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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9

    大玩家 作者:小斋

    待太医赶过来时,苏瑞早已气绝身亡,好好一场喜宴,却活生生折腾出了条人命。

    南烛走到江怀柔跟前,目光复杂道:“你若恨我便冲我来,何必牵连他一个无辜之人?”

    无辜之人?自己何尝不无辜?江怀柔笑道:“我不恨你,因为你不配。”

    李瑞怕他激怒南烛,立刻挺身而出,“臣相信江大人绝不会此类事,请皇上三思……”

    南烛闭起眼,“此事朕会亲自调查,先送江大人回永乐宫,除非有朕的手谕,否则任何人不得进出。”

    “皇上……”

    “给朕闭嘴!”

    李瑞看江怀柔离开后,才小声道:“短短一眨眼功夫,还是在众目睽睽下,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怎么可能下毒不被人发现?”

    “那倒未必,”他身旁的面具人冷笑道:“此人诡计多端,当初我还不也是吃了他的亏?李将军认为苏公子的身手能强过我?”

    “他为什么要下毒?动机是什么?”

    “动机?”面具人猛然揭开脸上面具,指着脸上两个耻辱的‘娼妓’反问他,“我跟他素不相识都被弄成了这幅模样,更何况是被皇上宠爱的苏公子!”

    李瑞握拳道:“不,他不是这样的人。”

    南烛冷冷瞥他一眼,“你跟他关系很好么,怎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都退下吧,朕想一个人静静。”

    席宴上很快空无一人,南烛躺坐在椅子上,提着酒壶自语道:“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什么叫做身不由已……谁能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

    “如果真能醉一次就好了,什么事都可以不必理会。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酒应无酒泉……”

    南烛一边自语一边猛灌,酒壶被他远远扔到一边,重新提了一壶来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似乎感觉快要醉了的时候,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传了进来,“皇,皇上!”

    南烛对着闯进来的婢女不满道:“发生什么事了,慌张成这样子?”

    “江公子他……”

    南烛心一紧,酒意立刻褪了个干净,翻身坐起来问:“他怎么了?”

    “他突发心疾……”

    “那还不去请太医!”

    “回皇上,太医已经过去了,只是说事态严重,务必要请您过去一趟……”

    “愣着做什么,快点跟上!”南烛二话不说立刻走人。

    来到永乐宫后,太医正在廊下徘徊,看到他后欣慰道:“皇上,您终于来了,老臣正有要事回禀……”

    南烛正色道:“他病情怎么样了?”

    太医忧心冲冲道:“病情暂时算是稳定了,不过……”

    “有话直说,但讲无妨。”

    “江公子近来过于劳累,再加上心事郁结于胸,已有油尽灯枯之相……”

    南烛胸口一紧,拉住他的手腕,“你说什么?!”

    太医唯唯诺诺道:“皇上,老臣已经尽力了。接下来的时间,请尽意避免他大悲大喜,最好事事都顺着他意,如此调理得当或许还可以活三五年……”

    “你下去忙吧,”南烛怔了许久后松开手,在太医离开之后一拳击打在石柱上,“三五年,三五年?”

    门口缠绕着安心定神的脑髓香,炉火放在床前烧的极旺,房间暖的像春天一样,江怀柔躺在床上却没有半点生机。

    南烛摆手让下人退出去,自己悄然走到床前坐下来,手指极轻的抚摸江怀柔的脸,“还是这样的性子,早知道会有今天这局面,我当初就不敢招惹你。现在进退两难,这可要我怎么办呢?”

    江怀柔似乎听到了声音,抖了抖睫毛微微睁开眼,瞥了他一眼后又迅速合上,微微皱眉,脸上显示出痛苦神色,声音沙哑道:“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你……有没有什么心愿?”

    “怎么,知道我快要死了,所以才来可怜施舍我一次?”

    南烛收在袖中的手用力握了握,然后松开,脸上镇定如常道:“只要你开口,什么要求我都会满足你。”

    “如果要你永远不觊觎月华,你会答应么?”

