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哥你假发掉了 作者:巫哲
第12节
“我冷,”那辰抱着靠垫缩了缩,“过来挤挤呗。”
“一会送餐的就来了,吃完你就不冷了。”安赫坐着没动,一直看着他乐。
“你笑个屁啊!”那辰把靠垫往旁边一扔,站了起来,两步跨到了安赫身边,抓着他的胳膊用力一拽,“你给我过来!”
安赫被他从椅子上拉了起来,没等站稳,就被那辰扛到了肩上,然后狠狠地摔到了沙发上。
“胆子这么小。”安赫调整了一下姿势,曲起腿靠在了沙发里。
那辰挨着他坐下,抱着垫子缩成一团:“谁还没点儿害怕的东西呢,小时候我姥姥老给我说鬼故事,把我吓哭了,她就乐了,乐得不行。”
“你姥姥……”安赫想说你姥姥这是什么爱好。
“她就愿意给我说,”那辰勾勾嘴角,“我表哥表姐的她都吓不着,就能吓着我。”
安赫没出声,他发现那辰从来没提过爸爸那边的亲戚,平时聊起的时候都是姥姥姨什么的,他试着问了一句:“许静遥是……”
“我姑的女儿,”那辰说,“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几回,我都好多年没见着我爷爷了。”
“怎么不去看看?”安赫问,说起来,他自己也有很多年没见着家里的亲戚了,用老妈的话说,有什么可见的,打个麻将都只打两块的。
“没什么可见的,”那辰用手挡着眼睛,从指缝里瞅着电脑屏幕,“我爸当年要娶我妈的时候全家反对,都动手了,再说我爸也不愿意我过去。”
安赫没再问下去,父母和家庭对那辰有多大的影响和伤害,他不想去深究,他怕自己吃不消。
两人都没再说话,沉默地看着电脑。
安赫差不多每天都在看这样的片儿,恐怖的,压抑的,现在这片儿对于他来说,感觉不太大。
那辰估计是不常看,挨着他越挤越紧。
无人的琴房里传来钢琴声,过去看的时候,钢琴上盖着的布轻轻滑了下来。
门铃在这时被按响了,那辰大喊了一声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接着又转身扑到了安赫身上:“啊——”
安赫没被电影吓着,倒是被那辰这一声吼吓得差点儿跟他含泪相拥了。
“你……”安赫推了推他,“送餐的来了。”
那辰看了他一眼,跳过去把视频给关掉了:“不看了!”
“嗯。”安赫笑了笑,起身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小吃店老板很警惕地往屋里扫了一眼:“没什么事吧?”
“没,看恐怖片儿呢,正好你按门铃。”安赫把钱递过去。
“大晚上的……”老板啧了两声,接过钱走了。
安赫把送来的吃的都拿到厨房,用碗装了出来摆在桌上,看了看窝在沙发里的那辰:“吃么?吓得不饿了?”
“一会儿换个喜剧缓缓吧。”那辰坐到桌边,拿起筷子。
安赫把一盅汤推到面前:“吃完就不怕了。”
那辰看着这些吃的,举着筷子半天都没动。
“怎么了?”安赫问。
“我挺喜欢坐在家里桌子旁边吃饭的感觉。”那辰笑了笑,低头喝了口汤。
“是么,我也喜欢,”安赫夹了个饺子放进嘴里,慢慢嚼着,咽下去之后低声说了一句,“不过很久都没这样了。”
或者说,基本就没这样过。
“那你平时怎么吃?”那辰问他。
“就那么吃,泡个面叫个外卖的就在电脑跟前儿吃了。”安赫笑着说。
“太对不起饭菜了!”那辰皱皱眉,“不过这东西味道也不怎么,不如我做的好吃。”
“是么?”安赫看着他,那辰煮果茶的手艺不错,做饭是什么样就不知道了。
“趁开学之前去我那儿吃一次吧,我给你做,都说了两回了也没做成,”那辰放下筷子,很严肃地说,“安赫,我想请你吃我做的菜,你来么?”
