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吴邪,见客 作者:Mini
第3节
“哦……”我点点头。
大概能猜出黑眼镜平时去耍的地方无非就是夜店、酒吧、ktv之类的了,看来张起灵喜欢安静的氛围。原来是他们没有共同兴趣爱好,可兴趣和爱好都是可以培养的,不是吗?不能永远这样啊,总得有一个人尝试改变吧,不然还不真应了那个电影的结局,明明有感情却……
“我觉得吧,你真该多出去玩玩。那种地方,虽说除了ktv我也没去过,虽然吵,也不一定没意思,是吧?不是都说,出去玩不是看去哪儿,而是要看跟谁一起去,对吧?”
张起灵看了我一会儿,皱着眉头好像在思考,之后忽然明白了什么的样子:“你想去?”
我在心里捂了个脸,什么叫一句话破坏气氛……您得出的结论重点全错了好吗!不是我想去,是我觉得你应该去!
就在我还腹诽时,他又自言自语地说道:“那改天去试试。”
“啊?什么?”我正想接下来要怎么说呢,他就这么又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让我整个有点儿没跟上。
“那种地方。”他看了我一眼,好像带着笑意。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就是说他愿意尝试尝试了?艾玛,我竟然能说动张起灵!我这只小蚂蚁还真像传说中的大力士了有木有!蚂蚁也能调解两个巨巨的感情纷争了有木有!那副墨镜还不快来跪谢我!
心里的大石落地,我简直都要乐出声了,脸部肌肉都无法自控。但还没偷着乐完呢,他又冷不丁地砸过来三个字。
“你陪我。”
“……”
什么?我陪?我陪算怎么回事!这不属于我的职业范畴啊!哪有人去调解感情问题,调解着调解着就把自己的另一半一撇,邀请调解员陪他玩的?调解员跟你再和谐,你的家庭问题也解决不了啊!
我没搭话,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前车的刹车灯把他的侧脸映成了红色,显得有点儿梦幻,跟梦里那安静的画面再次重叠起来。这么一看,那个看不清的梦中人还真挺像张起灵的……
“你不愿意?”他转过头来问我。
我被问得回了神,但也噎住了。胖子说过,客户给钱就是亲爹……再说,跟张起灵在一起也不是不开心。我怕他误会,赶紧解释道:“不是!当然不是不愿意!是……”可我话还没说完,他就打断我,自顾自地点点头,自顾自地又说了起来:“嗯,那就说定了。”
我险些没憋出一口老血,人家自己就拉钩上吊了,话已说到这份儿上,连回旋余地都没有了。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死在这残疾人强强二人组的手里。皮埃斯,这算工伤吗,有抚恤金不?走钢丝的小蚂蚁前景一片不乐观啊!
小区外的市场白天热闹,晚上只有更热闹,小吃摊都出来了,要摆到凌晨。烤羊肉串、炸臭豆腐、麻辣烫、辣辣串、烤面筋、烤鱿鱼等等各种味道混在一起,从天窗开着的小缝隙中钻进车里来。我们挪了半天,才成功突破重重包围进入小区大门,把喧嚣甩在身后。其实我本来是想自己走进来,让他别受罪了,万一刮到车也不好啊,但他还是坚持要送我到楼下。
老式小区没有路灯,只在每个楼的楼角挂着盏铁罩子的灯,虽然说不上多暗,但数量少,加之有些已经坏了,整个院子真和“明亮”搭不上边。就算迎面来的是亲爹那也得到眼前才能认出来,因此,晚上很多车进来都会打开远光灯,楼层矮的人家很受影响。
张起灵就没有。
到了楼下,我没有急着上去,想等他走了再说,就当送送他。可谁知他也没有要先走的意思,反而将车窗降下来,探出身子对我道:“你先上去,我一会儿走。”
单元的门禁徒有其表,本来就锁不上了,还不知被哪个嫌麻烦的邻居用石块挡住大敞着。这种老式五层的板楼没有电梯,我经常想,好在自己住的是二楼,不然每天光爬楼锻炼身体了。
跟自然光效果接近的氙气大灯亮度够强,范围够广,白晃晃地在我背后照清了脚下的一小片范围,也将我的影子投映在墙上。上了几层台阶,到了一楼人家的门前时,墙上影子的角度忽然变了,周围又亮了一点点。我回头看了看,原来是他在倒车,现在车头的位置正好在楼门口,要走了?
其实,一楼的声控灯早坏了,物业一直没来修。而二楼,我家门口那盏灯的声控感应器不灵敏,需要手拍一下才亮。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基本一直处于摸黑上楼的状态。一楼和二楼之间的楼梯拐角处有扇小窗,车灯便把通往二楼的那段也依稀映亮了一些。
嗯?我探头看了一眼,车的确还在那里,并没有再继续倒车。楼道灯有问题,张起灵肯定是不知情的,我想他停住了也许是因为在打电话吧,不是说晚上有约会吗?所以送完我联系一下,这种可能性很大。但不管怎么说,对于黑暗恐惧症患者的我来说,这无疑是……误打误撞的体贴。
一定是走得匆忙忘了关窗户,一进屋,我就听到了发动机的声音还在楼下响着,真真切切。怎么还没走?我赶紧按开灯,打算去看个究竟或者跟他打个招呼,可当我快步走到窗边,却看到他又在继续倒车了。房间和车灯都太亮,看不清车里的人。
洗完澡后,我收到了张起灵的短信:“到家了,早点休息。”还真是回家了啊,真不去约会啊……我盘腿坐到沙发上点了根烟,跟大腿上的手机相了会儿面。第二次了,虽然我朋友不多,但也没碰上过到家、到公司都特意告诉我一声的。这种报平安不大多都是“那种关系”间才有的?还是说,我和我身边的人都太糙汉了,从来不注意这些细节?我又想了想张起灵其他一些莫名的行为……竟然打了个冷颤。
不对不对,是我想太多,人家明明都有男朋友了,虽然……貌似……略微有些不和谐,但这不是重点,不在此次分析的范围之内。所以说,张起灵其实是个细心、礼貌又绅士的人,这是让刚分开的我别担心?
