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自个提及你师尊,就没有半点芥蒂了?牧远歌反而别扭起来,也不问问我想不想听?
你若不想听,我就不说了。
你不问怎么知道我不想听。牧远歌道,你过来,今日你就听我好好给你掰扯一下胥礼跟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袅给他倒茶的姿势一顿,眨了眨眼睛,很是抗拒地道:可我只是过来跟你赔不是的
你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给我过来。牧远歌朝他勾了勾手指,要不是你,我也犯不着发愁。
迟早得愁好不好。你说吧。姜袅来到他身侧,长身玉立,白袍上总算多了淡青色的花纹,衬得面容娇美,百看不厌,可当牧远歌开了个头,姜袅就后悔了。
说起我跟胥礼啊,刚认识的时候,还是二十年前牧远歌感慨起来,面露追忆之色,初见他总觉得他离我很遥远,与其说和别人一样觉得他不合群,其实我心里想的是
姜袅的神情从最开始的随意,渐渐凝重,渐渐满头黑线。
你是在跟我摊牌,还是想让我知难而退哦!?
牧远歌只是在说他的困惑罢了:当年你所谓的我们般配,只是那时的我与他,乍看之下好似对等罢了。我的经历万般曲折,也曾穷途末路,风光的时候是真风光,狼狈的时候也是难以想象的狼狈。而胥礼不一样,他一直都稳在最出色的那一层次,从小生得一副长生剑宗宗主该有的样子,他处在我梦寐以求却此生无缘的尊位上,我跟他之间隔着鸿沟。
对,我也觉得你跟师尊性格不合,你比较放得开,师尊还是太含蓄了。姜袅眼睛亮了起来。
牧远歌对别人的看法总是一针见血短得很,唯独说起他师尊来无论好坏都能滔滔不绝,他知道师尊很优秀,从无数人口中听到过师尊如何光彩夺目,也亲眼见过师尊过人的本事,他的确风华绝代不可一世,但牧远歌的本事不在他之下,也更加引人注目,威望甚至一度超过师尊,当初那么多人都说这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是事实上都像是把师尊许配给眼前这位的意思
总之,姜袅对他更感兴趣,道:所以你是不打算跟师尊试试了吗?
牧远歌觉得自己太坎坷,他为了追求尊位经历了太多起落,他也想他后半辈子顺遂一些,嗯了一声,道:胥礼,大概是我生命无法承受之重吧。
胥礼拎着别致的点心盒,刚走到房间门口,就听到姜袅安心的轻笑从房间里传来,似乎和里头的人相谈甚欢。
门被叩响了,有节奏的三声,不轻不重。
牧远歌一听就知道是谁,不等他回应,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胥礼斯斯文文地站在门外,冰霜般的面容静静地对着那个神情纠结的青年,眸子里盛着极致的冷意,望向那白衣青年:姜袅,你先出去,为师和你师叔有话要说。
姜袅笑容一僵,不由看向身侧的牧远歌。
牧远歌没法去看胥礼的脸,他的目光下移,落到胥礼手中的食盒上,心里不由一塞,莫名的才刚理清的思绪又再次乱了起来。
他朝着姜袅摆了摆手,道:你先出去吧。
姜袅略得意地从师尊身边经过,目光带着些许同情,这般风光霁月的师尊,想要什么都没有得不到的吧,可惜还是没办法如愿以偿。
胥礼站在门口,也不去关门。
姜袅站在门外,也很好奇牧远歌和胥礼会怎么说,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不知为何再看到胥礼,和早上刚出门时见到的明明一样,又有哪里不一样,好像完全没办法正视,牧远歌怔怔出神,视线飘移落到别处。
气氛诡异地安静了。
谁也没有开口打破沉寂。
胥礼不解释,更不辩驳,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牧远歌。
有时候某些东西一旦过了线,就很难不想入非非。
如果胥礼一直都抱着那份心思在待他,又跟他共浴,又是同床,甚至还
不对,过线的是他,胥礼不曾。他站上胥礼的月阙剑上,抱紧胥礼强忍恶趣味的时候,胥礼都克制着没有半分逾越之举。
或许胥礼所谓的喜欢他就只是知音难觅,是为了精神灵魂上的共鸣。
胥礼品性高洁,和一般的俗人不一样,一个不占丝毫□□的吻,不至于信以为真守望这么多年。
就算胥礼曾经有过心动的瞬间,或许也早就在另外的时刻掐灭了,现在有的其实只是师兄弟的交情。
一时间牧远歌脑子里的思绪打碎了重组,目光重新聚焦到胥礼的脸上,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咯噔了声。
胥礼,我脾气不太好。牧远歌很委婉地开口。
胥礼万年不化的脸上有了刹那崩裂的迹象,下意识捏紧手中的食盒,有种扭头就走的冲动,但还是稳住了风度,道:点心,放下就走。
你听我说完。牧远歌急着加快语速,道,胥礼,我毛病很多。
胥礼静静地看着他,面无表情。
我说话特别不中听。
我很散漫,任性,还固执。
我对我自己都不够好。
再然后,姜袅灿烂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牧远歌:像我这样的人,真的可以肖想你吗?