安赫正要夹饺子的筷子停下了,半天都没说话。
第二十三章 保温壶焖饭
“去不去啊,”那辰看他不说话,又追了一句。
理智上安赫觉得不应该去,他不可能跟那辰有什么后续,这么莫名其妙地再混下去对谁都不好,何况他也不是太拿得准那辰的想法。
一个孤单的小孩儿,找到了一个可以陪着他的人,上个床聊个天儿,
他也同样寂寞,同样需要一个人陪伴。
可这种虚无的陪伴又能解决什么问题。
安赫拿起碗喝了口汤,想要跟那辰说开学就这两天,没有时间出去了,一抬眼就跟那辰的目光对上了,那辰眼里一点也没有掩饰的期待把他这句话堵在了嘴里。
期待某个人,期待某件事,安赫很了解这种感觉,就像他跟老妈说想去公园玩的时候一样,满是期待,等着老妈点头。
但后来也就再也不会抱着这样的期待了,期待落空比没有期待更让人难受。
“我看看,”安赫犹豫了一下说,拿过手机打开了日历,刨去跟围观刘江女朋友聚会的那天,开学前只有两天空闲了,“后天?”
“行,”那辰打了个响指,“你想吃什么?明天我去买菜。”
“龙肉。”安赫对自己的犹豫不决挺郁闷。
“没问题,”那辰把衣领拉开露出了肩膀,“吃吧。”
安赫笑着看了他一眼:“后天炖好了给我准备着。”
“嗯,”那辰点点头,“还有什么?”
“随便吧,你拿手菜来几个就行,我吃饭不挑,能吃饱就成。”
吃完夜宵,那辰也没再看喜剧,进了浴室说洗个脸要睡觉,没两秒又扭头出来了。
“洗脸都不敢一个人洗啊?”安赫收拾着桌上的碗筷。
“你有牙刷么?”那辰问。
“小吊柜里有把新的。”安赫说。
那辰转身进去了,没两秒拿着牙刷又出来了:“这跟你那把牙刷是情侣的啊?”
安赫看了看他手里的牙刷:“怎么了,买一送一,一份钱买两把不行么?反正一个月就得换了。”
“没说不行。”那辰笑笑,转身进去刷牙了。
安赫把碗洗完放好,那辰已经洗漱完了进屋了,他走进浴室,看到那辰把那把牙刷放在了他的杯子里。
俩牙刷并排站着,让安赫有一瞬间产生了某种错觉,刷牙的时候走神走了好几回,差点把牙刷捅到嗓子眼儿里去。
回到卧室的时候,那辰已经躺好了,老实地盖着被子躺在靠墙那边床上。
安赫关了灯躺下了,拉过被子翻了个身,背冲着那辰,他睡觉习惯往右边侧着。
“转过来。”那辰说。
“嗯?”
“别拿后背冲着我,”那辰隔着被子蹬了他一脚,“你要喜欢这么侧你睡里边儿。”
安赫翻了个身,冲着那辰躺好:“行了吧?”
