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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1节

    破道[修真](上半部) 作者:苍迹

    第41节

    而令杜子腾始料不及的是,大阵中竟是接二连三出现一个又一个的灵气漩涡,杜小爷……真的开始崩溃了:你们这是玩我玩我呢吧!!!

    在一片眼花缭乱到夸张的大阵c,ao纵之后,杜子腾终于能喘口气,虽然依旧零星有修士突破,但好歹不似刚刚那般让杜小爷感觉到神识都要抽搐的崩溃。

    萧辰不知何时也察觉到了这等变化,站到了已经对自己的闭关彻底死心一心一意只守阵盘的杜子腾旁边。

    然后,杜子腾突然震惊地“啊”了一声,他转头看着萧辰,满脸的错愕混合着焦虑:“你……看出来了吗?”

    萧辰沉沉点头,他守在一旁,自然早就看了出来。

    杜子腾简直难以接受这个现实:“为什么……这,这,这……到底是出了什么岔子……为什么……明明他们都那么拼命努力了……”

    这些所有进阶的修士当中,有商会的散修,有他们雇佣而来的散修,甚至有合欢宗的弟子,却是一个横霄剑派的剑修弟子也无!

    甚至连罗明光那群剑修中亦有一人进阶,但是横霄剑派的……没有,一个也没有。

    萧辰沉默。

    杜子腾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将自己心中翻腾而起的负面情绪压下去,强行抑制自己想把整个阵盘砸个稀烂的冲动,好不容易才咬牙道:“不行,一定要想法子!如果这个秘境中灵气不够,那我就用符阵堆灵气,用ji,ng晶尘光去换灵物,无论如何也……”

    他打开自己的储物袋,将自己一直以来的所有东西翻腾而出,似乎是想在这些东西中找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拼命努力,符箓、矿石、灵草、灵丹、阵盘……每一样他都在指间拨过,可双目间分明只有仓皇无措,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将这些东西认真纳入目中。

    萧辰却是叹了一口气打断了杜子腾:“庚金之气。”

    杜子腾愣住了,自云横峰之事后,不论再如何艰难困苦波折重重,他心中始终保有那一缕的温暖希望亦在这一次,如一股彻骨的冰寒之气当头浇下,将那缕最后温暖彻底凝结如数九寒冬。

    萧辰低声道:“此事早在预料之中,我们自习剑始,便在云横峰上,那庚金之气时时锤炼经脉,令其坚韧强大,而突破之时,这强大的经脉却反是一重阻碍,若不借助庚金之气的锋锐,亦难突破关卡,虽是困难,若是心性坚毅不拔之辈反复冲击亦有可能……”

    杜子腾倏然起身怒道:“说什么天道酬勤,都是狗屁!”

    萧辰却是第一次对杜子腾动了怒:“站住!”

    杜子腾不甘心地止住脚步,依旧满脸愤然,不知是对萧辰,是对那些顺利突破的修士,还是对这何其不公的天道。

    萧辰厉声道:“我横霄剑派立派先祖突破之时,何尝有庚金之气相助!你虽不是剑修,却是我横霄剑派的弟子,须给我牢记,剑之一道,一往无前,存乎一心!其余一切皆是外物!只要心中有剑,纵有千难万险,亦可一扫而平,你可知方才那番愤恨不平若放在剑道之上足以令你一生进境不前!”

    杜子腾却是颓然坐倒在自己满地散落的物品之中,不声不响。

    直到此刻,他还是难以接受这个现实。那些剑修,一张张面孔闪过他的脸庞,孔云、王小二、还一直沉浸在悲痛情绪中不愿与人接触的铁师兄……这些剑修,都是门派那么多长老舍命护下的弟子,他们明明已经那么努力了,为何却偏偏要受制于这狗屎的门派修炼之法!

    萧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唤出自己那把久不曾用的“逐渊”,俯下身来,轻轻放到杜子腾手中:“你好好想想……”

    便在此时,逐渊上突然金色光芒一闪而逝,发出轻轻嗡鸣,就好像回到了好久没有回到的气息中一般开心雀跃。

    萧辰面上登时错愕不已,这……这……这……

    他看着杜子腾扔了满地的杂物,目光急切的逡巡起来!

    第156章

    萧辰的异常,杜子腾浑然不觉,他本来只是挂心于一众横霄剑派弟子们的修行,但在握着萧辰塞来的“逐渊”之时,竟似有一种莫名的亲切之感传遍全身,这种亲切……就好像握着小木棍时的感觉。

    这并不是说它们给杜子腾的感觉一样,而是杜子腾感觉到它们的方式一模一样。杜子腾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古怪了,小木棍是他的本命法器,他能感知到小木棍的喜好情绪天经地义,可手中这把逐渊却是萧辰的本命法器,为什么他也能这么清晰地感知到它呢?

    握着小木棍时,杜子腾可以清楚地知道那家伙的尿性:贪吃、惫懒、无赖……

    而手中这把剑,在握住的一刹那,杜子腾亦是对它知道得明明白白:骄傲。

    这把飞剑,看起来只是金光柔和、雍容端雅,可内里却是光明堂皇铮铮不屈,杜子腾几乎一眼可以看清自己握着的是一把怎样骄傲的飞剑,他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萧辰,越是清楚地感知到这把飞剑,越是更清晰地了解它到底有一个怎样的主人。

    思及自己方才那番失态,杜子腾罕见地觉得有些羞愧,他虽为横霄剑派弟子,甚至也闯过两轮仙凡之堑,可对于剑修的骄傲终究是了解太少。

    一心修剑不倚外物,这也是剑修的骄傲。

    方才他确是没有想明白,随即杜子腾又了然起来,纵然剑修们都有些“外物皆枉然”的意味,但是,可以创造的条件必须要创造,他方才说的那些话发自肺腑,纵然没有庚金之气,但是,其他的东西是不是也可以令他们更好地突破瓶颈?

    杜子腾握着手中逐渊,只暗暗下定决心,萧辰等一众剑修不在意外物之助是一回事,他杜子腾能不能提供外物之助又是另一回事。

    掌中“逐渊”似是感觉到了他的豁然开朗,竟也传来一阵欢悦之意,令杜子腾忍不住展颜一笑。

    随即,他又狐疑起来,如果说他感知到逐渊只是单向的,与本命法器不一样的话,可方才逐渊反馈回来的情绪,竟是与小木木奉反馈情绪时一模一样,这样双向的情绪交流,分明就是主人与本命法器间的沟通,对,是沟通。是有来有往,彼此对等的沟通。

    杜子腾只低头仔细打量着逐渊,依旧是他细细用笔墨描摹过的形制,半点不曾更改,一如既往的熟悉,现在又添了那种亲切之感。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当日他们被血奴追杀时,萧辰一动剑他就丹田剧痛的事来,还有原来在那小村子里,他们寄居张家、他还不知萧辰身份、萧辰探看他丹田时发生的种种古怪,甚至不久前在云横峰下,萧辰浑身冰凉,他一触之下便也觉奇寒入骨,连小木木奉都结了冰……

    人人皆告诉他本命法器同主人祸福相依休戚与共,那这一件件古怪的事……到得现在,他握着萧辰的仙剑甚至都能感觉到这种心血相连的错觉,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杜子腾忍不住看向萧辰,萧辰于修真界一切知识远远比他明白,杜子腾本期盼萧辰可以主动解惑,却见萧辰目光满地流连,竟是半点也不曾注意到自己的困惑。

    杜子腾翻了个白眼,他储物袋里的东西他可比谁都清楚,虽是下定决心要提供外物相助,但这“破晓”秘境中本也是谜团重重,如何利用这其中一切来做到,杜子腾尚需时日来了解,难道萧辰还真指望他用储物袋中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解决吗?

