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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1节

    我的室友不是人 作者:淘气骨头

    第21节

    弄得他第二天从床上爬都爬不起来,吓得姜凯瑞差点没给他叫救护车。

    某天的午夜时分,俩人悄悄溜出寝室。

    在教学楼后面那块据说乾隆皇帝御笔题字、有几百年历史的石雕底座下,偷偷刻下两颗相连的心和彼此英文名字的缩写。

    骆柯说,那是爱的烙印,会如同这块磐石一样恒久远。

    手指灵巧、心思细腻的叶析,甚至勇敢地顶着别人的嘲笑和讥讽,跟关系不错的女同学,学着折了串幸运星风铃,挂在宿舍窗前。

    每颗幸运星里面也都有他和骆柯英文名字的缩写。

    他傻傻的,对那个近乎童话的传说深信不疑——有风吹过的地方,就有他们爱情的存在。

    如果说叶析本来就不太聪明,做出些莫名其妙的傻事,也情有可原,可是向来聪明得不能再聪明的骆柯,居然比他还要无厘头。

    一时兴起,竟然半夜爬墙,偷偷跳进距离b大不远的c大校园内,去偷摘一朵百合花。

    因为他很喜欢那花的象征意义,想要把它送给叶析。

    结果被学校巡逻的警卫发现,骆柯到底是骆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警卫敲晕。

    岂料那警卫后面还跟着只牛犊子大小的獒犬,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鄂伦春人的后裔。

    骆柯打人打鬼打恶兽心里都有谱,打狗就不太能掌握好分寸了,无奈之下只好溜之大吉。

    自古以来,就有九犬一獒的说法。

    意思是说鄂伦春人习惯把同一胎生出来的九只小狗关在一起,不喂食物和水。

    最后吃掉其余八只,侥幸能活下来的那唯一一只就是獒。

    由此可见,这种獒犬其实很不好对付。

    也合该骆柯倒霉,生平第一次做贼,就遇到它。

    獒犬在后面穷追不舍,骆柯舍不得打伤它,只好狼狈逃蹿,结果跳墙的时候不小心丢了一只鞋。

    这还亏得他身手敏捷,要不然就不仅仅是一只鞋的问题了……假如他被逮个现行,非被校长直接拍死不可。

    这罪行实在太丢脸了,简直是把那个什么盆子直接砸在了b大的牌子上。

    校长百年之后估计都没脸去地下见列祖列宗。

    ……

    情正浓时,俩人都做了许多许多自己回头想想,都觉得愚不可及、不可思议的傻事,但当时,他们真的感觉很幸福。

    爱情,在最美丽的季节,绽放出最绚烂的花朵。

    而不幸的阴影,却如同天边徘徊不去的乌云,悄然无声地步步逼近。

    许多时候,爱情都如同荼縻花。

    花事荼蘼花事了。

    而越美丽的花朵,凋零的时候越令人伤心。

    半个月后,罗雅的尸体被发现。

    那天是星期一,依旧是阴天,苍灰色的天空郁郁的,和叶析最近的好心情形成鲜明对比。

    用过晚饭后,考虑到宿舍里人太多,不适合做某些少儿不宜的举动。

    骆柯连拐带骗,别有居心地把叶析带到仙戟亭。

    “今天下课的时候,你跟夏宇说什么哪?我看他笑得像只刚下了蛋的母鸡似的。”骆柯弯着眉眼细细地笑,似乎漫不经心地问。

    刚下了蛋的母鸡?叶析实在无语了,他以前怎么没发现骆柯还是个醋坛子?动不动就泛酸。

    “嗯?”没有得到回答,骆柯斜眼瞟他,拖着绵长的尾音。

    叶析咳嗽了一声,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若无其事地说:“也没什么,他就是问我明天能不能去农家乐吃饭。”

    “你答应了?”

