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师尊是魔头 作者:一只疯兔子
第22节
寒净不知为何有些忐忑,看向寒靳,寒靳脸上挂着诚挚的微笑道:“十多年前为陈道兄所救,因此结缘,此次路过,特来找陈兄叙旧,不知陈兄在何处?”
尺素真人明目张胆的将寒靳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大概是寒净寒靳看上去实在不像坏人,尺素真人态度还算和善:“我也在找他,那孩子自十七年前与我一同出门斩杀律贤后,便不知所踪,连封信也未曾带回。你说他曾救你,是在何处救你?”
寒靳诚恳道:“在雪山,当时我道侣修炼出了岔子,我又是雷火双灵根,帮不上忙,幸而陈道兄出手相助,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如果真人需要我们帮忙寻找陈道兄,我二人责无旁贷!”
尺素真人倒是个没什么心思的痛快人,毫不在意与素不相识的外人分享手头的信息:“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消息,前段时间听说有人在霞蔚宗附近见过他,不过我仙剑门和霞蔚宗相隔甚远并无深交,不知他去那做什么。今天听说你们是霞蔚宗的人,还以为你们近来见过他。”
寒靳微微蹙眉:“陈兄去了霞蔚宗?这倒是怪了,他未曾找过我,也未曾托人带过话。既然如此,晚辈便不多打扰,告辞了。”
尺素真人也不是个会留客的人,毫不客气的挥了挥手:“要走就走吧。”
离开仙剑门,不止寒净整个人脑袋是乱的,寒靳都有点懵,如果陈澄是和寒玉一起的,陈澄出现在霞蔚宗附近一定不是偶然。
“小寒净啊,你师尊是不是有什么心爱的宝贝落在家里了,让人去取呢?”小白羊懒洋洋地趴在寒净肩膀上晒着太阳打了个哈欠。
寒净不大确定,平波峰虽然穷,但师尊活了那么久了,的确有那么几件特别喜欢的东西,虽然不是什么珍稀法宝,都是些有感情寄托的私物,但这些私物让陈澄去取吗?师尊凭什么那么相信陈澄!寒净莫名有点不高兴,觉得自己在师尊心目中的地位似乎动摇了一点点:“也有这种可能吧……”
小白羊:“那走呗,回去看看你师尊的东西有没有少呗,如果少了就一定是被拿走了。”
寒净:“……”不高兴!
师尊一定是没有那么喜欢寒净了!
哼!
第98章 何烟
世界那么大,也快跑一圈了。
寒净对回到霞蔚宗见到阿娇和徐缓这件事内心十分害怕,即使理智不断劝说自己不能永远逃避下去,至少要到师兄埋骨处为师兄捧一抷红尘土,可能够清晰明白的道理,并不一定就会被情感所接受。寒净的神魂动荡不安,缺少了r_ou_身的遮掩实在明显的很。
寒靳不肯再走,联合小白羊叨叨叨给寒净洗脑,试图让寒净放弃这个不一定会有结果的行程,让寒靳自己回去,可寒净固执的很,无论寒靳小白羊说什么,都是默不作声的听但是拒不执行,寒靳没有办法,小白羊提议打晕他,可大家修为差不多,打晕也不是那么好打的,寒净又是神魂化身,万一打不好打散了就懵逼了,所以只有提心吊胆一起上路。
“老子早晚会被你连累死的!”小白羊喋喋不休地趴在寒净肩膀发动情感攻势,“你眼里只有你师尊,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也不考虑考虑我和寒靳的死活。”小丑鸟叫了一声,小白羊斜了小丑鸟一眼,“哦,还有这只鸟。”
寒净假装没听到。
寒净离开霞蔚宗已经很久了,上次回到霞蔚宗时,他见到了阿娇,还吃了一通寒靳和阿娇的飞醋,那时心中对阿娇很有几分小小的不满,可是如今这不满都是愧疚,寒净生怕遇到阿娇和徐缓,直接回了平波峰,由寒靳去拜见徐缓。
平波峰和上次回来时相比破旧许多,这山上的木屋都是普通树木制作,虽然走的时候寒靳临时抱佛脚照葫芦画瓢施了几个防尘放腐的结界,可看来这结界学的不到位,平波峰又无人打扫,屋里还是积了薄薄的灰尘,屋外吃饭的小桌小椅也都倒了。
小白羊绕着座椅走了一圈,愤愤然地伸爪拍地:“娘的这是有人趁老子不在在这打架啊!别让老子找出来是哪个小兔崽子,找出来非扒了他的皮当块桌布!”
上次回来的时候座椅有没有倒寒净真的没什么印象了,当时也匆忙,没多做停留就走了。
寒净有些紧张:“难道师尊和人在这打了一架?是有人劫走了师尊?”
小白羊白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傻,以你师尊的修为,真跟人打起来,你这小山头还能在吗?”
寒净:“哦。”
小白羊溜达了一圈,盯着一张翻倒的石凳看了一会,跳了上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好:“哎,你快去看看你师尊有没有少东西啊。”
寒玉闭关之前就把自己的东西都打包封进了乾坤袋,就扔在以前寒靳睡的杂物间里,后来寒净离开平波峰之前,嘱咐寒靳好生保管平波峰的一切,寒靳也不知道都给放哪去了,但是应当是没有带走的,因为寒靳陪寒净出门的时候只带了一只乾坤袋,而乾坤袋是不能容纳另一只乾坤袋的。况且寒玉留下的乾坤袋寒净能打开寒靳却打不开,寒净印象里寒靳也从未要求他打开寒玉留下的东西放到自己口袋里,寒玉的东西一定还在这里。
寒净把杂物间翻了个底朝天,平波峰东西不多,但是这么多年了,也是有不少东西的,飞升的祖宗们飞升之前都是把用不到的东西随手一封扔进柜子里箱子里盒子里,寒净找了半天才发现寒玉那个灰扑扑的口袋。
口袋还在,就说明陈澄没有带走寒玉的东西,因为陈澄自己是打不开这个口袋的,但也未必说明陈澄的目标不是这个,他可能只是还没找到进入霞蔚宗的方法。
寒靳回来的时候,寒净正在依靠自己微薄的记忆力试图分辨出寒玉的东西有没有少,铺了一地的东西看着也很是眼花缭乱,让人无处下脚。
徐缓踮着脚尖站在外面:“炫富?”
