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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色倾城第6部分阅读

    绝色倾城 作者:肉书屋

    绝色倾城第6部分阅读

    好一些?”他把一绺长发握在手里,感受着手心的滑腻,“一直留着吧,我喜欢。”

    她皱了皱鼻子,“很麻烦。”

    “有多麻烦?”他扳过她的下巴,故意跟她抬杠,“比生孩子还麻烦?”

    她笑了笑,这时倒不怕他了,“就是比生孩子麻烦,又难洗又难打理,不信你自己试试?”

    他笑起来,将她抱一抱,在她耳边呢喃着,“留着吧,以后我帮你……”

    她想说些什么,可终究没有说出口。忽然很贪恋这样的气氛,两个人一起,就像老夫老妻,做些无聊的傻事,说些无关痛痒的闲话和家长里短,柴米油盐,不知不觉就是一辈子。

    可她知道,这短暂的快乐是偷来的。笑的时候,就会有偶尔的恍惚。那笑于是就凝在脸上,仿佛某种标志,纪念着一段快乐的逝去。

    时光无法倒流,历史也不会重写,世间的事也总会顺着其应该发展的方向而去,无法撤销,不可逆转。

    每次一想到这里,所有的快乐都会瞬间消失在空气里,只余留微弱的气息。

    原来快乐也可以没有明天,这真是一件令人伤心的事……

    “对了,什么事让你不开心?”他把下巴搭在她的肩上,宽厚的手掌温柔地揉弄着她的ru房,在她耳边暖暖地吹气,她的患得患失没有影响到他。此时的他真的很快乐,一种发自内心的少见的快乐。

    不过是几句温柔的耳语,一个亲密的拥抱,他就高兴成这个样子。让他快乐竟然是这么简单的事,她真的没有想到。

    她拉开他不老实的手,笑了笑,“都是一些琐事,你不会感兴趣。”

    “不行!说给我听。”他咬她的肩膀,忽然像个孩子一样霸道。

    她笑着躲他,可浴池就这么大,能躲去哪里?她想了一下,将的事化繁为简说给他听。

    阮劭南听后有片刻的沉默,问:“她是不是让你联想到了什么?”

    未晞蓦地一怔,阮劭南没再说什么,只是在她脖子上轻轻一吻,“我好了,你慢慢洗。”

    她听到一阵水声,他围上浴巾出去了。

    浴室里的温度没变,未晞却感到冷。她看着自己被温水泡得发白的手指,水从指间流下,掌心空洞。攥成拳,握住的只是空虚。

    她转过脸,看到池边放着他的男款衬衫,应该是他特意留在这里的。她的衣服还没干,估计这里也不会有多余的睡衣。

    她走出浴池,抽了一条毛巾将自己擦干。然后拿起那件衬衫,昂贵的面料,考察的剪裁,连小小的袖扣都是低调昂贵的蓝宝石制成的在灯光下焕发出幽静的光彩。

    在陆家的时候就知道,真正的有钱人,就是他所穿所用,都是量身定做。大到汽车豪宅,小到一颗小小的钮扣。

    未晞记得,阮劭南以前就喜欢穿白衬衫,大约是还在上学的缘故,他的白衬衫也只是最普通的那种。可是,总是洗得很白很干净,她把脸贴上去的时候,能闻到淡淡的洗衣粉的香气,好像夏夜里的丁香,在淡淡的月光下温柔弥漫。那是让人安心的味道,靠在他怀里,就一辈子不想离开。

    可是现在,摸着衬衫那精致的纹路,却让她感到陌生。应该说,除却某些可以勾起回忆的瞬间,他现在的一切,都让她感到陌生。

    卧室的落地窗外,是一片宽阔的露台,四周围着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中间是一个小型游泳池,正对着城市繁华的夜景。

    未晞忍不住再次感叹,有钱真好。谁能想到把游泳池建在这么高的地方?就算想得到,有几个人能做得到?

    对着明月清风和城市的繁华畅,该有多快意?