    叶析摇摇头。

    “那他傻乐什么?”骆柯不信。

    “我说有两张金筷子的免费餐券可以送他,不用老去农家乐耗着。”

    “金筷子啊……你还真大方。”骆柯似笑非笑,表情甚是讨厌。

    他说错了,这家伙不是醋坛子,绝对是醋缸!叶析叹道:“我这不是为了一劳永逸吗?省得他继续缠着咱俩废话。”

    “咱俩?”骆柯慢悠悠重复。

    蓦然察觉到语误,叶析尴尬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骆柯眼睛里溢出坏坏的笑意,软软地挥了挥手:“叶析,你害羞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什什么可爱,你别乱用形容词。”叶析红着脸,“呸!”了一声。

    骆柯笑笑,表情戏谑,可是语气很认真:“在我眼里,的确是可爱得无人能及。”

    说着,他一只手就搭在了叶析肩膀上,另一只手紧紧箍住叶析的腰。

    腰部被搂紧,两个身/子自然而然紧密贴合在一起。

    唇舌热烈交缠之际,骆柯忽然听到有人在哭泣,细细碎碎的,很微弱。

    叶析什么也没察觉到,他被吻得全身都苏苏麻麻的,软软的瘫在骆柯怀里,只能任他予取予求。

    这时,骆柯突然放开他的嘴唇,歪头倾听:“好像有人在哭。”

    在激/情中p,是很令人不快的,尤其叶析又露出意/乱/情/迷的诱人模样。

    简直是满汉全席摆在眼前,静等品尝,但是与炙烈的欲/望相比,骆柯却不能不更在意那诡异的哭声。

    不管怎么说,知道附近有东西窥视,他都不可能若无其事地继续和叶析亲热下去。

    他没有特殊癖好,对表演亲/热戏给别人看没兴趣,更不愿意叶析此时情/动的表情,落入别人眼中,当然,不是人也不行。

    听他说有人,叶析吓了一跳,慌乱地打量四周一圈,却什么都没发现,纳闷地问:“哪里有人?你听错了吧?”

    骆柯当然不可能听错,他仔细聆听了几秒钟,然后肯定地说:“是个女孩子在哭。”

    “哦?”叶析还是什么都没听到,东张西望了半天,依然没瞅见人,猜度,“也许有人失恋了,躲在哪棵树下伤心呢,我们还是走吧,不要打扰她比较好,免得撞见了她会尴尬……”

    ☆、第74章 十七

    叶析还没说完,骆柯突然抬手,凝声说道:“在那里。”

