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书友访问POPO原创市集
首页汉侯正文 第38节

正文 第38节

    汉侯 作者:来自远方

    第38节

    “留下一个出口,逃出来的尽数杀死,不留俘虏!”

    “敬诺!”

    军侯当着须卜勇和须卜力的面下达命令,其后背对火光,高踞马背,俯视被按跪在地上的匈奴人,硬声道:“尔等贼寇掠我汉边,屠我汉民,一声归降就想活命,简直笑话!无妨告诉尔等,终有一日,我朝大军将挥师草原,踏破茏城,断你血脉,杀到尔等断根绝种,让这世间再无匈奴!”

    匈奴人脸色铁青,挣扎着想要站起身,下一刻刀锋迫近,除须卜勇叔侄,其余皆身首分离。

    “杀胡!”

    汉骑齐声高喝,赵嘉同被感染,高举手中兵刃,踏过留在地上的鲜血,冲向从火场中逃出的胡骑。

    第九十八章

    匈奴营地陷入火海,胡骑不是死于大火就是亡于汉军刀下。侥幸逃出火场, 皆策马向北飞跑, 一路头也不敢回, 生怕被汉军追上。

    逃跑过程中,本部骑兵不断聚拢, 失去辎重,路上缺少御寒的皮袍和口粮,干脆凭借手中的弓刀去抢。

    大多数别部蛮骑不敢掠其锋, 选择退让。另一部分则是性情凶狠, 不甘心被抢, 心一横,挥着刀子冲上去反杀, 死了算完, 不死就杀人抢马。

    反正都在逃命, 自顾不暇, 谁会留心十几个匈奴骑兵。事后有人追查,大可以摇头否认。实在否认不了, 就拉其他别部下水。

    在本部骑兵落败时, 这些别部非但没有施以援手, 还从背后给了一刀。真有一天事发, 大家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谁都别想跑!

    除了彼此下黑手的本部和别部,草原野人也加入混战行列。

    严冬来临,风冷雪寒, 草原野人居无定所,没有帐篷和食物,又被部落牧民驱逐追赶,不被弓箭s,he死,多数也会活活冻死。

    被逼到绝境,爆发出的凶狠绝对超出想象。

    起初,草原野人仅敢攻击落单受伤的胡骑,随着一次次得手,他们的胆子越来越大,大量聚集起来,埋伏在雪地里,遇到小股骑兵立即暴起,将目标拉到马下,乱刀砍成r_ou_酱。

    战马当场就被分食,温热的马血凝固在雪地里,被小心挖出来砸成小块,装进抢来的皮囊。下次猎杀胡骑之前,这些血块和马骨就是他们唯一的食物。

    随着草原野人不断聚拢,无论本部还是别部骑兵都不再安全。

    从要塞逃回的胡骑终究有限,大部分野人等了数日,始终一无所获,为争抢食物,彼此之间发生冲突。混乱中,一个高壮的野人站了出来,挥舞着从匈奴骑兵手中抢来的短刀,连续砍死五个敢同他争夺马骨的对手。

    战斗结束后,野人全部集中起来,由高壮的男人率领,向最近的一个氐人部落奔去。

    他们要活下去,野外找不到食物,那就去抢!

    劫杀胡骑激发出他们的凶性,就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不断朝着猎物逼近,不狠狠撕下一块r_ou_来绝不罢休。

    南下大军尚未归来,粮食没有着落,野人突然大批聚集,如狼群般在部落外徘徊,对草原各部来说,这个冬天注定会变成一场灾难。

    胡骑奔回草原时,要塞守军已经开始清理战场。

    匈奴营盘在火中化为灰烬,很快被大雪掩埋。砍掉的胡骑头颅堆在要塞前,尸体被架上柴堆焚烧。

    散落的战马被汉骑套回,集中到要塞里。受伤的有骑兵照顾,死去的交给伙夫烹煮。要塞中很快飘出r_ou_汤的香味,守军都分到一大碗热汤,伤员还有大块带r_ou_的骨头。

    伙夫属于临时上岗,厨艺实在不敢恭维。

    然而,就是这样没滋没味、盐都没放多少的r_ou_汤,却如珍馐一般,让众人吃得头也不抬。

    赵嘉捧着一碗热汤,和公孙敖几个蹲在一起,缠在腹部和肩膀上的布条早已看不出原色,熊伯和虎伯都很担心,本人却不甚在意,一边喝着热汤,一边从怀里掏出木牌,丢给公孙敖,让他喝完汤就回畜场送信。

    “我向军侯请示过,阿敖先回去,让畜场里准备热水,稍后将受伤的都送过去。”赵嘉饮下半碗热汤,吃到一块碎骨,咔嚓咬成两截,“其他人随我往云中城,奉军侯令,押送须卜勇和须卜力。”

    能够抓住须卜勇,赵嘉功劳不小。

    军侯性情刚正,自然不会抢夺麾下功劳。此番命赵嘉前往云中城,既为押送须卜勇叔侄,也为带去战报,细述要塞守军之功。

    对于这样的安排,旁人都没有意见,唯独公孙敖抓着木牌,脸上有几分不情愿。没留神,被赵破奴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差点坐到地上。

    公孙敖有些恼火,赵信突然从身后环住他的肩膀,笑道:“阿敖,你随郎君出战,绢女定十分忧心,早点回去送信难道不好?”

