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媒御玺 作者:林千寻
她如此镇定自若、胸有成竹,渐渐转变了心态,不敢再对她的命令有所怠慢。
于是十几名弟子在圆形祭台上围坐成一圈,捏了咒诀,口中默念护灵咒;而端木花楹则盘腿坐在圆心,左手执破印诀,右手执渡灵诀,随着口中咒语缓缓念出,有绒黄与浅绿两道灵光依次显现、上升,并在空中交织成上百条分支,朝四面八方飞射出去。
那些灵光速度很快,大部分在撞到石壁上的瞬间,又被弹了回来,然后根据反弹的角度不同,朝更多的方向弹射过去。只有小部分灵光在触碰到石壁之前便消失了踪影,仿佛有无形的东西将它们尽数吸了进去。
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那个方向,看来封印之处,就在那里了。
端木花楹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只见她缓缓站起身,左手破印诀的咒力一层层加持上去,绒黄色灵光也随之一点点变亮,刺得众人几乎无法直视。
忽听“喀”的一声脆响,有什么东西凭空碎裂,随即整个封印呈现出模糊的轮廓,一团团黑气不断向外翻涌。
众人一看便知,那是从破碎的封印中逃逸而出的亡灵怨念。这些怨念经过长时间的累积,由量变产生了质变,逐渐凝结形成了有主体意识的怨灵。而怨灵一旦产生了自己的意识,其所具有的攻击性也不是普通怨灵所能比拟的。
当意识到这一点后,众人纷纷向后退去,但已经晚了,随着黑色怨气的不断外泄,他们感到一阵阵耳鸣目眩,恶心想吐,几个修为不高的弟子已经开始出现虚脱症状了。
“好强的怨气……”端木朔一边指挥众弟子加持防御指数,一边暗自心惊,这怨灵尚未破印而出,仅是浑身散发出来的怨气就能撂倒一大片,可见这怨灵的段数已经达到了很高的境界,如果再迟来一步,恐怕怨灵就要升格成为邪灵了,这对于芒宿来说又将是一大忧患。
“喀”封印进一步碎裂,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黑乎乎的脑袋轮廓挣扎着从裂缝中探出来,然后是它的脖子、肩膀、手臂,很快它的大半个身子已经挤了出来。
令人惊愕的是,这仅仅是探出来的半个身子,就有正常人那么高,如果它整个身子全都出来的话,岂不是有正常人两倍这么高了?
这一认知让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已经有人开始朝洞口躲去,打算一看到情况不对立马逃命。正在护灵的端木弟子们也开始有了动摇,她们偷偷看向族长端木花楹。
花楹一瞬不瞬地望着怨灵,脸色苍白如纸,身子在瑟瑟发抖,但是她依然坚持站在原地,捏着咒诀继续加持破印咒力,同时另一只手上的渡灵诀也不敢有丝毫放松,虽然她心里其实一点底也没有。
“嘭”封印终于完全碎裂,彻底挣脱了束缚的怨灵咆哮着飞窜而出,在高空中一阵盘旋,最后落在距离端木弟子们只有七八步距离的地方,所到之处,黑气弥漫,令人感到压力更甚。
眼见怨灵龇牙咧嘴地冲端木花楹的方向大踏步冲了过来,护灵位上的女弟子们再也坐不住了,惊叫着四散而逃,只留下他们年轻的族长独自面对强大的怨灵。
“这群没用的东西!”端木朔在远处看得焦急,正想冲上去保护自己的女儿,无奈人群已经乱了,弟子们纷纷往出口涌去,倒将端木朔堵得无法前进一步。
但是端木花楹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两眼直愣愣地瞪着俯袭而来的怨灵,她不是不害怕,而是早已吓得无法动弹了。
眼看着怨灵张开利齿大口,当头咬了下来,端木花楹只来得及在心底绝望地叫了一声“完蛋了”,便紧紧闭上了眼睛。但是过了半晌,却什么动静也没有。
她迟疑地睁开眼睛,发现怨灵的一张大嘴就定格在自己的头顶上方,却没能再往下动一动,因为有一只手五指微张,抵住了怨灵的下颚,他的掌心笼着一团浅蓝色的灵光,生生将邪灵顶了回去。
端木花楹微微仰头,视线顺着那只手臂逐渐上移,最后落在了阿错神色肃穆的侧脸上。
……原来是阿错救了她。
……居然是阿错救了她?
