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哥你假发掉了 作者:巫哲
第5节
在迷迷糊糊之中,他感觉到那辰出了屋,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似乎是挺仔细地给他擦了擦,细心地收拾完了之后挨着他躺下了。
屋里的灯被关掉了,安赫迅速进入了睡眠,最后的记忆是那辰伸了胳膊过来搂着他。
这一觉睡得挺沉,困,酒精,宣泄过后的疲惫,还有那见了鬼的rh。
安赫醒过来的时候躺着愣了能有五分钟才从迷茫中回过神来。
腿和腰都有些酸痛,某个部位涨麻的感觉让他清醒地意识到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
他瞪着被白色绒毛覆盖着的屋顶,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操蛋。
郁闷。
想发火。
还有那种不断在他脑海里晕头转向重播着的快感。
“操。”安赫闭上眼咬着牙骂了一句。
那辰没在床上,床边的椅子上放着一套那辰的衣服,运动裤和t恤,白色的小茶几上有点心和牛奶。
安赫没有胃口,抓过衣服胡乱套上,走出了屋子。
外面的屋子温度挺低,屋里的油桶被拿走了,他穿上鞋走到了外面。
阳光很好,洒在身上有点儿暖洋洋的感觉,安赫往四周看了看,昨天夜里看不清的那些古怪形状的破车破轮胎们都现了原形。
四周很安静,不知道为什么,阳光下的旧车场,相比夜里,反而多出了几分落寞。
黑色的车厢在阳光下也同样显得很孤单,跟那辰那间温暖的白绒毛小屋形成鲜明对比,让安赫本来就因为昨天夜里的荒唐事堵得慌的情绪一下摔到了谷底。
他站在阳光里,手脚都开始有些发冷。
昨晚那辰强行让他闻了rh的事在脑子里不断地盘旋着。
闷,堵。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比自己学生大不了多少的人用这样的方式给上了!
也许在别人眼里,这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事。
但他不行,这种被人按在床上的羞辱感觉只有他自己能体会。
这种没有感情地被进入,是他怎么也过不去的坎。
怒火一点点地往头顶窜着,他咬了咬牙,在车厢四周转了两圈,想要找到那辰,狠狠地揍他一顿。
但转了两圈都没看到那辰的人影,只有他那辆庞巴迪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金色光芒。
安赫往油箱上狠狠踹了一脚,操你大爷!
正想抬脚再踹一下的时候,安赫听到了远处传来一阵口琴声。
他收了腿,站在原地没动。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用口琴吹绿袖子。
简单的没有修饰的旋律让人心里突然一空。
但几秒钟之后他就反应过来了,这是那辰,心里的怒火再次窜高。
他顺着口琴声走过去,声音是从车场更深的地方传来的,也就是他昨天走错了路的那个方向。
没走多大一会儿,口琴声就已经很近了,声音在上空飘着,他抬了抬头,看到了那辰。
那辰大概是没听到他的脚步声,背对着他,坐在被乱七八糟堆得像座形状古怪的小山一样的废车顶上,拿着口琴很专注地吹着。
阳光洒在他和那堆锈迹斑斑的废件上,反射出星星点点的光。
安赫没有叫他,也没有动。
那辰跟四周的背景一样,哪怕是在阳光下,都透着一股子落寞。
安赫不喜欢这种感觉,消沉和一直往下滑的感觉。
他突然不再想要揍那辰。
这一瞬间他突然发现自己有些迟钝,这个之前曾经或多或少吸引着他,让他有过不少想法的人,跟自己有着完全不同的生活。
揍与不揍,怒火是燃起还是熄灭,都没有任何意义。
他沉默着站了一会儿之后,转身走开了。
顺着来的时候的路走了快一个小时,安赫才回到大路上,找到了一个公交车站。
跟站牌并排站着,冻得都快变成跟站牌溶为一体了,才等到了一辆公汽儿,又倒了三趟车,才算是回到了市区。