    顺着他指尖的方向看过去,叶析表情瞬间僵硬冻结,饶是他这两年见过不少恐怖恶心的场面,还是不由得发出声惊讶地低呼。

    距离他们几十米远的地方,一个长发蓬头的“人”,一动不动地站在千芰湖里,用空洞洞的眼窝——眼珠不见了,只剩下黑乎乎的两个窟窿,定定望着他们。

    被浸泡得发白肿胀的脸孔显得异常诡异,半边残破不堪,另外半边相对来说,还算完整。

    嘴唇不正常的肥厚,并且外翻,鼻孔里流出浑浊的黏稠液体,伸出来的舌头,好像被什么啮齿类小动物咬掉了一小块,碎碎糊糊的。

    身体已经严重腐烂,软哒哒的黑褐色死肉间,有黄褐色的尸虫不停地冒出来,密密麻麻的,让人看见了就直犯恶心。

    胸前的肉估计早就喂了鱼,被啃得破破烂烂,露出白森森的肋骨、青黑的肠子和黑红的内脏,肮脏的湖水混杂着暗褐色粘液,正从上往下慢慢滑落……

    落在湖面,滴答……

    滴答……

    滴答……

    钻进耳中,象是死神在一下下敲着丧钟,磋磨着人的神经。

    如果细看,还会发现,她破烂不堪的胸腔,缺了一颗心,所以空缺了一小部分。

    还没到晚餐时间,罗雅尸体被发现的消息,就传遍了全校,同学们不免议论纷纷,一时间人心惶惶。

    所以食堂里今天的用餐气氛分外压抑,连喜欢碎碎念的夏宇都安分许多。

    大家有志一同,拒绝了所有的荤菜和红油豆腐,想必食堂的大师傅会很头痛。

    待到次日下午,又有新消息陆续传来。

    警方经过缜密调查,得出谋杀的结论。

    这不啻是颗炸弹,轰得所有人发懵,比起意外死亡,他们更难以接受谋杀。

    据说,法医鉴定罗雅起码死了二个月以上,对于这一说法,b大许多师生都表示难以接受。

    因为二十多天前,很多人亲眼看见了活生生的罗雅,包括有数十双眼睛的课堂上。

    这件事,被b大师生鄙夷为b市法医界之耻。

    但无论是一个月,还是二个月,同样很多人证实,罗雅根本没有离开过b大,对外来人员的细密排查,也没有发现任何疑点。

    最后,警方把嫌疑人定位为b大内部人员。

    一时间,谣言四起、甚嚣尘上。

    然而完全找不到动机,罗雅性格温柔娴静、善解人意,在老师同学中口碑都很好。

    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即使是在尖子生云集的b大,也是很引人瞩目的。

    她已经连续两年拿到最高额度奖学金,绝对属于美丽与内涵并重的女生。

    至于感情方面,虽然有人反映,她在追求经管系同学叶析,但被拒绝后,表现得也很理智,并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

    警方于是又从她的家庭背景、社会关系着手,依然没有任何发现。

    她父母都是同一家大型电子企业的高端技术研发人员,经常呆在实验室里,人际交往的圈子很简单,收入颇高,家境优渥,属于先富起来的那一部分人,没有什么仇家。

    案子就此陷入胶着状态。

    罗雅尸体被发现的第七天,她所就读的数学系师生,在学校礼堂为她举行了简短的悼念仪式。

    尽管那天是星期一,很多人都有课,还是来了不少老师同学。

    罗雅的导师在致悼词时,几度哽咽、泣不成声,她的同学和好友也几乎人人落泪。

    骆柯和叶析也去了,这种场合,叶析难免又想起惨死的俞允和选择坠楼自杀的游程,勾起伤心往事,很快漫红了眼眶。

    “我对你说过吧?对我们学道的人来说,死亡不是结束,而是另一段旅程的开始。”骆柯总是能感觉到叶析心情的变化,适时的安慰他,“所以,不要怀疑,她已经开始了新生。”

    他说的是实话,不过他可没说是哪种新生。

    所以他说得理直气壮,毫无欺瞒误导的愧疚感,站在人群后面,悄悄拉住叶析的手。

    叶析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红着脸想挣脱,这里有很多人,如果被看到……但骆柯接下来的话让他愣住,“不要再难过了,看见你难受,我心里也不好过。”

    骆柯不是喜欢说情话的人,可是这句话却比任何海誓山盟都更令叶析动容。

    攥着他的手,骆柯遥望正前方墙上高挂着的、覆着黑纱的少女照片。

    那是从罗雅的计算机里挑选出来后,扫描放大的,很漂亮的艺术照。

    照片里的女孩梳着披肩长发,浅笑倩兮,如同所有普通清纯可爱的女大学生。

    骆柯刚要移开视线,忽然看见照片中的罗雅冲他龇了龇牙,亮白的牙尖落下一滴殷红的血。

    再定睛瞧过去,她依旧浅笑嫣然。

    骆柯当然不会认为是自己眼花看错。

    迎着罗雅的眼睛,他意味深长地微微笑,你既然不愿意做人,也不想做鬼,那么,我会成全你的,索性,什么都让你做不成。

    翌日下午,满天乌云翻涌,雨水淅淅沥沥,缠绵了大半天,还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五月末的天气,因为这场雨,竟然有了些许凉意。

    叶析站在洗手槽前,刷洗刚才做试验用过的玻璃器皿。

    卓小凡又和室友吵架了,心情降到谷底,午饭都没吃,就气呼呼地硬把骆柯拖走,陪她上街shoppg发泄。

    叶析当然很不高兴,可是也不想让骆柯认为他小肚鸡肠,一点小事都斤斤计较,只好强装笑脸地目送他们离开。

    看着俩人俪影成双,不由得酸溜溜地暗想,看起来还挺登对的,起码比自己和骆柯更像情侣。

    不是叶析妄自菲薄,他站在骆柯旁边,怎么瞅怎么像跟班打杂的小弟。

    刚刚结束的化学实验课,是叶析偷偷替骆柯点的名。

    他应付完教授,又再度鄙夷自己一番,还真是犯/贱啊,男朋友陪前任女友散心,自己居然还帮着打掩护,这宽容大度劲儿,恐怕连折节容下的周瑜都会自愧弗如。

    其实骆柯容貌生得漂亮,成绩也很不错,人又慧黠讨喜,向来是老师眼里的的宠儿,即使被发现逃学,通常教授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

    叶析那是操心过度了。

    “叶析,还没清洗完毕?”刚才一起做实验的同学江浩,一脸心虚地凑过来,堆着笑问。

    “就快好了。”叶析随口应道。

    “实在抱歉,小弟好不容易约到佳颖美女,只能先行告辞了,”江浩拍拍他肩膀,语气里虽然带着浓浓的歉疚,但眉飞色舞的,显然心情很好,根本掩饰不了,“大家都是难兄难弟,你明白的啦?”

