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室友不是人 作者:淘气骨头
第22节
叶析见一群同学先是无头苍蝇似的乱蹿,鬼吼鬼叫一番,然后又一古脑拿出手机,冲到走廊,哇哩哇啦地打电话,有人报警、有人叫救护车、有人打给班导……
虽然场合不对,他还是觉得很搞笑。
居然吓成这副样子,恐惧吗?其实你们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恐惧。
他想起跟骆柯经历过的数次危机,哪一次不是命悬一线?
没想到,这次没有撞鬼,也没有遇到恶兽,居然还真的挂掉了。
骆柯曾经说过,死亡不是结束,而是另一段新生的开始。
见过了太多魑魅魍魉,叶析已经不再把生死看得太重,只是担心,投胎转世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骆柯。
他正胡思乱想,一个头戴嵌白玉小银冠,身着镶金边锦袍的优雅男子,忽然从天而降,呃,确切地说,是从天花板下来的。手执折扇,笑嘻嘻看着他:“开阳!还不速速归位,还我真身。”
“你是谁?”叶析诧异地问。
男子愣了愣:“怎么搞的?你的肉身既然死了,应该想起前尘往事啊。”
叶析继续无辜地、茫然地看着他。
“算了,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也许是肉身刚灭,灵体还处于混沌状态,所以,暂时还未能想起前尘种种。
干脆我直接告诉你吧,我是瑶光,天上北斗七星之一的瑶光星君,而你就是我的好兄弟开阳……”瑶光展开扇子,慢慢摇晃着,开始亢长的讲述。
叶析这才知道,原来,他本是天界上仙——北斗七星中的开阳星君,又名武曲星君。
五行阴金,化气为财,为财帛宫主,成为财富之神,司掌财富、武勇,手执双龙神戟。
武曲星又是寡宿星,主孤寡,与六亲无缘。
但开阳有颗守护星——辅。
☆、第77章 尾声
天地鸿蒙之初,辅与开阳一起,跟日月同生,也将陪他一起,与天地同寿。
他们的命运,注定捆绑在一起。
天界的岁月,无生无死,无病无灾。无聊时只能和瑶光、玉衡下下棋、弹弹琴、舞舞剑……
一日开阳赴蓬莱仙子的邀约,偶然路过芙蕖山,瞥见蒂莲湖中的那一朵粉莲。
虽不及王母的金莲华贵,也不及如来处白莲的圣雅,更不及九天玄女处的妩媚,这空山幽谷处的莲却自有它的翩跹,俏生生挺立在枝头,肆意张扬、婀娜多姿。
回到天庭后,开阳每每遥望莲花,都会不由得会心一笑,明明是朵凡花?怎么会是那个样子呢?倒象是有了灵性似的。
他一时兴起,突然想看看那朵凡间的莲花,如果真的通了灵性,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于是,用了几千年的岁月,为他弹奏仙乐、诵念心经,终于有一天,看见它可以幻化成人形。
就像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忍不住下界和它结交。
八百年的红尘岁月,与开阳而言,不过是白驹过隙,一人一妖却已经情根深种。
然后是莲花精为了救年幼的杨戬——也就是沉香,杀死天帝派去的大金乌,闯下滔天大祸,惹来天兵天将和九天神雷。想要救它,不得不杀了它……开阳骗过耿直的天蓬,将莲花精的元神精魄带回武曲星君宫邸。
又用了几千年的光阴,从元神精魄中炼出它的元婴。
但莲花精本是草木之命,当然无魂无魄,开阳只有将自己的两魂六魄给他,才能送它去人界轮回。横竖自己有仙家的慧根灵气护体,留下一魂一魄足以。
他也因此触犯天条,被天帝重罚,贬下人界。
就这样,在人世辗转数千年,每一世都杀死了转世后的莲花精。
开阳只是万万没有料到,莲花精坠入红尘后,会性情大变,创立恶行昭彰的巫鬼道,自命魔王巫觋,为祸人间。
