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风景的房间 作者:约耳
第10节
正吃得开心,旁边公路上却发生了磕碰事故,吸引了不少无所事事的目光,先是司机下车看了看情况,似乎是要等交警来,便弯身扣了扣后座的玻璃窗。
程冬只不过是无意瞥了一眼,就看到那辆车的后座上下来一男一女,女方穿了抹胸的晚礼服,在深秋的冷空气里瑟缩了下肩膀,男方便从后面为她披上了自己的外套,关切地按了按对方的肩膀,附耳说了什么,穿过拥堵车流站到街边来。
跟程冬他们这边摆到街上的桌子不过离了几步远。
程冬嘴里还有鱼肉,分了心,就咽下去了,喉咙间一阵刺痛。
那两人等了一会儿,期间交谈很是亲密的样子,直到接他们的车来。程冬看了看,是那个不苟言笑的司机和那辆熟悉的迈巴赫。
目送那车融入车流,程冬才回过头,进入视线的是唐真和小纪一模一样的表情,欲言又止地望着他。
程冬张了张嘴,喉咙里扯得更痛了,他用手指指自己的嘴,勉强笑着:“鱼刺。”
那枚刺还很粗,不晓得他怎么有本事咽下去的,半插在食道里,最后还是去医院取。
从医院出来后程冬看了眼手机,有来自原殷之的新短信,让他不忙的话在别墅见一面。这个时间已经有些晚了,他明明很累,却还是扬手就招出租车,跟唐真小纪匆匆告别。
唐真站在灯火通明的街边,远远望了一阵才收回目光,小纪拍拍他的肩膀,安慰的意思不言而喻。
“你一直都在他身边,他跟那个原总……”
“你也看到了,刚刚他那小眼神儿,哎哟我去,我当时拳头都捏起来了。”
“这么说,他对那个人有感情?”
小纪撇着嘴地点点头:“我本来以为那个男人还不赖的,他俩在一块的时候看起来感情挺好,结果这些有钱人都是一路货色。”
唐真又扭过头去,然而早已经看不见程冬了。
原殷之刚刚洗完澡,擦着头发步出浴室后就听到了楼下的门铃响,有些疑惑,转念想起说不准是程冬,虽然距离那条短信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他下楼打开门,意料中却又有些惊喜地看到了程冬。
程冬已经在门卫处有过记录,下车后直接跑进来的,此刻微微喘息,双眼在夜色里亮得有些不同寻常。
“我以为你不来了。”原殷之刚说完话,就被程冬揽下脖子吻住了,他抬高眉毛,轻轻笑了一声,便搂住青年的腰,回应对方,一边顺手关上门。
程冬勾着原殷之的脖子吻得莽撞,渐渐原殷之也觉出不对劲儿来,找间隙把程冬扒下来,看着他问:“这是怎么了?憋坏了?”
程冬紧盯着他的眼睛却不像欲求不满,反而是清冷的。
“我在吃烤鱼。”程冬说,“然后就看到你了。”
原殷之脑子活络,很快就回忆起酒会结束后的那起小事故,当时他跟陆小姐退到街边,那儿似乎是有个不断冒着烤物油烟的大排档。
想到程冬是因为看到他跟女人在一起而露出这种表情,原殷之笑容收都收不住。
“看到我了?那怎么不上来打个招呼?”
程冬没有质问恋人是否偷腥的经验,话说得不明白也是本能地想要自己的嫉妒不那么明显,原殷之这么问,他很有种想往那脸上来一拳的冲动:“怕打扰你泡妞!”结果这话一出口,四周空气里的ph值瞬间趋近于零,酸度爆表,程冬这回想揍自己了。
原殷之仰头大笑起来,程冬很少看他笑得那么开心,在那笑声里又是局促又是羞愤。
“笑个屁!”
“我可以解释。”原殷之把双手搭在程冬肩上,绕到他颈子后面交叉握住,像是把青年套住一样,“首先呢,我是个彻头彻尾的gay,对女人硬不起来的。其次,这不过是寻常交际,我跟他们家有生意来往,自己亲自送一送,显得重视。”
这个解释非常合理,程冬当下也不纠结了,对原殷之随意点点头。
原殷之满意地弯下脖子,去亲吻程冬湿润的嘴唇,津液要溢出来之前程冬咽了一口,被鱼刺卡到的伤口还颇有些深,吞咽都疼,他就推了下原殷之。
“怎么了?”