我又想到他的一些行为举止,不随便鸣笛、不乱开远光灯、不乱并线、不别车加塞儿之类的小细节确实跟我们这种糙汉不一样。估计和在严谨的德国生活多年有关,所以他应该不是那种“凑成一堆儿就过马路”的人?想到“大家都匆匆忙忙地闯红灯,只剩他一个人呆呆地在路口‘灯,等灯等灯’,面无表情其实满肚子槽——这灯不是坏了吧,怎么这么久还不绿”的画面还略喜感。
腹诽归腹诽,好习惯当然是值得表扬的,鼓掌!安下心来,给他回过短信,我就抄起电脑,开始跟黑眼镜的便利贴相起面来,看着他那潦草的字迹玩猜字母。《&039;t take y eyes off you》版本众多,黑眼镜要的两张专辑里每张都有一首。风格和歌手不同,一个摇滚,一个原版。其实这首歌我很喜欢,而且一直认为特别适合用来表白或者求婚……等等!难道……不会是?!矮油……
揣着这般鸡血的心事,在等待刻盘的时间里,我又下了几首在张起灵车里听到的歌,连同黑眼镜的,统统存进了手机。
不知道为什么,周六日接连两个晚上我睡得都不太踏实。梦太多了,总得醒几回,醒了还记不住,只记住些没有情节的杂乱无章。周一一早,闹钟都没派上用场,我睁开眼时才七点多,睡又睡不着了,滚了会儿决定爬起来收拾收拾上班去。到公司时是九点,除了刚入职的那几天,还真没这么早过。真不是我懒,你看,这么大的办公室都没什么人呢,大家都基本上都得九点半以后才能陆续到齐。
趁没人,我看了看黑眼镜的座位,想了想……
“张起灵让我把这个给你。”否!
“盘我帮你刻好了。”再否!
“hey dude,你要的盘。”再再否!
“听说,你在找这两张盘?”再再再否!
我烦躁地挠了挠头,怎么说都不对劲!我发现,经过这个周末,我好像对跟他正面接触有些发怵。还是就悄悄放他桌上好了。想着,我撕了张便利贴,写上两张专辑的名字,贴到盘盒上。除此之外,什么证据都没留下,包括我的名字。其实这挺掩耳盗铃的——尼玛我的字体识别度太高,全公司独一份。
结果,那两张盘苦哈哈地躺了一个上午,也没等来认领它们的主人,黑眼镜连同他组里另外两名职位不低的姐姐的位子一直是空的。中午吃饭时,我从侧面问了问胖子,听说他们又有新品要上市,除了正在忙的,可能会有一两个新案子。于是,我分析他可能是去开会了。黑眼镜和张起灵一样,全方面地负责所有产品,不像我们,只管其中几条线。
人在电脑前,心在墨镜桌。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有些不安,心虚。我这么一光……光明磊落的人,是吧,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啊,干嘛搞得自己跟干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似的!就在我第n次摸着鼠标,开着excel,眼睛却往黑眼镜的座位和身后的大门口瞟时,我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自己了,果断起身,四处看了看——胖子估计是去厕所了,阿宁也不知所踪。时机正好!我想了想,拿起几张空白的a4纸,走到黑眼镜桌前,假装有东西要留给他的样子,以纸作为掩护,夺回了光盘的监护权。
没想到一切都太顺利,完全没有人注意到我。妈蛋!白想了这么一个周密的计划!我竟然心生出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失意感来了。
对着张起灵的名片把地址填好,我将快递单和光盘都给了前台妹妹。监护权顺利转移,我这才踏实了。虽然张起灵让我直接给黑眼镜就行,但我还是决定寄给他,让他再给他。虽然多道手,又麻烦了快递小哥,但无论怎么想,这么做才是最合适的。本来就是黑眼镜让张起灵给他买盘,当然刻好的盘应该是张起灵给才对,这是个示好的表现机会,绝不能图省事!而且,这样我也心安,不能再让黑眼镜误会什么了。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踏实地表白也好,求婚也罢,我都祝你们幸福,两位大大!
黑眼镜一行人回来时都快六点了,既然他家离张起灵公司近,那么这时候还赶回来,估计是要加班?组内brast之类的?不能幸灾乐祸,我也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马上就要到创意公司发物料过来的日子了。秉着珍惜美好时光的原则,我在黑眼镜“咦?”地拿起桌上a4纸的时候戴上了耳机,跟胖子打个了招呼,拍拍屁股下班了。听的还是黑眼镜要找的歌,嘿嘿!
我错误地估计了形势!
负责黑眼镜新案子的网络组整个忙成了千手观音,纵然这样,还是无法应付他的各种需求。于是,还没等创意公司把物料给我发过来忙我们组自己的事,我这个暂时悠闲的小催巴就被他资源整合利用了起来。
接连几天,我都是在时不时就会接到黑眼镜丢过来的brief中度过的。没办法,那些关于网络部分的投放效果、竞品分析之类的数据只有用专门的软件才能查出来,而这种软件和账号当然只有我们网络组有,并且通常只给我们这类小催巴们的电脑上装。
他们的小助理,那两位“一千只手”的小姑娘早已经快忙哭了。就这样,我“理所当然”地成了临时壮劳力,给他们提供友情支援。虽然没到达“千手”的境界,但我觉得自己怎么也忙得有十二只手了吧……
给黑眼镜回完邮件,我决定去楼道抽根烟歇会儿。可烟还没抽两口,我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推门进来了。当然不是因为我心里那点儿难以言说的私人原因,什么尴尬、犯怵的,早都忙得抛到了外太空。我不想见他是因为每次他找我,我的心里就会出现一张暴漫脸,弹幕是:不是又有活吧啊啊啊啊!不是才刚刚给你弄完!
“嘿嘿,小吴!我看你没在厕所,就知道你得在这儿。”
都追厕所去了?这活儿得有多急啊?我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这根烟之后,我又要马不停蹄起来了。“有活儿?”我麻木地问道。
“你就那么想干活儿?”
“……”我不是抖好吗,那突然这么急地找我能有什么事?我心里不禁又犯起了嘀咕。
“啧啧,你瞧你那什么表情,都写脸上了,没事我就不能找你说说话啦?太伤我心了……”黑眼镜一边乐呵呵地说着,一边把手伸进屁兜,抽出两张皱皱巴巴的纸来,展开,捋平,递给我,“给你的。”
“给我?是什么?”
