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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成长实录 全第59部分阅读

    嫡女成长实录 全 作者:未知

    嫡女成长实录 全第59部分阅读

    —说是帮我的忙,倒不如说也是帮楠哥的忙,这件事要是能成,楠哥出继的事,几乎铁板钉钉……就看您帮不帮了。”

    大姨娘一下怔住了,这个素来温和得像一头绵羊的妇人,连连给了善桐几个深思熟虑的打量神色,竟罕见地露出了少许锋芒,见善桐微笑以对,竟似乎胸有成竹,她又沉吟片刻,这才断然道,“三姑娘请尽管吩咐。”

    为了自己儿子,这头绵羊在这一刻,竟似乎也有了一股难言的霸气。

    153、开弓

    老太太这天从寺里回来时,不但精神头好,就连心情都不错,罕见地露出了笑脸不说,还把众人都叫到屋内,连男孙一起,一个个发了护身符。“这是特地在佛前供了几个时辰的,灵不灵带着也是安心。”

    连二老爷又要在官署里用晚饭,都没能破坏老太太的兴致,老人家似乎已经打定主意在西安多住几日,因此便一反前几天连声追问二老爷去向的作风,而是和大太太、二太太说了些今日做客的事儿,得知桂含春已经进京去了给小四房相女婿了,她便扫了善桐一眼,见善桐若无其事,心头不禁又纳闷了几分:从小到大,这孩子见过的男丁虽不少,但可能成就婚事的也就那么几个。除非她是打定主意一辈子守贞不嫁,否则总有蛛丝马迹可以琢磨。不是从小认识,素来亲昵的含沁,就是应当是曾经在卫麒山的箭下为她解围的桂含春了。怎么说,曾有一度小五房是看上了桂二少的,那时候孩子也懂事了,心里有惦记,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可这看着也不像呀,眼看着都进京去给小四房相女婿了。甭管成不成,就是不成了,也不能转过头来就提小五房,要不然小五房可成什么了?人家庶女都看不上,自己反倒赶着嫁个嫡女过去。将来在族里说起来,还当两房门第差了多远,小五房这么没有心气劲儿……就不说这些,现在提到他的亲事,善桐怎都要露出一点端倪,或是着急或是伤心,毕竟就算桂二少对她也有意思,这上门相女婿,说话算数的人可不是桂二少自己,得看小四房大爷大太太的意思……但看着孙女儿的样子,却俨然还是智珠在握,淡定得不得了——这就还不是桂二少了。那会是谁呢?总不会桂三少,或者是她表哥王时,又或者是权家的神医吧?

    老人家这边纳闷了一会,便又提起精神来,和王氏说了上天水送信的事,“也不知道你们三弟妹身体怎么样了,这一次回娘家,要是能将养好了,还是回来过年,要是还犯咳嗽,在娘家多住一段日子也没什么。你也托人问问,他们想接善柏过去一道过年呢,还是就让善柏留在这儿了。”

    一边说,一边注目善柏,善柏嬉皮笑脸,上来就撒娇。“我才不去天水,过了年,您老不是开恩,许我进铺子里学着做买卖吗?这一去天水,回来您又改了主意,隔了百十里地的,我可找不到人算账去。”

    老太太面上就露出笑来,她摸了摸善柏的脑门,嗔怪地道,“你啊!要是读不了书也就算了!偏偏这浑身安了机关消息,就只是无心读书!再吵祖母,祖母就把你卖到军营里去,让你跟着你温三叔学武去!”

    还真别说,介绍善温进军营服务,可是老太太如今的一件得意事儿。西北的连年大战,固然造成杨家村饥荒,使得老七房男丁损伤极多,一下就弱了声势,又穷又赖。但也成就了温老三的一番功名,他在战争中作战勇敢,又有二老爷这尊大神在背后坐镇,上司焉敢贪功?更巧合是在最后一场大战中,被编进了许世子麾下做了他的亲兵——其实说巧合也不是巧合,多少都带了些派系色彩,许杨两家本是亲戚,军中最重背景,许家吃肉,温老三也分了汤来。如今积功已经升为百户,大小是个官老爷了。现在虽然还在前线巡逻驻守,但已经把家安到西安,把嫂子、侄子带到了西安安置下来,前几天他嫂子还来拜望老太太,说着正给温老三物色亲事,到时候还要请老太太帮着掌眼呢。杨家一族当年在借粮中所涌现的那数个文武监生,如今论成就倒是都不如他。

    说到善温,四老爷就活跃起来,和善柏开玩笑。“要不是你四叔年纪大了,也真想就学起武来,上战场去!从前在何家山的时候,你温三叔得了闲就来找我说话吃酒,看着可一点都不像是会奋勇杀敌的样子,哪想得到他也有今天!”