    “就是,郎君是在照顾你。”赵破奴蹲在公孙敖跟前,单手搭着膝盖,另一只手上抓着从战场上缴获的骨朵,眉毛抖动两下,样子很有几分滑稽,“说也奇怪,阿信和我都比你俊得多,怎么就没好女等着我俩?”

    被两人一阵挤兑,公孙敖脸涨得通红,扯开赵信的胳膊,一拳砸在赵破奴的肩上,咧嘴道:“绢女就是喜我,再羡慕也没用!”

    赵破奴看着公孙敖,和赵信对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公孙敖瞪着两人,作势发出一声怒吼,举着拳头就朝两人扑了过去。

    三人拳来脚往,时而还能听到赵破奴大吼“阿信你怎么捶我”,“阿敖,不能打脸”,“我和你们拼了”。

    赵嘉抱臂站在一旁,嘴角掀起笑纹。

    几名军伍被吸引过来,非但没有把三人拉开,反而看热闹不嫌大,兴致勃勃指点少年们该挥拳还是出脚。

    围观的军伍越来越多,别提伍长什长,连几个队率和屯长都走过来,或蹲或战,拊掌大声叫好。

    叫好声中,公孙敖三人终于打累了,一个个撑着膝盖对面而立,想要说话,不慎扯动脸上的淤青,同时呲牙咧嘴。

    军伍们哈哈大笑,带着茧子的厚掌拍在三人身上,告诉他们还得练。

    “云中的汉子,挥刀杀敌,开弓s,he狼,力气照样不能输!”

    少年们继续呲牙,又引来一阵大笑。

    待到军伍们退去,赵嘉环臂靠在砖墙上,笑眯眯看着公孙敖:“阿敖,待你同绢女成婚,我送你一份大礼。”

    “谢郎君!”公孙敖脸色通红,抱拳行礼时,又被赵破奴用手肘捅了一下。

    虎伯和熊伯联袂走来,禀报赵嘉,乡勇都已聚齐,随时可以出发。

    赵嘉不再玩笑,命公孙敖速回畜场,自己戴上头盔,往队伍集合处行去。赵破奴和赵信紧跟在赵嘉身后,俨然有了亲兵架势。

    之前几场鏖战,沙陵乡勇战死大半,补足的青壮多来自阳寿,由独臂汉子率领,归入赵嘉麾下。

    点齐人数,赵嘉跃身上马,五十人的队伍押送一辆大车,疾驰出要塞,往云中城的方向奔去。

    大车四面立起木栏,顶部压上木板,须卜勇和须卜力身形魁梧,被绳索捆住,不能站也没法坐,蹲下都不成,只能躬身弯腰,没过一会就眼前发黑。

    不提须卜力,须卜勇中毒未解,半边身体麻木,不是被粗绳捆住,一路颠簸下来,脑门都会被撞青。

    有飞骑先一步往郡城禀报,赵嘉所部行至中途,就遇到城内接应的军伍。

    带队的是个生面孔,赵嘉略有迟疑。对方出示木牌,确认无误,两支队伍才归拢一处,向云中城飞驰而去。

    左谷蠡王的军队被挡在郡外,城头仍是日夜警戒,不敢稍有麻痹大意。

    因太守都尉亲至战场,城内防务暂由周决曹主持。这也是军侯着急将须卜勇叔侄送往郡城的最主要原因。有这位大佬在,关于草原的情报,都会被一丝不漏的从须卜勇二人的嘴里挖出来。

    城门前设有拒马,赵嘉一行出示木牌,并有城内来人为证,才被允许通行。

    周决曹亲自来迎赵嘉,不再是深衣布冠,而是一身黑色甲胄,腰间一柄长剑,背后还负有弯弓。

    彼此见礼之后,赵嘉用马鞭敲了敲关押须卜勇叔侄的大车,将情况简单解释一遍。周决曹命人将大车送往官寺,没有接赵嘉递来的木牍。

    “此封战报需呈使君当面。”

    赵嘉点点头,又将木牍收入怀中,同周决曹告辞,跃身上马,五十人的队伍离开郡城,调头向边界驰去。

    目送一行人驰远,周决曹召来文吏,简单吩咐几句。在城头仔细巡查一遍,交代有军情迅速来报,随即走下城墙,上马前往官寺。

    与此同时,伊稚斜已经接到须卜勇大营被汉军夜袭,死伤惨重的消息。

    由于火场一片混乱,须卜勇和须卜力被生擒一事尚未传出。饶是如此,左谷蠡王的撤军计划也被打乱,没了须卜勇的骑兵,就只能调动别部,强令其为大军断后。

    别部首领很不情愿,奈何刀子架在脖子上,不听令就得死,唯有强压下怒意,出帐召集部落勇士。

    和须卜勇不同,伊稚斜选择在白天拔营,严令营地不得有任何慌乱,胆敢违令就地格杀。同时调动别部出营,如果汉军来袭,拼死也必须挡住。

    “胆敢不从令者,尽屠!”

    匈奴的动作被汉军尽收眼底,其行动井然有序,的确不好攻破,但这不意味着魏尚会就此放伊稚斜离开。

    “出兵强袭!”

