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华 作者:文钦

    第14节

    秦岚对于宋聿兮确实是有点母爱泛滥了，宋聿兮其实现在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她一手置办的，她对宋聿兮的照顾可以说是无微不至。

    听到万小希这么说，宋聿兮脸上浮现了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灿烂笑容。

    临近傍晚时分，是下班的高峰期，在霓虹灯的照耀下，人流如潮水，商场大楼鳞次栉比，绚丽的led灯管给商家招揽了不少生意。

    进入偏高档的商场一楼，扑面而来的是淡淡的香水味，宋聿兮吸了一口，精神许多，弯起的眉眼多了几分惬意。

    “我们先去那边看看！兜兜过几天就要上小学了，我想给他置办些学习用品之类的。”万小希果然是什么都离不开孩子，尽管兜兜被送走，她还是一心牵挂着他。

    “好！”

    宋聿兮没有要买的东西，也没有什么意见，一路上耐心陪着万小希买各种儿童用具。

    在这座商场的另一边，有两个人也是刚刚走进来，傲人的身材与面孔引起了许多人关注。

    “林总，今天怎么有闲情逸致来逛商场，你是打算买什么东西吗？”陆晨跟着林晗走进商场，神色颇为不自在。

    她离开秦氏之后，直接去找林晗，获得林晗的信任之后，她已经成为了林晗的得力助手。

    “我带来你来这里，是为了让你看一场好戏。”

    顺着林晗的目光，陆晨看见了不远处的男洗手间，忽然冲出了一个男人，男人污头垢面，身上伤痕累累，尤其是裤子上，沾染了大片大片的血迹，他似乎神志不清，一个劲地念叨着什么，手里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斧子。

    行人看见他纷纷躲避开来，不少人害怕地拿出手机报警。

    看清了那双极具特色的丹凤眼，陆晨还是认出了这个男人是胡彬。

    “林总，这个男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林晗的嘴角勾起一丝凉薄的弧度，“这小子前几天一直在被于凤灌迷汤，想要翻供背叛我，为了警告他，我就将他的住处告诉了跟他有过节的豹哥，哪里知道豹哥下手这么重。”

    豹哥对于胡彬给他戴绿帽子的事一直耿耿于怀，抓住了胡彬，直接将他给废了。

    脸色猛地一白，陆晨牵扯下嘴角，语气僵硬，“那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以为是秦岚和于凤找人下的手，这笔账自然算在了宋聿兮身上。宋聿兮跟万小希两个人现在也在这里，我找人将他送到这里来。你说，这是不是一场好戏？以他现在的情绪，估计会跟宋聿兮同归于尽吧！”

    林晗率先走进了一家咖啡厅，坐在靠窗口的位置，恰好可以看见外面廊道上的动静，他抿唇笑着，偏执的表情让人恐惧。

    陆晨愣在原地，神色颇不自然，考虑到了什么，她走向林晗，低声开口，“林总，我去下洗手间。”

    林晗点点头，视线始终停留在胡彬身上，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他冷哼了一声，“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

    陆晨的背影一僵，拿着手机，神色慌张，脚步踉跄地走进洗手间。

    空荡荡的洗手间，只有哗哗的水流声，陆晨背靠着水池，脸色惨白，一阵冷风吹得她背后发凉。

    她到底要怎么做？

    是借这个机会除掉宋聿兮还是利用这次机会重新获得秦总的信任？

    思前想后，陆晨还是打开手机，快速发了一条信息给秦岚，将宋聿兮很可能遭遇危险的情况告诉她。

    “除掉宋聿兮的机会还很多，不急在一时，万一胡彬失手，我却没有将情况报告秦总，她肯定会怀疑我的忠心。”

    自我安慰了几句，陆晨深吸一口气，走出了洗手间。

    不觉天色渐晚，秦岚与于凤两个人在公司附近一家餐厅吃饭，两个人神色怏怏，餐桌上零星的几个菜品，勾不起两个人的食欲。

    “你说小希跟宋宋两个人在干什么？”

    “不知道，打个电话，问问她们什么时候逛完。”

    ……

    没有人动作，秦岚与于凤两个人继续埋头吃饭，口不对心地两个人不愿意承认，少了彼此的另一半会很不习惯。

    “嘀嘀——”

    秦岚搁在桌角的手机忽然传来了一条信息，是陆晨发过来的。

    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秦岚的脸色大变，她神色失控，忿忿开口，“糟了！她们两个有危险！”