    见南烛默不作声,江怀柔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既然做不到,又何必拿这种场面话来糊弄我。”

    南烛道:“除了这一件事,其它我都依你。”

    江怀柔道:“除了这一件,我其它什么事都不要。”

    安静了会儿,南烛道:“你之前不是想要出宫么,待你这次病好了后,我就放你走。”

    江怀柔眉尖紧蹙了下,下一刻却笑了,“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有两件,一是五十岁时带碧瑶出宫,二是轻易相信了你的话,把自己当成一个傻瓜。如果你这次是说真的,当真愿意放我走,那就请不要派人跟着我,永远不要打听我的行踪,以后倘若狭路相逢,也要装作跟我素不相识。否则的话,我宁愿死在这里。”

    “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南烛感觉喉咙像被人卡住了,每吐一个字都极为困难。

    江怀柔摇头,“我不想再欠你什么,之前你救过我,对我的诸多好,这两年……我也算是一分不少的还了你,我们如今两清了。”

    南烛替他掖了掖被角,“好,我答应你。”

    江怀柔听脚步声在耳边渐渐远去,眼角却忍不住一片湿热。

    哭什么,没出息!他在心里狠狠骂自己,你又在渴望期待着些什么,想听他的解释还是道歉呢?又不是第一次认识南烛,他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

    南烛跟江怀柔性格不同却又相同,江怀柔为了自己想要的可以牺牲一切,自知生命有限所以只为贪图快乐随意。

    南烛亦是如此,不过他想要的要更实际一些,为了到达目的他可以牺牲掉一切,包括所有快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没有谁能肯定他们追求的是对是错。

    待过了年后,江怀柔才可以尝试着慢慢下床。

    外面天气似乎暖和了一些,屋檐上冰雪融化着往下滴答滴答的流淌着,花园泥土里似乎也长了些绿意。

    夏天他曾跟束青在这里拾花酿酒,放风筝。

    园子里青藤下,他正午时常揣本书坐在这里休息。

    廊亭下,符离对他言笑晏晏……打量着四周熟悉的一切,他突然泛出些许不舍。

    这感觉来的离奇,在离开生他养他的月华时似乎都没有这么牵挂过。

    束青拉住他的手道:“公子大病初愈,还是要记得多注意休息。”

    江怀柔道:“没关系,这几年承蒙青姐照顾,我也没有什么好给你的……日后你若有缘去到月华,上安王府或者信王府,报出我的名字自然会有人替我招待。”

    “公子……”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我们就此别过吧!”

    束青对着他哽咽,将怀包袱递过来,“这是公子的东西,皇上派人送过来的。”

    江怀柔打开看,原来是那日宴席上丢下的各种药瓶。这些药全是他在夜池宫中研制出来的,如今大都失了药效,而他再也没什么精力和心情去做这些东西了。

    “带着也没什么用,麻烦青姐给扔了。”

    束青点头,“我把这些药瓶拿走,其余这些财物,公子一定带在身上,出了宫后用得着。”

    江怀柔轻笑,“青姐心意我领了,不过他给的东西,我是一点都不想再要。”说罢坐上马车,放下布帘,冲前面的车夫道:“我们走吧。”

    马车慢慢驶过去把宫殿抛在身后,江怀柔如释重负的同时,也感到难以明状的寂寞失落。

    从此,那个总是笑的居心叵测、在床上戏弄他、说是要宠他一世对他一辈子好、又辜负了自己信任的人,再也与自己不相干了。

    74

    74、形同陌路

    江怀柔来到同纪定约定好的客栈,遣送走秦江海,对他道:“你是个人才,不应该跟着我被埋没。我知道你妹妹尚在宫中,回去找她吧,依南烛为人应该不会为难你。”秦江海面色沉重的告辞而去。

    这些日子纪宁因为担心江怀柔,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圆脸活生生变出一个尖下巴来,兴高采烈的询问道:“公子,我们离开京城,接下来准备去哪里啊?”