    城头鼓声响起,汉骑汹涌而出。

    号角声穿透长空,三千云中骑兵手持长刃,舍弃一切虚敌之策,如猛虎般扑向敌营。羌骑紧跟在云中骑之后,挥舞着兵器,口中发出阵阵怪叫。

    经过几场激战,在羌人眼中,匈奴再不是草原上不败的神话,昔日的强者被打落凡尘,沦落成一群待宰的猎物。

    没有汉骑率领,羌人畏惧匈奴,不敢同匈奴正面冲突。有汉骑在前,这些羌人当即化为凶狠的野兽,甚至能和匈奴本部战得不相上下。

    一旦气势被压过,被迫打逆风战,匈奴本部也未必有多大胜算。

    正是知晓这一点,伊稚斜才决定退兵。反正已经有过先例,不在乎再多一次。

    冥冥之中,伊稚斜有种预感,草原的强势不会维持多久,类似今日之事会不断发生。汉骑将愈加频繁的出现在草原,猎人和猎物的角色极可能就此颠倒。

    或许他该给大单于进言,汉人的威胁太大,远胜当年的东胡。可想到军臣单于近年的所作所为,伊稚斜又感到一阵心凉。

    大单于未必会乐于听他说,倒是更可能借机惩办,进一步削弱他手中的力量。

    思及此,伊稚斜眼底闪过一抹凶狠,他以为自己的对手是於单,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大王,汉军攻来了!”骨都侯的声音传来,明显能听出一丝紧绷。

    “慌什么!”伊稚斜策马上前,马鞭甩出脆响,冰冷的目光扫视四周,“草原的雄鹰何曾惧怕敌人,匈奴的勇士从不畏惧刀锋!”

    “汉人不过是一群羔羊,他们的皇帝都曾被天所立的大单于包围!”

    “一场胜败不能代表什么,今日离开,他日再来,这里的粮食、牛羊、金银绢帛和女人都会是我们的!”

    匈奴人的吼声传出营外,连别部都被激起几分勇气,开始列阵和汉骑对冲。

    双方在营前展开厮杀,每一次冲锋,马蹄下的血色都会浓厚一分。

    可惜别部的勇气未能持续多久,在两名首领被魏悦斩于刀下之后,终于有人调头逃跑。

    逃跑的骑兵冲乱了本部撤退的队伍,虽然很快被截杀,却给其他蛮骑造成影响。刹那之间,仿佛洪水开闸,越来越多的别部蛮骑脱离战阵,策马向北逃去。

    起初仅是一两个,随后就是十几个乃至上百个。

    到最后,竟有别部首领带着部落勇士落跑,匈奴本部杀都杀不过来,不想队形被冲乱,就只能放开道路,任由别部蛮骑经过。

    左谷蠡王的断后计划二次被打乱,随着别部蛮骑不断落跑,追袭的汉骑终于咬上本部骑兵。伊稚斜不得不断尾求生,撇下被咬住的骑兵,率领余下的军队继续向北。

    知晓跑不出去,匈奴人爆发出凶性,聚集到一起,在一名千长的率领下,同汉军展开厮杀。

    刀锋交错,发出刺耳的嗡鸣,骑兵每次交错而过,战场中都会留下数十乃至上百具尸体。甚者,有受伤的骑兵抓着对手一起坠马,选择最暴烈的方式结束彼此的生命。

    几次冲锋之后,汉骑突然和匈奴骑兵拉开距离,伴随着号角声,继续向北冲去。在他们身后,汉军步卒已经列阵,巨盾如墙,戟矛如林。

    在云中骑和羌骑驰出后,阵型迅速合拢,剩下的三百匈奴骑兵被困在阵中,左冲右突,未能对汉军造成多少死伤,反而一个个被长戟穿透。

    鲜血顺着长戟滑落,汉军不断收缩阵型,匈奴千长用力砍断一根长戟,正要再挥刀,突觉胸口一凉,低头看去,竟是一截锋利的矛尖穿胸而过。

    “啊!”

    千长发出怒吼,侧腹又被长戟穿透,整个人被从马上撑起,如同其他匈奴骑兵一样悬在半空,就此气绝身亡。

    第九十九章

    左谷蠡王麾下大军奔驰十数里,同右贤王率领的骑兵汇合, 兵力远胜追袭的汉军。

    军心渐稳, 伊稚斜在中途设下伏兵, 意图截杀追袭的云中骑。计谋未能得逞,反被汉骑斩杀八百别部蛮骑, 所幸为大军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借机同右谷蠡王的军队汇合,兵力再一次跃升。

    和损兵折将、被灭掉半支军队的左贤王不同, 右贤王和右谷蠡王所部虽有死伤, 尚在可承受的范围之内。不过汉军越战越顽强, 又有援军陆续赶到,两者心知占不到多少便宜, 接到伊稚斜的消息, 都无心恋战, 接连率军北返。

