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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8节

    汉侯 作者:来自远方

    第48节

    妇人陆续回神,一部分带着半大的少年上马,跟在老人身后;另一部分带上孩童,准备向北方奔逃。

    汉骑速度惊人,眨眼间袭至营地。

    鲜卑人的骨箭没有任何作用,骨刀也挡不住锋利的铁器,如被卷入洪流的沙土,刹那支离破碎,显得不堪一击。

    战斗结束后,魏武和李达各率一队骑兵,飞驰追击逃走的目标。

    追到中途,发现路上尽是血痕和残破的尸骸。

    再向前,只见逃走的鲜卑人被几十名羊奴围住,两个脖颈和肩头带有图腾的奴隶正扯开嗓子,发出野狼般的嚎叫。

    饥饿的狼群被嚎叫声和血腥味吸引,不断聚集而来。

    羊奴们根本不在乎自己也被视作猎物,成为捕食目标,发出疯狂的大笑,带着满身鲜血,凶狠扑向惊慌的鲜卑人。

    看到这一幕,魏武和李达同时拉住缰绳,抬起右臂。

    鲜卑人和羊奴发现汉骑,前者发出绝望的大叫,后者仍是不管不顾,尽数化身为凶兽,只想咬断猎物的喉咙。

    见羊奴中有十多个汉人,魏武和李达下令放箭。

    箭雨飞过,歼灭剩余的鲜卑,也吓退部分野狼。

    汉骑策马上前,将还活着的羊奴带出战场。就在他们离开的同时,退后的野狼一拥而上,吞噬残存的血r_ou_。

    羊奴们瘫坐在地上,汉人发出沙哑的哭声,胡人低垂着头,似在等待刀锋落下。

    “先带回去。”李达对魏武道,“部都尉和军侯的计划,这些人八成能派上用场。”

    就在汉骑剿灭鲜卑部,收拢部分羊奴时,卫青蛾一行伪做迁徙的小部落,开始向西行进。

    起初还算顺利,除了遇上两支陌生的氐部,没发生任何状况。然而,就在接近汉骑经过的无名小河时,一行人撞上了匈奴骑兵。

    借助投靠的羊奴,本可以蒙混过关。

    未料想,大军中竟有汉人谋士,看到做鲜卑打扮的卫青蛾和卫夏几人,嘴角掀起,神情中尽是恶意。

    第一百二十九章

    谋士的恶意不加遮掩,视线扫过来, 卫青蛾立刻生出警觉。卫夏卫秋对视一眼, 同时按住藏在袖中的手弩。只要发现情况不对, 就会立刻s,he杀面前的匈奴,护着卫青蛾冲出包围。

    千钧一发之际, 几名游骑忽然折返,上报万长,前方发现一处营地, 并有大片清晰的马蹄印, 疑似汉军所留。

    万长大为兴奋, 命人吹响号角,集合队伍, 快速向东进发。

    “追上汉军, 斩杀一人, 赏十头肥羊, 五名奴隶!”

    在万长看来,汉军虽强, 到底不是刀枪不入。

    听逃回的胡骑描述, 这股汉骑顶天一千出头, 加上援兵也不足两千。经历之前一场大战, 必然有一定程度的死伤。加上困在草原多日, 人困马乏,缺少军粮,指挥数倍兵力压上去, 必然能够一战而下。

    万长立功心切,根本不在意几个过路的鲜卑。

    这样的小部落,在草原上随处可见。牛羊没几头,勇士又被王庭征召,剩下一群老弱,除了两三个漂亮的女人,基本没多少价值。

    等他歼灭前方的汉军,得到右贤王赏识,美人还不是任他挑?没必要为这几个鲜卑人浪费时间。

    谋士想要出言,万长却不打算听。

    千长吹响号角,众骑迅速聚拢,呼啸着冲过草原。

    谋士不想被落在后边,只能上马紧追。在离开之前,调出五十名祖上投胡的汉人,命其解决掉这支鲜卑。若是情况允许,就留下队伍中的三名汉女,若是不能就一并杀掉。

    “事情解决,速速赶来。”

    “诺!”