走进小区,安赫从昨天开始就一直有些恍恍惚惚的状态在看到门口岗亭保安的时候终于消散了。
他第一次觉得这个二愣子保安的笑容这么让人踏实。
进了门,安赫放了一缸热水,把自己连脑袋一块儿全泡进了热水里。
热水包裹着的感觉才能让他有实实在的安全感,毛孔一点点张开,热气慢慢进入身体里,他慢慢放松下来,开始觉得加倍的疲惫。
不知道是不是周五晚上没怎么睡,周末两天时间他基本都在睡觉,张林他妈打电话来感谢他让张林有了变化的时候他都一直强忍着呵欠。
好在这种状态到了周一就缓解了,他准点走进校门时,回到了平时的生活里。
他还是安老师,这个称呼让他安心而平静。
那辰的衣服他洗好了,一直就那么扔在沙发上。
他没再联系过那辰,电话和q都没有再联系,那辰也没有再出现。
那个“嚇↘死↙伱”的头像始终都是灰色的没有亮起过。
期末考开始了,安赫坐在讲台边上监考,看着趴在桌上奋笔疾书的学生。
同样都是奋笔疾书,有些是真的在疾书,有些就是在草稿纸上胡乱涂涂,找机会往抽屉里衣服里或者别人卷子上瞅瞅。
安赫拿了张草稿纸,慢慢撕成小片,再搓成小团拿在手里,他监考很少满教室遛达,有些学生容易紧张,他一般都坐着。
第三排的男生拉开自己外套的时候,他抬了抬手,把一个小纸团弹了出去。
男生被突然打在手上的纸团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安赫冲他笑了笑。
他赶紧低下头趴到桌上往草稿纸上一通划拉。
三天考试结束之后,对有些学生来说,松了口气,对有些学生来说就还得提着气咬牙扛过后边儿的家长会。
安赫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林若雪他们几个在群里商量着过年应该如何花天酒地的事,时不时跟着哼哼哈哈应两句。
过年对于他来说很没意思,家里过年一般就他跟老妈俩人,除了年夜饭他包完饺子能跟老妈消停吃完了之外,别的时间里家里依旧是麻将馆的氛围。
如果不是他坚持要包饺子,老妈早就把春节这个节日给取消了。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张林一脸得意地跑了进来,冲到他桌子跟前儿喊了一声安总,底气十足。
“干嘛?”安赫看着他。
“今儿家长会我爸来。”张林说完拿了他桌上一块巧克力扭头又带着风地跑出了办公室。
安赫笑了笑,张林考得不怎么样,不过之前答应他要前进十五名是做到了,期中考的时候倒数第一,现在大概能有个倒数十七八了。
安赫正琢磨着这第一次家长会该说点儿什么,一直站在窗边往楼下看的程雨老师突然扭头冲他说了一句:“哇,这哪个家长的车啊?”
“嗯?”安赫站起来走到窗边。
“那个,”程雨指了指楼下的停车位,“那个三轮车。”
安赫顺着她手看过去,顿时愣住了。
就算他不看车牌也知道那是那辰的庞巴迪,全市估计就这一辆。
“不知道。”安赫随口应了一声,转身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这他妈怎么回事?
楼下停车位是学校的,基本就是本校老师和学生家长的车,那辰的车怎么会停在那里?
安赫剥了块巧克力嚼着,细细地把脑浆绞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跟那辰说过自己的职业,更没说过自己在哪个学校。
那辰不是来找自己的,那就是……家长?
往教室走的时候,安赫一直注意着身边经过的人,没看到那辰。
他突然有点儿紧张,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他跟那辰已经没有交集,但他会跟那辰有过交集只有一个原因。
他不介意朋友知道自己的性向,但介意同事知道,所以他一直把私生活和工作严格划分。
那辰的庞巴迪突然出现在学校的停车位上,让他顿时有种危险逼近的感觉。
一直走到教室门口,安赫也没有看到那辰。
也许只是个巧合?