    三方合军, 又是在熟悉的草原,兵势大盛。

    魏悦所部固然英勇, 到底兵力不足, 无法深入草原, 只能斩杀殿后的别部, 搜寻围剿散落的蛮骑, 继而调转方向,撤兵返回云中郡。

    左贤王的运气很糟糕,在雁门郡丢掉万余骑兵, 退兵途中被郅都派出的壮骑追杀,又损失近千骑。等到和伊稚斜三人的队伍汇合,身后仅剩下不到四千人。

    自匈奴称霸草原以来,大战小战无数,这样的惨败不能说绝无仅有,也是少之又少。

    看到狼狈逃回的於单,右贤王轻蔑地哼了一声,右谷蠡王面带嘲讽,不屑之情溢于言表。伊稚斜却无半点嘲讽的心思,反而眉心深锁,表情凝重。

    左贤王为人如何暂且不论,单论其麾下骑兵,在草原上仅次于伊稚斜所部,一样是声威赫赫。这样一支强军竟在雁门郡折戟沉沙,死伤过万,细思背后,伊稚斜不免心惊。

    游骑陆续来报,证明汉骑已经放弃追袭,队伍无需急行。又逢天降大雪,四人商量之后,决定令大军暂停前进,搭建临时营盘,小心警戒,待大雪过后再行北返。

    大帐立起,伊稚斜四人聚到帐中,一边烤火一边谈及此次出兵,脸上的神情都不太好。尤其是於单,提及沃阳城那场大火,至今心有余悸,双拳紧握,脸颊都在颤抖。

    “以城为饵?”

    听於单讲完整个经过,其余三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以为自己遇到的汉军已经够强,未曾想到,於单撞上的才是真正的硬茬。舍弃整座城池,数千汉军从容赴死,汉人何时变得如此凶狠?

    “汉军,汉军!”

    右贤王握拳砸在腿上,声音近乎从牙缝中挤出。右谷蠡王突然感到庆幸,幸亏他要进攻的不是雁门,否则倒霉的就不是於单。

    伊稚斜面沉似水,单手搭在膝上,拳头收紧松开、又松开收紧,指节咔吧作响。

    “此事当报大单于。”伊稚斜抬起头,视线扫过右贤王和右谷蠡王,最后迎向於单,“汉朝很强,他们有大量能战的青壮,有铁器,有粮食,有牛羊,有无法估量的财富,他们不是能随意宰割的羔羊。”

    右贤王和右谷蠡王没出声。他们多少能猜出伊稚斜的用意,只是拿不准是否要同他站到一起。

    让人预料不到的是,於单一反常态,最先赞同伊稚斜的提议。

    原因很简单,汉军的确强,也足够狠,表面上看不出,但从内心里,畏惧的种子悄然埋下,那场烧尽沃阳城的大火,已然成为於单的噩梦。最重要的是,於单所部损失太大,必须暂时休兵,确保人口恢复。做不到这一点,别说南下劫掠,内部就会先出乱子。

    於单同伊稚斜不和,草原尽知。但在此时此刻,两人目标一致,都认为该劝说大单于暂时罢兵。为争取时间,可以再向汉朝派遣使臣,求娶汉公主。

    “汉朝皇帝未必答应。”提到和亲,右贤王就想到死在别部手里的兰稽,脸色顿时漆黑一片。

    “答应不答应都无妨,只要能休兵即可。”伊稚斜看着右贤王,一字一句道,“草原的雄鹰天生勇猛,对面的敌人一样强悍。我们需要大量的兵力,不能再如之前一般鲁莽。”

    恢复人口,聚集大军,最需要的就是时间。为免汉骑到草原杀人放火,必修设法同长安修好。

    此外,本部的人口不及别部,如果实力衰弱,别部必定造反。届时草原生乱,四人面临的麻烦会更大。

    “大单于那里该怎么说?”右谷蠡王道。

    “我们一起提,大单于必会慎重考虑。”伊稚斜斩钉截铁。

    明白话中的暗示,於单跃跃欲试,右贤王眼底闪过ji,ng光。伊稚斜的建议给他们提了醒,为他们指出另一条道路。

    军臣单于年纪渐老,疑心越来越重,明里暗里削弱四人势力,想方设法要将本部牢牢攥在手里。可他似乎忘记了,王庭四角拱卫单于大帐,手握本部七成兵力。彼此不和时,挑拨分化尚能得逞,一旦四人意见统一,互相合作,足可以掀翻大单于宝座。

    只是自冒顿单于以来,左贤王多是大单于的儿子,其他三角不是大单于的兄弟就是叔伯,注定彼此的利益无法达成一致

    如今则不然,汉朝的强势摆在面前,汉军的凶狠砸碎了匈奴无敌的神话。几人都在汉军手里吃过亏,经伊稚斜提醒,不得不重新审视双方的力量对比。

    事实证明,不带足兵力,南下明显得不到好处。本部骑兵数量有限,别部出工不出力,莽撞出击,到头来又会偷ji不成蚀把米。

    “回到茏城,我等一同向大单于进言。”右贤王实力不是最强,资格最是最老。伊稚斜提出建议,还需他带头进谏。

    右谷蠡王稍显迟疑,奈何其他三人达成一致,目光灼灼地落在自己身上,终究没法唱反调,只能沉默地点了点头。

    “回去后要同商队联系。”

    恢复兵力的问题解决,四人又开始为粮食发愁。好在商队不会因寒冬绝迹,固然市粮的价格高一些,为保存部落人口,捏一捏鼻子只能认了。等到实力恢复,他们不介意拿起刀子,将今日的损失加倍讨回来。