寒净:“……”
寒净呆呆地看着他,动都不敢动,和阿娇比起来,寒净最不能面对的是徐缓。
他和沙门年龄差距不小,和徐缓的年龄相差不大,因为师尊看上去年纪实在很小不像是能带好孩子的样子,沙门身为下一任宗主时时关心,也算是师兄把他和徐缓一起从小带大,虽然徐缓一直叫他小师叔,可小孩子的时候这句小师叔就只是一个称呼,并不会造成任何心理上的隔阂。相比素不相识的阿娇,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徐缓,更让他无地自容。
然而徐缓态度从容,仿佛完全忘记了当初亲眼所见的那一幕,只是踮着脚尖越过一地的法宝边走边啧啧啧:“现如今法宝真是没地位,没有珍匣玉奁也就算了,连桌子都不配上了。”
寒净虽然只剩下元神,仍然觉得似乎心跳如鼓,像是等待审判的囚徒,战战兢兢地看着自己的刽子手一步一步的走过来,希冀一丝明知不可能的挽回的余地,他双颊通红,小心翼翼讨好的看着徐缓:“你……有你喜欢的吗?我送你啊。”
徐缓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我好歹现在也是一宗之主,是有c,ao守的,不能随便收你们这些峰主的东西,我可是绝不会偏心的。”
寒净顿时觉得十分尴尬,忙道:“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想送你礼物,并不要你偏袒平波峰什么。”
徐缓“啧”了一声:“我知道你没那个心眼,你真是,你怎么那么不经逗啊,让寒靳看到了还以为是我欺负你。”
寒靳在一边笑了笑:“我可是打不过霁月峰那位,就算误会了也是敢怒不敢言,自认倒霉算了。”
徐缓咳嗽一声,神情有些尴尬:“未必打不过,未必打不过,改天我替你们安排一下,你们两个可以切磋一下嘛,不必留情,互殴就好,互殴就好。”
寒靳正色道:“我可不敢,毁人姻缘是要被驴踢的。”
徐缓:“哪头驴敢踢你?”
寒靳:“霁月峰的犟驴。”
徐缓:“……”
寒靳一脸正经:“玩弄别人的感情是要负责的!”
徐缓:“……老子只是在他快走火入魔的时候陪了他一下谢谢!老子就是在他神智不清快要放弃的时候撒了个谎想让他有点责任心挺过来谢谢!老子没有玩弄任何人的感情我谢谢你全家!”
寒靳:“哦,我是明白,他明白吗?”
徐缓:“……”简直不讲道理!
徐缓再次强行咳嗽一声,转移话题:“我听说你们是担心有人偷偷潜入宗内,所以来看看。师叔祖东西少了吗?”
寒净有问必答,十分配合:“没有没有,我看了一下,应当是没有的。”
徐缓对此毫不客气的流露出怀疑的目光:“恕我直言,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这个记性,实在不值得相信。”
寒净也颇有些心虚:“反正我觉得东西是没有少的。”
徐缓看了看满地的法宝,好半天才道:“虽然从小玩在一处,但是也的确是记不清师叔祖的东西了,权当作没丢吧。你们平波峰平日里就一个小结界,有和没有是一个样,从今往后,换一个强力些的结界吧。”
寒净点了点头:“好。”
徐缓道:“师叔祖的事,我听寒靳师兄说了,事情究竟如何现在难以妄下定论,师叔祖和陈澄的下落我都派人去查了,一有消息我会立刻通知你们。”
徐缓目光落在小白羊身上,小白羊羊视眈眈地瞪着徐缓,虽然还是蹲在石凳上,身体却明显的戒备,徐缓张口欲言,寒净忙道:“小白羊跟着我不会对霞蔚宗有威胁的,我保证。”
徐缓道:“说起来,听说之前有几名弟子在平波峰发生了冲突,看这样子也没人收拾一下现场,我替那些弟子向你赔个不是,如有损失,找他们师父要去。”
寒净愣了一下:“我这里吗?可是,为什么在我这里啊?”
徐缓道:“你还记得你们下山之前,有一个带着一只神兽彩凤的外门弟子经常会到这里来旁听吗?”
寒净仔细回忆了一下,他现在的记性比以前好多了,居然隐约回忆起了模糊的印象:“那只彩凤似乎有些传承上的障碍,现在如何了?”
徐缓道:“不知道,那个外门弟子和那只彩凤在你们下山不久就离开了。”
寒净最近越来越容易因为不经意的一件小事便感到伤怀:“怎么了?霞蔚宗不好吗?是去改投了它门?”
徐缓坦然道:“你生来就是内门弟子,峰主传人,根本不知道外门弟子过的什么日子。外门弟子不是资质平庸就是心性不佳。那许多心性不佳的人混在一起,平日里难免冲突不断,若能修心养性迷途知返倒还有进入内门的机会,可大多数都是自怨自艾拉帮结派互相踩压,道心不够坚定的很容易就被腐化堕落。何烟进入外门的时候便资质平庸道心不稳,他千里迢迢来平波峰旁听受你恩惠,招了那些心性不佳的人的非议和欺辱,你在时尚好,你走后那些人便觉何烟失去了靠山,总是在些小事上刁难何烟,你这个小破山头走时设了个结界和没有一样,可能是因为僻静,何烟有时会上来独坐,有一回和偷偷跟上来的那些无聊弟子发生了冲突,损坏了你的东西,被赶下山去了。”
寒净目瞪口呆:“你……你知道得如此清楚,就放任他被赶下山去吗?”
徐缓身为一宗之主,清楚的知道何烟的苦楚,却任由他被人欺凌赶下山去,这对一个外门弟子来说,如何能不寒心!便如同那些凡人,凡人受了冤屈尚且气不过要告御状,对何烟来说,这不亚于想要皇帝清清楚楚的知道你的冤屈,却毫不在意。
申诉无门,何烟不过是个刚入门的十多岁的孩子,离开时,会是何等的心情。
作者有话要说:
简直了简直了简直了!!!国庆一直在加班一直在加班一直在加班,每天加班到九点九点九点!!!早上八点去,晚上九点回,回家洗漱一下做做这个弄弄那个都快十二点了,一点自由都没有了!最可恨的是,公务员不适用劳动法,不享受三倍工资,加了,就是加了,其他,啥也没有!!!
