耳边响起许静仙的嘻嘻笑声。
果然是个妖女!
那弟子咬牙切齿,反手将剑光弹出,打在树叶上,树叶一分为五,化为五道寒冰,破开他的剑气直取而来。
他大惊失色,终于知道厉害,这时何青墨看不下去,直接出手,拂袖将五道寒冰都打下来。
适可而止!
许静仙笑道:我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是要见血的,我们家明郎仁慈,不想我拿了你师弟的狗命,方才出手帮我教训他,你们还不知恩吗?
长明咳嗽两声:仙子好生善变,之前还说我不像个男人,现在又开始叫明郎了。
许静仙扭头:你闭嘴!
出手想教训人不成又反被教训的弟子面上五颜六色,好不精彩。
陈亭赶紧横拦在几人中间,生怕他们又起冲突。
在他看来,神霄仙府这几人眼高于顶,的确很难相处,要不是何青墨还有些本事,他也懒得当这个和事佬,但眼下想要出去还得合作。
长明道:何道友的计划,听上去似乎没有问题,不过你如何保证我们八人在相距甚远时,依旧能随时驰援?一旦有人找到阵眼或出口,又如何通知其他人?
何青墨负手淡淡道:我会给你们点上我师门特制的朱砂,一旦你们有人遇到致命危险,或者找到阵眼,就立刻抹去朱砂,其他人会生出感应,直到在牵引下找到你。
云海含笑:果然很高明的办法,我没意见。
长明看了他一眼,总觉得对方的话有弦外之音。
若是何道友有把握,我们自然愿意配合。他也道。
这下许静仙就成了孤家寡人,她暗骂长明一句,笑靥如花。
既然我的同伴都同意了,我自然也与他们共同进退。不过既然这彩虹桥上下左右都分不清方向,何道友又如何确定我等八人的方位?
何青墨从袖中摸出一支通体雪白的笔,笔尖鲜红,如沾染朱砂。
他凌空虚画,众人眼前就出现一个圆。
不用去管这里到底何处才是阵眼,因为我们本来就一无所知,所以彩虹桥桥上正中的位置,就是其中一个方位,假设它是乾位,那么它所对应的桥下对面那一点,就是死门坤位。
许静仙:你的意思,还是要有人跳下去守死门?别忘了方才那人是怎么死的。
何青墨冷冷道:魏一冲刚才根本就没有从桥正中跳下,既然是阵法,就要讲究方位,稍有差错,都会谬之千里。你用不着担心,坤位我去守,等会儿我第一个从桥上跳下去,桥下另外两个方位,也由我的师弟们来,你们只要守好其它三个方位便罢了。
长明去看与他同行的另外二人表情,心道你的师弟们恐怕也不是那么愿意用性命去尝试你的方法。
何青墨给众人指点好所有方位,又用笔在他们小臂各点上一颗朱砂。
轮到云海时,对方没动。
何青墨看他。
云海露出手背。
何青墨:将袖子再撸高一些,要点在少海穴,效果才最好。
云海:我生性害羞,不喜欢在不认识的人面前袒露身躯。
何青墨:
他的师弟还想出口嘲讽,触及云海视线,不自觉缩了回去。
最终何青墨没有办法,只得在云海手背点了一点,聊胜于无。
关霞裳怯生生出声:陈道兄,我能否与你交换,守在生门?
何青墨冷冷道:我方才说过了,生门未必就是真正的生门,只是我为了布阵先行假定的方位,它也有可能反而是唯一的死路,你可想好了?
关霞裳双目含泪,没有说话。
眼下困在这里,谁也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情,更何况修士抵抗诱惑的心志本就强于一般人。
何青墨看见她这个样子,又想起魏一冲的死,只觉得烦人,看都懒得再看一眼,又从袖中摸出八支玲珑剔透的袖箭。
我会将这八支箭投在八个方位,方便你们行事。
他问取下自己背上的弓,召来飞剑,悬空停在彩虹桥正中上方,将其中七支箭分别射向七个方位,又将最后一支箭,射在彩虹桥正中,虚空而立。
我先行一步,希望各位不要出差错。
他看了众人一眼,决然毅然,自己当先从桥上正中位置跳下去。
但他两个师弟却犹豫了。
许静仙故意道:你们该不会是要反悔,让你们师兄白白去送死吧?
其中一个,也就是刚才动过手的那人,狠狠瞪她一眼,走到自己的方位,犹豫片刻,利落纵身一跃。
另外一人却当真就退却了。
我们出门前,师父给我们每人点了魂灯,每盏魂灯之间用红线绑着,师兄如果有什么消息想传递,我也能察觉到,不妨再等等,说不定师兄很快就找到阵眼了。
他为自己找了借口和理由,不管许静仙如何激他,他都不肯再往下跳了。
陈亭拿他没法子,只好道:那你与我换换吧,我去。
慢着。
长明忽然道,你们看!