    对面的于凤一头雾水，看秦岚的神情也知道有事，不由屏住了呼吸。

    秦岚脸上像是覆盖了一层寒霜，啪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边打电话给宋聿兮一边朝着车库走去。

    “出了什么事情了？”于凤慌张地跟在秦岚的后面，蹙起的眉头显出她的担心。

    “嘟嘟嘟——”

    秦岚的听力全部集中在电话上，心里一根弦绷得很紧，这个时候，她有种不顾修养破口骂人的冲动。

    “喂——岚，有事？”

    响了不到一分钟，电话那头总算传来了宋聿兮困惑的声音，秦岚绷紧的神经稍稍松了松，发出的声音急切而带着沙哑。

    “宋宋，你看见胡彬了吗？”

    “没有呀！”宋聿兮不明所以，好端端地提到胡彬干什么。

    秦岚蹙起眉头，眸光犀利，“他已经疯了，在你附近，拿着斧头要杀你，我不确定有没有人报警将他抓起来。反正你现在跟小希两个人找个地方躲起来，在我赶到之前，你们都不要出来。”

    要不是秦岚的语气严肃认真，宋聿兮真以为她是在开玩笑。

    但很显然，秦岚不是在开玩笑。

    宋聿兮一颗心也悬起来，匆忙挂断了电话，她赶紧拉住正在挑选书籍的万小希，朝着人多的地方冲过去。

    “宋宋，你要带我去哪？”

    “有人要杀我们！我们快跑！”

    万小希神情错愕，半信半疑地跟着宋聿兮跑到了人群中，捏紧了她的手，喘了一口气，“宋宋，冷静点，这里这么多人不会有事的，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聿兮没有回答她，愣在了原地，身体越来越僵硬。

    万小希奇怪地直起身子，顺着宋聿兮视线的方向望去，果真看见了一个满身血污的男人提着一个斧头朝着这边走过来。

    “大家快跑！”

    “有疯子！那人是疯子！”

    不知是谁叫了一声，所有人都退散开来，宋聿兮与万小希手牵着手，头也不回地跑，但很快还是暴露在了胡彬的视线中。

    他顿了顿脚步，盯着两人的背影，发出一声桀桀地怪笑，面目狞恶地跑向了宋聿兮与万小希。

    隔了几分钟，两个商场的保安拿着警棍从后面追上来，但胡彬他灵活地在商铺间穿梭，没一会儿就没影子了。

    对面的咖啡店里，林晗抿了一口咖啡，优雅地勾唇，缓缓吐出两个字，“精彩！”

    宋聿兮咬着牙在前面跑着，推开四周的行人为万小希开路，幸好两个人都穿着平底鞋，跑起来不费力，但因为胡彬的出现，场面一度混乱，所有人都急着跑开，本就不宽敞的廊道越发拥挤。

    眼看着胡彬要追上来，宋聿兮按着不断抽痛的心口，将万小希推进了一家商铺，对她做了噤声的动作，自己则拐向了左边。

    万小希捂着嘴还没回过神，胡彬已经砍伤了一个路人提着斧头，从她的眼前跑了过去。

    “有没有人报警！警察怎么还没来？”

    她抓住了商铺的营业员询问，营业员也被吓得不轻，拍了拍胸口，惊魂未定，“今天南方路一直在修路，所有车辆都需要绕道过来，肯定会在路上耽搁一点时间。

    ☆、疯了

    脸色一白，万小希暗叫不好，望向外面不断聚集救伤员的群众，她拉开门再次追了上去。

    被堵在路上的秦岚与于凤简直心急如焚，不断地按着喇叭，但是前面的车排起了长龙，所有车辆寸步都难以移动。

    单薄的手掌拍在方向盘上，秦岚眉间蹙起深深的沟壑，紧抿的嘴角能看出她隐忍的情绪。

    “凤，我让你去找胡彬，是让他说实话，你怎么把他给逼疯了？”

    “不可能啊！我做事有分寸，这几天我一向和颜悦色，谈得已经差不多了，他怎么好端端的发起疯来？”

    于凤急得满头大汗，思前想后都觉得不对劲，气得在后面咬牙切齿，“这个胡彬要是敢动她们两个一分一毫，我这次绝对不会再对他客气！”

    “下车！”忽然车锁打开，不等于凤反应，秦岚已经下了车。

    “我让人派车到南方路路口接应我们，我们现在快点跑过去！”