    骑兵领命,在大部队离开后,集体调转马头,刀锋指向卫青蛾一行。

    知晓事情不能善了,众人也不再遮掩,纷纷张开弓箭,抽出短刀,策马猛扑上前,只为杀出一条生路。

    羊奴没有弓箭,有的甚至没来得及上马,干脆抓紧骨刀,就地翻滚,趁机斩向马腿。

    卫青蛾张开强弓,连续三箭,ji,ng准s,he入敌人的脖颈和眼窝。卫秋和卫夏借战马冲速,在马背掷出投枪,击中目标后,速度丝毫不减,手中短刀横扫而过,带起大片血雨。

    可惜的是,众人持有的铁箭有限,之前又损失一部分,箭壶中很快告罄,而对面的敌人还有将近三十。若是放走他们,势必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卫青蛾心一横,打出一声呼哨,卫夏、卫秋和数名健仆快速聚拢到她身后。

    浑身染血的羊奴冲出草丛,纵身跃上抢来的战马,挥舞着从骑兵手里抢来的兵器,发出一声声怪叫,似野兽对敌人呲出獠牙。

    “杀!”

    卫青蛾一马当先,冲向对面的骑兵。

    领兵的百长知晓对方不是善茬,本已心生退意。不料想对方竟率先冲上来。当下一声狞笑,率三十骑正面迎击,拼着再死一半,也要将这些“鲜卑人”斩杀当场。

    连续三次冲锋,草地和马蹄尽被染红。

    浓烈的血腥味随风飘散,秃鹫开始聚拢,更有两只野狼远远眺望,发出刺耳的嚎叫。

    最后一名骑兵倒下,战斗终告一段落。

    卫青蛾拉住缰绳,回头看去,健仆和羊奴战死大半,卫夏伤了胳膊,半身被血染红,卫秋脸上横过刀痕,血r_ou_翻开,左眼近乎被毁。

    半空罩下黑影,卫青蛾仰起头,眉心微皱,扯下一条衣摆,绑住肩头的伤口,令众人上马,带上战死的健仆和羊奴,快速离开战场,寻一处土丘将尸体安葬。

    “走!”

    战马发出嘶鸣,撒开四蹄向前奔去。

    马蹄声离开不久,秃鹫乌鸦先后飞落,野狼和狐狸也接连跑来,争抢中爆发冲突,一只狐狸因此丧命,被秃鹫按在爪下,非但没能填饱肚子,反而成了这些食腐鸟的盘中餐。

    匈奴大军一路奔驰,踏过汉骑休整的营地,沿着战马留下的足迹,找到了残破的鲜卑营地。

    “又是鲜卑人?”

    营地中遍布血痕,四处都是倒塌的帐篷和残破的刀箭。尸体不见踪影,估计是被野兽拖走。

    “没有活口?”万长问道。

    “没有。”游骑指着东北方向,道,“万长,前方五里还有一处,从留下的痕迹看,应该是羊奴动的手。”

    “羊奴?”万长诧异道,“你说这是奴隶做的?”

    草原上,类似的事不多,但也并不罕见。

    一些胡人部落被灭,不甘为羊奴,趁王庭征召勇士,敌对部落内部空虚,冲出羊圈大肆杀戮。失败的话,顶多提前结束一条命。若是侥幸成功,抢到战马牛羊,就有机会投靠其他部落,摆脱奴隶身份。

    实在不行,还可以去草原做野人。即使被当成野兽猎杀,也算是报了部落大仇。

    游骑带回的消息让万长疑窦丛生。

    初见这处鲜卑营地,他料定是汉骑所为。可前方又发现奴隶反叛的迹象,这让他开始拿不准,无法确定自己的判断。

    “万长,发现骑兵踪迹!”又有游骑来报,言有大量的马蹄印向东延伸。

    万长询问随军谋士,汉人谋士认为应该沿河北上。理由很充分,在草原上行军,绝不能远离水源,并且汉军缺少军粮,难保不会打部落的主意。

    乌桓人则持不同意见,认为该循着马蹄印追击。

    “向北皆为本部,多数丁口数千,大部愈万。这支汉军仅一千出头,是要去送死吗?”

    彼此争执不下,万长只能下令大军暂时休整,放出全部黑鹰,期待能发现有用的线索。

    足足等了半日,放出的黑鹰始终没有返回。好不容易等回一只,竟然翅膀带伤,一只眼睛也被抓瞎。

    “怎么回事?”

    万长惊疑不定,单臂托起黑鹰,查看鹰身上的伤口,发现并非人为,是被其他猛禽抓伤。

    凑巧吗?

    看向黑鹰飞回的方向,万长表情凝重。思索片刻,决定采纳乌桓人的意见,下令全军上马,继续向东追击。结果这一追就偏离方向,非但没能追上汉骑,反而距目标越来越远。

    匈奴大军离开后,一路追着黑鹰,潜伏在草丛里的斥候迅速跃上战马,沿来路飞驰赶回。

    汉骑定计劫掠匈奴本部,并伪做鲜卑,引发草原内乱。要想事情顺利进行,必须设法摆脱追兵,至少要拖延被发现的时间。

    为此,汉骑分兵,赵嘉携麾下三百人,一人三马,凭借过人的速度,假做大部队向东。魏悦和李当户率军飞驰向北,并派一队扫清痕迹,避免被匈奴人发现。

    由于匈奴人追得太紧,又放出黑鹰,赵嘉所部一度被盯上。

    三只黑鹰在头顶盘旋,季豹正欲开弓,被赵嘉拦住。

    “阿金!”

