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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笑农家腊酒浑第16部分阅读

    莫笑农家腊酒浑 作者:未知

    莫笑农家腊酒浑第16部分阅读

    学来念书,便住在齐家对面的李家家里。

    只是苏睿似乎有点挂不住面子,并不来齐家,只是在县学里念书,下了学便回家去,似乎怕被齐敏儿或齐宝儿嘲讽。

    实际上齐敏儿不是这种人,而齐宝儿自己连考试都没有参加,有什么资格去嘲讽他,他也是多虑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了,而这一年的录科,定在了六月中,乃是在七月乡试之前。

    到了六月初时,齐长春因为要去参加乡试,便索性提前出发,带着齐福一起去参加这一科的录科。

    苏睿因为有了捐生的资格,便也跟着一起上路了,同去的还有张永宁。马福奎却要在县学的里设的武科中继续进修,等到七月初才上路。

    去的当天,苏睿终于来了齐家,齐敏儿便上前故意问道:“官哥哥,如何就住在对面,也不来我家坐坐。”

    苏睿脸上一红,道:“这次考试没有考好,愧对你的希望了。”

    齐敏儿心中好笑——我对你能有什么希望!你考得好不好,对我也没什么影响呀。

    想到这里看了一眼在边上的齐宝儿,心想要是他考中了,说不定对我还有点好处——起码一家两个秀才,说出去也光彩些。

    苏睿见她眼神飘向齐宝儿,还以为她当真这样想,心中更是郁闷,这时齐宝儿道:“谁对你有希望呀!你高中了,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

    齐宝儿说话直,苏睿一时语塞,小脸儿涨得通红。齐敏儿笑着打圆场道:“官哥哥有了前次的见识,这次前去,定然高中的。”

    齐宝儿对苏睿道:“你不要只读四书五经了,我看我爹和大哥,都念了很多其他的书,大概现在四书五经考得不多。”

    现在齐福与齐宝儿吃住都在一起,两个人的感情也越来越好,齐宝儿已经直呼他大哥,不再叫他福哥哥了。

    那边苏睿见齐宝儿语气诚恳,并无什么取笑之意,便也点头道:“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啦。”

    齐敏儿道:“官哥儿,不要太急了,你才九岁,再过个十年也不迟。”

    苏睿对她笑了笑:“可是我想在城里住,那样能多见到你嘛。”

    齐敏儿笑道:“你如今在这城里住了,却也不常来见我啊。”

    苏睿道:“我现在是捐生,等我做了附生,便来找你玩儿。”

    齐敏儿道:“我又不嫌弃你什么,只管来便是了,何必拘泥于这些,也忒小家子气。”

    苏睿笑笑:“齐福大哥这次若是过了录科,那我可得更加努力了。”

    齐敏儿这才知道,苏睿是这样注意他人的眼光——齐福才念了一年书,如果他都能中秀才,那苏睿当年一直在白河村被认为是天才儿童的压力,就会让他难以承受。

    齐敏儿沉吟了一下,才道:“官哥哥,何必在意旁人说些什么,你自学你的,有甚要紧!”

    苏睿怔了一下,随即笑道:“我又岂是在乎别人眼神的,我只是想能多跟你在一起罢了。”

    齐敏儿万料不到他会这样说,也是怔了一下,齐宝儿道:“你家又不是没有钱,便纳捐生,一直在城里也无妨。”

    苏睿道:“你做得出,我却不行!”

    齐宝儿哼了一声,转身上楼,不再理他。

    齐敏儿见两个八九岁的男孩子斗气,心里也觉得好笑——怎么这两个人一见面就要拌嘴,好像是前世里的冤家!

    那边苏重德对齐长春托付了半天——才九岁的孩子,离了父母身边,也不怪他担心。

    这一次齐长春等人要等乡试结束后才回来,一去就是两个月,齐宝儿没有了父亲的督管,念书又开始懒散起来,倒是魏灵梓,这次没有跟着齐福同去,而是留了下来。

    齐福认为自己已经去过一次凤阳,这次又长了一岁,没必要让魏灵梓这样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儿跟着跑那么远的路。

    不过这是瞒着高氏的——这次高氏没有来送儿子,而是在乡下忙着收购一块地,齐永春对儿子跟着弟弟去赶考的事也很放心,便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魏灵梓留了下来,倒也正好帮了文氏的一个忙。因为这时正好文氏接了一个比较多的女红的活计,有魏灵梓在,也好让她帮着绣些东西。