    众人都不禁唏嘘感慨一番,大太太兴致还好,难得地还说了几句笑话,唯独王氏却看着有几分恍惚,话也不多。老太太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又打发善桐,“在信里现添一笔,把柏哥要学做买卖的事和你三叔三婶说一声,也问问他们的意思。”

    善桐果然应了一声,就要去寻笔墨。善檀便笑道,“哟,三妞妞现在字也写得好了,能给祖母代笔了?”一边又对善榕介绍,“别看三妞妞年纪小,可从小跟在祖母身边,在家说话可比我们管用,等以后回了村里,你要是想着小厨房的私房菜吃,就只管私底下求她去。”

    善榕自小在外,长到这么大都没在村子里住过几天,真要回去了自然是稀客,难道老太太还能委屈了孙子?大太太皱起眉头,轻责道,“胡言乱语!”老太太却是朗笑连声,指着善檀道,“你就知道挑唆你弟弟出丑。”

    其实心底却是一片柔和:善檀这是知道善榕和弟妹们都不熟悉,变着法子穿针引线……大房这两兄弟,虽然自小就不在一块,且善檀圆融,善榕方正,但两兄弟却是亲密无间,略无不和。倒是要比二房这一团糟的局面,让人省心得多了。

    想到二房,不禁又扫了善楠、善梧两兄弟一眼。在自己跟前,这两兄弟从来都很沉默,连带着樱娘也都寡言少语,一团畏惧……

    老人家心中一软,再想到榆哥,不禁就道,“如今小一辈也就少了榆哥,不然,真是大团圆了!”

    正这么说着,外头忽然热闹起来,不知谁出去看了,又回来笑道,“老太太真是才拜过佛的人,可不是心想事成,惦记什么来什么?咱们家四少爷这刚到家了!”

    王氏一下就回过神来,又惊又喜地站起身,“怎么到得这么早!不是说要进了腊月才进门吗?”

    她又一扫善桐,见善桐自从进屋以来,神色首次有了变化,心中便是一凛,一边思量,一边已经笑着对老太太请示道,“他才回来,必定是一身尘土,媳妇先出去收拾收拾他,再进来陪您说话。”

    老太太挥了挥手,“也别耽搁久了——说起来,我也大半年没见他!”

    到底是在身边带大的,虽然榆哥看到祖母,仿佛老鼠见了猫,但要说老太太不惦记他,那也是没有的事。王氏倒也顾不上计较陈年往事了,她喜悦地应了一声,顿时快步退出屋子。四太太看在眼里,也感慨道,“二嫂一辈子也就把心思花在榆哥身上了,榆哥一回来,整个人都活了!”

    当着楠哥、梧哥的面这样说,这还是在给二太太下绊子。老太太一皱眉,没有搭理这个话茬,而是把楠哥叫到身边坐下,和气地问他,“我听说你先生最近还夸你了来着……”

    没有多久,榆哥就一脸兴奋地进了屋子,意态飞扬地给老太太请安,就连当着最畏惧的祖母,他都还是容光焕发、意兴湍飞的,竟似乎连一路远来的风尘都没能遮掩掉这满身的青春光华。“许久没见祖母了,给祖母请安!”又文质彬彬、礼仪周到地给大太太、四老爷、四太太行过礼了,再和善檀、善榕等兄弟点了点头,这才在下首落座。

    老太太都看得呆了:这还是那个满脸怯懦,说话都打磕巴的榆哥?她又是惊异、又是深思地看了二太太一眼,却是不及细想,先露出笑来,和气地问榆哥,“这一路都去了哪儿啊?”

    榆哥显然正在亢奋的劲头上,才坐下来就和善桐挤眉弄眼的,得了祖母这一问,这可来劲了,指手画脚口若悬河,哪还有一点磕巴?竟是舌灿莲花,先从西安出发一路上说起,各种见闻趣事,叫他说得跌宕起伏,极有意兴,连路上遇到的一只鸟都能说出来历。老太太第一个就听住了,还让他坐到自己身边来,嗯嗯连声,很是捧场,众人自然也都不好分心,于是一屋子人坐着看老祖母哄孙子开心,好在榆哥也的确说得精彩,几个没怎么出过远门的女眷都听得入神,一路说到了晚饭时分,大太太也说起从安徽进京的事来,这一顿饭大家倒是吃得热闹,吃过了饭,老太太又留榆哥陪她说话,善檀、善桐身为她最宠爱的小辈,自然是打横相陪。还是善檀找了话缝,小心翼翼地道,“四弟才回来不多久呢,一路劳累,您也让他早些回去歇着——”

    老太太没理会大孙子的话茬,她似乎还陶醉在榆哥这难得一见的机敏聪睿之中,倒是榆哥听说,便住了话头看向祖母,老人家这才自失地一笑,“去吧去吧,回去好生歇着!”

