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宠妃:紫陌倾城 作者:肉书屋
暴君的宠妃:紫陌倾城第20部分阅读
了你去骊山行宫避暑,到了那时候,你便想怎样就怎样,可以不必理会宫里那些规矩,只有咱们两个人在一块儿。”
子默低头,听他描画着许久之后的蓝图,心中有欣喜也有不自信,随即“嗯”了一声。
应天成说的兴起,于是一时胸中豪气蓬勃,又道:“等冬日里来了,咱们可以出宫去陵山下的温泉行宫疗养,还可以策马去东湖赏雪景冰雕子默,只要你安心跟着朕,朕必然会给你幸福的。以后,咱们的日子还长久着呢。”
子默受了他高昂情绪的影响,一时也扫去了心头些许不快的灰暗。想着那些指日可待的美景,回转身便是璨然一笑。
应天成耳听得她欢快的笑声,心中更是高兴,黑暗里寻了她两只小手来,拢了在自己的掌心里,轻声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正文 赌书消得泼茶香(5)
这般深情缱绻,焉能不使子默感动?便是应天成自己,也是兀自沉醉了不知身在何处。他自知自己并非轻浮孟浪之人,虽然坐拥后宫三千佳丽,但却是生平第一次说得这般的缠绵重誓,凭的便是心中那坚韧不改的一份情意。
子默任由他牵着自己的十指,纠缠不离的紧紧相扣着,心底最柔软处蓦然悸动。殿角的灯树余有几盏灯火摇曳着,微光下只见他眼眸之中,只有柔情万千,这一片情深似海,直将自己兜头淹没覆灭。
自己心中那点沉沉思绪,尽皆暂且抛却了。
她一翻身便倒在了他怀里,整个人钻了进来,便开始倒头睡去。应天成笑着抚了她的香肩轻轻游离着,只觉得殿中灯馨月明,风光旖旎无限。
一宿无话,五更时分华安亲自带人侯在了湘云殿外,子默挣扎着要起身侍候皇帝洗漱,只被他按在了被子里。
“你且睡着吧,要是今儿身子好的话,照旧传了两位大学士进来给你讲学。对了,如今你这是讲到哪儿了?说来给朕听听,也好考一下你的学问。”两列宫娥鱼贯而进,天边方才显出鱼肚白的点点光亮。
子默歪在床上看着宫人给他整理衣冠,一时笑着答了:“陛下这是关心女儿也不及对我这般严厉。左不过我这才休息了几天呢,您便如此上心了。”
应天成伸了两手平摊开来,任由宫人跪着给自己理齐龙袍上的皱褶。眼睛望床上一瞟,见得子默云鬓散乱,两颊处红粉菲菲,眉目含情的看着自己,心情大好之余便玩笑了起来:“朕自是把你当了嫡亲的女儿看待,只是这么说来,便有之嫌。说起来,还有一事要请你这贵妃多多担待呢!”
子默红了脸,朝床里侧一扭头,赌气道:“尊驾有何事需要小女子来为您分担?这宫中朝中那么多良才将相,陛下倒偏生拣了我来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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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赌书消得泼茶香(6)
应天成心情极好,这时眼睛只是往周围的华安身上扫了一眼,华安便立时躬身点头示意。宫闱之中素来严谨,便是皇帝与自己的爱妃这般说笑也是有失体统的。皇帝的意思,是叫华安管好手下人的耳目,此中话语,奴才们只能听而不闻,视而不见。
皇帝洗漱罢了,这便起身要走。子默到底不曾赌了这口气,少顷便隔了轻纱帐子,对着他轻轻说:“陛下,林学士日前给我讲到了《尚书》,不知陛下何有差遣?”
应天成正要举步出去,见她好容易应了自己,一面往外走,一面答:“那么,你有空的话便替朕多盯着些乐昌的课业吧!你先生既然给你将《尚书》,朕倒是记得中间有一句:有国者不可以不慎,辟则为天下翏矣朕自然是分身乏术,但贵妃若有心自当为朕分忧矣。哈哈哈……辛苦爱妃了!”
洪亮的嗓音渐渐淡去时,子默才咬了咬下唇恨恨的倒在了床上。他便是这样,两人私下相处,逢上心情好时,怎么都可以。一时起了身,或者离了自己几尺之外,便做回了那桀骜不逊的帝王本色。
那些温情脉脉的誓言尚且在耳中盘旋呢,再看他时已经换上了戏谑的口吻。突然,子默低下头来悟出了一句话:何谓丈夫,乃是一丈之内的夫君也……
一时摇了头,唤了楼兰进来伺候自己洗漱,又叫她出去叮嘱昨夜值夜的宫人紧守自己的嘴巴,不可对外胡乱言语。待梳理好了青丝时,天色才渐渐大亮起来。
“去请两位先生到书房讲学,还有,回了御厨总管,就说照着他的意思,安排几个烧饭的师傅到湘云殿这边来开伙。从今儿开始,我们便不传御厨了,每日自己起了菜单来做。”
楼兰一听之下自然欢喜无限,她笑逐颜开的盘算起来:“小姐,照我说啊,您应该叫御厨那边选了些江南厨子过来,以后啊,咱们天天想着怎么弄些江南小菜,还有咱们苏州驰名的凤梨酥,粉蒸包子……,哇,真是想想也够乐死的了!”