“行了。”那辰闭上了眼睛。
这么躺了一会儿,安赫渐渐感觉到了困意,没多久就开始迷糊了。
半睡半醒之间,他听到了那辰的声音:“安赫,你真挺老谋深算的……”
安赫没明白这话的意思,没有出声,继续迷瞪。
“我什么都说了,”那辰的声音也有些迷糊了,越来越低,“你什么都不说。”
早上醒的时候安赫觉得特别憋闷,身上跟被压了石头似的,他挣扎着睁开眼睛,发现那辰已经不在床上了,他的被子有一半都掀到了自己身上。
“哎,”安赫伸手把那床被子扯下去,立马松快了,“起个床都起得这么乱七八糟……”
他又躺了两分钟,拿过手机看了看时间,八点了,他下床伸着懒腰走出了卧室。
那辰没在客厅里,昨天拿出来想让他画房树人的纸放在餐桌上,安赫过去拿起来看了一眼,上面是那辰的留言,我去买早饭原料了。
他挑了挑眉毛,那辰的字写得相当漂亮,一看就知道是练过的,张扬有力,赏心悦目。
不知道那辰是几点出去的,但安赫刷牙洗脸收拾床全弄完了,从八点等到八点四十,那辰都没回来。
种菜种粮去了么!安赫知道那辰不爱接电话,但还是拿了手机出来,拨了最可爱的大七的号,他总得知道这人留了张条子就从他这里出去快一个小时不见人影是怎么回事。
“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流出一首赞歌……”
那辰的手机铃声在他身后响起,他回过头,看到了扔在沙发上的手机,只得挂掉了电话。
“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流出一首赞歌……”
电话又响了起来,安赫吓了一跳,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已经挂掉了,于是走过去拿起那辰的电话看了看。
显示的号码是雷哥。
大概是那辰的朋友,他把手机按了静音,放到了桌上。
客厅里的窗帘全被拉开了,早晨的阳光洒到靠窗的躺椅上,颜色倒是挺好看的,都是淡金色,比中午的要漂亮,但安赫还是过去把窗帘又都拉上了。
窗帘刚拉好,那辰手机又响了,还是雷哥。
安赫再次按了静音,没过两分钟电话再次响起,依旧是雷哥。
安赫反复按了四五次静音之后开始有点担心,这人这么一个接一个不喘气儿地打过来,该不会是有什么急事吧。
虽然他最不愿意的就是帮人接电话,但这电话连续不停地响了已经快十分钟,他脑浆子都快沸锅了,只得过去接起了电话。
还没等他开口说那辰不在,那边已经传来了一个男人暴怒着吼出来的声音:“我他妈弄死你信不信!”
安赫被吼愣了,没说话。
“说你说你他妈不愿意接电话!给你发短信你到是回啊!玩我呢!”那边继续吼,也没留给安赫开口的机会。
安赫等他吼累了没声音了才有些尴尬地说了一句:“那辰没带手机。”
那边顿了顿:“你谁啊。”
“他朋友,你晚点儿再打吧。”安赫说完准备挂电话。
“他在你那儿过的夜?还是你俩在酒店过的夜?”那边问。
“都不是。”对方语气里随意和轻视很明显,这让他相当不舒服,说完这句就把电话给挂了。
快九点的时候,门铃被按响了。
安赫从沙发上跳起来过去开了门,看到那辰拎着两大兜东西站在门外。
“怎么这么久?你买个早点买出国去了么?”安赫接过他手上的大兜放到桌上,发现有个兜里居然有一袋大米,“你买米干嘛?”
“我教你个特别简单的方法,可以有菜有饭,不用吃泡面,”那辰兴致很高地把东西一样样拿出来,除了一袋米,还有个中号的保温壶,“大七秘制保温壶焖饭。”
“什么?”安赫没听懂。
“你头天晚上烧点开水,把米和菜啊肉什么都扔壶里,开水倒进去盖上盖子,第二天打开就能吃了,我姥姥教我的,特别方便,白痴都能做出来。”
安赫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他又补了一句:“别老吃方便面,有防腐剂,吃多了你死的时候我烧你都劲费。”
“闭嘴。”安赫皱皱眉,想起了那辰的那个什么火化机原理与操作的课。
“我买挂面了,给你做个西红柿鸡蛋面吧,吃完我就走了,今天乐队排练。”那辰很麻利的把菜都拎到了厨房,挽起袖子准备洗西红柿。
“刚有个叫雷哥的给你打电话了,打了几十个,我怕这人有急事就帮你接了。”安赫跟进了厨房。
“他没有正事,更不会有急事,”那辰笑了笑,“他说什么了没?”