    然而,房子的主人只是坐在卧室的落地窗前喝着红酒,似乎没有想下水的意思,想想也是,今天的天气,似乎不适合。

    “过来坐。”他拍了拍地板上的垫子。

    未晞走过去,头发还在滴水,衬衫很宽大,她把袖子卷了起来,一边走一边用毛巾把头发擦干。

    阮劭南倒了一杯茶给她,自己接着喝酒。未晞发现他喝得很多,不过一会儿工夫,一瓶红酒已经快见底了。

    “会游泳吗?”气氛有些凝滞,他似乎一时找不到什么话题,随口问道。

    未晞看着那泓倒映着星光的池水,笑了笑,“我对游泳池向来敬畏,无论是大的,还是小的,也从来不看游泳比赛,甚至连看到泳池里的水都会恶心。”

    “为什么?”他有些好奇。

    未晞端着茶杯低声说:“如果一个人,曾经一次次地被人按进水里,再一次次拉出来,我想,他也会跟我一样。”

    “什么?”他很惊讶。

    “我二哥陆壬晞……”未晞定定地看着外面的池水,整个人忽然有些发虚,心在胸腔里抖得厉害。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足够的勇气,将当时发生的一切说出来。过去的一切她从来就不愿意去回想,那些令人发指的遭遇,那些可怕的屈辱,那些不见天光的日子。她说不出来,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年的暑假,她的二哥陆壬晞,这个陆家人最看重、最聪明的孩子,究竟对她做过多么令人发指的事。

    她告诉阮劭南,陆壬晞是怎么样一次又一次地将她按进水里,又是怎么样一次又次地揪她出来。每次他都要她看着他的脸,有时她的眼前一片漆黑,有时能隐隐约约看到他嘲笑的眼睛。她的肺疼得好像爆炸一样,水呛进气管里,喉咙像有刀子在割,鼻腔像有火在烧。直到她熬不住了……她开始求他,又哭又叫,用尽一切方法哀求他。可是,就算这样他还是不肯放过她。他享受过后,又一次将她摁下去。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声音一直带着难以控制的颤抖,渐渐变得颠三倒四,支离破碎。她目光僵直,神情呆滞,仿佛一个掉了漆的提线木偶。

    阮劭南抱着她的手不知不觉用了力气,有力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收紧,几乎要掐进她的肉里。

    然而未晞对这一切毫无察觉,她感觉不到疼,也感觉不到男人的紧绷。她毫无防备,一头栽进记忆的洪流里,如同栽进一个无底深渊里。

    她忽然转过脸,直勾勾地望定他,“你知道他加注在我身上的恐惧是什么吗?不是暴力,不是死亡,而是在你生活中的某一个时间,有一个人,可以让你活得生不如死。而这个时间,不可推测,无法预料,它像阳光下的影子与你如影随形,它会慢慢抽干你……”

    “不要再说了!”阮劭南听不下去了,他紧紧抓住她的肩膀,“不要再说下去了……”

    未晞却笑了,苍白的微笑在清凉的月光下,竟然显得有些诡异,“你听不下去了?他是不是也让你联想到了什么?”

    他猛地抬起凶狠的眼睛,如同一只被激怒的猎豹,而眼神就能将猎物拆解入腹。他狠狠地抓着她,将她整个人摁在落地窗上,几乎要将她嵌进玻璃里。

    “你是故意的!”他从牙缝里狠狠吐出这几个字,“你今天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是不是都是你事先设计好了的?”

    “你说呢?”她不答反问。

    他抓着她的肩膀,几乎想撕裂她,“你怎么会这么可怕?我简直不敢相信!”

    未晞忍着肩上拆解似的剧痛,有些凄惨地看着他,“究竟是谁可怕?你若问心无愧,现在又何必脑羞成怒?我今天做的事,说的话让你觉得不舒服吗?那我呢,这两个月来,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你可以一次次将我逼进绝境,再给我一根救命稻草。我就像被人一次次摁进水里,再被人一次次拉出来。这个过程……对,就像熬鹰。什么时候我熬不住了,你才会满意。所以,第一次,你就不让我闭上眼睛,你要我眼睁睁地看着,看着自己有多无力,多绝望。每一步你都算好了的,你要我不敢拒绝你,就连做梦都要梦到你……”她忽然笑了笑,“这真是一种浪漫的摧残,你一定认为自己是这世上最伟大的情圣,是不是?”

    “我说,不要再说了……”阮劭南慢慢扣住她的脖子,他的手很冷,冻得人直哆嗦。蛮暴的戾气扑在她脸上,阻寒的眼神让她相信,如果她再多说一个字,他真的会掐死她。

    可是,她却不怕死地偏要说下去。

    “你甚至比陆壬晞更可怕,更高杆。你连死人都不放过,都可以拿来利用,你让我痛得说不出来。我真的很想知道,像我这种本来就一无所有的人,如果有一天,我连我妈妈的骨灰都不在乎了,你还有什么资本?”