黑眼镜点点头,笑而不语。我疑惑地接过来一看,是两张票。票的设计很炫酷,狂躁的摇滚风格。在最显眼的位置是某潮流杂志的logo,logo下面写着一排看起来就很厉害的奇怪名字:xx的信仰、xx机器、xx的虫子、x神道、x浊、x叉等等……再不懂这个我也听说过一两个啊,这不都是乐队?我抬眼看了看他。
黑眼镜冲票抬了抬下巴:“这杂志办周年纪念活动,找了点儿乐队什么的搞场live。”
“哦……”我心说不用你说我也能看出来!问题是为什么,怎么就给我了?你最近不太正常啊……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问,解释道:“我最近忙,没时间,你拿着跟……朋友去玩吧。”
我拿着票又看了看他,什么都看不出来。黑眼镜这人吧,和张起灵正好相反,他是正经不正经都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同样也是让人看不出葫芦里卖什么药的人。于是我猜测,难道他这是最近老让我帮忙心里过意不去了?忽然这对我这么人道……我还真不习惯啊妈蛋。
黑眼镜继续解释,像搞推销一样。“送我票这哥们儿说今年这活动有点儿意思,举办场地不大,票不外售,除了内部人员,大部分都作为赠品送给抽出来的幸运读者了。”说完,他往后仰身,看了看楼梯和门的方向,然后凑到我耳边小声说,“别跟别人说,我只有这两张,别人都没给,就想着你了,你看我对你多好。”
你妹!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把头躲开,离他远些,扯个假笑:“嗯嗯,我不说,不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啊,谢谢老大想着我!”心里默默抹了把汗。
“哎,这就对了,千万别跟我客气!你看你给我刻盘我都还没谢谢你呢。啧,你说这哑巴也真是的,我让他去买,他竟然还麻烦你。”
!!!!!!
叹号过后我就死机了,重启又空白了几秒,随后便开始刷屏:我去!原来这才是给我票的终极原因吗?黑眼镜怎么知道了?张起灵说的?我靠,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脑子什么构造!为什么要说出来啊?说出来有他什么好处?我不白忙活了?真是枉费我一片好心,还给他制造表现机会!
“呃……咳咳,小……小意思,不麻烦,你也别客气……”
黑眼镜意味深长地朝我笑了笑:“那小吴你慢慢抽,今儿应该没事找你了,别紧张。”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这笑,笑里藏刀,而我的背后阴风阵阵。
回到座位后,我打开了sn,看着张起灵那个挂着忙碌状态的头像,点开对话框,一股冲动,想把他从电脑那头揪出来,恨铁不成钢地朝他呐喊:为什么,你为什么那么笨!真是块木头!
手在键盘上蓄势待发,输入框里光标一闪一闪的,然而我指头动了动,除了打出个“你”什么也打不出来。冲动来得快,去得也快,副作用就是头有点儿晕,我像被断了电一样,脑袋耷拉下去抵在桌边。
那么激动干嘛,担心人家感情吗?张起灵既然这么做了,就肯定认为不会造成影响,真当人家傻啊!怕黑眼镜误会了,我不好过?我算哪根葱啊,而且他不是也没明显表现出什么来嘛,都是成年人了,还能不容许对方交往普通同性朋友?没准他们之间根本不在意这些呢,哪个大老爷们家是开老陈醋厂的!黑眼镜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人家要是真生气了,给我票干嘛?
再说了,我看到的不和谐又不一定就真是不和谐,和谐不和谐的我怎么可能知道?也许只是兴趣不和谐,但那什么其实很和谐呢……忽然,电影里黎耀辉趴在何宝荣身上的画面出现在我脑海,人却换成了张起灵和黑眼镜。停!我马上打了个激灵,抬头瞥了黑眼镜那边一眼,座位上没人。马上,又有一种想法冒了出来:不对,也许黑眼镜他表面没怎样,实则是侧面间接提醒我——“你们干的事我可是都知道的哟”。
啊呸呸呸,我们干什么了?再说,我又不是……不过,这些天张起灵那边的确相当安静,所以说弄不好还真是因为……那个电影里,放荡不羁的何宝荣不是也在电话里听到小张的声音后,假装不在意地逼问了黎耀辉很久吗?
呃……
“天真!”胖子忽然叫我,把我吓了一跳,“啊”了出来。
“我说你这折腾什么呢!魂不守舍的。”他边说边歪脑袋要看我电脑。
张起灵的对话框还开着呢!我赶紧手一抖关了。胖子疑惑地眯起眼看了看我:“明天创意物料该发过来了吧?客户那边又有新想法,没准还得开个会,可能要追加预算。”
“啊?排期不是都确认了,要重新做?后天不上了?”我故作镇定,没过脑子随口问道。
“啧,胖爷我跟你说不上了吗?”
“没。”我摇摇头。
“这不就得了!之前的点位客户没喊停,那肯定是该上就上,追加预算那就再加点。如果排得难看不合适再重做,网站又跟钱没仇,加钱改改还能嫌麻烦?再说了,就算是要重出个排期,让客户签字这又不是事儿!是他们自己要改的!”胖子瞪了我一眼,“脑袋瓜子一点儿都不机灵,以后甭在外面说你是我胖爷带出来的!”
“……”我好像是随口问了个sb问题,竟然无法反驳。
晚上回到家后,一脱裤子,看到黑眼镜送的两张票从屁兜里露了个小脸出来,我才想起这事来。找谁看好呢?他说不让我跟别人说,那就是说不能找同事了。就拿胖子来说,他肯定知道我一个干网络的不可能拿到杂志的赠票。而且,他和阿宁都没收到,我哪来的?说不清!别人呢,又没有熟到这份儿上的。
哎对了,要不找秀秀?她跟我们不是一个组的,还在办公室的尽头,带的客户不一样,跟我们是八竿子打不上的关系……不行,秀秀跟云彩连体婴似的,请一个,那个也就基本等于知道了,而云彩知道,胖子这边不也……万一哪天吃饭时她不小心说出来了呢。我又不能说秀秀我请你看演出,你可别告诉云彩,那我成什么了……
真麻烦!我在北京又没什么朋友,要是小花在就好了。潘子……潘子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要不打电话问问他?不过他这人可是个标准的工作狂,估计也不愿意浪费时间在这种事情上。
那不只剩张起灵了?说实话,可能是因为那个单方面的“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的约定,拿到票的一瞬间,他确实是第一个蹦进脑海的人选。
可这票是黑眼镜给的啊,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拿这票找他男朋友去玩,怎么想怎么都太狗血了好吗!再说,万一他不是不在乎,真是用票在做test,侧面提醒我呢?那我再找张起灵,不就正好被抓个正着?张起灵要是能做到守口如瓶还可以,但这老先生有前科啊!就和周六吃饭还有刻盘那事一样,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就把我供出来了呢,“今天我晚点儿回去,你们公司那小孩找我出去玩,就在……”,那我不就ga over了!
