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二少 作者:天道酬勤
湛王点点头,“等我去了梧州,把那边打扫好了,师兄再带着匈奴公主过来玩一玩。以后要见一面就难了。”
“我是你,绝不会选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
“我也是没办法,这地方,宣世连最放心,我也就最不操心。”
窗外响起一列士兵的脚步声,两人对视了一眼,齐元绍站起来退到了湛王背后。
皇帝陛下优哉游哉的走进了湛王的卧房,“还是永宁最知我,宝顶雪芽,这茶多少年没喝过了。你倒是还记着。”
他坐下来,看了一眼后面站着的齐元绍,笑道:“齐大将军如今还是站在永宁身后,也不怕过了这一晚,再也见不到新婚的公主了?”
“陛下亲赐的婚事,不至于这么快就让公主守寡吧?”宣世隶也不看皇帝,指着那地图道:
“梧州,穷山恶水之地。前两月爆发了民乱,你派了邹小将军去守城,有结果吗?”
皇帝扔给湛王一封密报,“如你所愿,镇不住。邹小将军要求要么京城派兵支援,要么他就带着麾下的部队返京。都是你教出来的,把这军令玩得得心应手。说吧,你想怎么办?”
“不是我想怎么办。是你想怎么做。我的人你都一个一个围起来,逼着他们选队伍,他们选了你,是好事。但那些不选你的,你打算怎么办?全部杀了?这些空缺你要调哪一家的来补?一旦上了位,稍有疏漏,你这手底下的势力又要不平衡了。”
皇帝摸摸下巴,“你不放权,才是最大的不均衡。你围了城,捡齐了中书监大人犯事的证据,逼着我先调军来讨说法。现在还要我先下话,哪里找这么好的事情,永宁,你没在这个位置上,我要是不做绝,你不反,其他人也有要反的。况且外面还有个大麻烦。”
“下话容易,放权也可以。今晚一过,我就远下守西。邹小将军身世清白,无党无派,我本是养来自己用的,现在双手过给你。你把我封去梧州,我自此远离京城,无皇帝诏书绝不踏入京城半步。”
皇帝盯着床上的人,绷直了嘴唇,“软硬兼施,由不得朕不同意。城外有多少军队?”
“加上城门军,一共六万,你手上三万禁卫军,最多再加一万的宫门禁卫,也才四万。西南恶民暴乱,邹源树手头有两万人,你起码要调五万人看能不能一边平乱一边堵邹小将军。半边兵符在我手上,齐将军在我这边,镇北军你调不动,其他三军你能调走一半。各地封王握着私军,你不得不防,再减一半。就算我坐在这里不动,你要赢也是自损八百,这个账你要算清楚,侥幸彻底赢了,尾盘怎么收?匈奴人你当是放在边境的玩具?现在是盛世,不比动乱,你这一围府爽了,江山被你糟蹋一半。你也知道外面有个麻烦,他就等着你对我下手呢。”
皇帝尴尬的咳嗽了两声,那句我坐在这里不动,你侥幸赢了,实在有点伤他的面子:“梧州是吧,带着梁二公子一起去?”
“你说呢?”
“永宁,这局势你看得清楚,这几年也没少操心,按你的说法,该布置的你都布置了。你也不怕朕削你的权,但是临到头了,怎么又突然转调了。”
“你牵挂江山,我牵挂的只有一个人。偏偏梁家站在你身后,不是站在我身后。”
“梁曲言不会放他跟你走。”皇帝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你可以封他个梧州刺史从事。他给你了带了不少我的消息。”
“朕只要剩下的半个兵符。”
“可以,等我平了西南暴乱,在梧州安了家,自然会把兵符交给你。”
“那朕也只有等到那个时候才放人。”
宣世隶脸上的表情凝固起来,“收了兵符,我不会再管镇北军,匈奴单于身体已经坏的差不多了,随时都可能丢命,换了新王,现在的局面就保不住了,我怕你到时候内忧外患。”
皇帝用手指点了点地图上梧州两个字:“那就去吧。明天上朝,中书监的位置,让梁曲言顶上。”
梁曲轩迷迷糊糊的觉得被人掐住了脖子,喘不过气来,其实他是被人捏住了鼻子。他醒过来天才蒙蒙亮,他以为自己睡在家中,正要唤夕园,却看到头上一双黑亮亮的眼睛正盯着他。他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在湛王府。
“你要去上朝了?”