第99章 傻子
徐缓却没有感觉到寒净丰富的内心:“他刚入门时便深陷幻境,可见道心不稳。入门后虽然态度诚恳,可是天赋实在有限,彩凤传承修复之后,何烟自身的能力也并没有因此得到明显的改善,天赋差,道心不稳,性格又不讨喜,留在霞蔚宗又有何用?”
寒净一时觉得徐缓竟有些陌生:“可是……可是,就因为没有用吗?”
徐缓神色一如往常:“所有有收徒资格的人都不愿收他,留在这就是继续无望的等待,注定没有结果而且受人欺凌,留在霞蔚宗只是浪费人生,不如就此离开,世界之大,即便机会再渺茫,未必就没有他的一份机缘。”
寒净哑言。徐缓说的很有道理,可是寒净仍然觉得心中难受,于情感上不太能接受。
徐缓看着寒净,寒净抬着头看着徐缓。
徐缓:“你可别这么看着我,能不能不要感情这么丰富,大家都是宗主峰主了,能不能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去看问题了,这么多事了,你怎么还没长大啊。”
寒净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却组不成一个完整的句子,想要张嘴,却不知道是要反驳还是认错,反驳显得自己幼稚,认错感觉很别扭,寒净最终没有说话。
“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不走了?”徐缓看了看这个偏僻的小山头,“好歹是一峰之主,如果不走了,就好好收拾一下,挑两个乖巧的小弟子过来日常洒扫联络。”
寒净看向寒靳,寒靳与寒净对视一眼:“玉成真人还没找到,留下也不安心,还是要继续上路。”
徐缓点了点头,看向寒净,神色平静,声音沉稳:“小师叔,当初我没有救下师尊,也没有救的了你,希望你一定要把师叔祖带回来。”
寒净瞪大眼睛,看着全身上下都沉稳的像一棵松树的徐缓,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去安慰,好一会的时间,他还是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最终只是用力点了点头:“我一定会的。”
徐缓像来时一样,踮着脚尖越过一地的法宝嘴里叨叨着“炫富炫富,厉害厉害”走了,花纹繁复的宗主常服在山顶的微风中沉重的只能刮起一点点边角。
这个人和他身上的衣服都太沉太稳了,沉到寒净看着他黑色的背影都觉得累,稳到寒净看着他下山的脚步都觉得涩。寒净记忆中那个会眼珠一转就是一个馊主意的人,已经能够识破世事的真像,也能咽下所有人生的苦果,成为一个宗门的依靠。
可是这一刻,记性不好的寒净想起的,是小时候徐缓一身灰尘,发髻散乱,神神秘秘地对寒净小声说“小师叔,你去告诉师尊那个鸟窝是你掏的,我就把这只小鸟给你”的样子。
那时候,懂事这个词,和徐缓是不沾边的。
“哎,你怎么不问我咱们宗主和霁月峰的那谁是怎么回事?”寒靳凑过来看着寒净的眼睛,笑意盈盈。
寒净回过神来,疑惑地看着寒靳。
放松下来的小白羊一跃而起,一张羊脸写满八卦:“什么事什么事,是不是j,i,an情,说说说说。”
寒靳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容,看着寒净道:“霁月峰的叶恬还记得吗?”
寒靳努力回忆一下:“叶蓁师兄的亲传弟子,现任的霁月峰峰主?”
寒靳点了点头:“说起来,那个叶恬,平常看着一脸高傲谁都不理的样子,对宗主也不怎么尊敬,开会十次有八次不到,抱着把破剑就跟抱着自己媳妇似的,人缘差得很,前段时间修行时被人打扰,出了岔子,差点走火入魔了。”
寒净是个脑袋里同时不能想两件事的人,立刻忘记感怀过往,焦急的问:“那他现在如何了?”
寒靳道:“现在好得很,当时一发现不对立刻就有弟子通报了宗主,可是那个人人缘差得很,修为高,修行的功法又霸道,一时之间根本找不到能帮上忙的人,咱们宗主是宗主啊,只好自己硬着头皮上了。”
小白羊道:“救命之恩?就这么简单?!”这算什么八卦!
寒靳白了他一眼:“当然不是,徐师兄去了是去了,可是修为不够,压制是不可能压制的,只能打感情牌,可是没什么感情啊,谁能跟个木头有感情啊,只能就地发展感情。”
寒靳说到这卖了个关子,小白羊笑容渐渐猥琐:“孤男寡男……就地……发展?”
寒净一脸懵,总觉得不是很想懂小白羊笑容里的含义。
寒靳简直想一巴掌糊在羊脸上,没好气道:“没你想的那么多!徐师兄苦口婆心说了半天同门之谊,可是俩也不是一起玩大的,没什么共同回忆,只能渐渐变成单方面崇拜夸奖,叶恬你真的特别好特别木奉特别优秀好多长辈都喜欢你好多小辈都崇拜你,可是叶恬根本不为所动,走火入魔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体内的灵力越来越失控,徐师兄只能最后努力一把,不行就只有召集长老们联手把叶恬关起来自生自灭了,也不知道徐师兄是怎么想岔了,想起叶恬这个人虽然无牵无挂的可是责任心还算强,如果有所牵挂说不定能够挺过来,干了一件让自己后悔的事。”
“啥事啊?能不卖关子吗?!”小白羊不知从哪掏出一包果干,和寒净一人一口的吃了起来。
寒靳:“……”
寒靳:“要说人犯什么不能自己犯傻,徐师兄自己主动抱着叶恬说了一堆仰慕已久喜欢你之类的鬼话,然后,抱着叶恬亲了一口,说什么现在有了肌肤之亲,一定要叶恬负责云云,总之事后徐师兄说当时自己不清醒也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什么,但肯定是就亲了一口,亲哪也忘了,结果就是叶恬他挺过来了,而且一定要对徐师兄负责,他好像觉得不只是亲了一口,就记得是有肌肤之亲了,成天跟在徐师兄屁股后面问什么时候举行道侣大典。”
小白羊:“骗鬼哦,人呢,今天怎么没见到那个傻子?”
