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走向人生巅峰 作者:陆田

    第4节

    秦琰的身体素质好，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好了一半儿了，那把原本就低沉到不行的烟酒嗓，此刻配上病痛的沙哑显得更性|感了，他半闭着眼睛，对苏白说：“谢谢了，等我好了请你吃饭。”然后接着说：“钱包留下，你忙你的去吧。”

    苏白面上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嘴里笑着说：“秦琰你可真没良心，爷爷昨天晚上那么伺候你，你就这么对我，我算是看透你了。”

    秦琰像没听见他的话似的，有些虚弱的说：“你走的时候别忘了让前台给我送饭跟衣服过来。”

    秦琰在酒店里待了五天，一个是养病，另一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陈寅，当初他摔门而去的时候多潇洒啊，现如今自己回去还不得把这张脸给摔成渣儿？

    他等了五天，手机都等没电又买了根儿新的充电器了，愣是一个电话也没等到！陈寅也就算了，连毛玉衡也一个电话都没给他打！真是白疼他了！个白眼儿狼！

    于是在第五天的上午，秦琰还是自己灰溜溜的回到了寝室。

    屋里只有毛玉衡一个人，打扮得花枝招展一副正准备出门的样子，看见他激动地蹦过来跟他抱了一下：“小琰哥，你这几天跑哪潇洒了也不带我？”

    秦琰有些绝望的看着自己的猪队友：“老子生病在家养病呢，亏我还等你电话，结果连一句问候都没有。”

    “哎呀，你平常体格那么棒，谁知道你生病了啊？我还以为你抛弃寅哥搂着新欢大战三百回合去了呢。”

    这话一定程度上也有那么点儿道理，要不是跟苏白那场激烈的战斗，以他的身体素质大概也不会发烧感冒，于是他没再跟毛玉衡纠缠这个问题，而是问：“那俩人呢？”

    嘴上虽然问得是那俩人，但毛玉衡知道他主要是问陈寅呢。他虽然不知道两人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不过大致也能猜出来肯定没什么好事儿，这几天寅哥周围的气场都不对了。“小琰哥，你是不是跟寅哥吵架了啊？”

    吵架？他们俩那叫吵架吗？明明是他单方面的给自己下不来台！

    “唉，大人的事儿你小孩儿别瞎猜，快说他去哪儿了？”

    毛玉衡撇了撇嘴看他：“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撒完娇之后说：“这两天不是办那个《中华好儿郎》吗？他俩去海选了，我也正打算去呢。”

    秦琰猛然间想起还有这么档子事儿，一拍脑袋，他当初还说要去参加呢。

    等秦琰他们到的时候，陈寅已经晋级了，正背着包在附近的饭馆儿里吃盖浇饭呢。

    俩人进去一通找，都没找到他，却看见了等在外面的彭安哲。“就你一个人啊？陈寅呢？”

    彭安哲撇了撇嘴：“人家已经晋级了，我来得有点儿晚，还没进去呢。”

    秦琰一听这话，戳了戳毛玉衡的胳膊：“给陈寅打个电话，问他在哪儿呢。”

    毛毛笑得一脸欠扁：“干嘛让我打？你自己打不就行了？”

    “我手机没电了，快着点儿。”

    毛玉衡知道他脾气不好，没再戳穿，乖乖地给陈寅打了个电话：“寅哥！我到海选这儿了，你在哪儿呢？”

    那边给他报了个地址：“就是体育场后门那个老王盖浇饭。”

    秦琰把毛玉衡留在那儿让替他报个名儿，自己一个人摸到了陈寅吃饭的地方。脏乱差占全了的小饭馆儿，里面坐着陈寅，一下子就变得温馨可爱起来，他抿了抿嘴坐到陈寅对面的位置，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越看越可爱。

    陈寅正吃着呢，感觉面前坐了个人，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看见是秦琰，差点儿把自己呛着，咳了一会儿，秦琰轻轻替他顺了顺背。“慢点儿，我又不跟你抢。”

    他惊疑不定的看着秦琰，怎么也没想到他会以这么温柔的方式出场，还以为秦小爷最起码也得让他这个升斗屁民三叩九拜才能一解心头之恨呢。

    秦琰见他不说话，自己垂下头，一边玩儿手指一边说：“我桌上那电脑是你给捡起来的？”

    “啊？……嗯，你要是不想要就自己扔了吧，我是觉得万一能修好别浪费了。”

    “没有没有，我没打算扔，正准备拿去修呢。听说你海选晋级了？”

    陈寅看他说话的样子，觉得他大概是不打算再追究那件事儿了，虽然以秦琰的性格这情况相当反常，但对他自己来说总归是件好事，于是他笑了笑。“嗯，晋级了。你陪毛毛过来的吗？吃饭了没？”

    只是礼貌的一问，秦琰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不是，我自己来报名的，毛毛在那儿排队呢。”他伸手拿勺子拨了拨陈寅盘子里的盖浇饭，问：“好吃吗？”然后自己就着陈寅用过的勺子尝了一口。“还不错啊。”

    陈寅看着他的举动虽然有点儿越轨，但俩人的事儿也算说开了，他跟毛毛在一起的时候也挺随便的，自己不能太敏感，就笑了笑，说：“那你也要一份儿吧，赶紧吃完去排队，下午人肯定更多。”

    秦琰喜滋滋的要了一份儿跟陈寅一样的盖浇饭，尽管这饭又油又难下咽，他还是跟嚼仙丹似得吃完了。

    回到海选场地的时候人果然又多了一半儿，把整个体育场都快占满了。彭安哲看着秦琰跟陈寅两个联袂而来，眼睛都直了，我靠他俩怎么又和好了？！

    ☆、第17章 节目叫停

    下午海选结束之后，一行人回到了学校。

    这个时间还能赶上最后一节课，陈寅丧心病狂的背着书包直奔教室而去，紧跟着他的是那个最不爱上课的秦琰。

    等他们两个走了之后，彭安哲小心翼翼的问毛玉衡：“他们俩怎么又和好了？”