这一瞬间,非但端木花楹感到不可置信,就连身在远处的端木朔也惊讶地目瞪口呆。那不是一个平民小子吗?他怎么可能如此轻而易举地挡住了怨灵的攻势?
怨灵被这半道杀出的小子挡住了去路,非但到嘴的“美食”飞了,下巴也被他顶得快要脱了臼。这让它怒火中烧,昂起头歇斯底里地咆哮了一声,随即一个喷鼻,一股浓重的黑气从他的鼻腔里窜了出去,仿佛一阵黑色旋风,刮得众人衣袂翻飞、睁不开眼。
阿错依然面不改色地与怨灵对峙着,但是绑在额间的发带却扛不住怨灵的腐蚀之气,渐渐断裂成两截,悄无声息地滑落下去。
这一瞬间,黑色的长发犹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盖住了阿错的大半个身子,而在他的眉心,一点品红色朱砂被衬得格外醒目。
此时阿错脸上糊着的泥巴早已脱落,成长为少年的阿错,虽然比起几年前的那个小女娃更多了几分英挺之气,但那眉清目秀的模样却与小时候一般无二。
“花嫁……姐姐……?”端木花楹目瞪口呆地低声呢喃,她有些错愕,但更多的是困惑,记忆中的端木花嫁明明是个女童,如今怎会摇身一变成了如假包换的少年郎?
第一章 分道扬镳(九)
那怨灵虽然比阿错高大魁梧得多,但面对阿错的灵束缚,竟无论如何挣扎也无法移动半分。
一人一灵近距离对峙了半晌,让在场众人看得目瞪口呆,那些已经冲到洞口的弟子们都停下了脚步,忘记自己原本是要逃跑的。
阿错低下头,见端木花楹依然怔怔看着自己,于是冲她眨了眨眼睛,口中抱怨道:“好歹来帮一下忙啊。”
“哦……哦!”端木花楹这才恍然回神,忙将自己的疑虑压回心底,重新催动渡灵咒。
他们一个束缚住怨灵,一个渡化怨灵,配合得倒也算默契。随着渡灵咒威力逐渐增强,一道道咒符交织成紧密的咒网,将怨灵一层层包裹起来,并继续向它体内渗透。
怨灵忍受不了全身灼热的疼痛,放声嘶吼哀号,更多的黑色怨气弥散开来,在圆形的祭场上空四处乱窜。
众弟子纷纷捂住耳朵蹲下身去,强忍胃中翻江倒海的呕吐感,却又忍不住抬头去看祭台上那个突然出手扭转败局的神秘少年,好奇地猜测着他的身份。
渡灵咒持续了约摸半盏茶的功夫,终于将怨灵渡化升天。同时堆积在地面上的尸骸也逐渐被净化,原本尚在腐化的尸体迅速褪去皮肉,露出了森森的白骨,令人作呕的尸臭味倒是散去了不少。
众人缓过神来,刚要松一口气,忽听整个祭场上方传来连绵不绝的大笑声,那笑声震耳欲聋,竟比之前怨灵发出的哀号声还要令人难以忍受。
“血魔出现了!”阿错扬声向众人示警,并伸手将端木花楹揽在身后,将她护得密不透风。
端木花楹此时却意外地并未露出太多惊恐之色,在经过这一波又一波令人心惊胆颤的遭遇之后,她发现自己的神经已经有些麻木了。
反倒是眼前这个给自己带来太多熟悉感的少年,吸引了她大部分注意力,让她忍不住频频翘首去观察这个名叫阿错的少年,真的是端木花嫁吗?他真的不是女儿身吗?
就在阿错示警的同时,皇甫寻、月刹和雪祈同一时间向前踏出了一步,与阿错并排而立,做好准备随时迎战。
雪祈突然低声道:“右上方!”