    既然解惑萧辰指望不上……杜子腾毫不犹豫将小木木奉唤出,便在这一刹那,小木木奉竟是与逐渊同时嗡嗡震鸣,好似是共鸣,又好似是在打招呼,一股微微的暖流似在小木棍与逐渊之间以杜子腾为桥梁交错流过,这一瞬间,杜子腾似是见到了令他恍惚又熟悉的一幕:

    只是广袤无涯的大陆尽头,一道黑色寂静、另一道生机勃勃,两条河流交叉涌动,那河流的尽头,一棵上参苍穹的大树虚影静静笼罩,可古怪的是,这棵大树之上,只有一片叶子,而头顶不知何时,竟多了一轮煌煌烈日,那般炽烈耀眼,可若是仔细凝神,又似乎可见里面变幻无端的无尽线条。

    良久之后,这一切消逝,杜子腾呆在原地,左手握着逐渊,右手握着小木木奉,他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方才那一切又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刚刚一切发生之时,萧辰竟也如有所感一般,立在原地,半晌才与杜子腾同时回过神来。

    看到萧辰这番情状,杜子腾终于可以肯定这一切肯定跟他脱不了干系!

    杜子腾再也忍不住了,他跳到萧辰身前急急问道:“刚刚那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我老是看到?还是……你干了什么?为什么小爷竟然还可以感知到你的飞剑?几个意思?”

    看到杜子腾还要接着抛出不知多少令人头疼的问题,萧辰却是直接了当:“在血戮门,你的本命法器吞了我的剑灵。”

    杜子腾:(⊙o⊙)?

    毫无疑问,杜小爷第一反应是直接懵逼了。

    待大脑中的空白过后,杜子腾第二反应是萧辰讲了个冷笑话。

    再小白再无知,剑灵这种高大上的东西他是听过的,剑上生灵,那可是极其厉害的剑道之境,这意味着,你的飞剑自此之后自生灵智,甚至不再需要你刻意驱使,它自能明白你的意思,这甚至意味着,在这漫漫剑途中,你不再是孤寂一人,而是有了一个并肩战斗一同前行的同伴,你所悟之道便是它成长之道,其意义何其重大!

    杜子腾捏紧了手中的吃货小木棍,拼命跟自己讲,自己这根破木棍是贪吃了一点,但怎么可能吃得掉听起来都这么屌炸天的剑灵呢!

    然而,萧辰的神色平静如一,竟没有像杜子腾想的那样露个笑容说“我是开玩笑的,怎么可能”之类的话。以杜子腾对萧辰的一贯了解,在这种态度说事……几乎可以肯定绝不会说谎……而且,血戮门之后,小木棍沉寂过相当一段时日……后来,就直接进了阶,还仿佛多了一些灵性一般……

    想到这里,杜子腾……杜子腾就崩溃了。

    他抬起右手,看着那根散发着幽幽紫光的小木棍,再看看左手,那不知为什么原来没觉得、现在却莫名觉得有些黯淡可怜的逐渊,杜子腾咬牙切齿地对着小木棍恶狠狠地道:“给、我、吐、出、来!”

    小木棍直挺挺在那儿,完全没有一眯眯反应,任杜子腾如何驱使,说装死就装死,绝不会扭动一下。

    绝望之下,杜小爷脑海里此时只有一个问题:一只剑灵……值多少灵石?

    这一刹那,他再次兴起把右手狠狠往地面一杵的冲动,杵断了一了百了啊啊啊啊妈蛋!

    这特么怎么赔?怎么赔?怎么赔?!

    那是一个剑修的本命剑灵!

    杜子腾觉得心好累。

    这种感觉,就像自家熊孩子在外面打架给别人家的孩子带来了不可逆转的终身伤害,而身为家长的自己在很久之后才得知事情真相一样,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处理,难道要把自家熊孩子打成一样的伤害吗?

    再怎么恨铁不成钢……也下不去手啊otz

    再看着萧辰,杜子腾就有些心里发虚,想到血戮门里萧辰不得乔装易容相救的苦逼……如果不是这根破柴禾,估计萧辰应该是以大杀四方的一贯英姿从天而降,这才符合横霄剑派真传首席的光辉形象……还那之后无数次的狼狈,他还暗中吐槽过萧辰是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搞半天……这乌龙全是自己作出来的……

    如果要计算损失,这连带许多事件的直接修为损失,间接经济损失,间接ji,ng神损失,间接名誉损失……估计把满地自己储物袋里的东西都抵上都赔不了吧……

    什么?你说赔这根破柴禾,这种丧心病狂的吃货,赔给别人也要人肯收啊……

    杜子腾只得极其底气不足地心虚询问:“那个,你还能再修炼出剑灵来吗?”他小心翼翼觑着萧辰的脸色道:“如果可以的话,还需要什么灵物?我一定替你寻来……”

    这种情况下……只能竭尽全力给别人家的小孩治疗,砸锅卖铁也要让人家尽量复原了吧(┳_┳)……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可能复原,还有,别人接不接受……

    不知为何,看到这样好像犯了大错一样软趴趴的杜子腾,萧辰神情有些奇特,面上表情不动,眼中却是隐有笑意:“我也不知道。”

    杜子腾彻底蔫了,之前萧辰还碎过一次金丹,如今伤势也没有彻底复原,要再生出剑灵……恐怕真得看天道赏不赏脸了。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杜子腾已经全然顾不上追究那一系列稀奇古怪的事情到底意味着什么了,杜小爷生平从不喜欢欠人……结果他欠萧辰几次命还没算清楚,竟然又欠了一只剑灵……

    杜子腾最后只能沮丧地道:“好吧……你如果修行还需要什么都告诉我一声吧……”

    萧辰却是怀疑地一挑眉:“当真?”

    杜子腾抬头挺胸道:“当然!虽然不是我的本意……但是我的本命法器吃掉了剑灵是事实,如果能弥补我自然会竭尽全力地弥补!”