    江怀柔沉思片刻,道:“去瑶兰吧,那里好歹还有个落脚的地方,说不准能碰上符离跟杜英呢。”

    两人雇了个车夫跟辆马车,连夜离开京城。

    纪宁路上只喝水极少吃东西,如此这样过了两日,江怀柔才渐渐察觉出不对来,便问:“你到底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手伸过来我看看。”

    纪宁老实伸出手,“没什么,只是胃口很差,近来都不怎么想吃东西,闻到气味就想吐。”

    江怀柔只觉他手心潮热,替他把了脉后忧心冲冲道:“还有哪里不舒服?舌头伸出来给我看看……”

    “啊,有时觉得胸口很闷,晚上睡觉会出很多汗。”

    “这里,疼不疼?”江怀柔用手指点着他胸口处。

    “好像……疼,又好像不疼。”

    “这种情况多久了?”

    纪宁想了想,道:“也就这大半月时间,公子,我应该没事吧?”

    “没,没事。”江怀柔有些恍神,把身上的狐裘脱下来给他披上,“不过还要找个大夫看看,开些药吃,这样总饿着可不行。”

    纪宁推托道:“还是不用了吧。”

    江怀柔态度坚决道:“不能讳疾忌医,有病一定要及时去看,以免给耽误了最侍治疗时机。”

    “可是公子,”纪宁吞吞吐吐道:“咱们带的钱不多了,还要留着路上用呢。”

    他连夜收拾行李,一时情急居然忘记了带钱,两人此行费用还是秦江海掏出来的。江怀柔没有什么金钱观念,再加上出宫时恨不得与南烛一刀两断,哪里会再拿他的钱?

    也是到了现在,江怀柔才体会道什么叫做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咬了咬牙道:“身体要紧,先看病再说。”

    纪宁小声道:“这荒村野外的,看病又贵又难……咱们这点钱,一路上吃烧饼馒头或许还能抗到瑶兰,若是看病,恐怕连出诊钱都不够。”

    竟然已经窘迫到如此境地了么?江怀柔问他,“咱们还剩下多少钱?”

    “十五两。”

    这么少啊,江怀柔沉默了下来。

    晚上在一座小镇歇脚,江怀柔下车便去找了当铺,将自己一块贴身玉佩当了。

    老板看他脸生,再加上又要的死当,本来价值连城的东西却只给了他五十两。

    江怀柔问:“这些钱够请大夫么?”

    老板笑道:“瞧公子这话问的,倘若是头疼脑热之类小病,够您请十个八个的了。”

    “这便好。”江怀柔自语着走出去,就近找了间客栈住下,让小二去了个大夫过来。

    却不准大夫当着纪宁面说病情,待他看诊完后两人走到院子里轻声详谈。

    江怀柔送完大夫回来,纪宁眼巴巴的望着他,问:“公子,我是不是得了什么大病?要不您为什么要跟大夫背着我说话呢?这两天我这心里总是堵的慌……”

    “大夫说的都是术语,就是怕你听不懂胡思乱想才到外面去说的。别担心,只是受了些风寒而已,小二已经跟过去拿药了,我让厨房做了几个好菜,你待会儿多吃些,这样才能好的更快。”

    纪宁点点头,愧疚道:“对不起公子,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江怀柔道:“没什么,往常都是你照顾我,现在颠倒过来照顾你一次也是应该的。”

    待晚饭送过来后,纪宁在江怀柔反复劝慰下吃了一些,喝过药后陷入沉睡之中。

    江怀柔在他床上坐了一会儿,听小二在外面敲门,便走出去问:“有事么?”

    小二眺望一眼房内,拿着碎银递给过来,压着声音道:“公子,这是您的房钱,我家掌柜说……明天一早,就请两位尽早离开。”

    江怀柔料是他跟去医馆拿药时向大夫问过了纪宁病情,便道:“来之前我打听过,附近只有贵店这么一处客栈,而且这两天化雪,路上泥泞难走……麻烦小哥行行好,让我们多住两天。”

    这一生他都未用过如此低三下四肯求语气同人说话,是以说的断断续续情感真诚。

    小二见他衣着不凡又生的清雅俊秀,也不忍口出恶言,面露为难道:“不瞒公子说,我家掌柜的并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一心只往钱眼里钻。他既然吩咐了我来,便是铁了贴了心的要赶人,再加上里面那位公子的病,万一传染给了别的客人该怎么办……”

    江怀柔连忙掏出身上的银子,“我会小心照顾他,一定不会给店家带来麻烦,就让我们在此多住三五日,待他病情稳定了住再上路,行么?”