“如今恰逢天界历劫,人间妖孽横行。当初天界疏忽,没有发现莲花精投胎时因为元神未灭,还保留了灵台妖气。
如果再纵容它,势必酿成滔天大祸,将人间变成阿修罗地狱。
这是你当初造成的因,必然要由你来了结这个果。如今巫觋已经复生,你就亲手杀了他,然后随我回天庭复命吧。”
“我杀了巫觋,骆柯会怎样?”叶析蹙眉。
“你还真是多情种子啊,”瑶光笑了,“不用担心,你的双龙戟是天界神物,刺入他的胸膛,就会泻出他的妖气。他自然会作为一个凡人,再入轮回。”
沉吟片刻,叶析低声说:“我可以杀死巫觋,因为我不想他再作恶。但我不会跟你回天庭,我要留在人间,找到他的转世,以后每一世都陪着他。”
“倒也不是不可以,横竖天庭现在有人替你执行武曲星君之职责,天帝还蛮喜欢他的,我估计天帝也不在乎你回不回去。
只不过,杀死巫觋后,记得在人间不可以再用仙家法术,免得扰乱人间定数。那我先回天界复命啦,有时间再下界来看你。”
“等等,玉衡……”叶析忽然想起那只骚扰自己的骷髅头。
“玉衡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我会帮他解决的。”瑶光摇摇扇子,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叶析慢慢起身,瞥了眼王艳玲的尸身,怜悯地摇摇头,疾步走出实验室。
聚在走廊里的同学,看见他,都惊讶得哇哇大叫:“叶析!你怎么样啦?”
“你没事吧?”
“我送你去医务室吧?”
还有人在责怪刚才宣布他死翘翘的同学:“你胡说八道什么呀?居然说叶析死了!”
那个男生也是一脑门子的问号,小声嗫嚅:“他,他刚才是没呼吸了嘛。”
对他们的吵吵嚷嚷统统视而不见,叶析匆匆向外走去,在骆柯犯下更多罪过之前,他必须找到他,然后……杀了他。
此时,天空阴暗得吓人。
沉寂在一片灰蒙蒙中的宿舍楼,显得十分阴森可怖。
长长的走廊仿佛没有尽头,右侧成排的玻璃窗,折射出晦暗天空朦胧的影子,青幽幽的诡异。
一路经过的寝室,都死一般的寂静。
经过操场,经过树林,依然一个人影都没有遇到。
但他知道,骆柯,不,复生的巫觋会出现在哪里。
穿过林间小径,一路来到仙戟亭。
不出叶析所料,熟悉的人,背对着他,正站在亭内栏杆旁。
风很大,吹得他衣袂飘飘,翩然若飞。
那一瞬间,叶析突然有种错觉,好像他真的会随风飞走。
甩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叶析心情复杂地叫:“骆柯。”
骆柯慢慢转过身,映入叶析眼中的,依旧是那张精致得毫无瑕疵的漂亮脸孔,骨瓷般细腻光洁,只是有淡淡的蓝色辉芒在他周身游走。
叶析瞳色一黯,低声问:“为什么要成为魔王?难道你真的那么恨我吗?甚至不惜毁灭自己、毁灭人间。”
骆柯懒懒恹恹地笑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你知道的,即使我不是神仙转世,我也绝对不会允许你在人间滥造杀孽。”叶析柔声道,“你跟我去天界受审吧,上天有好生之德,只会镇住你的戾气,绝不会伤及你的性命。”
“被囚于万年寒冰潭中,受炼狱百折之苦吗?”骆柯笑得依旧云淡风轻,“不。”
“骆柯!”
“来吧,看看经过了数千年,你还能否再杀我一次。”骆柯张开双臂,风灌满他敞开的外套,猎猎作响,红色莲花状的锋芒在他额头若隐若现,烨烨生辉。
叶析摇头:“我不会杀你,我只要毁掉你的妖气,让你来世能投胎做一个普通人,对你来说,这应该算是桩好事。”
他抬手,一道耀眼金光陡然自掌心射出,在半空中幻化成实体。
锋利的三角形金色枪尖,长长的戟身,交错盘绕着两条虬形金龙,龙头正对着的握柄处嵌着颗晶莹剔透的四芒星,彰显出双龙夺珠的凛然姿态。
赫然是开阳的神龙戟,只一瞬间就贯穿了骆柯胸口。
叶析震惊地叫:“你!你怎么不躲?!”