正文 玉树凭栏花影淡(1)
子默闻言不由的微微颦了眉,见得楼兰面上那垂涎的神态,想来已经情不自禁的狂吞口水,神思四溢了。
心中暗暗好笑,又有些好气,因为自小相伴的,少不得好玩的心性起来,于是狠狠的刺了她一句:“你这话说的,想来最近宫里的厨子做的菜很不符合你的胃口了?这么大的姑娘家了,再过两年便要发出宫嫁人的。难不成,到时候我去给你找一个江南厨子做夫婿?没的白白叫我出了那些嫁妆,真是辱没了我往日对你的那些调教。你这般行事,哪里做得了这一宫掌事女官?”
楼兰听她这样戏谑,方才觉得自己有些粗鄙,四顾无人,这才怏怏收了口。她最怕听到子默提到要将她发出去嫁人的话,更怕将来真要找了个屠夫走贩之类的粗人,就此无趣的过一生。
低了头,一面捧着手里新摘下的花儿准备插瓶,一面用眼角余光打量了一下子默。口里轻轻嘟囔了一句:“好歹您现在也是当朝贵妃啊,就不能赏我个命妇啊夫人什么的做做,把我嫁给什么厨子,真是小气……”。
子默每每便拿了这话来笑她,两人也说笑惯了,反正彼此都不当一回事。当下也只说:“你倒是品位高命矜贵的很,现在就想着挑三拣四了。便是你家小姐我,嫁谁不嫁谁的,也只能凭了父母的媒妁之言来应命。”
楼兰听了不置可否,不一会却突然回转过头来,手上摆弄着的那一束玉兰花还滴着清露呢,嘴里却突兀的冒了一句:“小姐,难道说陛下待您如此之好,您心里还是装了那位陆……”。
话一出口,她便知道自己起错了头,子默正对镜理妆呢,煞时回过头来,脸色变得惨白一片。
“兰儿!……你,怎的……记住,以后这话万不可再提!”
来不及理清心绪,脑子里却只因这一句话而乱成一团。陆修云……陆修云……曾几何时开始,自己竟然连这个名字也不敢去想了?
正文 玉树凭栏花影淡(2)
几许谴责涌上心头,眼前却豁然出现了皇帝那刚毅的面容,他双手捧了自己的面颊,轻轻抚摸着,温柔缱绻,缠绵悱恻猛然之间,那双温热的手所用的力度却越来越大,越来越重……疼痛,还有羞愧,一齐向子默兜头扑来。
应天成红了眼,只是恨恨的望着自己,他在震怒中咬牙切齿道:“贱人!你是朕的妃子,怎么能心里还装了另外一个男人”
“啊!”子默一时心惊肉跳,手里正拿着的一只玉钗子便滑落在地上,“汀”的一声脆响,登时变作了几块碎裂的玉石。
楼兰吓了一跳,忙将手里的花儿一股脑塞进了那高几上的白玉长颈美人瓶中。移步过来看时,见只是一根钗子落地跌了,便蹲下身去将那碎玉捡拾起来。
“小姐,您且去用早膳吧!我着人过来收拾一下寝殿。”捧了碎玉在手,楼兰对子默如是说道。
殿外的宫人掀开了珠帘,对着子默屈膝道:“娘娘,早膳摆好了,一会儿您还要上书房呢,是不是现在就用膳?”