    “有异性没人性!”叶析当然不会介意,调侃着丢给他个白眼。

    “呵呵,”江浩不好意思地挠头,“等我回来,给你买夜宵赔罪啊。”

    “说话要算话。”叶析笑着提醒。

    “当然当然!”江浩双手作揖,连连做出感谢的姿态,咧开的嘴巴合都合不拢。

    叶析被他夸张的样子逗得忍俊不禁,想了想道:“我要吃鼎记的香菇菜心、萝卜丝糕!”

    这两样都是骆柯的最爱。

    “小弟谨记,回来定当奉上——”江浩顺嘴胡说,口中答应着迫不及待地跑远了。

    这家伙,最近迷恋上中文系的系花,整天乐得跟朵盛开的含笑花似的,稍微得空就跑得不见人影。

    这些也算了,偏偏还要学那些中文系才子们半文不白的腔调,连话都不肯好好说,听得人牙龈直泛酸。

    叶析好笑地摇头,将洗好的器皿挨排摆进托盘里,刚端起来,手机突然响了,他放下托盘,低头掏出手机一看,顿时笑得见齿不见眼。

    隔壁的实验室里有不少高端精密的电子仪器,干扰很厉害,所以这里收讯一直不太好。

    他忙小跑几步,来到外间的走廊上,按下接听键,小声问:“骆柯,有事吗?”

    “你昨天……不是念……叨要看……3d版《普……罗旺……斯惊魂……记》?”骆柯懒懒洋洋的声音透过电波传过来。

    “是啊。”

    “我买了……票……”大概是信号不良,骆柯的声音一直断断续续的,一句话被分割成好几段。

    自己无意中说的话,他居然还记得,叶析登时心花怒放,高兴得粉红色心形泡泡直往上冒,乐颠颠跑到楼梯旁的拐角处,这里距离实验室已经挺远了,可似乎干扰还在,骆柯的话依然支离破碎、含糊不清。

    叶析有点纳闷,以前干扰没这么严重啊,难道是因为实验室里最近又添了几样新设备的缘故?

    俩人勉强聊了一会儿,骆柯突然问:“你现在……在哪……里?我感觉……你那……边讯号……很不……稳定。”

    “实验室,有干扰啦。”

    “哦……那……就好。”骆柯放心了。

    这样通话太费劲了,虽然不舍得,叶析还是主动结束了通话。

    握着变得温热的手机,他心情很好地小声哼起了歌:“从前有个传说,传说里有你有我,我们在阳光海岸生活,从日出尽情享受每一刻,让世界为了希望在转动,有些梦不作不可,有些话一定要说……”

    ☆、第75章 十八

    骆柯约他看电影呢,想起上次在电影院里,骆柯对他这样那样,俩人那样这样……他心里就像揣了只兔子,怦怦跳个不停。

    完了,脸颊又开始发烧了。

    他绝对绝对不是在怀念那种你侬我侬、特煞情浓的滋味!

    步履轻快地回到洗漱室,叶析谨慎地双手端起摆满玻璃器皿的托盘,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走回实验室。

    此时,下课已经好一会儿了,几个同样选修化学的同学还聚在角落里,正热火朝天地在讨论着什么,没人留意到他。

    将器皿挨排摆进烘箱内,叶析关上箱门,设定好时间,按下启动开关。

    烘箱内置的照明灯亮了,很快发出嗡嗡的电机工作声。

    有淡淡的杏仁味飘来,他吸吸鼻子,不满地瞥了角落里的同学一眼,奇怪,刚才他们在实验室里偷吃零食了吗?这是坚决不允许的,被教授发现,一定会大发雷霆。

    又过了一会儿,他渐渐觉得不对劲,味道好像是从烘箱里传出来的。

    可是,那怎么可能?