话音稍落,果然见祭台右上方突然凭空裂开一道缝,一条肌肉暴突的手臂探出裂缝,张开尖锐如爪的五根手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俯袭而下。
“铿!”同一时间,月刹干脆利落地举剑格挡,堪堪架住了那只爪子,一阵微小的惯性缓冲之后,他猛地提气暴喝,手中之剑灵光骤亮,有蓝色的辟邪火焰自剑身窜了出来,迅速蔓延至整个剑身。
那条手臂似乎对辟邪之气有些畏惧,很快松开了幽蓝剑,不敢再正面与之相抗衡。
但随即,另外一只手臂也探了出来,两手合力,生生将半空中的裂缝撕开,一个褐身赤发、鬼面獠牙的高大男子自裂缝中踏了出来。
“血魔……血魔出现啦!”众人这才恍然惊醒,忙又大呼小叫着仓皇逃命。
月刹神色镇定地环视了一下四周,冷声道:“灭灵一脉自开创以来,就一直以斩妖除魔为己任,如今血魔再现,我濮阳家族更应首当其冲、奋勇御敌,若有谁敢临阵脱逃,就是灭灵一脉的叛徒,日后濮阳家族将见一次杀一次。”
他此话一出,果然所有濮阳家族的弟子都顿住了脚步,讪讪退了回来。他们在心里衡量了一下,与其日后如过街老鼠般被濮阳家族永无止尽地通缉,还不如今日痛快一战,至少能留个好名声。
空桐和端木家族的弟子被月刹一脸的煞气震慑住,也都收住了脚步,不知是该跑还是该留。
雪祈淡然一笑,柔声道:“我空桐弟子并不善战,没必要无端丧命,这里有我就够了,你们先退出去吧。”
这一番话,让空桐弟子们如沐春风,感动不已。但越是如此,他们便越不好意思离开了,丢下族长自顾逃命这种事情,传出去可比那些被家族通缉的濮阳弟子还要没面子。于是他们纷纷聚拢回来,誓与族长共存亡。
端木家族的弟子虽然没有得到自家族长的明确指示,但见他们那位向来以胆小怕事闻名的族长端木花楹此刻也毫不退缩地迎视着血魔,完全没有要逃跑的意思,他们互相看了看,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不甘心的神色族长都已经做出表率了,他们也不能表现得太丢人不是?于是一个个也都硬着头皮退了回来。
血魔一直饶有兴味地观察着他们,这些脆弱得一折就断的芒宿人竟敢不自量力地对他摆出傲然备战的架势,脸上那同仇敌忾的表情更是令他发笑。
他转动着暴突出来的眼球,将在场众人扫视了一番,情绪渐渐变得亢奋起来,搓了搓爪子,磨了磨牙,馋涎欲滴地喃喃自语:“我要先吃哪一个好呢?”
众人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一步,大气都不敢喘。
血魔见他们一个个明明心里害怕得要死,还强行装出视死如归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未绝,他突然一个俯身,长臂一挥,张开五指向其中一名娇滴滴水灵灵的端木女弟子抓了过去。
就在同一时刻,月刹突然一声清喝,身子凌空跃起,仿佛预先猜到了血魔想要下手的目标一般,径直朝对方利爪袭来的方向迎击而上,眼见利爪当头罩下,他竟不闪不避,口中催动辟邪炼化咒,幽蓝剑骤然鸣动,剑身迸发出耀眼的炼化之火,火光照亮了整个祭台。
血魔似乎对辟邪剑心存顾忌,见月刹执剑迎面杀来,便欲收回利爪。
但此刻撤手为时已晚,只听月刹大喝一声:“破”,幽蓝剑猛地向前刺去,血肉迸裂间,剑身已全部没入血魔掌心。
“啊啊”血魔承受不住幽蓝剑刺入体内所带来的炼化之痛,发出几声痛苦的嘶吼,并向后颤了两步。
低头时,发现幽蓝剑已将自己手掌刺穿,却依然卡在骨肉之间,剑身燃烧着的炼化灵火,不断啃噬着他的皮肉,但因惧怕幽蓝剑本身所沾染的辟邪之气,他又不敢贸然将幽蓝剑拔出来。
眼见自己的一只手掌以创口为中心,不断被啃噬掉血肉,露出指掌骨架,血魔咬了咬牙,突然发力,将这只手自腕间折断,丢弃在地。
一时间,血肉横飞,几个离他较近的弟子顿时被溅了一身腥,面色苍白得惊呼出声。
血魔垂下仍在淌血的断腕,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扫向面前一众芒宿弟子,最后死死钉在了月刹的脸上,目光中露出骇人的嗜杀本性。
“好,很好,你已经成功激怒我了。”血魔伸出血红的舌头,舔了舔暴露在外的四颗尖利獠牙,缓慢而阴森地笑了笑,“没想到时隔五百年,灭灵一脉的继承人竟在剑术与胆魄上都比以前更胜一筹……看来这一次芒宿之行,还真是让我惊喜。但是”
他说着,突然声音一顿,脸上笑意越发深邃,声音也更低沉:“但是年轻人,辟邪炼化咒再厉害,对我血魔来说,也只能发挥一次作用罢了,第二次可就失灵了。难道,你的祖先没有告诉过你吗?”