    手指抵在唇边,赵嘉打出一声呼哨。

    金雕冲出云层,一对三,仍是游刃有余。只能说杀鹰杀出经验,熟知鹰身上的弱点,只要不被锁住利爪,三两下就能解决对手。

    两只黑鹰先后坠落,另一只也被伤到翅膀。

    赵嘉再打哨音,金雕发出鸣叫,显然不想停手。哨音持续不断,金雕到底抓瞎黑鹰一只眼睛,才不情愿地飞回赵嘉马前。

    黑鹰带伤飞走,赵嘉派出斥候,命其跟上黑鹰,探明匈奴大军所在的位置。并率骑兵调转方向,准备同魏悦和李当户汇合。

    双方合兵后,金雕落到赵嘉肩上,翅膀张开,颈后羽毛蓬起,明显还在生气。

    赵嘉无奈摇头,用长剑挑起马背上的黑鹰,道:“给你,消消气。”

    金雕的叫声瞬间拔高,仿佛在说:本来就是他宰的,这算啥,慨他鸟之慷?!

    看到这一幕,李当户惊讶片刻,忍不住大笑出声。魏悦也勾起嘴角,觉得很是有趣。赵嘉一边安抚金雕,一边转过头,看向两位太守公子,眼神很是不善。

    “阿多。”

    魏悦咳嗽一声,想要出言补救。不料金雕突然间发飙,抓住赵嘉的头盔,振翅飞上半空,故意在他头顶盘旋。

    赵嘉气结,对着金雕瞪眼。

    李当户的笑声更为响亮,魏悦肩膀抖动,想好的安慰之语到底没能出口。

    好在金雕的怒气没有持续太久,气消了,就将头盔还给赵嘉。斥候也在此时追了上来,禀报追兵超过五千,被赵嘉留下的马蹄印迷惑,已经向东追去。

    “向东?”赵嘉戴上头盔,手指梳过金雕的胸羽,笑道,“甚好。”

    魏悦和李当户收起笑容,下令全体上马,加速向北。

    谁也无法断言,追兵会不会中途发现不对,突然调转方向。为今之计,必须争分夺秒,赶在追兵发现不对之前,拿下一支匈奴部落。

    “阿金,靠你了。”

    赵嘉抬起手臂,放飞金雕。

    金雕展开双翼,振翅飞上高空,似一支利箭,向北疾飞而去。

    临近傍晚,汉骑抵达河流上游,在一片稀疏的榆树林停下。

    金雕从半空飞落,带回一截新鲜的羊骨。斥候也陆续返回,表情都有些兴奋,显然已经确定匈奴部落所在。

    “帐篷超过五百,战马数千,牛羊上万,有百余辆大车,一顶圆帐上有鹰雕,确是匈奴本部无疑。”

    斥候查探得十分详细,如果不是缺少隐蔽物,靠近会被发现,他们能带回更多有用的情报。不过,就目前制定的计划而言,这些细节已经足够了。

    “魏武李达轮换带人警戒,余下退入林中休息。入夜后,马蹄包上兽皮,从营地南侧突袭。”

    “诺!”

    汉骑领命,陆续进入林中,借助林木和高草遮挡,抓紧时间休息,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养ji,ng蓄锐。

    赵嘉抓起几把枯草,编成粗糙的草环,试着套在头上。受他启发,汉骑纷纷仿效,头上身上都覆上草叶。

    汉骑一个个“消失”在高草丛里,尤其是十多名更卒,近乎隐藏得天衣无缝,除非靠近查看,否则根本不会发现树林里藏着人。

    赵嘉搓搓下巴,开始认真考虑,下批更卒入营,现有条章之外,可以继续尝试加码。

    伙食跟上去,增强兵卒体魄,训练时兼取秦锐士、魏武卒和赵胡刀骑士之长,应该能锻造出一支强军。说不准,还能练出西汉版的特种兵。

    如此一来,一个月的时间必然不够,初傅籍的更卒也会部分掉队。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越过更卒,直接挑选一部分正卒,进行专门性的训练。真要这么做,凭他区区一个县尉肯定不成,势必要和魏太守通气,或许还要请魏悦帮忙。