湖面景致再度发生变化。
蓝天白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沸腾烈焰,火海滔天。
即使知道这仅仅是幻象,但眼前宛若炼狱的情景,依旧有种扑面而来的灼热感。
关霞裳更是不自觉后退两步,面露怯意。
这下子,何青墨那个师弟,是说什么都不肯再往下跳了。
云海忽而一笑。
长明道友可有胆量走一趟?
长明:云道友这意思,是想让我与你一道去?
这镜湖里奥妙无穷,我早就想探个究竟了,何道友所思所想,正好与我不谋而合,亲自走一趟又如何?云海道,别忘了我们的赌约,上次你输了,悲树非但活不过三天,还死得那么快,愿赌服输,你欠我一件事没做,现在我要你陪我一道下去。
说完,他也不等长明和其他人反应,伸手就来抓长明!
且慢!
许静仙反应极快,也去抓长明。
但她动作还是慢了半步,云海已经将长明胳膊攥住,拖着一起跃入桥下火海。
所有人都惊呆了。
魏一冲的死犹在眼前,连何青墨的师弟们都不敢相信他这个计划的必胜把握,这两人居然就跳下去了?!
陈亭后知后觉想起一件事:八人镇守八个方位,现在两个人跳往一处去了,他们上哪儿再找个人来填补多出来的位置?
作者有话要说:
ps,云海就是云未思,不是什么分身,前文可以看出,云海没了云未思的记忆,也不记得长明,等于一切从头开始。
第24章 云海本来不叫云海。
熊熊烈焰热浪熏天,但当真正投身其中,长明感受到的却是彻骨冰冷。
红莲业火将眼睛灼得发疼,但寒冷却将皮肉乃至骨头悉数包裹,甚至还在不停往里渗透。
矛盾古怪的两重极端,却同时出现。
长明一开始还能运起心法,以灵力抵挡些许,到后面他发现抵抗越厉害,反噬也就越厉害,人在无尽虚空里不停下坠,永无止境,手脚却已经结起冰霜,无法动弹,脑子也逐渐昏沉,哪怕下意识一直告诉自己不能睡,最终也抵挡不住眼皮沉重,浸入更为深沉的睡眠之中。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
长明觉得越睡越累,四肢软绵不想挪动,大有睡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但他被人摇醒了。
对方动作粗暴猛烈,还真一下子就将长明从混沌梦乡里摇醒过来。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
长明扶着额头坐起,一面想这个称呼的由来,一面嘴里不自觉蹦出一句。
小声些,你吵得朕脑壳疼!
内宦上前,满脸慌张,勉强压低嗓音,却还是禁不住颤抖。
那逆贼,那逆贼已经拿下元州,逼近京城了!大臣们都在外头等着您老人家发话呢!
他什么时候成了皇帝?
长明心头涌上些许滑稽,抬头打量,低头端详。
头顶是龙帐,身下是龙榻,床边是面白无须的近侍,重重纱帐后面,空旷的寝宫隐隐可见,长明甚至能看见守在门口的两名近侍身影,还有寝宫外头,跪着的数个人头。
他是这个王朝的第十二位皇帝,王朝位于南方,又被称为南朝,与北方的北朝划江而治。南朝经历过开国的百废待兴,盛极而衰,再到力挽狂澜的中兴,到他这里,已经是走向下坡的穷途末路。
真实与幻境交错,长明有种明知身在梦中,却还是不由自主沿着轨道走下去的荒谬感。
是身在局中,还是一分为二,旁观这出戏演完?
