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那人嗬嗬喘了几口气,听清他的话,眼底迸发出惊恐来。
方拾遗又问:谁来过这里?
邪修挣扎了会儿,蹦出两个字:两个。
什么?
邪修一阵抽搐,身上的血淌个不停:杀杀了我吧
方拾遗道:你若是不答,我就将你们扔在此地,什么时候得个解脱,看各位自己的造化。
后后面
那声音太小,方拾遗没听清,低下头凑近他:在哪儿?
你后面那人眼中猛地燃起凶光,一张嘴,竟然在口中含了暗器!
师兄小心!
电光石火之际,方拾遗腰间一紧,被紧搂着往后一拽,当空一柄长剑嗡嗡而来,一剑扎透了那意欲偷袭的邪修的头。
血喷涌而出,尽皆被垂在面前的长袖挡住了。
方拾遗嗅到股掺杂着点血腥气的淡淡药香。
身后的人气息冰凉,收紧双臂,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你吓死我了。
第35章
一口大锅哐地砸来,方拾遗险些气笑了。
小崽子,谁吓谁啊!
腰间的手勒得太紧,几乎叫人喘不上气,方拾遗不想在小师弟前掉面子,不太乐意地掰了掰那双手。孟鸣朝本来不肯松手,注意到自己袖上浸透了鲜红的血,顿了顿,还是小心翼翼地放开了他,不让他沾上。
方拾遗强迫自己不去看地上已经咽了气的人,偏头一看,孟鸣朝立刻把沾了血的外袍脱了,月色下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浅色的眸子映衬出薄薄的脆弱,目光落在他肩头沾满了血的残破衣物上。
神色一瞬间有些说不出的阴沉可怖,可惜收敛得极好。
方拾遗蹙眉盯着孟鸣朝,见他完好无损,只是受了惊吓般,到口的话就咽了下去。
来时焦灼如焚,到了人面前却不肯多吱一声,他默不作声地抬起眉梢上上下下看完,扯出大氅把人一团,又看向那几个邪修。
孟鸣朝这才走到他身侧,声音很轻:师兄,谁伤了你?
温修越赠给孟鸣朝的听风剑,除了在山海柱上练剑时拿出来过,其余时候几近于摆设。此刻这把锻入了大妖肢体的利剑嗡嗡颤鸣着,从那个张嘴要偷袭的邪修嘴里扎进去,穿过后脑,直将他钉在了地上,只露出小截剑身与剑柄来,青石板上裂缝寸寸蹦出,洇着片血迹。
饶是方拾遗跟随长老下山历练几年,见识过不少,看到这一幕,眉心也禁不住突突直跳。
到这时他才恍惚觉得不对。
小鸣朝分明是第一次杀人手怎么那么稳又狠?
人族比起其他族类,大抵多了些伪善的天性,对着奇形怪状的妖族魔族能痛下杀手,对上与自己同样形态的人,第一次下手时,却免不了迟疑惊惧。
方拾遗还记得第一次诛杀邪修后,当晚就梦到了那人死前的脸。
师父说他性情优柔寡断,也确是如此。
孟鸣朝不是自己想象中的纯白无害,方拾遗一时心绪复杂,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怅然高兴在孟鸣朝并非毫无自保之力,怅然在孩子的的确确是长大了,他却还拿人家当小孩儿看。
他漫无边际地想着,将听风剑拔.出来,弹了弹剑身,上头的血迹污秽一同消散,递还给去时,半路却被握住了手腕。
孟鸣朝的手心是冰凉的。
师兄?孟鸣朝蹙着眉,满心担忧,怎么了?