    由于想得太过入神,魏悦走到身边,赵嘉都没有发现。直到肩头被拍了一下,方才仓促间回神。对上魏悦疑惑的表情,赵嘉咧了咧嘴,反正暂时无事,无妨将心中所想道出部分。

    想到就做,赵嘉拿起一根枯枝,在草地上划过,开始逐条列举。

    魏悦越听越入神,疑惑和明悟接连闪过眼底。听到最后,隐隐还现出一丝激动。

    李当户竖起耳朵听了半晌,发现赵嘉的声音越来越低,实在耐不住,直接凑过来,不顾魏三公子刺来的目光,坐到赵嘉身边,就方才没听清的部分,向赵嘉进行询问。

    时间过得飞快,太阳西沉,天边泛起红霞,倦鸟归巢,扑簌簌的振翅声响彻林中。

    赵嘉三人不再说话,和骑兵一起潜伏在草丛中,等待夜色降临。

    随着天边最后一缕光亮消失,外出的牧民归来,匈奴营地中升起篝火,隐隐还飘出烤r_ou_的香味。

    夜色渐深,匈奴人大多回到帐篷,陆续进入梦乡。几个牧民负责守夜,在营地四周巡逻过一遍,实在耐不住困意,坐在篝火旁不停打着瞌睡。

    整片营地中,除了噼啪作响的篝火,再不闻半点杂声。

    榆林中的汉骑开始行动。

    包裹着兽皮的马蹄踏过草地,千余汉骑分成两队,如捕食的狼群,悄无声息,距匈奴营地越来越近。

    第一百三十章

    夜深人静,帐篷里的匈奴人陷入酣梦, 睡得极沉。处于草原腹地, 又是右贤王的草场, 呼衍部压根不会想到,自家营地会遭到袭击。

    身为匈奴贵种, 最鼎盛时期,呼衍部中能战的勇士达到数万,傲视整个草原。

    老上单于后期, 呼衍氏开始衰弱, 部落分裂, 实力再不比从前。

    饶是如此,呼衍各部的人口加起来, 在本部中仍是数一数二。即使是同为贵种的兰氏和须卜氏, 早几年间, 也对呼衍氏难忘项背。

    只可惜, 呼衍各部首领一直不和,在军臣单于的“调和”下, 更一度爆发冲突。裂痕不断加大, 始终难以弥合。

    回忆起呼衍氏衰落的因由, 部落中的长老都是咬牙切齿, 对单于身边的汉人谋主深恨不已。

    中行说背汉投胡, 祸害边民,在匈奴内部也没少搅动风雨。为确保大单于位置稳固,同样为保证自己的安全, y谋算计草原各部,他向来是不遗余力,毫不手软。

    呼衍氏是他的第一份成就,也是他对大单于的投名状。

    解决了匈奴本部最具威胁的贵种,将数万人的势力拆得零零散散,中行说证明了自己的能力,获得大单于信任和赏识,本该就此停手,可他并没有这个打算。

    出身长安宫廷,中行说深谙“生存”之道。

    一旦匈奴各部相安无事,军臣单于感受不到身边的威胁,他至少会失去一半的价值。

    对大单于用处减少,难保不会被恨他入骨之人寻仇。例如左贤王和大阏氏,只要有机会,都乐于取他项上人头。

    为了自己的安稳,中行说不会让匈奴各部真正和平。继呼衍氏之后,兰氏、须卜氏乃至王庭四角,都是他下手的目标。

    大单于同左贤王父子不和,左谷蠡王和左贤王叔侄相争,右贤王和右谷蠡王麾下贵种矛盾重重,这一切的一切,背后都不乏中行说的影子。

    哪怕没有直接证据,回忆呼衍氏的遭遇,明眼人都能猜出一二。

    经过几次交锋,左贤王和中行说结下死仇。中行说想保住脑袋,就绝不能让於单继承大单于之位。

    为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中行说找上伊稚斜。后者也对这位大单于谋主释放善意,双方一拍即合。伊稚斜更做出保证,日后掌握王庭,必会以中行说为谋主,给予他不下今日的地位。

    有了伊稚斜的承诺,中行说行事愈发狠辣,不断挑起军臣单于的疑心,使於单的继承人地位越来越不稳固,

    左贤王明里暗里没少吃亏,除了军臣单于,和右贤王的关系也越来越僵。

    被汉骑盯上的呼衍部,本是右贤王麾下,部落中勇士超过三千,极其骁勇善战,十分得右贤王看重。

    军臣单于听了中行说的建议,要将这支本部调入左贤王麾下。

    虽然只是暂时,但人到了於单的地盘,还会原样还回来?