    又打发善檀,“你明儿还读书呢,也歇着去吧。书香门第”

    等两个男孙散了,却又留下善桐,“你哥哥看着是一日好似一日了,如今看着,哪还有半点病根……你娘就甘心让他这么蹉跎下去,不拾起书本来,再考个功名?”

    善桐先不过一阵黯然,可见祖母神色之中隐隐蕴含的祈盼,再一深想,却不禁大为忧急,所幸想到含沁连最坏情况都预先作出了安排,这才勉强安下心来。她轻声细语,“祖母,哥哥就是情绪特别高兴的时候,能这么着一会儿,到了平时,其实还是和从前差不了多少……”

    她心知肚明:这是因为榆哥情绪激动时,血流加快,似乎脑中血块影响就不那么大了。尤其经过针灸,似乎血块影响本身也有减弱,因此他平时说话不再结巴之余,一旦兴奋起来,机敏处的确是不输给一般聪明人的。只是一旦情绪过去了,再让他读些四书五经的,他就又要恶心呕吐,犯起结巴。

    只是个中原委,却不能对祖母细说,老人家对榆哥近况也的确不大熟悉,乍然间见到这样的榆哥,喜出望外之余,会有更高的期望,也是人之常情……

    老太太怔了半日,她的情绪显著地冷淡了下来,却也有几分恍然大悟,“我说这孩子怎么忽然和变了个人似的……”

    又不禁自言自语,“他今晚回来,又是为了什么那么高兴呢?”

    善桐只觉得口中一阵苦涩,她却没半分犹豫,而是淡淡地道,“想必是问起亲事,娘给打了包票,又说一切都顺风顺水地,让他就等着娶媳妇儿吧。”

    老太太顿时又皱起了眉头,“牛家给回信了?怎么我不知道?是今儿在你舅母那,卫太太给露的口风?”

    善桐猛地就吸了一口气,忽然间她感到一阵眩晕,就好像和含沁在亭中摊牌时一样,似乎又有一个杨善桐取代了她自己,而她再成了一个不言不笑,连情绪都没有的旁观者。她再度清晰地意识到:如果说和含沁在小亭中的对话,是她人生中最猝不及防的拐点的话,那么这一刻,就是她人生中的又一个转折。

    只是和之前的那一番对话不同,对于这一次转折,她已经酝酿了许久,立了许久的决心,甚至将一切关窍都已经翻来覆去温习了无数遍,对于即将到来的这一场对话,她已经预演了无数种可能,安排了无数种对策……

    可事到如今,当她张开口时,善桐依然感到话语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堵在了喉咙里,她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将它一点一点地挤出来。

    “你必须这么做,”她想,“你不这么做,难道还会有谁替你这么做?在这个家里你没有帮手,杨善桐,能拯救你自己的人只有你自己。你自己的命运,你自己做主。”

    “牛家是已经给过回信了。”她垂下头淡淡地道,“要不然您老以为,她怎么就忽然对卫家这门亲事,这么热心起来?连我的不字都不肯入耳,千方百计,就一定要把我说进卫家。”

    这句话一出口,她忽然感到了一股强烈的释然和解脱,善桐好像立刻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现实在她身边再度明晰起来。面对祖母极为吃惊的表情,她清楚地认识到: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路,那就只有义无反顾地往前行了。

    154、决裂

    老太太顿时货真价实地吃了一惊,她甚至半站起了身子,连手中的烟袋锅子都歪了半边,“你说什么?牛家回了这门亲事?”