    四人互相看看,都能明白对方的打算,伊稚斜最先握拳捶在地上,余下三人纷纷仿效,彼此统一意见,只等雪停后返回茏城。

    匈奴大军退回草原,边境烽火熄灭。解除胡骑威胁,边民终得以喘息。

    雁门和云中的追兵先后返回,马背上都挂满匈奴人的首级,队伍中没有一个俘虏。

    赵嘉抵达军营当日,正赶上汉军尽出,围剿落后的本部和别部骑兵。魏悦挥师向北,魏太守和一干云中大佬皆披坚执锐,出击剿敌。留守的郡官知晓赵嘉来意,将他留在营中,言太守归来再呈递军报不迟。

    不想枯等,赵嘉请命轮值警戒,并率军外出探查,接应往来送信的斥候。

    人手的确不足,郡官答应了他的请求。正因如此,他才有幸目睹汉军步卒列阵围敌,全歼匈奴骑兵的壮烈一幕。

    战到最后,头戴骨盔的匈奴千长被从马上挑起,挂在长戟上。魏尚策马上前,一刀将匈奴人的头颅砍下,挑在刀尖上,汉军中爆发一阵大喝。

    “汉!”

    戟矛顿地,吼声撕开北风,直冲云霄。

    大战之后,匈奴人的头颅被砍掉,尸体就地焚烧。战死的汉军被收敛,放在马背上,带回郡内安葬。

    魏尚率军返回,在营中见到赵嘉。看过军侯写成的战报,大笑着拍了拍赵嘉的肩膀:“阿多甚好!”

    须卜氏是云中郡的老对手,此番能生擒须卜勇叔侄,实乃意外之喜。

    魏尚写成手令,命人快马加鞭送往云中城,主要为交代周决曹,不惜一切手段,挖出须卜勇知道的所有情报。更在木牍上写明,只要能问出口供,死活无论。

    在魏太守看来,须卜勇虽为贵种,却够不上长安献俘的级别,真熬不住死在周决曹手里,砍下脑袋算战功即可。

    传令的飞骑离开之后,赵嘉本想告辞,不料被魏尚留下。后者皱眉看着他绑在身上的布条,言营中有医匠,可为他的伤口换药。

    提起换药,赵嘉神情一顿。裹伤口的布条早被血块黏住,要想更换,就必须设法扯下来。

    不等他开口,魏尚已命人去召医匠。恰逢此时,帐外传来一阵马蹄声,人声都为之一减,魏尚当即笑道:“必是阿悦回来了。”

    魏三公子?

    赵嘉心生好奇,同魏尚一起走出军帐,看到云中骑穿过营门,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煞气,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

    赵破奴和赵信站在帐外,看着对面走来的骑兵,都是目光火热,脸颊因激动泛红。

    三千骑兵遍身染血,盔甲覆上一片暗红,连坐骑都未能例外。尤其是魏悦的黑马,鬃毛被血浆裹住,很不舒服,不时地甩动脖颈,想要将血壳甩掉。

    凡骑兵过处,声为之顿,空气中都弥漫着血腥味。

    距离二十多步,魏悦翻身下马,刀鞘随行动拍打在铠甲上,发出声声钝响。如接到命令,三千骑同时飞落马背,动作整齐划一,犹如一人。

    “好!”

    看到骑兵送上的首级,魏尚朗声大笑,用力按住魏悦的肩。

    “甚好!”

    云中骑归营,羌骑陆续散去,几名文吏负责清点记录首级,魏悦随魏尚走进大帐,摘下头盔托于臂上,侧头看向赵嘉,笑容温和,气质儒雅,不是身上还穿着铠甲,当真无法同方才的铁血联系到一起。

    “阿多来送战报?”

    赵嘉正色应是,魏悦颔首,继而转向魏尚,详报追袭经过。

    两人说话时,医匠背着药箱走进军帐。赵嘉下意识后退半步,不想被一只大手撑在背后,转头看去,发现魏尚和魏悦停止交谈,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表情如出一辙。

    趁此良机,医匠按住赵嘉,从药箱内取出干净的布条和伤药。为减轻赵嘉的疼痛,还从陶瓶中倒出一种淡绿色的药液,敷在看不出原色的布条上,将其一点点软化揭开。

    饶是如此,赵嘉仍疼出一头冷汗。好在伤口没有发炎,医匠利落地上药包扎,笑道:“多吃r_ou_,不出半月就能好。”

    赵嘉点点头,医匠取出新药,开始处理魏悦的伤口。

    相比赵嘉,魏悦的伤要轻得多。确认无大碍,医匠撒上伤药,连布条都没用,叮嘱魏三公子“食补”,随后就背起药箱,出帐返回伤兵营。

    “用过饭再走。”魏尚取过一册竹简,提笔落下几字,对赵嘉道,“此战之后,城内人手不足,阿多养好伤,来太守府帮忙。”

    “敬诺。”

    汉朝文武没有严格区分,晋身最主要的途径就是战功。赵嘉此次援助要塞、生擒须卜勇,可谓立下大功,受朝廷征用是迟早的事。

    魏尚召他入太守府,既为加以指点,让他熟悉政务,也为进一步提供保护。

    明白魏太守的用意,赵嘉心怀感激,拱手领命。没等说话,头顶忽然被拍了一下,转过视线,不意外对上魏三公子带笑的双眼。

    第一百章

    冰凉的水泼在脸上,碎冰渣嵌入伤口, 须卜勇发出一声惨叫, 硬是被从昏迷中泼醒。

    周决曹手持木牍, 向一侧的狱吏示意。后者抓起皮鞭,用足力气, 破风声连续不断,抽得须卜勇鬼哭狼嚎。

    惨叫声传出刑房,在走廊内回响。须卜力坐在囚室里, 想到很快就会轮到自己, 禁不住脸色惨白, 浑身颤抖。

    叫声持续了半炷香时间,周决曹示意狱吏停手, 用锋利的刀尖挑起须卜勇的下巴, 冷声道:“左屠耆王有多少兵马, 麾下有多少部落, 人丁几何,牛羊几何, 每岁如何迁徙。”