“没,就骂了你一通,说你不接电话,发短信也没回什么的,”安赫站到那辰旁边看着他熟练地切着红红柿,“你这朋友吃枪药长大的吧。”
“更年期,”那辰啧了一声,“跟我爸差不多大了,该更了。”
“你还有这样的朋友?”安赫看了他一眼,跟爸爸年纪差不多大的朋友。
“算是朋友吧,”那辰想了想,“我管他叫哥,他……你拿锅烧点儿水吧。”
“好。”安赫接了锅水放到灶上烧着。
关于雷哥,那辰没有再说下去,他也没问,那辰的事,他轻易不敢多问,不知道哪一句就能让自己很长时间情绪压抑。
那辰做的西红柿鸡蛋面很好吃,出乎了安赫的意料,光是在客厅闻到香味的时候他就忍不住喝了半杯水。
那辰把面端出来给他的时候,他都没客气,拿过来就开吃。
“怎么样?”那辰勾勾嘴角,“年纪大了就是不行,昨儿晚上就随便撸一次还吃了宵夜呢,现在还能饿成这样。”
“吃你的,我记得你原来话挺少的现在怎么这么话痨,”安赫没抬头,“味道挺好,比门口小吃店的强。”
吃完面条,那辰也没多留,穿上外套就走,临走的时候又交待了一遍:“后天,别忘了,我过来接你去车场。”
“嗯,你走路过来,开我车过去就行,要不你还得送我出来。”安赫点点头。
那辰看着他没说话,过了一会才点点头转身走出去带上了门。
那辰很敏感,安赫知道自己这句话会让他有想法,但他的确是不打算再跟那辰一块儿过夜了,这种事抽身越快越轻松,大家都不会太多纠结。
今天的排练还是在李凡家的地下车库,这车库租下来就没停过车,为的就是排练用,虽然他们排练一个月也就那么几次,一边排还一边聊天扯蛋。
有时候那辰也会一个人过来,他的鼓放在这儿,他偶尔无聊了会过来一个人敲一会儿,当做发泄。
他到车库的时候,乐队几个人都已经到了,正蹲地上围成一圈聊天。
“下星期沸点三场啊,”李凡看到他进来,扔过来一支烟,“都记着点儿。”
“你记着就行,团长不就干这个的么。”严一笑着说。
“人齐了,”李凡站起来拍了拍手,“开工。”
自打上回唱完一枝花之后,李凡就爱上了各种广场舞曲,这回非得加上首《火火的姑娘》。
“什么嚯嚯的姑娘?”那辰站在鼓旁边,半天没听明白。
“火!火火的!姑娘!”李凡清了清嗓子,“给我一匹骏马,我越过高高山岗,换上我的红妆,我一路放声歌唱……”
几个人听一半全乐了,大卫刚点的烟笑得掉地上了,捡起来抽了一口又接着乐:“凡哥,我们会被赶下台的。”
“笑个屁啊,一点情趣都没有。”李凡一脸严肃地绷着。
“妈呀,”那辰没笑,靠着墙接着唱了下去,“天地间,一幅画,我在画的中央,我是草原上,火火的姑娘……是这个?”
“对头!就这个,唱不唱。”李凡一挥手。
“唱,”那辰一抛鼓锤,一串鼓点从他手下蹦了出来,“谱呢?”
“咱改名儿吧,”东子抱着贝斯,一脸伤感,“改名儿叫杀非,点,广场鸟。”
“给解释解释?”李凡很有兴趣地凑到他面前。
“杀马特非主流广场舞鸟人乐队。”东子一个一个字说了一遍。
“我操高端,还是缩写。”严一鼓了鼓掌。
“点是什么?”那辰问。
“点就是点,杀非和广场鸟中间的一个点!就跟老外名字中间加个点一样,显得洋气!”
那辰没说话,抬手啪啪一阵鼓掌。
“行了,回回排练之前都说一小时废话!”李凡拿过吉他扫了两下,“开工!广场鸟们!”