他没想到,骆柯居然会毫不反抗。
闭了下眼睛,骆柯轻轻叹息,浅浅微笑:“你说得没错,这样也好,这也许……就是我最好的结局。”随着他唇齿开合,鲜血顺着他嘴角潺潺涌出。
叶析怔怔地看着他,眼中缠绕着丝丝缕缕的哀伤,哑着嗓子说:“不用担心,我会去找你的,我会留在凡尘,生生世世陪着你。”
骆柯脸色惨白,唇角的笑意却依旧甜美惑人,他缓缓地摇了摇头:“不必了,来世我不想再跟你纠葛。百年轮/回已过,如今魔王不复存在,你不用担心人间会变成阿修罗地狱,回天界继续做你的逍遥神仙吧。”
他说完,猛地腾身跃起,向后翻去,直落到栏杆外面。
叶析惊叫着扑上去,只来得及看到他坠落湖中的瞬间。
浑身一震,叶析眼前一恍,仿佛又看到青山如黛、绿水横波,眉眼温和的白衣男子,笑意如水:“你觉得做神仙很有趣吗?”
一天,两天,三天……
很多天过去了,叶析还是没能找到骆柯。
地府没有,幽冥界没有,哪里都没有。
他觉得心里空了一大块,只有骆柯才能填满。
他不肯回天上,黑猫——辅当然也只能留下来,继续陪着他。幸好,辅对此也是很愿意的,它觉得,人间比天庭有趣多了。
只是一人一猫,使劲浑身解数,还是没办法找到骆柯,生魂也罢,死灵也好,都音信全无。
叶析越来越焦躁,越来越不安。
直到有一天,辅挠着脑门,随口对他说:“开阳,幸好你恢复仙体后,性子没变回去,要不然我又要倒大霉了。”
“那我以前什么样?”叶析问。
“这么说吧,天界里数你心眼最多,最懒,最邋遢,最风流浪荡,连嫦娥都敢调戏……”辅还在扳着猫爪子数,叶析已经满脸黑线:“你说的是骆柯吧?”
他蓦然僵住,忽然想起在梦中几次见到的、跟自己长着同样脸孔的那个开阳,分明就是披着“叶析”外皮的骆柯!
惊惶地瞪大了眼睛,叶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大胆的揣测,一时间整个人都僵住了。
“叶析,你怎么啦?”辅诧异地问。
叶析默然不语,脑子里急速运转。
他记得,年幼时普陀山的普惠禅师曾经给他算过命,说他没有人魂和中枢魄,阴气太炽。而瑶光也说,开阳给了莲花精二魂六魄,也就是说……转世的莲花精少了一魂一魄。恢复了仙体,他却始终没有关于开阳的任何记忆。
天!错了,全都错了!
他才是莲花精转世,而骆柯才是开阳!
趺吻蝮创立巫鬼道,骆柯没有阻止,是因为他要利用鬼魅掩藏自己身上的仙气,而不是妖气。
毫无疑问,开阳偷偷更换了两个人的命格,并且封印了莲花精的记忆,才送他去下界投胎。
开阳这么做,当然是为了永远保护他。天帝曾经敕命,每一世,开阳都将杀死转世的莲花精。
他交换了两个人的命格,代替莲花精被自己的爱人杀死。
上万年前,开阳对莲花精说:“我会永远护着你的。”
这个承诺,他始终信守着。
这是神的契约。
怪不得他说:“这是我为自己选择的宿命。”怪不得,他不让叶析找他。因为,被泻出灵气、斩断慧根,只凭一魂一魄,他根本不可能再投胎转世。
叶析定在那儿,慢慢地、慢慢地捂住了不能置信的双眼,泪水顺着他的指缝哗哗溢出。
一个月后。
很好的天气,天空湛蓝,白云悠远。
不远处的枝头,几只灰色的小麻雀,歪着小脑袋,瞪着滴流乱转的漆黑眼珠,唧唧喳喳、欢快地叫着。
一人一猫,静静伫立在一块冰冷坚硬的墓碑前。墓碑下面,埋葬着叶析从千芰湖中捞出的骆柯肉身。
“你一直是个坏家伙,我实在不喜欢你,不过,我也不希望你有这样的结局啦。”辅抬起爪子,蹭蹭发红的眼角。
“你真是个坏家伙,”叶析哆嗦着唇角,重复辅的话,“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幸福吗?就会快乐吗?我作为一个人的生命、作为一只妖精的生命,都是你给我的,没有你,我怎么可能幸福?”