    萧辰低头,凝视那双诚恳坦荡的明亮眼睛,却是唇边露出一缕微笑:“一言为定。”

    杜子腾点头的同时,不知为什么,敏锐的灵觉中,总觉得自己好像不知不觉跳进了什么大坑里似的……妈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造成伤害在先,当然要尽力弥补,杜子腾努力说服自己压下心中那点惴惴。

    而萧辰唇边那缕愉快的微笑始终不曾消退,看起来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二人之前所见那番幻象似短实长,这对答间,除了那些尚在进阶的、伤势沉重的,竟是陆陆续续有人自第一次短闭关中出来了。

    杜子腾见状,自是要上前询问一二的。

    这个秘境之中,像这样的大片未经开采过的、空间稳固之地其实不多,毕竟修真界数千年以降,一直在这破晓秘境中采获ji,ng晶尘光矿,想找到没被挖开过的地方实在难得。

    因此,恐怕很长一段时间内,在有实力彻底探索整个秘境之前,他们得必须要停留在此地,现在所用的这个大阵就显得十分重要,杜子腾需要前去多方询问一下,在那些隔离的空间内修行起来到底感觉如何,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问了一圈下来,倒是也还好,只是修士嘛,特别是那些散修,功法口诀皆是来之不易,对于隐秘性的要求终究还是比较高,恐怕还是不太习惯在这么一大群人前修行,这也是这一次闭关为什么有这么多人会提前出来的原因,总是有种隐隐不安心之感在作祟。

    杜子腾倒是也听明白了,他见不远处有座高峰,略一思索,便向萧辰建议不如开山为x,ue,将阵法嵌入洞x,ue之中恐怕比平地上更为合用。

    此举所有散修皆是再赞同不过,对于这些修士而言,秘境中不缺灵气,开山一事不过举手之劳,萧辰自是无不应允。

    这些散修对此都极其热切,杜子腾自然也不拖延,速速按照阵法将基本范围圈定之后,似何世明、章老四等人倒是积极在一旁协助安排调试,甚至连这些洞x,ue的规划皆是做得井井有条,杜子腾见他们这般积极,便也干脆放手让他们去折腾了,自己乐得当个甩手掌柜。

    他退到一旁去查看大阵之时,就遇到了刚刚出关的铁万里。

    这是云横峰之变后,他第一次这般近距离遇到铁万里,他周遭还有数个刚刚出关的剑修,约摸是因着已经觉察灵气不同修行不顺的缘故,这些迅速出关的剑修比杜子腾想像的要多得多,他们兴致都不甚高,交谈亦是低声中进行,而铁万里却从头到尾都未发一语,只静静立在角落。

    思及当日云横峰上那个豪气干云的直爽汉子,眼前的铁万里沉默得太多,似乎因着瓶颈未能突破之故,明明是刚刚闭关出来,他神情竟是有种说不出的消沉疲惫,一时间,竟连杜子腾都不知该如何开口问候。

    铁万里见到杜子腾一怔,终是轻轻点了点头,算是问候了故人,便转身折返阵中,显是要再次闭关。

    在他身后,杜子腾终是坚定开口道:“铁师兄,纵然是秘境中没有庚金之气,我也一定会找到能让大家突破瓶颈的法子!”

    这句话引来周遭剑修的诸多注目。

    铁万里顿住身形,却是回头苦笑:“多谢杜师弟你一片好意,只是,”他神情中有种说不出的坚毅:“纵然没有庚金之气,我等也是云横峰的剑修,若为外物所困,便也不配修剑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如今初到秘境,杜师弟想必事务繁杂,大可不必分心于这无关紧要的事……”

    杜子腾皱眉正想开口反驳这不是“无关紧要的事”,乃是头等重要的大事。

    却见铁万里露出一个笑容,如大雪初霁叫人心中温暖:“杜师弟,你须相信,这等瓶颈终是困不住我横霄剑派的剑修的!”

    杜子腾一怔,却听身旁萧辰的声音道:“说得不错!”

    见到萧辰,包括铁万里在内的诸多剑修皆是肃然起身行礼:“见过掌门!”

    似这等恭敬,杜子腾见了许多次,也依旧觉得有些不太适应,似乎还不太习惯身边此人已经开始执掌门派一事,他微微闪神间,竟是在这众人态度变化之下猛然觉察:因为从始至终,无论有无执掌门派,萧辰待他始终如一,他便也对萧辰依旧如故,没多半分恭敬,可其他人与萧辰的相处方式却尽皆改变了啊,而萧辰却从来没有说过什么。

    杜子腾走神之时,萧辰的话已是说了一半:“……能有此不为外物所困之心,剑道ji,ng进便也只是时日问题……”

    萧辰一番话说完,亦有孔云等金丹剑修说一些自己闭关的体悟,这偶然间的相会竟是变成了剑修间的论道之会,杜子腾托腮在一旁聆听,剑道修行与符箓一道全然不同,若说剑修更重心,那符修恐怕更重悟,明明是与己道全然不同,可杜子腾静静听着,心中却有种说不出的安然,虽然云横峰和许多同门皆已不在,可是,剩下的同门之间却也因此更亲密团结了。

    若放在从前,似这般不论金丹、筑基、炼气,大家杂处一地,坐而论道之事恐怕很难想象吧。

    那边开山之事进展飞快,在这漫长的论道结束之前,就已经把上千个洞x,ue尽皆开好,何世明、章老四等人倒是提出希望能和同伴离得近些有个照料,人之常情,杜子腾亦是允了,趁着现在闭关之人不多,杜子腾便也利落地将大阵的主阵盘迁移了过去,只为那些闭关之人单独设立了一些分阵。

    杜子腾回来之时,这论道恰恰结束,这许多剑修同门显是皆有斩获,有皱眉坐于原地苦苦思索的,有神情急迫速速起身前去大阵闭关实践的,还有追着师兄继续追问的……

    杜子腾连忙追着那要回大阵的扬声交待清楚新的阵法地点,见他们一个个不知有没有听明白,反正杜子腾话音没落便飞快地踩着飞剑消失了,杜子腾:……

    好了,反正就算去错地方,回头见那边没有大阵,两处地方相距不远,应该也能自己摸过去的吧。杜子腾叹了一口气,还是传讯给何世明,让他安排几个弟子守在旧址,万一见着一两个魔怔得回去的剑修好告知清楚。

    做完这些,杜子腾才抬腿准备去继续盯着大阵运转,看这番模样,保不准有几个同门突破需要灵气呢,这好不容易来的契机可万万不能砸在他的手上。

    萧辰却是过来将他的储物袋递还给了他,杜子腾接过来,却听萧辰说:“我扣下了其中一物……”

    杜子腾猛然抬头:“我擦!你不是吧!我才刚答应你提供修行之物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扣下了!”然后,杜小爷一脸痛心疾首:“你好歹现在是我横霄剑派的掌门了啊,矜持!矜持!!!”

    萧辰:……

    杜子腾嘀咕好半天,才想起来问道:“话说你扣下的是啥?”