    他的大拇指卡住她的喉咙,手指咯咯作响。他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至于扬手扇她一个耳光,忍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却无法阻止手上吃人似的力气。

    她的喉咙几乎要被他碾碎,可是,她还能说话。

    “你不会知道……这些日子……我只做一个梦……梦里都是你……都是那个巧取豪夺的你……我做梦都会吓醒……你想让我爱上你……可能吗?”

    致命的一击!

    砰!他猛地将她摔在地板上,身上的血管几乎要炸开,额头上的青筋都突了出来。他像一只失去理智的野兽,将她揪起来,又狠狠地撞在地上,几乎撞出了她胸腔里的所有空气。她眼前一黑,倒不过气来,只是疼,疼得那么可怕,像被千斤坠压断了肋骨,又像鸟儿被人掰断了翅膀,扔进了无底深渊。

    他似乎对她说了什么,可是声音太遥远,她听不真切。他开始撕扯她的衣服,动作蛮暴得好像要将她的五脏六腑一块揪出来。她剧烈地挣扎,可是他的力气那么大,凶残狠戾得如同要将她大卸八块、抽筋扒皮。

    单薄的衣料经不起强烈的扯拉,裂帛的声音那么刺耳。破布下面的她不着寸缕,仿佛羊脂白玉碾就而成的美丽胴体,勾起男人原始的野性。他近乎凶残地掰开她的大腿,拉开自己浴袍的带子,暴烈的凶器如同一把尖利利剑,似乎要活活刺穿她的顽固、她的倔强、她柔嫩的身体。

    惊乱之中,她随手摸到了那个酒瓶。她一把抓住,可是他的动作更快,扣住她的手腕狠狠地砸在地板上……

    啪!酒瓶爆裂。

    有东西从她手上流出来,鲜艳的红色,一滴接着一滴。

    十指连心,她不知道有多少碎片扎进了手里,眼前一黑,疼得几乎昏死过去。冷汗冒出来,瞬间浸透了全身。她又冷又疼,羸弱的身体早已不堪承受,像只折翼的蝴蝶被他死死钉在冰冷的地板上,仿佛只为了等待那最后的破碎、最后的绝望。

    她侧过脸,看着自己被他按在血水中发抖的手,已经无力再去反抗什么。目之所及皆是红色,只有他的气息,冰冷而霸道地覆盖了她整个身体。

    他扯开她最后的遮挡,挺身进来,一下一下重重夯进她体内,投入那温暖细致的所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口中的粗喘好像进食的野兽,冰冷的牙齿啃噬着她光滑的皮肤,如同唐卡上勇戾的神魔,阴狠强大,悍壮无比。

    未晞的眼前一片模糊,失神地看着自己流血的水,看着地板上那滩可怕的殷红,耳边听到他狂乱的心跳、野兽般的低喘,还有肌肉和骨骼发力的声音。

    她的冷汗冒了出来,他狠狠地贯穿了她,几乎要把她嵌在自己身体里。可就这样他还不满足,将她拉起来,强搂在怀里。狂乱地吻着她微张的嘴唇、失神的眼睛,她的身子被他高高顶起,再重重地落下去。她浑身发抖,背上汗水涔涔,整个人好似被利斧劈成两半,疼得无法呼吸。

    她听到有人在笑,那笑声令人毛骨悚然,凄艳绝望,好像某种妖精,好像出自她自己的身体。

    她喘息着,看着他暴怒的眼睛,用轻而颤抖的声音对他说:“阮先生……等你做完了,请告诉我,看着我在你身上流血发抖,你有多快乐?等你做完了,请你告诉我,这样作践我,你有多快乐?”

    所有的风暴瞬间息止,屋子里安静得能听到两个人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扑通!

    整个世界都消失了,所有的感情瞬间倾塌了,只余下那可怕的、冰冷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扑通!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在她耳边狠狠地响起,压低了声音,带着可以席卷一切的恨意,“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第十六章形同陌路

    那天晚上,还是汪东阳赶过来,将这两个人送进医院的,阮劭南的手也受了伤,自己没法开车,又不能任凭血一直流下去,就把他叫了过来。

    未晞的左手扎进不少玻璃碎片,好在都比较浅,没有伤及神经。医生只让未晞住院观察了一天,就允许她回家了。临走的时候嘱咐她要记得按时回来换药,伤口不要沾水,不要吃刺激性的食物,不然以后疤痕很难消下去。