    须卜勇眼皮红肿, 鲜血混着冷汗模糊了视线。嗓子因痛叫变得沙哑, 感受到下巴的锐痛, 浑身打着哆嗦, 终于开口招供,给出周决曹想要的答案。

    等他说完,负责记录的文吏同时停笔, 将录下的口供送到周决曹面前。周决曹仔细看过,略微点了点头,打乱条目,再次询问,若是核对不上,立刻又是一顿鞭子。

    往复数次,直到须卜勇的惨叫都开始变调,才令人将他从木桩上解下,关押进刑房隔壁的囚室。

    “带须卜力来。”

    “诺!”

    狱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须卜力抖得犹如风中落叶,整个人缩到囚室一角。被强行拽出来,一路拖进刑房,看到狱吏手中的鞭子,扫视挂在墙上的各式刑具,须卜力恐惧到极点,当场崩溃,涕泪横流。

    根本不需要用刑,他几乎是扑到周决曹脚下,大声表示他愿意归降,只要是他知道的,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既如此,就从左屠耆王麾下人口开始。”周决曹踢了踢须卜力,挥退上前的狱吏,蹲下身,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见狱吏不再上前,须卜力如蒙大赦,哆哆嗦嗦将所知详细道出。

    他不只说出於单辖下的人口,更道出青壮和老幼妇孺的数量。此外,还给出部落迁徙的详细路线,并说出遭遇天灾,许多小部落被大部落盯上,牛羊都被抢走,牧民不是被杀死就是沦为奴隶。

    须卜力说得十分详细,唯恐周决曹有任何不满,下令对他用刑。

    在他招供时,周决曹亲自核对须卜勇的口供,发现数处对不上,尤其是部落的迁徙路线,须卜力和须卜勇所说的仅有六成相近,余下的完全是南辕北辙。

    谁在说谎?

    周决曹冷笑一声,对狱吏示意。后者立即走出刑房,将浑身鞭痕的须卜勇拖进来,用绳索倒吊,下方水槽灌满,倒进大块碎冰。

    看到跪在地上的须卜力,再看周决曹手中的简牍,须卜勇哪里还会不明白,他玩的那点心思已被看透。

    他抱定必死的决心,开始破口大骂。

    周决曹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甚好。”

    听到这句话,狱吏和文吏都是头皮发麻,看向须卜勇的目光活似在看一个死人。

    随着周决曹的命令,牵引绳索的木杆被拉下,须卜勇自半空滑落,自头开始浸入冷水。过程缓慢,令恐惧感不断攀升。哪怕是铁打的神经,在浸入水中的那一刻,也会面临崩溃。

    吱嘎声中,绳索不断下落,水没过须卜用的鼻孔,他开始用力挣扎,像是钓竿上的鱼。

    目睹这一场景,须卜力面无人色,近乎是瘫软在地,表情中尽是恐惧。

    周决曹取过文吏记录下的竹简,锋利的刀尖抵在须卜力的左眼前,道:“迁徙途中的水源,再说一次。”

    须卜力喉咙发紧,用力吞咽几下,不顾嗓子火辣辣地疼,将知晓的水源地尽数道出,不敢有半点隐瞒。

    在他说话时,水已经没过须卜勇的下巴,狱吏没得到周决曹的指示,仍在不断拉动木杆,继续将他浸入水里。

    随着水没过胸膛,须卜勇的挣扎越来越弱。即使想要求饶,此刻也无法做到。

    终于,周决曹抬起手,狱吏反向拉动木杆,绳索先是一顿,继而向上拉动,将须卜勇从水中提起。

    离开水面,须卜勇大声咳嗽,不断的喘着粗气。

    周决曹越过须卜力,手中的刀笔划过须卜勇的左脸,冷声道:“如何,招供否?”

    须卜勇不惧怕死亡,周决曹的手段却让他生不如死,彻底打碎了他的意志。

    经历过在水中的恐惧,这位须卜氏首领终于被击溃,无法继续坚持,也不敢再耍心思,凡是周决曹所问,再无任何隐瞒。

    须卜力没有受刑,人却显得极端萎靡,状态未必好过须卜勇。

    审讯结束,两人被带出刑房,对面关入囚室。

    待狱卒脚步声远去,须卜勇睁开双眼,目光刺向须卜力,沙哑道:“看见了吗?我们杀了太多汉人,他们不会接受我们归降。我们最好的下场就是战死在马上!”

    须卜力避开须卜勇的视线,突然又转回来,双手抓住囚室的木栏,表情扭曲道:“我不想死!我会活下去,我要归降汉朝,我为汉朝大军引路,带他们进草原!”

    “你敢?!”

    须卜勇勃然大怒,想要冲过来,却无法撞开囚室的栏杆。因为他的动作太大,身上的伤口尽数崩裂,又开始流血。

    见到这幅情形,须卜力的表情更加扭曲,发出一阵渗人的笑声。

    “你为争夺首领之位,将我父砍死在帐中,我母被你抢走,不是我年纪小,像犬一样蜷伏在你脚下,你会放过我?”