    毛玉衡不知道他跟秦琰还吵过一场，笑嘻嘻道：“床头吵架床尾合嘛。”

    教室里的人不多，男生大部分都去参加海选了，剩下的全是女生，女生也有去凑热闹的，于是海选的海选、逃课的逃课，屋子里只剩下了稀稀拉拉六七个人。

    任课老师正在让他们自由组合排小品，要求每个小品里都要有‘你……你……’这句台词。

    众女一见他们两个进来，全都亮起了眼睛，绿光森森看着跟狼似的。“陈寅，陈寅，来我们这组！正好差个男的！”

    就连秦琰这种成绩最差、演戏最不走心、上课最不认真的都成了香饽饽。“这角色就是专门为你打造的！”不过就是个课堂练习，还整出角色来了。

    陈寅迅速参加了一组，开始沟通排演。

    剧情是最俗套的两女一男，陈寅正跟女友一号花前月下准备接吻的时候，被女友二号当场捉奸。不过一个两三分钟的剧情，竟然还演出吻戏了。

    秦琰看着他们排练，一脸的憋屈，同组的姑娘说他：“你别只顾着看人家，咱们组的你也上点儿心。”

    就十分钟准备时间，讨论结束之后秦琰他们组第一个上。

    老师一喊开始，陈寅就拿出一副花花公子的派头，一手搭着女友一号的肩，一手拿着手机一直按。

    女友一号问：“你给谁发信息呢？”

    陈寅说：“没谁，一个朋友，问我借点儿钱。”说完把手机放在兜里，空着的那只手搂过她肩膀的另一边，压低了声音：“今天的口红换了新颜色吗？真漂亮。”然后慢慢慢慢低下头往上凑。

    “！”秦琰眼看着俩人的嘴唇儿就要碰上了，整个人都不好了。

    “陈寅！”难道不自觉喊出声儿了？

    “陈寅！”女友二号登场了，一巴掌打到陈寅脸上，借位借得不到位，破绽挺明显的，不过老师没说什么。二号紧接着开始骂：“陈寅！这就是你说的加班？！”

    眼看奸|情就要瞒不住了，一号一脸诧异看着眼前的一切，陈寅也一脸措手不及的样子，不过他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整出一脸严肃，对二号说：“小绵，我早就跟你说过，我有女朋友的，喏，现在你也看到了，就别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了。”

    二号一脸吃了屎的表情：“你……你……”

    结束。

    观众纷纷鼓掌，称赞陈寅：“真是演得一手好渣男！”“演活了一个高智商渣男！”“表演系08级第一渣！”

    面对众女的调侃，男主角有些哭笑不得，旁边任课老师笑着问：“这个剧情是谁想得？”

    一号和二号一起指向陈寅：“最后反转的那一段是陈寅想得。”

    周围又是一片嘘声。

    下课之后秦琰跟着陈寅一起去食堂吃饭，坐在那儿小心翼翼的问：“那个小品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啊？”

    陈寅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那个啊，被人捉过奸。”

    这话当然是玩笑，但秦琰听了之后不太舒服，陈寅自酒吧那件事之后跟他之间的关系几乎已经无法弥补，他懊恼自己太沉不住气的同时，也有些怨陈寅不近人情。

    一月中旬，《中华好儿郎》全国六个赛区的海选全部结束，每个赛区选出前十强，陈寅是其中之一。秦琰海选时心不在焉根本没准备，到那儿就被刷下来了，他们寝室里只有陈寅和毛玉衡被选上了。

    而毛玉衡的赛区并非北京，他当时跟陈寅他们一起在北京参加了海选之后，又请假回了老家成都，是在那儿被选上的。

    进了分赛区前十强，就有露脸的机会了。

    学校里第一学期的课程已经接近尾声，各科都开始期末考试，陈寅平时的表现不错，期末考的时候就没什么难度，因为高中时养成的学习习惯，即便是笔头的考试也发挥得挺好。

    考完试之后本来是要接着参加《中华好儿郎》的比赛，但不知这个节目是触了谁的霉头，竟然突然被叫停了，节目组的编导说以后一定会重新启动，让他们等待通知。

    彭安哲在宿舍里幸灾乐祸：“多半是没什么戏了，现在国家颁布限娱令，这种乱七八糟的选秀节目都得下架。”

    毛玉衡为了这比赛专程飞回成都，接到比赛中断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是最郁闷的：“烦死了！小琰哥这是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叫停了？亏我还专门飞回家，准备凭这个节目一炮而红呢。”

    秦琰估摸着陈寅心里肯定也不好受，难得轻声软语的安慰别人：“大概是赛制出什么问题了吧？改一改应该还是可以启动。我帮你们问问我哥。”这纯粹是瞎扯，秦玚哪是管这种事儿的人，简直十八竿子都打不着。

    陈寅虽然有些郁闷，倒也不至于到毛玉衡那个程度，马上就要寒假了，正好回家过年。

    难办的是他因为比赛的事儿没提前买火车票，春运高峰期可不是开玩笑的，早在期末考试之前学生们就开始买票了，这个时候连火车站票都买不着了。

    飞机票太贵，大巴不安全，一时之间陈寅陷入了窘境，可他又不好跟宿舍里的人说。彭安哲那个满肚子坏水儿的肯定不会帮忙，说不定还得嘲讽他，如果告诉毛玉衡，那也就等于告诉了秦琰。