    文氏自从奶了李兰,李家也知道她不愿收钱礼,不愿被人说是做奶妈子的,所以就变着法儿为她找了不少好活计。

    这些活大都是些刺绣的,花样不太难,报酬却高,文氏和齐敏儿、魏灵梓三个人一起做,也能补帖不少家用,反而那些劳累的浆洗活儿,文氏不太接了。

    文氏知道这也是李家的意思,但是这些活的报酬虽高,但也不能说是白送的,毕竟这些活如果校给那些绣坊做,要价会更高,而普通的家庭里,却又不太容易凑出两三个能做这刺绣的人来。

    文氏的手指受伤,很多地方绣得不是很好,但是比起普通水平来,还是很高明的。

    所以虽然有李家的照顾,但也要说文氏的绣技,的确是高人一筹。而魏灵梓能学到她的技法,也算是运气了。

    文氏曾告诫过齐敏儿,说是这些技法,都是她自己所钻研出来的,足足花了她十年以上的工夫。但是齐敏儿觉得魏灵梓不过是个丫环,就算日后赎了身,也难以嫁入什么大户人家,而且看她的样子,感激是感激自己的,但是想要让她和自己一样,把这刺绣的技法再传给外人,那是不太可能的——毕竟像齐敏儿这样想法的人不多。

    齐敏儿最关键的想法,乃是这些技法现在稀奇,今后却未必能吃香了。

    因为明初的绣法,几乎都是以北方绣系为主,主要的流派有洒线绣、鲁绣、衣线绣和辑线绣,一直要到中后期,才出现江南上海的顾绣。齐敏儿虽然不懂文氏的绣法到底是哪一派,但肯定不是这几派中的,所以在这块小地方能够吃得开,但是一定上不得台面。

    齐敏儿并不认为自己是穿越者,就能王霸之气一现,虎躯一震,把各种能人和各种高明的赚钱技术都吸引到身边来。自己能投生在一个秀才的家里,已经是很幸运了。要知道秀才的录取率,那是上百个才有一个,比现代的高考那是难多了。

    当然,那是指平均指标,对于凤阳府这龙兴之地,录取率还是挺高的。为了控制录取率,各地的考卷难易度也不一样,举人的录取率也是各不相同,大省有一百人左右的名额,其余的也由四十名到八十名不等。

    齐长春在凤阳府应试,算是压力比较小的了,要是在江浙一带,压力只怕要大上一倍还不止。

    文氏如今见有了大宗的活计,魏灵梓也能帮上忙,也就对齐敏儿把绣技教给她的事睁一眼闭一眼了。

    从六月到八月,近三个月的时间,文氏和齐敏儿、魏灵梓,好歹把这一批绣活儿给赶了出来,赚了足有七、八两银子。文氏为此买了些好酒,埋在后院,又央了李恪,找人来在家里修了个厕所,按齐敏儿说的从中隔开,两边各放了两个马桶。

    李恪如今与齐家略熟,虽然仍不上门,但仍是带着工匠为齐家造了这个厕所。听说这是齐敏儿的主意,也是夸奖不已,说是回去后也要照章办理。

    齐敏儿通过几次上街,已经明白了明代的城市里,公厕极少,一些角落处和巷子里,经常看见有男人背身小便的。那次晚上与齐福出门,回来的路上,还看见有人拎着马桶就当街泼洒了出去,当真是令人作呕。

    齐敏儿家里的马桶,那都是有专人来挑走的,一个月给他五厘银子。其实这人粪,也有卖到乡下农家的,价钱是每担七、八厘到一钱不等。

    齐敏儿本来以为家家都有厕所和马桶的,却没想到李恪见到自己设计的厕所如此大回赞赏——其实开天窗,里面放鲜花掩其臭,这都是很正常的。

    齐敏儿看着李恪的样子,心中忽然一动,一个念头浮了起来。

    等到这一年的八月,齐长春等人都回来了——齐福录科达到第一等,顺利参加了乡试。只是乡试落了榜,没有中到举人。苏睿也是乡试失败——这个很容易理解,毕竟他连童子试都没有中,考中举人才是奇迹。

    同样,张永宁也没有中,两个捐生都是一样下场。

    马福奎这一科算是高中,凤阳府举人第二名,得以被凤阳府选送进京师的国子监读书,做了监生。

    监生有几种,其中一种是乡试录取后直接送往国子监的,称为举监——马福奎就是属于举监。

    明初由于对人才的渴求,对监生的待遇定得很高,洪武后期略有下降,如今又有所恢复,不但夏冬两季发衣服,未婚者还发给一笔娶妻的钱,和女人衣服两套。至于所用的笔墨纸砚和晚上读书的灯油之类的,一律都由国家发给。