要不干脆借花献佛,两张都给秀秀和云彩她们好了!她们只要低调点儿,平时跟黑眼镜也没交集……不对,不行!这比邀请秀秀一个人去还不靠谱!带秀秀去要是让胖子知道了,只是牺牲一个黑眼镜,如果把票送给云彩,让胖子知道了还不怀疑我对云彩图谋不轨?那我可就也瞎了,只能真真地把“小三专业户”的位置坐实了……
算了!大不了浪费一张票,我自己去看,就当见见世面。没准路上还能碰着个有缘千里来相会的大姑娘,嘿嘿,正好当见面礼顺便约个会。反正还没到日子,下周五呢,到时候再说吧。况且听胖子那口气,除了正上线的那些案子外,到时候指不定还有什么事呢。也许那天加班就去不了呢,想着,我把票叠好塞进了钱包,决定随机应变。
第4章开个会像西天取经一样
第二天上午,收到了创意发来的物料,还挺准时,不用我夺命连环催,我还是很欣慰的。明天一早广告要上线,今天就得把这些给网站他们发过去。创意发过来的每个物料都是直接用图片长x宽的尺寸来命名的,一目了然。我对着我记事本里记录的信息核对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开始发邮件。
其实,广告位所需尺寸都在排期的表格上有注明,但如果每次都要点进n个文件夹找出所需的排期,再打开对着查看很麻烦。所以,为了方便工作,每次排期一确认,我都会在自己的记事本上总结出一份文字版,罗列出每个网站都需要什么尺寸、哪天上哪个尺寸之类的信息。之后的工作我就都按照这个总结来干了,比如把需求发给创意公司时,还有像现在,把创意做好的广告物料发给网站时。因为简单明了,我对此颇为得意,阿宁都曾夸过我心细。
本来我今天到公司就晚,发完邮件时已经将近中午。一抬头,发现隔壁黑眼镜组依然格外安静,除了正在忙的,包括黑眼镜在内,有四个位子是空的。这个时间已经不可能属于迟到范畴了,难道又去开会了?这……多少会啊!
我好奇,点开sn看了看。咦?顶着hyf大logo头像的张起灵的状态倒是联机,连忙碌状态都不是。他怎么没去开会?还是说没更改状态,或者开完了?我想了想,这几天他没联系我,我也就一直没吭声,怎么都觉得不太礼貌了,还是应该偶尔问个好才对。打个招呼又没什么!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我想试探一下他的态度,看看他们那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想着,我点开了他的对话框,可是手都放键盘上了却又顿住。开场白说什么好呢,除了那条“瞎子下午发现卡没了”的短信外,我好像没主动跟他联系过吧?我食指不断轻轻地敲着j键,开始盯着对话框苦思冥想。
“你好”?太生硬、太生疏、太事儿逼了。
“忙吗”?人家不忙还好,要忙的话是回你还是不回?回个“忙”,对话就over了,你想问个好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总不能人家都明明很忙了,你还“啊那打扰了,我没事,你忙,就是好久没联系跟你打个招呼……”地叨叨叨,这不是典型的不开眼吗。
“小哥”?没事瞎叫什么叫,万一他开会呢?万一……又不是没出过这种糗。我有个同事,可能之前在会议室设置过自动连接网络,所以当他把笔记本连上投影仪,翻找ppt准备开会,正被几十只眼睛盯着看时,忽然“哔哔哔”响了三声——qq忘关了。忘关就忘关吧,你倒是赶紧关上啊,可那人失策地决定采取不搭理战术,结果那边就一直“哔哔哔”地响。这回赶紧关吧,右键退出别犹豫!可谁也没料到他点完退出,当系统提示他有未处理信息时,竟然真的犹豫了,选了取消,点开那个闪烁的小非主流头像。我分析他大概是真慌成个sb了,或者对方是什么人,不能错过什么信息,又或者他只是很单纯地想跟对方说一声“稍等开会”之类的……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总之他是又失策了。那个对话框被投影在了幕布上,大家看得清清楚楚。
“挨千刀的你嘛呐?”
“挨千刀的你说话呀!”
“挨千刀的你在忙?”
“那我不打扰你好好工作赚钱养家了,乖。”
这还不是槽点,槽点是,那是个男非主流头像,而那同事也是男的……当时全场那可真叫鸦雀无声。最惨烈的是在之后,那同事后来被大家在背后以“挨千刀的”代称了很久,还贴上了个标签——“爱好男”。
想到这里,我看了眼我的sn。老子太有先见之明了,当初怎么会这么聪明设置了个无关性别的二次元萌宠头像呢!
权衡过后,我最终还是觉得这样最合适。
“在?”
张起灵回得很快,这我还真没想到。
“嗯,在。”
看嘛,这样最顺畅了。
“还真在!小哥你没去开会?”
“没去,负责人在就行,我不必每次都参加。”
那就是说我还是很走运的?总共去了两次都见到了张一把手,虽然第一次他只露了个脸。
“原来是这样,我还说呢,要这么多会都参加那还不得会多重影分身才行哈哈。这几天很忙吧?”
“还好,有一点儿,你呢?”
“前几天忙,现在还行,就等pyful明天上线了,物料已经给网站发过去了。”
“pyful可能会有变动。”
“嗯,我听胖子说了一句,不过具体不太清楚。”
“还没有结果,明天开会再商量,先按原计划来。”
昨天下午胖子还没提开会日期,这么快就定了,看来还真挺急的。
“天真,走走走吃饭了。”胖子忽然叫我。
我下意识地把对话框最小化回头一看,他都已经站起来了,话是对我说的没错,但人却伸着脖子朝着n远的办公室那头云彩的方向看,急吼吼地。可是,再怎么急也得跟张起灵说一声再闪人啊,我赶紧对胖子说:“嗯嗯,等一下,马上好。”
胖子状态转换得倒快,我正发愁他杵这儿我怎么跟张起灵说呢,他却忽然拍了我一下,道:“那行,胖爷我正好先去解个手。”
我又把对话框点开,飞快地打起字来:“小哥我得去吃饭了,你也快吃去吧!”
“嗯马上,午饭吃什么?”
“不知道呢,我这个电灯泡得跟着胖子走,胖子是追着他的女神跑,你呢?”
“公司有食堂。”
“有食堂?好吃吗?我们楼下也有,不过又贵又难吃。”
“我们这里很好,不贵,你们公司的人来开会,中午经常留下吃。”
“真的?我说的呢!胖子都没跟我说过!”
“你明天来尝尝。”
“明天是上午开会?”
“嗯,上午。”
我挠挠头,忽然有点儿为难和失落:“开会我估计去不了。”
“我跟他们说叫上你。”
我愣了愣神,心里好像有一支火柴被点燃了一样,发出了“嚓”的一声。可无奈火柴太柔弱,马上就被叫作现实的家伙吹灭了,吹完他还说:吴邪别太美,看清楚我。
我抿了抿嘴:“那多不合适,为了吃饭这种原因……小哥你还是别麻烦了。明天pyful就上线了,上午我得检查,还要做拷屏报告。”
“不麻烦,带上电脑,会议室有wifi,你拷你的。”
“我……”
“我”字还没打完,就听见破锣嗓子在远处喊:“天真!你丫嘛呐!给胖爷麻利儿的!她们都走了你也不给我看着点!”