    秦琰肯定有办法，而且肯定很乐于帮忙，但他不能再这么着无缘无故受他恩惠了，不好。

    晚上睡觉之前陈寅在网上查了查长途大巴的信息，竟然连半个月内的大巴票都所剩无几了，他仰天长叹吐出一口浊气，准备第二天到长途汽车站去买票。

    秦琰在旁边的床铺上悄悄观察陈寅在书桌前的动静，他是北京本地人，压根儿没想到买火车票的事儿，否则肯定一早就给主动办好了。

    以前陈寅有什么烦心事儿都会跟他们几个说，可现在嘴闭得死紧，跟毛毛都不说了，要不然他还能从毛玉衡那儿打探点儿情报。

    这一学期已经彻底结束，彭安哲跟毛玉衡都坐上第二天飞机回家了，宿舍里只剩下陈寅跟秦琰两个人。这事儿对秦琰来说是浪漫，对陈寅来说是尴尬。

    憋到这个时候还没走，秦琰也大概猜出了陈寅苦恼的原因，但他这个时候已经不太敢主动上前帮忙了。

    临近年关，学校食堂的窗口已经关得差不多了，俩人只能去外面的小餐馆觅食，兰州拉面的老板挺好，这会儿还开着店。

    外面飘着雪花，脏兮兮的窗户玻璃上蒙了一层雾气，室内温暖的空气配上热气腾腾的拉面，让人身心舒畅。

    秦琰吃了一口面，问陈寅：“他们都走了，你怎么这个时候都不回家啊？没买到车票吗？”他想得特别美好，只要陈寅答一声是，他就立刻给他变出一张火车票来，而且还是卧铺的。要不然就开车把他送回家，反正也就七八个小时，开快点儿指不定六个小时就到了。

    没想到陈寅就是这么个性，每回给出的答案都能跟他设想的不同。“已经买到大巴票了，后天的，我这两天也开始准备行李了，你还不打算回家？过两天宿舍暖气就要停了吧？”

    秦琰郁闷的往嘴里塞了一团面：“嗯，等你走了我就回家，我们家亲戚多，烦。”

    以秦琰的性格，憋了这么长时间已经是极限，他一直没跟陈寅道过歉，主要是因为他从小到大也没跟别人道过歉，因为是幺儿，家里所有人都惯着他，此时此刻却也没了办法。他垂了垂眼睛，说：“寅哥，之前的事儿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陈寅从没想过会有收到秦琰道歉的一天，一时有些愣住了，反应过来笑了笑说：“没事，没事。”只要你不要再琢磨着跟我做契兄弟就行了。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特烦我，我从小到大就没被别人这么烦过，所有人都对我特喜欢，我也没想到会……”会栽到你身上。后半句话被秦琰咽到了喉咙里，他接着说：“寅哥，你就看在我年少无知的份儿上，原谅我行不行？”

    “没事，没事。”陈寅夹了粒花生米扔进嘴里，不太把他的话放进心里。

    “寅哥，我是真心诚意跟你道歉，你能不能……别这么敷衍？除了我爸，我从小到大没跟谁这么低声下气过呢。”

    陈寅笑了笑，说：“其实吧……我不知道该不该这么说，你跟我道歉，我还是挺开心的。不过……”他顿了顿，接着说：“你当初在酒吧跟我说得那番话，唉……着实是把我伤到了，不过我也知道你们这群世家子弟从小优越惯了，你看，就连道歉你都让我一定得原谅你。我要是就不原谅你了呢？”

    秦琰愣愣的看着他，想着自己如果不是因为遇见了陈寅，估计这辈子都不会被谁这么说一顿。

    陈寅看他的样子，不像是被打动了，就说：“不过我也就是那么说说，你当我喝多说胡话呢就行了。我原谅你了。”

    这个时候如果秦琰不作出点儿什么表示，那这事儿就算是谈崩了，以后陈寅肯定是该怎么对他还怎么对他，那句原谅就变成一个安慰他小屁孩儿的屁话了。

    于是他艰涩的做了三秒钟心理建设，说出了一段跟他爸都没说过的话：“寅哥你说得对，我确实得反省，我从小就被家人惯坏了，不知道体谅别人。要不是今天你跟我说，以后也会有别人更加严厉的让我知道这个现实的，我知道错了……”

    ☆、第18章 幸福味的糖葫芦

    陈寅看着秦琰那一副可怜样儿，也有点儿心软了，毕竟还是个小孩儿呢。“唉……没事儿，没事儿。其实我一直把你跟毛毛当弟弟来着，不是占你便宜，就是……”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觉得特可爱是吧？”秦琰没跟上次似得反唇相讥，而是赶紧识相地接嘴。

    陈寅笑了：“还有这么自己夸自己的呢？”

    气氛一下子又回到了从前那种轻松、愉快还有点儿温馨的状态。

    两人闲扯了些有的没的，秦琰又提起了车票的事儿：“长途大巴多不安全啊，你没看电视上演得那些那些抢劫啊、勒索啊、强|奸啊，全是在长途大巴上发生的。北京到河南得多长时间啊？就那晃晃悠悠还半道儿拉私活儿的大巴，起码得九、十个小时吧？这么长时间得出多少事儿啊？”

    他这一连串的问题把陈寅给逗乐了：“你别咒我行么？本来没事儿也得让你念叨出事儿了。我又不是什么小姑娘，这么大个人了还能保护不了自己吗？再说了，人的命里要真有那一劫，甭管你是坐飞机还是开坦克都躲不过，跟交通工具没什么关系。”说着他又想起了上辈子被砖头给砸死的那事儿，唉……

    秦琰看劝不动他，只能说：“那你自己注意安全吧，明天我陪你上街去买点儿北京特产，给叔叔阿姨带回去尝尝。”

    陈寅听见这话本想说，你叔叔他老人家早已仙逝了，但想想又没开口，只是点了点头：“好，谢谢了。”

    第二天秦琰天没亮就醒了，在他有限的人生中难得有这么积极向上的一天：“今天琰琰哥带你去吃好吃的，从早饭开始！”

    “眼眼哥，您的名字真好听！”

    他们出门的时候天还没亮，俩人蹦了十几分钟才打到一辆车，秦琰一上去就报了一串陈寅没听过的地名。

    陈寅说：“我还以为你们这儿小吃纪念品什么的都是在那什么井那儿呢。”

    “那儿的东西华而不实，都是骗冤大头的。”

