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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倾国——诗花罗梵(17)

    怔愣间,萧浓情已是微微睁开了一双迷离的碧眸,手脚也缠上了眼前体温更低些的本侯,衣裳更加凌乱着敞开,一副懵懂无措的诱人模样。
    我心里一咯噔,长久地看着眼前这可恨又可怜的冤家,也不知哪根神经抽了一下,竟有一瞬间觉得这病中的野鸡也有几分可爱。
    回过头去见崇少正远远地躲在屏风后,捂住脸从指缝里窥着我们,便咳了一声暂且与萧浓情分开,道:贤弟,你去萧家后厨取些冰块和冰巾来。
    崇少点点头,一溜烟儿跑走了。
    见贤弟已经走远,我回过头来目光复杂地看着清醒了几分的萧浓情,又喝了口药,朝他靠了过去;而他有些迷糊似的眨眨眼,顺从地打开唇瓣,很快就被我渡完了一整碗药汁。
    我起身擦着嘴,感到口中似还有些不属于自己的香津,而罪魁祸首又将脑袋缩进了被窝里,柔弱无力般似要继续睡的模样,心情便有些难以言状的古怪。
    本侯跟这萧浓情如今算是个什么关系?之前的大计还能继续实施么?
    正低头琢磨着,我忽然看到眼前那丝绒的薄被一动,从中飘出了一个喃喃的声音:鸣
    鸣?
    行吧,都病成这样了还不忘唤你的宝贝鸣香姑娘,我看本侯是不用委屈自己跟这等朝三暮四之人假意做一对断袖鸳鸯了。
    我冷哼一声,正拂袖打算走人的时候,却听他又断断续续地道:晟鸣
    我顿住脚步,拧起眉若有所思地朝他看了过去。
    他从被窝里冒出头来,可怜兮兮似的扯住我的袖子道:晟鸣。
    我抽了抽嘴角,颇有几分阴阳怪气地看着他道:什么晟鸣啊,连你的鸣香姑娘都忘了么?
    鸣香?他愣了一下,许是烧得还有些糊涂,侧着头恍惚般重复道。见我动了动,他忙又上前来搂住我的腰身,滚烫的额头贴在我的胸膛前,低声央求道:别走。
    我不走。我没好气道,你这回可看清我是谁了?
    他点头,下一刻竟迷迷糊糊地将我拉下来,主动轻啄了一下我的脸颊。我摸摸被他亲到的地方,心下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于是眯起眼睛道:那你究竟是喜欢鸣香姑娘呢,还是喜欢本侯呢?
    他惘然听着,也不知是不是病得迟钝的缘故,看起来似乎没明白本侯的意思。我叹了口气,也知道这会儿跟个烧得神智不清的病人说不通什么,于是道:你想见鸣香么?
    他摇摇头,迟疑了一下,又点点头。
    那你便安心养病吧。我放下手来,平静道,待你病好了,本侯就让你见她。
    第22章
    我坐在城西点绛阁那高高的厢房中,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中的黛粉和胭脂,而崇少站在一旁瞅着他晟鸣兄那一身花娘的打扮,颤抖,再颤抖。
    他咽了下口水,艰难地问道:晟鸣兄,当真要如此么?
    不然呢?我凉凉道,本侯倒也想径直告诉他鸣香暴毙了,可就怕这死心眼儿的萧郎一时想不开撞墙跟过去;不将此事彻底解决,怕是他也不会善罢甘休。你还道本侯是喜欢作女儿家打扮么?
    崇少听罢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安静地瞅着我化妆;半晌眼神慢慢变得微妙起来,神色似有沉痛。我正对镜贴着花钿,见他如此表情,便没好气道:怎么了?
    崇少这才回过神来,怅然道:无事,只是忽然觉得眼下连姑娘打扮的晟鸣兄这般的人间绝色,愚弟看了都无法有一丝一毫的动心,可见是当真成了断袖,再也回不去了。
    我放下黛笔,意味不明地看着他道:可即便你对这般的本侯动心了,不也还是断袖吗?
    崇少看着我,似乎陷入了沉思。
    我欣赏着镜中十足娇俏美艳的女儿家,自觉也很是满意;于是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最后用那薄薄的轻纱来遮住喉结和半张脸,便也大功告成了。
    虽然认不出鸣香的真身是萧浓情那厮太蠢不假,可本侯也确乎是化妆技艺高超,毕竟自小便混在丫鬟堆里看她们穿红戴绿,久而久之也就学会了梳妆打扮;正如同样被崇府一群姐姐妹妹泡大的崇少也擅长烹饪和女红,在大人看来都是些不入流的喜好,因而除我二人外也至今无人知晓。
    我翘着二郎腿歇了一会儿后,正琢磨着收了鸣香帖子的某只野鸡究竟会什么时候过来,便见有茶壶匆匆忙忙地上楼敲门,禀报说萧家的那位到了。
    崇少和我交换了一个眼神后,抱着我换下来的衣裳麻利撤退。
    那日我见萧浓情病得可怜,便一时动念,鬼使神差地允了他养好身子后便可以见鸣香,本以为也还够本侯悠闲地准备些日子;哪知这之后萧浓情便霍然而愈,霎时从那整日的高烧昏迷中清醒了过来,不出两日便可正常进些清淡的饮食,方能下地,便急切地来见他的鸣香姑娘了。
    我木着脸看那已是坐在我对面、略显局促和矜持的萧郎,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只觉得万分头疼。
    他目光如炬般直直地盯着我,轻声道:鸣儿近日可好?