排练的时候这几个人都还是很认真的,一旦开始,就都能进入状态,中间都没怎么休息,就练到了一点多,矿泉水瓶子扔了一地。
“涮羊肉吧今儿?”李凡一边收拾一边回头问那辰。
这几个人里,那辰年纪最小,就他一个还在上学的,性格又忽闪忽闪的,所以有什么他都会先问那辰。
“行。”那辰搓搓手,其实他一点儿都不饿,早上面煮多了。
“那走,涮羊肉!”
吃饭的时候那辰没怎么下筷子,李凡给他夹了点羊肉到碗里:“怎么了?”
“早上吃撑了。”那辰摸摸肚子。
“吃什么了?你平时早上不都吃水果的吗?”李凡知道那辰的习惯,早上就是牛奶加水果。
“面条,”那辰犹豫了一下,“今儿早上在安赫家吃的。”
“我——操!”李凡筷子上挑着的羊肉掉回了锅里,他赶紧一通捞,没捞着。
“怎么了凡大人?”对面大卫问了一句。
“没事儿没事儿塞你们的,”李凡又夹了一筷子羊肉放在锅里涮着,偏过头小声跟那辰说,“你怎么还跟他混一块儿呢?不跟你说了这人摸不明白离远点儿么!”
那辰没说话,捏了根蒿子杆放在嘴里嚼着。
“你跟哥说,你跟他混一块儿呢是就为上床还是有别的想法?”李凡把羊肉夹到碗里,裹着芝麻酱一圈圈地转着。
那辰笑了笑,喝了好几口酒之后才说了一句:“我不知道,就是想跟他呆一块儿,这算有想法么。”
“我也不知道你这算什么想法,咱就算你是有想法想追他吧,你也有个追的样子啊,你现在跟他一见面就打炮,打完就散,这什么节奏啊?”李凡有点无奈,“他那人本来就不好接近,你再给他弄个炮友的造型,你有什么想法也都歇菜了。”
“嗯?”那辰拿着杯子轻轻晃了晃,酒在杯子里转出个小旋涡。
李凡没再说话,那辰也沉默着。
他虽然从来没有对谁有过像对安赫这样的感觉,也分不清这到底算是怎么个意思,但还是知道现在这样的关系完全就是扯蛋。
只是,除了上床,他根本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能让安赫对他解除防备。
或者说,他也许并不需要安赫对他不设防,只想跟他亲近一些就行,哪怕只是上床,只有上床。
一直到吃完涮羊肉出来,那辰也没琢磨明白。
吃完饭一帮人都不愿意散了,说是去李凡家窝着打牌。
“我走了。”那辰说了一句转身拦了辆出租车。
“那事儿你也想想吧。”李凡挺担心地追了一句。
“什么事?”那辰拉开车门,转过头挑起嘴角,“你要跟我上床的事么。”
“……你大爷。”李凡指了指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辰跳上车关了车门,跟司机说了雷波画廊的地址。
雷波给他发的短信他看了,让他中午过去吃饭来着,碰上个节啊假的,都会请他吃饭,以前他过年没地儿去的时候,不管他愿意不愿意,雷波都会带着他出去吃饭。
不过今儿他没回短信,雷波肯定得发火。
走进画廊的时候,服务员见了他就往楼上指:“刚摔了椅子。”
“我去堵枪眼儿。”那辰笑了笑,顺着楼梯走了上去。
雷波办公室关着门,他过去推了推,锁了,于是他敲敲门。
“谁!”雷波在里面吼了一声。
“我。”那辰说。
门很快打开了,雷波一看就心情很不好的脸出现在那辰眼前,他走进办公室,雷波把门摔上:“你不接电话也就算了,短信都不回什么意思!”
“没听见。”那辰说。
雷波在他刚想往沙发上坐的时候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狠狠地把他往墙上一推:“那辰,你别在我这儿放肆得过头了!”
“你可以不理我。”那辰皱皱眉。
“你手机呢?”雷波松了手,在那辰身上摸着找手机。
那辰把手机掏出来递给他,雷波拿过手机直接砸在了地上:“你拿着这玩意儿也没什么用!”