他使劲吸吸鼻子,伤心地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照片中的少年眉目如画,漂亮得天怒人怨——那是他曾经深爱过、并且依然深爱着的男孩,有着最甜美的笑容,最蛊惑的声音。
叶析哽咽着,继续说,“我相信,就算找不到,可是你的灵魂也一定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徘徊,我相信你绝对不会就此消失不见。
所以,我会等你,一直等你。今生等不到,就来生,来生等不到,就继续等下一世……我已经把这一世的记忆,封印在了湘西血尸洞。所以,我不会忘记你,你也别妄想可以忘记我。”
他转身,一步一步走远。
阳光把他纤细的背影拖曳得很长,辅看了眼照片,叹了口气,也颠颠地晃动着四条小短腿,追了过去。
一阵微风掠过,不知道从哪里,忽然传来宁静悠远、空灵悱恻的箫声,无与伦比的透彻旋律,恍若之音。如行云徜徉在空中,如流水盘桓在大地,绵延不去。
叶析抬头,纳闷地寻找曲子的来源。
这里怎么会有人吹箫呢?难道是吹给死人听?
牧野空寂,树叶萧萧。
叶析摇摇头,反正跟自己无关,他也懒得理会。
一人一猫,渐渐走远。
这时,一只枯干发黑、布满尸斑的手,从墓碑后面的封土堆里颤颤地、颤颤地伸了出来。
乌青龟裂的指甲、干瘪褶皱的皮肤,像老树枯藤或者某些鸟类的爪子。
叶析已经走到了墓园门口,恋恋不舍地回头。
距离太远,中间又隔着太多座坟丘,骆柯的坟墓已经看不见了。
他叹了口气,对辅说:“走吧,我在网上订了机票,明天早晨我们就启程去湘西。如果骆柯还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他还能想起来,他一定会去血尸洞的。”
辅表示赞同地:“喵——”了声。
路边停着几辆等待载客的出租车,叶析抱着辅,就近上了一辆。
车子很快消失在盘山道的转弯处。
此时此刻,骆柯的坟墓上,一只吸食得鼓鼓胀胀的黑壳尸蹩,正从某个指缝里慢吞吞爬出来,懒洋洋爬向旁边的坟头。
那底下埋葬着一具更新鲜、更好吃的尸体。
而在那只刚刚被尸蹩饱餐一顿的手上,找不到一丁点属于活人的气息。
也绝对不可能令人联想起骆柯那修长白皙、漂亮紧致、适合做钢琴师的手。
箫声渐止。
如果这个时候叶析恰好从车窗里探出头,仰望天空,他也许会看到,距离地面几万米的高空,一朵状若温驯小羊的雪白云朵上,端立着一位金盔亮甲的俊朗男子。他的脚边蹲坐着一只威风凛凛的黑色狼狗,穿着件漂亮的金丝软甲背心。
男子无疑是高大威猛、仪表堂堂的,只是额头正中间,比别人多了一只熠熠生辉的眼睛。
缓缓放下手中的玉箫,他冁然而笑:“莲花精,当年你救过我一命,今天,我就把这份沉积了数万年的恩情还给你,至于将来会怎样,就看你们两个的造化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束金色锋芒,蓦然自他额头间的第三只眼中迸出,直射入骆柯坟墓上探出的那只手上。
金光隐入肌肤,原本枯干发黑、布满尸斑的手疏忽间变得白皙光洁,丰满莹润。皮肤下枯竭干涸的血脉,鲜血又开始在里面泊泊涌动。
这天夜里,夜已经很深了,寝室内一片暗黑。
犹如天使撒下的黑色羽毛,美丽而幽静。
叶析大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盯着黑乎乎的上铺发呆,全无睡意。
辅抱着尾巴,蜷缩在他枕头旁,胡子一抖一抖的,发出倦极的呼噜声。
行李已经收拾妥了,机票也拿到了,明天早晨就可以搭早班的飞机直奔湘西。
骆柯会出现在血尸洞吗?叶析一点信心也没有。
“咔——哒——”门锁被轻轻扭开,他心里悚然一惊,是谁?除了骆柯,寝室里每个人都在,谁会在深更半夜突然闯入?