寒靳:“宗主师兄借口宗主的道侣大典绝不能没有奇珍异宝点缀,那傻子以前就抱着一把破剑什么都看不上的样子,现在出去搜刮法宝去了。”
寒净:“啊,缓缓的道侣大典,我也得准备一件像样的礼物啊。”
寒靳:“……”
小白羊:“……你是不是没听懂这个故事?你那个宗主师侄是骗那个傻子的,他不是真的喜欢他你明白吗?”
寒净:“……哦,但是叶恬在追他是吧?”
小白羊:“……”
寒净:“按照我的经验,也是有事成的可能的。”
小白羊:“……”你有个屁的经验啊!你不就是太傻了才被寒靳拿下的吗?!你那点阅历还敢谈经验,怕不是疯了咩?
寒靳:“……”美滋滋,并且疯狂点头,并且突然想要为叶恬助攻。
寒净蹲在地上把寒玉的法宝一件一件收回乾坤袋里,顺便淘淘有什么适合作为礼物送出去的寒玉也没有特别喜爱的法宝:“缓缓能有人这样陪着也挺好的,他一个人太苦了一点,刚才我看缓缓,觉得他心情似乎不错,说起以前的事的确伤心,可是不见绝望,不知道是他自己彻底想开了,还是那位叶恬师侄的功劳。如果是那位叶恬师侄的功劳,我当然要好好谢谢他。”
寒靳和小白羊同时愣了一下。
寒净这个人,你说他傻,说他不敏感,可他有时候,又看得很清楚。
寒靳去找徐缓说明寒净现在的情况希望徐缓能够当面表示原谅的时候,的确很担心徐缓会直接拒绝。在寒净刚刚回来的时候,寒靳能清楚的感觉到徐缓的恨意,那恨意是因为沙门师叔临终前的嘱咐才能勉强克制,如今只要几句话的功夫就有可能让寒净灰飞烟灭,寒靳已经做好了和徐缓决裂的准备。
所以当徐缓答应的时候,寒靳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这其中,未必没有徐缓口中让他头疼的那个傻子的功劳。
而这件事,只有另一个傻子才看得清楚。
第100章 离别
这个世界上的各个角落,每时每刻都发生着渺小的影响着这个世界的事情,这些事情并不为外人所知,甚至路过看到也不会在意,可历史的走向却一直是由这些天南地北看似杂乱无章毫无联系的事所调整。如果一个人能够知道世界上此时此刻发生的所有事,如果能够了解这世上所有生灵的脾气秉性,甚至可以推断出这个世界下一秒发生的事。
可即便是神识可覆盖千里的修士也不能将整个世界包揽,即便是智绝无双的谋士也不能算尽万千生灵,人就是人,人的一生,因为无法预见,所以充满意外。
回到平波峰总得收拾一下,晚饭是寒靳ji,ng心烹饪,小白羊和小丑鸟都吃得肚子流圆。
小白羊拍了拍圆肚皮,山高天近,小白羊身上卷卷的绒毛发着让人恍惚的浅浅的光,打一个饱嗝就猛然亮一次,整只羊一闪一闪的,小丑鸟看得发愣,凑过来要啄小白羊,被小白羊一巴掌挥开了:“丑鸟,老子的毛毛岂是你这样丑的鸟能玷污的!”
小丑鸟小眼睛眯起,蓄势待发,偏要啄一下。
一羊一鸟闹腾的鸟飞羊跳,毛掉了一地,小白羊两只小蹄子乱刨,身上掉下来一面镜子。
那镜子寒净见过,是一面传影镜,是小白羊和妖族的通讯之物,小白羊看到镜子愣了一下,撇开在头顶飞来飞去的鸟去捡镜子。
小丑鸟趁机在小白羊脑门啄了一嘴毛,自己飞进屋子里数羊毛去了。
小白羊快要气疯,拿着镜子誓要拍死那只丑鸟,结果还没来得及发飙,镜子先亮了。
小白羊顿时整只羊都僵住了,趁着镜面水雾变幻,在神识中数落寒净:“老子抛下整个妖族跟你瞎折腾,你知道老子多好了吧!”
寒净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小白羊一张僵硬的羊脸转眼间春光明媚,笑嘻嘻地对着镜子点头做揖,嬉皮笑脸道:“阁主早上好啊,今天阳光……”
水雾终于完全散开,在面前化作一面清晰的镜中景象,色泽鲜艳,清晰到能看到妖的血也是鲜红色的。
寒净愣了一下,连忙去抱小白羊。小白羊巴掌大的身子,抖得像是一颗被不断摔落在地上的豆子,寒净下意识的伸手想要遮住小白羊的眼睛,却被小白羊两爪一把拽下,手背上留下八道清晰的血痕。
寒净却不敢喊疼,他看着小白羊的眼睛,小白羊的眼睛是动物特有的大而明亮,卖惨撒娇的时候尤其清澈水润,可现在,镜中的血似乎流进了小白羊的眼睛里,连泪水都鲜红无比。
小白羊全身的毛炸开,不仅露出了尖爪,兽齿也毫不掩饰,他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可他的敌人,离他千万里。
他只能看着,全身憋着一股气看着,看着小妖们被人类活生生地破腹取丹,看着九尾天狐仰天长啸,引来百兽齐鸣,他看着狼群冲进了人群,看着象群挡住了刀剑,看着鸟群从天空坠落,看着九尾天狐一路向山顶狂奔。
在风最猛烈的地方,月光最好,九尾天狐翻滚的纯白色的毛发似乎也在月光下发出了淡淡的光芒。
狐狸一族向来美艳无双,通人情擅魅惑,可她偏偏化作市井大妈的形象四处招摇,性子倒也是个市井大妈的性子,爱听八卦,爱拉媒保纤,爱以过来人的身份干预别人的生活。
小白羊今生唯一一次见到她的真容,竟然是隔着泪水,看镜中花月,美人画卷,不堪俗世搓磨。
小白羊突然从寒净怀里跳了出去,他站在空中的镜像前,似乎下一步就可以穿越镜像到达镜中朦胧的月下美人身边,可他不敢再靠近一步,怕会戳破这一层薄薄的水雾,他握着拳红着眼几乎就要癫狂:“不要怂!上!你这么厉害,谁能打得过你!你不是离飞升只差一步吗,弄死他们啊!”