    哎呦呦,还鸣儿。
    我被酸得脸疼,下一刻却见萧浓情微红了脸,好似也觉得自己这句有些不太妥当。
    想来这萧浓情虽也曾效仿他人游戏花丛,却连**是什么都不知晓,更不必说如何与心仪的姑娘相处;而且许是因为不久前才与本侯如此这般过,此时看上去更是多了几分心虚和迷惘。
    他今日精心打扮了一番,模样儒雅风流又不显得轻浮,我忍不住多看了那翡翠绿的袖子几眼,面纱下的嘴角撇得更开了。因为发不得声,我也不想再和他过多地拉扯些什么,微微颔首示意他伸出手来,便在那掌心上写道
    【一切安好。许久不见,不知萧郎是否愿听妾身弹奏一曲?】
    眼前的野鸡美男许是还在发愁该如何与美人活络气氛,见状便欣然应允道:这是自然。能听得鸣香姑娘亲自调琴,实是萧某之幸,今日便要在此大饱耳福了。
    我闻言嘴角一歪,然后微笑,抬手,慢慢地落在琴弦
    弹出一段聒噪沉闷的乱曲。
    为了避免教萧浓情觉得鸣香姑娘是在故意赶客,本侯特地花了两个时辰跟家中会调琴的门客粗学了一通,保证听起来像是认真却又浑然不觉散发出的魔音。
    而同样会弹琴有情操的萧浓情也正如本侯所预料的那般,面上的笑意在这段魔音飘入耳畔之际便彻底僵硬了。我心中冷笑,故意停下手来看着他,做出一副黯然的样子写道
    【萧郎不笑了,是妾身弹得不好听么?】
    萧浓情这才恍若清醒过来,连忙摇头道:并非如此。鸣香姑娘的琴声乱中有序,曲风怡然又颇得意趣,萧某着实佩服。
    我闻言幽幽地收回手,心里暗道这只胡疆野鸡果真异于常人,只这点程度怕是不足以教他幻灭。正琢磨着再做点什么来刺激这还活在梦里的萧浓情时,门外有茶壶敲门进来,将那本侯事先点好的菜色一一呈上了桌。
    我便又心生一计,面纱下的半张脸阴森地笑笑,朝萧浓情举起了酒盏。
    萧浓情见状忙不迭地也朝我举起盏,下一刻便见我微撩起面纱,侧过头去喝了一口;然后抬手掩面,不轻不重地打了个嗝。
    当我看到萧浓情那宛若雷劈、目瞪口呆又仿佛坠云雾中的神情交织在一起时,我便知道,这回算是赌对了。
    他接受不了。
    我心底简直咆哮着乐开了花,乘胜追击般又打了一个,仍是楚楚可怜般看着他。别忘了你萧浓情也曾在本侯面前打过嗝,怎么自个儿中意的姑娘打个酒嗝就受不了了?想来这还是轻的,本侯就应当提前吃上几个烤地瓜才对。
    想到这里,内心风起云涌的鸣香姑娘我哽咽了一下,佯装沮丧般在他掌心继续写道
    【萧郎这是嫌弃妾身么?】
    萧浓情看了眼自己的手心,僵硬地收回去,艰难道:不不嫌弃
    我:
    我求求你赶紧嫌弃吧,本侯也快要装不下去了。
    与他就这么意味不明地对视了半盏茶功夫后,我终于泄了气,也不再想着逗弄他更多,示意他将掌心递过来,这般便打算直接摊牌了。
    【妾身也不再与萧郎含糊其辞;实是想要问问,这些日来萧郎心中,可是有了别的意中人?】
    萧浓情一愣,显然没料到时隔多日再度见到的意中人竟会直截了当问出这话来,眸光微闪着不知在想些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后,却也没有否认。
    我深吸一口气收回手,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这天杀的萧浓情竟当真在本侯与鸣香二人间摇摆不定,竟还纯情到连掩饰都不会,也不怕眼前本就不情愿嫁他的姑娘径直赶了他出这点绛阁。
    于是我暗暗冷笑一声,径直写道:【那人是极乐侯】
    我看萧浓情,萧浓情噌地站起身,满脸不可置信般朝我看来。
    眼见他耳根又浮现出薄薄的红潮,手足无措般避开了眼前姑娘的视线,我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自己的右手,真想替鸣香上去抽他一巴掌。
    这萧郎倒也当真该觉得羞愧,本身是个见异思迁的伪君子倒罢了,竟还喜欢上了意中人的意中人,更是个欲断未断的断袖。我看到萧浓情虽然窘迫,却也有一丝显而易见的困惑,似是在好奇他的鸣香姑娘如何会知晓这茬,便想了想,带着一丝恶趣味继续在他掌心写道:
    【实不相瞒,早在与萧郎花想楼初遇的那日,妾身便觉得,萧郎似是在透过鸣香看什么人一般】