    未晞出院的时候,雪停了,可以看到太阳,天气晴好。

    如非去办出院手续,未晞站在大厅里等她。说来也巧,恰好看到阮劭南和汪东阳一前一后正往这边走过来。

    未晞一下愣住,他伤得其实比她看,她以为他会多住两天,万万没想到这么快就狭路相逢。

    阮劭南也看到了她,冷冷地,没有任何表情,也不避讳她的目光,那样疏离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越走越近,周围环境嘈杂,于她却仿佛一出默剧,瞬间摒除了所有的杂音,整个大厅只剩了他的脚步声,空洞地回响。她的心越跳越急,定定地站在那里,一时之间竟然手足无措。

    然后,他从她身边经过了,整个世界静止了。

    这种感觉,应该怎么形容?就像生命,就像轮回,电光火石间尝遍了一生的酸甜苦辣,让人承受不住。

    她一个人,站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里,如同站在时光的洪流里。穿梭不断的人群,好像鱼缸里游弋的金鱼,只剩了她一个人,独自站在玻璃缸外面,看着自己的荒凉,看着这个华丽的世界。

    他已经走了,可是她还站在这里。

    那天之后,如非曾经问过她,“就这样擦肩而过,是不是你想要的结果?”

    当时她们正坐在楼顶的平台上看日落,四周是棋盘般的高层住宅,所谓日落,不过是楼宇间的一点余晖而已。

    未晞正在补画教授留的作业,听到如非的话,自己也蓦地一怔,手下一时失了准头。她用刀将多余的部分刮掉,可怎么也回不到最初的效果,于是叹了口气,“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觉得答案还重要吗?”然后将画纸揉成一团,扔掉,又换了一张。

    如非点燃一根香烟,没有说话。

    她记得,自己赶到急症室的时候,真的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不过,吓到她的不是未晞,而是阮劭南。

    他那时正在缝针,伤口几乎横过了整个手腕。旁边的瓷盘,放着一大块刚拔出来的玻璃碎片,锋利的边缘血淋淋地立在那儿,看得人心惊肉跳。医院一边缝,一边跟他说:“幸好没有割断神经,不然你这只手就废了。”

    听到医生的话,他也没什么表情。平时那么完美无暇的人,此刻看起来有些狼狈,身上还穿着睡衣,袖口已经被血染得一塌糊涂。

    汪东阳伏在他耳边说了一些什么,他这才转过脸,木然而空洞地看着她,冰冷的眼神让人胆战心惊。看着她,不像看一个人,而是看着一个陌生的物件。

    如非只觉得后背发凉,这种六亲不认的眼神,对她是恨乌及屋,都尚且如此。那对未晞,又该怎样?

    她有点不敢想下去了。

    可是,那天在医院,看到他们像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她又替未晞感到惋惜。其实在她心底,她一直认为,阮劭南是爱着未晞的。

    “你想过没有?如果他根本不爱你,其实你做什么都没用。如果他真的爱你,你那样对他,那种打击足以致命。你没看到他那天在医院的眼神,绝望得好像把整个世界都丢了。你就这样一刀两断,一点机会都不留给他,也不留给自己?你怎么想的?”

    未晞手一抖,又错了,看来今天是画不下去了。她干脆放下画板,看着远处楼宇间那一点霞光,“那你认为我该怎么样?告诉他我有多爱他?然后让他把我这个仇人的女儿带在身边,朝朝相对,夜夜相拥?他根本就忘不了我是谁,忘不了我身体里流着谁的血。这跟我是否无辜,跟陆家的关系如何根本没有关系。而是他看到我,他就会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他会矛盾,会失控,我已经试了不止一次了。”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包着纱布的左手,凄凉地笑了笑,“他对我,究竟是爱多一些,还是恨多一些,可能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

    如非叹了口气,夹着香烟揉了揉额角,“那你们就这样了?”

    “不然还能怎么样?”未晞抱着膝盖,蜷在椅子上,“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做错了。你可以说我自私,说我矫情,说我自命清高、敝帚自珍。我不在意,因为我也这样看自己。可是,如非,你想一想,像我们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我们还剩什么?我真的赔不起。我也没有办法再去忍受他一次次的威胁,一次次的心血来潮、随传随到,被自己所爱的人每天这样呼来唤去,这种感觉……比挨耳光还难受。”

    未晞把自己的脸深深埋进膝盖里,如非只有默默地抽烟,好像一只在思考着什么。半晌后,她才叹了一口气,“未晞,我没有你念的书多。你跟他都是有道行的人,我没有你们精明世故,也没得分你们想得多,看得远。可我觉得,爱情又不是加减乘除,何必去计较那么多?他喜欢你,你也爱他,难道这还不够让你们在一起吗?何况……”如非顿了一下,“他能给你的,远比任何人都多。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想?”