子默一时有些不能思考一般的麻木,心中只是反复的思量着一句话,玉碎……玉碎……一时混沌不能明了,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惊悚。
待走到了床前的高几旁,眼睛掠见了那纤细的高脚美人瓶里的花儿,这才猛然惊醒了自己。长生殿中便有这一句:玉碎香残荒郊卧,云拋雨断重泉墮。
匆匆掀了帘子走出来,只是不断告诫自己:忘了他,忘了他……你已经做了天子的妾妃,哪里还能痴心妄想什么?那碎玉……便是上天在警示你,不可妄念世事完美,不许一心二用……
这般食不知味的用了早膳,宫人取了茶水过来给子默梳洗更衣。不多时,两位大学士便到了书房,子默定了定心神,带了四名宫女移步出来大殿,一时见过君臣师生礼仪,便收起了先前的不安,静心开始听先生讲学了。
这日黄昏时,便听说皇帝赏了不少的金银珠宝给香贵人,并晓谕六宫赞道香贵人侍奉君主殷勤,堪称嫔妃典范,特晋了为香嫔。
正文 玉树凭栏花影淡(3)
徐妃新近掌了宫中琐事,听闻此事后竟然亲自送了好些礼物亲自上去翠云居贺喜,言词之间甚为亲切和悦。
一时后宫中流言四起,一部分出身不太好的低等嫔妃们议论纷纷,人人无不以为这位舞姬出身的香嫔成了陛下新宠。当下一番谋划,个个都精心准备了不菲的厚礼,上门前去巴结奉承。香嫔更是在自己的翠云居中设宴款待前来示好的嫔妃们,大有受之无愧的表情。
子默在湘云殿得了信,眼见徐妃都出面了,心知做戏做全套,自然不好落单。当下叫楼兰开了库房,亲自拣选了两件珠宝送了过去,只说自己新近身子不好,些许礼物权当贺礼了。
其余位居高位者如淑妃,自打那日在湘云殿回去之后便一直病恹恹的,听说此事只是胸中郁结。
金蝶回禀情况时,一句话不谨慎,便惹了淑妃将手中的杯子重重掼在了地上。
“此等卑贱之狐媚子,竟然也得了陛下的宠爱,本宫真是恨自己一时眼力不济,竟然将她推举到了陛下跟前。”淑妃抚了气息难平的胸口,一手指了大门,少顷又收了回来,咬牙道:“去库房找些首饰出来替本宫送过去!就说我本宫贺喜她来的。”
金蝶捡拾了地上的碎片,瞧了瞧淑妃那可怖的脸色,一时心襟,赶忙匆匆躬身回言:“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办。”
皇帝自那夜避人耳目歇在湘云殿后,有好几日都没有再来。子默亦是每日照常的生活,只是耳中听得宫人闲聊时说起,香嫔新近风头正旺,渐渐有了三千宠爱在一身的势头。
子默心中明白应天成的打算,听了这些也只是淡然一笑,并不多说半句。马上就是万盛节了,她潜心写来的曲谱,近日更是仔细推敲研墨之中。
那进宫之后便没有再亮相的烧槽琵琶,也重新请乐师上了油,整了弦。夜间灯下独坐时,便时不时照着曲谱抚弄上几把。
正文 玉树凭栏花影淡(4)
湘云殿安详自在,避开了后宫所有的纷争与关注,子默的生活一时也是吟诗做赋、弄趣无忧。
只是偶尔在静坐观花飞时,子默会涌起一些淡淡的想念,想起那个久不来看望自己的皇帝,心中似喜似忧,时冷时热。那种害了病一样的感觉,抚镜自赏时,垂头转瞬之间,才摩挲出几分相思的意味来。
隔不了几日便听说皇帝果真封了殷从嘉为户部尚书,消息传来时,只见湘云殿中的宫人们都是兴奋不已的神采。子默原本按在琴弦上的手顿时停了停,环顾四下时脸色才冷了下来。
耳畔楼兰在兴奋的向自己说着宫人们的议论,大抵都是圣恩浓厚,家门荣耀之类的吉言。少顷才淡淡说了一句:“传令下去,湘云殿所有人等,不得议论大人晋升之事,祖训即有,内宫不得议政,否则便是大逆之行。再有违令者我便扣他一月俸禄,外加三十大板子。”
她素来待下人宽和,这样厉言警告是未曾有过的事,一时楼兰传了话出来,殿中几十名宫人们皆悚然惊畏,连声应是。这话想来倒是管用,之后湘云殿便再也听不到这样的流言蜚语了。
好容易等此事风波议论平息了,便到了皇帝的寿诞宴庆。因为眼下朝廷还在对西南用兵,故而皇帝早早便下旨说了从简操办
饶是如此,毕竟的天子生辰,内宫各司不敢怠慢丝毫。
自七月开始,司礼监和内侍省就已经大忙特忙,预备赐宴游治等诸项事宜,偌大的后宫之中,何处领宴,何处歌舞,何处游幸,都要一一布置起来,直忙得人仰马翻。谁知一进八月,皇帝突然改了主意,说要改了往年的生辰阖宫宴会,只在汰液湖上泛舟观赏花灯,以作庆贺。
后宫嫔妃们,听闻陛下的圣旨出来后,便纷纷改了原先的装束。既然是泛舟游湖,自然不必像阖宫欢宴那样穿的严实,因为后妃们都在一条船上,其余外臣和亲王命妇则在其他船只上远远对视着。
