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二少 作者:天道酬勤
人狂,即使你和他们没交情,万一出现了不得已对垒的情况,是否要杀他们也需要慎重考虑,况且你既然提出来了,我不妨现在就先答应你,也免去你的后顾之忧。”
“那好吧。那我就说了。”梁二少这还是第一次在这么重大的事情中发表自己的个人意见,而且十有八九可能被采纳,他心里多少是有些高兴的,这他娘的可是第一次证明了梁家二公子不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子,而是个才华横溢的军中大参谋!
当然他那一脸飘飘然的模样自己没察觉,倒是被宣世隶给看了个一清二楚。
“快说!”
“本少爷要先整理一下思路。”梁曲轩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道:“既然是报复,有一就有二,我们把那几个士兵抓出来打了一顿,那些士兵自然也可以跑露华山上找邢茂他们报仇。只要时机恰当,不怕这些山贼不招安。这火候够了不?还需要本少爷再深入的解释给你听不?”
宣世隶若有所思的看着梁曲轩,就在梁二少以为这个人还没想透他那句话,准备再给解释一遍的时候,宣世隶却罗列出一长串的罪名:“第一,和我吵架,打架。第二,去赌场被人打,丢脸。第三,身为官员,跟着一群山贼去围攻士兵。第四,你现在这么嚣张,倒是忘了你对着的是谁。我一条一条给你记着呢,现在没时间收拾你,不过,二少你放心,等我收拾了路青遥,马上就轮到你了,不会太久的。”
☆、岁末席宴
露华山其实是梧州境内的一座小山,不同于西南其他连绵不断的山脉,他更像是一座飞来山,独门独户的立在柴城东南面。
以前山上有座寺庙,叫露华寺,不过早几十年就已经没有和尚在里面修行了,现在连同那寺庙一起,整座山都被山贼给占了。
邢茂这帮子人,以前都是柴城外面的农民,这几年实在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才上了山当山贼。他们年轻力壮,有无妻无子,舍得下血肉,又豁得出肝胆,很快就在山中闯出了明堂,收归了大大小小的散帮,建了一个黄粱帮,倒还是混得有声有色的。
但是今年邢茂一样遇到了难题,那就是缺粮,缺得厉害。
到了冬天,山里面的动物都藏起来了,能补充的食物不多,就算是侥幸熬过了这个冬天,春荒恐怕也是熬不过的。但是山里面还有女人和孩子,男人抗得住,她们却未必能。
邢茂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可这万般情绪,他却一点不敢放在脸上。
可祸不单行,之前去赌场招惹的那几个士兵,这次不但找上门来了,还带了很大一批士兵对露华山进行了大规模的围堵,见着山贼就出手。这几天,天天如此,昨天更是下了狠手,在山腰放了小火,把寨子里的女人和孩子都吓得不清。
“三当家,有个人闯山找你,说是叫梁曲轩。押上来了。”
邢茂有些疑惑,还是点点头道:“把他带过来。”
梁二少被解了绳子,带到了邢茂的房里。
“你一个当官的,倒是找到山贼窝里来了,也不怕被人剥皮抽筋。”邢茂笑道。
梁曲轩一脸严肃,也不接他的玩笑话:“邢兄,我们还算有缘分,你知道我心里憎恨路胖子,今天来是特地给你提个醒。那天打那几个士兵有一个是路胖子的心腹,我最近到些风声,说是那伙人带兵来报复了。”