    未晞抬起脸,望着半壁斜阳下的繁华都市,喃喃轻叹,“这个城市真的很美,有人站在众人之巅,受尽万众景仰,想要的东西唾手可得。有人是游走在城市里的蚂蚁,为了吃饱穿暖疲于奔命。是啊,权力、金钱、地位,谁不想站在那些华丽的光环中?我也想。当我感觉他或许是在替我报仇的时候,我甚至还有些沾沾自喜。可是,如非,这个城市已经拿走了我们太多的东西,这一路走来,连尊严都没剩下。为了生存,我们每天笑着迎来送往,服侍那些所谓的名流绅士。被人欺负了,我们连哭得都不敢大声。大约没有人比我们更清楚,在这个城市,穷人是怎样一种被侮辱、被践踏的牺牲品。但是……”

    未晞顿了一下,忽然有些哽咽,“这并不代表,我就要在一个男人眼皮子底下,带着被人厌恶的姓氏,一个尴尬的身份,每天揣摩着他的心思,看着他的眼色诚惶诚恐地过日子。正因为我是爱他的,我就更不能这样做。我不能让这份感情,带上一丝一毫的阴影。我要让自己回想起他的时候,永远带着感念,带着爱情,而不是痛苦和猜忌。所以,现在决绝地放手,这是我留给自己……最后的尊严。”

    如非望着眼眶发红的未晞,她以为她会哭,谁知道,她看到的只是一张波澜不惊的脸。如非替她感到难过,她越是这样,她就越难过。

    忽然起风了,如非捏熄香烟,搂了搂未晞的肩膀,“现在他已经把你当作路人甲了,你该心满意足了吧?”

    未晞凄凉地笑了笑,“如非,你相信吗?在过去的七年中,每天早晨我张开眼睛,都要告诉自己,一定要少喜欢他一点,这样是不是可以轻松一点?我一直这样提醒着自己。可是,那天在医院看到他,我还是忍不住。与他擦身而过的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心如刀割。可是,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我没有心满意足,我只是……没有办法了。”

    当晚霞染红最后一片天空的时候,未晞还是哭了。她抱着自己的膝盖,第一次没有隐忍和压抑,放任自己哭得泣不成声。

    如非紧紧搂着她,清亮的眼睛定定望着墨色渐深的天空,心里惆怅却比墨更浓重。她想安慰她,可是千言万语,从何说起?

    不管这个结果是否符合每一个人的理想,好在,一切都结束了。

    在那之后,阮劭南真的没再找过未晞,一次都没找过。

    不过,他们之间还是有一些小问题没有交代清楚。比如,医院的钱是他的助理汪东阳付的,还有那个昂贵的手机。

    未晞将住院费汇到他公司,手机用同城快递。她不想欠他任何东西,又不想让他以为这是她借故亲近,于是就署上了汪东阳的名字。然后过了没多久,未晞就收到一个包裹,打开一看,是她妈妈的骨灰盒。

    那一刻,未晞什么都没想,几乎是放空了思想。这是她自从与阮劭南重逢后,练就出来的本事。当她预感到自己或许会难受得承受不住的时候,她就会这样。

    她将一切都还给他了,他也将一切还给了她。他如她所愿,从此以后,便是山水永隔,江湖两忘。

    她知道,他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她这一点。

    未晞买不起墓地,也不想将骨灰送回陆家的墓园,就将骨灰供奉在屋子里,早晚三炷香,算是告慰母亲的在天之灵。她和如非的生活,也回归了往日的平静。如非依旧白天睡觉,晚上上班,努力攒钱。未晞期末考试在即,她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学业上。

    她们不靠天,不靠地,不靠男人。可是,她要靠自己,摆脱眼前的困境。

    这时学校又传来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英国皇家美院希望能与未晞的大学进行学术交流,具体形式除了学术研讨会、作品交流外,就是互相派遣留学生,时间为一年。

    “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又省钱又长见识。”周晓凡吃午饭的时候,嘴里嚼着香喷喷的红烧肉,一语道破问题本质。