    小二摇头,将银子推了回来,“抱歉小人只是给人打工帮忙,实在做不了这主,公子就别再为难我了。”

    看江怀柔一脸无助便动了些许恻隐之心,劝道:“说句老实话公子莫见怪,这得了痨病的人,哪里还能再治得好?就算人参仙草山珍海味供着,也不大可能活得下来。公子还是省些钱,留着用来办后事吧。还有件事要跟公子说……您雇的那个车夫,已经连夜逃回家去了,好在不是没良心的人,把马车给留下来了。小人刚去喂过饲料,明天您可以放心的赶路……公子您接着歇息,小人这就不打扰了。”说罢摇头而去。

    江怀柔神色黯然关上房门,桌上蜡烛被窗户隙风吹的扑簌扑簌直淌眼泪,丁点火焰最终挣扎着被黑暗吞噬,视野里伸手不见五指。

    他摸索着走到床前坐了,只觉周围寒气浸袭而来,将他身上最后一丝残存温暖也夺了去。

    纪宁睡的并不踏实,极重的喘息声中偶尔夹杂着几句梦语,“娘,娘……别不要我……我好难受……公子……”

    江怀柔将他伸出来的手轻轻放回被窝里去,以袖子拭着他额头的冷汗自语道:“你娘不要你没关系,我是不会不要你的。”

    夜深了,江怀柔伸了伸快要坐麻的腿,小心掀开棉被坐了进去,贴着纪宁身上传来的一点点热气,慢慢合上了眼睛。

    次日吃完饭就要上路,纪宁奇道:“公子不是说要再住几天的么?”

    江怀柔笑道:“昨夜我想通了,咱们还是早些赶到瑶兰,到时再替你找个更好的大夫看一看。”

    纪宁狐疑着问:“怎么不见那马夫?莫非也生病了还没起床?”

    “不是,他家里人昨晚追过来,说有人生了重病唤他回去照顾,所以只剩下我们两个啦。”

    “真的么?”

    江怀柔一本正经的扬着鞭子,道:“骗你做什么?之前跟杜英一起瑶兰的时候,路上都是我在赶车。你就好好休息吧,有事就叫我一声。”

    他把狐裘脱下来垫在马车上,好让纪宁坐的舒服一些,又将周围布帘围的密不透风,自己戴了斗笠坐在前面赶车。

    路上冰雪融化,道路坎坷泥泞,遇到车轮隐入低洼之中,江怀柔便不得不下来推车。

    湿透的靴子被寒风一吹,整个人都像是从冰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虽然已经到了二月,野外空气却依旧冷峭如冬,几个时辰下来,他感觉自己像是置身在寒池里不着片缕,从头到尾都被风吹了个透,一双白净的手已经冻肿麻木,鞭子都无法在寒风里挥舞开来。

    他不觉得疼痛,也不觉得心酸苦楚,曾经那个被人宠着疼着的江怀柔于他仿佛是场光鲜的梦,距离现今已经越来越远了。

    孤注一掷抛弃帝王身份选择斩断情丝过往,容许自己掉进南烛的温柔陷阱,他心甘情愿,亦不后悔。

    然而江怀柔并不知道,这仅仅只是他跌下云端的一个小小开始。从他离开夜池皇宫起,一双报复的眼睛便紧紧盯住了这主仆两人。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抛弃了奢华与安乐的江怀柔到了此时,才像个蹒跚学步的孩子一样,强迫自己去学许多之前不曾接触过的生存之道。

    譬如怎么在野外结冰的池塘里捉鱼,站在闹市上面不改色的讨价还价,怎么去无微不至的照顾一个人,如何忍辱负重看别人脸色去说最合适的话……

    纪宁病情始终没有转好的迹象,尽管被江怀柔尽心照顾着,身体却一天天衰弱下去。

    这几年来,江怀柔的变化点点滴滴都被他记在心里,但是直到离开夜池,才察觉他仿佛脱胎换骨,除去华服仪表和架子,乌亮的眉目之中充满坚毅,他开始活的像个真正的男人。

    江怀柔呵气暖着手,听到车内传来纪宁压抑的咳嗽声,便道:“阿宁,你如果感不到舒服,就先拿片甘草含着,待会儿到了镇上歇息一晚,明天就进瑶兰地界了。”

    纪宁收起掩在唇边的手帕,闭着眼听窗外呼啸的风声,道:“知道了,公子,你现在冷不冷?”