安赫收回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带着微笑走进教室。
教室里坐满了家长,他走讲台上站定,带着笑开口:“各位下午好,我叫安赫,是高一6班的班主任……”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目光扫到教室最后一排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辰坐在最后一排靠后门的位置,脸上也带着一丝诧异,跟他视线对上时,那辰把头靠到墙上,勾了勾嘴角,笑容意味深长。
安赫盯着他看了几秒钟之后移开了视线,尽管心里意外得就差咆哮了,他还是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把之前的话继续下去:“感谢各位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参加我们班的第一次家长会。”
下面不知道谁的家长突然带头鼓掌,教室里一片掌声,安赫有点儿想笑,抱了抱拳:“谢谢,这还什么也没说呢,不用鼓掌,咱们家长会的主要目的是加强沟通,如果要鼓掌,为你们的孩子鼓掌更合适,个个都不错。”
说完这几句话之后,安赫找回了自己镇定自若的状态,开始按着之前想好的思路往下说。
他没说成绩的事,也没单独点谁的名表扬或者是批评,这次家长会他想要做的只是希望家长能跟学生有更多交流,对他们能有更多的肯定。
家长会的时间不长,说完自己要说的内容之后也就过了半个多小时,安赫冲教室里的家长弯了弯腰:“各位都是我的长辈,我有什么需要改进的都可以提,教育是需要学校和家长相互配合的事,对于我来说,每个学生都是可塑之材,我会跟各位家长共同努力,再次感谢大家来参加这次家长会。”
说完这句,掌声又响了起来,安赫笑了笑,没等再说什么,已经被几个家长围住了。
安赫一边跟家长说着话,一边抽空扫了一眼那辰的位置,那辰已经没在了,他松了口气。
又用了快一小时把要单独跟他聊的家长都聊完了,安赫觉得嗓子都有点儿发干,快步往楼下冲,想赶紧回办公室里灌点儿水。
拐到一楼的楼梯口,一抬眼就看到了正靠在墙边的那辰,安赫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儿全涌上了心头,特别想装没看到地快步走开。
但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走了过去,站到那辰面前:“你……”
“许静遥,”那辰笑着说,“她爸妈没空,我就来了。”
许静遥?安赫愣了愣,也笑了笑:“你是她什么人?”
“哥,表哥。”
那辰是许静遥的表哥?
安赫有点儿没办法把安静内敛又带着几分傲气的小姑娘跟那辰联系到一块儿,但还是点了点头:“许静遥很不错,有责任心,做事待人都很好,自控能力也很强。”
那辰没说话,眯缝了一下眼睛。
“家长要让她放松些,她给自己的压力太大,”安赫没理会他,补充了一句,然后看着那辰,“还有什么需要谈的么?”
“没了。”那辰回答。
安赫没再说话,绕过那辰往办公楼走过去。
“安赫。”那辰在他身后叫了一声。
安赫回过头,那辰站在台阶上冲他笑了笑,声音不高地说:“你还欠我一顿饭。”
第十章 疯子
安赫没有说话,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办公室大步走过去。
那辰站在台阶上看着他的背影,过了一会儿才一级级地从最后几级台阶上跳了下来。
家长会时安赫手撑着讲台从容平静说着话的样子很吸引人,时间不长的那番话透着个性却又并不张扬,有个这样的班主任挺不错。
“哥你还没走?”许静遥从旁边跑了过来,“有钱吗,我想买瓶奶茶。”
那辰从兜里掏出钱包,抽了张一百的递给她,许静遥没接:“五块就够了。”
那辰又抽了几张一百的出来直接塞到了她口袋里:“压岁钱。”
“我妈知道会说我的。”许静遥皱着眉看他。
“非得让你妈知道?”那辰双手插兜往校门口边走边说,“你们安老师说你特别优秀,你别整天老绷着担心自己成绩不行了,那架式弄得我一直以为你成绩倒数呢。”
许静遥笑了笑,想想又把钱拿出来追过去想还给他,那辰按着她的手:“拿着吧,当我存你这儿了。”
“存我这儿干嘛啊?”许静遥愣了愣。
那辰捂着肚子揉了揉,转身很快地走开了:“等哪天我打了胎要补身体就来问你要。”
许静遥愣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冲他背影小声说了一句:“你神经病啊!”
那辰出了校门,走到自己车边的时候,看到有个穿校服的男生正站那儿瞅着他的车出神。
他跨上车了,那男生才猛地抬起头,看到他的时候顿了顿:“是你的车啊?”
“嗯,”那辰拿出手套慢慢往手上戴着,一根一根指头整理好了之后发现这男生还站在旁边,于是眯缝了一下眼睛,“上来我带你兜一圈儿?”
那男生盯着他半天才又说了一句:“你是许静遥什么人啊?”