第二十四章 过往
那辰走了之后,安赫在屋里坐了很长时间,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发呆还是在想事儿。
厨房里那辰买来的各种调料在架子上放得很整齐,就好像这屋子的主人是个特别热爱生活还特有条理的人。
他把保温壶洗了洗,烧了开水,打算按那辰教的方式做一次保温壶焖饭。
说实话他连看人做饭都没看过几次,老妈做得最多的是炒饭,偶尔一次做饭都是中午煮一锅饭,炒一个菜,饭多煮点儿留着晚上炒饭。
大概因为操练太少,老妈的饭菜做得都很难吃,那辰随便煮的面条都能秒杀,安赫希望她下厨仅仅只是希望吃到“家里的饭菜”而已。
冰箱里有那辰买的菜,腊肉香肠,萝卜白菜什么的,安赫扶着冰箱门对着里面的菜思考了能有好几分钟,拿出土豆和胡萝卜,还有一块腊肉。
米洗好了放进了保温壶里,该放多少水他不知道,估摸着放了大半壶水,然后把菜和肉切成了奇形怪状的丁和条一块儿扔了进去,再很抽象地放了点生抽味精盐什么的。
他对于用半壶开水能焖熟饭和菜有些怀疑,为了保险起见,他找了条毛巾把壶给裹了起来然后拿到卧室,塞到了衣柜里。
床上的两床被子乱七八糟地摊着,那辰也是个早上起来不叠被子的主,安赫过去打算收拾一下,扯着被子抖了两下,一个东西掉到了床上。
是条链子,安赫拿起来看了看,吊坠看上去是颗暗红色的小石子儿,打磨得很光滑,不过看不出材质,这是那辰的,安赫把链子放到了桌上,打算吃饭的时候给他拿过去。
被子叠好之后没到一小时,他又重新把被子铺开了,太无聊了不如睡觉。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晚上七点多,起床的时候脑袋很沉,整个人都有些发软,屋里黑得厉害,他起来把一个个灯打开的时候,脚下还有些打飘。
睡得太久了这是,他经常睡下去就醒不过来,最严重的一次睡了两天,起来的时候直接冲进厕所对着马桶吐得天荒地老,要不是难度实在太大,他觉得肠子都快吐出来了。
屋里的灯都亮起来之后,安赫舒服了很多,洗了个脸就进了卧室。
衣柜里的保暖壶焖饭按照那辰提供的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他把用毛巾裹得严严实实的壶拿了出来。
打开壶盖的时候,一阵腊肉香飘了出来。
他一阵激动,就跟走路上踢块石头低头一看顺手就捡到一百块钱似的。
他拿了个大碗把壶里热气腾腾的焖饭都倒了出来,水搁多了,饭有些软烂,但看上去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安赫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仔细尝了尝,发现这饭意料之外的相当好吃。
“安大厨你好厉害,”他笑了起来,把碗放到桌上,很正式地坐在桌旁开始吃,吃了几筷子忍不住又说了一句,“好厉害。”
这饭比平时他买的方便米饭好吃,主要是菜可以随便放,安赫决定一会儿出去买点儿鸡翅。
第二天跟林若雪他们几个聚会的时候,安赫把保温壶焖饭大法介绍给了林若雪,结果遭到了鄙视。
“帅哥你这都不知道?”林若雪啧啧啧了半天,“小时候我妈就用这个煮粥,开水往暖水瓶里一灌,放上一把米,早上起来就是粥了,还能煮绿豆粥红豆粥什么的……”
“啊?”安赫愣了愣。
“他不知道正常,”宋志斌扔了根烟给安赫,“他妈不是不做饭么。”
“啊对,你妈估计也不知道,”林若雪笑了笑,凑到他耳边小声问,“说,谁教你的?”
安赫犹豫了一会儿,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那辰。”
“那个……小孩儿?”林若雪似乎有些吃惊,“你俩什么程度了?”