    “我父在时,部落何等强盛。不是我父,部落哪来偌大草场,哪来数十万牛羊,哪来放牧的奴隶?!”

    “结果我父遇难,曾受他恩惠的人全都袖手旁观,甚至落井下石!”

    “忘恩负义,全都该死!”

    “我不能抢回部落,那就让它灭亡!”

    须卜力的笑容变得疯狂,声音像是刀石划过,令人毛骨悚然。

    “汉朝很强,强到可以击败王庭四角。反正都是为犬,我宁愿对强者摇尾乞怜!只要留我性命,我会做汉人手里的恶犬,为他们扑咬所有敌人!”

    两人争吵声不小,传过走廊,尽数落入狱吏耳中。

    周决曹得报,仅是嗤笑一声。正要丢开不管,心思忽又一转,命人给两人送去清水,再给须卜力一块蒸饼。

    “暂时别让他死了。”

    “诺!”

    须卜勇叔侄的供词呈至魏尚面前,很快就被进一步整理,摘取内容进行抄录。

    关于左贤王麾下骑兵和部落的资料,郡中大佬近乎人手一份。结合斥候送回的情报,於单的老底不说被全部摸清,也被摸得七七八八。再次兵锋相对,汉军可以从容布置调度,占据更大优势。

    遗憾的是,须卜氏世代依附左贤王,对右贤王、右谷蠡王和左谷蠡王的了解浮于表面,能问出的情报不多。不过有了左贤王的情报,集合多年和匈奴交战的经验,多少也能推断出两三成。

    “阿翁,草原天灾更甚云中,各部定然缺粮。此时遇到商队,纵有戒备亦会相迎,实为刺探情报良机。”

    匈奴退兵之后,胡市开始重建,边界守军进行调度,云中骑调入郡城休整。

    魏悦随军留在城内,被魏太守抓壮丁,每日埋首政务,一人做三四人的工作。难为竟能留有余力,不似其他郡官一般,眼底挂着黑圈,走路都在打飘。

    “商队?”魏尚放下竹简,思量片刻,颔首道,“此事可行,你来安排。”

    “阿翁,此事该交王主簿和周决曹。”魏悦笑容不变,对于增加同僚的工作量,半点不觉得亏心。

    “郡内另有他事,他二人暂时脱不开身。”魏太守又展开一册竹简,提笔落下两行字。见魏悦还想再说,补充一句:“忙不过来,让阿多帮你。”

    “阿多还在养伤。”魏悦面露无奈。

    “动笔应当无妨。”魏尚停下笔,眉心微皱,“战报送抵长安,天子或将下令征召。我本想让王主簿教他,奈何诸事繁杂。”

    听到魏尚之言,魏悦沉默下来。

    “阿多固然聪慧,于政务实无经验,对长安也知之甚少。日前桃侯送来书信,灌夫已不足为惧,然朝中波云诡谲,总是小心为上,有备无患才好。”

    赵氏父子两代为魏太守宾客,在他人眼中,早就打上魏尚标签。对赵嘉来说,这是好事也是险事。

    好处在于,同魏尚交好的朝中大佬早知他名,即使不刻意照顾,也会释放出一定善意。险处则是魏尚的政敌恐会加以为难,有龃龉的贵人怕会恨屋及乌,说不准就要给他使绊子下套。

    “阿翁放心,我会教阿多留心。”魏悦道。

    “善。”魏尚含笑点头,随手将桌上的简牍分出一半,推到魏悦跟前。意思很明白,既然还有余力,这些就代他处理了吧。

    这些简牍本该交给五官掾,奈何其本人在同匈奴交锋时负伤,战后又带伤上岗,连续几天没合眼,站着都能睡着。为避免下属过劳死,魏太守就只能压榨自己的侄子。

    总之四个字:能者多劳。

    魏悦顿感头疼。

    能者多劳不假,劳成这样是不是过分了点?再者说,有这样“欺压”小辈的吗?

