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你的说法,大夫只能救好人,不能救坏人咯?
孙尚香认真地点点头:那是自然,世上的好人、无辜的人都救不过来了,哪里有空去救坏人呢?
张机又问:你父兄征战一方,不知杀了多少无辜的小兵,那他们也是坏人了吗?
回旋镖打到自己身上才知道疼,孙尚香这才醒过神来,张机这是逗她玩呢!
她歪着头想了半响,忽然一拍手:你这话不对,我父兄可不是坏人!
张机兴味更浓:请讲。
孙尚香清清嗓子,毫不客气地和张机对视:我父兄征讨董卓,董卓可是个大恶人吧?虽然牺牲了不少无辜的兵将,可害死他们的不是我父兄,是董卓才对!若是他不为恶,谁又犯得着去为他流血呢?
说起医药之事,张机自信不会输给任何人,可论起天下之局,他却从来没有下过心思,似乎按孙尚香的说法也不无道理?
倒是顾邵憋着一口气,终于吐槽了出来:强词夺理,强词夺理,豺狼争肉,还有谁是正义之师不成?
孙尚香可不理会他,直接捏住他的嘴巴,像拿捏个被拔了牙齿的小老虎:歇着吧,顾少主!
一旦这两人拌起嘴,气氛总会变得欢脱起来,张机也难得会心一笑,不再深思刚才的话。倒是孙权和陆逊各自望着窗外风光,闭目养神,不知作何想法。
马儿晃晃悠悠载着一车老小奔向前路,飞扬的马蹄分拨开浓浓晨雾,村庄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
遥遥地,刘亭长便立在村口迎接他们,待马车停稳,马上赔着笑道:太守公收到信,已连夜赶来,已经把村里当家的都召到山神庙了,还请张先生过去指教一二。
5、第 5 章
李隐舟对古代官职了解不多,但也知道一郡太守基本相当于现在的省长,堂堂一省首脑,会亲自到这种乡野旮旯来?
不仅是李隐舟,孙氏兄妹亦露出疑惑的神情,怀疑的眼神在刘亭长身上逡巡片刻,却也没找出什么破绽。
孙权掂量道:乡野村事,也值得太守亲临?
顾邵虚弱地躺在马车上,嘴巴却闲不住,非要插一句话:外祖父向来如此勤恳爱民,事事亲力亲为,可不是只会侵袭掳掠的蛮子。
这话又在暗刺孙氏父子,禄伯生怕两家孩子又吵起来,忙接过话来,说故事哄孩子一般絮絮讲起来。
你们有所不知,太守公昔年在高成县为令,那里民风散乱,盗贼肆虐,一连五任县令都无法管治,连朝廷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太守公去了不过两年,不管大事小事都亲临处理,就连强盗都佩服他的高义,纷纷从良,高成县从此便成了一个路不拾遗的好地方。故此,太守公如今虽然位比九卿,却还是依然坚持着当初的习惯。
这样听来,这倒的确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
孙权虽一贯不屑陆家清高的姿态,但平心而论,就算是树恩立德的权术,能做到收服人心,处处清平,对于老百姓而言也是实实在在的好处了。
他不置可否地轻哼一声,思量片刻,对孙尚香道:妹妹你就留在此处照看那小妹,我看她胆子小,你们还是别去凑热闹了。
孙尚香早就壮志踌躇地想要去教训教训愚昧村民,哪里按捺得住,踢了脚顾邵无力垂下的双脚:让这病猫看着不就成了?