月刹脸色一变,手指向前探出,低喝一声:“剑回”
那幽蓝剑连带着血魔残留的断掌在地上跳了跳,然后艰难地从断掌中抽了出来,再度回到月刹手中。但此时剑身的炼化灵火已渐渐熄灭下去,不论月刹如何催动咒语,再无半点反应。
这一下,众人都仓皇变了脸色。
血魔哈哈大笑起来:“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我身上的血液,有极强的适应性。我既然被辟邪炼化咒伤了一次,我体内的血液就自动对辟邪炼化咒产生了抵抗性,所以现在,你的幽蓝剑在我眼里,也就不过是一段废铁罢了。”
月刹虽然内心十分诧异,但他依然很快恢复了镇定,冷冷看向血魔:“但我也不亏,好歹卸了你一只手掌,不是么?”
血魔被他说中痛处,脸上笑意荡然无存,面色渐渐沉了下来。祭场之内突然掀起一道道阴风,吹得血魔赤色长发恣意飞扬。
周身的气流似乎变得有些异样,众人顿觉一阵毛骨悚然。很快,有些弟子发现自己开始身体僵硬,四肢无力,整个人仿佛被钉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阿错察觉到了他们的异常,狐疑了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抬手在自己双目之间划了一道清目咒,随着咒力的增强,他渐渐能够看见空气中随风飘飞着一只只指甲盖大小的蛊虫,这些蛊虫无形无色,轻飘飘地落在人身上,然后便悄无声息地没入肌肤之下。
阿错看清楚这些蛊虫之后,骤然变色,失声道:“是尸蛊群!”
众人一片哗然,尸蛊由埋尸之地滋养而生,最喜吞噬鲜嫩血肉。由于这些蛊虫无形无色,肉眼无法分辨,所以人们在被尸蛊袭击之后,刚开始没有任何感觉,当发现自己全身僵硬无法动弹时,为时已晚,因为尸蛊已经侵入他的心肺,控制住他的神经命脉了。
端木花楹还算反应比较快,立即大声道:“端木弟子听令,启动护灵结界!”
随即一干女弟子将众人围成一圈,大声吟唱护灵咒诀,只见一道道灵光自她们周身散发出来,渐渐向周围扩散出去,又与同伴的灵光交融汇合,编织成一张透明柔韧的护灵结界。
第一章 分道扬镳(十)
有的女弟子自身已经被尸蛊侵袭,结界张到一半,便因四肢僵硬而无力为继,她身边的端木弟子立即接替了她的位置,帮助她将结界继续维持下去。
这期间,各大家族不断有弟子开始发病,一个接着一个倒了下去,但是众弟子们反倒渐渐镇定了下来,不像刚开始那样惊慌失措了。
他们非常默契地将受了伤的弟子抬到结界里集中保护起来,然后手持兵器面朝血魔,一脸誓与血魔死战到底的决心。
在一片压抑的对抗战中,几位长老互相望了一眼,几百年来三大家族一直在明争暗斗,谁也不服谁,却不想在面临强敌的时刻,那些年轻的弟子们反倒能放下昔日的成见,前所未有地团结在了一起。
护灵结界的防御力量被扩大到了极限,终于将更多的尸蛊隔绝在了结界之外,人员伤亡情况得到了控制。
但是他们却并不因此而感到轻松,因为尸蛊只不过是血魔闲来无事饲养着玩儿的小宠物罢了。战斗,才刚刚拉开序幕。
阿错环视着在场的所有芒宿弟子,这些弟子大多年纪不超过二十五岁,最小的只有十四岁,虽说年纪越轻,灵力精纯度越高,但相对的,施术者的修为基础也比较薄弱这是芒宿灵媒族永远无法解决的一大症结。
而护灵结界的防御强度,与施术者的元神消耗程度成正比,别看目前结界相当稳固,但施术者后继乏力,再过不了多久,那些端木家族的女弟子们将因为元神消耗过多而灵力衰竭,到时候,他们将完全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
而要避免遇到这种情况,就必须抢占先机。
阿错思忖着,低声对皇甫寻道:“你能不能想个办法,暂时引开血魔的注意力?”