    秦岚撂下一句话，脱了身上的外套，人已经跑出去很久，于凤扫了一眼被秦岚丢在地上的外套，也咬牙跟了上去。

    夜晚雾霾从郊外的密林飘散过来，一点点笼罩着都市边缘，橘色的路灯下，拉长了秦岚与于凤两个人奔跑的身影。

    两个身材高挑玲珑堪比超模的女人，在拥挤停滞的道路上穿梭，构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有司机从车窗探出脑袋，吹起了响亮的口哨。

    无暇顾及其他，秦岚在心中默默祈祷。

    宋宋，你一定要好好的。

    我们刚刚开始，还没有好的结局，你千万不能有事。

    “胡彬，你站住！我不跑了你也别过来！你就算要杀我，也要给我一个理由！”

    几乎将整个商场的一层绕了一圈，宋聿兮跑到了洗手间无路可走，而身后却是步步紧逼的胡彬。

    “你这个祸害！都是因为你，我才会变成现在这样，自从遇到你之后，我就一直在倒霉！我要杀了你，只有杀了你，我才能太平！”

    胡彬形容消瘦，脸色蜡黄，像是大病了一场，因为激动，他的脖颈充斥着不自然的血色。

    “先背弃我们感情的人是你，不断欺骗我的人是你，为了钱陷害我入狱的人是你，胡彬，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胡彬手上颤抖的斧头刺痛了宋聿兮的眼，一种寒意从脚底升起，曾经她的百般迁就，却换来这样的结局。

    “对不起我？要不是你，我不会惹上这么多麻烦！”

    通过跟胡彬对话，宋聿兮快要跳到嗓子眼的心渐渐沉下去，至少她肯定了一点，胡彬没有疯，他是清醒的。

    只是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装疯卖傻来杀她？

    “妈妈！妈妈！”

    忽然身后洗手间传来小女孩稚嫩的呼喊声，让宋聿兮心里绷紧的弦差点崩断。

    小女孩举着湿漉漉的手从洗手间跑出来，睁着一双懵懂黑亮的大眼，压根不知发生了什么，径直蹭过宋聿兮的衣角朝着外面跑去。

    胡彬瞅了一眼小女孩，脸上露出烦躁之色，握在手里的斧头抬了抬，斧头上沾了不少血迹，是一路走来被他误伤的路人的血。

    宋聿兮眉角一抽，眼疾手快抓住了小女孩，捂着她的嘴，蹲下身子对她做了噤声的动作，“别过去！危险！”

    小女孩约莫五六岁，顺着宋聿兮手指的方向，看见了面目狰狞的胡彬，吓得小脸一白，呜咽着开口，“坏人！好可怕！”

    拍了拍小女孩的头，宋聿兮柔声安慰，“站在我身后，他不会伤害你，不要哭也不要闹，一会儿会有人带你去找妈妈。”

    她努力安慰小女孩，自己却也怕得要命！以前的她不怕死，因为她一无所有，活着死了都差不多。

    但是遇到了秦岚之后，她就越来越贪心了。有了希望，憧憬着两个人的未来，她不想死，想要好好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被人疼，被人爱。

    岚，你现在在哪里？快来救我，我不要死，不要离开你。

    胡彬冷眼望着这一幕，想到自己成了废人，以后不会有孩子，情绪越发偏激，他神色阴郁地一步步上前，锋利的斧头在墙壁上留在了一道深深的痕迹，一抹绝望的笑容凝结在他的嘴边。

    “宋宋，我、你还有这个孩子，一起去死吧！到了下面，说不定我们还能成为一家人！”

    “不要，这个孩子是无辜的！你放了她，我任你处置！”

    宋聿兮被吓傻了，一闭眼朝着胡彬扑过去，紧紧抱住了他的大腿，摸到了一手的血，她诧异地瞪大眼，愣愣望向胡彬。

    胡彬眼底一片猩红，见宋聿兮发现他的异样，他的表情更加痛苦，“你这个狠心的女人！居然找人让我断子绝孙，我成了这样活下去也没意思，所以我们一起死吧！一起死最好！”

    没有犹豫的，宋聿兮站起身，一脚踹向了胡彬，她还以为他一身的血污是别人的，看来他是刚受伤不久，就跑来找她拼命！

    胡彬吃痛，惨叫一声，痛苦地蹲下身子，原本就在颤抖的手抖得更加厉害。

    “宋聿兮，我杀了你！”