    在方才碎碎念的同时,杜小爷早就机智地仔细检查了储物袋好么!他老人家关注的值钱东西都还在好么!不然,萧辰还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儿?

    萧辰却是迈步朝大阵新址走去:“你稍后便知。”

    杜子腾有些好奇,难道他自己的储物袋里还有什么东西是萧辰能看得上、他自己却不知道的?

    待到了阵盘之旁所在之处,萧辰问道:“你能c,ao控所有剑修居处的灵气否?”

    杜子腾点头:“当然,这些山洞都是按人分配的,也基本成片,剑修所居之处基本都在这山峰最上侧,要说c,ao控灵气是绝无问题的。”

    “你这阵盘所在之处位于最里侧的洞x,ue,灵气似乎亦与其他山洞隔绝?”

    杜子腾点头,那是自然,他身为主阵之人,也是要修行的,自然也要保护自己的安全,这阵盘所在的洞x,ue当然也是相对隔离,甚至应该说是安全程度最高之处。

    萧辰便不再言语,而是拿出一个储物袋,这个袋子……杜子腾看着有点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儿见过,或者说是用过了。

    然后萧辰将袋口朝下便那么一倾一倒,无数细细的碎屑便随之倾倒出来。

    杜子腾猛然恍悟:“这不是那天我在云横峰下……”

    他话未说完,萧辰竟是拔出飞剑,灵气运转之下,生灭剑气浩浩荡荡笼罩整个空间,那碎屑发出清晰的沙沙之声,在杜子腾目瞪口呆的表情中,竟是渐渐凝聚成一张看不出是谁、却又分明是一位剑修的模糊面庞。

    萧辰沉声问道:“我乃横霄剑派新任掌门萧辰,阁下……?”

    那仿佛细碎沙砾摩擦之声低沉有力地回答道:“守冢人。”

    当真正听到他预期中的回答之时,萧辰心中十分复杂,当日碧霄师伯于云横峰最终之时以身相护,最终才令执剑长老能救下他们这些人……

    而眼前这位守冢人……萧辰心中千回百转,半晌之后才低声道:“……华嶷?”

    一侧的杜子腾已然震骇到不知如何言语,眼前这一幕分明就是剑问之堑中那承载着剑冢中无数英魂飞剑残屑的守堑人模样……

    萧辰那问话之后许久许久,那模糊的面庞始终沉默,最后才道:“此处只有守冢人。”

    这七字明明简短,却字字铿锵坚决,一时间,无数剑意在这处小小的、全然不能与横霄剑派剑问之堑相比的空间内纵横飞扬,其中似乎既有细致绵绵的雨意,亦有纵横不屈的正气,既有柔肠侠骨的悲悯又有嫉恶如仇的杀意……

    却偏偏永远不会再有当日飞扬激昂又冰冷沉酷的冰火剑意。

    弃绝己道,方能身载横霄剑魂。

    这其中的悲凉意味令杜子腾双目一酸,于模糊视线中触及剑冢中那些残存的英魂与剑气,原来云横峰真的一直不曾离开过他们。

    第157章 重建剑问之堑

    萧杜二人皆是沉默良久,看着眼前那张模糊面容,一时间云横峰上那许多爱恨情仇皆已远去,只余凛冽剑意环绕周身,明明锋锐如斯,却偏偏传递着一股坚定守护之意,如同依旧身在剑冢。

    而在萧辰心中,却更有一抹深沉的于师尊的愧意,此时回想彼时对于华嶷的处置,萧辰竟不能肯定师尊是否想到了今日,想到了碧霄师伯的继任者……

    以长霄真人处事之缜密,萧辰心中一声长叹,恐怕当日那永镇剑问之堑的处置之时,师尊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

    可这般决定到底是希望华嶷隔绝于彼,是希望华嶷自我救赎,还是为了门派……恐怕就是师尊心中亦难明辨吧?

    或者,师尊并没有为华嶷作出任何选择,只将这个选择交给了华嶷自己,而华嶷却终是义无反顾决定成为守冢人,身载横霄剑魂。

    若师尊有知……这一刻,萧辰心中居然隐隐升起一种庆幸,庆幸师尊不会知道这一切,否则,设身处地,父母为子女,掌门为弟子……萧辰难以想像师尊该是何种心境。

    然后好半晌,他才挥袖一扬祭出墨玉环,凝视着那墨玉环于半空中闪着曜曜墨光,萧辰才沉声道:“既是新任守冢人,那自今日起,你我便戮力同心,共擎横霄!”

    那模糊面容并未出声,只是化作一道凛凛烟尘,呼啸一声穿过半空中的墨环,在其中留下自己的印迹,那墨环上顿时光芒大作,这小小空间中,那一粒粒细微碎屑竟似每一粒都如天上星辰一般在闪闪发光,杜子腾甚至从那一粒粒碎屑中隐隐看到了一张张面庞,或是神采飞扬,或是冷若冰霜,或是豪迈奔放,或是婉约秀雅……

    但不论是什么样的面庞,竟是不约而同点头露出笑容来,这些英魂,似乎是在为着门派后继有人而欢心庆悦……

    那一粒粒碎屑最后如漫天光雨般洒落而下,直到光雨散去,墨玉环这才缓缓收敛光芒重新回到萧辰掌中。

    在这般只有两人参与,一人见证的庄肃仪式中,云横峰的剑魂终是在此安定了下来,而横霄剑派第一个重建的仙凡之堑竟是这最难重建的剑问之堑,即使是萧辰,心中不是没有庆幸的,若不是华嶷舍身以载,若不是杜子腾一时手快,这剑问之堑恐怕要耗费上千载才可能再次成形。

    而杜子腾亦感觉到,似乎空中灵气竟是微妙地发生了一些变化,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灵气中竟是隐隐沾染上了一股锋锐剑意般,在体内流转时带着种难以言说的熟悉锐意,只是这种感觉比云横峰上弱了太多太多,若不是杜子腾灵觉敏锐,换另一个筑基修士来,怕是也难以觉察。

    思及云横峰上剑问之堑中自己曾经的揣测,杜子腾忍不住惊讶问道:“庚金之气?!”

    萧辰收起墨玉环,点头确认了杜子腾的猜测。

    杜子腾脸上喜悦神色难掩,可随即又露出忧色:“可这庚金之气……为何这般之弱?可是因为华……守冢人新近承继之故?”

    萧辰却反问道:“那你以为庚金之气是什么?”

    杜子腾思索着道:“庚金不就是一种珍贵的炼器材料么,我听闻,万斤庚金中才可能有一两极品庚金,乃是修真界中有数的天材地宝,而一块极品庚金中才可能生出一缕庚金之气,听闻稀罕至极……至于我云横峰上为何会有那般多的庚金之气……”

    杜子腾却是摇头答不上来了,他只隐约猜测庚金之气与剑问之堑有关。

    萧辰又问道:“那你以为剑问之堑于我云横峰而言又是什么?”