邢茂看着梁曲轩,轻叹了一声:“扫了一圈,就下去了。这种事,时不时就要遇到。习惯了。”
“你们这日子还过得下去?”梁曲轩自顾自的坐下来。
“难,你也知道,外面开始盛传湛王要围山剿匪,真是这样把我们逼急了,指不定我们这些下三烂就要搞出大事情来。”
“跟边境民乱一个样吗?”梁曲轩站起来转了一圈,把外衣脱下来抖了两下:“我也不和邢兄拐弯抹角,我今天有我自己的立场。我诚心做一个提议,邢兄接受不接受都自己拿捏,我手无寸铁,也算是足够诚意了。”
“说。”
梁曲轩有板有眼的把目前露华山贼的情况和梧州的局势给仔仔细细的分析了一遍,最后话题还是绕到粮上面来了:“现在压在你身上的有三座山,第一,缺粮,第二,围剿,第三,才是被路胖子的人报复。若是你愿意被收编进西南军,第一,粮,没有问题。第二,根本没有围剿这回事,第三,那时候是我们报复路胖子。”
这番话,需要的是给邢茂时间消化,给他做决定的空间。
梁曲轩不便再开口,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就在这时候,外面爆发出一阵骚乱。一个少年模样的山贼闯了进来:“三当家,不好了,外面起火了。”
寨子里已经飘进来一些黑烟,大部分人都提着水桶去救火。好在起火的地点附近有条河,那火势很快就被控制住了。但是这一次骚乱,却使得寨中的人更加心慌慌,就跟那熏出来的黑烟一般,随着呼吸就进了体内,出都出不来。
梁曲轩不施压,不催促,这些活,不能让他来干,湛王放在山贼里的内应只要在这件事情后再做个推动,不愁邢茂他们不找上门来。
果不其然,等到第三天,邢茂就和露华山的山贼头子一道下来找上了梁曲轩,要他带着他们去见湛王。湛王自然给了许诺,一是供粮,二是收编入军后对之前的一切行径都既往不咎。
奉宪十四年十二月二十四,当朝太后七十寿辰,举国同庆,皇家之喜漫布王朝各地,时值又临近新年,更是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
即便梧州还算是处在战乱之中,仍然挡不住百姓民众对于新年的期盼和渴望,境内的各个城镇也一改往日冷清脏乱的面貌,越来越热闹起来。
但是梧州刺史路青遥路大人却在这个当口,大发脾气。原因嘛,自然是西南军趁着开仓放粮之日大量的索要军粮。路青遥是只能干瞪着,没办法阻止,若真要说心里的感受,那便是肝疼,心疼,连手指脚趾尖都是疼得。
路大人心头不爽快,下面的人日子也不好过。
为了把怒火集中转向西南军,底下的人是不遗余力的开始在刺史大人面前献出各种各样的计策,这里面不妨出了那么一两个特别损的,路大人很有心的记了下来。
每年的十二月二十七,梧州各地的官员都会上来柴城给刺史拜年,算是一项惯例。今年的情况却让各地的官员都感到特别的棘手。说是拜年,其实是给路青遥上贡些金银珠宝,稀奇古玩,但是如今湛王坐守梧州,总不可能只送给刺史不送给湛王吧?那么,如果是两个都要送,怎么送才能两个都讨好,礼物难免有贵重之分,不可能做到件件都一样,所以倒底是讨好路青遥,还是讨好湛王就成了这些官员心头的难处。
岁末年宴设于刺史府,开席八十多桌,各地上来的官员多达柒佰多人。不论官职大小,清贫富裕,假使每个上来拜年的官员送一百两黄金,这宴席一过,路刺史就白白得了七八千两黄金,那可是黄金啊,不比白银啊,这又是全部进的私人口袋,年年如此,试问梧州如何不穷?