    “前回娘回家的时候就说了这事儿,”善桐平静地说。“这次我去舅舅那儿,其实还真就是为了见琦玉的……琦玉父亲没看上榆哥,姑娘本人也……”

    她没往下说,而是住了嘴听凭祖母自己推演事情的经过,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报了一线指望:以祖母的精明厉害,又怎么能猜不出母亲的心思?这件事多多少少,还是可以在损伤最小的情况下得到解决……

    老太太果然就不说话了,她阴沉着脸将烟袋锅子搁到了一边,手指缓慢而神经质地敲着桌面,油灯在她面上投下了纵横交错的黑影,使得她看着比平时要更深沉了许多。在一室的寂静中,老人家发出的这单调的磕碰声,竟成了唯一的声源,时缓时急,声声都敲在了善桐心上。

    她努力咽下了心头的不安,在心中不断提醒自己:就算事情不成,就算走到最坏的地步,也还有最后一招……虽然那最后一招,实在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好歹她不至于无法可想,只能坐等命运的宣判,好歹好歹,她依然是自己的主人……

    “三妞。”老太太到底还是开腔了,她语调沉重,但却依然还是心平气和,一开口,就让善桐心里打了一突。

    坏了,老人家果然还是没有这样简单就被说服。

    “你是不是气急了,把你娘的用意整个就给想岔了啊?”老人家还是息事宁人的语气,她非但没有顺着逻辑一路推理下去,反而为王氏说起了好话。“虽说这的确是有换亲的嫌疑,但你是你娘的亲生闺女,麒山又的确是个好小伙子,两家有意,彼此说和,也是人之常情。你娘要只是想换亲——说得那个一点,按排行,还要先说善桃出去,说到底这也是一门好亲,她何乐而不为?说给你,那是真的为你好……”

    果然。

    祖母不知前情,又对卫太太的作风缺乏了解,自然不会一下就把母亲往坏处想。善桐也没动情绪,她宁静地道。“卫伯母对我的喜爱,倒是从小就在。其实之前一次,她就露出了说亲的意思,我还听见爹娘商量来着。他们觉得卫家……”

    便将父母间的那一番对话如数说了出来,老太太听在耳中,眉峰不由得缓缓蹙起——先回绝,也不是没有理由,在形势未变的情况下忽然换了口风,结合事态的发展,这就很有些耐人寻味了。再说,卫太太还说了那句话,“她所虑者,倒是结了这门亲事,恐怕就不好说你做媳妇儿了。”摆明了是在暗示自己的立场……这也不能说人家是在胁迫,但一旦善桐和卫麒山的亲事成就在先,善榆和琦玉的婚事成就在后,那这个换亲的嫌疑,真是无论如何都摆脱不掉了。

    “不至于吧……”老人家喃喃自语,还是有几分不敢相信。“这件事,怎么都要先通过你爹的,你娘就算是犯了糊涂,你爹还能由着她犯糊涂不成?两门亲事分别成就,那是两桩美事,可要是换亲换来的,别的不说,牛姑娘心里能情愿?牛不喝水强按头,这日子能过得下去?再说了,咱们什么人家,难不成她不愿意,我们还换了亲事,让她姑母逼她家点头?这不——这不成了强抢民女了?这个卫太太要是能答应,那也是个颠三倒四的糊涂人!”

    是啊,要是没有足够有力的理由,又怎么能说明二老爷在这件事中反常的沉默呢?他毕竟是二房的家主,儿女的婚事,王氏是不能不和他做主的。而卫家这门亲事,又分明是被他亲自否决过的……

    “要是别的事。”善桐听见自己说,声调宁静。“爹肯定是会出面管住娘的,可就是这件事,他一句话都不会说。说了也没有用,他太清楚娘了,为了榆哥,娘什么事做不出来?换个亲而已,只是小意思。”

    老太太的眉峰便蹙得更紧了些,她坐直了身子,甚至还剪掉了已经爆了又爆的灯花,令得室内摇曳的灯火一下就明亮了起来,照亮了善桐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她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娘性子软弱,素来不能驾驭你爹,这一点你心里也是有数的……”

    老人家就是这样,从来都不会听信无根无据的一面之词,要是没有真凭实据,仅凭自己这么轻飘飘一两句话,她是不可能会采信自己的意见的。

    善桐便深吸了一口气。

    “二姨娘从前虽然也任性娇惯,但并不像后来回村子之后那样,跋扈霸道、屡教不改,甚至有些疯疯癫癫的意思。”她宁静的说。“虽然当时还小,但我也还记得,在京城的时候,那就是个没有多少城府的京城姑娘,因不识字,对文化人很有几分尊敬,耳根子也软……连我这个孩子因为识字,都能随口把她骗得深信不疑。我说书上写了第二天会下雨,她第二天一大早还真就半信半疑地吩咐人收了衣物……为了这事,我还被娘数落了来着。”

    老太太的面容蓦地变成了一片绝对的静,她几乎是屏蔽了面上所有表情,只有一张空白的面具露在外头,善桐毫不吃惊地发现,这和自己在大为震惊时所作出的反应几乎一模一样:毕竟是祖母一手拉拔长大的,她的很多行动,都还带着老人家的痕迹。