    马福奎如今在京师念书,有肉食米面的补帖,又可以在京师参加会试,就算不中,只要能认真苦读,按期肄业,也可以有资格被挑选做官,甚至没毕业时,也有入京师六部各衙门实习的机会,表现好的话,自然可以受到快速的提拔。

    所以马福奎等于是得到了一只铁饭碗——他本来家中贫寒,考试或日常的用度,常要靠张永宁接济,如今也算是翻了身了。

    而齐长春,虽然名次不高,但也中了举人,带着苏睿和齐福回来后,跟文氏说了没几句话,便带着齐福和苏睿回乡下去了。

    齐敏儿知道一旦中了举人,那是完全不同的,而看看文氏的样子,也知道这一次算是一次小小的飞黄腾达了。

    五十二章 送礼上门

    文氏平时是很娴静的,这一次听到丈夫高中了,也激动得上上下下楼上楼下来来回回地跑了好几趟,却是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齐敏儿看得心中好笑,但也不去说她,倒是齐宝儿,在书房里听到文氏不停地上上下下,便伸出头来道:“娘,什么事?这样匆忙?”

    文氏强自收敛心神,对齐宝儿道:“无甚事,你念你的书。”

    齐宝儿笑道:“娘定是听说爹中了举人,连走路也带风了。”

    文氏啐了一口,红了一下脸,对他道:“快回去念书,等晚上你爹回来,考究你这几个月的功课,就让你知道厉害。”

    齐宝儿吐了一下舌头,缩回头去——这几个月里他也的确没有好好念书,只是前几日齐敏儿估摸着父亲要回来了,这才劝他多温温书,也算是临阵抱佛脚了。

    说是晚上,齐长春却傍晚就回来了,文氏接着他,笑道:“怎么便就回了,我只当大哥家里要大排宴筵的,留你这个老师吃上一顿。”

    齐长春笑道:“他们自吃他们的,我却只挂念着你们。刚才回来,话也没说几句却走了,所以这便又赶着回来。”

    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去搂住文氏的腰肢,文氏酥软了身子,却道:“孩子们都在房里,你别乱来,等吃了晚饭再说。”

    齐长春去自己妻子颊上香了一下,从怀里拿出一件东西,笑道:“这可是件稀罕物,第一次瞧见,便买了来给你。”

    文氏接过一看,却是巴掌大小的一块圆形的铜片,翻过来再看,却见另一面上镶嵌了一块亮闪闪的东西,凑近了看时,却见里面一个妇人正对着她看来。

    文氏略吃了一惊,再仔细看时,却与自己十分相似,再作了几个动作,只见里面的人也同样做了起来,才知道是一面镜子,便吃惊道:“如何这镜子变成了这样?”

    齐长春笑道:“听说这是京城里传出来的东西,据说是当今皇上下令做的,很厉害吧。”

    文氏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爱不释手,便道:“这东西要多少钱?怕是不便宜。”

    齐长春笑道:“二两银子罢了。”

    文氏唬了一跳:“这么贵?”

    齐长春道:“还有更贵更大的,我怕我买了回来,你要舍不得,便只买了个最小的。”

    文氏抚摩了一会儿这镜子,道:“你如今也中了举了啦,便用了一二两银子,也便不妨事的。”

    二人一边说话,一边进了屋子,齐敏儿在楼上早听到下面的说话声,便带着弟妹从楼上下来,看到文氏手上拿了一面镜子,也是一怔。

    文氏见齐敏儿盯着自己手上的镜子看,就笑着伸出手去,却不松手,只是就近了让她看,笑道:“敏儿,这是爹新买来的镜子,你看好看么?”

    齐敏儿看时,只见却比前世里现代的玻璃镜子略有不同,心想这大概又是那个穿越皇帝做的好事,估计这又是国家专卖,用以筹措资金什么的。

    齐长春见女儿盯着镜子看,便笑道:“等再过几年,我们的敏儿大了,爹便也替你买一个!”

    齐敏儿笑道:“谢谢爹。”

    齐长春爱怜地摸摸女儿的头顶,却见齐芸和齐升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却不说话,便笑道:“怎么?才几个月工夫,便不认得爹爹了?”

    文氏笑道:“你平日里也都只在书房里念书,芸儿升儿见得你少,自然不亲近了。”

    齐长春笑着弯下腰来,抱起两个孩子,一人脸上亲了一口,道:“真得不认得了?”

    齐升和齐芸这才一人一声“爹爹”,奶声奶气地叫了起来,把齐长春逗得开心不已。文氏道:“你还没吃饭吧?我们也正好要开饭呢。”

    齐长春点了点头,把两个孩子放下,道:“宝儿在书房么?我去看看他。”

    文氏点了点头,把两个孩子抱到桌边的长凳上,让他们坐好。齐敏儿看着两个孩子,也不好走开,见到齐长春进书房的背影,心里也只好为齐宝儿祈祷了。

    果然,齐长春进去后就是一声呼喊:“起床了,天亮了!”