    “真难得，您也有说出真么一番话的时候。”

    秦琰笑着拍了他的腿一下，这一下一点儿不含龌|龊的欲|念，完全是发乎自然的就那么拍了下去，陈寅也跟着笑，反而是秦琰拍完以后反应过来，悄悄觑了一眼他的神色。

    到了地方秦琰领着他熟门熟路的往目的地走，那早餐店一看就有些年头了。“他们这儿卤煮、豆汁儿都挺正宗的。我也好长时间没吃了，挺想的，就是位置有点儿绕，不方便。你想吃什么？”

    “卤煮吧。”他喝不惯豆汁儿那臭烘烘的东西。

    秦琰叫了两碗卤煮两个火烧，跟陈寅一起幸福的大快朵颐。

    从早点铺子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尚早，即便是勤劳的中|国|人|民也还没开始一天的工作，秦琰拉着陈寅左拐右拐穿梭在小巷子里，也不知目的何处。

    陈寅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忍不住吐槽：“您这一大早遛狗呢？刚刚在店里多坐一会儿多好啊，天这么冷，那些卖特产的还没开门儿呢。”

    “就当早锻炼了呗，你看你这体格就是需要锻炼，小风一吹就感冒发烧的。”

    “……”陈寅心想那能怨我么？也不知道当时是谁搞出来的幺蛾子。

    冬天日出的时间稍晚，他们溜达到后海边儿上的时候刚好赶上，几道金光冲破云层，一点一点粼粼的撒在湖面上，暖洋洋的给整个城市添上了冬日的光彩。

    陈寅看着眼前的美景，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话：“你带我来就是想看这个啊？”

    秦琰搔了搔头：“嗯，是不是特别美？夏天的更美。”

    “嗯，是挺美的，看见这样的日出，就跟看见了希望一样。”陈寅笑着接了一句，然后又说：“你是不是每次从酒吧出来的时候都能看见啊？”

    “……”秦琰抿了抿嘴，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年少轻狂的时候……偶尔……看见过那么几次。”

    秦琰年少轻狂的时间不算短，一直到现在都未见得真正成熟，曾经有一段时间他天天晚上泡在各种酒吧和迪厅里，玩儿一通宵，然后早上出来吃早点，吃完就能看见后海的日出。之后心里会慢慢蒸腾出一种说不清楚的很舒服的感觉，刚刚听见陈寅的话他才知道，啊，那是希望……嗯，就是那种被希望包裹了的感觉。

    陈寅笑了，暖暖的阳光在他的脸上镀了一层金光，看在秦琰的眼里整个人都闪闪发亮的，真他妈帅啊！

    他努力克制了自己想要图谋不轨的双手，在自己兜里揣了一会儿，说：“再欣赏一会儿？带你去逛街。”

    两人溜溜达达在后海的街边走着，临近年关，街上奔来赶去工作的人还是很多。旁边一家小小的糖葫芦铺子刚开了门，老板连糖稀还没熬，秦琰站住了，问陈寅：“吃糖葫芦吗？”

    这大清早齁儿冷的谁吃那个啊？“不吃。”

    “来一趟，这么地道的北京特色怎么能不尝尝呢？你刚刚不是吃撑了吗？正好消化消化。”秦琰不遗余力的向他推荐着，然后转头跟老板说：“老板来两串儿。”

    老板说：“不好意思啊，我们刚开门儿，您可能得等一会儿。”

    “没事儿，反正没什么要紧事儿。”

    陈寅这回算是看出来了：“你是自己想吃了吧？”

    “……”

    等了好一会儿，东西才出锅，还得在那儿晾一会儿，陈寅冻得手脚都快抽筋儿了，一直在那儿蹦，秦琰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了。“要不然不吃了，咱们走吧。”

    “都做出来了，也不差这几分钟，再说那些店还没开门呢，再等一会儿吧。”

    秦琰要了一串原味儿山楂的，陈寅要了一串草莓的，俩人一路迎着寒风一路吃。陈寅觉得自己这不是在吃糖葫芦，这是在喝风，一张嘴就是满满一口，灌了他一肚子凉气，于是吃了两个就不吃了，扭头看见秦琰一脸滋味太美妙的表情，觉得这孩子的身体真是钢筋铁打的。

    秦琰见他不吃了，问道：“你不觉得咬破糖衣吃到里面山楂软肉的那一瞬间特别幸福吗？”

    陈寅听见这话，看着他，越看越觉得这孩子真是挺可爱的，一米九的个儿，每次说出的话都跟小孩儿似得。“本来没觉得，你这么一说觉得了，就是天太冷了，张不开嘴。”

    秦琰三两口把自己的吃完，又把他的拿过来：“你不吃给我吧。”然后就着陈寅吃过的地方把他的也给吃了。

    这一天的经历甚是愉快，秦琰领着他逛了整整一天的街，陈寅自己都觉得累了他还是一身劲儿，一路走一路吃一路买，都不是特别贵的东西，但很有特色，跟那种旅游批发的纪念品不一样。

    买东西的时候秦琰还一直给他提建议，一会儿说这个适合你妈，一会儿说那个适合你爸，陈寅不得已，到了还是把自己的家庭成员给他汇报了一遍：一个妈，一个姐，一个姐夫，一个外甥，还有一个外甥估计年后就出来了。

    “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

    “没事儿，不知者不怪嘛。你挑得东西都挺好的，我爸要是还在，肯定会喜欢的。”

    秦琰赶紧说：“那你拿回去烧给他吧。”

    “……”陈寅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晌才开口：“有那个心意就行了，我爸肯定会收到的。”

    第二天走的时候，陈寅除了自己的几件衣服行李，还带了一大包特产、一大包路上吃的零食，全是秦琰买得。

    长途汽车站比较随意，秦琰一直把他送到车前，一脸依依不舍的表情，又不敢说什么逾越的话，只是叮嘱他路上小心一些，注意安全，随时保持手机通畅，到家了要打电话，路上有什么突发状况也要打电话。