程冬张嘴指指喉咙:“我刚刚去医院拔了鱼刺。”
“疼?”原殷之用拇指虚情假意地在他喉结处摸了摸,“那我给你吹吹?”说着就真凑上去轻轻吹气了,程冬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紧张得更是咽口水,越咽越疼。
“别玩了。”他伸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姿势傻得很,原殷之心情大好,年龄也跟着小了几岁,非要掰开他的手去吹,两人闹着闹着自然是又缠绵到了一处。原殷之咬咬程冬的喉结,就去扒青年的裤子。
程冬配合他插入,仰躺在宽阔的沙发上看着原殷之,两人对视的目光胶着无法分开,原殷之一边动腰一边捞了他的手,轻轻咬他的指节。
原殷之和程冬都觉得,这小插曲让两人间连日来郁郁寡欢的氛围得到了纾解,酣畅而温柔的性爱让人身心愉悦。原殷之看着程冬微微蹙眉,发出享受的哼声,当下便想把这人带走,带到别人看不到摸不着的地方。
他做好打算要走,也清楚程冬对音乐的执着,所以最初心底是十分克制的。自己对青年有感情,而分别的岔道就在眼前,放缓情绪是对自己也是对程冬负责,他在国内已经为程冬铺好了路,程冬就算不跟他走,也能过得好。但是现在,他永远都不想让程冬知道,他给他准备了多么奢侈的分手礼物。
不想分手。
程冬高声喊了一声,原殷之翘起嘴角,往刚刚那一点猛撞,程冬整个人被撞得犹如风浪中的船只,无依无靠,让人猝不及防的强烈快感不给任何适应时间,直接拿下了他的全部,他的腿、他的腰、他的胸口和他的大脑。
心底升起无措的惶意来,程冬向上伸出手,立刻被原殷之握住,强硬地与他手掌相贴,扣进他的五指。
“程冬。”
他听到原殷之喊他,在剧烈晃动中睁眼望去,原殷之的眼睛深黑,比风浪更加可怖,那是漩涡。
程冬觉得帆被撕破了,桅杆脆弱地折断成屈服的形状。
“我爱你。”
耳膜像是受到了史无前例的冲击,程冬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原殷之那么真实,他的眼睛里明明深邃得好像能吞没一切,却清清楚楚只倒映了自己。
程冬的目光茫然地逡巡这个男人的五官,他细微的表情,他隐没在阴影中不显得具有侵略性的泪痣,还有他的手指,正紧紧与自己交握。
程冬无法形容心脏鼓动的节奏,先是抽痛地乱撞,下一秒却好像被丰沛的液体拖慢了节奏,那种类似于回归母体被安全地包裹被深深呵护的感觉。
他张了张嘴,勉力将自己支撑起来,主动凑上去吻原殷之,原殷之立刻伸手抱住他,两人除了连接的地方,好像要将身体的每一寸都紧密向贴,用了十分的力将对方压向自己,这种并无具体缘由的情潮涌动,却也是最直白最无法掩藏的。
程冬在原殷之的嘴唇上咬了一口,露出与床笫之欢毫无瓜葛的灿烂笑容。
“我也是。”
第38章
愚人节特别番外
向来敬业到恐怖的周昱今天竟然没有按时上班,这个刚刚成立两年的娱乐公司上上下下都沉浸在一种被压抑许久的愉快氛围中。
毕竟今天是愚人节嘛。
刚刚拿到年度最佳专辑奖的程冬,在短短几个小时里,已经被骗了六次,正当想就这么翘班回家要安全一些的时候,接到了来自周昱的电话。
这个人曾经是他的偶像,而现在是他的合作伙伴,但不管身份如何转换,程冬都克制不了一碰到周昱相关的事情就容易失去智商,用原殷之的话来讲,就是:“你看到那个伪君子的时候,尾巴摇得比蛋黄还飞快。”
一般这么说完,醋劲大发的原总就会把他推倒酱酱酿酿了。
程冬接起电话,在听到周昱约他到海边走走的时候,他的智商终于上线了一次。
“你真的不会放我鸽子吗?真的不是骗我的吗?”
“该死的。”周昱本来就不好的语气更加恶劣的了,“只有傻逼才会那么热衷愚人节这种无聊节日!”
程冬一点儿都不介意偶像爆粗口。
于是程冬战战兢兢地赴约了,让他感动得几乎要哭出来的是,周昱竟然没有骗他,他到的时候那个男人正拿着冲浪板走回沙滩。
“周昱哥~”
原殷之每次听到程冬用这种尾音上扬的方式喊周昱,都会发火,而周昱会觉得被摇着尾巴的汪星人欢迎,心情不由舒畅。
就算是粉丝无数的影帝,对程冬这样的仍旧非常受用。
“找你来果然没错。”周昱过来搭他的肩膀,这一片海滩是私人区域,不然又要被狗仔拍了做文章,说起来,周昱是继黄文尧之后的程冬的又一cp相方。
“周昱哥你今天早上为什么没去公司?”
周昱皱起眉,稍微好转的脸色转瞬就黑了,他默了默,咬牙说:“被陈牧气的。”
“诶?”
“今天一睁眼,他就跟我说要分手,你晓得他的演技。更何况我最近刚刚杀青,时差都还没倒回来哪里清楚日子,立马懵了。”
周昱刚刚冲完浪,本以为能淡定点儿了,但是一想到今天早上陈牧用疲惫的口吻说:“跟你在一起真的很累,从我们认识的那天起,你就从来没有把我放到唯一的位置上,我前面永远排着你的事业,我过去是对你有执念,但交往到现在,我才发现执念也仅仅只是执念而已。”
当时他心口痛得好像被人手法利落地剜了一块,过了片刻才感受到席卷而来的痛意,他本来正打算告诉陈牧,他准备慢慢退居幕后,以后会有更多时间在一起,他还希望陈牧也能这么做。
“所以,其实陈牧是骗你的吗?”