将他们叫进来吧。他听见自己如是道。
内宦如获大赦,撞撞跌跌退出,很快一批大臣鱼贯而入,重新跪倒在他床上,如丧考妣,就像皇帝行将驾崩。
其实也差不多了。
长明夙兴夜寐,日夜勤政,每天批改的奏折比前任皇帝一年加起来还要多,但仍旧改变不了王朝的痼疾和江河日下走向衰亡的命运。
他费尽心思,整顿吏治,换来的却是朝廷更加腐败,贪官更加横行。他减免赋税,到头来朝廷的税收减少了,老百姓却也没有因此减轻负担,反倒是那些地主官僚中饱私囊,赚了个盆满钵满。
这个王朝就像一辆巨大腐朽,正驶向绝路的马车,他用尽全力,反倒让马更加疯狂,往绝路上奔跑的速度更快。
与此相反的是北朝,它生机勃勃,君臣同心,如初升旭日,年初刚刚在一场战争中大胜的他们,更是士气大振,一鼓作气长驱直入,朝南方京都而来。
在此之前,闻听此讯的长明,已经三天三夜没能睡一个好觉了。
长明很累,累到批改奏折的时候支额睡去,被近侍扶上床榻也毫无知觉,直到刚刚被叫醒。
他自忖不是蠢人,可集思广益,仍旧想不出一个除了迁都之外更好的法子。
要么迁都,要么投降。
投降是不可能的。
就算迁都,顶多也是缓兵之计,对方兵强马壮,己方人马俱疲,军队里冗员成灾,粮草不足,将士离心,已经毫无战意可言,也许皇帝前脚离京,那些人后脚就会将他交给敌军将领。
这些都是前朝皇帝留下来的烂摊子,却要登基方才两年的长明来承担。
长明看着床下暮气沉沉的臣子们,任凭他们提出各种徒劳无功的办法,有的想为这个王朝尽最后一点忠诚,有的想要在人群里蒙混过关,记下旧朝皇帝最后日子里的每一句话,好去向新朝皇帝邀功。
形形色色,人性百态。
在一阵畅所欲言之后,众人终于说累了,他们希望皇帝也开口说句话。
场面自然而然安静下来,所有眼睛都落在长明身上。
长明只说了一句:想走的可以走,朕不走。
众人相顾失色,知道皇帝的话意味着什么。
长明挥挥手,看着众人四散离去,也未再发一言。
城破之日来得很快。
敌方将领兵临城下,城中百姓官员竞相逃难。
北朝大将一路没有遇到任何抵抗,直接来到皇宫议政殿。
长明高坐皇位,看着逆光背景下大步进来的人。
对方走近些,再走近些。
抬起头。
四目相对。
果然是与云未思一模一样的眉眼。
但他又不像云未思,因为对方嘴角带笑,神色轻佻。
这是云海。
长明心里清清楚楚印出这两个名字。
他觉得自己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但自己究竟应该在哪儿,此刻应该在做什么事?
朦朦胧胧的记忆一闪而逝,身体,情绪,却仍不由自主被代入末代皇帝的处境。
是的,王朝行将末路,树倒猢狲散,他就是那个努力想要挽救却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末代皇帝。
来者漫不经心行礼,带着胜利者特有的傲慢。
末将云海,奉我国国君之命,来请陛下前去当个安乐侯,至于这江山社稷,反正你也治理不好,倒不如直接并入我北朝版图之内,也给南北百姓一个太平。
长明抬手,掌心露出一个袖珍瓷瓶。
成王败寇,无话可说,恭喜云将军大获全胜,横扫千军,但朕生性不爱寄人篱下,只怕要让云将军失望了。
云海:陛下可别死,我们国君说了,你要是敢死,就让我屠城,听闻你勤政爱民,想必不愿看着他们成为刀下亡魂吧?
长明:你家国君是要统一天下的人,既然他都不怕自己在史书留下恶名遗臭万年,我又害怕什么?
云海:就算你不管百姓,你后宫那些高堂儿女,也会为你陪葬。
长明:我高堂早就死了,这两年也没空生儿育女,连嫔妃也都快忘了她们长什么样了。
云海:
他二话不说冲了过来,企图夺下长明手中的瓷瓶。
但长明却比他更快一步,黑血直接从嘴角流淌下来。
云海色变,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往下压,却发现对方满口鲜血,还在不断往外淌。
长明笑了。
云海面色有些狰狞,根本没想到他决绝至此,竟然会在自己进来之前就已经吞下毒药。
蝼蚁尚有苟且偷生之心,一个亡国之君,在有生的机会时,却选择死亡。
长明抓住他的衣领,将人扯近。
吞下毒药的瞬间,长明眼前走马灯似的闪现过许多画面,他预见到自己去了北朝之后,受尽羞辱抑郁而终的下半生,也瞬间想起自己的身份。
他不是南朝第十二位皇帝,他本应该是九方长明。
彩虹桥上,云海强行拉住他往下跳,滔天火海中沉浮,殊不知这是困住两人的幻境,还是他一人的独角戏?
吃毒药本不该是这场梦境的走向,但灵台一闪而逝的直觉,却促使他这样去做。
他是九方长明,不是这个窝囊的亡国之君,在他失去修为的前面几十年里,他一直过得随心所欲,哪怕千辛万苦寻求武道终极,天地奥秘,穷尽四海八荒,辗转道佛魔儒,那也是他自己愿意去做的,而非出于任何人的胁迫。
从前如是,现在也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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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商——梦溪石(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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