路青遥在粮上吃了亏,他要把之前丢的面子给捡回来,想法是正确的,但是做法却过了。湛王是皇帝封王入梧州的,也就是说这梧州之地,那是非湛王莫属。路青遥硬是要和湛王在这地上分个高低,下面上来的官员反倒成了两个人极力拉拢的对象。这是给自己打好基础,争取底层官吏的支持,但是路青遥在梧州是横行霸道惯了,他哪里还记得礼贤下士这个词。
于是想靠这个年宴,趁着湛王根基未稳之时,让百官站好队,乖乖的跟在自己后面,谁要是敢有二心,往一边子去,那就要演出戏,杀鸡给猴看。那要杀哪只鸡,路大人想来想去,觉得这个位置一定是属于新任从事梁曲轩的。
梁二少被人悄悄的在脚底下挖了个坑,可他还不自知。反而因为最近收编山贼一事进行的颇为顺利而洋洋自得,他有功无可置疑,但是无限量的把自己的功劳给放大,自我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而忽略了周围的一切,那被人坑了也是活该。
在年宴这样的场合,湛王自然是在上座,可巧梁曲轩因为担着个刺史从事的头衔,也和湛王坐在一桌。这顿饭他吃得不舒服极了,并不是饭菜不合胃口,而是路胖子几乎把每一个官员送上来的礼物都放到桌面上来看了,而基本上每一份礼物,路胖子收到的都大大的好于湛王。
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在百官面前表明给湛王看,他路青遥仍然是梧州的一把手,就算是你湛王,也得给他靠边,只要他在,官员就不会买你王爷的帐!
梁二少心想,今天这顿饭不是存心膈应人的吗?
宣世隶就是千万般不好,也是梁二少中意的人。自己的人被人这么损,他心中又难受又生气,皇帝不急急太监,被撕了面子的湛王,还是面无表情的坐着,也不对这事发表什么意见,但凡是那些送来的礼物,无论好坏,湛王都一一不动声色的收了下来,结果梁二少就只好自己在一边喝闷酒。
宣世隶中途看了他几眼,那目光带了点责备,梁二少做了个“窝囊”的口型,理也不理,喝得更厉害了。
☆、变动
等到席宴过半,人都多多少少带了些酒意的时候,一个侍卫突然闯了进来,跪下来道:“禀刺史大人,南院文书房突发大火,已经安排了士兵去灭火,但是火势较大,只怕里面的史册资料要保不住了。”
路青遥脸色一灰,抖着肥肉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你说什么!现在火情怎么样?”
“禀刺史大人,火势已经被扑灭了。具体被烧了多少文书还不清楚。”
“南院文书房啊!那里存放的都是梧州历年官史啊!”路青遥眼光一撇,摄住向帆春道:“向主薄,你身为主薄,这件事情该当问责!到底是哪个在负责南院文书房?”
向主薄站了起来,半弓着身子回到:“禀刺史大人,南院本是我下面的人负责的,但是从梁从事上任那天,就全全转交给梁大人了。从事,主薄职务互相不甘予,下官确实不知道着火一事。”
路大人听了这话就歇了声,看着湛王,缓缓的回道:“梁从事最近被我派去帮衬湛王围山剿匪,事情杂乱,本史也理解,但是梁大人身居这个位置,分内之事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文书房的官史关系到梧州百年来的官员资料和年鉴史料,如今大半被毁,这个责任梁从事要担一大半!”