“没错,我哭了以后他就立刻说这是愚人节玩笑了。”
程冬以为自己听错了,张大嘴看着偶像,周昱毫无察觉,仍旧咬牙切齿:“所以他现在躺在医院里。”
程冬觉得下巴都要掉了。
其实陈牧没那么惨,他确实被周昱揍了,而且这个男人睚眦必报的性格,导致他一点儿不顾及作为演员的资本,给了陈牧那张帅气的脸一个结实的右勾拳。
陈牧此时坐在客厅里给自己冰敷,是的他没有在医院,顶着这张脸出现在医院的话,明天的娱乐头条就将是“影帝陈牧独自前往医院,伤势疑似家庭暴力”之类之类的。到时候就不仅仅是他,周昱也会受到波及,他只要一想到周昱会被娱记的话筒戳在脸上,问那个男人有没有了解最新出台的家暴法案时,就决定还是自己解决比较好。
老实说当他看到周昱哭的时候,真的慌了,周昱演过无数哭戏,不管是默默流泪还是声嘶力竭,总能在影院里引起此起彼伏的啜泣声,但是陈牧从来没有看到过周昱这样哭。他眨了两下眼睛,在意识到陈牧是“认真”的以后,就瘪了瘪嘴,下巴皱起来,他似乎有用力忍耐,整张脸都扭曲到极致,这就跟演戏不同了,演哭戏的周昱就算涕泪横流,也能掌握一个观众绝对察觉不出来的度,让他的脸看上去不至于太恐怖,连鼻涕都很清澈。
然而这次周昱的脸完全不能看了,并且也结结实实地吓到了陈牧,他连忙去帮周昱抹眼泪:“是愚人节玩笑,我骗你的。”
然而周昱已经收不住了,那种伤心和恐惧不是立刻就能拿走的,所以他是一边哭着一边给了陈牧右勾拳。
陈牧握着冰袋,一边低头给周昱发短信,对话界面是无数的“对不起,今天我来洗碗好不好”、“对不起,我洗一年的碗”、“对不起,不然今晚你在上面行不行?”
然而周昱始终没有回复。陈牧哀嚎了一声往后躺倒,嘴里还有淡淡的血腥味,周昱那一拳头其实还留了些力道,不然他说不定会被打松牙齿。
老实说陈牧真的再也不想看到周昱哭了,但是如果再来一次的话,他说不定还是会忍不住这么做。能看到周昱为他哭,并且哭得那么真实那么让人揪心,这种算不上美好但也足够让人满足的记忆,说不定能让他在周昱面前炫耀一辈子。
你比你想象的要爱我多了。
手机终于响起提示音,是周昱的回复。
“洗干净等我,老子要让你下不了床。”
果然这个周昱一直没有实现的愿望就是大杀器啊。
周昱跟程冬演示了“一百种弄死陈牧的方法”,到第九十九种的时候,终于不耐烦地看了一眼震个不停的手机。
“程小冬,我走了。”他盯着手机屏幕笑起来,“我这就去实施第一百种弄死陈牧的方法!”他一边说一边挺了一下胯,满脸让邪气。
“什么方法?”
“干死他。”
程冬用手托住自己的下巴,他觉得自己的下颌骨真的不太好了,就保持着这个姿势目送周昱跑远,那个向来以成熟形象示人的影帝已经像个孩子一样连蹦了好多下了。
虽然惊险重重,但这算是个好结果吧,程冬默默把下巴合上。
私人沙滩有干净又安全,程冬红了以后大多数时候都是待在这样的地方,他身边闹哄哄的时候太多了,也非常享受这样的独处时光,但是现在面对阳光和海浪,却觉得寂寞起来。
今天是愚人节啊,被骗了那么多次,总得骗回人才对。
他掏出手机,点开了原殷之的头像,这个男人本来有张根本不用修图也能很好看的脸,却非常不爱照相,这张照片还是他趁对方睡着时候拍的,有点可惜是闭着眼睛。
他给原殷之发消息:“我要跟你分手”
对方秒回:“乖,别闹”
“什么态度!”
“就算我年纪比你大快变成老头子了,也不要觉得我糊涂到不知今夕是何夕好嘛?”