孙权朝陆逊使了个眼色,陆逊会意,从善如流地接过话:要说服村民,总要顾邵现身说法,再说他现在病怏怏的,让他照看人,我们也放心不下,还得有劳阿香你了。
这话说得更中听,孙尚香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便不情不愿地同意了:的确,本姑娘可比那个书呆子靠谱多了。
一行人安顿好两个小姑娘,换了马车,不过片刻功夫,略显残破的山神庙便映入眼中。
没了孙尚香这个话篓子,一路上显得格外安静,连顾邵都有些耐不住寂寞,沙哑着嗓子道:怎么不让那疯丫头一起来,真无趣。
孙权向来不怎么搭理他,陆逊也只是温吞地笑了笑:有力气留着待会再说话吧。
顾邵看着这两个人敷衍的样子,顿时珍惜起野蛮暴躁的孙尚香,好歹她还会和他说说话呢!
李隐舟看着鼓气的顾邵,不由哑然失笑,论起才智,顾邵也算聪敏过人了,但是论起处世,的确比那两个孩子差远了。
他们两个同气连枝地留下孙尚香,就是担心她像个栗子一炒就炸,本来村民就够难讲理了,再加上个泼辣凶悍的孙尚香,那场面就更难收拾了。
几人各怀心思间,马车稳稳停下来,庙口早里三层外三层乌乌泱泱围了许多村民,一见禄伯身后藏着的的李隐舟,懒散的眼神顿时变得凶狠起来。
就是他!小叫花子!还敢跑了!
快,抓住他,再惹怒山神,咱们都要没命!
人多势众,一群人乌乌泱泱地闹起来连官兵也不怕了,有胆大心狠的已经拨开阻拦的枪棍,伸出手就要去捉李隐舟。
胡闹!
话音落定,便听得一声清脆响亮的劈落声,众人下意识地回望,只见一根红木杖生根般稳稳拄在地上,挺直的线条上闪过一丝凛冽的寒光,威仪万分地展示着主人不可撼动的地位。[1]
木杖的主人远比李隐舟想象中瘦小得多,枯瘦的一身骨头被厚重的官服包裹着,不堪重负般发出两声嘶哑的咳嗽。
禄伯把李隐舟护在手臂里,拨开围观的人群,走到陆太守的身边,从袖中取出了个锦囊,拈出两颗珍珠大小的药丸,陆太守却拨了拨手,示意他收下。
他略咳两声,过度使用的嗓子像陈旧的木门,开合的瞬间发出刺心的声音。
老夫今天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给大家一个交代。他环视一圈,目光威严,在场的各位,有谁亲眼看见过神明发怒?
一时鸦雀无声。
毕竟村民都只是听从了巫医的话,口口相传,也没个证据,如今被陆太守这样一质问,当然说不出个所以然。
至于那些巫医,本来就是装神弄鬼之徒,不过依
样画葫芦,以前的老巫医怎么说,他们便跟着一起胡说八道,反正万事有鬼神背锅,也没人敢质疑他们的权威。
一片沉默中,顾邵的声音显得弱弱的:外太守公,我见过。
众人的目光顿时聚焦在脸色苍白的顾邵身上。
那些巫医本来就是信口胡说,自己也没个底,一听竟然真的有人见过了,赶紧催他说下去:神明都说什么了?
顾邵软软倚靠在陆逊身上,有气无力地从怀里摸出一个鲜红的大蘑菇:就是这个。
这是他昨晚上顺手多摘的蘑菇,准备带给三个小伙伴尝鲜的,气归气,却想着和他们和好,没想到倒闹出这桩事情。
巫医更是被闹糊涂了:小子,你可不要骗人,这分明是个蘑菇嘛!