“就来就来!”哎呀,想的是跟张起灵打个招呼就走的,怎么又聊起来了,我赶紧把“我”字删了,打出:“小哥我得走了,下次聊。”
午饭吃的是毫无创意的桂林米粉。不是都说是塑料做的吗还吃……我边吃边腹诽。不过不得不说,塑料归塑料,酸笋还是挺好吃的。
有云彩在场,胖子就变成打了鸡血的胖子。都说北京爷们儿追姑娘那绝对能把侃爷的特性发挥到淋漓尽致,一顿饭的时间,话题囊括天文地理国际形势金融证券娱乐八卦。以前我还不信,心想哪有这么不靠谱的,追姑娘不聊俩人的事相互增进了解,聊那些有什么意义?可惜大学同寝也没有北京人给我证实一下。
不过,自打胖子看上了云彩,我总算长姿势了!这也太……比如现在,不就是一碗桂林米粉嘛,看看周围这脏乱差的环境,他竟也能口若悬河、绘声绘色地像站清华北大演讲似的,把大到“中美关系世界和平北朝鲜你这个愣头青”和小到“隔壁老张家的金毛又下了一窝小崽儿你要不要”衔接得毫无违和感。
也好,我至少能专心地吃。
可能因为最近休息不好,神经比较脆弱,聒噪的胖子在耳边一直吵吵吵,坐我对面那与“霍秀秀”这么淑女的名字完全不搭的丫头又一直哈哈哈,没心没肺地像听免费相声似的。姑娘,我都看见你小舌头了!云彩倒也不是没笑,但态度怎么看都是一副春心还未动的样子……咳咳跑题了,总之脆弱的我被吵得脑仁疼。
这跟和张起灵吃的那几顿饭简直形成鲜明对比!他说的话加起来也不及胖子这一顿饭话量的三分之一多,可真清静啊。关键是人家还有本事,清静都不会让你觉得烦闷,整个人的气场像磁石一样,不言不语散却发着吸引力。啧啧,亏了没让云彩碰上张起灵,不然这么一比,胖子还不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分分钟完败。
其实,对去hyf食堂吃饭这事,我没那么认真,还不至于那么没出息,为了吃个食堂兴师动众的。不过,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才更显得张起灵这人还真……实在?不,不是实在,是热情。热情好像也不对。他的一些行为其实是相当果断的,虽然经常一副不容置疑的架势“擅作主张”,但那种“独断”却并未让人觉得烦或突兀。我想不出最精准的形容,喝掉最后一口汤,抹抹嘴。
形容词都不重要,总之就是个好人呗!
吃完饭回到办公室后,我看到已经最小化到任务栏的对话框闪着橙色提示,点开一看就“……”了,竟然是刚才张起灵的回复:“好,明天见。”
这就真明天见了?他这人……我要是个大姑娘,弄不好就该对他起邪念了,不对,忘了最基本的人设问题,是大姑娘起邪念也白搭,好男人都有男朋友了。
三点多的时候,黑眼镜回来了,直接经过我身后朝阿宁那边走过去。操不是吧,怎么有不祥的预感。我努力让余光越过胖子这座大山去观察,看见阿宁说了什么,点点头,之后黑眼镜又从我背后经过,回到自己的座位,一路上看都没有看我一眼。
气场不对呀……
正琢磨着,sn亮了,是阿宁,说:“super wu明天穿精神点儿,早上九点半建国门地铁站a口,我让胖子接你,全组去开会。”
一盆凉水从天而降,兜头浇下,把我心里的整盒火柴都浇湿了,再也燃不起来了。果……果然是找黑眼镜说的!我怎么能忘了这茬!不然我绝对会放弃胖子的午饭,再坚持坚持跟张起灵婉拒了的。吴邪啊吴邪,吃个屁食堂啊,迟早把自己前途吃没了好吗!我勒个去……为什么?我是越来越搞不懂他们俩了。怎么所有的事情都越来越诡异,怎么办,这下不就完全被夹在中间了!张起灵你!你你你!啊啊啊!找谁说不好找他说……
我有点儿畏惧了,想回绝,婉转地回道:“宁姐,明天pyful要上线,我得留下看着,还得拷屏。”
“你有没有笔记本?明天带上在那边先查查,只要确定都正常上线就行。
“拷屏报告不急,开会回来弄,下班前再发给他们。
“吴邪,机会难得,就算偶尔听一耳朵也好。
“前期策划的这些过程多多参与,对你只有好处。”
阿宁飞速地回了我好几条,反应如此认真冷静,看来带上我开会这件事一定有个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不管理由再正经,我还是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张起灵为了我用了特权,还是因为我对好吃又便宜的食堂好奇。谁说特权很爽,至少现在的我因为黑眼镜根本爽不起来啊!
不过阿宁说得也对,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一种栽培和最直接有效的trag,再推脱和瞎打听都会显得太不识抬举和矫情。不过我实在很想知道,那个能把我带去开会的冠冕堂皇的理由是什么,张起灵、黑眼镜、阿宁他们之间到底都是怎么说的?但我估计阿宁也不知道什么,只是传达而已,可黑眼镜现在又是绝对不能惹的……或许我可以问问张起灵?我想了想,打字:“小哥,我收到消息了谢谢!话说你是怎么说的,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
过了一会儿,他回我:“不麻烦,就说把你带上。”
“……”
我搓了搓脸,想抱着显示器哭一哭。怕什么来什么啊,哥你……你也太直接了!人生偶尔拐一拐弯,缓冲一下真的不会死啊!
如此看来,这冠冕堂皇的借口,还是劳烦黑眼镜想的没跑了,人家能高兴才怪!这下想也不要想去问什么了,永远的谜样。心好累啊,我只能装傻到底,乖乖听从组织安排,明天尽量表现正常点儿,别真混水摸鱼辜负了这么些人。
第二天,跟胖子成功汇合,上了车后,我被大概科普了一下,得知今天开会不光有客户和我们媒介代理,创意代理和某个欲合作的网站负责人也会到场。据说是客户pyful的负责人忽然大腿一拍,不想中规中矩地只在网上做全屏、异形、banner之类的了,要充分利用网络把线下和线上联系起来,搞个活动,给这次广告增添些互动性。
胖子车开得不是一般地猛,每次坐他车都能刷新我对他糙汉的认知。一路上,我大部分精力都用在努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上,谨防晕车。不是都说,车对男人来说就像自己的女人一样?我可真替胖子的“女人”担心,照这么开下去,就算是个膀大腰圆的悍妇也得被操趴下了。所以就不能有对比,人比人气死人,瞧人家张起灵多温柔……
胖子给我介绍完情况就自顾自地哼起小曲儿来了,可我脑子不能停啊,停了就恶心。突然,我就想到张起灵跟我说过,他不必每次开会都到场来着,不禁在心里同理可证了一下:黑眼镜的职位也不低啊,为什么他每次开会都去?