方拾遗也不挣脱,就着那只手,将听风送回剑鞘:没什么。不等孟鸣朝追问,他继续道,对不起让你遭了罪。
孟鸣朝柔和地瞅着他的脸,眼底的阴翳散了不少,摸了摸剑鞘,颇为顽皮地背起手,冲他笑了笑:不怪师兄,那儿是那只狐妖的地盘,一时不慎被阴了也正常。
方拾遗拉过他的手,顺势握住他的手腕,把了把脉,确定他没受伤,才点了下头,紧绷的肩头松下,满背冷汗。
附近几个疼得半昏迷的邪修被吵得醒了神,迷迷蒙蒙睁开眼,打眼就瞅见了离他们最近的孟鸣朝。
少年身影纤长雪白,在月色下有如剔透的冰雪,好看是好看,却也让人凉透了心。
模模糊糊的,他们脑子里浮上幅图景月色辉映之下,夜风呼呼而过,寺庙中用于警戒的大钟当的响起,守护大阵碎裂成无数片。
提着长剑的少年闯进庙内,一路杀到后院。
地上血泊成河,偏生那少年脚步轻快,不染纤尘,注意到四周惊恐的目光,还彬彬有礼地颔首,下颔与脖颈构出条优美的弧线:师兄不喜欢我染脏。
微风拂开他乌黑的额发,一道火红的印记熠熠生辉。
随即他们锁在庙中的那玩意失控逃走,黑袍人从天而降,这少年不知影踪院中被黑袍人翻搅成另一个地狱。
寒风从洞门刮来,几人涣散的目光一凝,看清那少年的侧影,陡然一个哆嗦,极度惊恐之下,竟然生出了力气,手脚并用疯狂往后爬去。
方拾遗察觉动静,随手掐了个诀定住他们,皱皱眉:还得处理这几个。
他也不急着出手,适才目光不是被黑袍人占了就是满心的孟鸣朝,都没怎么注意这庙内光景,此时仔细一瞧,就瞧出了不对。
散去血迹的地上连薄薄的雪也没了,便显出了地上勾画的大阵。
是一方锁魔阵。
见今也有不少所谓的锁灵阵锁魔阵,却都如小儿戏耍,不成气候。传闻里威力巨大的上古锁魔阵,早在几千年前的云谷大战里湮灭,留下只字片语,供后人瞎揣摩。
这个锁魔阵不见得是真正的上古大阵,但咒文繁复,阵内碎裂崩坏的灵石全是上品,显然也不是那些劣质货。
可惜坏了一角,已经失效。
方拾遗心疼得很,惋惜地摩挲片刻,走到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邪修附近,伸手去拍隔得最近那个半道被孟鸣朝截住。
孟鸣朝不赞同地看看他:师兄,脏。
那人翻着白眼,差点吓昏过去。
方拾遗瞅瞅自己一身的灰泥血迹,没感觉自己有多干净,看他神色认真,只好讪讪收回手,冲蛋蛋招招手:来。
蛋蛋:
锋锐的猫爪子伸了又缩,缩了又伸,最后大猫还是没维持住自己的骄傲,耷拉着耳朵走过来,不耐烦地戳了下那人。
方拾遗指了指破损的锁魔阵,和颜悦色:诸位在这儿养着什么呢?
邪修神色惊惧,闭口不言。
孟鸣朝不太高兴:师兄怎么不问我?他也跟着蹲下来,师兄弟俩不讲什么仪态地蹲在一块儿,紧挨着,分享着彼此的体温,孟鸣朝舒适极了,漂亮的眸子眯起来,我来时见到了,是个浑身裹在麻布中的人,瞧着是个男子,麻布里渗着血味道让我很不舒服。
方拾遗稍稍一愣,冷雨溅雾似的,瞬间明白了:尸王!
好几年前,妖族邪修还躲在地缝里时,偷偷摸摸在中洲各处设局,将一村一镇甚至一城的人慢慢炼化成煞,投入个万人血尸坑。
最后用阴毒之法,炼出个浑身是毒的尸王。
萧凛与他对阵之时节节败退,不慎被擦破点油皮,都险些废了条胳膊。
妖族与邪修刚动乱时,尸王被牵引出来,连屠几城,煞名远扬,后面几年却渐渐销声匿迹。
结合此城境况一推敲便能猜出,大抵是尸王失控,邪修们自食其果,只能连忙找了个地方,先放下大阵镇住他。
方拾遗垂眸瞅着地上覆满血污的脸,眉心紧拧。
尸王显然已经脱逃了,一个失控的杀人兵器逃出去绝不是什么好事。
他略一琢磨,起身摸出几张传音符,三言两语说明此事,飞向山海门与附近的世家门派。
通知了此事,方拾遗才又低下头:方才在院中的黑袍人,你认识吗?
若是他所料不错,黑袍人所说的有事就是去抓尸王。
可他又有些茫然。
那个黑袍人伤了师父,害师父中毒,与群妖在一块儿,即使不是大妖之子,也是妖族的某个厉害人物。妖族正与邪修联手,这满院子近百的邪修,他居然说下手就下手?
他说这些人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是谁?
邪修嗓音沙哑地开了口:我说了你能给我个痛快吗。
活不成了还死不去,比死了还痛苦。
方拾遗漠然盯了他片刻,点了点头。
我见过他他吐出血沫,哆嗦着道,他是啊!
话没说完,他陡然发出声凄厉至极的惨叫,虫子似的在地上翻滚扭动起来,似乎有把看不见的刀在凌迟着他,只消片刻,他已经没有一块好皮,整个人浴在血中。方拾遗一震,试了几个法子,却都没能解救出他,院角结了一层凝着血的薄霜,方拾遗满头冷汗,那人已经一动不动了。
死得很彻底。
孟鸣朝不声不响地站在后面,小声开口:师兄。
方拾遗平复了一下呼吸,扭过头。
孟鸣朝指了指其他人:也都没了。
见方拾遗的脸色有些惨白,孟鸣朝走过来,抚了抚他的背:出去说吧。
方拾遗扫了眼满院狼藉,抽出两道火符,往地上一扔,火舌燎起,转瞬就将后院的尸首舔舐进去。
方拾遗揉揉额角,领着小师弟与两只灵兽走出寺庙,真诚地觉得自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寺庙被邪修占据后,到处都泛着股不祥的死气与黑气,渐渐被燎起的大火吞入。夜色之下,火光冲天,浓烟腾腾。
明明也没做什么,方拾遗却觉得脱力,拉着孟鸣朝在下方的石阶上坐了会儿,拍拍下摆站起身:走吧,该回去收拾那一屋子撒谎的人和那只狐妖了。
孟鸣朝乖乖点头,低眉顺目的样子可爱极了,一点儿也看不出他出剑时的冷酷利落。
方拾遗瞧着眉目漂亮的小师弟,又来了兴致,擦擦脏兮兮的手,讨欠地在他脸上捏了把,笑意又爬上眉梢眼角,调笑的话还没出口,后方传来脚步声。
方拾遗和孟鸣朝一齐看去。
匆匆赶来的那人长着方拾遗的脸。
三人大眼望小眼:
孟鸣朝面无表情地拔出剑,声音凉飕飕的:变回去!