“最后一次了。背痛,起来帮我穿朝服。”
“我昨天怎么睡过去了,你的伤口好些了吗?”梁曲轩帮他套着最外面的官袍。
“好些了。等好完了就启程去梧州。”
“我也去吗?”
“你也去。”
“我怎么跟家里说?或者收拾了东西就跑?”
“皇帝会说。你等着领旨吧。”
那一晚,最终以平静的撤兵落下了帷幕,知道的人永远都三缄其口,不再提起。不知道跟往常一样等到天一亮就穿上朝服入宫。
当然,所有人都谨记着这天早上,它是一个莫大的转折点。中书监梅惟梅大人因秋狩中指使刺客行刺皇室成员湛王宣世隶而锒铛下狱。邹小将军急报,西南动乱已经蔓延到梧州首府柴城,急需朝廷出兵支援。湛王自请守西,皇帝准其意愿,下放西南,割地封王。
奉宪十四年十二月初八,新任的梧州刺史从事梁都尉跟着西去的西南军和湛王一道前往梧州,平息西南民乱,这三万军马行至西南屏障万情山脉却遭遇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大雪灾,全军将士被困于屏障之下。
作者有话要说:唔,上部完结。
下部会把前面隐藏的情节都慢慢窜起来。
王爷的心里活动和想法会慢慢加重。
撒花。
☆、饿狼
举目望去,全部是银银的白雪,有时候能看到几颗枯树顶立在雪地上,显得尤为寂寞。
三万大军已经行至万情山群之间的山道上,若要折回去绕路行军,只怕所带的军粮撑不了那么久。况且西南的民暴,究竟发展到什么势态了,他们并不十分清楚,现在抢的是时间,多逗留一天情况就可能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只是,这大雪已经接连下了两天了,一点消停的迹象都没有,山中阴寒,积雪不化,那雪地堆得有小腿深,又松又软,这三万人中,有两万人都是骑兵,行路起来实在有点困难。
“王爷,前面就是陂马道,如果继续走大路,这大雪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只怕后面行军速度越来越慢,等不到我们从这雪山下去,军粮就不够了。”
“你的意思,是走陂马道?”
“分开走,骑兵的马恐怕不好从陂马道上过。”冉冲佝偻着身子,这事他不敢做决定,现在的情况是进退两难,食物消耗太大,又根本没有补给。想从大道下山,只怕那些战马就全部保不住了。王爷入西,手上要是没有点好的军资,想要镇住那些刁民,就困难了。
“把大部分干粮都留给骑兵,让周副将带着骑兵走大路。我带一万步兵走陂马道下山。”陂马道,乃是万情山中一处绝壁上凿下的山路,就两人宽,一面倚着峭壁,一面临这山崖。虽说险,却大大缩短了出山的时间。分开行军是下下策,万一有个雪崩塌方之类的险情,应付起来就不容易了。
梁曲轩从踏上那陂马道,就觉得腿在发颤,那峭壁生得怪,是往外偏斜的,这坡道上并没有堆积什么雪,全部是冷硬的碎石,时不时冒出两颗枯黄的草。
他有些后悔,应该跟着骑兵走大路才对,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刚刚死活要跟着走这条路。将领有些时候要以身作则,特别是部队陷入困难的时候,湛王自然走在最前面。
“这路有多远?要走多久就能下山了?”梁二少是自讨没趣。两个人刚刚才吵了一架,对方显然不会给他好脸色。