    一直到大巴开走，他还在站台上瞭望，这种感觉太神奇了，他几乎从来没有体会过。

    昨天逛了一天街，他不但没觉得烦竟然还兴致勃勃的，他们就像情侣那样吃吃喝喝打打闹闹消磨掉了一整天的时间，秦琰觉得自己现在被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完全包裹着，连空气都是甜的。

    如果没发生接下来的事，他也许会整个新年就这么甜下去。

    长途大巴车上空间狭小，有一股浓重的异味，陈寅把大号行李放进车下的行李舱里，贴身的小包自己拿着。

    他旁边坐着一位民工大哥，鼾声打得震天响，陈寅看着书，周围是立体环绕声配乐，没过多久他自己也顶不住了，合上眼开始小憩。

    这种环境他曾经一待就是几年，非常适应，脑袋枕着脏兮兮散发着头油味儿的靠背也没让他觉得特别难受，过了一会儿有人把鞋子给脱掉了，于是车厢里的味道又混合了崭新的臭脚丫子味儿，一时之间分外。陈寅适应了一会儿，等感觉不到特别大的臭味儿了才接着睡过去。

    这一路的旅程十分顺利，因为车上满员，司机没怎么在路上上拉私活儿，所以跑得很快，等到地方儿的时候竟然准时准点儿。

    陈寅的手机还有两格儿电，他刚提上行李就接到了秦琰的电话。“怎么样？到家了吗？”

    “到了，正提行李呢，没什么事儿，挺安全的。”

    秦琰听到他正在提行李，就主动说：“到了就行，那我挂了，你赶紧回家吧。”

    ☆、第19章 去当兵吧

    陈寅到家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多钟，多多守在门口，一见他就摇头摆尾开始亲热。家里安安静静的，厨房里传来阵阵肉香。

    “妈。”陈寅站在院子里喊了一声。

    苗翠芝从厨房里探出头来，下面还有个小脑袋也跟着伸出来，那表情有点儿疑惑，似乎不太记得他了。“把行李放堂屋，过来端饭。”

    陈寅把东西放回屋里，去厨房端饭，经过一天的舟车劳顿他正好也饿了，秦琰虽然为他准备了不少零食，但配着车里的臭脚丫子味儿实在有点儿难以下咽。“咋这会儿做饭呢？”

    “不是想着你路上吃不好吗，回家能吃顿热乎的。”苗翠芝一边往他碗里盛排骨一边说，然后低头问豆豆：“你吃不吃？算了你别吃了，刚刚都吃了好几块了。”

    豆豆睁着大眼睛拽着她的衣服不撒手：“奶奶我要吃。”

    那表情一下子把陈寅萌化了。“你让他再吃两块儿吧。”

    豆豆端着自己的小碗跟着他俩一起回到了堂屋，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吃排骨，一边吃一边拿小眼神儿悄悄看陈寅。

    陈寅吃了两口面，逗他：“你看我干啥？不认识我了？”

    豆豆一见他发现了，又把头埋回碗里，不敢再看了。

    苗翠芝一边帮他收拾行李一边说：“咋还捎了一堆零食？”翻了另一个包，摸出一条围巾说：“这花里胡哨的，你的？”

    “不是我的，那是给我姐的，我一个男的咋戴那个。还有一条颜色素一点儿的，是给你的。”陈寅一边呼噜噜吃着面一边说。

    豆豆的小眼神儿明显飘了过去，一双油乎乎的小手在卫生纸上抹了抹，跳下凳子往他奶奶身边凑，大眼睛在陈寅的包里偷瞄了两眼，对那一包花花绿绿的零食显然十分感兴趣。

    苗翠芝拿着一包包装精致的点心说：“这个好，过年的时候正好拿出来招呼客人，我还没买糖跟瓜子呢。”

    豆豆的小表情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了下去，陈寅看着他笑了。“就那一点儿东西，留着咱们自己吃吧，买的时候可贵了。我姐他们呢？”

    “去做产检了，怕过年的时候做不了。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去床上睡一会儿？”

    “不睡了，回来的时候睡了一路，再睡晚上该失眠了。”陈寅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拿了一把原木雕得小弹弓出来，半蹲在地上，在豆豆面前挥了挥：“还记得我吗？”

    豆豆仰头看了看苗翠芝，见没人理他，可怜兮兮的重新看向陈寅：“……舅舅。”他记得奶奶从几天前就开始念叨：你舅舅后天就回来了，你舅舅明天就回来了，你舅舅今天下午就回来了……

    陈寅看着他可怜的小模样忍不住笑，张开胳膊冲他伸了伸手，这孩子也很上道，跑过去抱住了他的脖子。陈寅一把将他抱在怀里站了起来，然后侧了侧脸：“亲我一下。”

    豆豆很听话的拿油乎乎的小嘴在他脸颊上戳了一下，陈寅这才把弹弓给他：“来，陪我玩儿一会儿。”

    于是陈寅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豆豆则坐在他怀里玩儿弹弓。

    陈寅走了以后，秦琰从长途汽车站直接回了家，家里只有他妈一个人，穿戴得光鲜靓丽正准备出门扫货去。“琰琰回来啦！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啊？”

    “就那么点儿路有什么可说的呀，说了家里还不是就咱俩人。”秦琰一边踢了鞋一边撅着嘴往屋里走。

    秦琰他妈刘玉华女士追上去轻轻扯了扯小儿子的衣角，笑着问：“谁又惹我儿子生气了？”

    “哎呀，没谁，我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呢行不行？你去逛你的街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刘玉华挨着秦琰的床沿儿坐下了：“那不行，你要不跟我说我今天就不走了。”

    “您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胡搅蛮缠啊？都快抱孙子的人了，还撒娇呢。”秦琰说着又扑哧乐了，抿了抿嘴唇说：“我男朋友回老家过年了，想他呢。”