狐妖吓得一个尿崩,刷一下,变成团白毛狐狸。
※※※
孟鸣朝:乖巧可爱又无辜.jpg
第36章
蛋蛋和鸣鸣齐溜溜睁大了眼:
方拾遗:
这还真听话。
被吓懵的狐妖懵了会儿,慢慢回过味来,怂怂地抖了抖耳尖,又变回了秀丽的少年模样,瞅了瞅孟鸣朝,总觉着这冰雕玉琢似的漂亮又脆弱的少年与此前有了什么微妙的不同。
让他心生惶恐畏惧,不敢造次,只能低头臣服。
他打了个哆嗦,小心地将解下的捆妖绳递还给方拾遗,瞄了眼火焰漫天的寺庙,小声问:你们将那些邪修都解决了吗?
不是,没来得及出手。方拾遗笑吟吟地接来,本来打算去解决你,没想到你还送上门来了。
狐妖脸色一白,耳朵都给吓出来了。
妖族与人族本就有着血海深仇,几千年前不死不休的局面纠缠到现在依旧无解,更何况前几年妖族与邪修肆虐时,杀伤无数凡人修士,修士们愤慨痛恨,只要见到妖族,就即刻斩杀,不留余地。
他还真是送上门来了。
方拾遗本没打算对这小狐狸下手,只是想到这狐狸掳走孟鸣朝就来气。
若这不走眼的狐狸是对他下手,他都未必会这么小气量。
越想越气的方拾遗眼皮子一垂,屁股稳稳当当地坐回石阶上,灵活地绕着捆妖绳翻起了花绳。
孟鸣朝收回剑,淡漠地扫了眼这胆小的狐狸。
他五官六感敏锐,进城时就嗅到股不祥的气息,索性将计就计故意被抓来,想先来解决城中隐患,免得这群不长眼的伤到方拾遗。
谁料迟了一步不说,半路还杀出那个黑袍人,两人交手了几下,发觉方拾遗过来了,他才退下。
这狐狸也算阴差阳错帮了他一把。
孟鸣朝站在方拾遗身侧,伸手搭在他肩上:师兄。
方拾遗心想,小师弟怎么比我还心软。
想完了,才装作不太耐烦地扬起眉,扫了眼恐惧的小狐狸,把捆妖绳收起,起身大步流星地往那个宅院走去。孟鸣朝抱着剑与他并肩而行,蛋蛋载着鸣鸣三两步更上,小狐狸无措地左看看右看看,缩头缩尾地缀在后面。
方拾遗偏了偏头,没头没尾地问:有名字吗?
狐狸愣了下,连忙答:单字里,我叫白里。说着他羞涩似的笑了笑,挠挠头,其实是没有姓的,捡到我的那个书生姓白,我就悄悄管自己叫白里了。
书生?说仔细点,你和那些人什么关系?方拾遗有了兴趣,当听故事了,脚步一缓。
反正他离开地道前放了符人在那儿,万一出什么问题都能瞬间知道。
白里畏惧地望了眼孟鸣朝的背影,狡猾的狐狸吐不出假话,犹犹豫豫地道:我出生不久后,爹娘被仇家寻来,我被狼妖伯伯叼着逃了出去,狼妖伯伯受伤死了,那时候我还是只化不了人形的小狐崽,正挨着伯伯哭,来了个书生,以为我是被狼叼出来的,心生怜悯,把我捡走了。
方拾遗心想,你要是换个性别,这就是出话本子了。
白里不知道脸色冰冷的方拾遗所思所想,继续说:没有爹娘在身边,我修炼很慢,一直是只狐崽子书生卖字画一直养着我,我看着他长大成人,慢慢变老。他临死前我才学会化形,以人身见了他最后一面。
书生说他一直觉得我有灵性,是狐仙,大限将至的人可能瞧得出什么,他剩最后一口气时,求我护好城中凡人狐狸神色认真,修仙之人讲究因缘福报,妖族也讲,他对我有恩,我就应了诺,一直守在城里,化身成城中一座庙里的神像,受些供奉朝拜,好加快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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