“没什么程度,”安赫没有跟林若雪细说过那辰的事,只是之前提起过几回,这事儿哪怕是面对林若雪,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那样。”
林若雪看出来他不想多说,也没再问,迅速地换了话题:“哎刘江呢,打个电话催一催,带着媳妇儿请客吃饭居然迟到!简直是逼着我们当他媳妇儿面不留情面!”
“我打,不说他女朋友比他大三岁么,我还等着学习怎么抱金砖呢,”宋志斌一拍桌子拿出电话,“简直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安赫跟着一帮人傻乐了一会儿,发现林若雪正瞅他,于是做了个口型:“干嘛。”
“安老师,”林若雪笑着一拍他肩膀,勾着他脖子压低声音,“你不觉得你这些年明面儿上积极向上背地里趴地上半死不活的日子特别可怕么。”
“滚蛋。”安赫冲她也笑了笑。
“我昨天碰到老莫女儿了,说他出院了,恢复得还不错,”林若雪说,“要去看看他吗?”
“去。”安赫点点头。
“不跟我们一块儿去?”
“我自己去。”
林若雪笑了:“就知道你得一个人去。”
老莫是安赫高中的班主任,对于安赫来说,这个小老头曾经是他最迷茫的那段日子里亮着暖黄色光芒的一盏灯。
安赫中考前老妈说就你成天混着的样子念个中专就行了,早点出来上班别老让我白养着你,我又不欠你的。
但他还是顶着老妈的巴掌和连续一个月的唠叨以及各种听着比扇耳光还难听的话坚持填了普高,他不是犟,也不是有多大潜力想要发奋图强,他唯一的理由是害怕。
害怕中专毕业之后就会被老妈赶出家门,失去他和“家”之间最后的一丝联系。
整个高一他都过得混沌混乱,抽烟,打架,旷课,去别的学校门口蹲人,全身心投入电玩大业,一直到有一天他在电玩城后门跟人干了一架,叼着烟晃晃悠悠穿过小巷的时候,老莫拦住了他。
“我找了你一晚上。”老莫说。
“找我干嘛?吃撑着了就去散步,别烦我。”安赫擦着他想继续往前走。
“就是在散步呢,”老莫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一块儿散么?”
“撒爪!”安赫看着他,“信不信我揍你。”
“小伙子打老头儿?”老莫笑了起来,摇摇头,“我不信。”
“你快信吧。”安赫抽了抽胳膊,但老莫抓得很紧,小老头儿花白头发,劲却不小。
“你要是这样的人,刚才打架就不会放那人走。”老莫继续笑着说。
“我跟你说,”安赫夹着烟指着他的脸,“别他妈分析我,我不吃这套。”
但老莫大概是拿死了他不会对一个只到自己肩膀的小老头儿动手,硬是拽着他从电玩城走到了护城河,快一小时的时间里,老莫并没有说几句话,只是抓着他胳膊不放,最后安赫都走不动了,老莫还健步如飞。
“缺乏锻炼,”老莫说,“你这体质还打架,迟早是被人收拾的命。”
“我操你大爷。”安赫非常不爽。
“我侧面了解了一下你的情……”
“侧你大爷。”
“安赫你挺聪……”
“聪你大爷。”
“父母对每个人的影响都很大,但父母是父母,你是你……”
“你丫闭嘴!”安赫终于发了火,狠狠甩了一下胳膊。
老莫被他甩了个踉跄,但还是把后面的话说完了:“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是最傻逼的行为。”
安赫没说话,老莫指着他的鼻子:“安赫你是个傻逼。”
那是安赫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傻逼,也是第一次被骂了傻逼之后没有发火,也没有动手。
他就像被点了穴一样站在黑得只能看见老莫白头发的护城河边。
风吹过的时候老莫为了盖着秃顶而一九分的白发被吹得在黑夜里迎风展翅,安赫说:“你秃顶了啊莫老师。”
“秃好多年了,你要愿意有什么事儿的时候跟我聊聊,没准我一高兴还能长出几根来,”老莫拿出烟盒,摸出一根递给他,“聊聊?”