    刘玉华这下不感兴趣了：“你那么多男朋友想得过来么？我警告你啊，注意保护措施，别整出什么病来，你们年轻人就是爱乱来。”

    他妈说到这些东西，秦琰也禁不住有点儿脸热：“您怎么这么为老不尊啊？谁乱来了？我这次是认真的。”

    “呵呵，那祝你这次认真的久一点。”刘玉华啪得拍了一下儿子的屁股。“起来跟我买年货去。”

    “谁家年货在星光天地买啊？我不陪你去，我刚送男朋友走，心里的伤痛还没愈合呢。”

    “你要不陪我去，我就跟你爸说让你去当兵。”

    秦琰气得哀嚎一声：“有您这么当妈的吗？”

    晚上俩人扫货回来，秦琰手里大包小包拎着一堆东西，刘玉华背着个小坤包儿两手空空就进门了，没想到家里两位重要人物都在。

    秦翊钧穿着一身军装夹着根烟坐在沙发上，旁边秦玚不知道在跟他汇报什么。

    刘玉华大叫一声跑过去，一把夺过他的烟：“我有没有说过不许抽烟？你那个肺还想不想要了？去换衣服。”

    秦翊钧任她夺走了烟也没反驳，而是看了一眼她身边圣诞树一样的秦琰道：“你今天怎么也回来了？”

    “您这意思是我不该回来？学校放假，宿舍不供暖了。”

    “你也就没别处去的时候才想到回家。”

    秦琰听见这话，把身上的袋子往地上一扔，转头就往门口走。秦玚赶紧去追他：“跑什么跑？！整天不着家还不能说你两句了？”

    刘玉华也赶紧打圆场，骂他爸：“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要呆不住就回你部队去，别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的。”然后又问秦玚：“年念怎么还没回来呀？这都该吃晚饭了。”

    “不知道，她整天就忙那点儿破事儿，不用管她。”秦玚在秦琰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松了松领结往楼上走。“妈我上楼换衣服了。”

    刘玉华一边拽着秦翊钧去换衣服，一边说：“你们这些臭男人就是这样，女人没事业你们怕人家太黏，有了事业你们又嫌人家不顾家瞎忙，真难伺候！”

    客厅里没几分钟就剩秦琰一个了，他踢了一脚地上的袋子，去厨房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几口灌下去。

    过了半个多小时，保姆上来叫人说开饭了，秦琰他嫂子年念也回来了，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坐到餐桌前跟他们挨个儿打了声招呼。

    刘玉华说她：“你也别太好强，年纪轻轻的整天忙来忙去别把身体累垮了。”

    年念有些羞涩的笑了笑说：“以后这段时间都不会太忙了，我怀孕了，两个月了，今天刚查出来的。”

    秦玚那双眼睛本来就大，这下更是瞪得跟铜铃一样。“你刚刚怎么没跟我说？”那张常年严肃的脸上终于有了点儿笑模样儿：“真的？”

    年念瞪了他一眼：“假的！你又没问我。”

    秦翊钧高兴得话都不会说了：“好事儿，好事儿……”

    刘玉华又是给她盛汤又是夹菜的：“哎呀，今天上午琰琰还跟我说我是该抱孙子的人了，你看，这马上就要抱上了。跟你爸爸妈妈说了没？”

    “刚查出来，还没来得及呢。”

    “一会儿吃完饭打个电话，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秦琰坐在那儿也挺高兴的，他这辈子不出意外的话是没什么可能了，这个家能传承下去是件挺让人开心的事儿。

    也不知道他爸是被这高兴事儿给催化了还是刺激了，突然说：“趁着家里人今天在一块儿呢，再宣布件喜事儿吧。”

    秦琰觉得从他爸嘴里说出来的一般都不会是什么喜事儿，也就闭着嘴不开腔，其他人显然跟他有同样的想法，年念没忍住还吞了口口水。

    “过完年，秦琰就入伍吧。”

    餐桌中间像是放了一条鞭炮，砰砰砰砰突突突突从秦翊钧那儿一口气儿崩到秦琰跟前儿，一桌子人都被震住了，秦琰肯定马上就要炸了。

    “我什么时候答应入伍了？！”

    秦翊钧一拍桌子：“那你想干嘛？！你喜欢男人也就算了，我也不是那种不开明的人。这么大的人了高不成低不就整天就会混日子，我听你哥说前段时间又进局子了是不是？你还要给秦家丢多少人？！”

    “开明您还能把人家的腿打折了？！”秦琰大吼一声：“你不就是嫌我给你丢人吗？把我扫地出门吧！从今以后我秦琰不当你们家的儿子了！”

    “琰琰！”刘玉华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小小的个子却很有威严。“你说得什么话？！”

    好好一顿晚饭，闹得不欢而散。

    年念坐在边上胆战心惊的，吓得都快流产了，没吃几口就上楼了。秦玚一点没受影响，在厨房重新端了饭菜上去：“再吃点儿吧，一会儿该饿了。”

    年念一边夹菜一边小声说：“爸干嘛非让琰琰去当兵啊？他那电影学院不念得好好儿的吗？还有啊……”她吃了两口菜，有些神秘兮兮的问：“爸把谁的腿打折了？秦琰那腿脚看着可不像残疾啊。”

    秦玚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你管那么多呢？你要实在想知道，自己问秦琰去。”

    ☆、第20章 过新年

    陈寅陪豆豆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动画片，门外响起了汽车的喇叭声，豆豆立马从他怀里跳下来，小脸儿笑得特别欢快：“妈妈跟叔叔回来了。”

    陈寅出来一看，果然是马旭明开着他的小面包回来了，陈宁正挺着个大肚子下车去开大门，见他出来喊：“陈寅，过来开门！”

    豆豆率先跑过去，两只小手一使劲儿拉开了一扇门，然后跳到一旁看着陈寅拉开另一扇。小面包终于缓缓泊进了院子里，马旭明锁上车门笑着拍了一下陈寅的肩：“咱家的大学生回来了！”