    根本不可能!

    呼衍部首领接到王庭调令,也是嘴里发苦。奈何大单于之命不可违背,为向右贤王表示忠诚,咬牙率全部勇士出战,并叮嘱留下的部民,尽量拖延迁移速度,若此战顺利,右贤王亲自开口,大单于应该会收回成命,允许他们继续留在右贤王的草场。

    正因如此,汉军斥候在部落外打探,才会发现营内有象征匈奴贵种的鹰雕,大大小小的帐篷数百顶,战马上千,牛羊数万,守卫力量却十分空虚,连游骑都没有。

    这样的匈奴部落,是最好的下手目标。

    夜色中,汉骑离呼衍部越来越近。

    赵嘉率领一百汉骑在先,每人马上都携带引火物和毒烟筒。

    毒烟筒数量有限,为保证计划顺利,必须尽量靠近营地,抵近帐篷再动手。

    为此,赵嘉刻意让众人降低马速,直至距营地不到三十步,方才发出讯号,百骑猛然间提速,如凶兽亮出獠牙,自营地南侧呼啸冲入,先掷引火物,后掷毒烟筒。

    部分汉骑艺高人胆大,在奔驰中侧身,捞起匈奴人cha在地上火把,翻上马背的同时,火把也投向了匈奴人的帐篷。

    顺着汉骑突袭的路线,火龙蔓延开来,火光冲天而起。

    匈奴营地不设栅栏,营内也没有岗哨,仅有的十数个护卫,根本无法阻挡汉骑冲锋的脚步。

    有的刚被马蹄声震醒,睁开双眼,入目即是熊熊火光。来不及确认敌从何来,锋利的箭矢已经穿透脖颈。

    在战马擦身而过时,人仰天栽倒,空洞的双眼正对夜空,脸上犹带着惊异和无法置信。

    烈焰熊熊,浓烟弥漫。

    匈奴人大叫着冲出帐篷,多数来不及套上皮袄,手中却都牢牢抓着武器。

    呼衍氏虽然分裂,各支仍算得上是大部落。

    成年男子随首领出征,部落中还有为数不少善战的老人、妇人以及能上马开弓的少年。在最初的s_ao乱之后,祭师走出帐篷,高举木杖,组织牧民进行反击,包围闯入营地的汉骑。

    “放弃起火的帐篷,包围敌人,用弓箭!”

    祭师满脸沟壑,身形伛偻,却是声如洪钟。站在火光中,表情凶狠,不断发号施令。十多名健壮的牧民护卫在他周围,用身体组成盾牌,提防可能飞来的箭矢。

    在祭师的指挥下,部民手持弓箭骨刀,飞速上马,开始对汉骑围追堵截。

    赵嘉一路飞驰,发现前路变得狭窄,越来越多的匈奴人从两侧冲出。更有十多人挡住前路,弓弦已经拉开,骨箭破风,正迎面袭来。

    “刀出鞘!”

    避无可避,眼前的情形,除了硬冲别无他法。

    赵嘉下了狠意,命有全甲的正卒冲在最前,仅有胸甲的更卒退到中后。自己作为锋头,放开缰绳,双手持刀,凭甲胄挡住骨箭,猛扑向前方挡路的匈奴人,刀锋用力砍下。

    匈奴人熟练地举刀格挡,奈何铁器锋利,赵嘉用足力气,骨刀被当场斩断。

    长刀去势未收,径直从匈奴人的肩头劈落。

    一条断臂凌空飞出,匈奴人发出惨叫,赵嘉目光冰冷,很快补上第二刀。

    无头尸体从马背跌落,鲜血从断颈喷出。战马受到波及,脖颈留下一道狭长的伤口,血r_ou_外翻,在疼痛中发出阵阵嘶鸣。

    这凶残的一幕震慑住了匈奴人。

    听到祭师的吼声,因刹那的胆怯感到羞愧,继而彻底爆发出凶性。

    “杀!”

    匈奴人惧也好,凶也罢,赵嘉手中的刀始终未停。百名汉骑紧跟在他身后,不断地击杀敌人,身上的伤口也在不断增加。

    火光蔓延,赵嘉不断策动战马,甲胄上覆盖一层暗红。

    “杀!”