    凑近点,叶析瞪大眼睛,隔着厚厚的钢化玻璃仔细打量烘箱内的器皿,没有什么异常啊?

    他正琢磨着,手机铃声哇哇叫着再度响起,看了眼来电,居然还是骆柯。他好奇地边往门口走边接起手机:“又有什么事儿?”

    “叶析!快离开实验室!”骆柯语气很急。

    叶析愣了愣:“嗯?你说什么?”

    这时,同学王艳玲拿着支盛着深蓝色液体的玻璃试管走过来,从后面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笑着说:“叶析,你过来帮我看看……”

    “快离开!我没时间跟你解释!”手机里骆柯的声音非常激动焦躁,也非常流畅清晰。奇怪,怎么突然没有干扰了?叶析困惑不已。

    “你看看,硫酸铜溶液中滴加氢氧化钠溶液,怎么会产生这样的反应?实在太不合理了……”王艳玲还在耳边唠唠叨叨。

    叶析已经习惯性对骆柯的绝对服从,向她示意自己在接电话,便加快步子走出实验室。

    奇怪,距离这么远了,居然还能闻到杏仁的味道,就像是正在加热硝/基/苯——硝/基/苯?!

    心脏骤停,叶析蓦然扔了手机,掉头往回跑,仓促间推了挡在自己前面的王艳玲一把,然后扭头冲角落里的同学们大声喊道:“快跑!”

    那些同学还在发愣,他已经几步蹿过去,伸手一把扯下烘箱的电源插头。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大爆炸声,随后,叶析和王艳玲都被强烈的冲击波卷起,重重摔落在地上。

    实验室里众多的仪器和玻璃器皿都被波及,稀里哗啦炸开,碎片飞溅得到处都是。

    几秒钟后,一切归于平静。

    烘箱附近,仿佛发生连环车祸的惨烈现场。

    聚集在角落里的几个同学,由于距离较远,只有两个受了轻微的划伤,见叶析和王艳玲躺在不远处,忙跌跌撞撞跑过来,边叫他们两个的名字,边查看他们的伤势。

    有个女生只瞧了王艳玲一眼,就惨叫着晕了过去。

    王艳玲的后脑勺被大理石地砖撞出个窟窿,混杂着鲜红血丝的乳白色脑浆正慢慢外溢,弥漫在黑色光亮的地砖上,像极了食堂里那道搅和得碎碎糊糊的红油豆腐。

    头上、脸上、身上都插满了玻璃碎片,就如同某些工厂,为了预防有人攀爬、而特意插满碎玻璃的围墙。

    其中一块玻璃刚好卡进她眼眶,眼球从中间被剖开,黑红的混浊物顺着脸颊淌出来,配上被割裂得血肉模糊的面孔,说不出的丑陋可怖。

    另一只完整的眼球则彻底失去了神采,变得浑浊凝滞,呆呆望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似乎到死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叶析静静躺在距离她不足半米远的地方,双眸大睁着,瞳孔已经扩散了,沉睡般安安静静。他脑袋下面,正慢慢溢出血。

    一个男生凑过去,小心翼翼试探了下他的鼻息,刷地惨白了脸孔:“叶析,叶析也死了!”

    b大不远处的路边,骆柯一手拎着个沉甸甸的塑料袋,另一只手紧紧攥着黑色平板手机,软软地倚靠着一棵高大的梧桐树,望着天空发呆。

    这里其实距离实验室颇远,但他还是清晰听到了那惊心动魄的爆炸声。

    那一瞬间,一道莹蓝色的光芒蓦然蹿入他体内,如遭电击,他重重地晃了晃。

    叶析死掉,开阳重生。仙人引路,巫觋复活。

    怔怔看着自己闪着微蓝光泽的手掌,骆柯瞬间有些茫然。

    已经走到尽头了吗?

    无论他怎样的不舍,这一世终究还是结束了啊。

    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恨不得牢牢攥在手里,怎么也不愿意放开,可是,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这是开阳尘世轮回的第一百世,也是他们宿命纠葛的最后一世。

    再也,不会有以后……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骆柯看了眼显示屏,没有来电显示,连“未知号码”四个字都没有,而是空无一物的空白。按下绿色接听键,他把手机举到耳边,里面传来冷冰冰的声音:“真遗憾,我刚刚导演了一出好戏,可惜你没看到。”

    “蚨吻蝮,”骆柯依旧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眼神幽黯,迷惘而深邃,他一个字一个字说,“我警告过你,不要动他。”

    “呵呵,如果我不动手,你永远也狠不下心来。小荷,你别傻了,不杀死他,他迟早会杀死你的,这是你们的宿命,你忘了吗?”