“你不是老头子啦”
“嗯,床上确实不是”
程冬没法回了,把手机丢到一边,片刻后又收到了原殷之的短信:“晚上早点回家,我给你做龙虾伊面,吃完咱们好好运动运动,我想你了。”
程冬觉得唾液分泌,也不知道是因为食物还是别的什么。
晚餐果然丰盛,原殷之就是那种学什么都快的人,学做菜也才一年时间,就已经能模仿米其林厨师的菜色了,程冬因此被苏瑾勒令每天称重,晏哥按照健身教练的安排运动,才算把肥肉勉强消灭。
吃完饭后两人在沙发上一起看了会儿电影,是程冬担任配角的新戏,比起唱歌来说程冬演戏才能的确一般,当初把音乐剧吃透的劲头很难在别的作品里出现了,所以看到自己平淡无奇的表情出现在电视上,程冬比任何人都要没兴趣,干脆去旁边的健身器材上消耗卡路里。
天气热,就算开了空调他也很快除了一身汗,只好脱了t恤丢在一边,露出肌肉漂亮的身体来。
原殷之的目光在电视和真人间扫了几个来回,哪个都不舍得放过,于是也不关电视,就走到程冬身边,非常直接地把手伸到了程冬的裆部。
程冬正憋着一口气用力,被原殷之这么一摸,瞬间泄气了,他抬眼看对方,原殷之的演技又黑又沉,嘴边的笑意却轻佻。
他弯下腰,在程冬的胸口舔了一口,舌尖扫过褐色的一点,把细密的汗水也卷走了,程冬打了个激灵,推开原殷之:“我先洗个澡。”
“一起洗。”原殷之笑着。
两人用了楼下的淋浴间,热水轻轻击打在皮肤上,程冬难以睁开眼睛,其他感官变得敏锐起来。
原殷之缓慢而温柔地插入了他。
最后程冬又一次被原殷之动用了公主抱,一直抱到二楼的床上,他蹭进被窝里躺好,感觉原殷之凑过来亲了亲他的额角:“我已经办妥了手续,月底就去弗罗里达结婚吧。”
程冬蓦地睁开眼睛,吃惊地看向原殷之。
下一秒他反应过来今天是什么日子,便僵硬地笑着,推开原殷之。
“愚人节快乐。”
“看看时间。”
程冬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闹钟,那上面显示的时间:4月2日00:01:07
第39章
程冬起了个早,看了看还熟睡着的原殷之,决定不叫醒对方。他对这幢房子还不熟悉,在厨房摸索了半天才搞定早餐,原殷之也穿好衣服下楼来了,看程冬正站在流理台前舀花生酱,就从身后抱住青年,冲他耳边“啊”了一声。
程冬顺手把花生酱喂到他嘴里,原殷之抿干净,两人愣了一秒,都觉得相贴的地方微微发起热来,原来他们已经可以那么自在地相处。
原殷之笑起来,把下巴搁到程冬的肩膀上,用下颌骨碾了碾他。
“我有事要跟你说。”原殷之状似不经意地开口。
“什么事?”
“计划提前了。”
程冬打算转身面对他,原殷之顺势放开手。
“出国的计划吗?”
原殷之点头,斟酌后开口:“爷爷安排了副手给我,应该是察觉到什么了,保险起见,必须提快进度。”
程冬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原殷之要给他分析情形他也听不懂,所以这样直接了当的结论显然更合适些。
“抱歉我不能给你七个月的时间了。”最后原殷之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
程冬把拿在手上的花生酱放下,有些茫然地看了看脚尖,又抬头看看原殷之。
“可是,《斑马》的公演……”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想办法让他们到美国去演几场,不管怎么说,增加国外公演场次,绝对是好事,导演和制作人应该不会拒绝。你可以到时候在那边演。”
程冬却立刻摇了头:“就算我不懂,你这么大动作要搬公司到国外,还压缩时间,损失肯定很大的,这么临时加增场次,《斑马》又是大投资,搞不好就亏了。”
原殷之笑起来:“竟然会为我着想了?”
程冬却放松不了神情:“并且,我已经争取到它了,我想完成它。”
不论是替原殷之的考虑还是自己的执念,程冬都是真心的,但当他后一句话出口后,明显看到了原殷之表情变化,男人的笑容消失得十分迅速。
“所以你是什么打算?”原殷之半靠在流理台上。
程冬抿了下嘴:“七个月,不,现在已经差不多只剩六个月了,到时候我去找你?”
原殷之抱臂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拿过盛吐司的盘子:“先吃东西吧。”
程冬跟上去,有些迟疑地拉了一下原殷之的胳膊:“你生气了吗?”
穿了家居服的原殷之看上去气场没有那么硬朗了,显得柔和,他转过身,看了程冬一会儿,然后伸手捏了捏青年的后颈:“还有时间,我们先不谈这个。”
他很少会给人含糊回答,但这一次,他甚至无法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复。
不管原殷之的计划如何,程冬还是决定先完成自己手头上的工作,毕竟对方又不是去月球,飞行时间也不过几个小时,他乐观地想。先前他也许还会犹豫踟蹰,但是原殷之那句情动的告白,却好像往胸口里漏风的地方添了砖,修补得踏踏实实。
今天他来到剧场,却发现陈牧不在,演员们都自顾自做着练习,程冬练了一会儿舞,觉得渴了,就想到楼下买喝的,结果电梯故障,他便推了楼梯间的门。
“陈牧啊陈牧,你是什么死脑筋!周昱这趟回国,消息捂那么严实,却送上门来要给你做主演,本来再版风险就大,没保下来原班人马,要是能让周昱再次登台,不提其他,投资百分百能赚回来。”
这是并不常露面的制作人的声音,程冬有些惊讶,停在门边。
“没有周昱我也不会让你和那些屁都不懂的老总亏本。”陈牧的语气听上去非常不妙,像是午睡被吵醒的时候。
“好,抛开票房,周昱的演技没问题吧!你选的那个主演,一愣头青,除了唱功不错,演技能跟周昱比?这是音乐剧!不是演唱会!”