官史,还是存档的梧州官史,整个文书资料中最最鸡肋的东西。路青遥造的这出戏,在场的官员没有一个是看不明白的。梁曲轩是湛王的人,跟路大人不是一条心,找着茬也能安在他头上,倘若在场还有哪个不长眼睛的,那么梁曲轩今天的下场就是这些人以后的路。
路青遥是铁了心要把这个事情做绝,很快就跑出来一列侍卫,作势就要抓押梁曲轩。
这时候,湛王才站了起来,他比路青遥高很多,肩膀宽阔,肌肉紧实,两人一靠近,忽而有种泰山压顶之势。湛王双手压上路青遥的肩膀,“既然大火已灭,路大人不需要如此激动,坐下来慢慢说。”
他双手一使力,路青遥一屁股栽到椅子上,发出嘭的一声。
湛王站在他身后,双手撑在他的肩膀上,不轻不重的道:“梁从事被路大人寄以厚望,遣来协助本王处理山贼之事,多有功劳。这围山剿匪肃清祸害乃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也多亏大人这一臂之力,本王才多少做出了些功绩。
且不论文书房被毁是否应该由梁从事承担责任,这第一目的,应该查清楚这火到底是谁放的。寒冬腊月的,总不会平白无故起了大火吧。”
路青遥的脸色越发难看,那双压在肩膀上的手像是铁爪一般死死的扣住肩胛骨,隔着那层厚厚的肥肉,好似要挖穿一般。他痛的厉害,可是湛王的力气极大,根本没办法不露声色的躲开。
湛王这番话于路青遥心里没留下点点印记,路青遥是下定决心要拿梁曲轩做刀下菜,就不可能因为湛王的一两句话而停手。
他正要张嘴对侍卫下令,突然感到右肩一松,那只手滑了下来,掌心一翻露出一个淡绿色香囊,上面绣着一个俊字。
湛王低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打开看看。”
路青遥心里一阵惊慌,这香囊袋是他儿子随身带着的,他慢慢拉开那小囊袋,里面放着一片手掌大小的肉,人肉,皮肤的那面有块红色的斑迹,像一只山羊脑袋。
他只觉那块红斑就像正午的太阳刺得他眼睛生痛,手指不由自主的抖起来,好似左肩上的重量已是千万斤重,路青遥终于开了口,对那些侍卫呵斥道:“退下!你们冲进来做什么!”
那些侍卫僵在那里,似乎有些搞不懂应不应该真的退下去。
“滚出去!”路青遥有些激动,他甚至连装模作样的给一个解释或者借口的心情都没有了。
湛王拍了拍他的肩,又重新坐了回去。
路青遥的几个心腹都投来不解的目光,这早就设计好的一场戏,怎么突然就断了?
路青遥脸色涨的绯红,他肉圆子似的拳头握得紧紧的,到底是个老江湖了,他还是从嘴巴里憋出来一句话:“湛王说得有理,梁从事身兼剿匪要事,倒是本史没有把职务安排妥贴,理应让其他人接管这文书房的职务,等过完年,梁从事就全力配合湛王进行剿匪之事吧。”
湛王严肃的点点头,扫了一眼那几个伸着脖子等着路青遥发话的人,“就按路大人说的办。”
他说的轻巧,可对于宴末的这场闹剧,百官各自有各自的谱。刺史大人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被湛王后发制人的情景偏偏落进了这些官吏的眼中。这一顿饭前,百官都还和路刺史绑在一条线上,那这一顿饭后,恐怕就有人开始新生异变了。
梁二少虽说喝了不少酒,但他向来酒量好,这路青遥今天给他下的套子他是一举一动全部记在心中了。他坐这个位置,并不能看到宣世隶到底给路胖子看了些什么,但让路胖子有这么大的转变,想必是抓着他的死穴了。
这么一想,心中有些凉意,看来今天这场宴席,湛王早就是有准备的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计划收编山贼开始,还是更早的借兵,或者说在来西南之前?可是这一切的一切,宣世隶在他面前都没有表露出任何想法和计划,他就像被人捂住耳朵身处在一片浓雾中,四周可能都是一片血腥了,他还以为是安好的太平盛世。
如果那天不是恰好遇到他们商讨收编山贼的事情,是不是到这个时候,他还只能在一旁为宣世隶干着急。
梁二少突然就觉得憋屈了,他娘的他在一边上窜下跳的为那个人豁出去要和路胖子对着干,人家在一边稳妥妥的早就安排好了,就看着自己傻兮兮往别人的坑里撞,如今他成了挡在宣世隶前面的一道靶子,任何不敢往湛王头上泼的脏水,都齐齐的往自己身上倒,这算哪门子的事?