    陈宁脸上的表情却并不轻松，她的肚子相比上一胎生豆豆的时候大了许多，理所应当更辛苦一些。

    陈寅知道这是因为怀了双胞胎，走上前扶了她一把：“产检结果咋样？”

    马旭明笑着跟他说：“双胞胎，壮实着呢，医生说情况挺好的，就是你姐的情绪不稳定，害怕生的时候有影响。”

    情绪不稳定肯定有情绪不稳定的原因，陈宁自己在步行街开了家小店卖衣服，马旭明是个货车司机，俩人收入都还可以，养一个孩子绰绰有余，养两个孩子满打满算，养三个孩子……可就有点捉襟见肘了。谁也没想到这次会一口气儿怀俩，这要是三个孩子年龄错开一点儿还好，上学花费什么的不用赶在一起，问题是后面这俩一边儿大……

    几个人进屋的时候苗翠芝已经把饭菜都端上桌了：“洗洗手吃饭。”

    马旭明是个心宽的，啥事儿都不影响食欲，还一直给陈宁夹菜，一会儿又说豆豆：“儿子你咋就吃那么点儿呢？小猫儿都比你吃得多。”

    “他一下午嘴就没停过，你别管他了，再吃该撑着了。”苗翠芝也给陈宁夹了一筷子菜，说她：“生都还没生呢，你愁啥？实在不行还有我呢，还有你弟呢。”

    陈寅下午也吃撑了，跟豆豆一起坐在那儿只盛了小半碗汤，听见这话笑了：“就是，还有我呢。”

    晚上一家人各自回屋睡觉。

    陈寅去洗澡间快速冲了个战斗澡，因为白天那一段臭气熏天的旅程，他躺到床上的时候一点儿睡意也没有。他把手机摸出来充上电，又随手翻了一本书出来看，刚看了两页，手机就响了。上面躺着一条短信：你睡了吗？

    不用看发件人他也知道是谁。

    秦琰刚在饭桌上跟他爸吵完架，躺在床上发了两个小时的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厌恶军队，他只是习惯性的反抗他爸替他做出的所有决定，所有决定……

    他们家的孩子没有不当兵的，只要是男孩子，不管将来的人生规划是哪个方向，都得到部队里头历练两年。秦玚是个特例，他是自己选择下部队的，而且是先考上军校，然后才下的部队……秦琰一直很佩服他哥，那种说一不二朝着目标努力的样子特别男人，相比之下自己的表现简直不能用逊色来形容，那已经是天壤之别了。

    秦琰初一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跟被人有点不一样，他们家是典型的军人家庭，秦翊钧也远没有他自己说得那样开明。曾经很长一段时间，秦琰一直处在一种极度惶恐又自我厌恶的状态里，直到十五岁那年遇到孟哲，直到那件事发生……

    痛苦的回忆使秦琰直到深夜都无法入睡，窗外呼啸的北风让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种悲哀的寂静，秦琰看着手机屏幕上孟哲那两个字，手指划到上面，给另一个人发了一条短信。其实他并没有指望真的收到回信，只是心里空荡荡的地方急于找一个人来填补一下。

    “没睡，白天在大巴上睡多了，你怎么也没睡？对了，我妈他们收到你挑得礼物都特别喜欢。”

    秦琰看着屏幕上那几行字，嘴角不自觉牵起了一个温暖的笑，连心脏都变得热乎乎了。“喜欢就好。刚刚吃饭的时候跟我爸吵架了，睡不着。”

    这种家务事一般外人不好参与，陈寅虽然跟秦琰算是挺熟了，但跟他爸却不怎么熟，心里叹了口气，决定绕过这个话题。“我给你看我外甥照片儿。”然后把今天下午刚拍得一张豆豆的照片发了过去，流量烧得哗哗的。

    “……”秦琰满头黑线，谁要你外甥的照片儿，把你自己的床照发过来还差不多。想是那么想，等照片发过来的时候他还是点开了，像素太低，图片特别糊，不过隐约能看出来跟陈寅的轮廓挺像的。“你外甥长得跟你挺像的。”

    “外甥像舅嘛。”

    说起这个，秦琰才想起年念怀孕的事儿，他颇有些得意的说：“我今年年底就能得一个侄子了，不知道会不会长得像我。”

    陈寅看着秦琰发来的二愣子信息，扑哧乐了，像你还得了？你哥该把你吊起来打了。“你跟你哥长得挺像的，应该也会像你。”

    两人就着这个没有营养的话题聊了一会儿，秦琰最后又给绕了回去。“我过完年可能就不回学校了，我爸让我去当兵。”

    “！！！！！！”陈寅在键盘上打了一连串的感叹号，他有点儿不明白秦琰他爸的脑回路。“怎么大学上得好好的要去当兵啊？”

    这回秦琰倒是替他爸说了两句：“我们家孩子都得去部队历练两年，因为我不愿意去才拖到现在，要不然前年就去了，就见不着你了。”

    陈寅没理会后面那句暧昧不明的话，他在想这种家庭的孩子跟他们这些升斗屁民就是不一样，永远不必在乎那几个社会既定的人生转折点。他躺在床上，眼底慢慢泛起了些微困意，手指胡乱在键盘上按出了一行字：“那你好好改造吧，珍惜现在的日子。”

    秦琰捧着手机期待了半天，没想到就收到这么一句话，心里有点儿失望，叹了口气。“你早点睡吧，明天再聊，晚安。”

    陈寅当然没再回他，俩男的用短信扯了这么长时间已经是件挺奇怪的事儿了，再互道晚安那得把他别扭死。第二天醒得时候陈寅坐在床沿儿长长伸了个懒腰，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这一觉睡得真踏实。

    之后的几天他一直在家里帮着置办年货，那天上菜市场可巧碰见了个熟人——王薇薇。陈寅碰见她的时候，正一手抱着豆豆一手提着菜篮子，身上穿着他妈在集市上二百块钱淘来的羽绒服，造型有点儿酷炫。