“只是引开注意力而已?”皇甫寻狐疑地看着阿错,问道,“你想做什么?”
“这个你别管。”
“你可别乱来啊。”
“乱来的人是你才对吧?”
“……”皇甫寻知道阿错指的是上次对抗年兽的事情,摸了摸鼻子不敢搭腔了。
阿错此时也没什么心思与他斗嘴,又转回了正题,问道:“有把握么?”
“应该没问题。”
阿错想到皇甫寻那点可怜的言灵能力,又不太放心地叮嘱了一句:“尽力而为,别勉强自己。”
皇甫寻点了点头。他的目光落在血魔的断腕上,默默凝视片刻,然后声音低缓地开了口:“火”
血魔只觉得自己手腕的断口处突然烫得厉害,他低头去看,发现原本已经停止流血的腕口不知何时冒起了一团幽蓝色火焰与方才幽蓝剑上的辟邪炼化之灵火一模一样。
锥心之痛让他骇然变色,当下他也顾不得对付眼前的敌人了,只顾着手忙脚乱地拍打自己的腕口,试图扑灭灵火。
几乎在同一时刻,阿错一手抽出了端木花楹腰间佩剑,道了一声:“借用一下。”
端木花楹尚未反应过来,阿错的身影已经跃出了出去,只见他一边挥舞着长剑,一边踏着玄妙的舞步,不疾不徐地游走在结界边缘。
“这不是祭灵剑舞么?”人群中已有眼尖的弟子认出这套剑舞。
随即有人嚷道:“我没看错吧,他舞的竟是祭灵剑舞第九段!”
紧接着又有人惊呼:“天呐,他所跳的舞步竟是‘昭和变式’的独特舞步,之前我只在神木峰的少尊选妃大典上看见端木花嫁跳过!”
随着惊呼一声高过一声,众弟子都瞪大了眼睛,难道此人竟是端木花嫁?他们一边觉得难以置信,一边却又忍不住伸长了脖子,想要一睹舞剑者的绝世风采。
端木花楹虽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激动难耐,但她的内心却是最不平静的一个。如果说之前她只是怀疑阿错就是花嫁的话,那么现在,她几乎百分之百确定,那个人就是端木花嫁没有错!
当年在神木峰银琅殿,端木花嫁之所以能以一曲祭灵剑舞生生压住另外两位少妃候选人的风头,是因为他所舞出的,是独一无二的祭灵剑舞。
花楹记得父亲曾经对她提过,祭灵剑舞并不难跳,基本上只要是祭灵一脉的弟子,在入门前三年就必须学会祭灵剑舞的基础舞步。而祭灵剑舞一共有九段,基础舞步只是第一段,越往后,舞步越是繁杂艰深,每踏出一个舞步所需要的灵能力也越高。可以说,自祭灵剑舞开创以来,能完整跳出祭灵剑舞的,不超过三人。
第一位,是这支剑舞的创始人端木瑕瑗。
据说在那之前,祭灵一脉也像言灵、灭灵和预灵三脉一样,以男子地位为尊,而那时候的端木家族,在祭灵一脉中只是一个势力中等的普通家族罢了。
但自从端木瑕瑗自创的祭灵剑舞横空出世之后,深度挖掘了祭灵一脉的潜力值,也大大提高了祭灵一脉在芒宿的地位。
由此,端木家族登上了祭灵一脉叱咤风云的政治舞台,而端木瑕瑗则被推崇为端木家族的族长,开创了端木家族女子为尊的先河。
第二位,是七百年前的一位端木族长,名叫端木昭和。
这位族长在任时间不长,且性情古怪孤僻。传闻她不喜与人交谈,也不喜管理俗事,唯一能令她沉迷的只有剑舞。
据说她曾将所有家族俗务丢给长老们打理,独自闭关三年,潜心研习剑舞,并结合实战经验,在九段舞步的基础上衍化出了九九八十一步变式。
如果说,端木瑕瑗使祭灵一脉的灵能力得到了纵向的提升,端木昭和则是在横向上丰富了灵能力发挥的无限可能。
只是这位族长在出关之后便一病不起,到了第九日,她突然将自己修订完善的祭灵剑舞曲谱往地上一掷,然后放声朗笑三声,心力枯竭而亡。