    “她的气质一天比一天乖张,举动一天比一天任性,一天比一天更不得爹的欢心……那是在我们到了京城三个月后的事了。”善桐神色不变,她慢慢地说,“现在回头想想,也就是在那时候,娘发觉不论怎么催逼,榆哥读书的进度都要比一般孩子缓慢许多,甚至读久了书,还会呕吐眩晕……那时候二姨娘的一个丫头,刚好得了痢疾,腹泻不能服侍。娘就把大椿给了二姨娘,大椿一开始就很不愿意,连带着也有埋怨娘的意思,几次私底下说娘的坏话,还被我听见了一次,我告诉了娘,娘责罚了大椿一顿,她就再没了声音。不过没有多久,谁都看得出来,她在二姨娘身边的脸面,要比另一个丫头更强得多了。”

    这些事,一个孩子或许看不出里头的意思,但老太太一听,还不都是什么都明白了?二太太责罚大椿,那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自打那以后,二姨娘行事就一天更比一天没了章法,父亲看在眼里,也很是生气。只是那时候娘的娘家出了事儿,他也就没说什么,我听丫头们背地里嚼舌根,说爹还责怪娘‘连个妾都弹压不了,叫她狂妄起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这个家里是多没有身份,娘家一倒,连个妾都爬到你头上,还要怪我宠妾灭妻呢’。可娘当面应了,回头也就是数落数落二姨娘,二姨娘老实几天,就又要比之前更嚣张得多了。”

    老太太蓦地轻喝道,“不要说了!”

    善桐便听话地住了口,她缓缓站起身来,在祖母跟前徐徐跪下,任老人家细致地审视着自己面上的表情。屋内的气氛竟凝重到了极点,连屋角的自鸣钟,似乎都敲打得更缓了些。

    过了半晌,老太太似乎终于发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现,她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猛地一拍桌子,满是痛苦地喝道,“说下去!”

    “后来很快,二姨娘嚣张的事也就成了家里人的共识。梧哥那时候已经懂事读书了,知道自己生母嚣张,他是很不安的……那时候他还和二姨娘很亲热,时不时就和生母一块呆着。他经常规劝二姨娘不要逾越本分……后来,母亲便把家里兄弟三个,送到了学堂读书,一个月就放两天的假。梧哥回到家里之后,听到的、看到的事情,都不让人省心,家里老被二姨娘闹得乌烟瘴气的……他一开始还时常进二姨娘屋里去和她说话,后来,渐渐地就去得少了。”善桐木然地叙述着,“再后来,我们回了村子……”

    老太太面色僵冷,她又再次打断了善桐的话,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这些事,你爹从头到尾都清清楚楚?”

    “这就不知道了。”善桐轻声道,“爹公务繁忙,后来回了西北,更是常年在外,二姨娘的举动也就是在这几年显得更加丧心病狂。到后来,甚至连娘都根本不放在眼里了,爹回家之后,和娘大吵了一架,想必也许是看出了端倪……不过,对梧哥他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那你,也是从头到尾都清清楚楚?”这一次,老人家的语气里带上了森然,她略微侧了侧头,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善桐,似乎要从善桐面上看出另一个杨善桐来,这目光善桐倒并不陌生,但承受这样的眼神,对她而言却依然还是第一次。

    “我是自己看出来的。”她细声道,“就在您把二姨娘送走的那天晚上,娘很得意,她和我说了一些话……”

    或许是因为她这份冷静的坦白,老太太的面容放松了一瞬,旋又再度绷紧。

    “好、好。”她反而气得带上了笑意。“亏我还一再纳闷,她素日处置家务,虽不说杀伐果断,却也不是随意令人欺辱的软弱个性,怎么居然连个小小的妾室都约束不了。连我一再助她打压气焰,甚至数落老二,壮她声势,她都心慈手软,难以把她镇住……好哇,她这是把个恶人特地留给了我做……好、好!好!”

    这好字到了最后,已经带了一线颤音,善桐忙直起身子,膝行到了祖母身边,为她顺起了肩膀。“您……您悠着点!孙女儿不孝,孙女儿……”

    “你不孝?”老太太反而又笑了,她深深喘息了几口气,总算还是喘匀了气息。“你孝顺得很!这件事你早知道了,你早不说?”

    语调中尖锐的怒火,虽然十有八九属于迁怒,但依然问得善桐垂下了脸去,“我……木已成舟,现在告诉出来,除了让您烦心,还能有什么用呢?”

