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策 作者:慕时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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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当年我扮男装同小冷逛花柳巷时,也总爱寻像你这般模样的逗逗趣儿,只是没想到……”
身后某人一声轻咳,琴弦一般,旋即将人思绪这么轻轻拨了一拨。
“怎么,敢做就不敢承认么?”鸢尾嗔他眼,此时忽听床头传来一声带出浓浓鼻音的声响,“真吵……”
“是王爷醒了!是王爷醒了!”有人顿时开始嚷嚷。
模糊中被吵醒的李祁毓扫一圈周围杵着的一堆人,又看了看他那个忽然正常的母妃,停了瞬,目光便是久久苏少衍的一双湖色瞳上留驻,那是个怎样一个眼神,关切的分明,也压抑的分明。李祁毓抽了口凉气,一时脑筋还有些没转过来,他只记得闭眼前心里想着这人,睁眼便是见着了这人,中间的,便剩混沌了。
“比刚那出还酸,”有人不重不轻哼了声,随即将胳膊搭上了花冷琛的肩上,一双细目贼贼弯起来只剩一条缝:“你说是吧,大叔?”
“我记得那日阿毓说你做的汤不错。”
“大叔你想要支开本公子我也别先间接表扬本公子我么,哦呵呵呵,当着旧相好的面,大叔你还真不厚道啊不厚道。”
“是吗?那你还想不想见见更不厚道的?”花冷琛拍开他的爪子,试探的余光却是死死盯着看不出表情的鸢尾,而后的那个声音轻轻的,像风缓缓送入的她的耳,他说:“从前总不信任何承诺,可现下看着,我倒宁可相信承诺是做得真的。”
言罢步月行果然僵了僵,但又很快变回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所以说从来都是大叔最懂本公子,晓得本公子比寻常人的心肝来的厚实,没事爱戳上一戳图个乐子。”
花冷琛回看他一眼,眼底似也跟着几番明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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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好不容易安静了。
李祁毓咳嗽声,倏地握紧他微凉的手,“少衍那天的话是气我的对不对?”
事隔这样久,竟还这样在意。苏少衍抿着唇,任手被那人握住,又看那人如今一副憔悴模样,眉头旋即打了蹙,道:“先喝药。”
“说真话,我想听。”
“真要听?”苏少衍斯条慢理的望向他,一双湖瞳内藏不住暗流汹涌:“我只恨他没一剑把你给捅死,好教我绝了这份心。”
“牙尖嘴利。”奈何浑身使不上劲,李祁毓只得以指甲掐了掐握在手心的那人:“这回不是剑是戟,少衍错了。”
“阿毓。”苏少衍突然停下来看他,那种眼神李祁毓从未见过,有点深,有点沉,还有点剜人,再一抬手,擒住如他母妃一般微翘的尖颚,一俯身堵住李祁毓的微干的唇,“不要再这样考验一个男人的耐心。”
“也不要以为只有他才会那样亲近你。”温温热热的气息扑面而至,李祁毓心中一轻,便是被那人用力含住半片欲张的唇,“我不说不代表我就不在意,你要记住了。”
近在咫尺的轮廓,近在咫尺的人,李祁毓眨眨眼,觉得现下的情形仿佛是在做梦。
“你这是偷袭。”李祁毓紧着手心,一张脸自耳根子开始泛红,“这笔帐我会……”那句会还未说完,便已尽数被那人吞了下去。
“阿毓。”苏少衍看着他幽如深海的墨瞳,一个字一个字的道:“你听好,我要你。”所以在那时我才会允许你对我这么做,李祁毓再看他,只觉那是种很复杂的眼神,温柔、决绝、深邃、又宁静,一如风雪中唯一一把遮过头顶的伞,让人不得不想靠近。
“你!谁允许你!”帛织的亵裤被那人褪至膝盖,李祁毓耳边嗡的一声,倏忽间手脚都恍然不知该放哪里才是好了,仰头又看苏少衍一张柔和标致的脸,只觉那种感觉来的太快太突然,虽说这人的心意是自己许久都想确定的,但……
“别太紧张,不然伤口会裂开,”苏少衍微微勾唇,不过一个细微的动作,却让整张脸都仿佛都跟着风情无限起来,“阿毓,你知道你第一次对我做这种事时我心里想的是什么么?”微凉的唇刻意落在左胸伤口的边缘处,连日的修养只是不过稍好了些,现而今哪里还经得住苏少衍这般主动的挑逗,李祁毓只觉全身都如被充血了一般,热的厉害。
“少衍!不行……你不可以……”
“那时我就想没有哪个男人是生来就愿被压在下面,除非……”
除非他已在意到不惜心甘情愿。
苏少衍涩涩笑一笑,刻意不再继续,低头又反复亲吻他的下唇,趁他放下防备之际倏地以束带将其双手绑于床头,“如果现在不要你,我怕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阿毓,原谅我好么?”苏少衍用双手覆上那双说不出滋味的死死盯着自己的眼,清澈的瞳一时也激起了浊意。
尽管之前已做好了足够的润滑,可那根秀挺的分身冲进来时还是让李祁毓差点喊了出来,“很痛是不是?”苏少衍抱住他修长柔韧的腰际,再次深入浅出的小心开拓,“可那时我比你还痛。”
沉默,霎时的沉默让时光仿佛倒退回了四年前,李祁毓深吸一口气,想自己那时也是这样拥着这人,然后没有任何理由的强要了他,自己却从来没问过这人究竟愿不愿意,他动了动唇,暗哑的声音仿佛被风灌入了一把沙,他说:“少衍,你恨我。”
“阿毓,你觉得师父和月行在一起好么?”苏少衍突然问。