那个人缓缓地走了进来,动作轻盈,除了那一声门响再没发出任何声音。
叶析腾地坐起身,低声问:“谁?”
那个人没有回答,模模糊糊的,叶析只看到一团黑影在徐徐移动、接近。
鼻端钻进熟悉的沐浴乳味道,心脏蓦然乱了节拍,狂躁得仿佛要蹦出胸腔。夙夜舔舐了下干涩的嘴唇,喑哑着嗓音,颤抖着叫,“骆柯?”
黑影已经走到了他床边,俯下身子,似乎在瞧着他,懒洋洋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我不喜欢男朋友有黑眼圈。”
喉咙蓦然被哽住了,叶析颤抖着伸出双臂,死命地、狠狠地抱住眼前的男人。
好久好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嗓音,依然是颤抖的、沙哑的:“你回来了?”
“嗯。”
“再也不会离开了?”
“唔。”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哦。”
“其实,以前的事,我记得的不多。”
“呃。”
“你呢?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就是在血尸洞里把血尸分尸碎骨的时候。”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略带嗔怪的语气。
“有时候,无知也是种幸福。”骆柯懒懒恹恹回答,似乎漫不经心。
短暂的沉默后,叶析喟叹:“我们经历了百世轮回,肯定改变了很多。”
“没关系,只要是你就好。”
没关系,只要是你就好,我会生生世世守着你,这是神的契约。
此时此刻,窗外墨蓝色的夜空,繁星点点,弦月如钩。
更加遥不可及的高空之上,祥云霭霭中,点缀着一栋栋琼楼玉宇。
雕栏玉砌的枢天阁内,两个华服锦袍的俊美男子坐在白玉栏杆旁的软榻上,正相对品茗。
“天枢,你胆子真是不小,居然敢怂恿三太子擅自溜进蓬莱山,擅自开启金轮,倒转时空,改变人间定数。”左侧的男子头戴白玉束发冠,身着白色织锦绣金袍子,端的是华贵无比,浅啜了口香茗,慢悠悠说,“你就不怕太白金星那群老家伙去天帝面前奏你一本,惹火了天帝,把你也贬下界,让你去和开阳作伴。”
笑吟吟的口吻,不见丝毫担心关切,倒似是在等着看热闹。
对面的男子也不以为意,若无其事地说:“天璇,你可别胡乱给我扣罪名。你当我是开阳那个笨蛋?做坏事还要被人逮到把柄。安啦,我可没有怂恿过三太子。”
天璇扬了扬眉毛,脸上的表情分明写着,你这话骗谁呢?
天枢又说道,“我只不过是,在三太子为他那个倒霉挂掉的人间小情人,伤心欲绝的时候,随口提到了蓬莱山上封印着倒转金轮。可以倒转轮回,让时光重来,死人复生。至于三太子要做什么,干我底事?”
“随口提到?不干你事?”天璇口中的茶几乎喷出来,“三太子现在还在天牢里拘着呢,万年寒冰玄铁锁骨,啧啧,咱们桀骜不驯、养尊处优的三太子,何时受过这种苦楚?这话也亏你说得出口。”
“拘着又怎样?他可是天帝的亲生骨肉,不是我等小小的散仙。你没瞧见求情的人,从天宫正邸快排到南天门了吗?
这点情面,众仙还是会给天帝留的。再说,三太子后边是谁啊?是护短的天后娘娘啊,要是惹恼了她,谁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虽说三太子现在吃了点苦头,娘娘也不会看着他一直受苦的,已经跟天帝闹了好几天啦,没看见天帝现在都睡在天守阁吗?