正文 心若匪石(1)
司礼监临时将碧荷池内大半的荷花都移植去了汰液湖,又重新在湖边周遭挂上彩灯丝带,布置桌椅几具等,以备届时的游行。
子默听了这旨意,心中只是踟蹰,他许久不来,也没有什么消息传递给自己。那么,自己到底去不去参加这个晚宴呢?原本布了香嫔这颗棋子,端的就是掩人耳目,事情至此,自己去或者不去,似乎都很为难。
正犹豫不定间,忽听外面匆匆走来一人。子默隔着殿中的七道水晶珠帘看去,原是杨清身边的那个侍奉陛下笔墨的小太监。
一进来那小太监进殿来先请了安,而后躬身道:“陛下有封书信,打发奴才过来呈给娘娘。”子默一仰首,小内侍便将袖内的一缄芙蓉笺双手呈上。隔了断续几层珠帘,子默眼见着那一卷芙蓉笺却无端有些心慌起来,楼兰见状忙替她接了,走了几步过来打开给她瞧。
那笺上乃是皇帝御笔,只写了廖廖数字,正是那句曾经与自己说道过的诗句:“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纸笺不大,用的却是子默毕生难忘的金错刀字体,细细看来,最后在落款的右下角提了一句: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墨色凝重,这回却是衬着那清逸俊采的董香光体。御用的松溪笺微微泛着银色的白光,其细密的纹路上,落笔之人煞费心思的用了两种字体,端的是一刚一柔,阴阳相济,和和并重。
子默怔怔的瞧着,大大的一颗眼泪便落在那笺上,墨迹顿时洇开了来,紧接着那第二颗眼泪又溅落在那泪痕之上。
楼兰在旁边看着,见子默的神色甚是古怪,一时也不好凑了过来细看。子默只看着,怔怔发呆,良久没有发话,楼兰这才以为笺上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只得向那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那小太监被皇帝亲自遣了过来办差,本来一肚子话,见了这情形,倒也闷在了那里,过了半晌,方才道:“陛下心中惦念着娘娘,只碍着宫中如今事多,不能来瞧主子。
正文 心若匪石(2)
那小太监被皇帝亲自遣了过来办差,本来一肚子话,见了这情形,倒也闷在了那里,过了半晌,方才道:“陛下心中惦念着娘娘,只碍着宫中如今事多,不能来瞧主子。昨儿是奴才当值,奴才听着陛下整夜翻来覆去,竟是一夜没睡安生,今天早上起来,眼睛都黯淡了。一早的,便巴巴打发了奴才过来,送来这幅笺,说是娘娘您看过之后便明白了。”
子默将那笺捧在胸口,贴身捂着,半响才道:“兰儿,取了赏银出来谢谢这位公公。你且稍等一下,我去去内室便来。”
那小太监连声道谢自称不敢受赏,子默也不理会,自己径直去了寝殿。宫人打起珠帘,一壁走到妆台前,想了想,顺手撩起自己的一头长发,右手执了妆台边的一把银剪,“咔嚓”一声便落下一缕如云般的秀发来。
放下剪子,将断发在手心里细细揉了,叠声唤宫人取了笔墨过来,倚在窗前的紫檀案几上,取了随身用的白色素巾展开撸平,提笔走了几下,待那墨迹稍稍干了,便将其折叠收好,并着那缕发丝也一起揉了进去。
少顷出来大殿,便将丝巾交给那等候的小太监,嘱他一路小心,定要亲呈于陛下跟前。
小太监自是点头连声答应,躬身慢慢退了出去。
是夜,天子寿诞宴席开于汰液湖上。宫中处处张灯结彩,嫔妃们早早的打扮了,香风拂开,艳丽容色带笑,三两结伴的相携着去参加晚宴。
子默借了身子不适,且未正式册封,如此出席有失皇家礼节,只是打发人送了贺礼呈上。一时又赏了银子给殿中值夜的宫人们下去自己玩乐,直到估摸着满宫中人们都去了北面园子,子默这才携了楼兰进了寝殿,开始更衣装扮起来。
今夜她特地选了一件粉蓝色的水袖长裙,裙裾与广袖口都镶嵌着泪珠形的水晶,走动时,身形摇曳处,便见得波光粼粼,如花照影一般。
正文 心若匪石(3)
今夜她特地选了一件粉蓝色的水袖长裙,裙裾与广袖口都镶嵌着泪珠形的水晶,走动时,身形摇曳处,便见得波光粼粼,如花照影一般。照常梳了长发,只将那一束新近剪下来的发丝用丝绦给束到了脑后,随手在妆台边的花瓶内取了一支白玉兰花簪上,也不拘戴什么首饰,对镜自揽,甚觉满意。
如此便坐到大殿中,听得隐约有礼花鸣放的声响,心中数着沙漏缓缓流逝,直到天边月色深沉了,才挽了楼兰一起开了后殿的门,悄无声息的走了出来。