    “不冷,在外面活动着,都快要出汗了呢。阿宁你坐好,前面的路有些簸……”

    “嗯。”真的不冷么?纪宁的眼角不由有些潮湿。感觉空气里都渗着冰渣子,光是听耳边风声嘶吼都觉得肉疼,他那个娇生惯养的公子,把狐裘留了自己,居然还在马车外说他不冷……

    马车嗄吱嗄吱行过小道,最终停在一家镇上的小客栈里。

    江怀柔扶着纪宁走下马车,不小心车辕碰到手,不由咝的抽了口凉气。

    纪宁拉过他的手一看,只见被冻伤的地方又龟裂开了,血红嫩肉触目惊心的外翻着,十根手指竟然无一处完好。

    江怀柔看他哽咽,笑着用袖子给他擦眼泪,“又哭又哭,先前是杜英,现在是你,全都是水做的一样,动不动就掉金豆子,眼泪真不值钱。”

    “公子,您的手……”

    江怀柔的眼睛乌黑细长,很亮的仿佛闪烁着流光,嘴角却微微翘着说:“没什么,一点冻伤而已,不疼。别哭了,让别人看到笑话,还以为是我欺负了你……”

    两人在客栈住下,用过饭后早早休息,为方便互相照顾两人路上都是睡在一起。

    到了半夜,江怀柔隐约察觉床前有人走动,眼皮却沉重的一条缝隙都睁不开。

    待天亮睁开眼,才错愕的发现行李全都消失无踪,包括供纪宁盖在被子上的狐裘。

    两人将房间找了个遍,确定是被贼人偷盗,而且连后院的马车都不见了。

    江怀柔找了小二来问话,对方却死活都不肯承认,反借口以两人无钱付房钱将人给赶了出来。

    屋漏偏逢下雨,两人清早便孤零零的立在大街上,均感觉前所未有的落寞无措。

    纪宁咬着嘴唇道:“我觉得这事蹊跷,那么多人,为什么只有我们丢了东西?一辆马车,又不是几串钱,怎么可能说偷就被偷呢,店家肯定跟那贼人串通好的。”

    江怀柔叹气,“就算如此,咱们也没有证据,还是另想办法好了。”

    两人对视皆双手空空,非本地人氏而且都没有什么谋生技能,哪里还有别的办法好想?

    江怀柔两手在身上摸了个遍,目光最终放在手腕那串红珠子上,这是李瑞当时送他的贡品,应该值得几个钱。

    这算是朋友心意,无论如何都不敢轻易当掉,可是到了如今的境地……

    等过两个时辰,两人步行找了家当铺,将串珠拿下来询价,店家还算忠厚,看他们主仆落魄便开了二十两银子。

    纪宁辩解道:“您再看看,这可是采自西山的天然红玉,颗颗圆润饱满价值连城,怎么可能只值十两?”

    “东西不可否认是好东西,但是……”店家打量了四周后小声道:“这可是贡品,不好销出去而且还有杀头的危险,这是偏远小镇才敢接纳,您换别的地方看谁敢收留?”

    江怀柔咬牙道:“二十两就二十两,当了吧。”

    结了钱后,两人添置了几件棉衣,剩下的钱再买辆马车是绝无可能了。

    可徒步去瑶兰京都,怕是要走到猴年马月去,无疑是在痴人说梦。说话间两人都有些饿了,找了路边小摊要了两碗面。

    纪宁问:“公子,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江怀柔沉默半晌后,道:“你放心,我有办法去弄辆马车。”

    纪宁不解道:“上哪儿弄?”