    说罢将自己那双被他夸赞过的美眸扬向他,见他有一瞬间的恍惚,又道:【想来是因为鸣香,与极乐侯生得有几分相似对吗?】
    萧浓情看着掌心中的笔划,微微蹙眉道:不呃,这怎么会
    我目光一凛,接着循循善诱:【萧郎与极乐侯在京中的种种,妾身早前也听说了些;依妾身看来,萧郎许是一早便对极乐侯一见钟情,却因他是个男子而迟迟不愿正面自己的感情,阴差阳错之下邂逅与他相似又眷恋着他的鸣香,便将这份绮思寄托到了妾身身上】
    我看萧浓情,萧浓情极认真地任我在掌心划着,原本清澈的碧眸浮出一丝迷惘,继而若有所思地伸指摩挲着那些白字,似是也在用心揣摩我的这番话。
    童子鸡不愧是童子鸡,怎么就这么好骗。我咧开嘴角,眼见他渐渐上道,居然真的琢磨起了本侯的浑话,便收回手来假惺惺地总结道:【妾身虽然感激萧郎的心意,却不愿萧郎现下左右为难,更苦恼于曾向妾身许下的承诺;我虽心悦于极乐侯,却也更盼望他能寻得自己的幸福】
    最后顿了顿,语重心长道:【若萧郎还是窥不清自己的真心,便想一想,此后漫漫春秋几十载,萧郎希望每日醒来时自枕边看到的,究竟是鸣香,还是极乐侯】
    话说到这份上,也就只看眼前这野鸡美男到底开窍不开窍了。我悄悄打了个哈欠,见他果真沉默下来,一双幽深的碧眸仿佛当真陷入了回忆与挣扎,便起身趁了此空去小解,再给他留些独自思量的时间。
    他若选了本侯,本侯便可再勉为其难地与他演绎一出断袖的话本,继续先前那报复的大计;他若选了鸣香,我也可自曝真身狠狠地嘲讽他一回,总归是解了心头这口恶气,日后自此不相往来便是。
    一炷**夫后我悠闲地遛回厢房,看到萧浓情已是站起身,碧眸恢复了先前的清朗。
    见我回来,他忽然一步上前,执起我的手道: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想不到鸣香姑娘为了成全意中人的幸福,竟也甘愿让步,不才萧某实在感激不尽;此番大恩大德,萧某更是无以为报,今生愿与姑娘结为义兄妹,不知鸣香意下如何?
    我听得一脸懵怔,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他这是这是选了本侯?
    看着他仿佛豁然开朗般匆匆离去的背影,我感到背上来历不明地一寒,心中隐约冒出了些不详的预感,直觉自个儿可能招惹上了一个**烦也说不定。
    于是赶紧褪下这身女儿家的衣裳,遣人叫了顶轿子一路回侯府,想与我那还在兄长家中静候佳音的崇贤弟细细探讨一番,看看这下一步究竟是该如何应对。
    进寝卧一看,东墙边我那崇贤弟最喜爱躺着小憩的老虎皮上并没有他的身影;又摸去南院的厨房,也没有在我这侯府研究着烹饪什么汤品。最后踢开书房大门,发觉这厮竟在我侯府认真地做功课。
    我看着桌案下方已被他写完的厚厚一摞经史作业,呆道:贤弟,你这又是中了哪门子邪?
    须得知晓我这崇贤弟虽不似本侯这般顽劣,却也从来不是肯自觉用功的主儿,不然御史府也没道理年年都要买新的鸡毛掸子,崇大人嘴角那严厉的纹路也没可能那么深。
    见我回来,崇少便放下笔叹了口气,幽幽道:眼看下届科举仅剩两年有余,此时不用功,更待何时。
    我看着他,感觉好容易合拢的嘴角又有裂开的迹象。想不到有朝一日还能从崇少口中听出这般努力上进的话来,而且竟还是认真的。
    又何必如此用功?我揉揉自己有些酸痛的脖颈,纳闷道,以贤弟平日的成绩,便是不必如此吃苦,也定能中个三甲进士回来,之后又有崇大人加以帮持,应是不愁在这朝中吃不开才对。
    其实我倒也真不希望崇少突然开窍上进,将他晟鸣兄我远远地抛下,日后混迹在官场中做个像他爹那样的铁血朝臣;也一早便打算好了,待到我二人都年纪渐长,便由我这个贤兄出钱给他在朝中捐一个中书舍人,总不至于一辈子籍籍无名。
    崇少沉默了一会儿,惆怅道:起潭说了,他想看我中个状元回来。
    瞧瞧,瞧瞧,我就知道。
    崇大人在他耳边念叨了十余年的状元梦,我这贤弟充耳不闻,却因那徐起潭许是不经意的三言两语上了心,竟当真要埋头苦读考回个状元来。
    我看着他,半晌蹙眉道:你这几日跟那徐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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