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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成长实录 全第43部分阅读

    嫡女成长实录 全 作者:未知

    嫡女成长实录 全第43部分阅读

    后?

    据说鞑靼人虽然野蛮落后,甚至会用妻子招待远来的客人,不是自己的血脉,也认作亲生一样的养大,但黄金家族的守灶子长成这个样子,无论如何也……

    帐内众人,自然没有一个不是人物,就算心中有讶色,也无人露出来。出面为双方介绍的居然是平国公身边的那位许家小伙子,看来和罗海竟不是初次见面,虽然神色并不亲热,但也决不傲慢,他逐一为罗海引见过了平国公和桂元帅,却是先介绍了自己的父亲,再以尊敬的口吻,着重令罗海拜见桂元帅,“这就是和你们多次打过交道的桂家老虎,他和你的主人平起平坐,你应该向他行礼。”

    罗海并未掩饰自己的骄傲,用疑虑而警戒的眼神,逐一打量过了帐中这七八个人,这个高大健壮的年轻汉子一开口,就是纯正的汉话,“亲爱的于飞朋友,我代表我的主人,我不能向他行礼,而你们的属下,应当向我行礼。”

    居然一开始就和大秦这边较上了劲……

    还没等许于飞答话,他又指着封子绣问,“这个漂亮姑娘是谁?我听说你们的朝廷看不起女人,不让女人做官,她是谁,为什么坐在这里?”

    善桐几次见封子绣,都对他的傲气有深刻印象,可这一次她却大开了眼界,封子绣不但没有动怒,反而微微一笑,和气地说了几句鞑靼语,居然也是口音纯正,流利无比。

    罗海听到他的说话,神色顿时一整,他犹豫了一下,居然慢慢地弯下腰单膝触地,给封子绣行了礼。“既然你代表的是你们的皇帝,那么,我给你行礼。”

    平国公和桂元帅的神色虽然都依然深沉,但善桐已经感受得到这个看似粗豪无礼的汉子,行动间所蕴含的心机。不过行礼一件小事,他就翻出了三种花样,已经开始挑拨大秦这边三方的关系了……

    这还没有完,待封子绣娴熟地以鞑靼人的礼仪,摸过了罗海的头顶,受了他的礼之后,这个粗豪的汉子又提出了新的要求,“你代表你的主人,我向你行礼,我代表我的主人,你们也都应该向我行礼。”

    自从进帐以来,这群人尚未落座,气氛自然有几分凝重,随着他的这个要求出口,气氛一下就有了几分剑拔弩张。善桐都察觉得到父亲肩上的紧绷了:让一个朝廷命官向鞑靼人行礼,就算是形势所迫,只怕也会被认为是奇耻大辱……

    许于飞似乎是承担了同鞑靼人打交道的任务,见封子绣闭口不语,面色又高深莫测起来,他便笑着说。“罗海将军,你们的王帐离大秦实在是太远了一点,连年都没有入贡,也未曾受过皇上的封赏,你的主人没有官职,我们又该如何行礼呢?要是帖木儿可汗在此,他倒是有世袭伯爵位在身,我们是应该述礼的。”

    他语气一顿,又笑道,“不过就是如此,家父有公爵位不说,桂伯父也是二等伯爵,恐怕也只能行个拉手礼就算数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话尤未已,桂含欣已经不耐烦地一拍桌子,“废话那么多,还是不是汉子?坐下说话就是!不是敌人就是朋友,谁和你说什么行礼不行礼!”

    两人似乎有意似乎无意,你一言我一语,居然已经把罗海的这一招化解于无形。只看这两个人的表现,就知道桂家、许家的家教,或者有一定缺陷,但终究也不是没有过人之处。

    罗海目光闪动,正要说话时,封子绣忽然又和气地道,“再说,正主就在身后,你狐假虎威的,恐怕不大好吧,罗海兄弟?”

    这话一出,鞑靼众人都已经色变,手纷纷按往腰间时,周围铿锵声中,卫兵们的刀枪火铳也都纷纷擎了出来,居然是眨眼间就是一副谈判破裂,要刀兵相见的样子。

    善桐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可见从平国公起,直到自己父亲,诸位将军官僚,不是含笑做若无其事状,就是板着脸做深沉状,居然没有一个人动弹,便也竭力不动,板着脸显得一脸木然。不过她戴了一顶帽子,帐篷内火又烧得旺,此时情势紧张,汗珠已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却是不敢抬手去擦了。

    封子绣面上却依然是一派平静悠然,他居然还笑了起来,冲着善桐所认定的‘罗春’,以商量的口吻缓缓道,“据说鬼王弟乃是俄罗斯女奴所生,也因此才被兄长找到借口,篡夺汗位。我们大秦的燕云卫虽然不是个个精锐,但也不是吃闲饭的,罗春可汗以本来面目现身,终究是莽撞了一点吧?”