那辰想了想,嘴角勾了起来:“她爹。”
“什么?”那男生眼睛一下瞪圆了。
那辰没再说话,轰了一把油门,车窜了出去。
今天没什么事,那辰跟乐队的人约好了去排练,排练《草原一枝花》。
车快开到李凡家地下车库的时候,手机响了,那辰的车速降了下来,但没有停,顺着路边慢吞吞地开着。
手机一直响,似乎没有停的意思,一直响到自动断了才算停。
那辰松了口气,刚要加速,铃声又再次响起。
他有些烦躁地把车停在了路边,对着路牙子狠狠蹬了一脚,把手机从兜里掏了出来拿在手里看着。
铃声断了响,响了断,第四次响起的时候,他才接起了电话。
“那辰!你怎么不接电话!”那边传来舅妈很不高兴的声音。
“没听见。”那辰腿撑着地,低头拍了拍裤子。
“你姥姥想你了,非说要让你那儿住两天,我就让她收拾东西过去了,”舅妈换了个挺忧郁的语气,“她最近身体不太好,你可得上点儿心!我跟你舅可不放不心了,又劝不住她……”
“嗯。”那辰没等舅妈的话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不放心?那辰凑到后视镜前冲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不放心会让老太太一个人过来?不放心会说半天都没问一句老太太到没到?
“演技太次了。”那辰叹了口气,没再继续往李凡家开,掉了个头。
那辰的车开到离自己家那栋楼还有百十来米的时候,就看到路边围着几个大爷大妈,他在旁边随便找了车位把车停了。
“不给我饭吃!”一个老太太坐在长椅上拍着大腿,“把我赶出来,我现在都找不着家了!”
“您别急……”一个大妈拍着老太太的肩安慰着。
那辰走到老太太面前蹲下了,拍了拍她的手,凑到她耳边大声喊:“姥姥!”
“哎!”老太太看到他,很开心地笑了,对旁边的人说,“我外孙来了!”
“是说我不给你饭吃么!”那辰把她扶了起来,凑她耳朵边继续喊。
“啊?”姥姥有些迷茫地看着他,“不吃饭,刚吃完。”
“你助听器呢?”那辰有些无奈地拿过姥姥的小提兜翻着,“你怎么不戴助听器出来?”
“我听得见!我不乐意戴那个,难受,嗡嗡的吵死了。”姥姥一脸不乐意地往前走,到了单元门口很熟练地就拐了进去,伸手就按了电梯。
“你是听得见,我喊得一个小区都能听见了,”那辰站在她身后,“你不是找不着家么!”
姥姥没理他,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
进了屋,那辰把给姥姥留的那间屋子收拾了一下,正铺床的时候,姥姥跟着进来,拿起床头柜上的一个相框就开始哭。
“你妈可怜啊,”姥姥抱着相框,“你故意的,把她照片放这儿让我难受。”
“你上回自己拿出来放的。”那辰想把相框拿走,抽了两下,姥姥抱着不撒手,他只好继续铺床。
“姑娘啊……”姥姥抱着相框躺到了床上,抓过枕巾在脸上擦着。
“您能不这样么?”那辰铺了一半的床单被姥姥压着扯不出来,他趴到床沿儿上看着姥姥,“我妈没死呢。”
“没人给我送终了。”姥姥继续哭。
“你儿子给你送,”那辰站起来走出屋子,拿了个杯子冲蜂蜜水,老太太爱喝,“他可孝顺了,就盼着快点儿给你送终呢。”
“我知道。”姥姥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出来的,在他身后说了一句。
那辰笑了笑,把蜂蜜冲好了递给她,弯腰看着老太太的脸:“您这耳朵时不时灵光一次,说坏话都得防着啊。”
姥姥也盯着他看,过了一会儿低头喝了口蜂蜜水,抬起头说:“你今儿是男的啊?”