对三太子来说,他的小情人能死而复生,不用堕入畜生道,三太子心里乐呵着呢。跟情人的小命比起来,这点苦头压根不算什么。
至于太白金星那几个老家伙,迂腐是迂腐,可一点也不傻,谁能得罪谁不敢惹,心里面门儿清着呢。开阳犯天规的时候,他们一个比一个义正词严,这回都不吭气了吧?个顶个的装聋作哑。
再说了,别说倒转轮回,就算是把天宫捅个窟窿,天帝还真能把三太子怎样?最多也不过是把他打入凡间,像开阳似的,轮回几世罢了。
照我看,三太子巴不得被打入凡间,去陪他的小情人呢。”
这倒是,天璇想起昨儿去天牢探望三太子,那个待罪之身的家伙,精气神好着呢,不由得嗤笑了一声。
放下茶杯,拢了下袖子,天枢正色道,“玉衡、瑶光就不说了,二郎星君都出手帮忙了,我们和开阳,好歹是亿万年前就做了兄弟。
混沌之初,与天地同生,也将与日月同寿。
他遭逢劫难,又怎么能不鼎力相助?当初,实在是没法子,才眼睁睁看着他在人间受了千百年的折磨,如今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既了了三太子的心愿,又免去了开阳和莲花精在红尘的烦恼,岂不是一举两得?”
天璇沉默了片刻,莞尔一笑:“既然如此,我也做点什么吧。你让他们回到玩镜子游戏、引出一众鬼魅之前,我便送那两只孤魂怨鬼喝下孟婆汤,过了奈何桥,忘却过往,入了轮回,泯然这一世的冤孽怨债。
同时封印开阳和莲花精的灵力,让他们做一对普普通通的凡人,在人间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世。
对他们来说,应该是最大的幸福了。”
天枢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未完待续)
☆、第78章 楔子·一
夜色深沉,浓黑如泼墨。
某幢豪华公寓顶层的房间内,厚重的天鹅绒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银灰色头发的男人,裹着件白色蚕丝睡袍,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上身微微前倾,端详着床上侧躺着的青年。
明亮的白炽灯下,青年如初生婴儿般,全身赤/裸,蜷曲着身子。
他无疑是美丽的,从头顶到脚趾,简直都毫无瑕疵——“美丽”其实是个门槛挺高的形容词,大多数所谓的“美人”,只能说是漂亮而已。
但是他,的的确确很适合这个词。
半长的乌黑刘海,因为刚才那一场激烈的运动,已经被汗水打得透湿,散乱地黏在前额。
细细看会发现,他的瞳仁很漂亮,不是常见的灰棕色或者黑棕色,而是婴儿般纯净的钢印蓝,莹莹润润,像两汪水。
被吮/吸得微微红肿的嘴唇,在明亮的灯光下,也泛着润泽的光,犹如缀着露珠的罂粟花,妖娆、绮艳,散发着浓浓的、诱人犯罪的诱惑。
白皙紧致、细腻光洁的肌肤,则令人联想起羊脂美玉。
可惜大腿内侧,布满了青青紫紫的瘀痕,明明白白昭示着,这具胴/体,刚刚经历了怎样的激/情和蹂/躏。
但这些欢/爱过后的痕迹,不会给人以丝毫猥/亵的感觉,反而充满了浓浓的肉/欲,刺激人类最原始的、掠夺的欲/望。
面对这样一个堪称极品的尤/物,银发男人的目光却冷冰冰阴狠狠的,湛蓝色的瞳孔里,充溢着狼一样的凶残、狐狸般的狡猾和秃鹫似的恶意,唯独没有温情或者丝毫怜惜。
虽然,他们刚刚做了最亲密的事,有了最亲密无间的接触。
不必抬头,青年也能感受到他犀利的视线,不自在地扯过旁边的被子,搭在腰间。