打开那扇平日不多人行走经过的朱色小门,便见得玉栏杆外是一围芍药,人间八月芳菲尽,栏外的花已经开得半凋,有一瓣落在子默宽大的衣袖间,她便伸手拈了起来。
楼兰手里抱了那具烧槽琵琶,两人走的不快,顺着宫道行去,但见窈窕的身影漫漫如水一般涌动。
一时出了后妃们居住的南御苑,便到了御花园的东面。再往前行,两人便隐约可以窥见汰液湖的波光了。
九十九发烟火升空后,此时已经开始饮宴赏歌舞。子默在远远看去,只见湖上初升的下弦月,如半块残玦。
浴在墨蓝绸海似的夜空,辉光清冷,隐隐透出青白的玉色,一湖新荷亦借得了月意,荷叶的影仿佛轻而薄脆的琉璃,倒映在银光粼粼的湖面上,将湖割裂成无数细小的水银,瞬息万变,流淌不定。
十条巨大的龙船像一条灯的巨龙,静静卧在水面上。远远望见楼船里灯火通明,便如剔透的琼楼玉宇一般,一层一层都是璀璨的光,倒在水中倒映在河面上,像无数流星划过水中,流光敛滟。
有宫女内官提着灯笼从跳板上姗姗而过,那星便是极大的一颗,嘎然划过缭乱的星幕,风吹来碎成更细微的万点星子,在波浪尖上跃跃流动。
子默只是略微看了看,心里感叹了一番天家富贵繁华。两人移步前去冷香苑时,却在自己踟蹰的脚步声里,隐隐窥出几分繁华过后的无限苍凉。
正文 心若匪石(4)
冷香苑原本就在皇宫的极北之处,自己当日信步走来,却未曾想到会在此与皇帝相遇。那夜不曾相见,两人也只是在暗中各自各的心绪飞扬。但今日再来时,却分明见得这里已经换了另外一番景象。
大片大片的紫陌花,盛开于苑中的各处。壁照重新修缮过,隔着花墙上的槟榔眼,可见圃中花盛似海,如锦如绣。
子默心中忽惊忽喜,进了园子眼至所及时,一时竟然连脚步也挪不开了。
楼兰点了手中的宫灯照亮,一见之下也是喜出望外。她轻声赞道:“原来陛下私下里安排和您在此共度生辰啊,小姐,我看这地方可真是美……啧啧,这么多的花儿……”。
子默环顾四周,生怕自己看错了什么一样。半响,才移步到了园中的梅花树下,拣了一张石凳坐下来。
这是新造的一处摆设,原本记忆里分明是没有的。子默抬手接了那具烧槽琵琶,将其轻轻放到石桌上摊开来。楼兰挂好了宫灯,便在园中四处观赏起来。
少顷,子默微一沉吟,便先自顾自抚了一曲《小重山》。
春到长门春草青。江梅些子破,未开匀。碧云笼碾玉成尘。留晓梦,惊破一瓯春。
花影压重门。疏帘铺淡月,好黄昏。二年三度负东君。归来也,著意过今春。
这曲子原本声调清冷哀婉,曲折动人,只是子默微微调高了两个音调,便折衷了凄婉之音。静夜里听来,直如天籁流水,如泣如诉,那琵琶声百折千迥,萦绕不绝,如回风流月,清丽难言。
一曲抚完,身后便响起了几声沉着的掌声。
子默闻声回首,便见他一身玄衣立在自己不远处的花架旁。放下手中的琵琶,一时禁不住芳心大动,提了裙摆便迎头奔了过去。
“陛下!”温香软玉扑进天子的怀里,应天成不由的解颜一笑,抚了子默的肩膀,少顷柔声道:“想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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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暗香飘尽知何处(1)
子默倒在他的怀里,只是闭目欢喜。鼻息间有熟悉的龙麝之香,沉了气深深吸来,竟再也不觉得浓郁奢华,一颗心就此要沉醉下去。管他什么梦境还是真实呢,只要这一刻,这一刻不要醒来就好。
楼兰立在一旁,见了此景有些不好意思羞赧起来,于是躬身缓缓退到了冷香苑外。才出门口,便见了杨清领着两个小太监亦守候在外面。
应天成刚刚喝了几杯酒,身上有些炙热,饶是如此,却还是紧紧抱住了怀中的人儿不肯放手。月色沉沉淡淡,如水一般覆盖在两人的身上,梅花树下花影层叠着,暖风拂过,清香四溢开来。
“你还没回答呢,想我吗?”轻轻抚弄着子默的青丝,得到一串轻轻的点头作答,应天成忍不住低下头来,用下巴抵在她的额前。
子默觉出额前那扎人的胡须刺痛酥痒,这才觉得自己竟然矮了他那么多,一时抬起头便去看他的眼神,却被应天成抱着往后连退数步,最后还是“咕咚”一声抱着她坐倒在一旁的花丛中。
顿时只觉柔香满怀,四周无数红的、粉的、紫的、黄的芍药和紫陌花,绚丽得像堆锦刺绣,团团簇簇,无数的花与叶轰然涌上,将他们深陷在柔软的花海中。