胥礼缓缓抬眸,白皙的喉结性感地起伏了下,只见牧远歌目光复杂,一脸郑重,很是认真。
胥礼神情松动,动了动唇,温声道:我也曾不止一次这样反问自己,我真的可以肖想你吗?可每一次我又在想,除了我,还有谁配得上你。
姜袅的视线在他俩之间来回,思绪都不连贯了,什么跟什么啊。
牧远歌更是如受暴击。
怎么回事!?其实他想的是不问,都不用问胥礼是否有过心动的时候。
他就当姜袅的话是真的,就当天下人的谬传有那回事,就当成胥礼的默认是曾有过某种心思,由他来自作多情追求这个顶尊贵不可能得到的人物。
他不问过去,不把气氛弄尴尬,他把主动权交到胥礼手里。
胥礼可以直截了当拒绝他,来挽回所有面子。
什么胥礼喜欢他,喜欢过他,这些乱七八糟似是而非像话又不像话的传言,由胥礼这个饱受非议的人一并清个干净。
而他被拒绝之后可以厚着脸皮当成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毕竟他完全没那意思,就算表白被拒也能毫无波动,他可以坦坦荡荡地跟胥礼称兄道弟,胥礼也可以扳回一局。
他没想过胥礼会来真的。
牧远歌顿时慌了神了,道:什么时候,你在说什么,等等
胥礼把点心盒放在桌上,迈开长腿走到他面前,道:远歌。
牧远歌头皮酥麻,见他凑过来眸光如水,突然理解了含情脉脉的意思,又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一身鸡皮疙瘩,想要转身,却被胥礼横过来的手臂挡住了去路,再次侧过身,又是一条胳膊。
他一代邪君竟然被圈在了双臂之间。
是可忍孰不可忍!
牧远歌双腿微屈,想要从他手臂下方钻出去。
早知道不靠墙窗边站了,这位置后退都没有余地。
胥礼又往前靠近了一步,长腿往前迈,膝盖挨着墙,牧远歌只能再次站直,眼睛瞥向别处,胥礼伸过头去平视他。
牧远歌心虚得不行:胥礼,我
胥礼轻飘飘地道:你后悔了?想把话收回去?
牧远歌被猜中心思,立即陷入沉思,失算了,胥礼扳回一筹的方式超出他的预判,难不成一般的拒绝不足以泄愤,所以打算接受了再甩,牧远歌不高兴了,他也是要面子的,猛地侧过头,恶狠狠地迎上胥礼的视线: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师弟!?
那目光带着攻击性,有着邪君特有的高高在上的味道,又像是恼羞成怒般惹人怜爱。
胥礼眸光极暗,叫人摸不透心思,沉声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可以好好想想,刚才是你失言,你追求我的话只是只是为了试探我,或者耍我,所以说着玩玩的。
这个因果关系不太对,牧远歌没被带沟里,他确实是深思熟虑后才说的,是基于他对胥礼的理解,和他对这段维系了二十多年关系的重视程度。
或许胥礼是气他拿感情的事开玩笑,也或许是不想亏欠他的,但这个逻辑哪里说不通的样子。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不就是接受了再分开,结束以后就不会再想开始了,比如他和姜袅
牧远歌迅速理清这个逻辑,一脸狐疑地看着他,试着道:当然是真的追求你了。
那一瞬间,牧远歌觉得自己眼睛要瞎了,他的手被人握在手里,手背紧贴着冰凉的墙,十指相扣,面前是胥礼靠近的俊脸,。
胥礼眼里盛着盈盈笑意,他笑起来的时候两眼弯弯,好像一下子回到了青年时,身居高位的人惯有的威严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牧远歌没来由地为这陌生的笑容感到不安,略惶恐的眸子里一张放大的俊脸。
胥礼和他鼻尖相对,又错开来,稍稍偏过头,缓缓碰上了他微颤的唇。
柔软而冰凉,渐渐染上他的温度,牧远歌脑子再次炸开来,紧闭着唇,甚至咬紧了牙关,但口中的津液仍是过继到对方那边。
牧远歌没来由一阵恼怒,同时唇上一痛。
他下意识地轻呼,又瞪了回去,想开口说话,你是想把当年被夺走的夺回来是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连这都一样!你可真是好棒哦。
就着他张口的关口,胥礼捧着他的后脑,柔软的墨发从指缝中穿梭,加深了这个吻。
喂!姜袅瞠目结舌,猛地抬高声音,本就开着的门被大力一推撞在墙上,发出嘭地一声巨响,够了没有!