“嗯。”那辰点点头。
手机有短信进来,他拿过来看了一眼,李凡问他怎么还没到。
他没回,把手机扔到沙发上,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了。
姥姥坐到沙发上,开始说话,主要是说她的病,各种病,有些是自己的,有些是从别的老头老太太身上借过来的,总之全身上下没有好地方了。
其实上月姥姥还因为忘了拿钥匙架着梯子从窗口爬进了舅舅家二楼的房子,汇总病情没事儿就说自己快病得不行了只是她的爱好。
那辰一言不发地听着,姥姥说病情的时候不需要他接话,听着就行。
说了不知道多长时间,话题突然变了,没什么过渡就突然说到了舅舅身上,姥姥看着他:“你舅不容易啊。”
“嗯。”
“工资那么低,你舅妈身体还那么差,你弟弟还要上学。”
“嗯。”
“苦哟,我那点儿棺材本儿还要补贴给他。”
那辰没说话,站起来进了自己屋,从抽屉里拿了个信封出来,抽出一捆还没拆开的钱。
他把钱放到姥姥手上,凑到姥姥耳边提高声音:“这个钱你拿着,多了没有,你愿意给谁给谁,我不会拿钱给你儿子,我手头的钱只有我爸的死亡赔偿金,这钱跟谁都没关系。”
姥姥没接钱,看着他:“你爸公司的钱你没分着?”
“嗯。”那辰皱皱眉,他不想提起这个人。
“为什么!”姥姥喊了起来。
“因为你姑娘是疯子,”那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个微笑,“万一她儿子也是疯子呢?谁会把钱留给一个疯子?”
姥姥半天都没说话,然后低下头开始哭。
那辰把电视打开,遥控器放到姥姥手边,然后坐回窗边的椅子上,看着窗外,把指尖放到嘴边一下下咬着。
客厅里的落地大钟指向六点半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姥姥说了一句:“我去买菜。”
“太晚了,出去吃,”那辰站起来,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指尖咬破了,掌心里都是血,他去洗了洗手,贴了块创可贴,走到姥姥身边喊着说,“咱俩出去吃!”
带着姥姥去小区外面的餐馆吃完火锅,姥姥的心情不错,往回走的路上一直在唱戏,不过因为耳背已经很多年了,她说话的调都时高时低,这戏唱完一段那辰都没听出调在哪。
“风流不用千金买……”姥姥进了电梯又开始唱。
那辰心里抽了一下,想说什么,但是没开口,电梯门打开之后,他拉着姥姥的手开门进了屋,姥姥边唱边迈着台步往厕所走:“月移花影玉人来……”
姥姥上完厕所洗了洗脸就回屋睡觉了,她八点半上床睡觉的习惯几十年都没有变过。
那辰坐到沙发上,头向后仰了仰,枕着靠背闭上了眼睛,开口很小声地接着唱了下去:“今宵勾却相思债,一双情侣称心怀……”
小时候睡觉前,妈妈都会坐在他床边轻轻地唱,他没听过睡前故事,童话,儿歌,摇篮曲,全都没听过,妈妈只唱戏,或悲或喜,浅唱低吟,很动听,却并不温暖。
那辰回了自己房间,没有开灯,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在一片昏暗中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张旧照片。
不知道坐了多长时间,他感觉下巴有点痒,抬手抓了抓才发现下巴上挂着水珠子。
哭了么?
那辰笑了笑,趴到床上把脸往枕头上埋了埋,拿出手机给李凡回了条短信,明天下午三点排练。
李凡很快又回过来一条,我是草原一枝花,才吐露芳华,有个小伙爱上我,这歌词我唱出来真能行么?