    ——果然齐宝儿在里面又趴在桌上睡着了,怪不得齐长春回来到现在他都不出来一下子。

    不过齐长春中了举,心情好,便也没有多难为他,让他先出来吃饭再说。

    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心中都各自感到高兴,文氏早已估算着日子,准备了肉食等物,一桌的菜肴很是丰盛。齐芸和齐升如今只在早晚哺||乳|,平日里也随着大人一日三餐。

    文氏在桌上问了这次考试的详情,知道马福奎高中,张永宁仍然不第,也是感慨了一番。齐长春道:“马兄此番高中,阖家去了京城,家里的地都典给了永宁了。”

    文氏点了点头:“咱家的地只怕也要多了,索性便都包租给别人。”

    明代的举人,是可以免税的,所以就像《儒林外史》中所描写的那样,一旦中了举,就会有很多人把自己名下的土地和房产送到中了举的人的名下,为的就是沾举人的光来逃税。

    明代的税收很低,只是钱都集中到大地主和官咒的手里去了,皇帝却没有钱,导致后来一打仗就要加税加赋,搞得民怨四起。现在的皇帝把税率稳定在一个略高的水平,不影响民生,但是却足够用度,也算是一个举措,但是一定得有后续的手段,不然时间一长只怕也要民怨沸腾。

    现在齐长春中了举人,可想而知,很快就会有人来送房送地了,所以文氏才会这样说。

    齐长春笑道:“刚才在大哥家中,大哥就已经要把他名下的田地转二十亩到我的名下了。”

    文氏哈哈一笑:“你答应了?”

    齐长春道:“自家兄弟,怎好不应。”

    其实明初在天下初定时,曾有过农户每丁给田十五亩的划分方式,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土地渐渐兼并起来。开始只是渐渐集中到富户和大户手中,现在已经集中到举人和官员的手里,等兼并到一定程度,国家就危险了。

    齐长春与文氏说着话,那边却有人敲门,正在想是什么人消息如此灵通,开门时却是李恪的丫环春桃抱着李兰过来。

    春桃见齐长春在家,便万福行礼:“齐二爷回来了,可有高中么?”

    齐长春笑道:“承你吉言,皇恩浩荡。”

    春桃闻言便又行礼道:“我家老爷也时常说,齐二爷一见便是个有学问的,这一科必中!”

    齐长春笑着点了点头,那边文氏吃了几口饭,自抱了小李兰上屋去,等到哺了||乳|下来,春桃便抱着李兰回了家去。

    齐长春对文氏笑道:“只怕等不到明日了,晚间李家便要来了。”

    文氏道:“张永宁家里只怕是第一个。”

    话音未落,便听到张永宁的声音在院外响起:“齐老爷,齐老爷!小生张永宁,前来相贺!”

    文氏使了个眼色给齐长春,齐长春哈哈一笑,出去开门去了。

    齐敏儿在一旁想道——张永宁家里真的有一个很会相面的吧,他所交好的两个人,都高中了呢!

    这时齐长春将张永宁引进了屋子,张永宁身后跟着几个仆人,有挑担子的,有抱坛子的。放到屋里的地下,都是各种礼物,吃穿住用行无一不有。

    齐长春道:“张兄何必如此客气,你我之间,还弄那些俗套做什么,你叫我一声老爷,岂不羞煞我了。”

    张永宁笑道:“礼当如此!此番庆贺齐兄高中,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二人说了几句,便各自坐下,文氏领了四个孩子上楼去,然后返身下来,沏了茶过来。

    张永宁接了茶,放在一边,道:“齐兄,你我之间原是莫契,我也不多客气甚么!有首是‘苟富贵,莫相忘’,他日飞黄腾达,可要提掣小弟则个。”

    齐长春呵呵笑道:“兄弟说哪里话来,我从乡下到城里,往年里哪时不靠着张兄接济。”

    这话说得也不算虚,逢年过节的,张永宁总会送些肉食火炭之类的过来,总也担得他几分人情。

    张永宁从怀里拿出一个大红包来,递给齐长春道:“这是小弟相贺的一份心意,齐兄必定要收下。”

    齐永春把手一挡:“你我之间何必如此,送了这些礼物来,已是承了你的大情了,如何又要送银子。”

    张永宁笑道:“你我在凤阳府待到放榜,一路连夜急急赶回,到今日晚间才至家来,那些个报喜的也没你我脚快。再过个一二日,那些上门报喜的,不要挤坏了你家的大门,便是一人一百钱,你又有多少钱来打赏。更何况你一个新老爷,赏的少了,没的惹人笑呢!”