    “在那边！在那边！你们快帮我救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在那里！”

    通道口，一个柔弱的女人带着一帮人出现，她看见了宋聿兮身后的孩子，情绪激动起来，死死抓住了身边的人，哀求他们帮忙。

    宋聿兮见状赶忙大声呼叫，“他受伤了！你们来几个人肯定能抓住他！”

    众人犹豫之间，胡彬已经站起身，强忍着疼痛，他的五官扭曲，恶狠狠地望向宋聿兮，“贱女人！去死吧！”

    胡彬高举着斧头砍下来，伴随着身后小女孩一声尖叫，宋聿兮本能弯腰抱住孩子，闭着眼抬起胳膊挡住脸。

    “啊——”

    一声惨叫响彻了狭窄的通道，只是这叫声却不是宋聿兮发出的。

    宋聿兮也愣住了，她睁开眼，发现胡彬的斧头掉在了脚边，他整个人虾米一样蜷缩在地上。

    她的面前，一个娇小瘦弱的女人握着一把水果刀，刀口还在滴血，女人显然也吓得不轻，脸色苍白如纸。

    “妈妈！”

    小女孩一头扎进了女人的怀里，女人惊魂未定，害怕得直哆嗦，本能搂紧了孩子。

    “乖，不怕啦！妈妈保护你！”

    小女孩的妈妈捅伤了胡彬，后面看呆的人也赶忙上前帮忙，将胡彬制服住。

    胡彬倒地呻吟不止，四周被人围得水泄不通，很快警察赶了过来，将他带走。

    “宋宋，幸好你没事！”

    万小希从人群中冲出来，她的身后紧跟着秦岚还有于凤。在二楼的时候，小希遇到了秦岚跟于凤，三个人便一起找。

    秦岚虽然没吭声，但她霸道地拉过宋聿兮，上上下下地检查，确认她没受伤才放心。

    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叱咤商场她从来没恐惧，没紧张过，今天却为这么一个人儿恐惧紧张。

    看见她没事，心落地的同时竟有落泪的冲动。

    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没出息，秦岚很嫌弃自己，掩去眼角的泪光，搂紧了宋聿兮。

    “笨蛋！你要吓死我吗？”

    他们三个人的后面还跟着一群黑衣人，清一色的西装墨镜，隔开了人群与她们四个，这些人是于凤临时调来的保安。

    这阵仗着实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纷纷猜测她们几个的身份。

    原本受惊的那对母女也望向了这边，但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是你抓住了嫌犯？你可真是一位了不起的母亲，不过还是要麻烦你跟我们回去做一下笔录。”

    一个警察走到了那对母女面前拦住了她们。

    “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女人声音有些颤抖，毕竟她刚刚伤了人。

    “别担心，你是自卫伤人，不会有大问题，做完笔录，就可以让孩子的父亲来领人了。”

    警察的话瞬间让女人沉默了，她动了动唇，眼中露出几分尴尬与忧伤。

    “我没有爸爸！”小女孩倒是不介意，大大咧咧地告诉警察。

    “抱歉！”警察自觉说错了话，礼貌伸出手，让母女俩走向警车。

    “小雅姐？”

    望着母女俩依偎着离开的背影，宋聿兮不确定地开口，脸上带着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彷徨与紧张。

    那位母亲诧异地回了下头，温婉的面容带着几分生疏，瞅了宋聿兮几眼，觉得没有印象，她很快转身跟着警察离开。

    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明明白白的写在了宋聿兮的脸上，秦岚在一旁看得清楚，深邃的凤眸掠过一抹幽光，转瞬即逝，看向宋聿兮的眸光又变得柔和。

    “我先送你回去休息，警局那边我会派人去处理。”

    “可是她们母女是被我连累的，我不能扔下她们走。”宋聿兮摇头拒绝，想要跟上去，却被秦岚拽住了手腕。

    于凤跟万小希在一旁看得明白，赶忙上前解围，“宋宋，你跟岚先回去，她今天担心你真是担心到不行。我跟凤两个人去警局就行了，有事会告诉你的。”

    “嗯！”

    察觉到秦岚脸色不太好，宋聿兮乖乖点头。

    夜色已深，车子缓缓在路上行驶，四周婆娑树影远去，宋聿兮托着下巴，神色凝重，好像在想事情。

    透过后视镜，秦岚瞥了一眼宋聿兮，清雅的眉头蹙起，状似漫不经心地开口，“宋宋，你认识今天那对母女吗？”