    这位白肤汉子目光闪烁,并不说话,只是游目四顾,往周围一看,就叹了口气,懒洋洋地说,“被你诈出来啦。”

    他一开腔,善桐顿时肯定再没有假,他就是罗春不错。话中那懒洋洋的兴味口吻,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众人也都知道罗春的意思;封子绣这一番话,当然不足以作为指证罗春的真凭实据,但他话说完了,罗海诸人却不禁都看向罗春,而不是露出好笑神色,就足以证明封子绣所言为真,此人是罗春不假。到了这个时候,罗春要再硬撑下去,就难免要被人看不起了。

    “这么大的事,罗兄弟要能耐得住性子,只派手下过来,那才奇怪。”封子绣似乎并不太爱说话,揭穿罗春之后,就只是对许于飞点了点头,许于飞便和气地道,“军情吃紧,繁文缛节就免了吧,罗春兄弟请。”

    如此一来,才请动罗海一行人等,在客位逐一落座,又有人抬了一个大圆盘过来,圆盘内已经堆沙成山,以绿草黄泥为点缀,作出了西北一带数省的地形图来。罗海一行人等一看就新奇起来,纷纷以鞑靼语交头接耳,倒是罗春没有参与在内,他距离沙盘最近,随手就拿起了沙盘附近的小旗,挥开士卒,将各色小旗又快又准地插进了各个区域,没有多久就已经插完,拍了拍手道,“我的,我哥哥的,你们的。”

    盘内果然以三色小旗标出了一个很清楚的势力范围:在西北这数省间,地块被划分成了三个长条,大秦和罗春的领土,刚好把帖木儿可汗的土地夹在了中间。当然再往北边去,帖木儿可汗还有一大片土地是对罗春成包抄之势,罗春也不怕丢人,在那个方向密密麻麻地插满了黄旗。

    众人都一片沉默,桂元帅和平国公好像被点了哑|岤,或者只是来做个城隍爷的,均是泥雕木塑一般不肯说话。许于飞左看右看,又抬起头来冲罗春微微一笑,拔起了帖木儿汗国的一根黄|色旗帜放到一边,插上了大秦的红旗,亲切道,“现在这王家坝已经是大秦的土地了。”

    王家坝地势险要,也算是通往帖木儿汗国的一处要道关口,本来的确是大秦抵御鞑靼的重镇,可惜已经丢失多年,这一次能够夺回,算是不大不小的进展和胜利,不过消息也就传来不到两天,善桐还是在权仲白帐篷里听说的。罗春面上讶色一闪而逝,他又点了点头,无所谓地说。“一城一镇,小事情。”

    他又动手把帖木儿汗国的黄|色区域旗帜全都拔起,居中分为大致相当的两块,分别插上红旗、蓝旗,“我的,你们的。”

    果然是粗人,价钱都讲得这样直率……善桐还没来得及感慨呢,罗春又道,“我还要三千把火铳,两万斤火药,茶砖两万斤、盐砖两万斤、工匠……”

    他笑嘻嘻地指了指封子绣,“如果你能跟着我,茶砖和盐砖我都不要了。”

    一边说,一边又拔掉了两个城池上的蓝旗,“还有两座城,都给你们。”

    就算封子绣绝色倾城,但拿两座城和这么多物资来换,尤其是在罗春现有也不多的情况下,也算是豪举了。善桐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她虽然努力把面皮绷得死紧,但还是禁不住在心底偷偷地一笑:当罗春索要的美色不是她,也不是一个姑娘的时候——好吧,她不大厚道,但还真是挺有意思的。这个人的行事,还真是不同于一般的鞑靼贼寇,处处都有些出人意表,就连好色,也都这样坦荡荡地。

    她赶忙又想到了罗春的暴行,在心底努力建立起了对他的防范和冷漠时,却见他一边说,一边又厚脸皮地冲封子绣抛了好几个媚眼,配上那白皙俊秀,很有西域风情的容貌,竟显得十足喜感,一时间只得咬住嘴唇,这才吞下了笑声。

    封子绣似乎也没有被罗春触怒,他微微一笑,也站起身来,将罗春插进的两色旗帜又拔掉了,插进了大量红旗,连原本罗春自己的黄旗区域,都被拔掉了小半。眼看着千里江山一片红时,罗海众人都微微有些色变,罗春却依然很是泰然,他欣赏地望着封子绣,似乎正在脑中想象着一些见不得人的场面,眼神竟显得十分眷恋纵宠。