“你本来就没权利命令我要走哪一边,我是刺史从事,不属于西南军,又不归你管。老子爱走哪里走哪里。”
“况且,你是王爷,摆明了跟着你最不可能挨饿受冻,凭什么要我跟着骑兵走,粮都不够。”
对方一直没回应,就像一拳头出去却打上了软棉花,憋屈得紧。梁二少一憋不住,就想把前面的人转个身,看看那脸上挂了副什么样的表情。他正把手搭上那人的肩膀,只听得山中传来轰轰轰的巨响,脚下的道路开始震动,他立刻贴上岩壁,抓紧上面凸起的岩石。
“你娘亲的,前面肯定塌方了。”等到这一股震动停歇下来,梁二少已经吓了个半软,脚下的碎石,有几颗直接被抖出了这半边道,掉下了悬崖。
“你给我闭嘴。”这响动这么大,极有可能是塌方,如果刚刚好在条路上就麻烦了。这路窄,士兵都是一个接一个上来的,退根本没法退,就是传达命令让后面别在走了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最怕的就是人心不稳。
“传令下去,让后面的人暂时停下来。选几个身手好的,跟我去前面探一探。”说完又看着后面的梁曲轩,留在这里好像这人也容易惹出事情来:“梁从事,你要不要一起去?”
刚刚的震动虽然剧烈,但是他们往前走了好几里都没有看到任何断裂塌方的情况,极有可能是附近的其他山体出了状况,波及到了这边。
“王爷,我叫人传话让后面的跟上来吧,到了晚上风大,更危险。”
他们处的位置是个下方位,这段路坡道是往上走。
“不忙,我们再上去一段看看。”
现在已经开始起晚风了,吹得人耳朵疼,那风强劲对着崖壁来,完全没有任何阻挡。梁曲轩总觉的那风声里面还夹着些什么声音,低沉的很。
等他上了那坡峰,才明白不是自己幻听了。
“狼,有狼。”
顺着坡道一路直下,可以看到一片宽阔的山台,也就是说过了这一小段路,后面就是大路了。可就在两条道路相交的地方,聚集着三四十匹野狼。
冉冲伸直背脊,吞咽了一口,用力抓了抓脑袋:“王爷,这群是饿狼。你还是先退回去吧。”
“不能退,下面就是大路了。要是把这些畜生给引进这半边道,后果不堪设想。要封住他们,不能让他们往这边走。”
“我们只有十五个人啊。在要叫人来,起码还得等半个时辰。”
“你,去叫人来。剩下的人跟我守在这里,它们不动,我们不动,它们朝这边埋一步,引一个杀一个。”宣世隶指着梁曲轩,“给我跑快点。”
梁曲轩并不想当那个临阵退缩的人,他看了看那些饿狼,想说话。
“你别给我耽搁时间了。我不管你想什么,马上给我去叫人,半个时辰到不了,本王就亲手摘了你的脑袋。”
梁曲轩不敢再僵持下去,“等我。”
他从来没感觉脚底下跑得这么利索,那呼呼的山风像一道墙挡在前面,梁二少感觉自己的鼻子就是一把开疆辟土的利剑,把风墙给劈开撕裂,时时刻刻都感觉自己是在破土而出。
不能摔倒,不能摔倒,千万不能摔倒。
那狼群已经注意到这十几个人了,急躁的徘徊在两个交接的地方,有好几次,有一只狼都要朝这边走过来,不过中间的头狼咕噜了两声,那些狼又趴了下来。
“看着都是被这场雪给逼疯了的,找不到吃的,迟早都要冲我们来。”冉冲觉得那狼群已经要耐不住了。原本刚刚一只趴着的头狼,现在已经站起来了。
“想办法突破到大路上去,那两边都有树,有缓冲的余地。等到这些畜生冲上窄道了,我们就麻烦了。”宣世隶抽出佩剑,把脚下的碎石都踢开,这几个人都是他的随侍,他了解得很:
