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远歌转身就走,背对着胥礼的方向竭力让步伐平稳,脸却整个耷拉了下来。
他想,牧远歌啊,你可真够折腾,迟早归零,这不就是归零了么,就像当年轻装上长生剑宗一样,你又重新一无所有了。
前面不远处就是个带院的小屋,房屋年久失修,几棵老树,鸦叫刺耳难听,而地宫的大门还是极其朴素的模样。
牧远歌拿地宫钥匙打开了那扇门,在石门开启之前闪身进去。
这里是最危险,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危险的是地宫内困之物本身,安全的是若没有钥匙开门,谁也没法进去摁死他。
而他并不知道,在他身影消失在门后以后,被他落下的人静静地站在原地,那张冷若冰霜万年不化的面上,露出了个前所未有的明媚笑容。
未曾想,一个想着结束,一个想着开始。
御迟城万人空巷,热闹非凡,然而胥礼等人所在的地方,气氛却冷到冰点。
牧远歌的表情一阵青一阵白,那时候姜袅年纪不大,没道理阮慕安他们带去挟天教凑人数的人中,还包括姜袅这个杂役少年。
可偏偏姜袅当时确实在场,他在人群之中自身难保,亲眼看到胥礼亲临,跌跌撞撞地跟了过去,又碰巧目睹了牧远歌按着胥礼的肩吻他的一幕
姜袅说完当年见闻,既好气又好笑:他为你断袖,你以他衣袖遮脸,一路上都在抱怨他布料太厚让你没法呼吸。
???咋地还不让人抱怨了。
姜袅盯着装失忆的牧远歌,说:你敢说你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牧远歌梗着脖子态度强硬,气势比对方还高许多:割块衣料而已,不就是衣袖吗,我还他十截都行,谁还没几件贵重的袍子!
你!姜袅把话挑明了,他就不信这人还能继续装傻充愣再谈两人委实清白,那你怎么解释你之后
牧远歌火冒三丈,毫不留情地打断道:就算我再不可饶恕,当事人都还没怪罪我呢,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
姜袅被堵了回去,这么多年来他说过各式各样的话,但这还是牧远歌头一次这般严厉地斥责他。
牧远歌却再没看胥礼的表情,偏过头去抬脚向外,直接离开这片嘈杂不堪的地方。
这如果不是姜袅说的那样,不是他想的那样,究竟把胥礼置于何地,他们好不容易才缓和的交情,难道又要因为他当年做过的蠢事土崩瓦解吗,胥礼不说话是因为尴尬还是默认。
无论是哪种可能,他都没脸再待下去了。
君上,您去哪儿啊,时辰很快就要到了,这边的情况田裕乔装打扮成商贾模样的人,来到牧远歌身边提醒道。
还有蝠族的隐患,君尚不可不察,自从晏伏昏迷不醒,蝠族就不太|安分。
不安分是正常的。牧远歌半点心情都没了,其实蝠族不可能不乐意来,这么多鲜活的血肉都是异植的养料呢,所以其次帮忙反而是次要的,他给姜袅的提议,其实是他想给蝠族最后一次机会,只要蝠族悬崖勒马,他就算再护着蝠族一次也无妨。可这些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不配合也罢,免得又给他惹麻烦。
兴风作浪的这人,君上还有何打算?田裕问。
至于目前轰动全城的那个自称要当第二任邪君的家伙。
牧远歌抬眸望了望,刺眼的眼光让他稍稍眯了下眼睛,道:祝猊是不是也来了?
田裕深知君上一向不喜祝猊:来是来了,如果君上是想让他走,属下立刻去办。
不必麻烦,牧远歌道,我不打算凑热闹了,台上这人应他一声都是在给他颜面,你吩咐下去,也告诉祝猊一声,让起哄的人能散的都散了。
给我盯着谭崇,可千万别让他死了。牧远歌留给田裕的吩咐,对了,如果他想见我,就说我不见。等他求见的时候,再来通报我,我有事要问他。他在四相观落网是被伪装周檀香的人所惑,可这段时间无论怎么打听那人却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实在是让牧远歌捉摸不透。
是,君上。田裕躬身。
那边祝猊正忧心要如何收场呢,挟天教主的儿子若是靠得住,他们这些旧部也不至于东躲西藏过得这般惨淡,听到田裕的人传话,顿时精神大振:不愧是君上啊!
邪道大人物彼此相熟,互相之间传话,都知道了邪君有令,都很是震惊。
此话当真,原承天府君死而复生?以往都没有过打着邪君陛下名义行事的先例,这回破例了?
果然君上之死就是君上设下的计吧,就等着兴风作浪的人路出马脚了强势收网?