    善桐这下是彻底无语了,她虽然也想过罗春的性子,但显然想不到,他居然会如此——如此多情。

    可等封子绣缓下了动作,让这一片红的沙盘展现在众人之前时,罗春的反应却也又让大家都吓了一跳。他居然就这样站起来,俯下身一下把北边的黄旗全都扫走,只留下了孤零零的几根,这才直起身来,好整以暇地道,“你们要做大,我也就往大了做,黄土高原,全让给你们也没有关系。不过北边的地,我全要了。除此之外,我还要一个女人,没她,什么买卖都别做了。”

    封子绣一扬眉,皎然气质中,似乎有一把长剑陡然出鞘,寒光四射,露出无限锋锐,他冷冷地道,“女人绝无问题,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但地却不能这么分。”

    110、矛盾

    就算善桐一向不是个自作多情的人,也不禁要为封子绣这句话惊得呼吸顿停,心中一下就想到了自己:辨认罗春,固然是要紧事,但自己已经认过一次了,似乎并非一定需要她再过来一次……

    好在罗春的话接得也很快,几乎是立刻地就打消了善桐的疑虑,他面露狐疑,又追问了一句。“我要的可是正儿八经的公主,你们要是以为可以拿宗室罪女来糊弄过去,那这买卖可就不用再谈了。”

    没等封子绣回话,他又加了一句,“现在还没嫁的,就两个了吧?大的那个年纪正合适,小的还是奶娃娃,来了我也送回去。她——你也准备好了?”

    这可是金枝玉叶,皇上的女儿!也是罗春可以这样任意谈论的?他的态度几乎已经不是把公主们当作一般的女儿家,甚至已经是当作最低贱的奴婢来看待了。好像公主们的婚嫁,是封子绣可以一言决定的一样——

    善桐不禁轻轻倒抽了一口冷气,她想要去看父亲的表情,但二老爷眼前的坐姿,使得自己完全背向了女儿。而几个将军们的神色却依然沉重,并没有一个人出言驳斥罗春的无礼……

    “哈布日兄弟。”封子绣微微一笑,他依然保持着锐利的态度,双眼就好像磨砺过无数次的长剑,此时此刻,他的美貌都要为气势让道,虽然语气依然保持了轻柔,但谁都看得出来,这轻柔已经经过压抑,而深藏在柔和背后的,是几乎无穷无尽的魄力与能量。善桐自忖一辈子也不是没有见过能人,但她未曾见过这样一个发光体,她甚至讶异罗春为什么没有被封子绣的光芒震慑住,还露出了满不在乎的神色,听封子绣续道。“虽然你是个聪明人,但大秦也不全都是傻子。你心向大秦,想要求娶公主,重演松赞干布、文成公主的美谈,我们也愿意成全。福安公主乃是惠妃所出,今年刚满十三,还未曾许亲,她温婉大方,美貌过人,是个一等一的好姑娘。出京的时候,皇上还亲口叮嘱过我,到了草原上要记得为她寻找一个相配的夫郎——”

    话说到这份上,除非封子绣可以把谎说得这么真诚,那么他说的应该就是真话了。当然,就算他是虚张声势,一旦两边定下盟约,大秦也就没有了反悔的余地,否则边地再起烽烟,那是眼看得见的事。

    罗春似乎也为封子绣的爽快而震惊,他多少带了掂量地看了封子绣一眼,一时并不答话,而是摩挲着人中,若有所思地逐一扫过了帐篷内的诸多大秦人士。善桐也不禁跟着他的眼光看去,却见众人面上虽然神色各异,但却全都不脱深沉二字,面对这忽然的婚约,居然没有一个人有一点情绪上的抵触。

    罗春又沉思了片刻,忽然作出欢容,哈哈笑道,“好哇,大家都是爽快人。福安公主,听名字我就喜欢,又是你们大秦大皇子的亲妹妹,将来我往关内做买卖,少不得要请大舅哥多照顾了!等公主嫁来了,我让她做我的哈屯!”

    “哈布日兄弟已经有两位哈屯了。”封子绣却分毫不让,“福安公主金枝玉叶身份尊贵,理当位居正室。哈布日兄弟,你说是不是呢?”

