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玩家 作者:小斋
咕:“您倒是越来越稳重了。”
沉默片刻,江怀柔冷不丁出声叫他,“纪宁……”
“啊?”
“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很可笑?”迎着众人嘲讽执著于一件没有希望的傻事,明明知道未必有回报却还不想放弃。
纪宁连忙摇头,“不,不会,我没读过什么书,也很难猜测你们在想什么。不过公子这么聪明,决定了的都应该是对的。”
江怀柔轻声道:“我也不想图他什么,只是先前答应好的,就应该做到,谁想到他竟会一去无回……过完今年吧,如果他还不回来,我们就离开这个地方。”
“公子此言当真?”纪宁又惊又喜。
江怀柔淡淡一笑,“君子一言九鼎,自然当真。”
春秋时间总是短暂,还未享受到几天温适天气,就飞快进入了酷寒三九。
清晨起床,江怀柔推开窗户,看到外面一片银装素裹,红梅枝头站着两只长尾巴喜鹊喳喳直叫。
纪宁从他胳膊下钻出来,指着外面那只鸟叫,“这鸟在夜池可不常见,莫非今天专程是来给公子报喜的?”
江怀柔淡淡道:“我哪有什么喜。”
“那可不一定,说不准……”纪宁说到一半对上江怀柔略带渴望的眼神,再不忍继续说下去,连忙转了话题,“公子赶快梳洗吧,饭菜待会儿都凉了。”
待江怀柔用过了饭,等了许久,却不见南烛身旁内侍刘公公前来。
以往每天他都会在这个时候送奏折过来的,莫非今天有事耽误了不成?江怀柔对纪宁道:“你等会闲了前去问问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纪宁应声出去,不多时便跑了回来,“公子,大事不好了!”
江怀柔心一惊,“什么事快说!”
纪宁大声道:“咱们门口守的那些侍卫全都不见了,您说奇不奇怪?”
莫非是宫变?不,绝不可能,一点预兆都没有,纪宁没有说看到什么打斗痕迹,而且永乐宫内也不可能听不到一点动静。
等等,或许还有一种原因是……
江怀柔拉住纪宁,“你快去刘公公那里,看看是不是南烛回来了!”
纪宁先是一愣,半信半疑着飞跑了出去。
等待消息的时候,江怀柔才总算体会到什么叫做度日如年。
起先只是负着手在房中急速的踱着脚步,最后竟迫不及待的走到宫门前去眺望。
纪宁总算是跌跌撞撞的回来了,喘的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道:“公子……说得对,皇上他,他果真回来了!现正召集六部议事中,任何人不得打搅,所以……我就先回来了。”
日日盼的事成了真,江怀柔却有点不敢相信,后退两步喃喃道:“他果真回来了。”
纪宁见他一脸震惊全无喜意,急忙劝道:“公子不必担心,皇上想必忙完就会到永乐宫来看您,不如先回屋里等着?”
江怀柔却白着脸挤出一句,“我为什么要像个女人一样等他临幸?”
纪宁不知所措,“我不是这个意思,公子……”
江怀柔推开他,步履踉跄的往宫里走。他现在心情很复杂,有几分开心,几分失望,更多的却是愤怒。
整整两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他人影消失音书断绝?而且一回来就召六部议事,不相信自己么?还是认为江山要重于一切?在他心中自己又算什么?
官员还是他的,江山还他是的,除了江怀柔外自身外一切都不曾改变过……
两年,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变。
纪宁说的对,为他人做嫁衣裳……可如今等到南烛平安回来的消息,他居然觉得这嫁衣做得心甘情愿无丝毫后悔。
他一定是傻了,要么就是跟南烛一样疯了!
纪宁看他几欲跌倒,连忙上前扶他,江怀柔甩开他,捂着胸口虚弱站定,盯着雪地看了许久才小声道:“阿宁,药,我的药,在书房第一个抽屉……”
“好好,我去取,您站着别动,千万别动啊!”