    杜子腾皱眉:“剑冢之中……皆是我横霄剑派历代镇守天人之堑的英魂归处……自然于我横霄剑派是极重要的……”

    萧辰点头又摇头:“也对,也不对。”

    他只凝视着眼前平静化作一堆沙砾的剑问之堑,缓缓道:“剑问之堑承载的是我横霄剑派的剑魂,你或许会问,何为剑魂?”

    这一刻,萧辰慢慢伸出手来,逐渊上竟是激起一股激越剑气,杜子腾手中小木棍竟是发出一股嗡嗡响动,与之共鸣,杜子腾此时却再顾不上这异状了,因为,这剑气之下,那飞剑碎屑上竟是出现了一幕幕景象:

    暴雨如瀑天幕如倾之下,一位豪迈修士于这茫茫大雨中拔剑而起,一剑之下,撕裂大地,竟是为万千百姓拦断了即将灭顶的滚滚洪峰,而一剑之后,这修士却是力竭坐倒,含笑闭目而逝。

    或是万千修士的惋惜贪婪之下,那面目婉约的女剑修却是盈盈而立,眉宇间一片平和淡然,只将手中一样灵光非凡的珍宝碎裂为粉末,令其化为无数灵气填补天际裂缝之上。

    ……

    而最后一位,却是一个衣着最普通、最寒酸,甚至连飞剑都是一把普通铁剑的修士,于那繁茂至极的小岛之上,他本是欢悦于可离苍穹那般之近,可当真正看清那苍穹之上隐隐的裂纹与其后一闪而逝的魔影之后,他却是失望地叹了口气,才自言自语道:

    “与天下苍生相比,斩此飞升之途又算得了什么……”

    而那小小岛屿上,出现的第一根斑驳天柱便是那一把普普通通凡铁所炼的飞剑。

    到得此刻才真正明白,自己在那赤金空间看到的这一幕到底意味着什么,那可是通天之途,横霄剑派立派祖师竟是说斩就斩!

    “……这便是我横霄剑魂,所谓剑问,便是在这一位位历代英魂面前会否问心无愧。”萧辰缓缓收剑后道:“只要我横霄剑派的弟子依旧日日习剑,依旧在练剑之时持着这浩然之气,我横霄剑派的剑魂终有一日便会回到那鼎盛之日,至于那庚金之气,”萧辰微微一笑:“那不过是剑魂散发出来的些微凛冽之气啊。”

    然后,萧辰转头看着杜子腾认真道:“因此,你大可不必去寻什么灵物,只要我等剑修心中有剑,不曾放弃,胸中秉持的那颗跃动剑心自会日日滋养剑魂,而横霄剑魂亦会反哺庚金之气砥砺剑道,所以,我横霄剑派从没有什么隐秘功法,只要心中有剑,一往无前,自会不断前行。”

    这一刻,杜子腾突然明白了逐渊的骄傲从何而来,因为这一刻,他清晰地从萧辰眉宇间、笑容中、神态里,那么清晰地看到了这种骄傲,闪耀到几乎令人难以直视。

    杜子腾好半天才长长吐了一口气道:“所以,只要大家认真练剑,剑气激发之下,剑魂便会日渐壮大……庚金之气也会越来越多?”

    萧辰点头。

    杜子腾想了想,还是建议道:“即使你是为了磨砺大家的剑心,但那些正在进阶关口的剑修,还是应该辅以庚金之气相助吧?”

    萧辰却摇头:“不必,其实此次闭关突破的弟子,即使没有庚金之气相助,也必会突破。”

    杜子腾一怔,不知萧辰何来的信心。

    萧辰却是笑道:“能在这样全无外力相助的当口有勇气冲击关卡,剑心已成,最大的关卡早已经越过,余下的只是时机的问题。至于这庚金之气……”

    萧辰沉吟道:“若是你太早相助,只怕反成他们今后心障,他们难免会自疑,自己能突破,究竟是因为道心坚固还是因为外物相助……这道心障只怕彼时更难跨越,还是先放上一放吧。你这大阵与云横大阵尚有距离,你还不如多费此时日改造一二,令剑气可与剑问之堑互通,待这些弟子突破之后再将庚金之气导入。”

    杜子腾略一思索,便也觉得萧辰所虑有理,若是剑修们没有外力相助便可突破,那之后的心性想必又能更上层楼,他虽是一番好意,但若是弄巧成拙,反而不美。

    至于萧辰所说大阵改造之事,他不提,杜子腾也是要做的,至少他心中已经暗下决心,至少,云横峰上能做到什么样,在秘境中一时办不到,终有一天,他杜小爷也要一一复原的。

    事情商议已定,萧辰亦不耽搁,横霄剑派之内,除了那些冲击关卡的弟子外,其余弟子的行止安排,甚至是荒废已久的教导之责,还有周遭秘境的探索,皆需他一一部署,千头万绪,在秘境中安定下来亦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

    而杜子腾的大阵设计在考虑到横霄剑派的需求之后,反倒是觉得先前他们那成片划分洞x,ue的举动十分有先见之明,这高峰之上有数个峰头,剑修皆在一处,杜子腾的大阵正好布置,而且,如今要让这些洞x,ue与大阵腹中的剑问之堑实在剑气互连……

    甚至杜子腾还已经想到了,现在萧辰他们已经开始理顺横霄剑派内的事务,只怕很快下一个要重建之处便是练剑坪,那么多没有疗伤已毕、尚不需要闭关突破瓶颈的弟子,特别是低阶弟子总是要重新恢复到剑修的日常生活之中的。

    那么这大阵只怕也要与这新建的练剑坪相连,至于这位置倒是需要与萧辰好生商议一二……

    其实符、阵二道之间颇有相通之处,杜子腾也曾经制作过符阵,但是现在这专门的阵法之道,他也是画上时日好生研究一二的。

    这二人这忙忙碌碌的节奏之中,关于横霄剑派的一切渐渐理顺,日子也是匆匆而逝。

    而杜子腾许久以来,已经未能这般全心全意沉浸于研究之中,萧辰给他提出的这个全新命题足够激起他的挑战心。而随着他的研究,杜子腾更是发现云横峰原本的大阵设计虽不是多么另辟蹊径ji,ng妙绝伦,却也是博大ji,ng深如烟海,其中的许多设计他亦是需要常常找萧辰探讨,在口干舌燥地数个时辰激辩之后,杜子腾往往又会数日关在大阵中与世隔绝地将自己的猜想一一验证。

    这般来来去去,随着大阵一点点完善,杜子腾更是不知山中日月长。

    直到这一日,大阵被触动,显是有人在外扣阵之时,杜子腾才皱眉起身自那研究的玄奥境界中抽离,他明明吩咐过如无要事不得打扰,难道是又出了什么岔子?