梁曲轩钻进了牛角尖,拔都拔不出来。两个人的关系眼看着有了点升温,因为他的原因又直接降到了冰点。
☆、来访者
这几天把夕园苦惨了,他们换了一间大一点的宅子,虽说里面条件比之前的好了很多,但是没人住,到处都是灰尘,加之快过年了,她既要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又要去街上采买一些年货,两个男人也一天到晚见不到人影,全靠她一个人。
明天就是除夕,梁曲轩一早就起来了,又见难得有太阳,搬了个藤椅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自从那天席宴之后,路胖子就像焉了的气球,常常派人往湛王的宅子去。梁二少心里好奇,这宣世隶到底是握住了路胖子什么软肋,让这人紧张成这样。但梁二少自认为他和宣世隶还在冷战中,所以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要像给点骨头就跟着跑的贱狗,要矜持,要沉着。
可惜他难得的闹这种闷声气,对方却全然不知。
不过几天不见,梁二少觉得自己全身都痒痒的,仿佛血液里都叫嚣着想要见那个人。他抬手就给了自己一耳光,自言自语道:“让你想,一破烂棍子都值得你想。”
他正骂着,夕园就引了一个人进来。
这个人,瘦瘦弱弱的,长得跟个白斩鸡一样,纸片样薄,似乎一阵风就要吹倒了,这种身形在梧州这种地方可真是很难见到的。
梁曲轩不认识他,但总觉得有些面熟。
他回忆了一下,立刻就想起来,这人是那天晚上参加年末岁宴的一个小官员。他之所以对这个人有映像,是因为这个白斩鸡虽然官小,送上来的东西却不差,特别是在众多献给湛王的礼物中比起来,他呈上来的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当时梁二少就特别注意了他一下,敢当着路青遥的面送这么一份礼物,不知道应该说是实在过于冲动鲁莽了,还是眼光独到认准了要跟着湛王走才有好出路。
尽管梁二少想了起来,但这人平白无故的找到他门上来,梁曲轩觉得还是有必要先了解一下对方的目的。
他也不说话,投给那白斩鸡一道疑惑的目光,像真是一点不认识一样。
那人笑起来,没多少的肉的脸上立刻的浮起一层褶皱纹路:“梁大人,下官梧州开元县书佐喻博文。”
梁曲轩点点头,并不接他的话,只领人进了里屋。
喻博文又道:“这时候登门拜访,想必多有叨扰。但下官此次来柴城,除了给湛王和刺史大人拜个年,另一想就是为围山剿匪之事而来。”
湛王打着围山剿匪的旗子,暗地里却是要把这些山贼给全部收编起来。梁曲轩不得不对面前的人提高警惕,他可不想还没摸清别人的门脉,倒叫这人给套出话来。
“剿匪一事,都是湛王一手统筹,喻书佐上到我这里来,我也不能给你更多的情况。”
喻博文自然是感觉到梁曲轩的排斥,他也不急,道:“梁大人误解下官的意思了。那日在刺史府上,路刺史也说了,剿匪一事多亏梁大人从旁协助。下官今天来,主要是想代表梧州的百姓感谢湛王和梁大人。开元县百姓长期以来都深受山贼之害,下官能力有限,只望湛王带兵来开元之时,能提前知会下官一声,也让下官尽全力协助肃清悍匪,还百姓一个安稳。”
说完,他也不等梁曲轩回话,呈上一座黄玉雕千里马。那马形态俊美无双,正是狂奔之态,膘肥体健,四腿奔腾,又是黄玉所雕,映衬的相当豪气,只需搭眼一看,就知道这东西价值不菲。
喻博文的话,冠冕堂皇,但是这玉马一出,梁二少也就明白了这人的意思。果真是个有野心的家伙,这是打算从自己这里入手巴结湛王呢。