大雪翻飞中,江怀柔看着纪宁身影渐渐远去,细汗止不住从额头渗出来,视线也跟着渐渐模糊,最终随着一阵北风狂呼而过而倒在雪地上。
他没有昏迷,相反此时还清醒的很,看着雪花一片两片从天空飘下来,江怀柔感觉自己灵魂也同它们一起随风而舞。
这一刻他想起了井岚,想起了白辉容,想起了在这个季节跟他告别的符离,最后想到了那个月夜里背着他慢慢走的南烛。
他想,如果时间重来一次,他一定不容让自己被任何人蛊惑,因为那种付出真心却被人轻视的感觉实在是很难过。
纪宁带人赶回来的时候,江怀柔还在雪地里躺着,除了脸色有些发紫外没有任何异状。
纪宁不敢动他,小心翼翼将药送到他嘴里,眼圈忍不住红了起来。
江怀柔看着他笑,虚弱道:“你哭什么,我又不会死。放心,我算准了,自己还有几年时间可以活……”
纪宁这才大哭起来,“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你如果死了,我又该怎么办呢?”
江怀柔道:“在此之前我会给你找个好归宿,我们几个月前不是说好年底就离开这里么,你现在去收拾东西。”
束青急道:“先别说话了,还是把公子送回房里吧。”
秦江海上来欲抱江怀柔,却被纪宁一把推开,“不准你们碰他!我自己来。”
江怀柔道:“你背得起我么?”
“你可别小看我!”纪宁哭着将他背起来,果然没费
72、情不自禁
什么力气。
“你好像又长高了,还变壮了。”江怀柔的声音有些感慨,此时的情形不由让他想起那个月夜。
“当然!只是你从来都没有心情正经看过我……”
江怀柔笑道:“那以后我每天都正正经经看你。”
“说好的,别到时候耍赖!”
纪宁不停跟他斗嘴,眼泪也流不停,他不懂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南烛失踪后现身应该是好事才对,可是公子为什么全无喜色?莫非南烛对公子好一直是假的?那自己先前拼命撮合两人岂不是将他送到火坑里去了?
倘若不是顾忌背上的江怀柔,他真恨不得打自己两个耳光!再看身旁束青、秦江海几人,愈发觉得个个眉目奸诈,全都居心叵测!
呸,就是因为他们的主子,公子才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以后再也不要相信这些人了,更不会把公子交给他们照顾!
束青看出他眼中的敌意,跟在一旁干着急,替江更换湿衣的时候,见其也是神情冷漠不同寻常。
正值她坐立难安时,听到了南烛回来的消息,立刻欣喜如狂的前去禀报消息。
纪宁在房中服侍江怀柔歇下后走出房间,刚出门就碰到顶着一层厚雪的束青,嘴唇都已经被冻的青紫起皮。
毕竟两人有些交情,纪宁也不忍无视她惨状,便问:“你这是去哪儿了?”
束青沉默欲走,却被纪宁拉住,狐疑道:“你是去皇上那儿了是不是?”
“不,不是……”束青连忙摇头。
“你骗我,是不是去皇上那儿了?他现在做什么?知道公子现在的病情吗?”
束青咬了唇道:“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我自己过去问!”
“等等!你别去……千万别去!”束青张开手臂拦住他,目光闪烁道:“我刚从那儿回来,刘公公说……以后永乐宫的事无论大小都自行处理即可,不用事事都前去劳烦皇上。”
纪宁气道:“这个老阉奴什么意思?什么叫劳烦皇上,他难道不知道皇上跟公子的关系?”
束青垂下头,吱吱唔唔道:“他说……皇上此番带回来了个叫苏锦的公子,如今两人正是形影不离,十分亲近,无瑕顾忌公子的事。”
纪宁震惊,半晌后才咬牙骂道:“难怪……你们夜池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纪宁!你这话是要杀头的……”
“我难道说错什么了?之前待公子百般好,原来全是装出来的,这两年长眼睛的人都应该看得到,倘若不是我家公子,他怎么可能会有今天?没良心的东西,天底下那么多人不找,偏偏死缠着我家公子!公子身体来就不好,变成如今的样子还不都是你们这些人给害的!”