    杜子腾透过大阵一看,竟是许久未见的董婉儿,只见对方一脸焦急地盯着阵中,他更是心内茫然,自从暂时安居在这片秘境之地后,合欢宗……好像没在他眼前出现过,杜子腾一时竟是完全想不出为何董婉儿会找到这里前来扣阵。

    当看到杜子腾终于出阵之时,董婉儿面上一阵大喜,随即又是一片焦灼:“快!快!!!跟我走!”

    杜子腾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怎么了?”

    董婉儿却是急得一边拽着杜子腾一边语如连珠:“来不及了边走边说!”

    杜子腾无奈,只传讯于萧辰便上了董婉儿的法器,一艘看起来ji,ng美至极的小小画舫。

    “什么?!你说有弟子失踪了!”杜子腾在画舫内听董婉儿说完之后大吃一惊,这合欢宗竟有弟子不明失踪,现在金奴子等人亦是在那弟子最后出没之地竭力搜寻,董婉儿事出无奈才这般焦急想找到杜子腾想办法。

    第158章 扰吾沉眠,当诛!!!

    那处并不算远,董婉儿又心急如焚,自是全力催动法器,在她三言两语将事情说完之时,他们竟是已经到了。原来今日本是合欢宗例行的法会,合欢宗本就弟子不多,彼此十分熟识,可有一李姓弟子竟是整场法会都未曾露面,待金奴子一问,这许多弟子愕然下七嘴八舌一说才发现那弟子居然有两三日未见行踪,竟是直到这例行法会上都未曾露面才被觉察!

    合欢宗一发现此事自是全力搜寻,按理说合欢宗弟子虽不多,但这块地方只有这么大,他们一群修士大半日找下来竟是毫无结果,这群弟子这才渐渐慌了神,董婉儿知道这秘境之中杜子腾十分熟悉又素来主意多,这才禀告了金奴子径自来寻他。

    在杜子腾看来,且不论他那位娘亲的缘故和他在合欢宗还顶着个少主身份,只说当初为让横霄剑派脱身,合欢宗上下策划花魁大会一事耗费的心力,还有其中所冒的风险,甚至以至于最后不得不和横霄剑派一起撤进破晓秘境之中,于情于理,合欢宗有事,他杜子腾都绝不能置身事外。

    杜子腾下舟一看,这处竟就是那片山峰的背面,按照杜子腾当日所选的地域来看,此处并没有偏离那个区域,空间亦是稳定,因此杜子腾第一时间就排除了传送窗口一事。

    然而,那场面上的情形却与董婉儿所说全然不同,这些合欢宗的弟子只有小猫两三只还在搜寻,其余人甚至包括金奴子皆不见踪影,杜子腾见那些在搜寻的弟子亦是十分仔细,甚至反反复复找了好几遍都没有什么新发现时,他心中一沉,直觉此事只怕复杂了。

    而董婉儿目光一逡巡,竟是不见金奴子,她一把揪住旁边一个弟子:“护法呢?方才还在,他人呢?还有其他人呢?怎么就你们几个在这儿?”

    这弟子亦是满面焦急:“方才我们找了半日也没找到李师姐的踪迹,却有人想起来说李师姐提及一个姓王的散修……恐怕这事那散修脱不了干系,护法正是寻此人去了,其他同门也跟着去了!”

    相较于董婉儿没头苍蝇似的焦急,杜子腾却十分冷静:“他去何处寻人?”

    那弟子答道:“自是那些散修之处!”

    杜子腾当机立断对董婉儿道:“走!”

    董婉儿见杜子腾一脸沉着坚决,登时如找到主心骨一般,唤出画舫,二人便又匆匆离去直奔那些散修聚居之处。

    他们抵达之时,事情正闹得不可开交。

    “我们合欢宗好好的弟子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消失!”

    “王满才,你要是个男人就给我们滚出来说句人话,别td跟个缩头乌龟似地缩起来!”

    一道yy的话语在此时响起:“我说你们这群真假娘们可别胡乱嚷嚷,你们合欢宗的弟子消失关我们什么事?!”

    这说话之人赫然正是章老四。

    金奴子冷冷的声音亦在此时响起:“章老四,冤有头债有主,我们此来只为我寻回我宗弟子,那王满才与我宗这失踪的弟子确曾往来密切,难道我们不该来寻这王满才打听一二吗?可自方才起,你们却是一直推诿不休,那王满才更是面都不曾一露,原本我们不过三分怀疑,现在也要有七分!”

    章老四却是“呸”了一声:“你们一口一个怀疑的,你们合欢宗弟子今天跟这个眉来眼去,明天跟那个颠鸾倒凤,谁知道是不是乐子上来了自己跑了?竟还想赖到我们头上,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金奴子怒得双眉一挑,掌中金笛竟是毫不犹豫祭了出来,章老四又岂是易与之辈,手中一把灵气四溢的战斧亦已经握在了手中。

    杜子腾冷眼旁观,正准备出声制止,却听得另一道声音急匆匆赶来劝阻道:“哎哟,这是怎么啦?二位,有话好好说嘛,现下大家都在一条船上,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这人仿佛刚刚才赶到,一副和事佬的模样,甚至还抢上前拉住了章老四,而杜子腾的眉毛却是皱了起来,来人正是何世明,他可不知道,这二人何时竟能这般亲近了,甚至,以何世明一介筑基都敢拦在章老四这金丹身前?

    何世明到场之后,自有七嘴八舌的散修和合欢宗的女弟子们将事情一股脑地倒出,杜子腾清晰看到何世明面色一变,随即他脸色一凝转而对章老四道:“章道友,不知这王道友在何处,毕竟我等与合欢宗弟子现在皆在这秘境之内……”

    章老四抱臂冷哼一声:“我又不是王满才的爹娘,我怎么知道他上哪儿去了?你们一个二个问我要人,我问谁要去!”

    说完,他竟是直接拂袖而去,径自回了他的居处,居然理都没再搭理其余众人,。欢宗弟子一片大哗,便是要不依,而后面陆陆续续又来了许多散修,有在旁嘲讽嬉笑的,有在旁煽风点火的,合欢宗弟子虽是人少,却是个个关系亲密,此时那李姓女弟子失踪,他们本就着急,又怎么容得这般轻蔑,眼见当场火花四jian,恐怕就要动起手来。

    杜子腾终于在此时出声:“够了!”

    何世明本也是事不关己抱臂在一旁之辈,此时一见杜子腾竟然不知何时出了大阵前来过问,而且他一时也未留意杜子腾到底在旁看了多久,不由面色一变,随即笑眯眯地上前来与杜子腾打招呼,而杜子腾却是在与金奴子说着什么,三两句话间,金奴子虽是眉宇间依旧沉郁,却也迅速收拢合欢宗弟子离去了。

    见到何世明,杜子腾一挑眉毛:“何会长,好久不见?”