我问了问胖子,当然没提张起灵。胖子说理论上来讲,黑眼镜是不用每次都去的。对了,张起灵好像说过他“待不住”,所以是因为在办公室坐着无聊,才去开会?
疑惑间,胖子忽然一脸贱笑,神秘兮兮地说了句“还真腻乎”。
我忽然明白了什么。不过细想又不太合理啊,张起灵又不是每次都在的,再说了,回家不就见着了,要真是腻乎,晚上别到处瞎跑啊。还是说人家讲究这情趣,张起灵要是没参会,他就趁休息去人家办公室来个……咳咳刺激的?脑补完我就惊悚了,自我唾弃,最近到底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我还是晕车吧我,吐一吐也许清醒一点!
当然,除了“正事”之外,胖子还一路旁敲侧击地各种打听和揣测我为什么又被叫去开会。我一律按事先想好的,两手一摊,一副“i wonder why”的样子,将装傻充愣进行到底。
碰巧路上很顺,我们到得最早,连比我们近的阿宁都还没到。我赶紧趁这机会把电脑连上网,按照我的万能宝贝记事本逐一打开网站,查看广告上线情况。结果没一会儿,人陆陆续续地就来了,工作开始变得断断续续。
网站的人我倒是都认识,跟着寒暄了几句。客户那边pyful的负责人,上次来也见过,这次经过介绍知道了名字——jason。其实吧,这名字挺普遍的,可我还是每次听到都不禁想会起《黑色星期五》那个电影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至于其他那些不认识的,如果有被胖子揪着介绍到,我就站起来握个手说个“你好”之类的。大家看起来都相当客气,除了一个看上去很怪的人,拽得二五八万似的,我只听出他是创意公司那边的,而胖子喊他“邱总”。
黑眼镜到得最晚,几乎是踩着点进来的,估计是家近不着急,也可能是去找张起灵了?他一进来看见我在,朝我笑嘻嘻地抬了下下巴。我强颜欢笑了一下,说不心虚那是不可能的,身上也烧得慌——我穿的还是他上次借我的休闲西装外套呢。昨天晚上回家后,我对着衣柜相了半天面,倒是有套西装,可那西装实在太过正式了,胖子他们都没穿成那样过。除此之外,我还真没有什么比较合适的衣服。于是,我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上次被胖子弄脏,洗完还一直没还给墨镜兄的那件衣服上。才隔了多久啊,同样一件外套,这次穿上跟扛着座火焰山似的,根本穿不住,就连椅子也像块铁板烧。
会议开始的时候,我还差几家网站没查完,没办法,只能先暂停手里的工作。抬眼扫了一圈,张起灵果然没来。jason大概是会议的主持人,客套了几句就直奔主题。但他也只是提了个大概的想法,说前几天看到过一个案例,搞得很成功。他也想跟上大潮,利用智能手机用户群和无线的特性,搞一款和我们这次产品相关的简单有趣的小游戏,免费app。如果能与微博之类的社交网站关联起来,并且成功分享给好友就可以参与抽奖,奖品当然就用我们的新产品——pyful。
大家听完基本都是深思的沉默状,而我的关注点则全在“诶,今天开会不用英文了”上了,大概是为了照顾网站的人?就在我庆幸自己不用忍受英文的折磨时,那创意怪人“邱总”相当不客气地忽然说道:“我还是那句话,您有想法不早说,今天广告都上线了,您才要改,时间太紧,恕我们做不了。”
jason脸僵了一下,语气也有些不善:“所以这不是把大家都叫来商量了。今天上线的算是第一波产品宣传,一周之后换广告,为游戏和活动造势,两周还不够你们研发的?”
“呵呵,我们是做创意的,不是搞游戏研发的,没你想得那么简单。”邱总顿了顿又道,“再说,您以为两周时间很长吗?我们又不是机器人,也是要休息的。这次的案子本来就时间紧,创意还要再修改重做素材已经超负荷了。您不能一拍脑门一个主意成天让我们跟着跑,以为是外企就真当自己是资本主义呐,剥削阶级也没有这么剥削的。”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
唐朝乐队摇滚版的国际歌忽然震撼地在我身边响起,吓得我一哆嗦。争执被中断,配合歌词气氛诡异。胖子一个激灵就把背包抱在肚皮上了,国际歌在他包里唱得正欢。连我在内,这一小疙瘩地方承载了所有人的视线。他边在包里翻找手机,边干笑着对大家解释:“呵……呵,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忘关机了。”
嘶吼声贯彻全场,胖子在包里一通翻找,结果会议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竟然是张起灵,他推着门在“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声中愣了一下。
不是说不一定参加吗?我还以为他这次不来了。黑眼镜这时憋不住了,“咯咯咯”地怪笑了三声,搞得我也挺想笑,这闪亮登场的时机未免也掐得太牛、太巧妙了。我的确是遗憾过上次没能让他见识一下胖子的手机铃声,可被这样一“见识”,还真显得我们这群身处“被剥削”阶级的人正要团结起来,密谋造反似的。我想,如果我是张起灵,此刻嘴角肯定要抽上一抽,满肚子槽的。可是我们的张大帝却没有,一瞬间就恢复了淡定,抽嘴角的却是那位邱总。
胖子用一脸便秘的纠结表情盯着进来的张起灵,看都没看,直接把终于找到的手机关了机。我不禁有些幸灾乐祸:该!让你不听我的!我之前是怕自己忘了,一般也没什么人找我,在车上的时候就把手机关了,关的时候还提醒他来着。他当时还相当不屑地说他不像我,一大忙人,关机要误事的,调震动就行,到地方再说。还笑话我没见过世面,紧张个jb毛,神经兮兮的。
张起灵视线扫了一圈,好像在我这里停了一下,我还没来得及把我那副幸灾乐祸的嘴脸收起来,他眼神就又移走了,停在了我旁边正忙着把堆了满桌子,不知道都是什么玩意的可疑物品重新往双肩背里塞的胖子身上,停留时间略长……我就特想在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画上三道黑线。
张起灵冲大家点点头。“抱歉,来晚了,”他在他的位置坐下,分别看了邱总和jason一眼,“你们继续。”
虽然这话是他对着大家说的,但谁心里都明白,该继续的是刚刚在为“真理”而斗争的两个人。会议室随之安静了下来,胖子也不闹腾了,我这才有机会琢磨那个邱总怎么回事。虽然我也认为对客户没必要太过小心翼翼、低声下气,把他们当成佛爷“伺候”着,但也不会用这种口气说话啊。毕竟他们是甲方,自己是乙方嘛,还是要以服务甲方为主的啊。我平时与创意公司的人接触有限,也就是有工作需要的时候邮件往来。从那些有限的接触中,我也并没觉得创意公司的人这么……牛逼轰轰的啊。
我还用老方法,写在本子上问胖子:“那人什么状况?”