    又一阵喊杀声突起,随之而来的,是匈奴人愤怒和慌乱的大叫。

    就在赵嘉入营放火,吸引匈奴人的注意时,魏悦和李当户各率三百汉骑,自营地两侧杀入。

    另有两队骑兵奉命杀向羊圈,砍断绳索木栏,千余战马和数万牛羊被驱赶,在帐篷间横冲直撞,使得局面更加混乱。

    匈奴人猝不及防,支应不暇。汉骑在混乱中冲锋,大肆进行砍杀。

    魏悦和李当户都是全身黑甲,手持长兵,凡其过处,皆是血光飞jian,身后留下一条血路。

    面对这两尊杀神,匈奴人再是凶狠也无济于事。

    发现赵嘉被困,魏悦当即调转方向,从匈奴人的背后杀了过去。刀锋挥落间,马蹄下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

    距离赵嘉不远,魏悦遇到拼死阻截。

    长刀斩入敌人肩头,被死死卡住,魏悦直接松手,抄起一根斜cha在地面、被大火烧去小半截的长矛,策马继续前冲。

    依靠战马的冲击力,长矛穿透了敌人的胸口。

    魏悦没有减速,而是继续带着尸体前冲,直至撞开匈奴人的包围,才丢开长矛,收回卡在尸体肩头的长刀。

    鲜血浸shi马蹄,火光中,匈奴人的攻击变得更加疯狂。

    他们已经认出袭营者是谁。

    汉军!

    此时此刻,他们已经无暇去想,汉军怎么会出现在草原腹地。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面对这样凶残的杀神,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拼命!

    魏悦和赵嘉杀出包围时,李当户策马冲向祭师。飞驰中,挥刀斩杀阻截的牧民,同时举起左臂,挡开从身侧飞来的骨箭。

    一路驰到帐前,李当户驱策战马,撞飞一名健壮的牧民,随即猛拉缰绳,战马人立而起,碗口大的马蹄当头踏下。

    祭师瞳孔紧缩,千钧一发之际,丢掉木杖,倒地翻滚。侥幸避开致命一击,身上的皮袍却遍染血水,显得异常狼狈。

    李当户冷笑一声,无视祭师和牧民的诅咒怒骂,再次拉动缰绳,不把这几个匈奴人踏成r_ou_糜誓不罢休。

    李达紧随在他身后,心知大公子此举,必是报复五年前发生在上郡的惨事。

    那一次,匈奴大肆扰边,冲破雁门,侵入上郡,整整一个村寨的边民被砍断手脚,活生生踏死。据抓到的杂胡供称,是一名部落祭师的主张,以此祭奠战死的部落勇士。

    李当户一直记得那一幕,日夜都不敢忘。

    他曾抓起染血的土,对天地立誓,血债血偿,匈奴杀汉一人,他就杀其百人、千人!

    祭师又如何?

    战场之上,都该去死!

    营地内喊杀声不断,汉骑左冲右突,匈奴人自顾不暇,根本无人去管逃散的牛羊和马匹。

    营地之外,无法参战的伤兵挥舞着套马索和长鞭,套住奔逃的战马,驱赶成群的肥羊。至于牛群,暂时没有太好的办法,时间又过于紧迫,纵然感到可惜,也只能侧身让开,任由其跑远。

    大火不断蔓延,整片营地陷入一片火海。

    将祭师踏在马下,李当户调头杀向存放粮食的大车。中途和魏悦、赵嘉汇合,按照原计划,分出部分骑兵阻截发狂的匈奴,以最快的速度套车离开。

    战马不适合拉车,以目前的情况,也顾不得许多。

    赵嘉、魏悦和李当户组成锋矢,挑飞冲过来的匈奴。数百汉骑护卫抢到的粮食,从营地东侧杀了出去。

    匈奴人这才意识到,汉骑不只是来杀人,更要抢劫粮食和牛羊!

    自匈奴称霸草原以来,从来都是对外劫掠,何时被人抢上门来?

    何况动手的还是汉人,其手法又是如此娴熟,在场的匈奴有一个算一个,除了愤怒不甘,更生出荒谬之感。

    汉骑行动统一,来去如风。

    眼睁睁看着粮食和牛羊被劫走,匈奴人有心想追,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经过这次袭击,部落中的帐篷近乎全被烧毁,人员死伤超过一半,连祭师都被马蹄踏死。活下来的人十分清楚,目前最紧要的不是报仇,而是收拢还没跑远的牛羊,保全未被劫走的粮食。

    就在匈奴人整理营地,抢救物资时,大地又传来震动。

    火光将夜空照亮,匈奴人很容易辨别来者的身份。

    “鲜卑?”

    发现对方来势汹汹,奔至营地前,速度丝毫不减,匈奴人登时神情一变,大叫道:“敌袭!”

    一夜之间,呼衍部两次被劫,遭到重创,损失惨重。

    天明时分,火光熄灭,空气中弥漫着烟气,部落中的一切都化为乌有。

    侥幸存活的牧民不足三百人,聚集到废墟前,看着化为飞灰的帐篷和粮食,愤怒得双眼赤红,咬牙切齿道:“必须禀报右贤王,鲜卑和汉人勾结!”