束青紧张道:“嘘,别吵到……公子……”
纪宁依旧愤怒,“什么苏锦?哪有正经男人取这名字?听起来就不像是好东西!那人见异思迁的正好,就算他再来缠公子,我还不准备答应呢!啊呸!”
身后传来一声低咳,“阿宁。”
纪宁定住身体,僵硬的转过脸看江怀柔,“你,你不是在睡觉么,怎么……醒了?”
江怀柔道:“你声音这么吵,我怎么睡得着,方才不是让你收拾东西么,去吧。”
“哦,对哦。”既然已经被他听到,纪宁也不用再避讳什么,临走前对束青一声冷哼,“记住,是我家公子不要他在前!”
束青担忧的看着江怀柔,“公子我……”
江怀柔摆手,“下去吧,我还要休息呢。”
苏锦么?苏锦……江怀柔记得他,曾经在瑶兰欢喜坊做小倌,梅林宴上被南烛带回旧宅,两人在温泉欢爱还被自己看到,记得当时南烛好像替他赎了身,后来就不见了。
原来……只是让他沉寂一段时间,好为其出身洗白么。可笑,他南烛什么时候也怕起世俗眼光了?
钟离荣紫也是,苏锦也是,一个撒谎成性的人怎么可能指望他会对自己吐出真言?!
至目前为止,南烛这两年去了哪儿发生了什么事,江怀柔再无半点好奇。
江怀柔一觉醒来,天已经黑透了,纪宁守在桌前玩蜡烛。
“阿宁你过来。”
纪宁乖乖走到他跟前,“公子有什么吩咐?”
江怀柔替他把了把脉,又道:“把裤子脱掉。”
“脱,脱裤子?”纪宁神情错愕,犹豫了会儿道:“公子身体还在生病,这样不太好吧。”
江怀柔道:“想什么呢,让你脱就脱。”
纪宁这才扭捏着把裤子脱下来,江怀柔仔细察看他小腹跟鼠蹊部位,还伸出手指轻弹了两下。
“疼不疼?”
纪宁夹着腿呲牙咧嘴,含着泪花拼命点头,“疼……”
“看来问题还不算太大,”江怀柔起来洗手,“穿上吧,别冻着了。”
纪宁提着裤子哆嗦道:“公子你刚才在做什么?”
“给你治病。”
“我没病啊!”
“都硬不起来了还叫没病?”
纪宁愣了会儿,喜道:“那公子,我以后还能不能重新做回男人?”
江怀柔道:“配以针灸治疗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还好当初没有一刀给你切了。”
纪宁也庆幸不已,江怀柔又问:“东西收拾好了么?”
“收拾好了,咱们要什么时候走?”
“等我吃饱肚子后。”
纪宁惊讶道:“可是,现在大半夜的,宫门早就关闭了啊!”
江怀柔道:“关就关呗,反正我们不会走正门。”
纪宁思索片刻恍然,“公子难道想让秦侍卫帮忙带我们出去?那皇上……您真不跟他见面说一声么?万一有什么误会……”
江怀柔持筷的手顿了顿了,却淡然道:“没什么好见的,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已经做到了当初承诺的,从今跟他也没什么相干了。”
73
73、情不自禁
当夜月黑风高,秦江海悄无声息来到江怀柔门前,轻轻扣了两下门。
里面传来江怀柔的声音,“进来。”
秦江海身形矫健的闪了进去,看着案前的人问:“公子都准备好了么?”
江怀柔点头,“你先带纪宁出去,安置妥善后再回来接我。”
此时纪宁已经换了蓝色便衣,看着他却生出几分迟疑不决,“公子您的身体……当真不要紧么?”
江怀柔推开窗户,“没什么关系,你先带着行李跟江海走吧。”
“好,那请公子要千万小心,我在外面等你。”纪宁背了包袱,被秦江海架着胳膊翻出窗外,屋脊上几个起落,两人便彻底融入夜色中了。
江怀柔关上窗户,先把墙壁上曾经用来计算日子的纸张全都撕下来烧了,而后和衣坐到床前思索,环视四周总感觉像落下了些什么,偏一时又想不起来。
耐心等了约两个时辰,秦江海仍旧没有回来,江怀柔渐渐感到不安起来。那个雨夜,他只用了一个时辰不到就折了个回来,如今虽然多了一个纪宁,却也不至于要花费上这么久。
就在他在徘徊不定的时候,一个黑衣人从窗外翻了进来。
江怀柔喜道:“你终于回来了,纪宁已经送出去了么?”