月下美人侧头微微一笑,这世间没有一字可形容那一刻月淡风清的风情,可有幸看到这一幕的人没有一个被这一笑勾走魂魄。
“临水,从今以后,你就没有家了。”美人声音莺啼亦不能比,一双盛满月光的杏眼里只有平静,甚至唇角还有一抹浅淡笑意,“但是,你不要问,也不要报仇,你活着,所有能够活下来的小妖,你得保护他们。”
小白羊双目瞪得滚圆:“你说什么丧气话!怎么就没有家了!你在,所有的妖就都有家!你不能这么自私,苏红艳,你不能这么自私,你不能自己解脱了,却让天下所有的妖都没有家了!”
即便想表现出不在乎的坚强,这一刻小白羊才发现,妖有七情六欲,也不可免俗的在这一刻软弱成一只只有巴掌大的小羊,他努力怒吼出来的声音被不受控制爆发的泪水泡软到难以发声。他低下头,把脸藏在两只小小的羊爪里,他想做个不会被任何事打败的神兽,他想要永远不会流泪,也永远不会束手无策,可现实是,他哭得全身的毛毛都快shi透了。
“临水,这是我的命数,我心中能够理解,可让我亲眼看着这数十万的小妖死在面前,到底不能无怨。”苏红艳仰起脸看着月光,月光成了她的陪衬,一层最不起眼的点缀,“我临死前与你说这些,并不是要你和人类斗到底,相反,这个世界很快会变,变得对妖族而言更加艰难,你要找到所有活着的和刚刚觉醒的小妖,把他们带到诺祠境去,你要约束他们,教导他们,就像我曾经对你做的那样。”苏红艳缓慢的将目光从月亮上向小白羊轻轻一转,虽然不再是熟悉的面貌,却依然是熟悉的慈爱的目光,在她那张美艳的脸上形成奇异却协调的错乱感,“你已经是只长大的神兽了,不能再自由自在了。你们这些神兽,可不能让我们这些普通的狐狸ji,ng替你们扛着了。”
小白羊颤巍巍地伸出小爪,收起所有的爪尖,想要碰一碰苏红艳近在咫尺的手。
苏红艳也伸出一只手,几乎与小白羊的爪尖抵在一处:“临水,你还记得我刚找到你的时候,你说的第一句话吗?”
小白羊大大的眼睛不断落下泪来,他那小小的巴掌大的身体已经流出了比整个身体还要重的眼泪,他仰着小脖子,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苏红艳,几次张了张嘴,终于颤抖着点了点头:“苏红艳,你……是我娘吗?”
苏红艳杏眼瞬间红了,美人脸上渐渐长了皱纹,转眼间又是一个市井大妈的模样,她的指尖虚虚地搭在小白羊上方,在寒净看来,就像是落在了小白羊脑袋上:“我没做过娘,这些年也不知道做的好不好。”
小白羊把脑袋往上顶了顶,让假象看起来更加逼真:“不好!一点都不好!哪有你这样做娘的,哪有你这样半路扔下我自己去死的,你别死,你别死,你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娘,我再也不在外面乱晃了,我就天天陪在你身边,你别死好不好……”
苏红艳双眼发红,却不再说话。
她不说话,旁边却有声音传来:“苏阁主,时间到了。”
陪着小白羊默默垂泪的寒净猛然瞪大眼睛。
那声音,他有段时间没听过了,可是却一点也不陌生。
“寒福旺!你是不是疯了!”寒净用力擦去眼里蓄积的影响视线的泪水,“寒福旺,你给我回来!你敢对她做什么?!”
小白羊不敢置信地看着水镜的边缘,似乎可以穿透水镜看到另一端没有被水镜摄入的地方。
“寒福旺,你他妈敢动她老子弄死你!弄死你你信不信!寒福旺!”
水镜的画面突兀的消失了,雾气重归于混沌,眼前哪还有万乐山的山顶,只有平波峰的三间小木屋。
“寒福旺!寒福旺!”小白羊四爪乱刨,几乎丧失理智。
寒靳无法同时面对两个失控的亲人,他左手揽着几乎崩溃的寒净,右手抓着似乎只剩下动物本能的羊,低声道:“没事的,没事的,福旺他才多大,他什么都做不了,他没那么大本事,没事。”
寒净的元神混混沌沌,恍恍惚惚:“可是……可是他是福旺啊……”
寒福旺的灵根开天辟地只此一个,寒福旺的修为进境,谁也不知道会有多恐怖。
至少在ji,ng灵谷,寒净追寒福旺的那一次,寒福旺的修为绝不在寒净之下。他才有多大,当时是十八岁,如今,已经是十八岁多出一个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卧槽,100章了,太水了太水了,强行结尾倒计时
第101章 天道无情
小白羊红着眼就要往画阁赶,然而眼见要飞出平波峰的地界,却被一道无形的结界拦住了。
这世上,能设下轻而易举拦住小白羊的结界的人,恐怕不是很多。更何况小白羊怒而一顶,居然没有顶得开。这下连努力想要安抚一人一羊不断念叨冷静冷静的寒靳也不得不警惕起来。
寒净刚刚翻腾了一遍平波峰的法宝,手里宝贝正是十分充足的时候,想也不想的提了一把铸金三叉去捅,结界没捅破,反而自己差点被震落地面。
寒靳左手抓着人,右手抓着羊,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惊恐乱飞的小丑鸟唤进了宠物袋。
天边远远流淌过一颗流星,隔着结界,于虚空静立,停在御剑的寒靳面前。
寒靳错愕地看着来人:“徐师兄?”
徐缓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一羊,沉重的宗主常服穿在他身上,似乎比平波峰还要沉一些。他身上那个跳脱的性子似乎是偶然的错觉,此刻足不点地立于空中,双手背后,墨发玄服,似乎这世间的任何事都不再足以打动他了。
“徐师兄这是何意?”寒靳心中瞬息闪过数个念头,个个都对寒净不利。寒净越脆弱,寒靳对世界的猜疑就越多,侍师如侍父,修真之人断绝尘缘,师尊是一生至亲,是顽皮时你最怕,可遇到困难时你唯一可以想起的人,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徐缓终于是要复仇了。
徐缓长相不算多么出众,但宗主的气势是长在他身上,根植于他四肢百骸的东西,他看了寒靳一会,目光中似乎百流汹涌,却又似乎平静如川,他似乎是在想自己需不需要回答寒靳的问题,最终他似乎觉得并没有解释的必要,只是下达了一个冷硬的命令:“从今天起,平波峰全部人禁足。没我的允许,谁也不得离开平波峰半步,否则格杀勿论!”