程冬站在消防门边,一动不动,在楼层中段激烈争吵的两人完全没有发现他。
“观众需要新的体验!只有主演是原版,这种拼盘才让人不适,要做新版就彻彻底底地做!别他妈畏首畏尾,而且我信任程冬,他每次排练都在进步!”
“陈牧你个混小子,你以为这剧就是你一个人的?就算我跟你一样保程冬,那几个投资方能愿意?我实话跟你说,今天来劝你就是我们开会的结果,他们一致决定,既然周昱有意,必须让周昱来当主演,而且如果是周昱的话,他们还同意增加公演城市。”
“呵。”陈牧冷哼了一声,“你们开会不叫导演?”
“……他们几个都知道你当年跟周昱那段不愉快,周昱毕竟对不起你,你不用他也情理之中,但这次真的不好办,哎,你看,要是我一个人说了算,我肯定不为难你。”
“别假惺惺了。”
陈牧毫不留情面,直接转身要上楼,程冬连忙拉开门要躲,门轴却发出声音来。
“谁?”制作人急问了一声。
程冬只好转过身来,举了举手:“我。”
陈牧已经走上阶梯来了,看见程冬笑了一下,程冬察觉到那笑里头的善意。
“别管闲事儿,排练去。”
程冬颔首,又跟制作人招呼:“韩老师,我先走了。”
韩制作抱臂在原地气得两鼻孔噗噗。
程冬回去继续排练,一边暗暗下了决定,他想去见一见周昱。但是周昱回国到现在,除了在剧组出现过一次以后,报纸电视上连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如果去问陈牧的话,先不说陈牧有可能也不知道周昱行踪,程冬认为就陈牧瞒着自己投资方换角态度这件事,知道也不可能告诉他。
于是程冬拨了苏瑾的电话。
他还是第一次主动询问经纪人的意见,并且把自己的想法详细说了,苏瑾没有立刻否决,而是迅速开始调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周昱封锁消息,四天之后还是被苏瑾找到了。
“你找他打算怎么做?”
苏瑾把地址给程冬,青年接过去认真记住后收起来,答道:“苏瑾姐放心,我不会搞砸的。”
苏瑾还想说话,忍住了,只好选择相信他关键时刻还算靠谱。程冬起身前想起什么,抬头问苏瑾:“上次微博的事情?”
“放心。”苏瑾也说,“我不会搞砸。”
程冬高高兴兴地背着双肩包走了,苏瑾感觉那包挺沉,也不知道都装了些什么。
只要别是凶器就好。
程冬站在房间门口,做了十次深呼吸,才伸手摁了门铃,路过的清洁大妈屡屡回头看他。
里头传来接近的脚步声,然后门被打开了。
周昱穿了丝绸之地的睡袍,袒胸露怀的一点儿没有影帝风范,一边挠头一边看了看程冬的手,又往他身后找了找:“我的午餐呢?”
“呃。”程冬举起手掌,“你好,我是程冬,我们见过。”
周昱这才看向他的脸,随即露出好笑的表情来,并没有打算让他进门,而是抱臂依在门上:“可以啊,还找上门来了,来求我别抢你角色?”
程冬摇摇头。
“那就是威胁咯?”
程冬还是摇摇头,周昱眯起眼睛,发现面前的小子满脸通红,不像来约架,倒像来卖身的。
“不是吧……”他喃喃,一边打量了程冬,“我对你这型的不感兴趣。”
“不不……不是,”程冬连忙摇手,他压根没想到跟周昱的第一次对话竟然会歪到这个地步,脸更加红了,“我想跟你正式地谈一谈。”
周昱垂眼示意自己身上松垮垮的衣服:“你觉得我跟你正式地谈一谈吗?”刻意咬重了正式二字。
“呃。”程冬摸摸后颈,“随意地谈一谈?”
周昱笑起来,似乎是觉得他有趣,这才转身走进房间:“进来吧。”
程冬蹑手蹑脚地跟进去。
周昱拿起无线电话,摁了几个键后对那头说:“再给我加一份单人餐。”
程冬忙说:“我已经吃过了。”周昱斜他一眼,“我知道陈牧要求有多高,你大概很久没吃饱饭了吧?”