对方点了点头,江怀柔才安了心,拉着他胳膊道:“那我们走吧。”
蒙面人却盯着他纹丝不动,江怀柔目光心感诧异,回头看他,脸色渐渐由困惑转为震惊,“你……你究竟是谁?!”
两人对视良久后,江怀柔鼓足勇气揭掉黑衣人的面纱,而后失声退开,“怎么会是你!”
站在他对面的人,剑眉俊目气宇轩昂,赫然是两年前莫名消失的南烛。
不过知道他已经回来,江怀柔也很快恢复镇定,“他们人呢?”
南烛皱起眉毛问:“你说的他们是指谁?”
江怀柔对他装聋作哑的行为很是愤怒,“我指谁还用说吗?你心里再明白不过!”
南烛却道:“我不明白,这大半夜的你要跟谁,去哪儿?之前从你房中出去的黑衣人又是谁?”
“你如果不知道,为什么会穿成这样出现在这里?”
“我就想知道你在什么,所以才这样出现。”
江怀柔冷笑,“那你现在知道了么!”
南烛缓缓道:“你想要离开这里,为什么?”
“你都说我想了,还需要别的理由吗?”
南烛沉默了会儿,“就算你不说那人是谁,我也有办法查出来。”
江怀柔冷冷拨开他伸过来的手,推开窗户道:“那你就去查好了!现在请你好走,不送。”
南烛欲言又止,最后只将手默默的收了回去,“那个黑衣人跟我交手后负伤潜逃,现在永乐宫外有重兵把守,足够保护好你的安全,别想太多事情,好好休息。”
江怀柔闻言气的浑身发抖,“滚!”
待南烛离开后,江怀柔抱着膝盖坐在门槛上发呆。
依南烛的为人是不屑说谎的,想必当真是秦江海回来碰到他,交手后自觉不敌而逃。
还好只是受伤,纪宁也没出什么事……不过如此一来,自己倘若再想离开,无疑是难于登天。
他脑海里不停的想着方才揭开南烛面巾的一刹那,两年不见,他似乎一点变化都没有。
不解释这两年的变故,也不说明苏瑞为何会突然冒出来,好像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似的……他果真不把自己放在心上的。
寒气顺着地面漫延到他腿上,冻得他整个膝盖麻木,想站都站不起来。江怀柔用力揉了几下膝盖,把溢出来的眼泪强逼了回去。
接下来的两天江怀柔都过的寝食难安,南烛没有再来过,也没有任何关于纪宁跟秦江海的消息传来。
这日早上头晕脑涨的刚醒,束青便兴致勃勃道:“公子,方才太后那边派人过来,明日在景阳宫设宴,庆祝皇上大病初愈。”
江怀柔焉焉道:“他们母子团聚管我什么事,不去。”
“公子,”束青面上露出为难之色,“太后说任何人不得缺席。”
江怀柔怔了会儿,扯起嘴角无所谓道:“那便去吧,反正闲着也没什么事。”
“奴婢这就下去准备,”束青犹似不放心的叮嘱道:“此次宴会想必极其隆重,公子要谨慎行事。”
江怀柔让她退出去,推开窗户看了看外面,只见屋檐下悬挂着排一尺来长的冰琉璃,天上明明挂着一轮惨淡薄日,大雪却还在下个不停。
明天想必会更冷吧,他将手放在嘴边呵了口气,居然有些怀念起瑶兰的那些日子了。
瑶兰虽然全年都是冬季,却是干干脆脆的冷,并不像夜池潮湿阴冷,寒气似乎要从骨头缝隙中渗进人体。
想到瑶兰,他又忍不住念起杜英,也不知道人如今身在何方,过的怎么样。
站了良久,正出神时看到束青抱着个酒坛子经过廊下,江怀柔便问:“拿的什么酒?”