那辰对着短信乐了好半天,别让你媳妇儿听见就行。
姥姥住在家里对于那辰来说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姥姥一般就看电视,去楼下遛遛弯,收拾收拾屋子。
唯一让那辰受不了的就是早上姥姥起得早,四五点就起来就开始收拾,耳朵听不见,收拾的动静跟打砸抢差不多,那辰睡眠质量一直很差,两三点睡着了,四五点就让她给砸醒了,躺床上感觉心跳得都有点儿不利索。
下午到李凡家车库的时候他坐下就靠着墙想睡觉,困得不行。
不过开始排练的时候他就精神了,不光他精神了,乐队几个人都挺精神。
李凡一开口,就有人乐,唱到草原一枝花呀娇艳美如霞的时候,大卫的吉它直接弹错好几个音,最后蹲地上冲着地笑得光听见嗝儿嗄的进气声了。
“哎,”李凡挺无奈,“其实这歌小辰辰唱挺合适,头发一甩,大长腿一绷,他就要骑上骏马把我带到新的家……”
“不行,大爷大妈一听这姑娘的烟嗓都得吓愣了,”严一靠着墙笑着说,“一开腔就露馅儿。”
“赶紧的,”那辰拿着鼓槌在手里转了几圈,敲出一串鼓点,“李凡你赶紧兴奋起来,我都兴奋了。”
“你兴奋什么?”李凡看着他。
那辰侧着身偏过头,一耸肩膀冲他抛了个媚眼:“想到大爷大妈我就兴奋了。”
“抽风吧你就!”李凡啧了一声。
放寒假之后,安赫差不多每天都猫在屋里不出门,天儿越来越冷,出门超过二百米距离他就想开着车过去。
不过还是得出门,他用手指在日历的格子上划了划,如果他不过去帮着老妈收拾一下屋子,老妈能就那么守着一厨房的快餐盒把年给过了。
安赫出门的时候顺便带上了几张购物卡,打算拉着老妈去商场超市什么的转转,有时候他真的会担心老妈每天那么坐着到最后路都不会走了。
到了家里楼下时,车都停满了,安赫转了两圈,只找到一个很小的车位,以他需要用苍蝇拍刷门卡的技术,挤进去有点儿困难。
每到这种时候他就会后悔当初买了大七,要买辆小车,塞哪儿都方便,这么大的车,平时也就他一个人,一年来他车上唯一的乘客就是那辰。
想到那辰,他又想起了家长会那天那辰靠在教室最后一排墙边的样子,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两下,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走到家门口时,听到的依旧是熟悉的麻将声,唯一的变化是,家门口放着两个大号的黑色垃圾袋。
安赫凑过去弯腰看了看,都是原来堆在厨房里的那些餐盒,还有些乱七八糟的垃圾。
安赫有些意外,看样子是收拾了屋子?
正要拿钥匙开门的时候,门打开了,有人拎着个垃圾袋走了出来。
是个年轻女孩儿,安赫没见过,拿着钥匙愣了,不至于俩月没回家就走错层了吧?还是老妈的麻友都这么低龄化了?
那女孩儿看到他也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垃圾袋,往旁边让了让:“你是彭姨的儿子吧?”
“嗯,你好。”安赫应了一声走进了客厅,一屋子人,空气里烟味和长时间没开窗换气的怪味混杂在一块。
老妈正边嗑瓜子儿边出牌,看到他进门就喊了起来:“哎哟我们正说你呢,你就回来了!”
这一屋子里的人安赫分不清谁是谁,反正有的脸见过几次,有的脸完全没印象,他冲这些人点点头,绕到了老妈身边,凑近了小声说:“你怎么让客人收拾屋子?”
“谁?”老妈抬头往那女孩儿那边看了一眼,笑着说,“嗨,那不是客人,那是我干闺女,赵炎,你张姨的女儿,大学放假刚回来就让我抢过来啦。”
赵炎?安赫看了看站在门边挺清秀的女孩儿,差点儿想说这张姨从来不听相声吧。
“你不回家,我干闺女就给我收拾屋子呗,”老妈捏着张牌往桌子中间一拍,“二筒!”
“没事儿,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几分钟就弄完了。”赵炎笑着说,声音挺脆。
“对了,炎炎你不是说买东西没人帮拎么,让你安赫哥哥陪你去买吧,”旁边的张姨说,“安赫你开车回来的吧?”
“对,让安赫陪她去。”老妈接了一句。
“不用了,”赵炎摇摇手,“大哥刚进门呢,别往外跑了。”
“嗨,跑就跑呗,这有什么,大小伙子,年轻人一块儿买东西还能有个聊头,”桌边一个安赫见过几次但叫不上名儿的半老头儿说,“去吧去吧。”
没等安赫出声,屋里的人都跟着说,去吧去吧去吧。
安赫挺不爽,他不是不愿意陪着去买东西,就是烦这帮人,但还是往门口走了过去,跟赵炎说了一句:“走吧,你去哪儿买东西?”