若这礼他收了,就表示愿意为这两人牵桥搭线。如今正是扩大在梧州势力的重要时机,能有这样知轻重,懂得审时度势的官员原来站过来,他们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但是反过来说,这个喻书佐紧紧凭刺史府那一场食宴就能够定性他和湛王的关系,亲自找上门来,这人未免也过于聪明和胆大了。
梁二少毕竟官场经验过少,并不能准确的判断出这人是敌是友,就想和他兜圈子。
可这瘦子比他想象的厉害,道:“这玉马是下官代开元的百姓送上的,还望梁大人收下这片心意,至于湛王是否亲自围剿开元的山匪,那得看有没有这个机会,开元的百姓不会强求。”
梁曲轩被百姓两个字,堵得半句话都吐不出口,硬着脖子收了下来。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喻书佐没有着急要离开的意思,梁二少也只有客套的把他留了下来,让夕园多准备一些菜饭。
可巧踩着饭点回来的不止刘铮一个,也不知道是哪阵风把宣世隶给吹来了,一道来的还有冉冲。
当着生人的面,梁二少也不好摆谱做脸色发少爷脾气,这官职大小尊卑还是要分的。幸而有最会察言观色的冉冲在,而喻书佐更是竭尽全力的讨好那位王爷,压根不劳梁二少费什么心神,这顿饭吃的还算尽兴。
只是,等到末了,喻博文却突然提到了镇西大将军尤封忻近日受诏要回京。
尤大将军驻守西疆,大本营就在梧州的隔壁汾州,手握二十万大军,真正的西疆霸王。但是汾州乃是王朝通往西方的必经之路,又和西荒之地相连,情况比梧州诡秘复杂百倍,多荒诞怪事。所以这二十万大军,不到万不得已,皇帝是根本不会启用的。而尤大将军突然受招回京,言下之意就是皇帝很可能又有动作了。
可这消息,喻博文又是如何知道的?
梁曲轩,突然感觉自己被卷进了一个漩涡里,他涌起一种警觉和不安,这王朝似乎开始暗流涌动,而宣世隶远下西南,绝不是只为了民爆。
对于喻书佐放出的这个消息,湛王只是笑了笑,对他回道:“喻书佐是个聪明人,尤大将军毕竟在汾州,本王管不着,眼下还是要把这梧州打理好才是实实在在的事情。”
“王爷放心,百姓都对湛王入州高兴着呢。下官自当全力以赴配合王爷,也好让梧州的百姓过上安宁的日子。”
等到喻博文一走,梁曲轩就耐不住了,问道:“这人不简单吧,你就这么拉他入伙,不怕他背后捅你一刀?我就不信,其他官员都不敢动的情况下,他一个小书佐,还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来巴结你。”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现在有人找上门来要帮我们,那就放手让他做,是敌是友迟早都要爆出来。”宣世隶嘴里这么说,心里却不轻松,不管这个喻博文是何种身份,但是他来找的突破口不是其他任何人,单单是梁曲轩,就这一点,就足够他担忧了。这说明在梧州这块地界上,也许有一部分人已经意识到梁从事在湛王一派中的分量,在他还没有完全把梧州掌握在手里的情况下,这不是一件好事。
“是,梁二公子倒真不需要担心,王爷对这人留着心眼呢。况且,路青遥这边恐怕也嚣张不了多久了。”
“对呀,可不是嘛,瞧着王爷把一切的都安排好了的,我瞎费什么心神。”梁曲轩阴阳怪气的回到。面前说话的冉冲,就像是一个佐证,提醒着梁二少被蒙在鼓里的京城生活,赌石宅的小子,摇身一变成为湛王的心腹。这他娘的是真正把他梁曲轩当猴耍呢。
冉冲一听这话头没对,赶紧侧身就往院子里溜。梁二公子的脾气来的快,去得也快,但这人脾气一上来就刹不住话头,他不想呆在这里看湛王的晦气。
“大过年的,二少和我闹什么别扭。是我最近忙得很,没照顾好你的屁股,现在犯痒是吧。”宣世隶笑了起来,伸手去打梁曲轩的屁股。他落势不轻,却激不出什么声音,手掌落在厚厚的衣服上面,他有些奇怪的捏了两把道:“穿这么多?有这么冷吗?”