    蝴蝶扇动翅膀,历史被撬动。

    正如提前湮灭,根本来不及出现的羯族,随着赵嘉的计划变为现实,鲜卑的命运也将发生巨变。

    第一百三十一章

    呼衍部行动迅速,两百多人组织起来, 跃上找回的战马, 一路风驰电掣, 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右贤王本部,上报部落被抢, 以及鲜卑和汉人勾结的消息。

    他们想不快也不成。

    部落连续遭到洗劫,粮食没被抢走也在大火中焚烧殆尽,牛羊散落到草原上, 能找回的实在有限, 众人吃饭都成问题。

    部落勇士未归, 战利品有多少还是未知。

    汉骑都能跑到草原腹地劫掠,对于这次南下会否顺利, 呼衍部民都有些拿不准。更有悲观的想法, 好处没捞到, 说不定还要损兵折将。

    在这种情况下, 不快点找到靠山,凭现有的这点人口和牛羊, 根本熬不过凛冽的寒冬。

    担心被汉军和鲜卑杀人灭口, 呼衍部众人只能是日夜兼程, 一路之上, 都是靠吃生r_ou_喝生血补充体力。

    听完部民陈述, 祭师面沉似水。

    “鲜卑和汉人勾结?看清是哪部鲜卑?”

    呼衍部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当时只想着拼杀,哪里来得及确认。不过, 鲜卑人的皮袍和帽子做不得假,在来之前,还有部民翻开废墟,找到数把骨刀和烧毁的弓箭,都是鲜卑人所用,是最好的证据。

    呼衍部民你一言我一语,痛斥汉骑凶残,大骂鲜卑人无耻,声泪俱下,请右贤王庇护,并派兵进行讨伐。

    “这事我知道了。”祭师眼神y鸷,很快召来几个牧民,让他们将呼衍部众人带下去休息。

    呼衍部民急切想要报仇,但祭师主意已定,根本没有他们说话的余地。

    加之祭师权重望崇,右贤王领兵出战,部落上下皆从其号令。想要获得庇护,必须俯首帖耳,不能有任何违逆。若是引来对方不满,大仇未报,还会弄巧成拙,给在外作战的勇士带去麻烦。

    呼衍部民不再纠缠,老老实实起身,补充过食水,聚到空出来的帐篷中休息。

    祭师召来两名游骑,让他们带上鹰,尽快追上在外的大军,将呼衍部的遭遇上禀右贤王。

    “刀弓一同带去,正好核对一下,究竟是哪支鲜卑。”

    游骑领命出帐,带上引路的黑鹰,迅速动身追赶大军。

    祭师独自坐在帐内,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想着想着,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支鲜卑部会不会是汉人假扮?

    沉吟片刻,苍老的面容上现出一抹诡笑。

    是与不是,并无多大区别。

    鲜卑各部曾和丁零一同叛乱,虽被王庭镇压,近几年也算不上老实。如今把柄抓在手里,正好趁机给他们一个教训。

    杀ji儆猴,以儆效尤。

    屠灭一两个大部,才能让剩下的更加老实。

    至于别部数量,根本不需要担心。鲜卑人少了,氐、羌、乌桓乃至丁零和极西来的蛮子都可以补充。

    最重要的是,适当削弱别部力量,对本部也有好处。

    越想越是在理,祭师唤来帐外的守卫,让他们告知营地众人,好生招待投奔的呼衍部民,留下他们有大用,不要起吞并的心思。

    “呼衍部有三千人随大王出战,谁敢起不好的心思,休怪我不客气!”

    守卫领命而去,祭师的话很快传遍营地。

    呼衍部众人心生感激,右贤王的两个儿子却同时找上祭师。

    “呼衍部只剩这点人,早晚不复存在,归入我部不是理所应当?”

    两人怀抱同样的心思,坐在帐中,等着祭师答复。他们奉命留在后方,保护部落安全,并没有随军出战,对于祭师十分尊重,却很不满这样的安排。

    祭师半合双眼,看着身材壮硕、却没什么脑子的两个王子,只感到一阵头疼。

    难怪右贤王出征更喜欢带上其他几个儿子,挑选继承人时,也将两人排除在外。这样脑子不转弯,的确不适合领兵,更不适合统领部落。

    头疼归头疼,两人的身份摆在那里,祭师还是耐下性子,将情况解释一遍。

    两人再是愚钝,好歹脑子里塞的不全是棉花,多少能听进去话。听完祭师所言,觉得有理,没有继续坚持,各自起身离开帐篷。

    目送两人背影消失在帐后,祭师突然觉得,他们并非毫无可取之处,至少能听进去自己的意见。相比之下,其他几位王子就显得太有主意。

    思及此,祭师微微眯起双眼。

    愚钝但能听取意见,聪明却固执己见,到底哪个更加合适?纯正的匈奴血统,和有大月氏血统的继承人,大王更倾向于哪一方?