    罗春瞳仁一缩,他又看了平国公一眼,面上多了一丝讶异,这讶异来得很轻很快,也收敛得相当迅速,要不是善桐全神贯注地观察局势,没准就要漏掉了。他打了个呵欠,漫不经心地说,“这就得看她带来的嫁妆了——我的大夫人,是吐蕃王的公主,带来了一万工匠,与五千最虔诚的僧兵。二夫人更妙,带了一整个部落来投奔我,你们汉人有一句话,姑娘家的日子,就看她的嫁妆。这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

    紧接着,他与封子绣就展开了一场拳拳到肉的较量,围绕着福安公主的嫁妆,在战胜帖木儿之后,西域地区的势力划分,以及大秦为此将要付给罗春的价钱,甚至精细到了一千石粮食,都要拿出来讨价还价。封子绣一反潇洒作风,连一座山头都和罗春争得相持不下,众人并罗海一群人,不过是这一场争斗的观众罢了,竟只有目瞪口呆的份儿。

    等到深夜,这场谈判才算是告了一个段落,当然最终的结果远远还没出来,善桐觉得以这样的精细度,恐怕罗春至少要在军营里住上十天半个月的了。要不是天寒地冻,他能不能带着大批精锐这样离开牧场,还是难说的事呢。

    不过,这也是罗春本人在急,大秦这边相对就没有那么着急要谈出一个结果了。待得把罗春送走,泥雕木塑一样的两位老帅终于动了,就在帐篷内,又摒出了闲杂人等关着也不知开了多久的小会。总之善桐先行回去休息之后,等到第二天早上吃过了早饭,才见到二老爷进了帐篷。

    一夜没睡,他显得很是疲惫,面容似乎又苍老了几分。看起来同在京城时,那个风度翩翩的翰林老爷,几乎判若两人,简直是个又黑又瘦的西北老汉。坐在床边先喘了几口气,才吩咐善桐,“给我倒杯茶来。书香门第”

    善桐、善榆并杨四爷都早预备好了,一个倒茶端点心,一个拾掇被窝,一个要了热水来,亲自跪在地上服侍父亲洗过手脚,二老爷用过点心,又翻身上床去睡,竟是累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公事为重,他又把话说得很死,榆哥就算是再自作主张,也不可能欺骗权仲白,非得要开颅——这根本也是骗不了的事儿,因此心情闷闷不乐,只是蹲在沙盘边上,拿树枝一串又一串地划着各色奥妙的图形。善桐恐怕等二老爷醒来,父子两个人又要争吵,便给杨四爷使了眼色,杨四爷难得机灵,便带善榆出去凿冰钓鱼了。善桐恐怕父亲起来要水要吃的,便自己守在床边,也拿些针线来做,渐渐地做得入了神,也不知过了多久,抬起头时,才发觉父亲已经睁开了眼,正望着自己微笑。

    “爹,”她忙站起身来张罗,“怎么这多会就起来了?再睡会吧,今儿应该没有多少公事吧?喝茶不,吃点心不?用官房不?”

    “好了好了。”二老爷一边坐起身来,一边笑道,“满帐篷都是你叽叽喳喳的声音,想让全营人都知道你是女儿家啊?”

    他靠在枕头上,并没有马上起身,而是慈爱地顺了顺善桐的鬓发,道,“和上回见你比,十多天而已,瘦了。”

    上回相见,实在是太匆匆了,二老爷又太忙,父女俩几乎没能说什么心里话。而只是这几句话,虽然经年未见,善桐心底对父亲的那股依恋顿时就被唤醒了,她一下扑到父亲怀里,爱娇地道,“人家哪有瘦,冬天穿这么多,爹也能看出来?神了您!”

    又怕二老爷还有事做,再三确认了二老爷今天倒是得空,便放下心来,一边思忖,一边将自己到了何家山之后的事,除了同含春、含沁兄弟之间,有几件不能说的之外,余下的都细细说出来给二老爷知道。又解释了一遍自己和母亲在回家路上遇匪的事情。犹豫再三,还是把杨家村曾经面临的险境中,有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地方,告诉了二老爷。

    在当时,信件往来不但很慢,而且总有丢失之虞。很多事不到当面是不会说出来的,二老爷虽然已经大概知道了杨家村的故事,但就中内幕,还是第一次听闻。自然免不得略加盘问细节,善桐光是说这些事情,就说了快一个时辰,说完了又要权仲白提议开颅的事,与自己目睹他手术过程,心中怀有的疑虑等等。一并更说了榆哥的病根,是小时候那场高烧伏下等等细节。

    虽然事情千头万绪,很多并且还互相关联,又有一些潜台词,是不方便言之于口的,但善桐口说手比,居然解释得头头是道,一整个时辰对话下来,小姑娘神采飞扬,爱娇之余又复呢喃轻语,小儿女态实在是惹人怜爱,二老爷随口问了几个问题,她都答得有板有眼。虽然要挑出格外的过人之处,似乎没什么好说的,但听她言谈之间,似乎在家中已经可以管得了事了,就是祖母、母亲也都信任有加。胆大不说,且还心细,虽然最细微处也难免有些天真,但确确实实,这是个长大了的小姑娘了。