这是,欲拒还迎吗?什么大明星、什么小天王,说白了,跟那些个彩虹酒吧(附注1:美国、英国、加拿大等欧洲国家,以色彩缤纷的彩虹旗作为同性/恋标志。悬挂彩虹旗的酒吧,即为gay吧。但是六色彩虹旗还可以代表“和平”运动,通常这些代表和平运动的彩虹旗中间会带有“和平”二字的当地文写法。在这个时候,彩虹旗与同性恋旗帜意义是不同的。)的男/妓也没什么差别。
所谓的清高、所谓的难搞,不过是待价而沽,看金主是谁、肯付多少酬金罢了。
银发男人眼中又多了分轻蔑,手指轻轻叩击着膝盖,冷冷淡淡地一笑:“上次我跟你提过的,想见见你弟弟,你跟他说了吗?虽然我们的关系见不得光,不过,我还是希望能得到一些人的祝福。譬如说,你最亲近、最疼爱的弟弟。”
和淡漠的表情不同,他的语气温和、诚挚,给青年以温柔温情的错觉。
青年犹豫了一下:“其实你想见他,不一定要请他出海旅行那么麻烦,我们请他吃顿饭就好啦。”
“在性/别上,我是没办法让他满意了,其它方面当然要表现得好一点。毕竟,他也算是我的内弟嘛。”银发男人漠然地说道。
“什么内弟!”青年抗议,“你怎么不说是你的小叔子?”
“有什么差别?横竖你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银发男人毫不在意地说,他说的是实话,只不过青年不会知道,他几天前,才亲手把自个儿的弟弟扔给鲨鱼当早餐了。
不明就里的青年,成功被男人的话取悦了,有些赧然地笑了笑,柔声说:“再等几天吧,等到国庆假期,我们带他好好玩玩,我也有阵子没带他出去旅行了。”
“唔。”银发男子漠然地点了点头,当然会好好“玩玩”,他一定会给他们兄弟最难忘的一次旅行。
青年仰脸,微微笑:“你一定会喜欢我弟弟的,他超可爱的。”
银发男人却因为他这个不经意的小动作,心脏砰然一跳。
不管内心怎么鄙夷,男人都不得不承认,青年有副勾/人的好皮相。
漂亮的脸孔自不必说,白皙细腻的身/子光滑、紧致,简直是滑不留手。侧躺时微微起伏的曲线,柔和而优美,明明已经到了而立之年,看起来却还像个青葱少年。
虽然刚刚发/泄完,银发男人盯着他胸前粉嫩的茱/萸,还是感到血脉加速,小/腹又是一阵燥热。
他很清楚,青年看起来高高大大,其实骨架蛮纤细的,体格也远远算不得强壮,并不适合太频繁的做/爱。
但是,他当然不会因为怜惜对方,而委屈了自己,所以毫不犹豫地起身,伸手抬起青年的下巴,狠狠吻上去。
青年挣扎了一下,却被他抓住肩膀,紧紧箍住。
银发男人的嘴唇,跟他的人一样,灼热、狂放,充斥着浓浓的掠夺气息。
青年抗议的话语没等说出口,就被吞/没在唇齿间,他感到一阵窒息,一阵眩晕。
男人的唇压着他的唇,男人的舌尖抵着他的舌尖,那湿漉漉的热度,从贴紧的肌肤上迅速蔓延,传导至全身,令他酥/软无力,血液开始沸腾,浑身开始燥/热难耐。
男人的嘴唇向下移,一点一点吮/吻着他的脸颊,他的脖颈。
轻轻颤抖着,青年情不自禁吐出男人的名字:“修……”
银发男人微微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声音低沉喑哑:“我还想要你,给我吗?”
青年和男子湛蓝湛蓝的眼睛对视了几秒钟,慢慢地,慢慢地涨红了脸,情不自禁点了点头,闭上眼睛。
所以他没有看到,男人嘴角逸出的、心满意足的、嘲弄的笑容。
一
时间将近午夜。
b大校园里,医学楼安安静静地伫立着,像个巨大的、冷硬的机甲巨人。
四楼的舞蹈教室内,黑洞洞的,如同密封的匣子,一丝光亮也没有。
几条黑影,在影影焯焯地晃动,时而响起轻缓的脚步声,还有细微的吹气声。
叶析捂着嘴巴,打了个呵欠。
这个镜子游戏,实在是很无聊。
等待被人吹,再往前走,吹前面的人……重复了数十次同样的举动后,他觉得腻味透了。
难道要一直一直玩下去吗?