    齐永春哈哈一笑,道:“那这钱就算我借你的,来年手头宽裕了,便还你。”

    张永宁道:“却不是打我的脸?咱哥俩儿还说这些个!”

    二人正在说,忽地又有人敲门,文氏出门去看时,却是李恪带着几个家人各自也是挑担的挑担,抬箱的抬箱。长长的队伍,后面还跟着一顶轿子,李恪对文氏拱手道:“听说齐兄高中,家父便要来亲自相贺。”

    原来后面轿子里的却是李举人——苏睿没有考中,也没回李家,直接回了自己家中,所以李家也不知消息。刚才春桃回去说了,李恪忙打发人去报了老爹,李举人顾不得天色黑晚,忙着人在家里备了些米面肉食、锦布丝绸等物,便来齐家相贺。

    李举人听外面报说到了齐家,便下了轿来,只见他约莫六十来岁,身穿一身绿色的绸缎锦袍,头戴一顶土黄|色的纱帽,脚蹬一双皂靴,见到文氏,便上前行礼道:“这位便是齐大娘子吧,听说齐世先生高中,特此相贺。之前一直承蒙大娘子哺育小孙,在下心怀感激,只是年老体衰,身子沉懒了,不曾前来相谢,今日觉得好些,便一发前来登门道谢,还望大娘子不要见怪。”

    文氏笑道:“李老爷身子不适,怎好轻出。外面夜凉风大,快请进来。”

    此时李恪已经指挥众人把礼物抬了进去,然后又迎着文氏进来,问她该如何摆放。

    文氏见各种礼物极多,心中又惊又喜,便先领着李氏父子进去了,然后再出来让几个仆人把礼物依次放在院墙角落里。

    那边李举人与儿子进去后,见张永宁在,也不见怪,只是各自见礼,然后分主宾坐下。李举人对张永宁道:“不料张贤侄也在此处。”

    张永宁笑道:“我与齐兄同科应试,只是学问不到,不能为祖上添光。”

    李举人笑笑:“张贤侄过谦了。”说着又对齐长春道,“世先生在此居住多时,我家多蒙世先生的照拂,今日登门,乃是一为庆贺一为相谢。愚兄在此谨具贺仪三十两,世先生权且收下,万勿推却。”又看了看齐长春的这间屋子,道,“世先生这华居,实住不得,将来相请拜往,俱不方便;我有空房一所,就在城西的清风街上,三进四间,也还算干净,与我家也住得近些,就送与世先生。请世先生搬到那里去住,早晚间我与犬子也好请教些。”

    齐长春不料李举人会送这样大一份礼,倒唬得他不敢便收下,忙起身推却。李举人道:“世先生岂不是在见怪于我?如今你我同为举人,便如同至亲一般,世先生若再要如此,才是见外了!”

    张永宁也在一旁道:“齐兄不必过意,这也是李老爷的一番心意,却之不恭啊!”

    这时文氏进来,见如此,便也笑道:“李老爷的孙子是吃我的奶长大的,咱们本就是一家人,还客气什么。”

    齐长春见了,便也只好收下。李举人便道:“今夜已经晚了,明日世先生便可过去。”

    齐长春道:“如此厚礼,长春愧不敢当。”

    李举人道:“世先生休要再客气了。为兄的已经老了,今后犬子还望世先生提携照应才是。”

    齐长春忙道:“那是那是,小可敢不尽力!”

    李举人与他说了几句,便与儿子归去。张永宁待他们走后,便道:“齐兄太客气了,反倒让李举人瞧你不起。你只管放大胆子,谁来送礼,你都只管收着便是!”

    齐长春道:“总是这礼太重,倒教我有些不知所措。”

    张永宁道:“他家里的姻亲,几年前曾作过一任知府,他的大儿子,曾在那里作过事,也不知刮了多少银子,齐兄何必替他当家省钱。”

    齐长春笑了一下:“这些事情,我远不及张兄知道得清楚,如今往来还复,尽是这些人,倒要请教张兄了。”

    张永宁笑道:“好说好说,明日齐兄乔迁,小弟必然再来,到时再与齐兄细说。”

    说着便告辞而去。

    文氏过来收起床上的银子和宝钞——宝钞皆是新钞,银子也是五两一锭的新制雪花细丝银锭。

    文氏笑道:“却不是我贪心,这样下去,我们真的便与之前不同了。”

    齐长春哈哈一笑,道:“且过几日再看,定然来贺的人更多。”