顾邵缓缓摇了摇头,昨夜上吐下泻失水过多,又奔波了一早,腿早就站不住了。
张机见状,也不再准备卖关子了,径直走上前去,摘走顾邵手里的蘑菇,高举于头顶,朝陆太守道:回禀太守公,老叫花子也好,顾少主也好,他们所见的神明皆非真实,而是中毒引起的幻相。
中毒还可以理解,幻相这个词,对于落后的村民而已就太陌生了。
李隐舟看着村民目目相觑一脸讶异的表情,不由在内心钦佩医圣张仲景的伟大,能在一个如此蒙昧无知的时代探索出辩证法的真知,就像提出日心说的哥白尼,说是逆天而行也不为过了。
也不知道此生有没有机会见到那些传闻中的先辈,张仲景,华佗,董奉,要是能与其中之一交谈,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张机见众人面露不解,也不着急,耐心地解释道:这种蘑菇,古籍有所记载,是东北一带常见的毒物,因为江东风雨湿润,这种蘑菇少见,因此很少有人认得。人一旦吃下这蘑菇,就会神智错乱,产生错觉,误以为自己看见了鬼神,其实都非实物。
村民们一时间有些难以消化这些认识,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起来,似乎有些动摇,但又不大相信。
陆太守沉吟片刻,阅历丰富的人生给了他宽广的眼界,并没有村民那么顽固不化。
对于张机的话,他始终半信半疑,但他必须支持。献祭这种
事情一旦起了先例,将来再想遏制,就会比今天难千倍万倍。
他苍老的眼睛已经没有年轻时候的亮泽,却积淀了岁月的沉稳,使他看上去更加从容不迫。片刻的沉默后,他缓缓地开口:老夫相信世上确有神明。
村民的神色缓和了些,只要信仰不被抨击,在其他问题上,巫医也好张机也罢,只要能给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给一个可以从众的理由,都可以轻易地说服他们。
方才张先生已经说过了,这蘑菇常见于东北苦寒之地,少见于江东,那么庙宇里的蘑菇想来是神明所为,这群叫花子不问自取,所以被神明惩戒。
陆太守一字一顿,声音嘶哑,但气势依旧:而两个小童,并未窃取蘑菇,所以逃过一劫,可见万事皆有因缘,神明都饶恕了他们,你们更不应该不饶不休。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连李隐舟都有些始料未及,陆太守这个清奇的角度,怎么把鬼神怪谈,扭曲成了寓言故事?
巫医的鬼神说太过无稽,张机的科普又过于难懂,对这些蒙昧不化的村民而言,这种解释的确是最好接受的。
可见战略忽悠局古来有之。
陆太守面不改色:你们应当吸取教训,不为盗,不为恶,神明自然庇护,那些蘑菇你们以后见了绕开就是,至于那两个孩子
他目光转向禄伯怀下的李隐舟,神色温和许多:幼童无辜,老夫会给他们寻个去处,带离村子,这样你们也不必担心了。
村民本以为陆太守这次来,一定是为了训斥他们,没想到他好言好语地劝说许多,最后还给了让步的办法。
太守公都退让这个地步了,他们要是再坚持己见,就太不懂事了。
一开始想抢李隐舟的汉子带头高呼一声:太守公明见!草民受教了!
剩下的村民也纷纷露出愧色,也跟着一起大呼起来,一开始剑拔弩张的气氛消散开去,场面变得异常和/谐。
李隐舟忍不住在内心鼓鼓掌,这绝对是和稀泥的最高境界了,难怪之前连强盗都能忽悠成良民,自古套路得人心啊。
这场闹剧中,纯粹的工具人张机忽然有种被利用了的感觉。
他到底不是孙尚香那样脾
气倔强的孩童,当然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但被陆太守利用了一遭,总要讨还点什么回来。
他笑吟吟地指向李隐舟:我看这孩子天资聪慧,既然太守公想要给他们找去处,不如就先寄留在我身边做个药童吧。
陆太守拍拍李隐舟的头:你可愿意?
李隐舟倒觉得挺不错,要在乱世之中活下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干自己的老本行,在治安良好的庐江做个大夫,安然度过此生,已经是眼下最好的去路了。
他乖觉地点点头:但凭太守公安排。
陆太守满意地颔首:既然如此,就让这孩子跟着你吧,仲景。
李隐舟愣在原地。
张,仲景。
他怎么就没想到,仲景不是个名字,是字号呢。
恋耽美
行医在三国(穿越)——向晚鲤鱼疯(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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