束青道:“新酿的梅花粟米酒,里面加了菟丝子跟胡麻,正要开封呢,公子要不要尝尝?”
这两年他为了让自己随时保持最清醒的状态,极少饮酒。束青却是照酿不误,除却赏给下人的,酒窖都快要储满了。
江怀柔道:“一个人喝没意思,要不青姐陪我喝?”
束青摇头道:“奴婢可没这雅兴,不过公子想要跟人喝酒么……瞧,这不有人就来了。”
“李瑞?”江怀柔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竟然是当年擒他入夜池李瑞。
李瑞步子极大,三两步来到江怀柔站立的窗户前,探头打量道:“你这是在干嘛,赏雪么?”
他少年得志深得南烛信任,性格直爽也不喜拘于官场礼节,再加上同江怀柔差不多年纪,两人平时倒不乏来往。
“李将军来的正好,让青姐去准备两个小菜,咱们喝两杯如何?”
“好啊!我求之不得呢。叫什么李将军,直接唤我名字就好。”李瑞抖了抖身上的雪,从正门走进来。
江怀柔见他穿的衣衫单薄,便道:“你这样不冷么?”
李瑞笑着握了握他的手,“习武之人身体要结实的多,看,比你的可暖多了吧。”
“真是让在下羡慕不已。”知他没有轻薄的意思,素来不喜别人主动近身的江怀柔也未怒,不动声色将手抽了回去。
“羡慕什么,我这次来,就是来给你送宝贝的。”
江怀柔道:“什么宝贝?”
李瑞取了一串赤红的珠子出来,放到江怀柔手中,“你握着它,握一会儿,看有什么感觉。”
江怀柔握了会儿,感觉有股暖意慢慢从手心传递过来,竟好像捧了个小手炉。
他将玉拿起来看了看,忽忆起南烛曾经也送过他一块相似质地的,不过后来被他在小摊上换成了送吴雪嫣的金钗。
李瑞见他面色有异,便问:“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对?”
江怀柔摇头,“好玉,只是在下不好接收如此贵重的礼物。”
李瑞道:“没什么,昨天我在皇上赏赐的东西里发现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总见你穿着比别人要厚,想必是惧寒的,再加上今天皇上召见,就顺便带过来了。”
这算是江怀柔收到第一份来自朋友的馈赠,直接套在了手腕上,“谢谢,我也没什么东西好回送的,待会儿就请你多喝几杯吧。”
“当然。”
束青端了酒菜过来,却是两壶分开装,李瑞奇道:“为什么我们要喝不同的两种酒?”
束青含笑解释,“我家公子有心疾,太医嘱托不能饮用寻常烈酒,所以这大壶酒是给将军独享的,小壶才是我家公子的!”
“可是我对这小壶酒更感好奇,能不能也让我尝尝?”
江怀柔道:“当然可以,我也是第一次喝,还不知道什么滋味,不过青姐酿的酒一定不会差。”
束青却面露为难,“可是公子……”
江怀柔见她神情有异,便问:“怎么了?”
李瑞闻得香气早已忍耐不住,自己下手倒了杯,一饮而尽。闭着眼回味良久,方喜道:“这么香的酒,我还是第一次喝……青姐,我能不能再讨一杯?”
“诚蒙将军不弃,只是……”
“青姐不要那么小气嘛。”
束青不好再拒绝,红着脸道:“那好吧,只是切忌不可贪杯,两位先慢慢喝,我去看看厨房菜好了没。”
“谢谢青姐!”
束青慌慌张张走了出去,待半盏茶后回来,那小壶酒已经空了。李瑞跟江怀柔俱靠倒在椅背上,脸颊都泛着粉色桃花。
束青慌张把菜放下,轻轻晃了晃江怀柔,“公子,公子……你喝了多少?”
江怀柔伸出两根手指,“两杯,只比平常偷偷多喝了一点而已。”
“还好……糟糕了!”束青看李瑞焦虑道:“来人哪,速去找几个侍卫把李将军送回府上!”