    骆柯沉默了几秒钟,问道:“你现在在哪里?”

    “你要来找我吗?你终于知道,谁才是你的盟友了?”趺吻蝮心满意足地冷笑,“距离b大十五公里的云雾山,我等你。”

    挂断电话,骆柯松开另一只手,一直拎着的塑料袋坠落到地上,有几个橙色的橘子滴溜溜滚了出来,那是叶析最喜欢吃的水果。

    可是,现在已经不能拿给他了。

    骆柯看着看着,心里涌起淡淡的怅然。眼波流转间,浅显的哀伤一闪而过。

    自作聪明的蚨吻蝮不知道,天帝敕命中,开阳在人间最后一世要杀死的,不是骆柯,而是巫觋,这才是他们之间宿命的真正终结。

    杀死魔王巫觋,巫鬼道自然不能再作孽,开阳也因此赎回自己几千年前的罪过,得以重返天庭。

    骆柯自嘲地笑了,为什么不告诉蚨吻蝮呢?那样它就不会执着于杀死叶析、令开阳复生了吧?

    他不在乎自己承担怎样的命运,他只担心,暴怒的天帝会迁怒到那个人。

    所以,就这样结束,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骆柯慢悠悠向校门口走去。

    已经是傍晚时分,雨还在下着,漫天浓云密布,亮白的闪电在云层间忽隐忽现。

    他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云雾山。

    车子行驶在霪雨霏霏中,外面的世界一片苍茫,根本看不清楚。

    “这种天气怎么会想到去云雾山啊?”司机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他打开雨刮,好奇地问。

    “有点事儿。”骆柯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懒懒回应。

    “很急吗?”司机好心好意劝道,“如果不是特别急,还是等明天天气好点再去吧,下雨天山路很难走,容易出事的。”

    “很急。”

    “那就没办法了,”司机叹气,又问道,“你在b大门口上的车,是那里的学生吗?”

    “唔。”

    “我儿子明年高考,真希望他也能考上b大。”司机乐呵呵说。

    “b大嘛……名校效应当然是不错的,不过只要能踏踏实实学些东西,倒不一定要拘泥于名校,将来肯定会有用武之地的。”

    司机感叹:“现在的大学生真有想法,哪里像我们年轻的时候,理想前途什么的,都是听从父母的决定。”

    骆柯懒洋洋应道:“那样也挺好,省心。”

    “哈哈……”司机开怀大笑,“跟你聊天真开心,你毕业后想做什么?”

    “没想过。”

    “哦?”司机愣了愣,才说,“像你们这些名校学生,将来有很多选择的,倒是不用担心就业问题。”

    骆柯没吭声,扭头看向窗外,隔着蒙蒙雨雾,外面的世界变得迷离而颓废。

    这个世界有太多繁华太多美丽太多诱惑……可是,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去争取去担心去抗拒。

    他其实很怀念作为骆柯的时光。记得年幼的时候,他梦想成为宇航员,阿姆斯特朗不是他的偶像,但的确是他的向往。他梦想登上月球、登上火星、踏入更遥远的宇宙空间……

    后来在日复一日的朱砂、咒语、黄符、炼丹、修行中,他终于明白,身为道家传人,驱鬼伏魔才是他一生的责任,于是毫不犹豫抛弃了梦想。

    直到踏进湘西血尸洞,他才知道,真正的宿命是什么。

    灭世重生……只要这世上大多数都是妖孽,那么人类就理所当然变成了怪物……神仙?又算得了什么?

    换个角度讲,其实趺吻蝮并没有说错。

    可还有些事,恐怕至死它都不会明了。

    天空还飘洒着细密的雨丝,如果细细品尝,会发现雨水竟是酸的,那是因为这雨水中掺杂了无数冤鬼怨灵的骨灰,被这怨气冲天的酸雨严重腐蚀的人,会咒怨缠身,慢慢变成恶鬼妖兽。

    他又想起了叶析,想起他总是喜欢开开心心地唱着那首老掉牙的歌:“从前有个传说,传说里有你有我,我们在阳光海岸生活,从日出尽情享受每一刻,让世界为了希望在转动,有些梦不作不可,有些话一定要说……”

    心底无端浮起近似眷恋哀伤的感觉,叶析的性格,无论人间还是天庭,都会过得好好的吧?