应天成一面倒了下来,身下却是铺着的细软的草皮和花丛,心中只觉得此刻便是纵情惬意,少年时光不曾有过的小儿女情怀,便在此时都得到了实现。他索性卧倒在了花丛之中,在一片绚烂夺目的颜色里,只能看见她近在咫尺的容颜,就像一朵怒放的白芍药,那样清丽皎美,灿若晨星。真是愈看,愈觉心神摇曳,那柔情似水一般,缓缓溢满了胸间了每一处心房。
子默温顺的倒在他的胸前,静静不语的趴着。她的呼吸香而甜,这样倒在他的怀里,几乎可以听见自己和他急切的心跳声,扑通扑通,似乎在不语间,亦在亲密无间的交谈着。
正文 暗香飘尽知何处(2)
应天成卧在花丛中偏了头望去,子默正好仰面望着自己,对视之下,他只觉得她的眸子那样晶莹透亮,就像最饱满的两丸黑水银。
顺着她的眼界看过去,极远极高处是漆黑如墨汁一般的天穹,一朵烟火在湖边缓缓流过,最后在半空中飞洒着落下。她的眼中也仿佛有了流星一般,泛着难以描述的朦胧和璀璨,微微一笑,便教天子看了个神情痴怔。
就这样过了半响,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放手爬起来,一任自己这样仰面倒在花丛间。一阵花雨带着暖风吹来,她的头发扫在他的脸上,一阵酥酥的痒,他伸手拂开了那发丝,却发现自己已经不舍得放手了。
两人如此卧于花间良久,直到天边月色新起,这才慵懒着起了身。应天成坐起时,随手摘了一朵自己身下压着的芍药花儿,这花名叫“金线银雪”,洁白花瓣上撒着金丝,便是在这灯火如豆的园子里,也是极为显眼夺目的。他将那花的茎叶捏在手里,而后簪在了子默堆乌砌云般的发间,再一看,果然极是娇艳。的
子默被他摆弄着,一时也不说什么。重新在梅花树下坐定,抚上琵琶琴弦时才笑着昵了他一眼:“陛下,今儿是您的万盛寿筵,您这般中途离席跑了出来,一时要叫人传了出去说是与我一起跌进了花丛里,那我可就成了红颜祸水了。”
说罢,便低了头欲要开始抚弄琵琶奏曲,冷不防却被皇帝伸手过来在右边脸上狠狠捏了一把:“你这小丫头,朕不护着谁也得护着你啊,你放心,朕早就打点好了,不叫你担着这份罪名便是。”
说罢,便击掌唤了杨清进来:“端酒上来,朕与贵妃饮一杯。”
子默惊的不行,不由的颦眉侧目道:“您可悠着点,一会喝醉了,我可抬不动您这身子板。”
应天成哈哈一笑,也不再言语,少顷便见杨清亲自端了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一只圆润小巧的滇南和田玉酒壶,并着两只小巧的玉杯。
正文 暗香飘尽知何处(3)
杨清捧着托盘进来,将那玉壶与杯子轻轻放在石桌之上,他躬身放下,正要抬手斟酒,却被应天成一手按住了:“你下去守着吧!”
杨清旋即告退,看着那只就要抬手斟酒的大手,因为自己在场而不得不停顿了,心内暗笑他明明就是要在妃子面前献殷勤,却还故作了古板严肃之状。
子默却有不解,不过她也没打算过去给皇帝倒酒。应天成自然不去叫她,自己斟上一杯酒,又替她斟了半杯,慢慢的饮得尽了。
满天月华如水,子默调好了音律,稍一侧目,应天成便见那少女眼波盈盈一绕,仿佛春风乍起吹起无限涟漪。他只觉得心中“怦”得一跳,天地间涌起无尽心潮,尽融在她这一双眸中。
他起身围着石桌走了过去,亲自奉了杯酒在她唇间,温言如玉,深情款款道:“小娘子,朕今日便提前喂你喝了这杯交杯酒,为夫等着你早日与我圆房了……”。
子默羞的脸色绯红,那酒杯却横在了自己唇边,一时避无可避。再看皇帝却是难得一见的温柔缱绻,那神色并非轻佻,倒真有几分指天盟誓的意味,一横心,便轻轻啜着喝了下去。
酒是上好的陈年女儿红,入口甘甜,但是后劲十足。八月盛夏里,原本就有些酷热,此时天色已晚,这才渐渐凉了下来。
子默喝了酒,便开始抚弄起怀中的烧槽琵琶来。一时只听见流水行云凭空起,那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清脆与通透韵味,在少女柔滑的指尖下缓缓奏出。应天成一面饮酒,一面听来,只觉身若临了仙境一般。
细细品来,那曲律意境脱俗,随着韵律放飞心神,一幅幅精致的画面将春花秋月的韵味高低起伏地从容弹出。
一错神,闭上眼,便有遥思飞翔起来。自己身边那抚琴的少女盈盈如玉的面容上拂着的是上古仙子的雅风吗?雅致清丽的气息在她的眸中中氤氤氲氲地弥漫;她的玉手仿佛叩着千秋雍华的圣殿之门,门开处,那惊鸿一瞥的,是女子伴月盼君归的双眸?亦或是湘妃那惊世美丽的一次盼顾?