胖子大概是惊吓还未平复,也想转移注意力放松一下,埋头吭哧着写了一堆才把本子给我看:“创意大拿,谁都不服,狗脾气,大家私底下都叫他王八邱。不过人是真有本事的,拿过不少大奖,一般客户没什么大事也就让让他,面儿上敬他三分。他这人有个特点,特护手下人,所以手下人都拿他当老大哥看。”
哦,我说呢……
张起灵来了后,王八邱的态度收敛了一些,但依旧坚持认为这次时间上来不及玩花哨的,下次给了充分时间再说。可jason那边也还是不愿让步,不甘心这次凑合,说这次pyful的设计和定位活泼时尚,是改变hyf以往正统商务形象、拉拢年轻消费群的好机会。
其间,我瞄到张起灵一直盯着桌子,不说话不表态,眉头却渐渐微微地皱了起来。这是烦了?也是,别提他了,这来来回回,你一句我一句的,我听着都烦。我杵了杵胖子。这次没用写的,直接趴到他耳边小声说:“咱们怎么没提个建议?这样下去没完没了了。”
“怎么没提?该说的早都说了!要有用这会也不必开了。你不知道,那俩人之前在合作上就有点儿过节,这回谁也不愿意退步。已经这样了,时机不对,插一脚就是引火上身,先等他们争累了的,”胖子顿了顿又说,“你没看,人家小哥不都半天没说话。”
看来都是积怨太深、内分泌失调闹的。也怪不得张起灵会说“你们继续”,估计是看到大家诡异的脸色以及默默坐在最后、连大气都不敢喘的网站代表,猜都能猜到这俩人准是又掐起来了。你说你既然早就料到是这结果,又何必还坐这里受烦,办公室吹个小空调,喝个小咖啡,上个小网或者翻个小杂志不比这好!
老这么下去也不行啊,这算怎么回事!其实我心里隐约有了个大概的想法,没准能满足他们双方的需求。但我不知道能不能说,该跟谁说。本来我坐在这里就纯属摸鱼,就连那个网站来的代表,职务也是渠道总监级别的,要不是因为我对于他们来说有了属于甲方这个微妙的优势,使得网站的人对我都很客气,我就真真是全场的小尘埃一粒了。现在又是这种连胖子都明显在隔岸观火的局面……我又四处看了看,阿宁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黑眼镜夸张地在拿指甲钳磨指甲,都暂时没有打算行动的样子,而且根本没人注意到我这个小透明。
我又看了看张起灵,他忽然也抬头看了过来,表情有些微妙,眼神好像在说什么。难道是在吐槽?我看不懂,不过管他呢!我就死盯着他,努力变化表情和眼神想传达我的电波。张起灵又皱了皱眉头,稍稍向左侧歪了下头,简直跟揣摩主人意图的汪星人一模一样!
忽然,他坐直身子,清了下嗓子。jason和王八邱都闭了嘴,回头看他。张起灵没说话,而是又朝我看了过来。这下可好了,我成功地成为了会议室的焦点,所有人都看向了我。胖子在桌下直踢我,同时在本子上哗啦哗啦飞速写着什么。
我顾不得那么多,也顾不得张起灵有没有正确解析我的电波,抱着赌赌看的心情,豁出去了。这种局面总得有人解决,谁说透明的小尘埃不能当回救世主?我一咬牙一跺脚,朝他点了点头。
“吴邪,你有什么想说?”
简直快激动得哭了,恭喜吴邪同志和张起灵同志频率对接成功!
不过激动过后,我又有点犯嘀咕:“呃……可能由我来说不太合适。”
“说说看。”张起灵点点头。
毕竟顶着众人视线和胖子脚下狂踹的压力,这种场面我不紧张简直是不可能的。他娘的,毕业论文答辩这种事关人生走向的时刻我都是玩过来的,怎么开个会就这么慌呢。说实话,我真有些打退堂鼓,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冲动了,是不是根本不该趟这滩“浑水”。
我瞥了一圈众人,黑眼镜胳膊杵在桌子上,撑着头歪嘴朝我笑,眼睛……好吧我看不见;阿宁被胖子挡了个瓷实,又没有黑眼镜那豪放、不在乎形象的坐姿,我连她人都看不见;胖子就在身边,摇头叹气的,小眼睛一直朝我啪嗒啪嗒地瞪,跟摩斯密码似的。我想,破解出来大概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而其他人基本是旁观式的好奇神态。
只有张起灵不一样,目光灼灼,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期待。
于是,我咬了咬牙,给自己打气,告诉自己,这么做没有任何不妥,无非两种结果。a:我还是有点儿这方面天赋的,能解决眼前的问题,你好我好大家好,也当答谢了张起灵不惜让黑眼镜不爽也说到做到,对我发出食堂的邀请。b:不就是丢个人嘛,谁没丢过人啊!碗掉下来还不就是天大个……呸呸,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萌汉!
到底是对会上发言完全没有经验,我连音量该控制在什么大小都不知道,清了下嗓子,一张嘴才觉出声音小了。
“嗯……其实,即使不开发游戏,就很简单地搞个小活动也可以达到分享互动的效果。”
周围的人都在安静等下文的样子,张起灵也朝我小幅度地点点头,再次以眼神鼓励我继续。我多少又有了些底气。但毕竟只是有个大概的想法,还没有细节,我只能边说边想了。
“找几个传播速度快、效率高、受众年轻人比例高的媒体,比如微博、微信,让媒体帮我们建立个活动官博、主题页面之类的平台。活动很简单,就是让大家寻找我们的广告。只要找到我们的广告,无论是网络的、电视的、平面的、还是户外的,只要你用手机、相机等拍下来并分享出来,艾特给我们的官方账号……”
有些事情很奇怪,做之前明明想法还很苍白,还会畏首畏尾不敢前行,可一旦豁出去了,真正放开手脚,骨肉就会自动丰满起来。我这么说着说着,更多想法就开始争先恐后地自己往外跑。
“……当然,也可以要求圈几个朋友。这种方式很平常,我想大家早都熟悉了,简单又容易操作,这样不也能达到线上线下结合互动分享的目的?