    “哪有这么容易?只有一个名额,学校一定要选最优秀的,恐怕我们只有看的份。”未晞不以为然。

    “我就不敢想了,可是未晞你可以啊。你拿了那么多奖,成绩一直那么好,你不妨试试。”周晓凡大大咧咧地说。

    被她这么一说,未晞还真有点动心。毕竟,能去英国皇家美院深造,是每个学生梦寐以求的事。还有就是,能离开这里一年,她是她梦寐以求的事。

    她向系主任询问了申请细则,听后有些咂舌,不但对理论基础和作品要求极高,报名的人也如过江之鲫,其中自然不乏少年英雄之辈。

    不过,未晞反正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没想太多,就开始着手准备。

    认真学习的时候,日子总得过得很快。元旦过后,学校都快放假了,可她为了通过几天后的评定考试,每天都抱着一大堆书,钻在学校的图书馆里埋头苦学。

    如非笑她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书虫,可是她就是喜欢这样的生活,平静的,安全的,可以一直到老到死。

    阮劭南依旧是人们关注的焦点,频频上大小报纸的头条,各经财经杂志和八卦杂志的封面。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人们关注的话题,尤其是年轻的女孩子。他年轻、富有、英俊、单身、风度翩翩,是个出色的商人和热心公益的慈善家,这一切对她们来说,似乎充满无限的遐想和致命的诱惑力。

    周晓凡就不止一次指着报纸上的一连串数字,羡慕地说:“看看这有多少个零,捐一次款都这么大手笔,他到底有多少财产?”

    旁边有人泼她凉水,“有多少财产都跟咱们没关系,那种有钱人,想娶的也一定是富家千金,想必连情妇都是明星级别的。你没听说吗?他最近跟一个‘太子女’走得特别近。”

    周晓凡撇了撇嘴,狠狠咬着吸管,“我听说了,是谷咏凌,新加坡富凰集团的千金小姐,听说家里巨有钱,光私人飞机就好几架。”

    “那他们结了婚,不就是强强联手?泰煌集团正跟阮劭南打收购战,岂不是死得更快?”一个同学哀叫着。

    周晓凡很是崇拜地看着她,“金融商战你也懂?”

    “我哪懂,是我那个天天蹲在股票大厅的老爸,每天回来就念叨这些。他手上还有好多泰煌的股票,我早就让他割肉,他偏不听,现在都快跌到底了。”

    “你家这还算好的,你没听说前些日子,有人赔得倾家荡产,从证券大楼跳了下去?他们这些金融大鳄只手遮天,最后倒霉的还不是小股民?”

    众人皆叹,坐在一边的未晞也在叹气。本想跟大家一起喝个下午茶,可以轻松一下。没想到越不想听到什么,大家偏偏谈论什么。

    “对了,未晞,丽江你到底去不去啊,大家都在交钱了。”周晓凡用手肘撞了撞她。

    “我不去了,每人要交五千元,太贵了。”

    有同学喊道:“不算贵啊,现在这物价,五千元能买什么啊?再说那边那么漂亮,还是挺值的。”

    未晞只有笑着摇头,五千元,是她跟如非大半年的开销。阮劭南曾经说过,他跟她对于“贵重”的概念不一样。而她跟这些衣食无忧的同学比起来,对于金钱的概念也永远不会一样。

    她朝不保夕的生活,她们永远不会懂。

    “对了未晞,我今天去徐老师办公室的时候,听到系里几个教授都在谈论你。”一个圆圆脸的女孩子说。

    未晞感到奇怪,“他们谈论我干什么?”

    “好像是你上次的作品,皇家美院的人非常欣赏,说你很善于运用色彩,单纯的色彩对比,就使油画勃发出一种顽强的生命力。还说,看到那幅画,绝对想象不出,作画的人才二十出头,而且还是个女孩子。这下你恐怕要出名了,皇家美院来的可都是专家,那些人的眼睛多毒啊,他们现在看上你的作品,估计那个留学的名额是非你莫属了。”

    此话一出,周晓凡一巴掌就拍在未晞肩上,兴奋地说:“行啊!未晞,早就知道你有灵气,没想到这么厉害。说吧,这么高兴的事,你是不是该请客?”

    一帮女孩子跟着起哄,毕竟是为系里争了光,大家都很替她高兴。未晞心里也很激动,可她还不敢高兴得太早。

    “你们先别急着宰我,过几天还有笔试,行不行还不知道呢!”