    宋聿兮将头扭过来，神色有些恍惚，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那个孩子我不认识，那个女人是我以前的邻居，不过后来我读高中的时候她就搬走了。”

    那个女人叫肖雅，算是宋聿兮童年时光里的女神吧！

    她住在宋聿兮对面的宅子，窗户对着窗户。

    印象中，她总是爱穿一身飘逸的白裙，坐在爬满青藤的窗口，在阳光下优雅地弹琴。细细碎碎的阳光照在她柔美的五官上，成为了宋聿兮对青藤巷最美的记忆。

    “你好像不太高兴？”

    “算是吧！我一直以为她会过得比现在好一点。”

    宋聿兮记得肖雅父母都是医生，家庭和睦，而她人长得美，成绩很好，多才多艺，这样的女人不该是男人追求的对象么？

    可是她现在怎么会孤身一个人带着孩子呢？

    “岚，她们两个只要录完口供就可以回去了吧？警车会送她们回去吗？”宋聿兮一心还牵挂着肖雅，有些忐忑地开口。

    “如果有事情凤会打电话告诉我，你不用担心。”

    秦岚神色淡漠，看不出情绪，一个小小抿唇的动作却泄露了她不平静的心情，自己的爱人对别人过分的关心，总是令人不愉快的。

    有时候偏偏事与愿违，车厢里面安静没几分钟，秦岚的手机响了起来。

    宋聿兮神经敏感，瞪大眼凑过去，拿起手机递给了秦岚，秦岚被她这一系列的动作弄得哭笑不得。

    “岚，那个女人在警车上突然昏过去，现在我跟小希两个正陪她去医院，联系不上她的家人，还有一个孩子在。你问问宋宋，是不是认识这个女人？”

    “她跟这个女人也不熟，今晚辛苦你了，安排下她住院，我跟宋宋明天再过去看看。”

    秦岚语气略带清冷，挂断了电话，瞥了一眼，眼巴巴瞅着她的宋聿兮，红唇抿出一个小小的弧度，“平时也没见你对我这么殷勤，这么看我是平时没看够么？”

    宋聿兮收回眼靠在座椅上，戳着手指，咬着柔软的唇，暗自揣摩秦岚怒气的由来。

    刚刚听到秦岚提到住院两个字，到底是谁受伤了？今天如果不是肖雅出手，她很有可能就被胡彬给砍死了。

    这样想着，宋聿兮又是担忧又是内疚，表情全部都写在了脸上。

    车厢里的气氛略显静谧，挂在车顶的福包装饰晃动着，突然一个急刹车，福包在空中划出一个流畅的弧度，啪的一声砸在了前窗上。

    秦岚冷着脸拐了一个弯，朝着医院的方向开过去，“去医院。”

    一路上秦岚一句话都没说，导致宋聿兮下车的时候，腿还有点发软，其实她骨子里还是很害怕秦岚。

    这种怕不是恐惧，而是在意，很在意会因为自己一个行为而惹她生气。

    “三楼，你上去吧！我在车里等你，你只有半个小时。”

    宋聿兮站在车外，秦岚拉下车窗叮嘱她，清绝的侧脸带着一丝倦意。

    “你不上去吗？”

    宋聿兮忐忑开口，得到的是秦岚一个难看的白眼，她失笑一溜烟小跑上楼。

    ☆、故人

    已经是深夜，医院空阔的廊道，时不时传来错杂的脚步声，病房外的漆木椅子上，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小女孩扎着两羊角辫，明明很困，却强撑着，一双漆黑如小鹿斑比的大眼泛着水光。

    宋聿兮走过去，细看小女孩还真有几分肖雅的影子。

    “你妈妈呢？”

    “妈妈在急救室接受抢救，叔叔阿姨不让我进去。”小女孩潸然欲泣，伸手拽住了宋聿兮的衣角，“阿姨，你能带我进去看看妈妈吗？”

    没想到肖雅的情况这么严重，宋聿兮心里一惊，对上小女孩黑亮的眼，她强自牵扯出一个笑容，“你妈妈在里面休息，一会儿就出来了，我们别去打扰她。”

    宋聿兮的手摸上了小女孩的羊角辫，觉得俏皮可爱，想必是肖雅给她扎的，“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肖怀心，妈妈一般都叫我宝宝，阿姨是妈妈的朋友，也可以叫我宝宝。”