    何世明连连作揖道:“不敢不敢,杜兄弟你最近太忙,我等是不敢叨扰,不然怎么地也要上门拜访个十回八回啊。”

    杜子腾微微眯了眯眼睛,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这一众看起来过得十分滋润的散修:“这段时日,确是我疏忽了,不过,看来各位的小日子也是过得不错嘛。”

    何世明打了个哈哈:“托您的福,这秘境中安全无虞,不论是我还是那章道友,我等一直过的都不是什么安生日子,倒是难得有这些日子的轻闲哪~”

    杜子腾仿佛是漫不经心地道:“那日在遂易古城的大战您还记得吧,碧月城与大雪宫的修士能打起来,我们最后能够将他们全部收拾干净,合欢宗功不可没,听闻销魂曲下,再匪夷所思的事情也会发生。”

    杜子腾这番话看似随口而提,却又意味深长,只让何世明脸上一时僵住,好在也是见惯大场面的人,他立即道:“我等亦是久闻销魂曲大名,方才多亏了杜兄弟你伸手相阻,否则合欢宗弟子若是动起手来简直不堪设想哪。”

    杜子腾呵呵一笑:“何会长,你素来八面玲珑,也从中说合一下,那王道友呢,尽快出来分说一二,免得咱们现在同在一处,生出什么龃龉也是不美,你说是也不是?”

    何世明自然是点头如捣蒜一般连声应下。

    杜子腾说完这话,事情分明没有什么进展,他竟也不再逗留,转身离去了,而何世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神情间竟是y晴不定。

    杜子腾回到横霄剑派弟子所在之处时,萧辰竟在,见到杜子腾的神情,他挑眉问道:“事有不顺?”

    萧辰方才已收到了杜子腾传讯,他现在统管一切事务,有心垂询,自然一切皆逃不过他掌握。

    杜子腾叹了一口气,说来也是他疏忽,横霄剑派这新大阵之事耗费太多心力,竟是疏于对合欢宗、章老四还有何世明等人的管控,这几拨人,本就来历复杂,一个不好便易生事端,这不,他手头这大阵之事才将将理顺,便出了合欢宗弟子失踪之事。

    杜子腾只是摇头:“……我已经让金奴子等人先行回去了,至于其他的,我的话已说到,只看着火之时,谁先跳将起来,谁便是纵火之人了。”

    萧辰仔细听完杜子腾将场中之事一一道来,在略微沉吟之后点头道:“其中问题症结必是在那些散修身上,只怕其中还有蹊跷,你须得小心。”

    杜子腾何尝不知事有蹊跷,只是,这种事情向来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查清楚的,先前他又对现在散修之间的事未曾太多cha手,就算开始查也全无头绪,不知何时才能查个水落石出,倒不如似方才那般,给何世明施压,压力之下,总有马脚会露出来。

    对于这群散修还有合欢宗之事,萧辰听完杜子腾的想法倒也不置可否,毕竟这些人是杜子腾招来,要如何开始管控自然也需杜子腾说了算,他只是微微点头道:“你既已有思虑,便只管放手去做,只须记得,我与剑派终归永远在你身后就是。”

    杜子腾一怔,竟是嘿然一笑:“那必须啊,花了我那么多时间折腾这破大阵,投入是该有回报……”

    萧辰却是微微一笑:“我怎么记得有人仿佛是说过,只要我修行有须便会全力以供?”

    杜子腾:……

    他倒是忘记了,萧辰亦是剑修,对于庚金剑气也有需求,这般说来,修这大阵倒成了自己兑现当日诺言理所应当了,那么萧辰全力支持之举倒是令他又欠萧辰一个人情……

    算了半天,居然发现自己对萧辰还越欠越多了?

    这td简直是比自己还j,i,an诈的j,i,an商!

    杜子腾满心的吐槽全部写在脸上,萧辰却是笑而不语,二人调侃间,却突然感应到一阵隐隐的灵气,萧辰与杜子腾闻声竟是不约而同面上一喜又面露关切,不必多言,二人已是同时朝大阵某处的洞x,ue奔去。

    那洞x,ue之外,已是被那剑啸聚拢了不少剑修弟子,此时皆是引颈而望,满脸的期盼欣羡关切渴望之色。

    见到萧辰过来,这些弟子见礼之后,纵是沉稳的剑修,此时也按捺不住心中激动:“掌门,铁师兄他……”

    萧辰点头:“不错,他应是正在冲击瓶颈。”

    “铁师兄真的做到了!”

    “是啊,没有庚金之气我们剑修也能冲击瓶颈!”

    “铁师兄可千万要成功啊……”

    冲击瓶颈是何等艰难,何况是在没有庚金之气的相助之下,那灵气的每一次波动都令杜子腾心中颤抖,生怕一个不好,铁万里便功亏一篑……而身在阵外,杜子腾能做的,便是竭尽全力保证灵气的供应,而剩下的,他只能选择相信铁万里。

    此时,无数双眼睛都忍不住落在了那洞x,ue之中,这一遍,在冲击这个关卡的并不只是铁万里一人,更是无数剑修弟子冲击自己心内那道坎。

    即使是萧辰,此时亦忍不住期盼,期盼铁万里能成功,能成功地为一众弟子立起一个突破心障的榜样。

    这漫长而曲折的过程持续了数日,不只是杜子腾,甚至是阵外的许多剑修弟子都隐隐开始焦躁起来,要知道,冲击关卡最好是能一气呵成,越是历时弥久,这成功的可能便越低,因为突破的修士心力毕竟有限,坚持的时间越长,对于心性的坚韧要求便会越加苛刻。

    到得后来,在萧辰的要求和自己的权衡之下,这些剑修弟子都已经默默回到了自己先前的修行之中,只在心内默默关注此处进展。

    这些时日下来,杜子腾一边查探合欢宗一事、一边持续地牵挂铁万里在阵中的情形,却被全无进展的调查和阵内灵气三五不时的风吹草动弄得ji,ng疲力竭,而阵中铁万里所承受的压力与挫折更是可想而知……

    这一日,杜子腾起身准备与萧辰交待几句便要前去寻金奴子之时,却忽闻一声轰隆如万马奔腾的剑啸之声,杜子腾身形一顿,便听这啸声如春雷响彻大地,随即便似伴随一声酣畅甘霖,灵气如雨一般在那方小小的洞x,ue中挥洒而下,随即化作滋润春风出得阵来,引动灵气如涟漪般扩散开来。

    在这灵气之雨中,杜子腾神情一阵恍惚,看到ji,ng神抖擞出得阵来的铁万里,在没有庚金之气相助的情形下,他竟是生生自筑基初期突破至到了筑基中期,杜子腾忍不住微笑贺道:“恭喜铁师兄,大道之堑又越一重!”

    早年能克服仙凡之堑之败再次闯堑成功,现在经历云横峰之劫,又再次克服无庚金之气的恶劣条件再次晋级,未来纵有再多挑战,想必于铁师兄而言,亦是等闲了吧?