    江怀柔捧着热茶喝了口,脸孔沉浸在缭绕雾气里模糊不清,“你忘记咱们马车是怎么丢的了?”

    “啊?您是要去偷……”话未说话便被江怀柔捂住了嘴巴。

    “别叫,生怕别人不知道呢。”

    纪宁小声道:“可是,上哪儿偷啊,万一被人发现,岂不是要被打死?”

    江怀柔心把一横,道:“反正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不如铤而走险一博。”

    纪宁咬着唇,“公子您不能做这种事,如果真要这么做……我去!”

    江怀柔并未应他,两人默默吃完了面,找了镇上另外一家客栈住下。

    白天里,江怀柔一直在窗口打量往来客人,最终敲定一行的四五个中年男子身上。他们好像是富商,出手极其阔绰,车子极尽奢华,几匹良驹全都肥的膘肥流油,极其适宜在雪地奔走,这对江怀柔毫无疑问是个极大的诱惑。

    江怀柔在园子里转几圈,偷偷折了些夹竹桃跟黄蝉树枝,取了脸盆打来开水,将树枝剥皮折断浸在水里,反翻将树枝换了四五回,盆中水渐渐呈现浅绿色。

    “公子,您这是在做什么?”

    “嘘,不要碰,这都是有剧毒的……”

    “剧毒?”

    “嗯,时间太紧,没有时间跟材料去做的别的毒了。但愿我能控制好份量,不会闹出人命……阿宁,你忍着饿,晚上不要吃店里的东西,更不要喝水,知道么?”

    纪宁小心翼翼点头,见他把毒汁倒到牛皮水袋中后便要走,急忙拉住他问:“公子,您要去哪儿?”

    江怀柔道:“你不要管,先休息着,待子夜时分帮我打开客栈的大门就好。”

    “公子要小心啊!”

    江怀柔冲他温

    74、形同陌路

    和笑了下便溜出去了。

    纪宁看着他背影,只觉温暖又辛酸,却又想不出方法来帮助他,情急之下觉得胸口堵塞,口鼻仿佛被人捂住了一样呼吸艰难。

    他扶着桌子半弯下腰,好半天才挤出一声咳嗽,腹腔豁然开朗的同时嘴角也渗出一丝红渍。他用手帕擦了擦直接收起来,对上面的血迹视而不见。

    好不容易熬到子时,纪宁悄悄出了房间,院中只有一盏高挂的灯笼,角落皆是漆黑。

    他蹑手蹑脚躲到暗处,观察了半天,不见一个人影,才放心偷偷过去开门。

    江怀柔已在外面守了多时,伸手将人扯了出去,将身上的银子皆数塞到纪宁怀里,“顺着这条路一直向北走,我一会儿就去驾着马车去找你。如果半个时辰等不到人,你就直接改道往东直接去月华找我大哥,千万千万不要回来,知道么?”

    纪宁哭道:“我不,我要在这儿等你。”

    江怀柔一把推开他,板起脸怒道:“你难道忘记自己身份了?连我的话都不听,去前面等着!”

    纪宁从未见识过他这般严厉的一面,当下被喝斥的泪眼朦胧,僵持了会儿小声道:“好,我去前面等你,不过公子一定要小心啊。”

    江怀柔拍了拍他的肩膀,偏头靠在墙壁上冲他微笑,“去吧。”

    纪宁一步三回头,见江怀柔也不急着走,站在暗处冲他不耐烦的挥手。

    送走了纪宁后,江怀柔进了客栈内,看了看楼上下,一个亮灯的房间都没有,这才放了心去后院。

    在马圈摸索了半天才解开了缰绳,那马却仿佛认主,死活不愿跟他走,还发出响亮的鼻息跟喷嚏。

    江怀柔轻轻抚摸马鬃安抚,最后抱上马脖子,才渐渐平息它的愤怒。好不容易将马牵了出去,正准备将马车往上套时,却见楼上黑影一闪,一个尖锐的声音划破夜空,“来人哪,有人偷马!”