“钟勤,你跟本王冲最前面,后面排三个带弓箭的。不要管能不能射死,只要挡着他们不让往上面跑,等跑到窄道口,后面的从我们身上踩过去,把狼群往大路上引。只要我们都下了大路,就上树。”
“不再等一会儿?王爷。”
“等不了了,狼都站起来了。我们不能被动。不然都得死。”
也许是饿得太凶了,这群狼看着瘦骨嶙峋的,却是相当凶猛。箭支根本没办法阻挡它们,原本以为至少可以跑到窄道尾部,可行到中间那狼群就已经扑上来了。
湛王和钟勤都是近战的好手,动作利落干净,一剑刺下去就能要命。可这些狼群不比人,跳跃能力极强,接二连三的有狼跃过前面的两个人扑向弓箭手。
糟糕,弓箭手若被缠住,后面的狼群更没办法牵制了,宣世隶直起身子,抓住扑向后面的狼腿,就往山崖下扔去。“后面的卧倒,让弓箭手往后退。”
他为了抓跑进队伍中的饿狼,却完全顾不得自己身后的,小腿立刻就被一条狼给咬住了。那狼牙陷入肉中,开始撕咬起来。他回头一剑插入狼脖子,腥热的血一下子溅了出来。
“王爷,我给你开道,你只管往树上跑,这样缠斗下去不是办法。”钟勤提起那条死狼往狼群里扔过去,这些畜生是饿极了,那血腥味刺激了他们的感官,也不管是自己的同类,几条狼在坡道上就撕扯起来。
后面的几个侍卫从湛王身边挤到最前面:“王爷,你带着弓箭手往树上跑,我们拖一会儿,差不多救兵就来了。”
宣世隶太阳穴的青筋暴突,对后面的弓箭手一挥手,“跑。”
那几个侍卫把狼都赶到悬崖边,靠里留出一条侧身缝,他们选的是丢命的活计,就是被咬得疼得说不出话了,也只能忍着,要移动,不能停留,也不能往后退,更不能掉落悬崖。
很快,湛王带着剩下的六个人就冲上了大道,“分开上树,分开上树。”
梁曲轩带着人赶过来的时候,那条窄道上还围着几匹狼在啃一个侍卫的尸体。其余的都悠转在大道上的几颗树底下。时不时有几根箭从上面放下来。
窄道上只有那几只狼,根本对跟来的大部队没有什么威胁,到了大道上,要解决剩下的二十来头狼就比较轻松了。
梁曲轩把那侍卫翻过来看了看,已经是面目全非了,脸颊上的肉也被咬的所剩无几:“老子叫你们等我的。”
他是尽力了,他甚至只用来小半个时辰,回来的时候跑太快,脑袋还擦上了崖壁,额头上划出三条血口。
梁曲轩发了狠,拖出一条狼就往死里捅,那狼的腰力极好,硬是夹着他往地上纠缠。他的短剑不够长,插进背上容易拔出来就得使大力气,那饿狼却已经张开獠牙把嘴凑上了他的脖子。梁曲轩双腿一蹬,抱着那野狼滚了一圈,也不去拔那短剑了,一拳头打上狼的脖子,他心里原本带了些愧疚,这个时候变杀红了眼,一口就对着狼脖子咬了下去。
他满嘴都是狼毛,狼血顺着毛发流进他的口中,热乎乎的。
那狼渐渐不再动弹,随着血液的流失,身体渐渐冰冷僵硬起来。
梁曲轩这才拔下短剑,颠颠倒倒的站了起来。涌入大道的士兵把这群野狼都清理得差不多了,他回过头,正巧对着从树上下来的宣世隶。他满嘴都是狼毛和狼血,眼神交错了一下,却是无话可说,只得愤恨的吐了一口血水,喷出来几根狼毛。
那些饿狼没找到食物,反而被这群同样缺少食物的士兵当成了一笔资源,很快就把狼肉给剃了下来。
尽管天色已经黑了,他们却不能停歇,宣世隶心里比其他人更担忧。
他们要加紧步伐尽早赶到梧州。
☆、梧州刺史
“陛下就这么放湛王去西南?”