后人为了纪念这位早逝的天才女子,便将她所衍化的九九八十一步变式命名为“昭和变式”。
至于这第三位,便是眼前这位端木家族曾经的族长继承人,端木花嫁。
端木昭和之后虽然过了七百多年,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将她所修订的新曲谱揣摩透彻,所谓的“昭和变式”,自端木昭和去世之后,便成为了永远无法实现的传说。
但是这个传说却被一个年仅六岁的孩子所打破。当时“昭和变式”的曲谱早已被端木长老束之高阁,小花嫁却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它取到了手,并偷偷研习曲谱中的剑招与舞步。
当端木朔察觉此事时,他已经不想去苛责什么了,毕竟端木花嫁让“昭和变式”终于有机会重见天日。
随着花嫁年纪渐长,在研习祭灵剑舞的过程中,又渗入了自身的体悟,硬是将一套体现女子柔韧似水的祭灵剑舞挥出了恰到好处的阳刚之气,如此刚柔并济的祭灵剑舞,不但适合女子演练,也同样适合男子演练,使得祭灵剑舞在祭灵弟子中得到了更进一步的推广。
端木花楹记得自己小的时候,时常偷偷趴在矮栅栏外看花嫁练习这套剑舞。那时她只觉得花嫁的一举手一投足,别有一番灵韵,比那些同门师姐妹跳起来的软绵绵的舞姿不知好看多少倍,但因年纪小,从未细想个中缘由。
如今确定了阿错的真实身份之后,再重新审视这套剑舞,她才恍然了悟,原来有些奥妙一经道破,便不再是奥妙了。
而他在此时毫无保留地施展出这一套完整的“昭和变式”,等于是在向世人宣布端木花嫁,回来了。
皇甫寻的言灵之力在施放了半盏茶的时间后,逐渐告罄,他所幻化出来的辟邪炼化之火也渐渐熄灭了下去。
血魔终于察觉自己被摆了一道,这种程度的幻术原本骗不了他,只因之前断腕之痛的阴影尚未散去,突见炼化之火再度袭来,腕口又出现痛觉,令他突然失去了冷静,才让皇甫寻的幻术有了可趁之机。
此时花嫁已经舞完了九九八十一变式的最后一式,在他的身后,每一个踩过的步子都成了祭灵阵的一个阵眼,绽放出清浅的灵光,不计其数的阵眼看似错杂无章,实则牵引互通,交织成一个密不透风的阵网,将血魔隔绝在了祭灵阵内。
血魔怒火中烧,不由恨恨磨牙:“此等雕虫小技,如何困得住我?!”
只见他仰头一声怒吼,震得整个祭场都在战栗,祭灵阵眼中的灵光之火也随之被震了出来,在半空中虚浮飘摇、忽明忽暗,仿佛随时会熄灭。
灵光如果一旦熄灭,祭灵阵就会被破。
端木花楹很快反应过来,率先冲到祭灵阵前,脆声喝道:“护阵!”
随即一众祭灵弟子全都跟了上来,将血魔团团围住,各自执了咒诀,齐声吟唱护灵咒,勉力将飘摇不定的灵光之火压回到阵眼中去。同时月刹率领所有濮阳弟子,执剑召唤灭灵大咒。
只见黄蓝两道灵光相继穿透结界,化为灵索密密麻麻地缠绕在血魔周身,一热一寒不断交替,刺激着血魔的感知。
花嫁静静注视着阵中进退维谷的血魔,他不知道对方究竟还有多少潜能尚未激发,但他很清楚,己方目前已经算是用尽全力,即将透支了。如果继续耗下去,究竟有多少胜算,他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但是他依然保持镇定的神色,淡淡道:“血魔,是被灭灵咒吞噬,还是被祭灵咒渡化,全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第一章 分道扬镳(十一)
血魔冷笑一声:“你认为,我会任由你牵着鼻子走吗?”