    一夜过去,齐氏夫妇极尽了温存,第二天一大早天刚发亮,张永宁便来了,带着几个仆人,替齐长春收拾家什。

    张永宁道:“我已经差人去那边看过了,一应俱备,不必把这些都带去,只收拾些细软和书册便可。”

    齐长春道:“这可有劳张兄了。”

    张永宁道:“这算得甚么,齐兄可把家里的东西略收聚一下,我带了炮仗来,便自在门前放了,也好带来些喜气。”

    齐长春正点头说好,忽地门外远处传来一迭声的锣响,又伴着几声马嘶,待得近了,随即一片声叫道:“快请齐老爷出来,恭喜高中了!”

    齐长春对张永宁笑笑:“看来不放鞭炮还不行呢!”

    张永宁哈哈一笑,齐长春便从文氏手里接了赏钱出去。

    齐敏儿本来这时还在睡,却被这锣声吵醒了,便起了身,穿了衣服出来时,二报和三报都已经来了,齐宝儿也从对面出来,揉着眼道:“才刚卯时,便这样吵法!”

    齐敏儿昨夜已得知父亲中了举,便道:“想是报喜的,爹怕我们久等,等发了榜连夜从凤阳赶回,到赶在报马前面。”

    齐宝儿打着呵欠:“却是吵着了我!”

    二人下了楼时,门口已然燃放起了鞭炮,齐宝儿精神为之一振,窜出门去看了,齐敏儿摇头笑笑——还是个喜欢看爆竹的孩子。

    等齐敏儿洗漱完毕,鞭炮也放完了,齐宝儿咬着手进来,齐敏儿问道:“怎么了?”

    齐宝儿道:“一个炮仗飞到我这边炸了开来,把手指炸了一下。”

    齐敏儿忙过去道:“伤着了么?我看看?”

    五十三章 再次搬家

    齐宝儿把手指凑给她看看,却只是略红,没什么伤。

    齐敏儿把他手一推:“好了别闹了,快去洗漱去。”

    齐宝儿一边去打水,一边笑道:“原来中了举能放炮仗,这倒挺好的。”

    齐敏儿看着他——干嘛?为了炮仗你更坚定了考举人的信念么?

    果然接下来齐宝儿说道:“那我将来可得考个举人。你说我要是中了状元,会不会放更多的炮仗?”

    齐敏儿撇了撇嘴:“你要是中了状元,我看不止是炮仗,天上都要打雷了!”

    齐宝儿说:“这么厉害?你怎么知道?”

    齐敏儿道:“太没天理了呀,老天爷看不过去了!”

    齐宝儿哈哈一笑,过去拿了柳枝擦牙,齐敏儿替他打了凉水来——此时已是深秋,此处地近江南,凉水洗脸也不怎么太冰。

    两个人都洗漱完毕,文氏已经在屋里备好了早饭,便让他们都吃,这时楼上两个孩子也醒了,放开嗓子喊娘,文氏也顾不得吃,便上去替两个小的穿衣。

    文氏替两个孩子哺了||乳|下来时,齐长春和齐宝儿齐敏儿都已经吃完了,外面已经有人进来贺喜,却都由张永宁接着,便在门外相谈,并不让他们进来,只说新老爷还在吃饭,不容打扰。

    等到文氏吃完了饭,隔壁的宋家也得了信,封了五十两银子,还有城北刘家村的三十亩地的地契过来相贺,齐长春在这边与那宋员外谈话,那边李举人家的仆人已经到了,说是城西的屋子已经打扫好了,请他过去。

    张永宁也道:“齐兄家中一切都已经收拾完毕,便就去吧。此处也是憋仄,来的人多了便周旋不开。”

    齐长春一想也是,便向宋员外告了罪,说要搬去城西,宋员外忙道:“齐老爷太客气了,我在城西那里也有两处宅子,都是租给那些进城入学的生员的,我过后便也一并寄与了先生,也好让那些生员早晚间来向先生请教,一起修些学问。”

    齐长春笑着应了,也不怫他的意。齐敏儿在一边看了,只是咋舌——原以为《儒林外史》上所写的那种范进中举的情况,要明朝中后期才会出现,不料中前期就是这样了!