程冬咽了口口水,点点头。越是进入后期陈牧的要求越是详尽,他这段时间练舞本来消耗就大,陈导却要求所有演员在公演前瘦身到他满意的程度,所以片刻后点餐送到,他连那点儿扭捏都没有了,非常感激地坐到了餐桌前。
周昱大概也是饿,两人竟然把谈正事放在一边,先解决了午饭才心满意足地擦嘴巴。
周昱看青年小心地把脏纸巾折起来,对这人的兴趣越发大了。
“说吧,你想跟我谈什么。”
程冬抬起头,正襟危坐。
“我希望你能来剧场,看看我的排练。”
第40章
周昱在剧场门边等了一会儿,午休结束的工作人员们才从电梯里出来,一队人推开剧场门走进去,周昱混在了队尾。
他穿了立领风衣戴了贝雷帽,要不是在剧场里戴墨镜惹人注意,他会把自己武装得更严实些。因为他并没有答应那小子来剧场,要是让青年认出来了,不知道会多得瑟,而为什么最后还是来了呢?只不过是……
一天前的酒店套房内。
“那么你能答应我最后一个请求吗?”青年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
“说。”
“这些,”对方把背上的背包接下来,稳妥地抱在怀里,伸手从里面掏出了一张dvd来,“能给我签名吗?”
周昱眯眼一看,这不是《斑马》的珍藏版吗?现在就算是二手市场都见不到了。
而接下来,程冬从那个背包里拿出了一堆骨灰级粉丝才会有的dvd、专辑、周边,包括很多连周昱自己都不记得的东西,在桌上整齐排开,然后充满希冀地递给了周昱一支崭新的签字笔。
“可以的话,你能挑几样签名吗?”
这架势明明是想让我把所有东西都签完,周昱腹诽,扫了扫桌上的东西,也挑不出来,索性将目光落到程冬身上。
“过来。”
程冬觉得这两个字有点耳熟,甩甩头,十分乐意地、丝毫没有抗拒地走到周昱面前。
周昱上下打量了程冬,拉过青年的白色t恤,在衣领边写了字迹飘移的三个字:愣头青。
“啊?”程冬吃惊地叫出声。周昱用手背拍拍他的胸膛,“送你的特签,不用谢。”
然后他就把青年这么打包丢到门外了,谁都不会知道,他关上门就噗嗤笑出了声,就凭程冬那么铁杆粉,去看一次排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当他看到聚光灯下汗水淋漓的程冬后,他在复杂的情绪中,竟然开始庆幸自己来了。
周昱完全忘记了用手按住立领,他的双手都放在座椅两侧,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职业本能让他屏蔽了一切干扰,不需要使用望远镜,他就能捕捉程冬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台词、每一个肢体语言。
他知道陈牧从不会让任何人失望,这个任何人里,自然包括自己。
周昱不得不承认,之所以拒绝程冬的请求,是因为他担心自己真的会被那个愣头青动摇,程冬眼中的赤诚没有一丝杂质。从进入电影学院的那天开始,周昱就知道面前的独木桥有多窄,他身边几乎没有人能够逃脱浸染,就连他自己都把那种污色作为过武器,毕竟他是天生的未达目的不择手段。所以他其实是十分看不上那种有着单纯目光的人的,命中注定会被摔碎的东西甚至称为悲剧美都不够格,无悬念,无聊。
但是如果这种人跟陈牧扯上关系的话,他就变得谨慎了,毕竟自己是真真切切在那个男人手上栽过的,这次他会找一个怎样的人取代自己呢?周昱因为这样的掺杂了好奇和迟疑的心理,一直没有打算来亲眼看看。
然而他最终还是来了,抱着“那个愣头青说不准很糟糕”的侥幸,坐到了这里,被仅仅是排练的表演,震得说不出话来。
有人在他身旁坐下他也毫无察觉,那个人问他:“他把第五幕中的核心台词重复了四遍,你发现了吗?”
“当然发现了。”周昱不耐烦地回答,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舞台,“只是一幕中的核心台词,重复三遍已经太过,但是最后两遍他用了技巧,一遍是把台词内容拆分到剧情理,帮助观众连贯,一遍是插入到歌词中,成为点睛之笔。”
周昱沉浸在表演中,露出了兴奋的笑容:“太妙了,虽然演技硬伤也不少,但是他把这剧吃透了,他用他的表演扩写了剧本。”
“是吗,比你还棒?”
“当然不!”周昱立刻反驳,脱口而出之后有几个工作人员回头看他,他才意识到声音太大,连忙靠回到椅背上,用衣领挡住脸。
陈牧看着他,眼神中不知不觉温柔下来。
就算他是不少影评人口中当之无愧的无冕影帝,就算他成熟阴险,陈牧也知道,这人其实只是太过投入罢了,投入到,一切都没有演戏重要。
周昱察觉到身侧的目光,扭过头去,剧场中光线不佳,但仅仅是陈牧的轮廓,就能让他一眼认出。
周昱吸了口气,站起身要走,被陈牧拉住了手腕。
这个时候台上的程冬正大声说着台词:
“当我发现我最钟情的,不是春天鲜嫩的草,不是旱季的一场小雨,不是丽丽大屁股上撩骚的尾巴,而是一只趴在我背上的吸血虫,我就知道,我他妈完蛋了。”
周昱慢慢挣脱了陈牧的手,冷冷说:“听到没有,别对吸血虫犯痴。”
“你听我说。”陈牧再次抓住他,“我有一个提议,如果你不想让观众看你这张老面孔出现在老剧上,不想剧评人说你黔驴技穷的话,放弃主演。”
“或许我会让他们觉得我一如既往地颠倒众生呢?或许我会让他们说,我的回归,将会使今年的麦林奖失去悬念呢?”