小白羊怒道:“我并不是你霞蔚宗的人,你凭什么约束我!”
徐缓表情都没有变一下,像是懒得费力气去做一个嘲讽的表情:“那你可以选择自杀,不做寒净的神兽,就不用受霞蔚宗的约束。”
小白羊怒吼一声,挣脱寒靳不甚用力的约束,化身数倍,冲撞结界。
徐缓看着巨大的夺光兽一下一下撞击那层看不见但的确存在的结界,连表情都懒得回馈。他眼中既没有嘲讽,也没有高高在上的骄傲,更没有一丝的恐惧害怕,就像在看一场不好看的戏,甚至有些疲惫的厌烦。
寒净眼睁睁地看着小白羊不断掉落的闪闪发光的毛发,平波峰下着一场最绚烂的光雨。他亲手养大的孩子可能正在杀人,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变得完全陌生,偶然见过的慈祥长辈可能正在走向死亡,这一切都和寒净没有直接的关系,却又全都和寒净密不可分,寒净心中几乎杂念生魔,活了这么久,他自认没有做过亏心事,如今,却十分害怕鬼敲门,他没有做过一件伤害别人的事,此刻却觉亏欠这世间良多,他心中怒焰正炽,却也悔恨交织,他既觉得徐缓可怕,又觉得自己羞愧难当,他既想为了寒玉活下去,又想有骨气的把这条命还给徐缓。一个人,活不活,都觉得不应该,这个人的存在,该有多么可笑。
寒靳紧紧握着寒净的手,甚至不怕寒净会觉得痛,他要的就是寒净痛,痛到知道活着的感受,他一向没有玩弄y谋阳谋的心,却也不是看不懂其中的机窍:“宗主师兄,你何时布下这结界?”
小白羊撞的脑袋几乎流血的结界,怎么可能是临时布下。这结界早已备好,缺的是所有需要呆在结界里的人回到笼子里。
徐缓没有回答,确认小白羊突破不了这结界之后,他转身就走。
然而须臾间,大地忽然震颤不止,东方一条裂缝不知从多久之外绵延而来,万里土地像是被人一刀切成两半,鸟兽像是一道临时拼凑起来的缎带,惊慌地在大地上标示出裂缝的所在。
小白羊奋力一撞,扑了个空,在空中连翻数个跟头,一时竟有些没有反应的过来。然而寒靳已经在小白羊和徐缓都还没来得及动作之前,裹着寒净抓着小白羊冲了出去。
大地的震动一次比一次强烈,东方的天空像是积攒了许久的愤怒,流淌着滚烫的云彩,寒靳生怕东方出了什么大的变故,带着寒净和小白羊准备转道,寒净却反应过来,挣脱寒靳直往东方而去。小白羊懵了一瞬也便反应过来,挣脱寒靳径自向南麓森林方向飞去。
寒靳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寒净。
寒净看了他一眼,还未开口,寒靳抢先道:“我们是道侣,是死是活都在一起。”
寒净抿了抿嘴,不再说话。
大地上的动静惊动了所有生灵,下方的凡人城镇已经人心惶惶,到处都是逃难的人,许是寒净知道的所有事都和寒玉有关,寒净觉得在裂缝的尽头,这次震荡的来源,也一定和寒玉有关。而这次,不管是不是要死,他都要知道寒玉的安危和真相。
两人飞奔数万里,用了几乎一天的时间,不眠不休,终于靠近了东方那铺开半片天空的火红云彩附近,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火红云彩,而是一片鲜红的经久不散的血雾。
血雾中一力战千人的人,寒净认识,寒靳也认识,只是没有想到,会在此处见。
可是除了他,倒也的确没什么人做得到了。
除了经脉逆天,天道之子,还有谁能一直取别人性命而自己毫发无伤。
那团翻滚的血雾血腥味浓重的令人几乎难以呼吸,即便寒净是元神状态,不需要呼吸也可以,沐浴在充斥着整个空间的鲜血的感觉,也实在让人恶心得想吐。
有那么一瞬间,看到浑身都沾着细小的血珠的福旺面无表情地一刀一刀劈开别人的身体,寒净生出了“当初没有捡他回来就好了”的想法。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福旺身上,寒靳拉着寒净远远的悄悄落下。
寒净浑身发抖,自己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寒靳伸出指尖轻轻揉了揉寒净的眉心,低声道:“那些人的修为,都在你我之上。”
前方不是寒净寒靳能够参与的混乱,但这世间,又哪来这许多修为在寒净寒靳之上的人。
“寒净,我有一个猜想,”寒靳小心的拿出所有遮掩气息的法宝把两人的气息遮掩干净,“我怀疑,这些人都是已经飞升的仙人。”
寒净不可置信的看着寒靳。
寒靳直视寒净的眼睛,一字一句轻声道:“就像法道真人和木籽派的祖师爷一样,有仙人回到这个世界了。”
寒净根本不能理解这其中的意思,他动用所有的智慧想了一会,道:“这是好事啊,为什么你一脸的不高兴呢?”
以往飞升之后便仙人永隔,如今仙人们都回来了,父子可以团聚,师徒可以天伦,所有人都回到自己最牵挂的人身边,有人重得陪伴,有人重得依靠,多好。
“可是为什么以前飞升就是飞升,永远不得回到这个世界呢?”寒靳目光看向远方,一力战千人的福旺,“为什么,天道诞生福旺?”
寒净愣了,即使再愚钝,他也从寒靳的话里听懂了寒靳的意思,只是这意思,让他似懂非懂:“你的意思是,福旺是天道降生,用来铲除这些仙人的工具?”
寒靳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在向远处眺望,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寒净望着福旺,福旺似乎不知疲倦,寒净脑袋空空,却突然蹦出四个字:“天道无情。”
人都道天道无情,天道过于庞大,从不在意个人的得失,天道之下,圣人与刍狗无异,何况一个普通渺小的人类的悲欢。这世间千千万的生灵,对天道来说可能也不过是一个数字而已。今天死去多少人,降生多少人,天道会在意吗?没有人约束仙人,那就降生一个,降生的那一个,在其他人看来是人,可在天道眼中,人又是个什么东西呢?