皇帝握着狼毫的手顿了顿,“不是放,是坐山观虎斗。”
梁曲言紧锁着眉头,“宣世清没死,二十年了,还想着卷土重来。陛下,如果他要和湛王联手呢?”
“这一点,我还是有把握,永宁不可能和他联手。永宁那个人,最讨厌的就是窝里斗。所以他不喜欢我削他权,况且永宁自大又自负,绝不会屈居人下,宣世清想的是皇位。永宁是不会帮他的。”
“他当初帮过陛下。”
“我救过他一命,他还我而已。”皇帝突然转过头来看着梁曲言,“倒是想不到,他为了你弟弟,竟然肯远走西南,猜不透啊。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他的软肋。”
“陛下难道相信湛王真的能把自己的软肋亮出来给大家看?”
“呵呵,不太信。”
皇帝不信,梁曲言也不信。他对梁曲轩跟着别人屁股后面转的行径,大感哀怒,就好比自己辛辛苦苦养了二十年的小狗儿,平时就对自己摇尾巴,结果别人吊了一根胡萝卜,还不是肉骨头,那小狗就屁颠屁颠的给拐走了,还满嘴口水。殊不知别人是要刮了他的狗皮,炖肉汤。
梁曲言自然琢磨着,怎么把这狗儿给抱回来。
他就想到了梁曲天,当初那壶茶,可不是他下的毒,也不是梁曲轩。是梁曲天自个儿给自个儿下的,那段时间梁曲轩对梁曲天处处下钉子,梁曲天忍不了了,干脆整了个猛的,要彻底搞臭梁曲轩在梁家的名声。
梁曲言知道,他没说。这事捅破了,梁曲轩和梁曲天之间的怨恨就根本没法化解了,老头子年纪也大了,不能这样看着两个儿子搞到这个地步。
当时,梁曲言想着息事宁人,这个黑锅他来背,梁曲轩受了些委屈,他可以慢慢补回来。但是梁曲天比他想的要狠的多,现在湛王又插进来,他倒真的有点不知道从哪里着手好了。一个处理不好,毁的就是梁家,而且湛王把梁曲轩带走,是不是已经知道梁曲轩的身份了?
路青遥是个胖子,肥得都要走不动了。
吃顿饭跟猪圈里拱食的猪一般,满嘴都是油。吃完了,露出两颗黄黄的大门牙,那牙门缝里还塞着几根肉丝,一抹嘴,道:“梁从事新来乍到,好多军务政务都不熟悉,先跟着向主薄了解一下。”
梁曲轩看那模样看的发干呕,这死胖子一脸弯酸刻薄样,那眯眯小眼像被人打肿了一般,撑都撑不开。“听路大人安排就是了。”
路青遥笑了一声,有些不屑:“这梧州不比京城,穷山恶水多刁民,山高皇帝远,以前只有我一个人撑着,现在湛王来了,我的活就轻松多了。不过嘛,梧州穷,山又多,土匪山贼到处流窜,管都管不过来,梁从事呆在柴城内就好,千万不要往城外跑,万一出个事情,大家都不好交代。”
要说摆官腔,京城大官小官,讲官话给下马威都是一流的。
可是路青遥这个人,才是真正的被这里的风气染黑了的,话里的意思明摆着,你梁曲轩给我乖乖听话,出了事就别怪我不给你面子,话里话外对刚来的封王湛王是一百个不满意。
强龙不压地头蛇,梁二少也不敢一来就对着这个胖子开火,只顺着他的毛说:“还望着路大人和在座各位,多教导一下晚辈。”
向主薄端起杯子,“梁从事过谦了,梧州现在都是湛王的了,我们这些老人,都还指望着你在湛王面前给我们说几句话呢。”
说完,他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路青遥拍着桌子道:“主薄说的实在!梁从事,我路青遥也是个实在人,说两句实在话,现在梧州边境民乱,湛王带兵去镇压是个好事。我们巴不得他几下把那些刁民都镇的平平整整的,但是你今天说这个事情,行不通。”
他摆摆手,看了在座的几个人,继续道:“湛王那天就亲自派了他的副将来找我借兵,你今天又来。不是我不愿意借,我手上一共就五万人,梧州乱的何止边境,防务人员不能减还要大大增加,是实在调不出来人手了。我要能抽调出人来,这民乱又何须上面派兵来?”