    自己家的孩子,二老爷自然是越看越爱,他简直听不够女儿的娇声细语,只是以慈爱的——男孩儿们难得一见的眼神,望住了善桐不说话。倒是善桐说得累了,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便道,“家里现在就是这样,一切都好,祖母和娘的身体都很不错。这些爹都在定西听过啦,噢,还有,老七房的温三哥不是也进了军队么,这还是您帮着办的吧?这一次过来,他家里嫂子还托我们问一声平安呢,您看,他在军队里干得如何?祖母的意思,有机会还是要拉他一把。”

    “这些事,你就交给爹操心吧。”二老爷摸了摸善桐的脑门,笑着夸奖了一句,“女儿大了,懂得为爹分忧了,好事。不过你最近也够累的了,现在爹既然来了何家山,要过了年才回去,你就好生读书绣花就够了,别的事有爹呢。”

    也就是亲爹,才说得出这么大包大揽,又透着心疼的话了。善桐这两年来,世情上见识得很广,在人情冷暖上,体会是很深的,不禁就红了眼圈,靠在二老爷肩头,轻轻地嗯了一声,便不说话了。二老爷摸着她的头顶心,一时也没有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善桐才轻声地,梦呓一样地道,“爹……福安公主的亲事,是真的许了?非”

    “这还有假?”二老爷淡淡地道,“我看那个封公子来头很大,从他用鞑靼语说的那几句话来看,应该是燕云卫的人。那是皇上身边的近卫亲兵,公主的亲事,他说了不算,谁说了算?”

    “可那毕竟是公主——”善桐不禁轻轻地吸了一口冷气,“就这样拿出来换了,换了……就是那时候,罗春要拿粮食来换我们杨家的姑娘,族长都没有答应呢。”

    “族长是族长,皇上是天下之主。你不想想,西边都打了几年仗了?多打一天,多花多少银子,多死多少无辜的边民。不要说是用无数的土地来换,就是罗春只用一座城池来换,有时候都要换给他的。”二老爷并没有驳斥女儿的想法,而是柔和地道。“天家女儿享尽人间富贵,自然也有诸多的不得已。不说别的,就说当时罗春索要的,若是族长家的姑娘,你族长老爷说不定就给了也是难说的。”

    善桐细加琢磨,只觉得父亲说得,虽然令人难以接受,但的确又处处在理。只是一想到那素未谋面的福安公主,远在京城,只怕还不知道自己一生已经注定伴在一个烧杀掳掠的强盗头子身边,过着餐风露宿的生活,便又兴起了一丝不忍,一丝——一丝令她有些羞愧的庆幸。

    “还好,咱就是个四品人家的女儿。”她就靠在父亲怀里,多少带些后怕地道,“咱们就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爹您说是不是?”

    二老爷微微一笑,望着善桐,忽然又道,“你受了这么多苦,可也懂事了不少,这就终于是值得的。现在爹有一件事要交待你,你听话不听话呢?”

    善桐自然毫不考虑,大大地点了点头,“爹您就只管吩咐吧!”

    虽然口中也不免喊累,但一听说二老爷有话吩咐,小姑娘的背就弓了起来,一脸的蓄势待发,好像一头刚长成的小老虎,虎虎生气之外,又有一股还带了奶味的娇憨。

    二老爷越看越爱,揉了揉她的脑门,便缓缓道,“你大哥这病,治得好,回去尽管就说治好了,想来欣喜之下,家人也不会多问。可要是治不好,回去这病根,你得含糊着说,绝不能让你祖母知道之外,对你娘,你也得瞒着不开口。”

    善桐不禁一怔,她望着又黑又瘦,却依然不减慈爱的父亲,忽然间意识到,随着自己的成长,她已经渐渐地靠近了家中被埋藏了许久许久,甚至都已经被她遗忘的根本矛盾:父亲与母亲之间的矛盾。

    111、爬升

    二老爷见善桐没有马上回答,反而凝着一双满是雾气的桃花眼,似看非看地对着自己出神,心下倒是越发欣慰:孩子是真的大了。

    要是善桐一口答应,那么她就终究还是不大了解家中纷争的症结所在,就是看懂了家里的症结,或者是已经开始排解祖母和母亲之间的矛盾,才会对此一语,有这样大的反应,与这样艰难的抉择。

    “你以为爹会瞒着你娘,是一心只想着祖母,偏心愚孝?”他和缓地拍了拍身侧,示意善桐又靠到了自己身边,才握住女儿的手,低声道。“孩子,你大了,应当明白世间很多事,不可能有一个明确的是非结果。就好比福安公主的婚事,天下人、朝中人、宫中人,想的怕都不全一样。若你是福安公主,你该怪谁呢?”