    周晓凡满不在乎地说:“咱们这个专业,说得漂亮不如画得漂亮。笔试还不是做做样子,只要你大面上过得去,那个名额还不就是你的?”

    后来证明,事实也正如周晓凡说的那样。第二天,系领导就把未晞叫了去,说法跟她听到的大致相同。叮嘱她好好准备过几天的理论考试,只要成绩不太差,她非常有希望获得这个机会。

    未晞真的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因为实在太美好了,她都不太敢相信,这都是真的。

    回家的路上,买了她跟如非最喜欢的栗子蛋糕,想跟她一起庆祝。走到家门口,却非常意外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那里徘徊。

    “?”

    回过头来,轻轻一笑,“未晞,我是来辞行的。”

    如非开了一罐啤酒给她,摆摆手,“不能再喝了,前些日子喝伤了胃,现在正用清粥小菜养着。”

    “你就这么走了,那个姓陈的会放过你?”如非将啤酒放在一边,倒了一杯茶给她。

    “是他要我走的,还给了我一笔钱,要我有多远就走多远。”

    如非有些诧异,“那个禽兽不但放了你,还给你钱?这怎么可能?”

    说:“我也觉得奇怪,不过他当时好像很害怕,说什么让我不要再害他了,还说自己惹不起总躲得起,弄得我莫名其妙。可是不管怎么样,他给的钱,省着点花,倒也够了。”

    如非看了未晞一眼,未晞也在看她,两个人都没说什么。

    “自己一个人走吧?”未晞问。

    笑了笑,“不然还能有谁?我不想怨谁,经历过这些,很多事情都已经看透了。现在觉得自己好像重新投胎一样,只想早点离开这儿,过新的生活。”

    “什么时候走?我们去送你吧。”如非说。

    摇了摇头,“不了,我就是怕你们去送我,那个场面……我一定受不了。当初是我一个人来的,现在还是一个人走比较好,无牵无挂,干干净净。”

    那天下午,离开的时候,恰好是黄昏,整条街道笼罩在金色的夕阳下。

    如非和未晞将她送到楼下,朋友一场,想到此去或许相见无期,都不免有些伤感。

    离别的时候,抱着未晞,在她耳边低声说:“未晞,其实……那个姓陈的要我告诉你,阮劭南要他做的事情,他已经做完了。我不知道你跟阮劭南是什么关系,也不想知道。可是未晞,我知道,是你救了我。谢谢你,我一辈子都会记得,你为我做过的一切。我一辈子都会感激,我会珍惜自己,就像你珍惜我一样……”

    刚才听她说的时候,未晞心里已经猜到个七八分。只是没想到,自己当初无意中的一席话,竟能帮她逃出生天。

    她笑了笑,轻轻抱着这个可怜的女孩,在她耳边有些悲伤地说:“,其实我一直想对你说,受过伤害,从来就不是坠落的借口。越是没人爱,我们越要爱自己。我们都是无法选择自己未来的人,可是,但凡有机会,就算搏命也不要轻易放弃。这个世界有太多事情由不得我们做主。唯有身体是自己的,你要记着爱惜它……人生总会有遗憾的,我们应该学会的是,不要让遗憾比生命漫长。”

    第十七章惊天霹雳

    这些日子,未晞心里一直隐隐有个念头,如果有一天,这个世界忽然没有了阮劭南,她会怎么样?她会过得更快乐,还是更痛苦?

    她会不会爱上另一个男人?那又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是一个平凡的小白领?还是一个浪漫的艺术家?

    他们会有什么样的生活?是两个人挤在一间小小的蜗居里,生一个漂亮的孩子?还是为了追求一个遥不可及的艺术梦,携手走天涯?

    可是,无论她遇到什么样的人,过一种什么样的生活,未晞知道,在她生命中的某一部分,已经永远地腐烂了,就算整个世界都是春天,它们也如同枯干的草叶,再也不会焕发出新的生机。

    期末考试结束了,今天是留学笔试的日子。考试时间定在下午两点,据说题目都是皇家美院的专家出的,大家摩拳擦掌,丝毫不敢怠慢。

    未晞上午在图书馆温书,午饭就在学校的餐厅解决。临近假期,餐厅里吃饭的人也少了很多。未晞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一口一口吃着不怎么正宗的扬州炒饭,还舍不得将书本放下。

    她忽然感到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餐厅里好像有很多双眼睛同时瞄向她这边。

    她抬起头,才找到问题的根源。

    凌落川,这个人似乎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带来一阵旋风,是大是小,这要看他的心情。

    他站在她对面,很绅士地微笑,“不介意我坐下吧?”