梁曲轩心里暗骂道:日他娘的死肥猪,他来了这么一段时间,基本每天都能看着那些闲兵在城里面到处悠晃,赌馆,妓院,酒楼到处都是肥猪手下的士兵。握着兵,却不借调,心里打的主意,不外乎就是欺生嘛。
但是梁曲轩有些想不通,这梧州已经被封给湛王了,路刺史再怎么得瑟,怎么强,最后还是只能在湛王眼皮子底下求生存,他能做到刺史这个位置,不可能连这点远见都没有吧,这样挑明了和湛王对着干,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啊。
“路大人,下官也是想早点解决民乱,我们要是参了军,上报到皇上那里,也是一份功劳啊。”
“哼。”路青遥冷笑一声,“梁从事是听不明白道理,你在本刺史手底下做事,就事事按照我的规矩做。湛王是湛王,我是我,咱们各自尽好自己的本分!”
梁二少进官场的时间太短,被这一句话就顶来噎住了。
路青遥是一条心要和湛王搞对立,他这兵是肯定借不来了。
梁二少觉得有点伤脸面,他少爷做惯了,哪里有多少时候是这样低声下气的求着人办事的,而且这胖子实在恶心的倒胃口,他还得在一边作陪,忍受这些人的弯酸和嘲讽。
他知道宣世隶派人来借过兵,不过这胖子捏着没给。他就想着自己刺史从事的身份,总觉得如果自己在去说说,会不会事情有转机。他是和那三万西南军一起过来的,有些感情,那些士兵上了边境打仗,他觉得自己在柴城呆着也该做点事情,一半为了那些士兵,一半是为了宣世隶。
结果呢?说不失望是骗人的。但是,真心说来,梁二少初到梧州,势力单薄,连湛王的帐路胖子都不买,怎么会买他一个小小从事的呢?
☆、山贼
本来,梁曲轩以为这事就这么结了,不能从路胖子手上调兵,湛王应该也有其他的办法。可是他的想法还是简单了。
路青遥自那次以后,处处给他穿小鞋,底下的官员也一个劲的挤兑他。
梁曲轩想不通了,他是个挂名从事,压根没想过给这些人争位置。难道说只因为他是跟着湛王一起来的,就要连着一块儿受排挤?
这里不是军队,梁二少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总想找几个人喝酒说话,可是不管是比他官大的还是比他官小的,常常在他旁边叽叽喳喳的说话,时不时还瞟他两眼,等他走近了想打个招呼,那些人就正了正脸色,紧闭着嘴巴,爱理不理的走了。次数多了,梁曲轩再也忍受不了热脸贴别人冷屁股了,终于知道自己这是被人联合起来给排挤了。
如果说找这事的幕后黑手,那一定是路胖子莫属。
没人陪,梁二少也能自己找乐子,他寻着城中心的一间赌场,叫良坊,带了些银子打算去小玩一把。
“这位兄弟,你连着输了几十把了,手气臭,还是歇歇吧。”
梁二少不信邪,“这龟蛋,老子不信今天捞不转来。”
不过是赌大小,他竟然能一直输,运气背到极点了。
背后那人的声音有些嘶哑,跟鸭母一样:“怕是着了道了你,换个场子玩吧。”
这话一下子点醒了梁曲轩,他算是个老赌棍了,从来没有今天这么背运过,如果是对方出千,这就极有可能了。他输得心里燥,最近又事事不顺心,一巴掌拍下来吼道:“日你大爷的,你敢给我出千!”