赵炎跟在他身后出了门,挺不好意思地搓着手:“不好意思啊哥哥,其实真不用的,我妈老催我买年货,我就说了一句没人帮拎……”
“没事儿,我帮你拎。”安赫说。
离家几条街就有个大超市,因为四周都是小区,所以节前相当热闹,挤得都是人,大人小孩儿又叫又闹的。
安赫从停车场走出来的时候还听到了挺大的音乐声,估计是旁边小广场上有活动。
“什么什么……街道……年……”赵炎往那边瞅着,念着小广场上拉着的红色横幅上的字。
“新年文艺汇演,”安赫念给她听,“你近视吧?”
“嗯,”赵炎抓着围巾捂着嘴笑了,一直往那边瞅着,“戴眼镜鼻梁太扁挂不住,戴隐形吧眼睛又太小了老塞不进去。”
“要去看看么?”安赫指了指小广场。
“好啊,我就愿意凑热闹。”
街道上的什么联欢会啊演出的,节目基本都是大妈们包办了,把她们平时跳的广场舞搬到舞台上去就算一个节目,间或穿插着一群小朋友,偶尔出现的男人都是老头儿。
小广场上的文艺演出也是这个模式,舞台倒是搭得挺像样子,还有个比大妈年轻很多的大姐报幕。
安赫跟赵炎挤到台侧,这儿人少,不过看到舞台的同时还能看到背景板后边儿乱七八糟的后台,大妈们挤成一团往脸上涂涂抹抹着。
前几个节目都挺热闹,大妈秧歌队,大妈鼓号队,小朋友大合唱,还有几个老头儿票友上台唱了一段智取威虎山。
音箱离他们太近,安赫让这个一人多高看上去挺专业其实有点破锣了的音箱震得眼珠子都松动了,正想跟赵炎说要不先去买东西,背景板后面几个穿得很街舞范儿的大妈突然站了起来。
一个大妈很大声地喊了一句,我们的乐队来了!声音里透着相当明显的得意。
还有乐队?安赫转过头看了看,一辆皮卡开到了“后台”。
车门打开之后,几个人从车上跳了下来。
安赫看清第一个跳下来的人之后,在心里嚎了一声,不能吧!
李凡?鸟人乐队?
他盯着车门,虽然那天跟那辰去夜歌的时候灯光昏暗,但他还是认出了几个人都是乐队的成员。
最后一个人下车的时候,安赫看到了熟悉的长腿和皮靴,小声说了一句:“靠。”
那辰的黑长直被风吹起,几缕长发飘到了脸上,半张脸被墨镜遮掉了,只能看到他火红的嘴唇。
安赫简直无法形容在街道大妈演出的时候看到那辰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周三继续。
今天有话说超级啰嗦,对这文没啥意见的就不用看下去了,直接等下章吧哈哈。
首先我说一哈rh,这东西是助情剂,主要的内容是肌肉松驰剂,能让肌肉放松,进入的时候不会觉得疼,另外大概还有点发软发飘的感觉,持续时间很短,几分钟就没了,副作用什么的有,但在文里提这个没有什么意义,用都用了。总之这东西用的人很多,但还是慎用,然后主要是它也没有多么催情的作用。
然后就是安老师,我觉得很明显他对那辰有兴趣,也有性趣,所以要说强不强的,有点啥,不过也无所谓,反正都上完了而且过两章还会上。
最后说下那辰,这就要扯到剧透了,其实算不上剧透,我这人爱敲细节,我前八章铺了很多细节,就为了交待那辰的背景和心态,他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他的女装,他的火星文,他的专业,他忽冷忽热的情绪,甚至他黑白色完全不同风格的房间,也都是为了强调他内心的冲突,在这里我特别谢谢阳宝的长评,她归纳总结兼分析得很透,我也顺便剧透一点点,那辰就是一个根本不会表达自己情感,也无法跟人自如交流的人,跟他的成长环境有关,我在后面也会一点点铺开讲。
今天我很啰嗦,见谅,说到底,这是我第一次尝试这样的风格(这是一个被归类在二货里的作者的奋起反抗么么哒),把握上有一定困难,笔力也有限,但无论大家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愿意还是不愿意,爽了还是不爽,我都会按我之前的设定认真写完,谢谢愿意和我一起成长的朋友。
第十一章 草原一枝花
乐队的行头很快被搬上了舞台,广场上本来只是在远处看热闹的人全都围了过来,把安赫挤得离破锣音箱更近了。
“下一个节目很特别哦,”报幕大姐很活泼地拿着话筒,“这个歌经常跳广场舞的朋友都会很熟悉,但今天我们会看到全新的演出哦,接下来请大家欣赏舞蹈《草原一枝花》!”