    “真乖！饿了吗？阿姨带你去买点吃的。”

    努力地吞咽了下口水，肖怀心还是一动不动坐在椅子上，轻轻晃了晃脑袋，“不，我不能走，妈妈让我这这里等她。”

    暗自觉得肖怀心懂事，宋聿兮起了怜爱之心，飞奔下楼去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小卖部买了零食。下楼的时候，坐在车上的秦岚，将她的身影尽收眼底，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吃点东西，一边吃一边等妈妈！”

    琳琅满目的零食送到了肖怀心的面前，她惊讶得张大嘴，有些不确定，“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对！”

    得到宋聿兮的肯定答复，肖怀心犹豫了会儿，伸出瘦小的手，从包装袋里拿出了一个美羊羊的糖果，握在掌心爱不释手。

    “前几天我看见表妹吃这个，我也想要缠着妈妈给我买却让妈妈很难过。”

    “为什么妈妈会难过？”

    “因为妈妈不能给我买，给我买了这个，我以后就交不了学费了。”

    宋聿兮帮着肖怀心剥开糖纸的动作一顿，脸上掠过诧异之色，她没有想到肖雅现在的生活这么窘迫。

    “那你以后就别缠着妈妈要，阿姨把手机号码给你，你有想要的东西告诉阿姨，阿姨给你买。”

    宋聿兮揉了揉肖怀心柔软发顶，起身走向了急救室，急救室外的长椅上于凤与万小希抱成一团，睡得正香。

    听到脚步声，于凤警觉地睁开眼，发现是宋聿兮，她捂着嘴打了个呵欠。

    “岚没有陪你来？”

    “她在楼下车里等我。凤，肖雅她到底怎么了？”

    于凤抿唇，半眯的桃花眼幽光一闪，“宋宋，你先告诉我，你跟她是什么关系？她值得你这么关心？”

    “我跟她是旧识，接触也不多，但今天多亏她救我，也是我连累了她，关心她是理所应当的。”

    “哦！”于凤轻轻应了一声，知道宋聿兮不会说谎，这才放心下来，她可不能让中途杀出个程咬金，破坏了岚跟宋宋的感情，“她天生就有哮喘病，加上近期劳累过度，在商场又受到了惊吓，一时疾病发作，差点危及到生命，现在已经在抢救。”

    天生的哮喘病？宋聿兮听完一愣，她没有想到，记忆中笑容灿烂温暖的肖雅居然有哮喘病。

    “不过这女人也挺坚强的！自己有这种磨人的病，却还独自带着一个孩子，想必过得很辛苦吧！”

    宋聿兮坐在车上，脑海里仍然回响着于凤的话。不知是怎么了，她很同情肖雅的遭遇，很想要帮助她。

    “宋宋，你这样继续心不在焉下去，我可是会生气的。”

    不知什么时候，车已经停在了别墅门口，秦岚解了安全带，侧过脸，勾唇盯着她。

    “额……”

    宋聿兮语塞，愣愣望着一条手臂横过了她的胸前，秦岚精致的脸庞离她越来越近。

    皮肤好好！细腻到一个毛孔都看不清！到底是怎么保养的呀？

    见宋聿兮越来越呆，秦岚无奈叹息，凑近了，纤长的睫毛几乎戳到了她的鼻尖，“下车吧！傻坐着干什么？”

    咔哒！

    身侧的安全带被解开，宋聿兮回过神，脸上泛着绯色，刚刚她想哪去了！

    怎么办？她怎么感觉自己最近□□的，总是对秦岚有不该有的念头。

    捂着脸跟在秦岚后面进屋，没走几步，秦岚伸手勾住了她的下巴，狐疑盯着她黑亮的眼睛看了几眼，神色陡然郁郁。

    “宋聿兮，你够了！从医院一回来，你不是走神就是一副发春的模样，还敢说你跟肖雅没关系。”

    “我……”宋聿兮脑袋一空，粉唇微微张开，愣愣望着神色清冷的秦岚，不明所以，这都哪跟哪？

    秦岚显然还想再教育宋聿兮几句，奈何口袋里的手机一直震动。

    指尖稍稍用力拨开宋聿兮的脸，秦岚挑着狭长的凤眸扫了她一眼，意思不言而喻，一会儿给我解释清楚。

    电话那头传来很低沉的女声，似乎在刻意压制着情绪，秦岚拿着电话眉头不时蹙起，末了，才缓缓开口，“你等一会儿，我马上过去看你。”