    而自己,早已选择了要走的路。

    那条路上,注定无人同行。

    ☆、第76章 十九

    二十几分钟后,出租车在云雾山脚下缓缓停妥,骆柯付钱下车。

    好心肠的司机又殷殷嘱咐了几句,才开车离开。

    所以这个被脆弱人类主宰的世界,其实有时候也是很温暖的。

    雨终于停了,但天空依旧阴沉得骇人,整座山笼罩在密密匝匝的雾气中,象是被灰色帷帐,一层又一层团团包裹住。

    骆柯犹豫了几秒钟,然后缓步踏入山中。

    在弥漫的、青幽幽的雾气中穿行,有种置身幽冥界的错觉。

    不,那不是错觉。

    周围阴森森的沁冷,气温低得很诡异。

    游目四顾,看不到任何飞禽走兽的踪迹,连山间常见的虫子蟾/蜍都没有,倒是有无数只魑魅魍魉,在密匝的林间游离晃荡、飘飘忽忽。

    无头鬼、长舌鬼、半身鬼、红毛鬼、尅孢鬼……简直是群鬼聚会,百鬼夜行。

    看见他,都有志一同地露出兴奋残忍的神情,低声嘶吼着跃跃欲试。

    却因为敏感地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狠戾肃杀之气,而不敢逼得太近,只能徘徊在他附近,游离不去,伺机而动。

    嗜杀和嗜血是鬼魅的本性,即使面对魔王也不会例外。

    骆柯挑了挑眉,他知道,这里是趺吻蝮设下的结界空间,是属于暗夜虚无的国度,也是充满杀戮、血腥和死亡的地狱。

    走着走着,前面突然旋起一股强悍的阴风,风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

    踏入风圈,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他还是陡然怔住。

    数十条足有儿臂粗的蟒蛇立起身子围成一圈,每条蟒蛇口中都探出根翠绿色的粗大花茎,每根茎的顶端,都开着一朵深红如墨的硕大食人花。

    每朵食人花张开的口器中,都衔着一具血红的人类尸体。看起来有点像生活在菲律宾等地的眼镜猴。

    在圈子正中央,趺吻蝮盘膝而坐。双手平举,掌心向上,听见脚步声,抬眼看着他,冷冰冰地笑着说:“欢迎归来,我的魔王。”

    他身上,恍恍惚惚、游移不定地交错显现出罗雅、旷野和其他人的身影,时隐时现。

    骆柯知道,那是因为,他吞噬了他们的生魂。

    “小趺,你知道当初我纵容你成立巫鬼道,收纳无法往生的恶鬼冤魂,是为了掩饰我身上非人的气息。但我从来没有允许你滥杀无辜,造下无穷冤孽债。”骆柯淡淡地说。

    “呵呵……道士做得久了,你还真把自己当成牛鼻子臭道士了?”趺吻蝮冷冷说道,“他们应该感谢我才对,我给了他们不生不死不灭的永恒灵魂。”

    “不过是供你驱使的傀儡罢了,你以为他们会喜欢?”骆柯弯眉轻笑,讥讽道。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趺吻蝮收了姿势,缓缓站起身,诚恳地说,“用不了多久,这个世界就是我们的了,包括你念念不忘的开阳。小荷,你不高兴吗?”

    骆柯沉默着,向前走了两步,一道蓝光忽然从指尖蹿出,闪电般刺入趺吻蝮眉间。

    趺吻蝮猝不及防,一下子被击出数米开外,直接撞跌到一条蟒蛇身上,它身上那朵食人花口中的尸体顿时掉落出来,重重砸在地上。

    死命地盯着骆柯,趺吻蝮不敢置信地怒吼:“你要杀我?!”