    江怀柔心惊,想逃走却舍不得已经到手的马车,咬着牙不理会对方喊话继续去系马腹上的皮绳。

    对方喊了十几声,院子里依旧一片安静,江怀柔已经利索的整理好马车,抬起鞭子扬手一挥,马车便飞快闯了进去。

    顺利出了客栈后,江怀柔难抑心惊,因方才受到惊吓的缘故,激动之余胸口隐隐作痛。

    江怀柔以鞭柄抵着胸口道:“真是疼的不合时机,不过……还好现在已经安全了,不怕不怕。”

    他庆幸的似乎早了一些,就在快要转弯的时候,方才客栈的黑衣人居然凌空追了出来,壁虎一样贴伏在马车顶上冷笑,出言讽刺道:“堂堂月华三皇子,竟然轮落为宵小之辈,可怜啊可怜,可悲啊可悲!”

    这话像针一样刺着江怀柔的心,他勒住马车,转脸看着近在眼前的黑衣人,“你是谁,想要干什么?”

    黑衣人跳下来,笑道:“你不用知道我是谁,就算报出名来你也不见得认识。不过怨有头债有主,总是你得罪过什么人才对。对方不要你的姓命,却要你比死了更难过……”

    “我们之前丢了行李跟马车,也是你做的?”

    “对,不仅如此,你那个侍从无缘无故染上痨病在下也功不可没。”

    江怀柔握缰绳的手指微微发抖,“你对他做了什么?”

    “相信我,你不会想要知道的……”

    江怀柔扬鞭朝他打去,“畜牲!”

    那人轻松扯过鞭梢,用力一拽把江怀柔扯下马车,拿鞭子将他绑了个结实,丢上马车,居然又把马车原路赶了回去。

    江怀柔脸贴在车板上,胸口一阵一阵的泛着疼,疼的他脸整张脸都跟着抽搐,剧烈的晃动让他意识都有些恍惚了。

    待重新回到客栈后,院子里已经灯火通明了,门口聚集着许多人。

    黑衣人毫不留情的把江怀柔抛下马车,笑着对众人道:“偷车的小贼,我帮你们抓回来了。报官还是私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身着褐色厚袍的男人率先冲了过来,一脚踩在江怀柔的头上,“娘的,连爷的马车你都敢偷,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又有两个人走上前,皮靴重重踹在江怀柔身上,“报关?私了?都太便宜了你这小子,给我打!重重的打,打死了爷负责!”

    黑衣人在旁边抱着拳冷眼看着,待众人发泄的差不多时才上前扯住江怀柔的头发,“啧啧,多漂亮一个美人,居然落魄到如今境地……在下去将此情形回禀给雇主,他想必一定会很高兴。”

    江怀柔抿着嘴唇不说话,额头带着伤痛半边脸上沾着泥土,乌黑的眼珠像寒星一样注视着黑衣人。

    没有求饶跟对方乐于看到的凄楚,他身上下里外带着伤,狼狈不堪的卷曲着身体躺在如冰的冻地上,神态却一点都不卑微,神情清冷骄傲的跟个皇子一样。

    黑衣人怔了下,松手后冷笑一声离去。

    周围人们都在窃窃私语,其中为首的中年男子摸着下巴道:“奇怪,这人好生面善,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一人拉着江怀柔把他扯了起来,江怀柔推开他,在对方注视下擦了脸上的土碴。

    “大哥,他跟公子书房的那副画儿好像……”

    男人眯起眼睛,问道:“你可是姓江?”

    莫非又是一个寻仇的不成?江怀柔淡淡道:“是又如何?”

    几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对他态度蓦然转为客气,男人拱手道:“在下不知道是江公子,方才出手太过鲁莽,还请见谅。”

    江怀柔笑着抹去唇角的血迹,“你又没做错事,见谅什么。”

    有人立刻奉了热气腾腾的毛巾,江怀柔也不客气,直接拿过来了擦净了脸。

    对方露出惊喜交加的表情,斟酌良久道:“公子现在手头不方便么?”

    已经轮落到这步田地自然也没什么矜持好装,江怀柔干脆道:“是。”

    那人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奉上银两,江怀柔不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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