    宋聿兮竖着耳朵听得清楚，是个女人在说话，忍不住气闷，岚刚刚还训斥自己，明明是她跟别的女人来往密切。

    挂断了电话，秦岚脸色稍稍缓和，清隽的面容带着一丝倦意，她伸手揉了揉宋聿兮的脸，柔声叮嘱，“上楼去睡吧！明早送你去公司。”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叫住了秦岚意欲朝外走的背影，宋聿兮声音不觉哽塞。

    “有个朋友出了点事情，我过去帮忙处理一下。”

    好敷衍的一个借口，客厅橘色灯光打下来，照在宋聿兮略显失落的脸上，她走到门口，目送着迈巴赫缓缓开出别墅，出了门便像离弦的箭般眨眼消失在无边的夜色里。

    有什么朋友值得你深夜去探望！却连她的名字都不肯告诉我！

    不是没有留意到宋聿兮恍惚的神色，秦岚开着车行驶在盘旋的山路高速上，蹙起眉头一直没有松开过。

    心里感叹万千，不觉已经到达了山间，一个古朴的小洋楼前。

    今晚的月光并不皎洁，闲散的云堆在了月晕的旁边，稀疏的光线照在门前的树梢上，树上的寒露隐约折射着白光。

    推开小洋楼的门，光线从里面偷出来，客厅沙发上一个身材纤细的女人早已等候多时。

    陆晨从沙发上站起身，姣美的面容多了几分笑意，“秦总，我以为你不一定回来。”

    秦岚漫不经心走到她面前，“你不是说有很重要的情报要告诉我吗？”

    “是的，我一直跟在林晗的身边取得了他的信任。昨天我在他的电脑里面发现了秦氏的机密文件，他果然没有遵守约定将文件全部删除。”

    秦岚嘴角勾起冷笑，果然跟她想得一样，正如她将林氏的证据留了备份一样，林晗也给自己留了后路。

    现在他们还是僵持不下的局面。

    她不会堵上秦氏的百年基业送林晗入狱，如同林晗不会用自己的命换秦氏倒闭。

    “我手上也有他的把柄，他想必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一直静观其变。”

    秦岚转身面对陆晨，深邃的眼眸透不进光，她伸手扶住了陆晨的肩膀，语气柔软了几分，“陆晨，现在能帮我的只有你了。你必须找机会帮我彻底删掉林晗手中的机密文件。”

    陆晨回望着秦岚，清丽的脸上情绪复杂，抬手抓住了秦岚的手，她的眸光闪动，“删掉了林晗手里秦氏的文件，我是不是就可以回到你身边？”

    沉默了几秒，秦岚点了点头。

    一声叹息溢出陆晨的嘴角，她张开嘴，声音有些黯哑，“好，我帮你。”

    即便知道一直再被利用，但她终究是狠不下心。

    习惯了在她的身边陪伴她辅助她，不忍心看见她无助烦恼的样子，明知道会有危险却连拒绝都开不了口。

    陆晨，你真的是无药可救了！

    “尽量快一点，秦市上市在即，林晗迟早会有动作。”

    离开之前，秦岚不放心地叮嘱，陆晨默默记下，心中却是一片凄凉。她不断的付出却得不到回报，而宋聿兮却可以理所应当享受一切。

    陆晨失魂落魄地开车返回公寓，公寓前却停着一辆骚包的布加迪。

    她诧异停车，后视镜映出她苍白的脸色，握着方向盘的手不断收紧，犹豫了一会儿，她打开车门下车走到了布加迪前，伸手敲了敲车窗。

    车窗里，林晗正跟一个身材火辣的美女忘情地拥吻，察觉到外面的动静，他按下车键，车顶自动打开，他打量了陆晨一眼，脸上露出狐疑之色。

    “陆助理，这么晚了你去哪儿了？”

    陆晨手心开始冒汗，她尽可能地让语气保持平和，淡淡开口，“刚从南山回来，我伯母身体不好，我去给她送点补品。”

    林晗记得陆晨在南山确实有个亲戚，也没有怀疑，加上身边的美女不断挑逗，他不耐烦地开口，“你电话也不开机，让我等了这么久。我原本打算回公寓，但是钥匙丢了，记得你这里有一把备用的吧？快拿来给我。”