是说谭崇怎么可能活捉邪君!
可却灼剑在他手上,这要作何解释?
不让他闹一闹,也不知道诸位还活着,而且对邪君之位还有觊觎之嫌。
哈哈哈田大府主说笑了,我等金盆洗手多年,话说田大府主能不能代为引荐一下,多年不见,也不知君上他老人家可安好?
是啊是啊,我们可都想念他老人家的紧呐!连祝猊祝舵主都能入承天府,怎么我们却不能?
田裕也不为所动,道:君上神龙见首不见尾,你们还是安分守己随缘见吧。
不得不说,只是牧远歌回归的消息瞒得太好,并没有过分声张,而邪道的人厌倦了无休止的内斗也想谋一份安宁,他们只是在权衡,挟天教教主之子谭崇,北承天少府主姜袅,南承天府主田裕,这三位中跟随哪个能让他们比较安稳。
姜袅跟地宫开启有关会被正道盯上,田裕又有个背叛邪君的名头在,因此这时候突然冒出个谭崇,有一向稳中求存的御城公鼎力相助,好像也值得押注一把。
可若是原承天府君回归,那这三个都没有选的必要。
怎么回事??谭崇发觉异动,你们还能不能行了!?
城中潜伏的异植尚未爆发,蝠族人也藏于其中闻风而动,人群真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散去,那些为他而来给他捧场的邪道巨擘接连走人。
比如家里犬忘了喂,密室窗子忘了关简直狗屁不通的理由,却不给谭崇开口挽留的机会,就溜之大吉。
这简直就像好戏还没开演,戏台给他拆了,变故不可能无中生有,谭崇陡然反应过来,道:子修,快去地牢看看情况!
话音未落,一柄剑横在他脖子处,剑柄握在他深信不疑的死忠手中,这死忠原先是北承天少府主姜袅麾下的小兵,却凭借聪明的头脑救他脱困,因此深得谭崇信任。
可眼下,伍子修一改病态羸弱的书生相,眼里透着冷意:对不住了。
你背叛我,你说牢中一切安好莫非也是谭崇陡然意识到了什么,高呼来人,却见他周围的人都在勉力挣扎,有什么东西缠绕他们的腿脚。
是高阶异植!
话说回来,牧远歌离开后,胥礼神情复杂正要移步跟去,姜袅拦住了他的去路,心情略有平复,他是打着说开了让这两人彻底卸下伪装给他个准确的解释的目的,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牧远歌竟然会因为想到了某种可能性,无法接受吓到落荒而逃!??直接把胥礼给落下了,丝毫没给胥礼面子。
所以牧远歌根本就没有对胥礼动过心,也完全没那意思,而胥礼难道还要容忍这个登徒子的羞辱,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么继续清清白白情深义重师兄弟么?
姜袅瞧不出胥礼的想法,想探探他的态度,道:师尊还是死心吧,他跟我说过很多遍,他对您毫无兴趣。
胥礼道:他还说了什么?
姜袅直接来了句最狠的,道:他说,他看上谁也不会看上您。
胥礼微微点头,似乎心情不错。
姜袅越发摸不清他的思绪,道:师尊不觉得难受吗,您是正道首座,需要这般委屈自己迎合一个没心肝的人么。
胥礼道:看上谁都不会看上我,可见除了我,对他而言谁都一样。
姜袅脸上阴云密布,越品越觉得不是滋味,道:师尊可真会苦中作乐自我安慰,那您知道他当年得知您死后,他痛骂了您一天一夜,隔日还喋喋不休。
胥礼又哦了一声,神色更加缓和了些。
姜袅更加不解:这您都能忍?
胥礼道:我的死,让他难过了。
难过!?姜袅觉得他在强行开脱,不可能不在意,人之常情的东西不可能欣然接受,道,您是没听到他当时怎么骂您的,他不是伤心难过,他是在愤怒,他砸毁了很多东西,说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胥礼抬眸看向姜袅:所以呢?