    善桐触类旁通,已经明白父亲的意思,她摇了摇头,低声道,“我知道,其实就算祖母待大堂兄和大哥一样——我想祖母心里也不是不看重大哥的,但就算这样……”

    “现在再想从前的事,根本已经没有一点用处了。”二老爷淡淡地道,“你祖母难道愿意看见榆哥这个样子?无非是病情来得又急又快,并不是人力可以转移。大秦一年出痘子都要死多少孩子,难道每一个夭折幼童的背后,都有一个人是错的?”

    毕竟是老太太的亲儿子,二老爷的立场,在这件事上和善桐倒是有几分相似:虽然小姑娘也可以理解母亲的不甘,但她却并不太怨恨祖母,至少,她也可以体谅到祖母的不容易。

    但就算如此,将榆哥的病因瞒着母亲,也不是那么好操作的。就算榆哥、四老爷并含沁都不会多嘴,但病治不好,王氏肯定要细问经过与权仲白所说的病因,如果要瞒住母亲,那就得胡编乱造。这已经不是瞒,是说谎了,而这件事也不可能阳奉阴违。一旦自己在这边答应了爹,回头要又被娘盘问出来的话,父母之间再起争端不说,善桐是两边都落不了好。

    “再说,现在纠缠以前的事,也没有太多的用处了。”二老爷却没有注意到善桐的思绪,而是徐徐道,“自从你们提到了权神医的名字,我也多方打听,得知他的确是天下有数的神医,要不是为了皇上的病情,他是不会到西北来的。”

    说到这一点,他不禁略带嘲讽地扯了扯唇角,轻声道,“依我看,福安公主的婚事许得这么快,就是因为皇上已经等不及要打通西域,俾可方便权神医行事。你别看他没有官职,其实现在的何家山,谁都可能出事,唯独权神医是一点事情都不能出的。”

    见善桐多少有些会意,二老爷又把话题给拉了回来,“权神医都要开颅才能治好,说是针灸只能治标。可以想见天下的名医,也没有谁能根治了。当然,开颅我们是决不会开的,风险太大了,我宁可榆哥就一辈子这个样子平平安安,也不要到老了,白发人来送黑发人……”

    二老爷在子女跟前,不论是和气还是生气,都一向给人以胸有成竹、智珠在握之感,善桐从来都未曾想到父亲也有脆弱的一面,可时至今日,在父亲话语中终于听到一丝颤抖的时候,她居然一点都不吃惊,而是大起孝悌之心,一时间恨不得一个心软,就要什么都依了父亲。但她毕竟是历练过的,心思才一动摇,又坚定了起来,插嘴道,“娘肯定也是不赞同针灸的,这我可以保证。除了哥哥自己,谁会同意这么丧心病狂的事……”

    言下之意,自然是就算告诉了王氏,二老爷也不会因为否决针灸,和妻子起了龃龉。

    “这是自然,”二老爷嗯了一声,却道,“可你想过没有,榆哥的病既然是个病,那就是可以治的。不能治的那是残疾,从前我们也拿不定主意,是残还是病,所以你娘虽然也寻访名医,但始终未曾乱了方寸。现在你想想,要是知道了是病,按她的性子,她能甘心不治么?权神医不能用针灸治,别的神医行不行?江北的神医都找过了,江南的又如何?”

    他不愧是王氏多年的结发夫君,对王氏所作推测,连善桐都要点头称是。二老爷续道,“钱不算什么,要是榆哥真能治好,倾家荡产也不算什么。但你大哥是禁不起这样折腾的,你知道不知道?身子经不得,我看他心里也很经不得。万一你母亲左了性子,带上他辗转各地去求那所谓的名医,就算不管你大哥禁得住禁不住吧,万一遇到招摇撞骗之辈,把你大哥折腾坏了,那才是一辈子都要折损在你母亲的好胜心上。事已至此,再遗憾也好,不甘心也罢,你大哥是治不好的了,孩子,你得体恤你大哥一点儿,这件事,咱们不能告诉你娘。”

    善桐怔然无语,只觉得心里极是不舒服,可对着父亲,又说不出一个不字来。她不是没有听过别人数落母亲,也不是不知道母亲为人处事不可能面面俱到,但不论如何,她对自己亲生姐弟兄妹的爱护,肯定是发自至诚的。在别的事上瞒着母亲,她没有多少包袱,但在榆哥这件事上,如果要瞒着母亲,不让她知道榆哥的脑疾是一种疾病——虽然治愈希望非常渺茫,但终究还是可以治的——终究接受榆哥是个有残缺的人,尽管父亲说得也有道理,不能治和残缺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但……但善桐就是没法痛痛快快地下个决心,不论是答应也好,拒绝也罢,似乎都要伤害到亲人,只去区别于究竟伤害的是哪一方而已。