林子曾自暴自弃的说,要放弃这种华丽繁华的词藻修饰,因为腾讯热捧小白,不管有无营养都是。但真要弃了自己写文的执念与理想来迎合市场,自己却是已经先行觉得心有不甘,亦有不愿。亲们,原谅我在这几章里开始华丽丽的修饰吧,女为悦己者容,林子诚心希望大家能够喜欢。不要嫌我啰嗦啊,我觉得世间美好的东西,真的需要不吝的赞美与咏叹
正文 暗香飘尽知何处(4)
一曲终了时,应天成早已忘记了手中举着的那半杯女儿红,子默收音良久,才见他睁开双眼,起身将自己拥入怀里。
“默默,你是上天赐给朕最珍贵的礼物!你知道吗?朕现在有多么庆幸,那时在殷府能够无意间遇见你?又有多么庆幸,朕那时决定将你带回宫中?不管从前,朕曾经说过什么让你伤心的话,朕现在希望你,把那些忘了吧!朕不是真心想要伤害你,而是潜意识的想要好好珍惜你。朕……珍惜与你相处的每一刻,你总是能叫朕一再的发现你的美好和稀世难寻……”。
子默将头埋在他的怀里,这如此浓情甜蜜的时刻,真是无端叫人心醉。往昔那些不快,此时亦早就抛却在了一旁。
许是刚才那酒喝的后劲上了来,子默渐渐觉得身子无比的炙热。被他这样拥在怀里,不多久额头便有了涔涔的汗意,不知不觉竟濡湿了几缕头发,粘腻的贴在鬓侧。
应天成也渐渐觉出身上的那股子热意来,他扶了子默在石凳上坐下,少顷突然扬声叫道:“杨清,你进来!”
那声音里,竟然带上几丝愠怒与不安。
子默自己取了袖中的丝巾出来扇着风,眼睛却无意间瞟到了他那身黑色的玄衣下摆,那里,垂挂着一只明黄|色的香囊。那针脚,那质地,还有那绣的花式,都是自己极为熟悉的分明就是自己曾经绣给他后来不慎掉了那一只香囊。
正要开口询问,却见皇帝的脸色一时变的异常的焦躁不安。她素知天子性情喜怒无常,除却对自己偶尔抵死的缠绵温柔之外,禁宫之中的所有嫔妃宫人都是深深畏惧于其暴虐之性情与决然的手段,所谓乱世用重典,便是他信奉的治世之道。
但现下是否称得为乱世?子默其实心中并不以为其然。饶是书房讲课时,堂堂东渊阁大学士,亦似乎有所不满,只是碍于子默贵妃的身份,不敢言之罢了。
杨清急急走来,见皇帝神色不对,自己已经先慌了几分。子默在一旁给他递了一个“小心”的眼神,更令他加重了几分惧意。
“朕来问你,这壶酒,你是取自哪里?”
正文 暗香飘尽知何处(5)
杨清登时愣住,少顷才立马反应过来回言:“回陛下,正是先前您案几上那壶酒啊,奴才早就验过的,没有问题。”
应天成冷冷的望着他,唇边只是一缕淡薄的笑意,指了那杯子道:“你验过酒没有问题,那么这两只杯子呢?也没有问题?”
杨清面上冷汗早就渗渗而下,他躬身上前拜倒,而后执了两只玉杯在鼻尖仔细嗅了一嗅,随即放下便道:“陛下恕罪,奴才这就去查,今夜必然给您一个结果。奴才玩忽职守,少顷查出真相后,听凭陛下发落就是。”
到底是子默一旁看着不忍心,她知道杨清素来受皇帝器重,往日办事也甚为妥当。此次,也许就是受了突然蒙蔽而已。于是少不得转了脸过来,一面扇着手里的丝巾散热,一面拉了应天成的衣袖道:“陛下,您请息怒,不如先让杨公公去彻查此事,依我看,杨公公素来谨慎,此次也是被人陷害所致。还请陛下宽恕一二。”
杨清感激的望了望子默,但见皇帝脸上的焦躁之气稍微和缓一些,但愠怒还在眼中含着。一时不敢为自己申辩,杨清只是伏地贴面拜下,默然行礼,静听皇帝的发落。
应天成在左右踱了两个来回,猛然止步,性躁如狂:“一旦追查到主使之人,即刻回奏,胆敢在朕的御用酒水中下药,朕要亲自活剐了他!”