这一吼,把那坐庄的小子给吓了一跳,他手一抖,就从袖子里滑出一个骰子。
梁曲轩眼尖,发现真的被说中了,一把揪住那小子的衣襟道:“出千都出到大爷我头上来了?把你们坊主给我叫出来!”
那小子是个新手,抖抖索索的说不出来话。
“叫你把你们坊主叫出来,信不信我拳头打死你。”鸭母声的大家伙也加入了进来。
这一下,旁边围观的人却统统都退开来,站得离这几个人远远的。
梁曲轩有些奇怪,从旁边的赌桌过来了一个瘦子,他拧巴着鼻头道:“你他娘的诬蔑谁出千呢?你倒是问问这里的人,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出千了?我看是输了钱想耍泼是不是!官爷,这边有个想赖账了,快把他抓起来!”
梁二少心里就犯傻了,老子就当官的,你还要想抓我。
旁边的鸭母声却一下子反应过来,推了梁曲轩一把道:“跑。”
只是两个人才跑了两步路,从四面八方围过来十几个士兵衣着的人把两个人齐齐围住。
“把这两个人给我抓起来打。”那瘦子吼道。
梁曲轩连一个字都没能从嘴里面蹦出来,就被人放到了。这些士兵打起人来驾轻就熟,五个人围一个,放到就踢,有一个人专门把梁曲轩的脑袋踩住,用力的转了几下。见梁曲轩反抗得厉害,一脚就踢上太阳穴,对着脸颊又是一下。
梁曲轩被打的叫都没法叫,牙齿把口腔里的皮都给磕破了,留出一趟的血。他感觉自己被踢的快没有意识了,心底里留着深深的不甘,他娘的,他娘的,他娘的,他娘的。
那些士兵终于停了下来,把两个人拖出赌场绑在门口的两根柱子上。
梁曲轩用最后的力气拉住一个士兵,道:“我是新任的梧州刺史从事梁曲轩梁都尉。”
他的想法很正确,这些士兵确实是路青遥手下的,不是普通的士兵,都是路青遥直接带的一个营的士兵,在柴城招摇得很。
那士兵听清了他的话,突然就哈哈大笑起来,他朝其他人招手道:“原来是梁从事,兄弟们,过来看看我们新任的梁从事现在这个瘪三样。”
他用手钳起梁曲轩的下颚,一耳光扇过去,“就是你问路大人借兵去支援湛王的是吧!搞清楚你的身份位置,你是刺史从事,不是湛王的狗。这里是梧州,柴城,是路大人的地方,皇帝管不到,湛王更管不到。好狗就要认清楚主人,我告诉你,湛王在这里不会长久,你想快活,还是考虑跟着路大人吧。”
梁曲轩有心想骂,嘴巴肿得老高,牙齿感觉都被打松了。他没出口,旁边的鸭母声倒说话了,声音听着还挺精神的:“啊呸,路胖子就是一坨烂狗屎,把整个梧州都熏臭了。你们这些狗,都是闻着哪里屎臭就往哪里跑,越臭越喜欢。哈哈哈哈哈哈。”
这话听着,梁二少心里爽了个通透,这群人就是狗改不了吃屎啊。
那鸭母声挨了好几个啪啪的耳光,梁二少想,哟,肯定脸跟他肿的一样高了。
这西南悍风,梁曲轩今天总算见识到了,民悍,兵悍,官悍,样样都是靠暴力。难怪刚刚那些人一下就闪开了,怕是惹祸上身啊。路胖子搞得好啊,调不出兵,都是拿来给赌场当打手了,还不是为了钱,这等子下流钱都吃,难怪他那么肥了。
这些士兵敢光明正大的打刺史从事,那必须都是路青遥放了话的。想来个下马威把他唬住是吧,他梁二少会怕他?这梁子结下了就别觉得还能收回去,搞不死路胖子,他跪着给死胖子当儿子。
外面风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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