许是李祁毓痛的厉害,许是李祁毓压根不知如何回答,便是低低嗯了声,听苏少衍自问自答:
“但我有时却很羡慕他。”苏少衍并没有说哪个他,只是转而长久的将目光住在李祁毓的脸上,而李祁毓也并未回避他的目光,但他隐隐觉得,这个人的内心深处,其实是存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颓然的罢。
这场介于刑罚的欢爱并未持续多长的时间苏少衍便松开了他,李祁毓吁出一口气,想苏少衍终究也还是不舍得如何折腾他,若是换做自己,只怕也难做到这样的小心翼翼。
他的少衍到底是温柔的啊,李祁毓伸手抚着他散落的长发,学做苏少衍的淡然清冷腔调道:“都说这是个技术活儿,费神又费力,你不适合。”
“哦?阿毓的意思是提示我需要笨鸟先飞勤能补拙么?”分明得偿所愿还是如此嘴巴硬,李祁毓瞪他一眼,才见着苏少衍背对着他,弯腰从落在地面的衣衫里取出一样细亮的物什。
是修好的玉骰银链么?李祁毓双眸刺了刺,“是它救了我。”李祁毓顿上一顿,将他的手再度一紧。
“是你自己救了你自己。”苏少衍侧过脸,低笑着吻向他高挺的鼻梁,“我的王。”
耳畔的最后那句李祁毓听的真切,那一瞬的时间,似比他期翼过的任何永恒都要长。
作者有话要说:
☆、第048章
熙宁二十四年,七月,枯旱霜蝗,饥馑荐臻,百姓困乏,流离道路。这一年,人们说这一年天上来了两月太阳,天无二日,是大凶兆。
此时距淮安王谋反已过去了三年有余,远在燕次的钟庭翊曾多次遣使来北烨要求一见懿轩王,均被拒绝。苏少衍曾问他,他明知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也是无法原谅他了么?李祁毓则是冷笑笑,答,我自知他不是故意,可有些事,比不是故意更可怕。
比如……立场。于是李祁毓又问,不知少衍如何认为虎符之于燕次的意义?
苏少衍沉吟片刻,说,燕次是个贫瘠但又极具野心的国家,在这之下,虎符也不过强权用以唬弄无知百姓的手段而已,于他们而言,胜者王侯败者寇,武力往往比之信仰来的更简单有效的多。
对,所以他们要的仅仅是强者而已。李祁毓上前一拍他的肩,用深沉笃定的目光望着北烨以南的方向,近两年的力量积蓄,让身为懿轩王的他已经成功拉拢了以苏榭元苏丞相为首的一批文臣,以及掌握三军之一的大统领云离,虽说,这其中多少是动用了苏少衍的关系,但就李祁毓本身花在这上头的心思,也是一丝也不输给于苏少衍。
当然,在这当中还有个不得不提的人,但就是有卧龙先生之称的席君缪。席君缪据说是步月行的朋友,对于步月行有这样的朋友,李祁毓实在不感到奇怪,大概……在这世上只有天才才能理解天才吧。
花冷琛曾说,天才之所以孤独,往往因为他能看出一般人看不出的东西,很显然,花冷琛说这话时未把自己算做在这一类人之内,能让花冷琛有这样的评价,可见,席君缪实在是个奇特的人。
“又做梦了?”寂夜如盲,一丝凉风吹在李祁毓的脸上,北方的夏夜,偶尔也让人觉得寒凉。李祁毓回看着身侧一头散落墨发的苏少衍,道:“只是想起了一些从前的事。”
那些久远,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苏少衍冲他笑笑,温声道:“既然睡不着,那不如说说对这次流民安置的事。”
“我家少衍真是越来越无趣了。”李祁毓叹口气,“自我北烨太世祖以来,其中发生过大大小小的旱灾就是难以计数,而此次旱灾较之以往,状况更甚。虽朝廷按惯例都有拨款赈灾,但层层克扣下来,最后到达百姓手中的银两还不足二成,从而也导致大量的流民涌入条件略好的州郡,但我以为,比之让其被动涌入,不如以疏导之法分散引之。”
“这个建议,你跟陛下提了么?”
“早间程了折子,到现在还没回应。”
“我听说昨夜熙宁帝一夜都呆在含章殿。”
“嗯,最近父皇常常在那一呆就是一整夜,也不许人靠近。”父皇大概是想皇七叔了罢,李祁毓把玩着苏少衍一缕垂落胸前的墨发,微微阖目。
“再过几个月,秋昙花就要开了吧?”
“嗯,大概要等到十月份,少衍的意思?”李祁毓顿住仔细瞧这人一眼,且见他唇边淡淡绽着缕笑,明明是如此清丽柔和的线条,不知何也让人觉得难以捉摸起来。
“这个问题我想了许久。”苏少衍迎上他的眼,“我曾听我父亲说,宋太傅临终曾前对皇上说,他说四皇子身上藏着股狠劲儿,虽是如此,却也是最像陛下。”
“是么。”
“乱世之下,唯有强者才能打破僵局,陛下并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但是,再强势的人也会有他柔软的一面,所以,如果谁想要取得他的信任,那就必须先打开他的心结。”
“拥有如此的洞察力,我家少衍有时还真让人害怕。”一手揽过苏少衍的肩,一路啄吻而上,“七叔不过是个引子,父皇怕的是我们兄弟相残才对吧。”
“我的王又何尝不是一点就透?”苏少衍心中一紧,思忖这这话许是真的过了,三年光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即便这人对自己的心意从未改变,但终究再不可能回到当初那个凡事只为自己的少年,这个人,总是要成为王者的啊。
“少衍,我若做了皇帝,便封你做皇后。”一泓如墨的目光在他的唇上停驻,李祁毓定定看住他,“我再受不了这样的日子,每次让你留下都要找不同的借口,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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