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如懿传【全六卷】 作者:流潋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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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是个吃客！”

    皇帝扬扬自得：“每日处理着天下的朝政，也该享用这天下的美食、美景与美人。”

    如懿连连摇头，鬓边支赤金凤东珠发簪的红宝琉璃流苏沙沙地打在鬓边，仿若迎风的红梅点点，越发衬得人面桃花：“皇上刚选了秀女，还嫌这美人不足么？”

    皇帝笑吟吟道：“你以为朕选进来的定是年轻貌美的女子？”他扬声唤道：“李玉，把朕案上的第三份折子拿来。”

    如懿喝了盅酒，抱着手炉取暖，只见李玉递了份折子上来。皇帝吩咐道：“李玉，给皇后瞧瞧。”

    如懿却不伸手去接，只盈盈看着皇帝，笑得慧黠：“不算干政？”

    皇帝失笑：“后宫之事，不算干政。”

    如懿呵了呵手，打开看，不觉失笑：“博尔济吉特部地赛桑王爷是疯了么？三十岁的女儿还要送进宫为嫔妃，还说不求名分高贵，只求以贵人身份侍奉在侧，奉洒扫之职。赛桑王爷的格格，草原上的明珠，哪里找不到好人家了？”

    皇帝亦是摇头：“据说赛桑的女儿厄音珠格格曾经许配过三次人家，都是未过门男方就暴毙了。草原上的喇嘛替她算过，要嫁世间最尊贵之人才能降得住她的克夫之命，所以赛桑拖再拖，就拖出了个三十岁还云英未嫁的女儿。”

    如懿沉吟片刻，夹着筷子羊肉却不吃，倒被冷风吹了阵，直吹的银筷子的细链子簌簌作响，却只瞧着皇帝不作声。

    皇帝道：“你想到什么？直说便是。”

    如懿抿了抿唇道：“喇嘛的传说只是种说法，为何从前不提，如今却突然提起来？厄音珠格格未嫁先丧夫的确是可怜，不过若不是霍硕特部的蓝曦格格被皇上册为嫔御，恐怕博尔济吉特部也不会如此焦灼吧？”

    皇帝饮了口酒，恋上微微泛起晕红光彩：“你再说便是。”

    “臣妾听闻草原各部直不睦，虽然都臣服于大清，但私下里争夺烧杀之事也时有耳闻。霍硕特部与博尔济吉特部不睦已久，博尔济吉特部是爱新觉罗氏的姻亲，若要选妃，本就该博尔济吉特部为先，估计霍硕特部亲王也是看准了博尔济吉特部无适龄的少女可选，所以才会送了女儿蓝曦格格，以求来日若有纷争，可得皇上庇护。且自成准噶尔之事后，霍硕特部自知见罪于大清，也是示好之举。这样来，博尔济吉特部王爷可不是要着急了？选来选去，只有个三十岁的亲生女儿，也只好忙不迭地送来了。”

    皇帝朗声笑道：“皇后见微知著。那么皇后以为，朕该如何？”

    如懿起身行礼道：“皇上胸怀天下，是蒙古各部若掌中之物，区区女子之事，怎会要问臣妾，自然是早有定夺了。”

    皇帝执过她的手笑道：“你是皇后，朕自然要知道你与朕是不是心？”

    这话却是问得险了。她是皇后，自然不能心胸狭窄，落了个妒忌的罪名。何况......她有六宫之主的位子，宫里个人，只好比御苑里开了朵花，便有什么可怕的。她悄悄打量着皇帝的神色，她还是悠然自得的样子，仿佛是毫不在意。可是如懿却知道，他这样的神情，便是什么都拿准了的，偏偏，他又是那样情的性子。

    如懿沉思片刻，思量着慢慢道：“其实只要是博尔济吉特部王爷的女儿，不管是三十老女还是丑若无盐，皇上都不会在意。因为皇上的心胸里，选秀进来的，不只是个女人，而是蒙古各部的平衡之势。”

    皇帝的眼幽深若潭水，点点地绽出笑的涟漪：“不愧是朕的皇后。”

    如懿含笑道：“那么，皇上如何定夺？”

    “朕取的不是个女子，个嫔妃，而是蒙古的博尔济吉特部。”他咬重了口音，拿手指蘸了白酒在小几上写了个“取”字，“是取，而不是娶，取女子在宫中，个不，少个不少。”

    如懿浅浅失笑：“皇上如今正宠着恂嫔，倒不怕她吃味？”

    皇帝轻哼声：“朕便是要所有人都知道，即便是朕宠着谁，也不是高枕无忧。既然都是朕的奴才，权衡些，也叫他们好自为之。”他停下，夹了筷羊肉慢慢嚼了，“有了蓝曦和厄音珠在宫中，便是平衡了霍硕特部和博尔济吉特部在宫中的势力。而朕，未必要给恩宠，只要是礼遇即可，就如个摆设般。”

    如懿心中微寒，仿佛是殿外的风不经意吹入了心中，吹起了层冰瑟之意。

    容不得她想几分，皇帝的声音已经在耳边：“朕已想好，给博尔济吉特氏厄音珠嫔位，与霍硕特氏位分相同。”他微微沉吟，“便封为豫嫔。皇后看看还有什么宫殿可以安置？”

    如懿旋即回过神来，笑容如常平和：“这次的新人里，恂嫔和诚贵人住在景仁宫，便是恂嫔为主位。瑞贵人、白常在、陆常在跟着祈妃住在景阳宫。承乾宫暂时无人住着。”她小心翼翼地觑着皇帝的脸色，暗示着可能会到来的让他不悦的记忆，“倒是舒妃死后，储秀宫直空着，尚无人居住。不如......”

    皇帝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仿佛为窗外冰雪所浸，冻得寒冷而坚硬。他摆摆手，很快打断了如懿话语的尾音：“不必了。”

    他的话简短而有深重的力度，如懿立即明白，却还是试探：“可是皇上，舒妃死后，储秀宫直空着，也不大好。”

    皇帝的脸色似乎是厌弃，不愿谈及：“舒妃自焚，乃不祥之人，她的居处也不必让旁人先住着。至于承乾宫，与你的翊坤宫相对，没有合适的人，朕也宁可空着。”他略略缓和，提高了唇角扬起的弧度，“豫嫔么，不拘哪个宫里，先让她住着，当个主位就是。”

    如懿思忖着道：“永和宫自玫嫔死后尚无主位，只有几个位分低的贵人、常在住着，倒也合适。”

    皇帝拨着盘中的羊肉，漫不经心道：“那就是永和宫吧。”

    第二十九章 豫嫔

    春日迟迟之时，新入宫的恂嫔霍硕特蓝曦和豫嫔博尔济吉特厄音珠恰如红花白蔷，平分了这春的胜景韶光。

    对于皇帝的宠爱灼热，已经三十岁的豫嫔厄音珠自然是喜不自胜，恨不能日日欢愉相伴，不舍皇帝左右。厄音珠虽然不算年轻，但相貌甚美，既有着蒙古女子奔放丰硕的健美，也有着痴痴切切地缠着皇帝的娇痴。不同于豫嫔对雨露之恩的眷恋，恂嫔的容色浅静得近乎淡漠，仿佛岩壁上重重的青苔，面朝阳光的照拂，来也承受，去也淡淡，并不如何热切与在意。而她的美，只在这冷淡的光晕里如昙花—般在幽夜里悄然绽放。

    自然地，以皇帝如今的心肠，个浑身绽放着热情的、无须他动心思去讨好的女子比个对他的示好亦淡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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