    对魏悦的能力心知肚明,即使他表情再苦,魏尚始终不为所动,从几下取出装饴糖的漆盒,打开盒盖,笑眯眯连吃三块。

    赵氏畜场内,虎伯正带人重修围栏。

    为抵御匈奴,畜场的围栏都经过加固,外侧垒有土石,内部堆起土丘,其上设置投石器,临战能发挥不小的威力。

    战时别论,如今匈奴已经退兵,部分工事就需要拆除,投石器也当送入城内。

    此外,畜场内的土丘大多需要平整,方便用青砖搭建房屋,平时作为青壮和佣耕的歇息处,战时放下门窗,就能代替角楼使用。

    青壮们挥舞着工具,运走堆积的石块,重新打下木桩。

    赵信和赵破奴驱赶着牛羊,挑选出体弱的羊羔,交给孩童们抱去谷仓。

    卫青第一个抱起羊羔,健步如飞。阿稚和阿谷几个跟在他的身后。畜场里的大犬追在孩童身侧,不时吠几声,显得异常欢快。

    骆驼被迁入新圈,两头强壮的母骆驼身边各自跟着一只小骆驼。

    由于天冷,赵嘉本想把小骆驼也移入谷仓,还是被从草原救回的妇人阻止,告知他带崽的母骆驼会变得格外暴躁,一脚能踩死野狼,最好不要试图将小骆驼带走。

    经过仔细考量,赵嘉放弃原计划,将整群骆驼一起迁走。新圈的围栏可以挡风,加上母骆驼的保护,应该能确保小骆驼的安全。

    赵嘉戴上皮帽,信步来到木栏前,看到大眼睛长睫毛,很有几分可爱的小骆驼,忍不住勾起嘴角,很想伸手摸一摸。被母骆驼警告,当下麻溜地退后两步,再不敢轻易靠近。

    熊伯从仓库中走出,扛着一具需要修理的木犁。

    赵嘉上前帮忙,被笑着拦住。

    “郎君伤没好,还要休养。”将木犁放到地上,熊伯叫来季豹,让他套车去城内铁铺,将预定的器具都取回来,

    众人都在忙,赵嘉无事可做,想起魏太守之前所言,开始认真考虑,自己是不是该早点进城,不能帮上大忙,抄录些简牍总能做到。

    正想着,有健仆赶来畜场,带来魏悦的书信,询问他伤势如何,明日可否入城。

    这是想什么来什么?

    赵嘉心情大好,迅速写成回信,交健仆带回城内。

    目送来人驰远,赵嘉伸手抻了个懒腰,不提防扯动侧腹伤口,当即一声冷嘶。金雕恰好在这时飞回,盘旋在半空,爪子一松,一只野兔差点砸中赵嘉的脑袋。

    赵嘉后退半步,刚想运气,看到落在木栏上,歪了下脑袋的金雕,无论如何都气不起来。最后也只能弯腰捡起野兔,转身朝灶房走去。

    金雕振翅飞起,倏尔冲上云霄,发出一声响亮的鸣叫。

    第一百零一章

    同匈奴一场大战,并未使云中郡变得萧条。

    相反, 汉军拦截住匈奴, 郡城未遭损失, 很快恢复热闹。因匈奴阻断商路,数月无法南下的胡商, 在烽火熄灭之后,结成更大的商队,一路顶风冒雪、心急火燎地奔向汉边。

    胡市尚在重建, 商队想要市货只能通过军市。

    每日天不亮, 城门外就会排起长队, 既有赶着牛羊和马匹的乌桓人,也有驾驶大车的丁零人, 还有为数不少的氐人、羌人和鲜卑人。

    北来的胡商想进城市货, 必须有官寺发放的木牌。

    不少胡商等了数日, 仍未得到入城的许可, 眼见南来的汉商接连不断,看到车上满载的货物, 一个个急得直打转, 硬是没有任何办法。

    赵嘉抵达郡城时, 正赶上几名胡商吵成一团, 近乎有拔刀的架势。询问旁人才知道, 其中一名胡商领到入城的木牌,兴冲冲赶回来,却被另一队胡商要挟, 强迫他将木牌交出来。

    后者的部落更为强大,态度相当蛮横。前者却顶住压力,咬死不松口。平时让也就让了,毕竟自己实力不如对方。如今关乎部落生死,再强横也不能退让。

    去岁草原遭到大灾,牛羊大批饿死,还活着的也瘦得皮包骨,情况很是不妙。匈奴败退回茏城,难保不会打别部的主意。这种情况下,换回足够的粮食和盐,让部落勇士有力气上马作战比什么都重要!

    让部落勇士吃饱,抄起刀子拼命,或许还能找到一条活路。要是让步了,断绝入城市货的机会,部落里的人不被劫掠也会饿死,还谈什么以后。

    “都是氐人。”一个背着藤筐的边民用力搓搓大手,待掌心搓热,将同行的孩童抱起来,覆上冻得通红的小脸。

    氐人?

    赵嘉定睛看去,发现吵嚷的氐人全都红了眼,有的已经开始拔刀。

    情势愈发严重,城头上的汉军不理不睬,倒是旁边的两支乌桓商队出面,警告要动手的氐人,如果造成更大的混乱,汉人不开城门,连累旁人失去市货的机会,别怪他们不客气。

    乌桓人的话提醒了做壁上观的胡商,知晓情况的严重性,纷纷上前劝解。说不通直接挥拳头,将这些氐人打老实了,再让他们合成一队,一起进城市货,后来者分出一成货物做酬劳,事情很快得到解决。

    目睹全部过程,赵嘉不由对这几个乌桓人刮目相看。

    发现赵嘉的目光,乌桓人转过头,仔细打量他的穿着打扮,又重点瞄了几眼挂在马背上的牛角弓,以及他佩在腰间的长刀,心中有了估算,登时眉开眼笑,笑着走上前行礼。

    赵嘉觉得有趣,反正离城门开还有些时间,干脆下马和对方闲聊几句。

    谈话过程中发现,眼前的乌桓人来自辗迟部落,和辗迟勇还有亲戚关系。彼此有共同的熟人,话匣子很容易打开。

    第38节

    恋耽美


同类推荐: 我才不会爱上什么徒弟/太上忘情骚穴插入特集(脑洞肉段,粗口向)-v文乐可(完结+番外)他超霸道的 完结+番外男生宿舍被调教的小伪娘-v文皇上在奏折里夹话本看深度开发1v3轮流发生性关系(双性/NP/产乳/生子/QJ/LJ/人兽)-v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