安赫一只手捂着耳朵,以为自己没听清,又扭头问赵炎:“她说什么?”
“草原一枝花!”赵炎捂在围巾里笑得很欢,“我妈还会唱呢。”
安赫也会唱,晚上他要是下班晚点儿就能在小区门外的空地上看到大妈们就着这歌跳舞,天天都这首,好几个月都没换过,听得他有时候一晚上脑子里都跟卡带了似的不断重复,我是草原一枝花一枝花一枝花一枝花,痛不欲生。
乐队的人都上了台站好了,大妈们穿着绿绸子衣服分两边在台下等着,音乐响起的时候,她们在掌声中挥舞着大红的纱巾扭了上去。
这次的掌声比之前的都要热烈,安赫也跟着鼓了掌,已经被乐队重新编过曲的一枝花听着还挺有味道。
就是李凡抱着吉他开始唱的时候,他有点儿想笑。
听了几句,他的目光就落在了那辰身上。
安赫不知道那辰他们为什么会跟一帮大妈一起出现在这种场合,但那辰打鼓时的样子跟在酒吧演出时没什么区别,很认真,依然是那种沉醉其中的感觉,让人不自觉地就会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大妈们跳得很卖力,红纱巾和绿绸子衣服舞成一团,个个脸上都带着舞蹈家的神情。
因为听的次数太多而让人不能忍受,安赫一直觉得这歌很长,总也唱不完。
但今天却没等听够就结束了,他居然有点儿意犹未尽。
“再来一个!”赵炎突然用手圈在嘴边喊了一声。
脆亮的声音把安赫吓了一跳,接着就有不少人跟着喊开了,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虽然这再来一个的呼唤明显是对着乐队,跳舞的大妈也同样很骄傲,这可是她们的乐队,于是领头的大妈对李凡说了句什么。
李凡犹豫了两秒,回头看了看那辰。
那辰勾着嘴角笑了笑,点点头,接着手一扬,鼓锤被他抛到空中,转了几圈之后落回手里,紧跟着的是一串节奏强烈的鼓点。
乐队的其他人很快就跟上了,李凡抓过话筒,脚跟着节奏轻轻点了几下,开口时整个人的状态都跟一枝花的时候不同了。
&hk that youtake on,you t be crazy……”
广场上的围观群众都喊了起来,年轻的开始跟着拍手,赵炎很兴奋地举起手拍着,尖叫了两声:“我喜欢这歌!”
安赫笑了笑,看着台上的那辰。
那辰低着头,脸被长发和墨镜遮着,看不清表情,他的身体随着节奏摇晃着,打鼓的动作很放松,鼓点却很有力,让人有种想跟着他轻轻晃动的欲望。
这首歌唱完之后,舞台四周已经挤满了人,下面还有人喊着再来一个,李凡冲台下鞠了个躬:“新年快乐。”
安赫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那辰身上,看着他拿着鼓锤跳下了台,打鼓时的那种旁若无人的兴奋状态消失了,从音箱旁边经过时,脸上又换上了平时淡漠的表情。
“走吧,去超市买东西,”赵炎拉了拉安赫的胳膊,“真过瘾。”
“嗯。”安赫笑笑,带着她挤出了人堆。
往前走了没几步,身后有人挺大声地叫了他的名字:“安赫!”
安赫愣了愣,回过头,看到李凡站在那辆皮卡旁边正冲他笑,笑容里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感觉。
“你认识他们啊?”赵炎在一边挺吃惊地看着他。
“嗯。”安赫应了一声,犹豫着是要过去还是点点头打个招呼就走。
那辰靠在车门上抱着胳膊,这时候突然抬起手,在安赫看到他之后,对着安赫做了个开枪的动作,安赫能看到他的口型,嘭。
这个动作让安赫莫名其妙地觉得很诱惑,尽管担心赵炎会知道些什么,他还是笑了笑,走了过去。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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