李瑞已有几分醉意,“这么着急赶人么,我还没喝够呢。”
江怀柔拿大壶替他斟满,“那就继续喝,醉了今晚就留宿在我这里。”
束青急道:“万万不可!”
“为什么?”两人异口同声问。
束青跺脚,“反正不行!会出事的!”
两人对视而笑,江怀柔道:“住一晚会出什么事?”
李瑞点头,“我又不像皇上有龙阳之好,不过……你今天好像比平常还要好看些。”
江怀柔趴在桌子上笑着问:“我长的好看么?”
李瑞老实道:“好看,你……你……别离我这么近,我心突然跳的好快。”
束青立刻上前把江怀柔拉开,让人把他送去隔壁房间。
只剩下一人的李瑞不满站起来嚷道:“好好的这是做什么,我还要跟景轩喝酒呢,青姐你怎么让人把他带走了?”
说着竟是要出门去找江怀柔,束青情急之下从后面揽腰抱住他,“李将军,请恕奴婢得罪了!您万万不能去找我家公子,求求您了……真的不能去,如果出了什么事,怕整个永乐宫的人命都要赔上!”
李瑞怔住,“为什么?”
“酒,那酒是奴婢专门酿给公子调理身体的,正常人喝了……会,会心生邪欲,奴婢事前未说明已是难辞其咎,如今……更不能让将军去找公子了!”
李瑞神智还算清醒,愣了会儿道:“你放心,我是不喜欢男人的,更不会做出什么错事,你放开我吧。”
束青却不敢松手,两人抱着僵持了会儿,侍卫迟迟不来,被一个温香软玉的女子抱着的李瑞却有些受不了了,开始微微用力挣扎,“青姐你放开我……我……”
见束青抵死不放,李瑞也不忍心伤她,索性将掌上运足了力气,一掌辟晕了自己。
“李将军!”束青看着他倒下自己也快要晕了,还好侍卫及时赶到将人抬了出去。
侍卫抬着李瑞走出永乐宫没多久,便被刚下朝的南烛给拦了下来。闻到李瑞身上的药酒气味,额头还印着个掌印,便问一旁侍卫,“这是怎么回事?谁打的?”
众人皆摇头,南烛掐了他的晴明穴,灌输了些内力进去,李瑞睁开眼,迷迷糊糊间竟然抱了南烛的脖子就亲上去。
南烛眼明手快,抬手给了他一巴掌,李瑞复又陷入昏迷。
“送他回去!”南烛青着脸道:“再去查查永乐宫发生了什么事。”
侍卫战战兢兢的抬起李瑞,南烛却站在原地心生烦躁,只恨方才那巴掌打得轻了。
只是比平时多喝了一杯,江怀柔除头有些晕外并无大事,这觉反而睡的极为香甜,次日赴宴都要比往常精神许多。
江怀柔带着束青去太后宫中,路上竟碰到了李瑞,长嗷一声狼狈而逃。
倒是原先同他走在一起的黑衣男子,回头冷冷扫了他一眼。那人脸上戴着面具,再加上时间短促,江怀柔只觉得有几分熟悉却辨认不出对方身份。
他来的不算早,席上已经落坐了大半,侍从看到他,连忙上前来引路。江怀柔却打量着席位,脚步不动。
南烛懒懒的坐在主位上,怀里坐着个美少年,正剥了葡萄往他嘴里送。这本就是不堪入目的情形,在他做来却是再自然不过,仿佛天生就该如此放荡奢华一般。
南烛左手边两个位置坐的是朝中元老,依次是方才见过的面具男子跟李瑞。而右手边首席是空的,接下来分别坐着几个俏丽妩媚的女子。
南烛看到他,笑着指了指右边席位,众人皆对他一举一动,也很快发现了迟迟不肯入席的江怀柔。
束青身后紧张道:“公子,您怎么了?”