    “再说你大哥,你也要劝着点儿。”二老爷见善桐不言不语,面上却似乎流露出了认可之色,便又自顾自地道。“我不求他闻达于诸侯,能够平安度过一生,不失为一种福气。进官场有什么意思?你看爹,满身风尘,累得跟个死狗一样,在上官跟前根本就是一条狗,连想办点实事都要上下敷衍。市侩庸俗……不当官那才是福气呢,有檀哥、柏哥相帮,你二哥、三哥扶助,他一辈子太太平平是跑不掉的,这个结巴要是能治好,好事,再捐一个监生在身上,好歹也是个读书人。治不好也不要紧,没打算让他下场去考功名,也不用逼着他读书了,一辈子这样安稳地过,又有什么不好?”

    他对几个儿子,素来都很严厉。虽然没有明说,但望子成龙的压力,似乎已经不言而喻,沉沉地压在了每一个男丁肩头。善桐从小接触到的,都是母亲和姨娘们满口的读书进步,考取功名光耀门楣等话语,此时听到父亲说起来,竟是已经为榆哥规划了一条轻松可期的道路,一眼就能望到人生尽头。只要榆哥自己不是个败家子儿,富足一生竟是丝毫没有问题。这和母亲口中挂着的“二房弱,大房强,你祖母又偏心”,祖母偶然提到的“嫡弱庶强”,。几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思路,可两种思路似乎也都有道理……

    见父亲已经不再说话,而是目注自己,显然是在等待自己的答复。善桐终于忍耐不住了,她嗫嚅出了心底第一个念头,“爹你这些话,应该直接同娘说,和我说,我……我……”

    二老爷眼底的失望之色,一闪即逝。他叹了口气,似乎是自言自语,“你娘要是能听进去,就不是你娘了。”

    随即又振奋起精神,居然按捺下了这个话题,而是打听起了王大老爷一家人的近况,“你舅舅在西安住得还惯?”

    父女俩毕竟多时不见,虽然善桐在和父亲的一番对话之后,已经显著地多了心事,但还是禁不住和父亲喁喁细语,依恋了老半天,直到午饭时分,二老爷才起身洗漱过了,等善榆、四老爷回来,一家人便团坐在一起吃了一顿饭。

    经过一上午的休息,二老爷虽然还有些虚弱,但精神头儿却很足,他吃了几口饭,便安排道。“年后的大动作,如今看来是八九不离十了。我会在这里住到开年过了十五,待什么都定下来了,再回定西去。到时候看榆哥的情况,要是权神医说你不用针灸了,你们就全跟着我回去。要是还得跟在神医身边,那就让妞妞儿、四弟跟着我回去,榆哥你是大小子了,也不用别人跟在身边照顾。”

    这个安排,显然是中了榆哥下怀,他虽然对父亲还有不满,但也低着头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这才自顾自地大口扒起了饭。

    二老爷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责怪他的粗鲁,而是又对善桐道,“你在家收拾收拾包袱,爹的帐篷在另外一处地方,咱们到了下午就搬过去。吃过饭,四弟和榆哥跟着我,咱们去权神医那里拜访拜访,只可惜动身仓促,未能备礼。善桐记得回去和你母亲说,备一份厚礼送到良国公府上去,也算是全过了礼节了。”

    毕竟是当家人,随口发话,已经把军中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吃过午饭,善桐在帐中忙里忙外,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了,又请门口站岗的两位亲兵帮着,把铺盖也打起来。一家人到晚间已经住进了二老爷位于后营更里端的大帐篷。以二老爷品级,还有三四个杂役帮着打水端菜,清扫卫生。除了善桐自己起居要自己打理之外,榆哥等人都觉得住得舒服多了。

    往后几日,榆哥便每日里去权仲白的帐篷里针灸,二老爷早出晚归,有开不完的大会小会。善桐则足不出户,深恐自己一旦随意乱走,万一遇到了罗春再生出事来,日后就真的不要做人了。她虽然住在军营里,但对外间的消息,知道得反而不多。就是四老爷回来,口中也都很少带出罗春等人的消息,似乎现在全军只知道有远方使者过来,却并不明白这群人的身份。

    因为眼看着就进了腊月,家中人却都没有新衣,善桐索性派杂役往附近的市集跑了一趟,买了一匹布来,预备给眼前三个男丁都做一双新袜子。

    从前她不喜欢女红,就是因为自己不做,底下人自然会做,就是做得再好,也不过是个绣娘的身份。如今倒觉得能够给亲人们做点衣物,心中的熨帖,已经抵得过辛苦,因此积极刻苦之余,也就无心外出走动。关了几天,居然也不觉得气闷,就连榆哥要拉她去权仲白的帐篷里玩耍,善桐都道,“你针灸的时候是要脱衣服的,我又不能看,多不方便?”