    是啊,木已成舟,二姨娘也不是没有过错,难道老太太还能把王氏休了,换个新媳妇回来?或者把二姨娘从寺庙里请回来,将她奉为上宾?

    老太太不禁闭上眼来,粗重地喘了几口气,她才无力地摆了摆手。

    “这还不都是为了榆哥……”她轻声说,“是啊,你说得对,为了榆哥,她什么都做。连自己的面子、连主母的威严都不要了,她还会在乎你?换亲……呵呵,换亲,她怎么做不出来……”

    她猛地一把将炕桌推倒,清脆的瓷器破裂声顿时就响彻了一屋,善桐忙站起身来,躲开了这一地的碎片。屋外也很快进了几个丫头,“老太太,这是——”

    老太太似乎也被这一屋子的叮叮当当给惊得回了神,她歪在炕上,立刻就揉了揉腰。

    “刚才起来起得猛了!”老人家就吃力地道,“三妞妞来扶我又没有扶动……”

    一群人顿时上来,收拾屋子地收拾屋子,拾掇老太太地拾掇老太太,善桐也就和祖母出了卧室,在花厅里坐定了,听着遥远的清扫声透过帘子传进屋内,祖孙俩都是心事重重,寂静就又取代了愤怒,成为了屋内的主旋律。老太太靠在安乐椅上,合目静静沉思,竟似乎是已经陷入沉眠之中。

    善桐到得此时,已经不再惊惶不再害怕,她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必然的结果——是啊,以她对祖母的了解,在现在这错综复杂的情况之中,祖母会做的选择,也必然就只有一种而已。

    过了许久许久,老太太才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不用担心。”她低声说。“你说得对,木已成舟,二姨娘这件事,不能再起波澜了!”

    提到二姨娘,她不禁又有了几分咬牙切齿。“好哇,就为了榆哥的前程,就为了榆哥将来不至于被弟弟欺负……她就有脸这样一点一点把梧哥搓揉成今天这个样子……好,好!她有本事,倒是把梧哥塞回他娘肚子里去!”

    话才出口,老人家又自失地一笑。“是了,是了,她不是要梧哥消失,她是要梧哥一辈子给榆哥做牛做马……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可怜我还连带着看不上梧哥,这孩子的命是要比一般人更苦得多……”

    善桐依然没有接话,她垂下眼帘,不动声色地在祖母身边等待着老太太最终的那句结论。

    “只要我还没死,就不能由着她胡闹下去了!”老太太最终还是坐直了身子,她问出了善桐早已准备好答案的那句话。“大椿的事,只凭你几句言语,是无法敲砖钉脚的。她和你娘究竟是什么关系,现在又在哪里,你有人证没有?”

    “她父母是舅舅家在福建的管事,在外祖父跟前是很有脸面的。”善桐流利地说。“大姨娘也出身福建,这件事,还是她在闲聊中无意——”

    她停顿了片刻,果然又招来了老太太的喝问,“无意?这种事也是无意得的?什么时候了,你还不说实话!”

    “大姨娘想要顺着您的意思,把楠哥送到十三房去。可爹想留着楠哥,娘怕是也觉得楠哥在咱们二房,更能挟制梧哥……大姨娘便来求我,她有求于人,这件事,是我问出来的。”善桐轻声说。“我不怪她想出继楠哥……前程是一回事……娘的行事,是不能不让庶子庶女心冷的。”

    老太太早已又是一番咬牙切齿,她颤抖着手,摸索着数了数腕间的佛珠,终于又强自平静了下来。

    “妙啊,”老人家的声音都发了颤。“你娘可不是神机妙算?要是个男儿,恐怕早都平了西北,裂土封王了。这么大的才具,在咱们家可不是屈才了?可不是手到擒来?”

    她沉闷地一哼,“咱们就看看从今往后,她还能不能心想事成!”

    155、愧对

    老太太虽然在堂屋里闹腾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但好在老人家素来积威重,她一声不要惊动了人,二房的下人如何敢随便乱嚼舌根?又兼夜已深了,王氏还是到第二天一大早来请安的时候,才知道老太太昨晚滑了一跤的事。

    “这可是吓着媳妇儿了。”几个儿媳妇顿时就你一言我一语地操心起了老太太的身子。“您也是有年纪的人了,行动间可得再三小心,如若不然,家里人的心可不都要和您一道跌碎了。”

    就是二老爷都吓了一跳,他顿时责备善桐,“你祖母不愿声张,那是不想惊动了家人,你这孩子也这么大了,难道不知道往外报个信?”