    这时文氏等人也已经收拾好了,李举人早打发了三顶轿子来,一顶坐了齐长春,一顶坐了文氏并两个小孩子,齐宝儿和齐敏儿共乘了第三顶,不多时便转过了几条街,到了城西的清风街上,转入了新家。

    齐敏儿待轿子停了,被齐宝儿牵着手带入新家,只见这家里的大门就有两开间那么大,走进去只见里面的路也有现代的一条马路那么宽,都是长条砖铺成的,外一层都是一些树木盆景,走到里面是客厅,厅前有两座一人来高的石狮,石狮间一条五六级的台阶。

    穿过客厅,后面又是一条小道,两旁又有几株梅枝,再向里去,左边一个池塘,塘里有枯败的荷枝,塘的那头有一座假山,山侧有一个亭子;右边一圈篱笆,种着些柳树,柳树后面隐隐绰绰几间屋子,想来是下人们住的屋子——一路上进来,从门口到里面,都有不少仆人在打扫和搬动家具什么的,并不像之前所说的,已经全部打理好了。

    沿着小径一直往里,又穿过一道院墙,里面四处房子,西首一套最大,想来是主卧,东首两间,一大一小,中间后面又有一间三个连在一起的房子。

    文氏见了笑道:“这却正好,东边大的一间给敏儿,当中三间先给宝儿一间,另两间将来就给升儿和芸儿。”

    齐长春笑道:“却是正好,若是福儿来了,便让他住到外面竹林后的客房里去。”

    齐敏儿这才知道那竹林后是客房——果然君子一日不可无竹,对下人不必这么好,竹子是用来“款待”客人的。

    跟着来的张永宁让他家的仆人帮忙把齐家的东西搬进几间屋子里去,文氏跟了进去,指点摆放。

    这时一个年约四十来岁的男仆过来对齐长春道:“齐老爷,我家老爷来看你来了。”

    齐长春道:“你是李家的?”

    那男仆点了点头:“我是李家外门的管家。”

    张永宁道:“李老爷既然来了,齐兄还是出去看看的好。”

    齐长春笑道:“这屋子都是他送的,正要感谢他的人情,本当我上门拜谢的,怎么李老爷倒亲自来了。”

    说着便往外走去。

    张永宁在后面道:“你如何叫他老爷,叫他一声世兄,也就罢了。”

    齐长春只是笑,也不答话。

    这边齐敏儿也不管父亲去怎么应酬,便跟着两个抱着自己的细软的仆人进了那分给自己在东首的屋子里,然后指挥着他把里面的床和梳妆台什么的再重新摆放。

    原来这间屋子本来就是作为某个女性的闺房所布置的,里面倒是一副女性气息的样子。

    等到这边摆完了,文氏拉着两个走路还不稳当的孩子过来一看,对那两个仆人笑道:“你们两个倒也聪明,摆得也合我的心意。”

    其中一个仆人笑道:“这都是姑娘让我们摆的,姑娘年纪这么小,见识却是不凡。”

    文氏笑道:“我这个女儿,便是出了名的乖巧聪明。”

    这时齐宝儿过来,拉着齐敏儿便走。齐敏儿跟着他来到他的房间,只见里面只有一张书桌,却是别的什么也没有。

    齐敏儿笑道:“爹给你这屋子,定是只要你读书高中,连觉也不许你睡了。”

    齐宝儿道:“不过是一间书房罢了,我的床也搬过来了,你说放哪里好?”

    齐敏儿道:“这么大一间书房,看来原先住的人很爱读书啊。”

    齐宝儿道:“你说把床放在窗下好么?”

    齐敏儿道:“娘一定怕你贪凉快,到时又要你移开,还是横过来,把书桌放在那边吧,也亮些。”

    齐宝儿点点头:“你说的也是。”

    便出去让几个仆人帮忙把床搬了进来——这几个仆人其实都是张永宁带来的,齐宝儿使唤起来也不客气。

    前面齐长春与李举人说完了话,宋员外又过来,送了一处房宅的房契给他,接着又有城里的几个乡绅前来拜访,齐长春都接了,张永宁也帮着一起周旋,等到把众人送走,已经过了午时了。

    几个前来拜访的乡绅,各自送田送房送店铺,还有送仆人丫环和簪钗珠玉的,齐长春田地、房产、首饰和店铺都收了,仆人和丫环却都只收了几个,只说是家里人口少,也过惯了安静的日子,用不得这许多人。

    几家乡绅哪里肯听,最后齐长春一共收了十四个男仆,九个丫环,三个仆妇。

    齐长春要留众乡绅吃了中午饭再走,众人却都先后告辞,都不肯留下。

    张永宁也随之离去,只是留了一个四十岁不到的男仆下来,说是自家得力的一个仆人,送给齐长春,足可做个管家。

    齐长春谢了张永宁,待他离去后又问了这人几句,知道他姓刘名恭,是刘家村人,他的祖父是张永宁家的老管家,后来他爹早死,他年纪小,便跟着祖父一起进了张家当差。后来他祖父死了,他便在二门外应差。虽然不去内府,但是从小跟着他爷爷,也算是对很多下人的事清楚。