    或许,他不应该继续旁观。

    为了自己,也该早作打算。

    不提匈奴后方暗潮汹涌,汉骑抢到三十多车粮食,两千余头肥羊和数百匹战马,自身损失微乎其微,小到能够忽略不计,可谓初战告捷,战果斐然。

    假扮鲜卑的汉骑奔出数里,确保周围没有胡部和胡骑,才除去伪装,将染血的皮袍烧毁,灰烬用马蹄踏过。其后向东行进,找到事先约定的小河,下马休整片刻,就听到高亢的鸣叫。

    “是赵军侯的金雕。”负责放哨的汉骑高声道。

    带兵的屯长和队率立即站起身,下令全军上马,套上运粮的大车,追在金雕身后。

    厮杀之后,又是长途奔袭,汉骑本该ji,ng疲力竭。

    然而,两支骑兵汇合后,没人现出半点疲惫,相反,看到并排停放的大车,以及数量超过两千的肥羊,包括赵嘉、魏悦和李当户在内,表情中都带着兴奋,只觉得热气上涌,随时可以抄起刀子再来一场。

    身后没有追兵,众人采纳赵嘉提议,在河流上游进行休整,埋锅造饭,让骑兵敞开肚子吃一顿。

    “杀羊,粮食分开装。”赵嘉指着大车,吩咐文吏,“匈奴本部被抢,事情不小,南边的大军势必会有动作。带着大车不方便,好在战马足够,粮食分成小袋,全都绑到多出来的马上。”

    自从赵嘉出现,魏悦和李当户对后勤直接撒手,全都交给他来安排。

    事实证明,赵嘉不负所托。在汉骑轮换警戒,抓起烤r_ou_大嚼时,他没有休息,着手清点收获,整备军粮。

    粮食分到兽皮袋中,绑到战马背上,很快就能处理妥当。

    两千头羊让他有些为难。

    如果是大军出征,抓回来的牛羊自然要带回去。如今情况不同,他们和匈奴在草原兜圈,速度就是一切。万一被大军追上,这些羊都会变成累赘。丢掉实在可惜,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在危险出现之前,能吃多少是多少。

    “是嘉考虑不周。”将事情交给文吏安排,赵嘉走到魏悦身边,直接坐到草地上,头盔抓在手里,心情有些郁闷。

    计划开始之前,他还想多抢些牛羊,完全忽略了实际情况。自身是一支孤军,深陷草原,稍有不慎就会被匈奴大军咬住,遭到灭顶之灾。

    不过吃一堑长一智。

    有了这次教训,下次再动手,必须提前考虑周全,战利品要抢,麻烦最好没有。

    魏悦摘掉头盔,鬓角垂下几缕乱发,唇边覆上青髭,俊雅的面容染上几许风霜。听到赵嘉的话,放下切r_ou_的匕首,按住赵嘉的肩,手指用力,道:“阿多何出此言?非阿多计划周全,何来这些粮食肥羊?”

    “正是!”李当户抬起头,放下啃到一半的羊腿,抓起水囊咕咚咚灌下一大口,笑道,“灭了一个匈奴本部,抢到这般多的粮食和肥羊,战死的一个没有,如何能是计划不周?”

    赵嘉摇摇头,抱着头盔,将自己担心之事道出。

    “就这?”李当户很是诧异,和魏悦对视一眼,同时朗声大笑。

    赵嘉被笑得莫名其妙。

    “两千头羊而已,能吃多久?”魏悦拿起匕首,将放在叶子上的烤r_ou_切成厚片,用刀尖扎起一片,递到赵嘉嘴边,“阿多是不是忘了军卒的饭量?”

    烤r_ou_的香气飘来,赵嘉抽了抽鼻子,肚子开始轰鸣。控制不住地张开嘴,咬住烤得正好的羊r_ou_,嚼了几下,咕咚咽进肚子里。又打开水囊,当场灌下一口。

    羊r_ou_没撒盐,滋味一般,却是难得的熟食。

    在宰羊的同时,羊血都被搜集起来,每人分到一些。即使再不习惯,赵嘉也得喝下去。想要维持体力,就必须让自己适应。

    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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