牧远歌的视线跃过胥礼,看向姜袅,只一眼,就被更激烈的掠夺和纠缠弄得闭上眼睛。
牧远歌心想他挺清醒的,但这能怎么办,这凌乱的展开已经让他很凌乱了,他连胥礼为什么要这样都没搞明白,要他像贞洁烈妇般或者小姑娘家似的奋力挣扎,好不容易挣脱了,然后给他一巴掌,说你怎么怎么能这样,来让两人难堪,顺便让在场第三个人以为还有机会吗。
场面一度失控会更加难看的。
倒不如顺其自然。
牧远歌拿有限还能活动的那只手抓住他的衣袍,指关节有规律地扣了扣对方肋下,适可而止哈。
谁知胥礼却不知怎地,生气了。
牧远歌被摁在墙上亲,胥礼变本加厉,柔中带着强硬,品尝着他唇齿间的气息,玩着他的唇瓣,根本不带停的。
这什么冰清玉洁圣人君子!
他师兄疯了,他被师兄给欺负了!
牧远歌突然意识到他可能错误地估算了胥礼认真程度的时候,旁观这一幕的姜袅头皮都要炸裂了。
他大概知道胥礼或许一直怀揣着这份心思,但他也没料到会到这种程度。
就是开启地宫放出大量异植的那刻都没有这般清晰地让他意识到威胁。
他打开了笼子,放出了一只饥肠辘辘的狼,这狼很有理性保持着翩翩风度和礼节,守了猎物足足十多年,让对方卸下防备,才等来了对方一句,请。
也不开吃,甚至还能忍着再问一句,给你个反悔的机会。
但牧远歌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肯定不会反悔,就没法反悔,于是再一次坚定念头,那么直接被这样都不带反抗的。
姜袅眼睛都瞪红了,牧远歌是可以这样的吗,他牵个手都觉得天清云淡美不胜收,太上宗主竟然敢
给我停!快停!松手!姜袅见怎么喊都不应,砸了木椅和花瓶,将长案上的笔墨纸砚尽数掀翻在地,牧远歌你这个混蛋,快清醒!
一连串的声响中,胥礼不为所动,只是砚台砸来的时候,他搂着略发软的牧远歌侧身一跃而起,避开了墨汁,蹁跹落地。
牧远歌靠在他肩上,两眼发直,在胥礼微微偏过头的瞬间,他迅速抬手挡住了自己微微红肿的唇,泛着薄薄水光的眼睛带着郁愤,却格外灵动。
胥礼又是一阵心驰荡漾,搂紧了他,叹了一声:我爱你。
原本想到要说什么的牧远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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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要你十四年
牧远歌一向帮亲不帮理, 感情用事意气用事, 所以在某些时候热血上涌, 脑子就不太灵光, 往往事情发生的当下云里雾里, 回头才能反应过来。
好比当年他为阮慕安出头, 被倒打一耙才开始心生警惕,超出底线后才知道, 这朋友要不得。
而胥礼
胥礼待他二十年如一日, 如果冒犯他的是胥礼,他甚至从根本上拒绝承认这是冒犯。
确实是他先招惹胥礼的, 也是他先说的追求,他曾过线, 所以胥礼还回来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由于胥礼是浅尝辄止似的稍作试探后的深入浅出,然后才是狂风暴雨,姜袅抓狂反而成了激怒胥礼的引子, 牧远歌内心真实感受,与其说去怪胥礼突然反常失控,他反而觉得姜袅没眼力见,咋不知道要避嫌,还不给师父面子。
所以别说推拒或者挣扎, 他甚至还安抚似的, 环上了胥礼的颈,做出确实是双方行为,想让对方冷静下来。
牧远歌你这个混蛋!姜袅完全是被牧远歌的动作给气昏了头, 他几乎没有失态过,发过疯之后终于打断了这两人,就被震在那里,心绪翻江倒海经久不衰。
牧远歌脱线也是真脱线,刚想到要怎么挽回的时候,亲都已经亲完了。
再一个晴天霹雳下来,他顿时又懵回原样。
脑子里第一反应竟然是,完了,胥礼难道是想彻底跟他断交情?
一个把亲吻当做决裂开始的人,基本上已经告别了更进一步的爱情。
牧远歌顺势搂过胥礼的肩膀,就要亲上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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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宫不让位——妖月空(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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