    张永宁见他也是忠厚的,又知道自家里的二管事三管事都还年轻,又有着自家的人,且轮不上他出头,便索性荐他到齐长春这里来,也算是抬举他。

    齐长春问了他几句,也知道他是个实诚人,料来在自己家里,没什么被他坏了事的,便就留了他下来,准备改日把那些仆人婆娘们集中起来,宣布他是管事的。

    中午齐长春一家吃饭,自有厨娘端菜上来,齐敏儿一吃,觉得味道却比文氏做得不差些,便笑道:“今后娘可闲了,不必再劳心这些事了。”

    文氏笑道:“你也一样闲了,不用再赶着替你做活儿了。”

    齐敏儿嘻嘻一笑:“可是娘还有好多绝活儿我没学会呢!”

    文氏笑道:“你还怕娘不教你么!”

    齐宝儿道:“那我以后还用再念书考举人么?”

    齐长春把眼一瞪:“什么举人?你是要考进士的!”

    齐宝儿吐了吐舌,不敢再说话。

    齐敏儿笑着对齐宝儿扮了个鬼脸,齐长春用筷子在她的碗沿上敲了一下:“好好的,别作这些失仪的举动。”

    文氏也道:“如今你爹是举人老爷啦,你们的言行举止,也要注意些才是。”

    齐敏儿和齐宝儿齐声应了,这才无话。

    待得吃完了饭,齐敏儿和齐宝儿去午睡,文氏也带着两个小孩去睡,齐长春却又因为前面有客来访,到了前厅去会客。

    等到齐敏儿午睡起来,齐长春还在待客,一点工夫也没有,倒是便宜了齐宝儿——又偷得浮生半日闲。

    等到了晚饭时,齐长春才回来,文氏问道:“怎么地还这么忙?”

    齐长春却道:“后面来了不少破落户和败家子,都来我家投身为奴,还有两口子一起来的,也不知我一个没有官职的闲举人,有多大面子,能庇荫他们些甚么。”

    文氏笑道:“你如今是老爷了,和县官也能平起平坐,人家自然来巴结。”

    齐长春道:“这我也知的,明日且摆下酒宴,请这些来过的乡绅一起来吃酒,也算一起还了人情。”

    文氏道:“这是自然的,你家大哥呢?”

    齐长春道:“后日便请大哥来,顺便也把里长他们都请来。”

    文氏点了点头:“县大老爷要请么?”

    齐长春道:“那是当然要请的,我吃了晚饭,便去送帖子。”

    秀才要见县太爷,县太爷不一定接见,举人的话,县令是怎么也要给这个面子的。

    齐敏儿也不管这些事,只是与齐宝儿说着顽笑话,文氏却对她二人道:“今儿我看送来的衣裳里,亦有孩子穿着的,等吃了饭,便与你二人分了。”

    齐敏儿虽然并不在意这些穿戴什么的,但是毕竟是女孩子,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到了古代来后,还没穿过什么漂亮的衣服,听文氏这样说,知道送来的衣服,定然不会差的,心里也痒痒的。

    于是等吃完了饭,先洗了脸,那边齐长春出门拿着礼物去拜访县令,这边齐宝儿和齐敏儿就跟着文氏试穿新衣。

    文氏房里有五个丫环听文氏的吩咐挑出两个孩子的衣服来,齐敏儿见文氏从几个箱笼中拿出的都是新的锦缎做的衣服,有裙有衣,还有披着的小氅,心中喜不自胜,便穿了来。

    文氏见她穿了可爱,心中也是欢喜,便从自己的盒里挑了些胭脂和妆粉,替齐敏儿细细搽了。此时齐敏儿早不梳冲天辫了,搽了粉和胭脂后,小脸上白里透红,看上去几乎吹弹得破,加上笑靥如花,齐宝儿都看愣了。

    文氏笑道:“我的敏儿好漂亮,不知哪家有福,能娶到你作娘子!”

    齐敏儿红了脸:“娘你说什么啊!”

    文氏笑道:“我看那官哥儿对你是极上心的,将来莫不是一段好姻缘?”

    齐敏儿道:“怎地又扯到他身上。”

    齐宝儿也道:“他连个秀才都考不中,怎么配得上敏儿!”

    文氏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还不快去睡觉!”

    齐宝儿嘟起了嘴,回房去了,文氏对身边的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丫环道:“你把宝儿的衣服给他拿去,也不必回来了,你以后就侍候他吧。”

    那丫环应了一声,便与另两个丫环一起提?br /

    莫笑农家腊酒浑第1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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