“寒净,你如果想要知道真相,就不要消失。”寒靳攥紧寒净的手,攥到寒净骨头疼,“你有没有注意到,福旺杀的仙人越多,身上的气息就更强。”
寒净凝神望去,渐渐看出端倪,那些仙人的血落在福旺身上很快就会被吸收,所以打了这么久,福旺身上始终只有那么薄薄的一层血雾而已。从仙人的伤口处,充沛的元灵几乎r_ou_眼可见的流淌进福旺身体里,让福旺在短短的一柱香的时间里,就好像又长大了一些。
“这是魔族的吞噬天赋,”只要让寒靳站进这个谜团里来,寒靳似乎就能发现一切不寻常的地方,“但是这样福旺也撑不了多久,他在透支生命来吸收那些仙元,否则以他的修行天赋,外表应当停留在七八岁的时候,现在也不会再继续长大。”
寒净不是很明白寒靳的意思。
寒靳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解释:“他拥有魔族的天赋,可代价是吞噬的越多,老得越快,他甚至会比正常的凡人老得更快,寿命更短,如果是目前这个吸收仙元的速度,我认为,不出一个月,福旺就会老死。”
这种事寒净简直闻所未闻,可是他相信寒净的判断,寒靳总是聪明敏锐的多。
可是,寒净只是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得比自己还大,老得像一棵树,头发花白,牙齿掉光,死在自己的前面。
第102章 祭天
“你看那,”寒靳指着远处战场下一个小小的角落小声提醒寒净,“这群仙人即便是死也要在这里和福旺斗到底应当是有原因的,我觉得原因就是那个。”
寒净顺着寒靳指的方向看去,福旺下方原来有个小小的结界,只不过因为寒靳寒净落地的地方在旁边一座较矮的山头,那边山头虽然已经被这些神仙打架清空了树木鸟兽,但刚好有一块大的碎石挡住了,只能看到一个结界的角落,如果不是寒靳观察仔细,根本看不到。
两人悄悄地挪动了一下位置,幸好虽然神识不敢铺开,r_ou_身的强化还在,大概看清那结界中是一个面貌丑陋身材矮小不辨男女的生物,它穿着一身七彩鲜艳的衣服,戴着一顶不知多少种鸟类的羽毛做成的毛茸茸的七彩的帽子,这一身诡异的打扮就像小丑鸟强行扮凤凰一样,看上去简直让人眼睛疼。不过那生物怀里抱着一尾绚烂的锦鲤,鳞片倒是流光溢彩煞是好看,只是即便相隔甚远,寒净寒靳也看到,锦鲤已经死了。
而在那生物和锦鲤旁边,站着一个矮小的身影。
“师尊!”寒净瞪大眼睛,生怕自己认错了那个小矮子。
寒靳低声道:“那个穿得五彩斑斓的应该是魔族。”
师尊又和魔族搅在了一起?什么情况?
头顶是血雾萦空,眨眼生死,结界中的魔族却只是低头看着怀里的锦鲤,手中轻抚锦鲤的鳞片。就连寒玉也仿佛并未发现这一方安稳天地是用福旺不休的杀戮和短促的寿命换来的,只是静静地站在魔族身后,和那块大石头并无两样。
那魔族坐在地上,手里捧着锦鲤,满身鲜艳的色彩,也掩盖不住它的矮小和丑陋,它坐了不知多久,日落西山,夕阳晒退了手中锦鲤的鳞片光芒,只剩下一层薄薄的赤金色,那魔族便低下头,一口咬在了锦鲤肥嫩的腹部,满口的獠牙沾了鲜血,更加可怖。
那魔族低着头生吃着锦鲤r_ou_,不让一滴血落在地上,杂草般鲜艳的头发完全遮住了它的面容,锦鲤是一尾半人高的大锦鲤,它一口一口的吃完了,连骨头都没有扔,然后抬起头,捧着手,伸出舌头,一点一点的舔净了鲜血漉漉的手指。
虽然天黑路遥,寒净寒靳还是能够隐约看到,那魔族居然像是换了一张面容一样,驼背一下挺拔起来,像是被人一拳打扁的脸五官有了清晰的轮廓,它的皮肤白皙,甚至连五彩斑斓的打扮,在它身上,都有了几分美感。皓月当空,它抬起头,无暇的脸直面着被血朦胧的红色月光,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一直假装自己是一块石头的寒玉突然活了过来,他仰着脖子,看着那魔头的脸,幼小的脸上九分的无情居然掺杂着一丝的悲悯,他低头看了一眼空荡荡干干净净的地面,也看向那轮血月。天上的仙人在奋不顾身的拼死合力希望制服福旺,寒玉却自始至终看也没有看福旺一眼:“骨厉,时间不多了。”
那魔族缓缓抬起双手,拢在自己鼻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久久没有吐出。他五彩斑斓的头发在血月下暗沉得可怕,一开口嗓音却柔媚到近乎诱惑,他每个字都说的很慢,像凡人话本里勾引人的山ji,ng野怪,笑得畅快:“阿锦,你在我的肚子里,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了。”
他自顾自地说话,也不知是说给谁听:“阿锦,你说的对,你是尾幸运的锦鲤,就算是魔族也能从你身上获得好运,可是是不是我太贪心了,把你身上的好运全都夺走了?”
骨厉缓缓睁开眼睛,双手轻轻抚摸自己的面庞:“阿锦,我没了这张脸,你不嫌弃我,你没了命,我也不嫌弃你,我还是听你的话,我会试着做一个你会喜欢的不一样的魔,可你也知道,我到底还是个魔头,你不看着我,劝着我,那我就要偷偷背着你去教训一下那些欺负你的人,你要是生气,我就把命赔给你,好不好?”
魔头猩红的眼睛被鲜血完全包裹,红得像是一整颗雕刻ji,ng美的红宝石,美则美矣,却假的吓人,他低下头,似是喃喃自语:“阿锦,你有没有后悔过,遇见我这样一个魔头,让你这样自由和平的妖,竟有这样悲惨的结果?”
寒玉仰着头,低声问:“所以,你要不要用自己的魂魄,为它,谋一个来生呢?”