您果然还是在意的,姜袅略得意地道,我感觉到您不快了。
我不快的是你理所当然转述他的话想让我反感的这个态度,胥礼道,你不了解牧远歌,你师叔他没有背后骂人的习惯,他骂人一般当面就骂了,背后甚至都不会想起别人来。
姜袅不信邪了,放缓了语调坚持道:但他为什么总在背后骂您。
胥礼想了想,说了句让姜袅差点崩溃的话:我是特例。
胥礼的心情比牧远歌刚走的时候要好多了,道:也谢谢你口风不严,告诉我这些,否则我还不知道,他这么在意我的。
姜袅听出胥礼对他的不满,以及心情是真不错,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早知道是这么个情况他就不说了,可事已至此,让他就此罢休是不可能的,道:我当年跟他分开,是以为他冷血无情。师尊,我曾求他救你,但他很干脆地拒绝了我。
胥礼背对着他脚步微顿,轻松的神情又稍稍收敛,眼里重现凝重之色,道:你够狠的。
我现在才知道他是真看重我啊,我当年逼他去死,他也只是拒绝了我而已。他并不想救您的,可能只是不得已而为之。他对您并没有多于师兄弟以上的情义,而您当年救他的恩,他也已经拿命还了。
姜袅朝着胥礼的方向拱手行礼,弯起唇角:也多谢师尊告知有关他的事,以前无论我怎么旁敲侧击,师尊您都只字不提他的为人。我也无从了解,早知道他傻成这样,我怎么也不会放手的。
胥礼原本打算径直去找牧远歌说清楚,有些事逃避不能解决问题。
如果牧远歌硬着头皮看他两眼,盯着他当着姜袅的面解释,或许他会当成对方确实完全没那个意思,彻底哀莫大于心死,可牧远歌都心虚到看都不敢看他了,若说完全没明白几乎是不可能的,那个反应好像并非完全没有商榷的余地。
而姜袅的话前半部分丝毫动摇不了胥礼的决心,后半部分却不偏不倚把他打回了原形。
好比牧远歌碰都不敢碰那次仅有的过线之举,他最忌讳的点其实是牧远歌并非心甘情愿救他,是被逼无奈情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所以怀揣着某种亏欠和他保持友好来往。
两人或许是心照不宣,谁也不提。
他很清楚一旦点破了牧远歌最避讳的点,确实好像就跟当年没良心的师弟说的那样,彻底划清界限,分道扬镳。
不是两厢情愿,不能更进一步,师兄弟也做不成。
牧远歌回到城主府,进了自己房间,把门一关,完全没办法冷静。
事情应该不是他想的那样吧,他死了活,胥礼也死了活,以至于他把这些不利交情的都抛诸脑后了。
可回想起来当年他自顾自宣告结束,九死一生卷土重来有幸得以和胥礼分庭抗礼,他也始终保持着不熟与无视的态度,可胥礼待他似乎还是老样子,似乎过线本身不算个事。
对于一个极重礼数的人来说,什么情况下过线不算个事儿?除非他就没在线里头。
长生剑宗里里外外,莫名其妙铺天盖地有关他和胥礼的传言,哪怕他后来追了人了,谣言愈演愈烈怎么也不消停。
他觉得长生剑宗那些人怎么搞的,为妨碍他不惜编排自家顶金贵的宗主。
可他从没想过,就有可能是顶金贵的宗主本人也默许的!?
就在这时,门被叩响了,牧远歌如梦初醒,道: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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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追求
胥礼走的时候, 脚下仿佛多结了冰, 凉风带着刺骨的寒意, 姜袅不禁打了个哆嗦, 稍稍缩了缩脖子, 暗道不妙。
这一遭解了他的困惑, 却同时得罪了师尊和牧远歌两人,如果不做点什么, 他就里外不是人了。
姜袅想了想, 不能坐以待毙,还是得向其中之一服个软, 让师尊不快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他没道理真跟牧远歌过不去。
说实在的, 他今日这番话,还不及他以往损人的程度,只是当着师尊的面编排他们两人, 犯牧远歌的忌讳了。
姜袅立刻找人询问牧远歌的去处,回到城主府,去找牧远歌赔不是。
他敲了敲门,门内传来声音。
姜袅道:是我。
里头不耐烦地叹了一声,没好气地说了请进。
姜袅顿了片刻, 这才推门而入。
你怎么来了。牧远歌斜睨了他一眼, 这一眼冷淡得毫不客气。
姜袅矜持清高面皮薄,生得一张足以让人一见钟情的面容,却丝毫没有美人的自觉, 总是不咸不淡的语气,句句扎人肺腑,让人恨不得封了他的口,牧远歌以前欣赏这份凌厉的美感,而今却感觉到了刺人的隐痛。
我是来给你赔不是的。姜袅开门见山地道,你一而再提醒我不要当着师尊的面说这些,可我还是没能忍住,让你难堪了,实在不好意思啊。
我看你好像很好意思啊,牧远歌道,知道会让我难堪你还说,是想让我无地自容啊。
其实很多事情只要能说出来,那都不叫事。姜袅已经做好了碰一鼻子灰的准备,只觉牧远歌不愧是牧远歌,心胸不是一般人可比,还能跟他细说这些,似乎并没有跟他特别计较的意思,大底还是以往的情义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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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宫不让位——妖月空(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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