“你敢冒这个险吗?如果你一如既往地喜欢运筹帷幄,你敢冒险吗?”
周昱背光,但陈牧感觉得到那个男人瞪着自己的眼睛有多恐怖。他笑起来:“你可以去抓住更多的东西,不要执着于过去。”
这听起来像个一语双关的句子,周昱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啊!”音响里传来短促的一声惊叫,两人都朝舞台上看过去,发现似乎已经结束这一幕练习的程冬举高双手,正卖力挥着,见周昱看过去了,立马撑住舞台跳下,要往这边跑。
周昱头都大了,自己这幅打扮再加上这么暗的灯光,到底是怎么接连被认出来的。
程冬很快就跑到周昱面前,好歹还记得周昱现在不能曝光,压低声音说:“你、你来啦。”完了就咧着嘴笑。
周昱瞅他一眼,沉着脸:“嗯。”顿了顿还是加了一句,“演得不错。”想想又加一句,“当然还是不如我。”
被偶像夸奖的程冬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一个激动,也忘记了征求同意,一把抱住了周昱。
周昱还比他矮两公分,被他这么一抱,鼻子戳在他肩颈处,立刻闻到汗味,顿时嫌弃得脸都绿了。
同样脸绿的还有陈牧,以及刚刚推开剧场门的翟洁……身后的原殷之。
原殷之连轴转了多日,总算偷了空闲,这几天太忙都没有应程冬的邀约,他觉得冷落之后必定是要有补偿的,对于程冬来说,去看看他最上心的音乐剧排练显然是个好方法,这个提议也被翟洁肯定了,于是难得兴致勃勃地赶来,却一照面就看到青年紧紧抱着别的男人,跟蛋黄发情期抱人腿似的。
原殷之丝毫不觉得腹诽中的比喻有什么不妥,快步走过去,抓住程冬的衣领,就把人往自己这边一扯,突如其来的巨大力道让程冬本能地松手,一抬头却看到了原殷之。
今天不仅周昱来了,原殷之竟然也来了,程冬觉得开心得能吃下三碗饭,但想起陈牧要求的脂测标准,又立刻打消了念头。
“你在干什么?”原殷之的声音低沉,程冬眨了眨眼睛,听出来这人又情绪不好了,连忙解释,“这是周昱,我偶像!”
原殷之看过去,对方敷衍地对他笑了笑,埋头就走。
真是受够了,程冬是想要所有人都知道他来看他的表演吗。
陈牧这次没再拦周昱,毕竟待久了对走漏消息十分不利。他目送周昱离开,扭回头来发现原殷之也刚刚从周昱身上收回目光,陈牧眼睛暗了暗,在发现原殷之又凶狠地看向程冬之后,才移开眼睛。
“你今天可以回去了。”陈牧说。
“啊,可是陈导,现在还早……”
“把其他事情处理好,不要耽误工作。”陈牧扔下这句话就走开了。
程冬抬起头,发现所谓的“其他事情”正是这个瞪着自己的男人。
第41章
前些天原殷之回了一趟本家。如今秦岚已经搬出来了,据说走之前只是给老爷子端了杯茶,顺道把这事儿说了,老爷子低低“嗯”一声,没有半点为难,所以原殷之回到这大宅子里时,四下里十分安静,只有老管家来迎他。
“老爷把帮佣都散了,说现在钟点工利落不碍事,就他跟缜少爷住,养太多人在宅子里也浪费。”
老管家这么说。
原殷之略微有些诧异,自家爷爷大概是因为穷苦出身,一直很崇尚旧时代的那些大户人家充脸面的排场,政策宽松后很是愉快地捡起来用,养了一堆帮佣,把宅子翻修成老式四进,还在后花园里搭了个戏台子,常年空着就荒废了,秦岚总说那地方瞧着诡异。
这样的爷爷竟然允许大儿媳搬走,又图上了清静,原殷之倒不会觉得这是好事情,总觉得是在做给人看。
果然他被老管家带进爷爷的书房后,那个须发皆白却精神硬朗的老人开口第一句就是:“我听说你把阿南搞去管仓库了?一个个的,都想着往外飞,还不如乌鸦,晓得反哺。”
阿南就是那个副手,摆明来监视原殷之的,原殷之理都没理,不到一个小时就找借口把人调走了。
“爷爷,仓库这几天人手不够,我就让阿南去帮着管两天。”他说得轻描淡写,直接忽略了老爷子的后半句。
原正邦眯了眯眼睛,觉得这孙子跟自己年轻时候倒是十分相像,跟马鬃毛似的呼噜不倒,犟得不动声色。
“殷之啊。”他叹一口气,“不是爷爷要妨碍你,我只是不放心,这偌大家产交给你,你看你二叔他们,不就很不服气?我活一天,总要顾一天周全,等我走了也管不了了,我现在还在,你得让我放心啊。”
“爷爷若是不放心,小叔不是回来了吗。”
“你说的什么话!”原正邦猛力拍了一下桌子,茶杯盖差点儿震下来,原殷之敛了眼神,垂目不语。
“殷之,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原缜说你交到他手上的账簿有问题,不是少了钱,是多出来了!而且你二叔那边的窟窿也是你填的,你往哪儿拆的东墙来补西墙?”