    “我警告过你,不要碰叶析。”骆柯轻描淡写地说。

    “为了那个杀死你百次的神仙,你居然要杀我!”趺吻蝮怒极,身形一甩,转眼间化成一条水桶粗的巨蛇。通体布满黑白棋盘格子状的斑纹,下颚是肖似刀尖的尖锐锐角,不停吞吐着血红的信子,气势汹汹向他猛蹿过来。

    骆柯霍然低头,趺吻蝮咬了个空,尾巴一摆,就势把他缠绕住,足足箍了好几圈,将他直接卷到了半空中。

    蚨吻蝮力气奇大,不停地收拢身体,骆柯甚至听到自己骨骼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

    他使劲全力,化掌为刀,狠狠劈向它背部。

    但趺吻蝮的皮特别厚实坚韧,他连劈了几掌,自己的手骨几乎断掉,却不能给它造成实际上的伤害。

    趺吻蝮怒火攻心,只想弄死他出气,使劲蜷缩身体,越盘越紧。

    骆柯被勒得呼吸逐渐困难,肋骨好像都缩到了一起。情急之下狠狠咬破舌尖,一口血箭直喷向趺吻蝮的双眼。

    他的血液天生异于常人,这一口血落到趺吻蝮脸上,就好比泼了强硫酸,霎时间像煮沸的油锅,吱吱乱响,青烟滚滚冒出。

    空气中顿时流散出血肉烧焦的糊味,短短几秒钟的功夫,趺吻蝮眼睛的位置,就只剩下两个淌着黑血的黑窟窿。

    趺吻蝮痛得咝咝厉叫,卷着骆柯在空中不停地打滚翻跌。忽然立起蛇头,龇着牙张开血盆大口,直冲他脑袋的方向而来。

    骆柯一道黄符扔过去,趺吻蝮摆头一躲,骆柯趁此机会一缩肩膀,猛地从它的缠绕中脱身出来,直接跳到地上。

    趺吻蝮哪里肯罢休,循着声音气味,压低蛇头凌空霍地袭来。

    骆柯抬起手,双掌并拢紧扣,张开食指,直指向趺吻蝮,一道耀目蓝光自指尖倏然射出,他口中念动咒语:“天帝敕令,统摄万灵。斩妖诛魔,借我神力,除妖!诛邪!”

    被红光狠狠刺入七寸的位置,趺吻蝮重重摔落在地上,痛苦地扭了扭,却再也爬不起来。

    它身体里传出此起彼伏的绝望哀嚎,其中夹杂着罗雅的声音,隐约听得出,她是在叫叶析的名字。

    一时间,骆柯居然有点可怜她。

    不管怎么说,她对叶析的确痴心一片。

    趺吻蝮艰难地抬起头,用两个淌着黑血的黑窟窿望向他,低低地问:“为什么?小荷,你告诉我,为什么?”

    骆柯静静地看着它,心里涌起淡淡的怆然,数千年的陪伴,怎么可能完全没有感情?

    他蹲下身子,掏出手帕,轻轻擦拭它眼睑下的血液,轻声说:“你不会懂的。”

    “咳咳,”趺吻蝮低低咳嗽两声,“我是不懂,小荷,这么多年来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的确有野心,那是因为我不甘心被当成妖孽、怪物,我想和你光明正大的走入人类的世界,我不想失去你。”

    “小趺……”

    “你有多久没这么叫我了?”趺吻蝮身体抖了抖,缓缓地道,“那些个神仙,靠不住的,以后……你要自己照顾自己了。”

    “小趺,其实……”骆柯没有说下去,他看见趺吻蝮头一偏,蛇头搭在他手上,已经不动了。

    骆柯慢慢抱住它,虽然明知道它未必有机会转世轮回,还是念起往生咒:“太上赦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周围的雾气渐渐散开,一轮皎洁的皓月当空,旁边稀疏点缀着几颗的星子,一眨一眨的,像调皮孩子的眼睛。

    骆柯站起来,退后两步,一道定魂符打到趺吻蝮身上,它的躯壳瞬间化成了劫灰,袅袅飘散在风中。

    “一念善因,一念地狱。小趺,我不能看着你把人间变成阿修罗地狱,但你放心,我再也不会伤害你的小荷。”骆柯摇摇头,转身离开,脊背挺得笔直。

    身后趺吻蝮设下的结界空间正在急速崩塌碎裂,象是被龙卷风席卷。

    食人花和巨蟒们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叫,他依然款款而行,步履轻盈,似乎什么都没听到。

    第21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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