会被这些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用咒术压制住,的确出乎他的意料。但这只是因为他一时轻敌,若想让他就此认输,那就太天真了。
血魔如此想着,嘴角向一边歪斜起来,尖锐的獠牙闪耀着令人战栗的寒光。
空桐雪祈突然失声叫道:“大家当心,他又要”
就在他说话的瞬间,血魔已经弓起了身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度爆发出一声怒吼,吼声如同噬人魔音,连绵不绝,穿透山岩,响彻云霄。
刹那间,整个珑山一阵地动山摇,飞禽走兽四散奔逃。
祭场之内,许多弟子被震得耳鼓破裂、七窍溢血,更甚者心脉受到严重损伤,当即晕了过去。
端木花楹只觉双耳刺痛、头晕目眩,有腥甜的液体自嘴角流淌出来。
她抬眼看了看四周,发现眼前的事物都染着一片朦胧血色,各族弟子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有的已经不省人事,有的因为剧痛难忍而不停地打滚哭号。
忽然,她的身子颤了颤,向后趔趄了几步,终于没能站住,身体便渐渐瘫软下来。她意识到自己也快支撑不住了,想咬牙站起来,但是她办不到。
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在意识散去的最后一刻,她朦胧望见花嫁仍立于阵前,岿然不动。此时,那个少年全身沐浴在灵光之中,长发飞扬,衣袂翩然,宛若误坠凡尘的不死精灵。
当大部分人都倒下去之后,依然坚持站在血魔面前的几个少年,就显得格外突兀。
且不说面不改色的花嫁与月刹,就连灵能力大大削弱了的皇甫寻,因为修为底子厚实,在经历了刚才那番魔音扫荡之后,虽然脸色不太好,但精神状态还算过得去。
相对的,空桐雪祈早已脸色苍白,虽然咬着牙勉强能稳住身形,但满脸的冷汗已经暴露了他不太乐观的身体状况。
空桐家族的预知能力大多是与生俱来的,而不是靠后天修炼的,所以相比其他家族,空桐弟子的灵能力基础要薄弱许多。
眼见雪祈身子摇摇欲坠,月刹眼疾手快,趁雪祈尚未倒下,先一步冲上去托住了他的身子。
其实月刹很想劝雪祈不要硬撑,这样对自己没有好处。但是他也知道,雪祈心气高傲,身为一族之长,有的时候他不仅要维护自己的尊严,更要维护家族的尊严。
血魔微微眯起眼睛,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几个少年,最后,他的目光落回到布下祭灵阵与他面对面抗衡的花嫁身上。
“看来你们比我想象的要倔强。”血魔冲他挑了挑眉。
“过奖。”花嫁扯了扯嘴皮子。
“但是这样的倔强,没有任何意义。”
“有没有意义,用嘴皮子说的没用,得用事实说话。”
血魔哼笑了一声,突然转换了话题,问道:“知道我这‘血魔’名字的由来吗?”
花嫁怔了怔,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
血魔又问:“知道为什么辟邪剑斩了我一次之后,就没法再斩第二次了吗?”
花嫁不明白他突然问这些问题的用意,但不可否认,这的确是困扰着他的一大疑惑。他转头看了看月刹,发现月刹也是一脸茫然。
“不如让我来猜一猜,”开口的却是皇甫寻,他向前踏出几步,目光沉静,声音清朗,“五百年前,你曾在此处与当时的言灵尊主决斗,原本你不致于败落,但那位尊主却在你不备之时,将自身体内的血液注入你的体内。
“血魔之血至阴至寒,而言灵之血则至阳至纯,两种血液混在了一起,就会互相克制,大大压制了你的魔性,也限制了你的能力。所以那一战,你败得很彻底,被迫向那位尊主立下五百年不踏入芒宿境内的毒誓。
“五百年间,你体内的魔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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