    二老爷毕竟是父亲身份,他不许榆哥开颅,榆哥就是闹出花儿来都没有大用。再说这孩子性子也实在不是能闹出事的,因此虽然郁郁不乐了几天,但这两天神色似乎也平常得多了,不再老耷拉着个长脸。并且因为二老爷把他当个大人看待,进出之间不许四老爷和善桐相跟,每日里都让他独自在两顶帐篷之间往还,也不禁止他在一些禁令较为松弛的营地里打转闲晃,榆哥有时候居然也能露出笑脸来了。他劝了妹妹几句,“老闷着,万一闷出病来怎么办?帐篷里这么暖,你每天也要出来走走,碰一碰寒气!”

    “在神医身边待久了,说话都像是医生。”善桐忍不住就笑起来,搂住榆哥的脖子甜甜地道。“大哥,你看你,已经根本就不结巴了。一天比一天更好!”

    榆哥一惊喜,说话倒又磕巴了起来。“真、真的?”

    “嗯!”就算榆哥的病情有太多的心结和痛苦,沉重到几乎没有人能够承担起来,但他的结巴一天天见好,毕竟很值得开心。善桐掰着手指就算给哥哥听。“你看,你昨儿和我说了一百多句话里,我算了有七八十句都没打磕巴。今天就更好了,到现在,十句里才有一句是磕巴的。咱也不贪心,就这样也能下场考试了。有了功名在身,咱们比谁差啊?开颅?开什么脑袋呀,就这样就满好的了!哥哥你说是不是?”

    榆哥眼底闪过了一线阴沉,他望了妹妹一眼,微微一抿唇,又紧了紧怀抱,才道,“嗯,我妹妹说的对,哥、哥哥听你的话。”

    善桐却没有看到哥哥的眼神,按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能穿过哥哥的肩膀,看到帐篷口。——随着帘子被撩动起来,她也正想从哥哥怀抱里挣脱出来,可下一秒,她的眼睛就惊喜地瞪大了。

    “沁表哥!”善桐欢叫起来,一下推开了善榆,蝴蝶一样轻盈而快速地飞到了含沁身侧,绕着他打转。“你回来了——还是囫囫囵囵地回来了!”

    桂含沁一身铁甲上虽然还有斑斑血迹,但的确人是极精神的。这个一身劲装的少年,也显示出了从未有过的英武干练,虽然年纪还并不大,眉宇间犹有一丝青涩,但只要不开口,也满够唬人的了——可他一开口又透了底了,那股子懒洋洋的无赖气质,是一点儿都没变。

    “瞧你说的,手脚要不囫囵,我还回得来吗?”桂含沁顶了善桐眉心一下,哈哈大笑道,“还不快来见过本将军——从今儿起,我也是真千户啦!”

    有世袭千户衔,也领千户的饷,但手底没有千户的兵,一般都被叫做假千户。大秦开国日久,世袭子弟中很多都只是领个衔,真要他上战场,他第一个和你玩命。所以真假千户之间区别很大,假千户除了钱粮外最大的好处,就是不必从小兵做起,一旦有功,变成真千户要比别人容易很多。比如桂含沁,不过上了一次战场,就实打实地成了千户小将军,善桐和善榆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眼睛都瞪得大无可大。善榆又是欣羡,又微微有些妒忌地问了一句,“含沁,你——你立功啦?”

    可这问句,却被善桐爆发出的欢叫声给淹没得彻彻底底,她真觉得这是十多天来第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欢呼之余,竟忍不住上前抱了抱桂含沁的脖子,叫道,“沁表哥——真是——真是再好也不过啦!”

    112、无招

    虽说善桐只是忘形了一刻,自己便也回过神来,忙不迭地退了一步,但她这一抱,还是把桂含沁抱了个大红脸,把榆哥抱得暗自皱眉。好在桂含沁脸皮是厚的,面红也不过一瞬,就若无其事地叩了善桐脑门一下,笑嘻嘻地道,“三妮,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三少爷了?这得回是我,要换了个人,看你不羞死了!”

    “我这不是为表哥您高兴么?”善桐也就把一丝羞涩藏了起

    嫡女成长实录 全第43部分阅读

    欲望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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