子默看了他神情甚是可怖,不由的离远打了个寒颤。杨清听得皇帝的旨意,言外之意是对自己法外开恩,一时喜不自禁,爬起来便应了一句:“陛下放心,奴才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将那幕后黑手给挖出来!”
应天成冷冷哼了一声,旋即挥袖道:“滚吧!记住,此事绝无下次!否则,你当知道后果。”
杨清身上一个激灵,仿佛一盆冰水兜头浇下一般,立住了脚步,躬身道:“是!奴才谢陛下恩典。”
子默只觉身子一会热过一会,这感觉让她有些难以自持一般的浮躁起来。应天成打发了杨清走后,伸手过来探一探她的额前,不由的缓和了语气柔声道:“朕送你回去,你喝的少,一会儿回了殿叫人起了冰过来送了酸梅汤喝下就好了。”
说罢,便将子默双手抱在胸前,大步走出了园子。楼兰在外面守着,见皇帝抱了子默出来,赶忙进去收拾了琵琶和宫灯,快步跟了上去。
正文 暗香飘尽知何处(6)
应天成脚力极快,手上抱着子默竟然丝毫也不见费力。一行人只执了一盏宫灯,静静行走在静谧无人的宫道上,子默昏昏的靠在他的怀里,闭目睡去竟然什么也想不起来。眼前只觉有大片大片的烟火腾空而起,那璀璨华丽的火焰,升入空中半响才如流星一般四散坠落。
夜深凉气重了,两旁的树梢上似乎悄悄爬上了晨露,宫道极是宽敞,两旁的树木都不是太高,而宫室离宫道有着一段距离,这样一来,人走在上面便觉出空旷来。一阵风吹过,子默顿时觉得通身凉爽下来,先前出的那身香汗此时收了,方觉得浑身上下,连每一个毛孔都舒坦开来。
她倚在那坚实的手臂中转过了头,双手便轻轻环住了那熟悉的颈子。那粉白的玉臂一径绕了上去,宛若细蛇一般的矫健柔滑,皇帝竟然一时也无可奈何。少顷见得前面安排好的辇车已经停在了路边,这才低了头俯身下来道:“你且安份些不,一会儿就回去歇息了。”
那声音像慈父哄着自己溺爱的女儿一般,满腔子都是柔情蜜意。偏生子默一时乱了心神,不肯领他的情,仗着几分酒意,竟然将他的头往自己手上拢了一拢,咬了耳根轻声呢喃了一句:“天成……”。
皇帝一下子陡然停住了脚步,普天之下的万民都知道,这是当今天子的名讳。凡提笔涉及时,必然得以缺笔以示对君主的无上敬畏。
但耳畔的这一声唤的极是亲昵,于这转瞬片刻的思绪回旋中,他却陡然想起一件事:此生,并未有哪个女子像这般唤过自己的名讳。便是那早去的生母,也许亦只是在弥留之际,向尚在襁褓中的自己这么呼唤过。但那记忆是不曾有的,没有人向他证实过这些,亦不会有人对他提起自己生母短暂的人生点滴。
岁月流走时,一并掩埋的不仅是伤痛,更有那寻之难觅的些许温情。
然则,今日却终于听见自己心爱女子的这一声呼唤了,她许是无意,但她却没有想到的是,应天成这时心中只剩了一个念头:子默,此生就是失了天下,朕也断然不能失了你……
正文 暗香飘尽知何处(7)
第二日子默起的很迟,约莫日上三杆了,才昏沉沉撩开了眼际。寝殿里窗纱糊的虽然严实,但毕竟那碧纱太过轻薄,才一睁眼,便觉得殿外夏日如火一般炙热。
随身往床里侧一靠,她便懒洋洋唤了一声:“兰儿……”。楼兰在大殿中听得声响,连忙提了裙裾走了进来。
“小姐,您醒了……我这就去给你安排洗漱……”。
子默一壁摇摇头,只觉脑子胀痛的很,昨夜的事情似乎都不怎么能想起来了。她贴着锦被捂住了面孔,闷声闷气说了一句:“今儿不去书房讲课了,你下去吧,我再睡一会。”
楼兰见她这样说,只得噤声往外走了。子默身体大好之后殿中便恢复了用冰散热,
暴君的宠妃:紫陌倾城第2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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