    王薇薇一见他就笑了：“真没想到在这儿碰见你，又帅了啊。”那性格比在学校的时候大方讨喜了很多。

    “一般帅，你又漂亮了是真的。”陈寅笑着跟她调侃。

    王薇薇看着他怀里的豆豆，轻轻捏了捏他的小手：“你不是上电影学院了吗？这么早就当爹了？真可爱，来，阿姨给个小红包儿。”看得出来她是一点儿准备都没有，现从包里摸了一张崭新的红钞塞进豆豆的兜儿里，在他们这种小地方，这一张见面礼算是挺大了。

    这下把陈寅闹得有点儿不知所措，笨手笨脚的推让：“你不是还上学呢吗？别给了。”

    “一边上学一边打工，前两天刚在影楼接了点儿小活儿，今天发工资，热乎着呢。对了，你将来当明星可别忘了我，也提携提携我当个首席造型师啥的。”

    两人又侃了几句，王薇薇说自己还有其他事儿，这才分开。巧遇故人的场面让陈寅心情挺好，尤其是这个故人跟他一样，与上辈子的人生轨迹发生了天壤地别的变化，并且是可喜的变化。

    其实要说上辈子王薇薇也过得挺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比他富足多了，住得是别墅开得是per，睡得是别人的老公，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人生赢家，就是少点安全感。

    陈寅在菜市场又转了几圈儿，把他妈叮嘱买的那几样菜放筐里，又给豆豆买了根棒棒糖才回家。

    准备了一个多星期，真正过年的时候也就大年初一热闹了一天，一大早豆豆就被打扮的像个红包似的，讨喜的笑着跟大人们说了一圈儿新年快乐。陈寅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大红包给他塞到了兜里，陈宁在旁边儿笑了：“你就算了吧，别给了。”

    陈寅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他们家亲戚不多，剩下的都是出了五福的远亲，而且大部分都在一个村儿住着，陈寅抱着豆豆挨个互相串了一遍。

    他三叔陈小虎家今年春节过得十分寂寥，陈宝远在美国寒假不回来，陈宇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没回来，他奶奶一个人窝在沙发里，显得愈发老态了，见到陈寅也没了以前尖刻的样子，而是笑着说：“陈寅回来了？我们小宇忙工作呢，太忙。”

    晚上歇下来之后，陈宁才发现陈寅给豆豆的那个大红包里塞了整整五千块钱，于是刚躺下又扶着腰坐了起来，拿着红包去找陈寅了。

    “姐知道你的心意了，你还上学呢，这钱你拿回去吧。”

    陈寅叹了口气：“又不是给你的，这是给我这三个外甥的。我现在在杂志社当模特，挣得多，你别推让了，赶紧去睡吧。”

    ☆、第21章 等着我

    大年初三陈寅家就没什么事儿了，苗翠芝又在堂屋支起了麻将摊儿，各种之前的牌友蜂拥而至，看着陈寅的眼神儿跟以前又有不同，都说他出息了，在帝都电影学院上学将来肯定能当大明星。

    家里每天配着哗哗的麻将声，倒是挺热闹，陈寅虽然不喜欢他妈整天沉浸在麻将事业里，但大过年的图个乐呵，反正也没什么其他事儿，而且据说打麻将能预防老年痴呆，他都没想到这玩意儿竟然还有这么一项保健疗效。

    晚上秦琰又打电话过来催他早点回学校：“等我走了咱们两年都见不着了，寅哥你不是这么绝情吧？毛毛他们都知道跟我吃一顿散伙饭呢。”

    “你又不是不回来了，吃什么散伙饭？”说是这么说，这半年的同学情谊却是不假，而且就算秦琰将来退伍回来了，也不一定再回电影学院来上学了，上学也未必跟他一个班了。“我争取吧，尽量早点儿回去，家里忙完了就走。”

    其实也根本没什么可忙的，于是初四那天陈寅就跑到火车站买了一张初八回北京的火车票。

    经过一个春节的相处，豆豆小朋友已经跟他建立起了深厚的革命友谊，主要还得归功于他带回来的那一大包零食。陈寅走的那天小家伙抱着他的脖子，大眼睛忽闪忽闪泛着泪光：“舅舅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等天暖和的时候舅舅就回来了，到时候给你带好吃的，别又把我忘了。”陈寅拍了拍他的小脑袋，把他交给苗翠芝：“回家吧，我姐生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

    列车咣当咣当进站的声音催促着旅人的脚步，陈寅的票是下铺硬卧，把包放到行李架上之后，他就一头倒在那张不足一米的小铺子上闭上了眼，秦琰的信息还在不停的骚扰着他，手机屏幕的亮光在他的羽绒服口袋里一会儿一闪。

    陈寅对床的上铺是个跟他差不多岁数的小伙子，长相斯文秀气，就是有一点儿缺陷，是个瘸子，那条装着机械假肢的腿明显不太灵活，上床的时候窄小滑溜的梯子让他的动作变得十分艰难。

    陈寅看着他从铺上坐起来：“咱俩换换铺位吧？”

    那年轻人看了他一眼，感激的笑了：“谢谢了。”

    这时候列车已经启动，走动的人不多，陈寅没急着上去，而是坐到了走廊靠窗的小板凳儿上，把小灯打开看了会儿书。车厢里纷扰的声音源源不断，打电话的，接水泡面的，斗地主的……大家似乎一上车就有了好多事儿要干。陈寅把书又装回了包里，正准备上去的时候，下铺那个年轻人开口了：“你是在北京读书吗？”

    陈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跟自己说话，于是又坐了回去：“嗯，在北京读书。你呢？听口音不像河南本地的。”

    “我是北京的，来这里出差。”

    “过年还要出差，太辛苦了。”

    那个年轻人笑了笑：“还好，反正家里也没什么亲戚，忙起来倒热闹点。”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陈寅爬到上铺，没多久就睡着了。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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