“自然是殷之自己的西墙。”原殷之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既然爷爷也不打算粉饰太平,殷之也不想做欺下瞒上的不孝子。”
他话音刚落,就跪了下来。
小时候他没少跪过,爷爷一边教导他男儿膝下有黄金,一边把秦岚给他准备的护膝丢掉,他长大些以后,就没被这么教训过了,因为他已经不会犯错,也不会做有损原家脸面的事情,他看起来非常优秀,那个顽皮幼稚的小男孩早就缩成了一团,快要看不见了。
原正邦被他这么一跪,吓得杯子都扫到了地上。
“殷之品性顽劣,当不得家主,小叔只比我长两岁,学历眼界均胜过我,他有能力掌舵到殷字辈最小的孩子长大,到时候会有更得力的新人出现。”
“品性顽劣?”原正邦重复了一遍,起身想去拿挂在墙上的鞭子。那马鞭伴他多年,向来奖章一样挂在墙上,但是儿孙都渐渐离家,之前家里有一个冷冰冰的儿媳,和几个见了那鞭子会露出惧怕神态的佣人,他才发现没人会在意他的奖章,原缜被帝国主义熏陶得没大没小,曾经说过他这样凶巴巴的,大家才都不愿意回家。所以他改了,起码在这么个费神的当口,他要学着照顾小辈,稳住年轻人不成器的性子,结果他委曲求全,就求来了原殷之这么戳心戳肺的一跪。
鞭子不在墙上了,原正邦却有些松口气,这样他就不用纠结下不下得去手。他转过身来,恨恨瞪着原殷之:“你说,你怎么个品性顽劣?”
“当不得大任,只想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就这些?”原正邦走到他跟前,“你那玩兔儿爷的臭毛病,真当不骂你就是由着你变本加厉了?品性顽劣,我呸,臭狗屎。”
原正邦深吸口气,才没让其他脏话蹦出来,好歹他也是受过再教育的人,“你说,你是不是因为怕家里逼你结婚,所以不想当家?”
原殷之低着头,过了半晌,才点了一下。
“你知道你妈在你十五岁那年跟你爸差点离了吗?”
原正邦话锋一转,突然这么说,跪在面前的孙子立刻抬起头,震惊地望着他。
“原衡确实不是东西,对不住你妈,所以当年他们闹离婚的时候我是不打算管的,但是你妈最后还是留下来了,因为她知道她带不走你,你是原家唯一的长孙。”
原殷之望着自己的爷爷,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一丝愧疚。
“女人家最怕嫁错郎,这些年你一直单着,别说那些不知道的,知道你是个臭狗屎的人家,都想把女儿嫁过来,人姑娘年轻漂亮的,还有博士生,哪儿不好啊干嘛要送来给你糟蹋,除非你哪天浪子回头,不然我也不会让你结婚。”
原殷之一点儿都没想到爷爷会这么说,这老头子高深莫测,当初自己出柜也没掀起风浪来,却原来是早把自己看透了。
但是原殷之眼中的惊诧和庆幸还没浮上来,老爷子的下一句话就让他僵在了原地。
“你可以不结婚,但不能不给原家留后,更不能甩手不干,你小叔不如你,你这几年干得很好,你得继续干下去。”
原殷之皱起眉刚要反驳,原正邦又抢着说:“现在科技那么发达,弄个试管,弄个代孕,你啥都不用操心,要是这么你都不答应,就别怪爷爷了。”
“我不。”原殷之低下头,眉头皱得死紧,跟小时候受委屈时一模一样,“结婚是对女人不负责,弄个孩子出来,对孩子负责吗。”
“你爷爷我就是你曾奶奶一个人带大的,人没有孩子是不行的,更何况原家长孙绝后,我墓碑上可没脸给你留空!(墓碑上刻族谱)”
原殷之默默站起身来。
“怎么,那么小会儿就跪不动了?”
“爷爷,我……”
“别说了。”老爷子摆摆手,“我再管你最后一次,只要照顾好原家人,给我添个曾孙,你爱干嘛干嘛,有什么事跟你小叔商量,我老了,也累得很,别再气我了。”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同类推荐:
我才不会爱上什么徒弟/太上忘情、
骚穴插入特集(脑洞肉段,粗口向)-v文、
乐可(完结+番外)、
他超霸道的 完结+番外、
男生宿舍被调教的小伪娘-v文、
皇上在奏折里夹话本看、
深度开发1v3、
轮流发生性关系(双性/NP/产乳/生子/QJ/LJ/人兽)-v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