他们还真有耐心,居然没人喊停。
叶析揉揉发涩的眼皮,唔……好困。
当他蓦然发觉时,忽然感到,有人似乎在他颈子上吹了两口气。
不知道是第一次被吹两口气,还是他迟钝地才发现。
他后面是俞允……俞允在故意吓他?
可俞允从来不会跟他开这种玩笑,俞允知道他胆子小,不经吓。
换成骆柯或者夏宇,倒是极有可能。
叶析用力晃晃头,一定是太困了,产生了错觉。
他安慰着自己,继续往前走,双手碰触到前面的身体,轻轻吹气,然后停下来,忐忑不安地等待……
隔了大概有半分钟,哒哒哒的脚步声,再次在身后响起。
有人在吹他,温热的气息喷在颈项左侧。
叶析刚迈开步子,眼前一晃,一股阴风裹挟着道白影,从身畔嗖地掠过,一闪就不见了。
白影错身而过的瞬间,他似乎感受到,又有人在自己颈子右侧再次吹了口气。
猛地打了个哆嗦,叶析只觉得心里毛毛的,直瘆得慌,眼花了吧,一定是眼花了吧?!
至于被吹了第二口气,肯定是错觉!
心里七上八下、惴惴难安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缓慢,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漫长难捱。
幽谧幽谧的黑暗中,视觉发挥不了多少作用,其它感官便变得格外敏锐。
忽略掉脚步声和吹气声,其实室内挺安静的。
叶析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砰地狂跳,紊乱而急促,像受到惊吓的兔子。
小心翼翼地,他屏住了呼吸,支棱起耳朵。
窗外有风掠过,吹动有些松动了的玻璃窗,咣啷咣啷地响。
隐隐约约的,呜咽的风声中,似乎还夹杂着猫的叫声。
“喵……喵……喵……”一声接着一声,凄凉而哀怨,像小孩子的啼哭。
叶析觉得,猫叫什么的,肯定也是自己听错了。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是绝对不应该有猫在附近出现的。
更何况,猫叫声是从窗外传来的,这可是四楼!
没有梯子,也没有高大的树木供它停驻,除非那只猫生了翅膀。
果然是太困了,连脑子都晕了,幻视幻觉也就算了,居然还产生了幻听!
叶析郁闷地使劲晃了晃头,不免有点为自己的身体状况忧心。
经历了漫长的、惶惶然的等待之后,身后的脚步声终于响起,他支棱起耳朵,仔细聆听。
默数了几秒钟后,有人轻轻吹了他脖颈左侧一口。
紧接着,又在他脖颈右侧吹了第二口……
叶析顿时双腿发软,背后发寒。
天哪!居然不是错觉!真的有东西吹了他第二次!
叶析边机械地往前走,边用力按手里的打火机,心里哀号,我不要玩了……
活见鬼了!没有反应,任凭他怎么用力按,打火机完全没有反应,连电子打火的摩擦声都没有……叶析哆嗦得更厉害,手抖个不停,明明是傍晚时在服务部新买的打火机,当时还试用过。
☆、第79章 二
怎么突然间就坏掉了?这也太诡异了。
头皮发麻,冷汗直冒,叶析不停摁着打火机,简直快要哭出来了,别在这个时候玩我啊?!
要死了……打火机还是全无反应,他腿软脚软,几乎是步履蹒跚地往前挪,一点一点的挪移。
直到伸出的手,颤微微碰触到前面的脊背,轻轻吹气,那人也开始往前走……
叶析突然想到,骆柯说的可能是真的,不遵守游戏规则也许真的会被拖进镜子里。
既然的确有什么东西吹了自己第二口,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一次,就有可能是真的。
想到要住在镜子里,他怕得要命,不敢喊停,也不敢出声,寒意像蠕动的毛毛虫,顺着血脉往四肢百骸蜿蜒攀爬。
第2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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