安赫已经记不清,自己的改变到底有多少是因为老莫,只知道他有什么事慢慢会跟老莫说,他的家,他的父母,他的恐惧,他的愤怒,他的不解……
现在看来,老莫并没有多么高深的本事,对心理学也没什么研究,凭的只是耐心和愿意倾听,永远不会轻易否定一个人的态度。
毕业之后安赫从来没有跟同学一块儿去看过老莫,他愿意一个人去,跟老莫对着茶盘东拉西扯地聊。
老莫去年胆结石住院了,不让人去看,现在总算是出院了,安赫拿出手机看了看日期,打算开学以后找个周末去看看他。
老莫对于安赫来说,很重要。
因为老莫,他考了师大。
老莫说,永远不要让自己不开心的情绪影响到你周围的人,没有人会一直包容你。
这一点他做到了,虽然也许方式有些……不那么对头。
刘江带着个姑娘进包厢的时候,一帮人一块儿举手热烈鼓掌,掌声把安赫从回忆里拽了回来,他有些恍惚也跟着鼓掌。
“我女朋友,吕叶。”刘江把姑娘介绍给大家,一脸阳光灿烂的。
不过吕叶这名字让安赫愣了愣,抬起头看过去的时候,吕叶正好也在看他,两秒钟之后,吕叶指着安赫笑了笑:“安老师?”
“吕老师。”安赫站了起来点点头,吕叶是教科所的教研员,安赫跟她并不熟,只是见过几面。
“认识?”宋志斌挺吃惊。
吕叶笑着坐下了:“安赫上学期的公开课我去参加评课了,课上得特别好,之前不还是全区一等奖么。”
“哟,没有看出来!”林若雪拍着安赫的肩膀。
安赫笑了笑,没有多说。
吕叶的出现让他突然有强烈地不安,他看了刘江一眼。
刘江跟他一块儿玩了这么多年,对于他这个眼神立马心领神会,一边看着菜牌一边笑着说:“早知道你俩认识,我就应该先跟安赫偷摸打听一下你。”
“你得了吧,”吕叶也笑了起来,“早知道你是安赫的朋友,我怎么也得跟他打听一下你这人什么情况啊。”
安赫松了口气,刘江之前没有跟吕叶提起过他,那也就更不会说起他别的事。
这顿饭吃得还是挺其乐融融的,吕叶性格挺开朗,跟大家能聊到一块儿,关键是还特别给刘江面子。
林若雪冲刘江一举杯子:“你小子这回眼光是真的好!”
吃完饭,唯一没有喝酒的安赫,把一帮人挨个都送回了家,才慢慢地绕了条远路往回开。
每次这么热闹一通完了之后,他都有会有些发空。
刘江很甜蜜,一晚上就他喝得最多,自觉自愿,这帮人里好几个都带着人,全都乐在其中。
安赫也跟着乐,为朋友高兴,也为自己默哀。
安赫你可怎么办呢?
进小区的时候,保安探出半个身子,手里拎着个塑料袋:“安老师你尝尝!”
“什么东西?”安赫接过袋子。
“我妈从老家带过来的香肠,我老婆做的,比外面卖的好吃多了,你尝尝!”保安笑得特别开心。
“谢谢啊,”安赫打开看了看,很香,颜色也挺亮堂,“我这两天正好学做饭呢。”
“你就煮饭的时候放一根进去一块儿蒸着,饭熟了就能吃了,加点拌饭酱什么的就行,我就这么吃。”保安大概是因为提到了老婆,心情特别好,话也比平时多。
安赫又用手机记下了他教的好几种做香肠方法这才挥着苍蝇拍进了门。
连小保安都能吃上老婆做的香肠了。
安赫你可怎么办呢?
那辰吃完晚饭才发现自己脖子上的链子不见了。
“是不是你给我拽掉了?”他看着雷波。
“放屁,”雷波没好气儿地说,“我就拽的衣服,还没舍得使劲呢。”
“那怎么没了?”那辰在自己身上拍了拍。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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