    就又吩咐王氏,“吃过早饭,请西边大街的柳先生过来瞧瞧,这种事可不能小看,人上了年纪骨头就脆——”

    老太太不禁有些啼笑皆非。“好了,我又不是三岁娃儿,真摔出个好歹来,能藏着掖着?三妞眼疾手快,一把就把我扶住了,我可没摔着。”

    一边说,她一边望向孙女,两人目光微微一触,就又分了开来。老太太若无其事地续道,“倒是你,眼看就进腊月了,怎么还这样忙?我到城里也几天了,都没能见你回家用过一顿晚饭。”

    “国丧里,朝廷事多……”二老爷轻轻一扫众人,便只是轻声而含糊地说了一句。不过四老爷和四太太并不在乎,大太太又老是那八风吹不动的样子,倒是显得他的谨慎有几分不必要了。

    老太太眼神一闪,点了点头,“事多也要回来吃饭那,人是铁饭是钢……”

    老人家毕竟年纪大了,就比较粘着儿孙,这些年来几个儿子都在外做官,就是自己回了西北,在老人家眼皮底下了,却因为公务繁忙,始终也没能好好孝敬母亲。这回母亲来了城里,接连几天自己事情又多,母子二人连私话都没说过。——二老爷不禁也有了几分汗颜,“今晚必定回来侍奉您用饭。”

    众人都笑道,“好哇,老太太这可遂心了!”

    老太太微微一笑,语带深意,“国事是国事,家事是家事,咱们国事不能耽误了,可家事也要管好——老二你说是不是?”

    四太太脸上顿时掠过了一丝不自然,她多少带了一丝祈盼地看了看二老爷,要不是男女大防,恐怕都要上前牵着二老爷的衣袖央求起来了:老太太这次进城,究其目的来说,恐怕还是要和二老爷谈一谈这善楠出继的事……

    就是本来都保持着沉默的孙辈们,也都各有各的反应。大房一家子在这件事上,一向是不言不动、漠不关心的,但善楠的表情就没有那么镇定了,他看了看祖母,嘴唇翕动了一下,面上闪过了几许复杂的神色,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可还没到喉咙,就又被他咽了下去。

    到了这一步,善桐反而已经无所畏惧,心思越发平静,大家在老太太这里说了几句话,便各自又都散去了。她和善桃、善樱一道,在大太太屋里打点起针线做了起来:大太太自从来了西安,虽然偶然也出去应酬,但在家的时候,对几个女孩子的教养当然是一点都不曾放松的。

    “没想到就是一个月不到。”她看了善桐手上做着的针线,不禁也有了几分诧异,“三妞的针线居然进步了这么多!……倒像是你终于用心去做了,好,可见得是长大了。”

    善桃和善樱都凑过来看善桐的活计,这都是成日里和各色针线打交道的小半个专家,只是一打眼就看出了不同,“可不是?按说三妹手上技巧是有的,就是老走神儿,有一针没一针的做,针脚可不就是时松时紧?现在心思一静下来,就显得针脚细密了。”

    大太太见女儿说得有条有理的,唇边不禁泛出微笑,她正要说话时,下人来报,“二太太来了。”

    两个太太就在堂屋里说话,几个女儿家在里间炕上继续做着针线。透过帘子,自然还能依稀听到外头的对话声,王氏似乎是为了国丧后腊月里的应酬来找大太太的。“虽说的确是要回家过年,但这三个月里,好些人家喜事都压着没办,正月里是赶不及上城来,想着就和您一道上门坐坐先恭贺一番,也就不算是失礼了……”

    这是摆明了要给大太太制造借口,为善桃相看夫家了,善樱不禁就拿眼睛去看二姐,又用手肘推了推善桐,善桃虽然力持镇静,面上也微微泛起了红。可善桐却专心致志地做着针线,却没有搭理妹妹这一茬,她这边才下去一针,那边又有人来了。“老太太说,问大太太、二太太得空不得,若得空,请到堂屋说话去。”

    她心底一凛,手上针就刺得歪了:老人家不是口口声声答应过了,这件事不会闹得人尽皆知,把大伯母请过去……

    “什么事儿呀?”大太太已经问了,“是来客了?还是老太太身上不好?”

    “都不是。”来人就笑着答,“听说是老太太看了账,觉得有些不对,偏偏爷们又都不在,老人家性急,这就要打发两位太太到柜上去走一遭呢。”

    谈到这千头万绪的家务诸事,只怕除了善桐长期跟在老太太身边,还能听出点门道之外,几个女孩子都是既不清楚,也不关心。等大太太和二太太出了院子,善樱就活跃起来了,一边对着阳光比线,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只是看着善桐微笑,见善桐不搭理她,她便终于忍耐不住,压低了声音。“三姐,你还和我们装呀?昨儿相女婿,相得怎么样了?”