    陆晨闻言松了一口气，赶忙将备用钥匙拿给了林晗。

    林晗接过钥匙什么也没说，布加迪如离弦的箭飞驰出去，车轮卷起了一路的树叶。

    望着空落落的手心，陆晨黑眸掠过一抹幽光，现在不正是动手最好的时候吗？

    她其实暗地里配了另外一把钥匙，备用钥匙被陆晨拿走，她找机会进他的公寓，将他电脑中的文件销毁，他也不会怀疑到她的身上。

    做出了决定，林晗一夜无眠。

    “叮铃铃——”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秦氏别墅里的电话就开始响个不停，在院子里修剪花圃的王嫂放下手中的东西，走进了客厅拿起电话，接听起来。

    “王嫂，是谁的电话？”

    宋聿兮睡眼惺忪地站在楼梯口，刚下楼的时候她就听见了电话的声音。

    “是找秦总的！”

    “可是岚她昨天回来得很晚，现在还没睡醒。”宋聿兮蹙起眉头，走过去从王嫂的手中接过了电话，“您好，请问你是……”

    “我是陆晨，找秦总有事，你快点让秦总接电话。”

    熟悉又陌生的嗓音让宋聿兮反应了几秒，才想起来是陆晨的，她眉头蹙得更紧，脸色冷了几分。

    她听说，陆晨是背叛了岚，去投靠了林晗，现在她打电话来是想要干什么？

    “你不应该打电话来的，你背叛了岚。”

    电话那头的陆晨闻言发出几声低沉笑声，语气中掩饰不住的讥讽，“这是秦总跟你说的，你知道秦总昨晚出去，见的人是谁吗？”

    有意让宋聿兮怀疑，陆晨将话说得很暧昧，能够想象得到宋聿兮呆滞的表情，她心里觉得快意无比。

    “昨天岚是出去见你？”宋聿兮神情错愕，瞪大的黑眸显得有些空洞。

    “没错！不过至于我们见面是为了什么，我是不会告诉你的。秦总不让说，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好了，你告诉秦总我打过电话，她手机一直关机，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她商量。”

    懒得再跟宋聿兮讲话，陆晨得意地挂掉了电话。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宋聿兮及腰的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清秀的脸庞，眼中波光流动，维持着刚刚的动作，电话从手中滑落，拖了长长的线挂在了台子上。

    “宋小姐，你没事吧？”

    王嫂见宋聿兮神情恍惚，连忙过来将电话放回座机上，担心地扶着她到沙发上坐下。

    宋聿兮手抵着脑袋，轻轻摇了摇头，单薄的唇脆弱如花蕊，“王嫂，你去忙吧！我一个人静静想一会儿就没事了。”

    她不是傻子，早就看出来，陆晨对岚的心思，说实在的，陆晨的背叛让她意外。

    但是现在得知陆晨仍与岚保持联系，她就更加困惑了。

    岚到底在瞒着她什么？突然发现，她好像一点都不了解岚，岚做什么想什么，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

    秦岚醒过来的时候，细碎的阳光恰好铺满地板，她睁开眼，看见了露台上坐着的宋聿兮，她安安静静地倚着墙壁，手里捧着一本书再看，微微侧过去的脸庞，在光线中氤氲出好看的轮廓。

    下床走过去，从背后圈住了她不盈一握的纤腰，秦岚将下巴搁在了她的肩窝。

    “在看什么呢？”

    宋聿兮被她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弄得一僵，随即柔软下来，将书翻过来，是一本法国浪漫主义的作品。

    拿过去看了几眼，秦岚一个吻落在宋聿兮的脸颊，语气中带着一丝轻快，“想不到我家宋宋还是一个才女，连外国古典名著都看得懂。”

    “这有什么难的，小学生都能做到的事情吧！”

    宋聿兮嘴角翘起浅浅的弧度，回眸望向秦岚，想到了什么，她动作一顿，不着痕迹地从秦岚的怀抱挣脱出来。

    对上秦岚疑惑的神色，她垂着眼眸开口，“你在睡觉的时候，陆晨打电话过来，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商量。”

    宋聿兮的话没说完，秦岚已经收起慵懒之色，换上了一副凝重的神情，语气也低沉许多，“什么时候的事情？我现在给她打过去。”

    从露台上跳下来，秦岚一边换衣服一边拿着手机回拨。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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