“冷,我穿这么多都还觉得冷。这鬼地方,看着不下雪,湿气也太重了吧。”
“你身体没这么差吧。要不行,就让佘苗胜来给你看看。或者本王先来给你瞧瞧。”宣世隶作势就要剥他的衣服。
“你看?你他娘的是大夫吗?”梁二少拍走他的手,把脚往椅子上一放,一副大老爷的派头。
“二少一定要今天和我摆谱,做脸色吗?”
梁曲轩暗了暗脸色,沉默了一会儿,道:“我自知玩不过王爷的弯弯道道,但从我答应和你来西南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是把命都豁出去了。我是不够精明,但是我梁曲轩坦坦荡荡,我对你的感情一样是毫无保留,就是现在要了我这一条命,我二话不会说一句。但我不明白,王爷对一个陌生人尚且能放手让他接近,却偏偏处处隐瞒于我。你既然当我是傻子,又何苦费心尽力的让我跟你来西南。”
梁二少说这番话的时候,没有愤怒也没有讽刺,甚至在他脸上找不到一丝激动的表情,反倒是隐隐透出少见的无可奈何,这样的表情鲜少在他的脸上出现。他常常激愤,也有刻薄和讽刺,但绝不是这样冷静和失望。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一项把梁曲轩吃的死死的湛王,却失了语。
宣世隶沉默,这沉默就像是一把刀子,一刀一刀的割在梁曲轩的心上。
梁二少希望有一个答案,哪怕就是一个字,哪怕就不是解释更不是承诺,任何语言都比沉默好上千倍万倍。他自认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不管是金钱上,还是感情上,他都是一个舍得付出的人,就算最后被背叛也好,他会痛苦,但绝不会后悔。但这并不是说他要容忍对方在他面前的隐藏和伪装,特别是宣世隶。
“我隐瞒你什么了?”
梁曲轩只觉脑子发胀,到了这个时候,对方仍然和他绕圈子。他心里一苦,万千语言挤在胸口,胀得发疼,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良久,才开口道:
“我只是想帮你,也许你觉得很多事情我不需要知道,也不需要参与。但我只是想帮你。”
宣世隶愣了一下,凝重的表情突然放松下来,紧紧的抿起嘴唇。他走过去蹲在梁曲轩的椅子旁,注视着他,道:“我知道,我知道的,曲轩。”
☆、上泉城
从上年的十二月末到第二年的元月末,即使是过着大年,梧州的围山剿匪一事一直没有中断过,终于在二月初的时候各地官府都放出了剿匪胜利的消息。对于这个事情,梧州的百姓却没有任何高兴的心情,比起苛捐杂税多如牛毛的官府,也许山匪更令他们容易接受一些。况且一过完年,春荒就来了,缺粮的问题蔓延至整个梧州。如果不及时解决这个问题,只怕上泉的民乱还未平息,马上就会爆发一轮更大的民乱。
“人呢?找了一个月了,怎么还没有找到!没用的狗东西。”路青遥双目暴突,一脚踢到跪在地上的侍卫身上。
那侍卫被踢出三四尺远,还跪在地上道:“湛王的宅子根本进不去,进去的全部都死了。其他地方我们都找遍了,一点公子的影子都没有。现在人只可能在湛王那里了,除非派兵强攻,不然我们实在没办法了。”
“派兵?老子的儿子在他手上,还没等到兵走到他门口,我儿子的小命就没有了!你他娘脑子里面装的豆渣吗?”
向主薄对那侍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开口。
路刺史的独子,路俊在去年年末就被湛王给抓走,那个香囊向主薄看过,里面藏了一片肉,上面有路公子的胎记。他们一直在寻人,可兜来转去,一点消息痕迹都没有。但每隔几天湛王都会派人送来一张字帖,那是路公子的字迹。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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