    就算大家心里有数,昨儿上卫家是相女婿去的,可这样直白地打趣,就不像是善樱的风格了。善桐瞥了善樱一眼,心底也不是不诧异的,可这一眼过去,见小姑娘脸上虽然笑着,但眼底却有些不知不觉间流露出的妒忌,虽然一闪即逝,但……

    再一想到善樱对卫麒山特别的留意,善桐就不禁从心底叹了一口气。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适龄的少男少女互相留意,似乎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是这种事就是这样,你把人家放在心上,人家未必留意到了你。你未曾留意的人,又也许已经暗地里倾慕了你许久。而就算是互相倾慕,也未必见得能抵抗得了家人的安排。以善樱身份,恐怕对卫麒山的倾慕,要是没有什么特殊的因素,注定是要成空的了。

    “卫公子人虽然不错,可我却并不中意。”她淡淡地说,“再说了,还有二姐姐在呢,哪里就轮得到我来相看女婿了?底下人嚼舌头,你也跟着嚼?”

    善樱一吐舌头,不敢再多说什么。倒是善桃很不自在,“好了,大家闺秀,私底下哪有议论这个的!”

    虽然和几个姐妹渐渐熟络,她也多了一丝活气,但到了这种时候,还是不知不觉,就摆出了那活规范的派头。

    老太太一天都很安静,也没让善桐到近前服侍,倒是王氏和大太太从柜上回来,那边榆哥也从先生处回来,大家又齐聚一堂在老太太身边承欢了片刻,吃过晚饭,老太太留二老爷在屋里说话,榆哥便给善桐使了眼色,拉妹妹,“到母亲屋里来,有好东西给你瞧呢。”

    他自己是出去外院住了,善桐又跟在老太太身边,这好东西,昨晚就没能送到善桐身边,今天一早起来又被同门好友拉走,王氏堂屋里就一直杵了一只硝制过了,活灵活现的老鹰。善桐进屋一看,不禁就捂住嘴发出一声惊呼,“这天寒地冻的,你从哪里寻来的这东西!”

    又觉得这老鹰一身青灰,双翅大展,论神态,和榆哥那只金雕倒是一动一静,极为相配。不禁啧啧称奇,绕着它打了几个转,才抬头笑着要和榆哥说话。

    可她一抬起头来,望着母亲笑着进了院子,本来要说的话就吞进了肚子里。倒是榆哥未曾留意到妹妹的神色,犹自兴致勃勃地道,“也是机缘巧合,我和先生走到了——”

    便比手划脚,说了半日这老鹰的事,才略略不好意思地拉了拉善桐的衣角,低声道,“你上回不是说,牛姑娘想看金雕来着?这东西是经过人眼的,也不好送给她……”

    善桐心中蓦地一阵绞痛,她注视着满面春风、快乐得几乎脚不沾地的榆哥,满口中竟似乎全是苦涩。半日才勉强咽了一口唾沫,轻声道,“哥,娘在一边呢。”

    王氏是先就已经进了里屋的,只是站在门边,唇畔带笑望着这对儿女,一直都没有出声,直到被善桐叫破了,才笑着进了屋内轻责榆哥,“傻孩子,名分要是定下了,牛姑娘就不能随意上门做客。私相授受,更是大忌。你就急着这一时半会的?将来等她过了门,你把一整对送她,那也都是你的事。”

    榆哥顿时就红了脸,他看了看妹妹,虽然声若蚊蚋,但那股急切,却始终还是没有藏住。“您昨儿说得不清不楚的……我、我也不知道这亲事……”

    王氏慈爱地望着儿子,几乎是纵容地望着他那一脸的通红,不禁就感慨了一句,“我们榆哥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了……书香门第”

    她就笑着将榆哥和善桐拉到了炕边坐下,又轻轻地推了推善桐,“你别不好意思,我这可和你哥报喜了啊?牛姑娘那头本来都已经要点头了,可卫太太又提了你妹妹……这两门亲事都是极好、极配衬的,可凡事有个先后,你是哥哥,你就让着妹妹,等妹妹的亲事定了,再来说你的亲事。”

    榆哥顿时瞪大了眼睛,又是喜又是惊,他一下站起身来,握住善桐的手,多少有些埋怨地对母亲道。“怎么这么快就定了婚事了!也,也不问问我的意思。”

    正说着,就撅起嘴来,似乎大

    嫡女成长实录 全第5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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