江怀柔低垂着眼,径直走向左边首席,对一脸幸灾乐祸的齐山道:“让开。”
这齐山乃是齐妃之父,原本手握重兵却被江怀柔逐渐削分了权,如今南烛归来,还以国丈之礼待他,自然不会再给江怀柔什么好脸色,怒喝道:“大胆!皇上面前岂容你一个佞臣放肆!来人哪,把他给我拖出去……”
南烛并未出声,外面侍卫自然不敢擅自闯入,两人陷入僵局之中,在坐之人皆屏息不敢出声。
两人对持了会儿,齐山尴尬看向南烛,“皇上,您看他……”
南烛拉过怀中少年的手轻轻抚摸,漫不经心道:“既然江大人看中了那个位置,那你便让给他吧。”
齐山气的浑身一震,老半天才抖须起身一拜,“老臣突感身体不适,想回府上休息,请皇上恩准先行告退。”
南烛道:“去吧。”
待齐山离开,束青连忙上去把座位重新擦拭过,江怀柔才神情木然的坐下,垂着眼皮什么人也不看。
太后刚在寝宫梳洗完毕,听罢内侍传回来的一幕愤而拍桌,“太不像话了!去告诉皇上,哀家也感到身体不适,就不去赴宴了,让他自己看着办吧!”
内侍不知她是在气江怀柔目无皇权还是在气皇上的纵容包庇,只好将原话传给南烛。
南烛浑不在意的点头,大太监高声传话道:“皇上有旨,今日设宴本为庆祝圣上龙体痊愈,犒劳诸位大臣尽心尽力辅佐我夜池江山,诸位可以尽情放饮,不必理会往日朝堂规矩!”
圣旨一出,气氛多少放松了些,南烛对怀中少年
73、情不自禁
耳语了两句,少年便笑盈盈的举杯朝江怀柔走过来。
“苏瑞见过江大人,皇上说卧病期间承蒙江大人辛苦操劳,特命小人前来敬您一杯。”
席上立刻投来许多意味不明的暧昧目光,江怀柔淡淡扫他一眼,道:“跟我喝酒,你还不配。”
苏瑞未料他会拒绝的如此干脆不讲情面,进退两难之间只得求助南烛。
南烛笑了笑,自己动手倒了一杯酒,“将这杯酒拿给江大人。”
这杯酒很快经苏瑞的手呈送到江怀柔面前,苏瑞用几分得意的目光看着他,这可是皇上御赐的,他不信还会有人拒绝。
江怀柔扫一眼南烛,勾起嘴角将杯子拿了起来,快要碰到嘴唇的那一瞬间,南烛却道:“罢了,我突然忆起江大人有心疾不易饮酒。苏瑞,那杯酒便赏了你吧。”
少年轻蹙了下眉却很快舒展开,示威一般把酒从江怀柔手中拿了出来,一饮而尽后重回南烛身边。
束青看江怀柔脸色比起方才更难看,便担忧道:“公子如果不舒服的话,咱们也早些向皇上提出回去吧。”
江怀柔刚点头起身,却只旁边哐啷一声巨响,苏瑞竟僵硬的顺南烛的腿滑了下去。
南烛皱眉扶起苏瑞,只将方才还白净的脸此时竟笼着一层黑紫,嘴角还有乌血不断的渗出,显然是中毒之兆。
方才那杯酒有毒!江怀柔同南烛目光碰撞在一起,俱感震惊难以置信。
毒酒,他竟然赐自己毒酒……倘若不是最后一刻突变心意的话,如今要死的便是自己了吧?江怀柔忍不住大笑着拂袖而去。
“江汝靖你给朕站住!”南烛怒气冲冲叫出他的化名,“把解药交出来!”
有没有听错?南烛竟然跟他讨解药!这出戏又唱的什么,栽脏陷害还是李代桃僵?
见一干官员皆视他如洪水猛兽,目光愤慨恨不能将其亲手除之而后快,江怀柔笑着将所带的瓶瓶罐罐全都掏出来扔到地上,“你不是一直很有本事么,解药就在这里,你自己找罢。”
“拦住他!”
两个侍卫立刻将刀架到了江怀柔脖子上,锋刃冷光刺灼着他的眼,江怀柔却不觉得有丝毫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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