    她能说不吗?

    未晞向四周看了看,有同学一边打量他们,一边窃窃私语,估计已经认出了他。要知道,他凌落川的曝光率,可不比阮劭南少,尤其是花边新闻。

    同学的目光已经让她感到不安,而凌落川毫不顾忌地坐在她的对面,更让她如坐针毡。未晞捏着勺子的手直冒汗,身子又僵又直,有种想要夺路而逃的冲动。

    凌落川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图,笑着对她说话,语气很是温柔,“你最好乖乖坐着,否则,我保证你比现在难受十倍。”

    未晞吃惊地看着他,实在不明白,一个这么漂亮体面的人,怎么总是笑得像恶魔一样?

    她无力地看着他,“凌先生,我不知道哪里又惹得你不高兴,但我今天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做,就算你想教训我,可不可以换个时间?”

    男人轻笑,拿起未晞放在餐桌上的果汁喝了一口,大约是很难喝,只见他皱了皱眉头,又放了回去。

    “你不用吓成这个样子,我答应过劭南不会动你,就一定不会动你。今天不过是来看看你,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他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她,眼神极为恶毒,“陆未晞,我之前真是小看了你,没想到,陆子续还有你这么一个流落在外的女儿,真是失敬。”

    听出他言语间的刻薄,未晞有些心惊,赶紧解释道:“我跟陆家早就没有关系了,想必这一点凌先生应该知道。”

    凌落川笑起来,“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才觉得奇怪。你离开陆家这么久,怎么陆家折磨人的本事,你竟学得炉火纯青?难道真是血浓于水,有其父必有其女?又或者这是你们陆家人的天性,所以你根本是江山移改本性难移?”

    未晞被他奚落得怔了怔,“凌先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不会吧,陆小姐那天做过什么,这么快就忘了?”

    原来是为了那天晚上的事。

    “凌先生,不管我跟他谁对谁错,说到底,这也是我们之间的事。”

    言下之意,他大少爷是不是太爱管闲事了?

    凌落川冷笑,“要不是劭南为了你,公司也不管了,仇也不报了,每天把酒当水喝,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你以为我愿意管你们?”

    未晞的脑子嗡的一声就乱了,阮劭南不算是性情中人,向来冷静客观、稳重自制,怎么会有这么冲动的行为?

    “你不相信?”凌落川一双鹰隼似的眼睛紧盯着她,“我真是替劭南不值,他为你做尽一切又怎么样?却连最起码的信任都得不到。陆小姐,我想请问你一句,劭南对你来说,是不是就真的那么十恶不赦?”

    笔试的时间快到了,食堂里的学生端着餐盘纷纷离开。

    未晞有些着急,紧了紧喉咙,说:“凌先生,如果你今天来是想看看陆家的弃女,相信你已经满意了。如果你还想跟我讨论他品性,那我们能不能换个时间?我今天真的有事,抱歉。”

    正要站起来……

    “坐下!”对面的男人冷斥一声,“我的话还没说完。”

    未晞只有悻悻地坐回去,凌落川抿着嘴角,眼神非常不屑,“他好好一个人,为了你变成那个样子,你竟然无动于衷。劭南说得没错,你真的是一点都不在意他。无论他做什么,无论他怎么弥补,你就只记得他的不好,只记得他强迫过你,威胁过你。陆未晞,如果你真的不喜欢,你可以去告他,没人拦着你。可是你不能这样不明不白、不死不活地吊着他。就算你心里有怨气,可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这么对他,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的话好像榴弹炮一样,未晞被他一阵狂轰滥炸,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看来这两个人还真是无话不谈的好兄弟,连这种私密也可以拿来谈论。既然如此,她也干脆豁了出去。

    “凌先生,看来你很清楚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那我也想告诉你,如果我像你一样有权有势,不,哪怕只有你的十分之一,百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我也不会这样委屈自己。我知道,那种事在你这种公子哥眼里根本不算什么。所以,我不想说自己受过什么委屈。因为我非常清楚,我们那点可怜的意愿,在你们这些呼风唤雨的人心里根本一钱不值。我只能说,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多大的杀伤力,他现在会变成这样……”她咬了咬嘴唇,“真的不是我的本意。但我的确是爱莫能助,他的要求,我满足不了。何况,凌先生,他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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