骨厉淡淡一笑,笑容竟有几分稚气的快乐:“幸甚。”
多么好,能够让你有来生,而更幸运的是,你的来生绝不会有我,。
骨厉舔了舔手指,指尖似乎还有阿锦血液的香气,被鲜血清晰呈现出的结界壁似乎破开了一条小口,从小口处一道浓稠细微的血线像一条毒蛇蜿蜒落在了骨厉身上,他靠坐在那块碎石头上,皮肤吸收着黏糊糊的血液,吸收的速度远远超过了福旺。天生的魔族,吸的越多,他的皮肤便越白皙透明,身体便越肿胀庞大,数息之间,他的身躯便已经填满了结界,继而冲破结界,明目张胆的暴露在漫天的风火雷电里。
一位用符的仙人一张符咒扔了过去,骨厉随手一抓,那符纸入手即焚,骨厉摊开手,看到手心灼出一道红痕。
“必须斩杀魔王!”用符的仙人广袖一甩,身周犹如金山升起,漫天的符纸次序排列,一股脑涌向骨厉,骨厉不避不挡,任由符纸损毁越发透明的皮肤,漠然的神情甚至会让人觉得他没有痛觉。
“魔族,实在没有存在的必要,”身高已经逾十丈的骨厉微微侧头,看向脚边越发娇小的寒玉,“当初如果不是你挑了极乐城,我也不会认识迷迷糊糊误闯进去的阿锦,阿锦说有恩必报,这个恩,我用整个魔族来还你。我还了恩,来世你若见到阿锦,为他找一个真正良善的人,让他快快乐乐的过一生,让他还有第三世,第四世,千千万万世,能够灵魂永在,轮回无休。”
寒玉仰着脖子,然而其实已经只能看到骨厉胸前五彩斑斓的衣服了,幸好大家修为都不低,纵然相隔甚远,听到说话却是没问题的:“我答应你,就算我没有来生,我的徒子徒孙也一定会做到。”
寒净:“……”这一刻,寒净憋了一肚子的话想吼寒玉,他想说你还知道你还有徒子徒孙呢,可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即便福旺一个人拼死阻拦了大部分的攻击,骨厉身上还是很快就遍体鳞伤,可他得了寒玉的承诺之后,就一直只是笑,仿佛是身陷入了某种幸福的幻境,他的身体还在不断的吸收新鲜的血液,还在不断的拔高,在寒净错觉他会不会把天捅破的某一刻,骨厉的身体突然炸裂开来,化作漫山遍野的黑气,y森森地遮蔽了所有的光芒,呼啸着涌入了地下。
黑气有如一片空中之海,见不到源头,却源源不断奔腾不绝,几乎花了一刻钟的时间才完全没入了地下,寒净还一脸疑惑的看着寒靳,寒靳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仙人中突然传来一声震若惊雷的怒吼“保护魔族”,铺天盖地的光芒瞬间砸向地面,大地被一只巨大的手猛然压下百尺,土塌石陷,连寒净寒靳脚下的土地都不能幸免,但也使得寒净第一次看到地底的魔族城镇。
魔族不是喜欢群居的种族,他们的城镇大多分散,互相隔着极远,并不经常走动,然而此时磅礴的黑气压下,如同r_ou_眼可见的瘟疫,吞噬着每一个低等魔族的血r_ou_夺取力量不断成长,黑气所经之处低等小魔哀嚎遍野,高等魔族奋力奔逃,却因素有嫌隙,竟连此时都有魔故意引诱借黑气除掉异己,反倒为黑气增添养分。冲进黑气的仙人拼命拉开结界,反被魔族怀疑痛下杀手。魔族可以吞噬同类,但是吞噬它族的力量却只能吸收百分之一,骨厉从仙人身上得到的能量本来低微,却因为魔族自己互相陷害的行为得到极大助力,终于挡无可挡,化作黑色的浪潮横扫了整个魔族的地盘。
寒净眼睁睁的看着魔族的幼小哀嚎哭泣,看着高等魔族大难临头还要自相残杀,看着仙人的光芒陨落在黑气里,他心中见不得这么多的悲苦,双手却没有阻止的力量。他明知道魔族猜忌多疑的性格,却为那些刚刚出生的小魔而难过,这些小魔都还没有开始活过,还没活出自己的样子,就完全没有活着的必要了吗?
他想救下一个两个的小魔,即便魔族是个天生不讨喜的种族,可就一点延续下去的必要都没有了吗?谁能够决定一个种族的覆灭,又凭什么决定一个还没活过的可能根本不会伤害人的生命的去留?!可是寒靳死死地拉住了他,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黑气和福旺身上的时候,寒靳紧紧抱着寒净,捂住他的眼睛,带他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寒玉身边。
寒玉浮在半空中,看着脚下魔族的覆灭,那是整片r_ou_眼能够看到的土地上滚滚而过的洪流,彻底改变着整个世界的未来,寒玉脸上无悲无喜,只是抬起眼睛,看了寒净一眼,又垂下眼去,继续观察魔族的变更,站在漫天升起的魂魄细丝中,淡淡道一句:“你们俩来了。”
魔族的命运在魔族的天性中早已注定,而在魔族最后一个抱着孩子拼命奔跑的母亲被吞噬的那一刻,那团在地下铺开了万里的黑气轰然退散,所有还在拼命阻止黑气的仙人像是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冲击,被尽数弹开,迫不得已化作数颗流星消逝于天际。
世界突然的干净了,刚刚的动乱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今天不是十五,可天上的明月还是挺圆的,像是一盏玉灯笼被人轻轻的用风固定在了天空。清风和善,哪来的什么血腥什么黑气什么仙人。
寒玉抬起头,看着双手持刀剑一时有些茫然的福旺,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一个自愿献出灵魂却满含怨气的高级魔族可真难找,不枉我费尽心机,让他认识了那尾锦鲤。”
寒净:“……”
这一刻,寒净觉得这个师尊,真的完全陌生。
可是寒净还没来得及发火,寒玉便仰着他的小细脖子,温柔的看着寒净:“净儿,你来的正好,那尾锦鲤的来生,就拜托你和徒孙照应了。”
寒净从那样的眼睛里,没有看到一丝求生的欲望。
第2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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