    铁万里却是看着头顶依旧破晓时分的天空,微微一笑随即叹道:“总算不负师门栽培,叔祖所盼……”

    既是提到了铁掌座,纵是萧辰亦难再说些什么,云横峰之劫,铁万里失去的不只是师门长辈,更是这世间唯一的血脉至亲,其中悲痛又重一重。

    一时间,三人俱是无言。

    直到山峰上下无数剑修真正确认铁万里突破成功、竟是不约而同响起无数热烈欢呼时,他们才忍不住会心一笑。

    随即,杜子腾脸色一讶一喜,在他对大阵的感应之中,居然陆陆续续隐隐约约有数处都开始有灵气波动,竟是同时有数位剑修皆在冲击自己的瓶颈!

    一直在旁的萧辰神识感应到这一幕亦是忍不住喜上眉梢,如他先前所料,既然铁万里已经走出这第一步,告诉无数弟子一切皆有可能,他们一旦突破这重心障,将来心性之坚必是毫无疑问,跨过这个瓶颈,只怕他们今后许多年内皆不会再有心障了,而横霄剑派也必将因此而迎来一个实力全速飞越的阶段……

    感应到阵中这般令人热血沸腾的画面,即使是心中因着合欢宗一事而y霾笼罩的杜子腾也不由展颜一笑。

    而破晓秘境之中,天色依旧是那般将昼未昼的模样,一片昏昧,而在这片昏暗之中,却有什么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

    “我说你们能不能快点?!”

    “你今天一直催个什么劲儿?底下还有,活儿没干完呢。”

    先前说话那人顿时急了:“这些天的事你没看见么,姓杜的小子机灵似鬼,咱们还不知道能干几次,再墨迹下去就要被发现了……”

    “我说何世明,你这点胆子干脆跟着合欢宗那群假娘们去当兔子算了,贪图这些宝贝我可真怕吓破你那兔子胆哪!”

    人群中传过来一阵哄堂大笑。

    便在此时,突然有人尖叫:“——啊!!!”

    那声音只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十分悚然。

    随即,便是传来更多尖叫之声:

    “快跑!快跑!!!”

    “让开!让开!!!”

    “啊啊啊啊!”

    而大阵之外,满面期待的杜子腾却突然面色大变,他丹田中,小木棍竟是毫无征兆地突然间嗡嗡直跳,想起前面数次危局之间小木木奉曾传来的警兆,杜子腾毫不犹豫将小木棍握在手中,却猛然间,只见这破晓秘境一副天翻地覆之像:

    无数突然出现的空间裂缝贯穿周遭这原本平静稳固之地,似天地间最锋锐的武器一般,将这片原本平衡的空间撕割得七零八碎,似一副画随时有可能碎裂为无数残片一般骇人。

    杜子腾手中小木木奉更似随时脱手一般震荡不休,他从未见过小木木奉这般表现!即使是天魔之前亦不曾这般!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一道轰隆隆的声音在天地间翻滚:“谁——?!扰吾沉眠,当诛!!!”

    第159章 绝境深渊

    杜子腾根本来不及分辨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在那轰隆隆的声音过后,眼见如此剧烈的空间变化,思及阵中还在突破的剑修,杜子腾只庆幸还好大阵的改造已经进行,有一部分的构思已经堪堪完成,可在这等空间灾难面前,就是杜子腾也全无把握,只能做到勉强一试。

    他不再犹豫,只手握小木棍将全副ji,ng神全部投入到那大阵之中,而阵外诸人只见到一副诡异之极的景象,他们眼前这座被大阵笼罩的山峰竟如活过来一般,像个大活人一样深吸了一口气将肚腹收了进去。

    所有阵外修士个个目瞪口呆,他们方才只听到突然一阵滚滚的咆哮,那威势虽然十分骇然,但这些修士尚未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在眨眼间他们就看到这座新迁来的这座山峰如凡间街边的艺人一般玩起了杂耍?!

    可下一秒,所有人倏然色变。

    这巨大的变化只在一个眨眼间,前一瞬间,破晓秘境依旧是那以之闻名的拂晓时分的天色,将明未明,一片昏昧;而下一瞬间,这昏暗天色竟是猛然一变,天光大亮!

    习惯了那样昏暗的天色,在这般天光明亮之中,所有阵外的修士都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惶恐,破晓秘境的历史亦有数千年,自发现破晓秘境开始,便一直是那样的昏暗天色,修真界从来没有任何传言中描述过这般情形,也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这样的天色到底意味什么,然而,再结合方才那道长长的咆哮中“扰吾沉眠,当诛”之语……

    所有人心中都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惊悸,难道他们是惊醒了这秘境中的什么存在?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竟是能令整个秘境的天象都发生这般天翻地覆的变化!

    而在这光明得令所有人难以适应的亮光中,这破晓秘境竟是突然出现了更恐怖的变化:在那山峰吸气凹陷进去的“肚皮”处,一道长长的空间裂缝凭空出现,仿佛什么利器猛然间出现划破空间一般,这场景说来慢,其实与那咆哮之声不过先后之间。

    所有人都忍不住暗暗后怕,若不是方才那座山峰突然间凹进去,只怕此时那座山早已经被这空间裂缝穿刺而过。

    孔宁在人群中不发一语,只挥手将一把长枪样的法器朝着那裂缝扔去,所有人便眼睁睁地看着那把长枪依旧保持着去势落到了地上,可坠落地面之时,已经是发出前后两声脆响——竟是重重断成了两截,更可怕的是,那两截的长度加起来分明比原来的长枪短了不少,而中间那一截竟是已经不翼而飞……

    直到此时,这些修士才倒吸一口凉气,若非方才山峰凹陷,现在只怕也会如这长枪一般下场:直接腰斩断成三截、中间一段不翼而飞!至于这般下场下,停留在山峰中段的修士……思及此不免令人不寒而栗,那恐怖声音的主人全不知是何来历,仅仅是一道声音便令整个破晓秘境发生这般可怕的变化,要知道纵然是先前他们遭遇的传送窗口虽然危险,可它的出现却是完全随机的,但方才那道空间裂缝分明就是冲着他们而来!

    在这般险而又险的境地下,所有人皆是心内紧张又再三庆幸,还好方才那山峰凹进去了一段,至于为何会以这般巧妙又惊险的法子来避开那空间裂缝,所有人脑海里都情不自禁cha播了一段叉腰大笑的得意面孔:“啊哈哈哈哈,以小爷的英俊聪慧,这点小事自然早有准备,不要太崇拜小爷哦~~~”

    明明是没有亲眼见到c,ao纵大阵的杜子腾,却不知为何,每个人都能想像他那嘚瑟嚣张不可一世的模样,明明应该对这样能预见到空间裂缝能将山峰大阵c,ao纵得这般妙到巅毫之举五体投地的,却不知为何,思及杜小爷那张嘚瑟面孔,所有修士都只能感觉到自己额头滑落的黑线,半点不觉有什么钦佩之情。

    嗯,杜小爷总有种神奇的,化崇敬为逗逼的本事。

    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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