“不,这还远远不够,pyful嘛,我们就是要玩起来。没有游戏,我们还能自娱自乐,所以,应该再增加一些趣味性的小条件来鼓励消费者们拍得更有创意、更有趣,并且大大欢迎ps!最好能搞出类似各种“字体”或者当年航母“走你”被争相模仿的那种热闹。我们可以先找些内部人员做些有意思的作品贴出来,当作示范和前期预热。
“除了常规的抽奖,还可以评出几个特别奖来刺激他们的积极性。夏天来了,歌里不是都唱‘这是个恋爱的季节’?所以,特别奖的奖品也不会是普通的产品,而是特别定制的情侣款,说白了其实就是一对产品。而特别定制指的是可以根据获奖者的需求,在产品上刻名字、纪念日、想说的话,anyway,就是任何他们想当作纪念的、想刻下的都可以。
“当然,也不必要非得是情侣才能参加活动和获奖。单身也可以啊,单身也有春天。鼓励大家利用这个活动来表白,得了奖品还正好能当作告白礼物,一举两得了不是?如果连告白对象都没有,那送给父母也行啊。总之,奖品就是一对……就是这么个意思,有没有点儿‘我们的pyful既好玩又能满足你各式各样需求’的感觉?不过,我不太懂,这个刻东西在……技术上实现起来应该不麻烦吧?”我说完,看了看张起灵。
张起灵想了想,点点头。
我便又接着说:“嗯……其实还可以考虑这样,再稍微提供一些现金奖励,但是要给领取现金奖励加上条件,类似梦想基金的意思,只要他们把奖金用途……不管你想旅游也好,吃大餐也好,孝敬父母也好,只要获奖者把在各种状态中依旧能玩转我们的产品,依旧能将pyful作为‘获奖感言’,用视频或者照片的形式发布出来给我们,当然就算说要把钱存起来当老婆本我们也不拦着,就亲亲存折拍张照片做次幸福的炫富党也是可以的。这样就等于延长了我们的活动时间,即使抽奖、评奖结束,也还会在效果上有个持续,没准还能达到个新的小高潮。奖金不比广告费便宜多了?另外,为了扩大影响,我认为还需要再增设一些小奖励,从投票的id中抽取,我们不限制拉票,只限制刷票,比如一个账户每天只能投一次票等等,毕竟参与者多效果更好。”
说完,我大脑有点儿缺氧,喘了几口气。“总之,搞这样的活动,我们只需要进行宣传和搭建平台,其余的都由消费者自行完成,包括投票评选的过程。这样不是既有了互动,前期还省去了很多用来再设计什么的时间?创意那边只需要在下周更换广告前,赶出具体的活动规则和宣传的新创意就好了……”
屋子里很安静,一下子说了那么多话,我真是体会到什么叫口干舌燥了,忍不住舔了舔嘴唇。说实话,还是紧张,手都有些抖。如果这时谁表示没听清让我再说一遍,我肯定连掀桌的心都有了,绝对再也说不出来这么多了。
见大家还在愣愣地看着我,我忽然想到了什么,打了个激灵,赶紧补充。“哦对,我……我说完了。其实这也算不上完全是我的想法,我曾经在电梯里看到过类似拍下广告参与抽奖的活动,觉得这种形式其实很好,但那活动搞得实在太简单了。我就说我们是不是可以借鉴这种形式,把活动搞得新颖、活泼一些,”我顿了顿,“当……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我越说声音越小,悄悄瞄了眼胖子和张起灵,见他们俩都在眯着眼想什么,就低头抠手去了。
“我觉得整理整理,细化修改,可以,jason你考虑一下。”
那是张起灵的声音,我呲楞就抬起了头,心里有点儿激动和欣喜。第一次提出想法就能得到肯定,你们能明白那种心情吧?
“我想想……”jason表示在思考。
这时,网站代表貌似憋屈了半天,终于敢说话了:“我也觉得挺好,我们有很多企业、产品账号,只要操作人员肯跟用户交流,互动及时、亲切、有趣、会卖萌,转发带来的阅读量都是相当大的。吴邪说的那种活动方式,我们也有合作过的,不过是吴邪他谦虚了,那活动真就是拍个电梯里的广告然后圈给官方账号等抽奖那么简单,远不及吴邪这个想法丰富。”
jason又想了想:“嗯……流程和规则这种detail的东西……还是需要整理和重新策划一下的。但大体很好,我也认为吴邪这个方法不错。”
jason“妥协”这么快,估计跟……张起灵也有关吧。其实,我知道自己这个想法也没有好出大天去,其实很普通,只不过碰巧大家都需要个台阶下而已,有了台阶还不赶紧下就太sb了。
jason说完,侧头看了看王八邱,问:“邱总意下如何?”
王八邱没回他的话,而是眯着眼打量了我一下,阴阳怪气地问了句让所有人都愣住、跟会议话题完全不相关的话。
“你叫吴邪?”
我愣了一下,“啊……”地点点头。
“我听说过一个吴邪,不知道是不是你,吴三省你认识吗?”
我又愣了一下,差点儿没反应过来。他难道认识我三叔?我三叔不是在老家开饭馆的吗,怎么跟千里之外的北京城里,某个外企里的怪人有关系?会不会这么巧,其实他说的“吴邪”和“吴三省”根本不是我这个吴邪和我三叔?
我一时没有回应,他倒不在意,哈哈干笑了两声。“你跟吴三省,哦不,你跟三爷年轻的时候长得很像啊。”他拿起水瓶喝了口水,才不急不忙地接着道来,“三爷他,跟我还有段……孽缘呢。”
靠,还他娘的是孽缘!我心里咯噔一声,已经瀑布汗了。三叔这个老狐狸难道曾经得罪过这位?难不成玩弄过人家感情?草啊,要不要说邱总你认错人了?咳咳,算了。不过,我忽然觉得蛋疼,这是我自己暴露的啊!刚才胖子要给我介绍他的时候,他没搭理我们,都怪我非要参与这个提议,害张起灵和大家都提到了我的名字……真是no zuo no die啊……
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也不能不回应,不然真成不给人面子了。我还抽空回味了下胖子给我发的“摩斯密码”,真是忍不住想鄙视他的乌鸦嘴,不对,是抱他大腿喊“胖爷我知错了”。
我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保持友好的微笑,用礼貌和尊敬的口气说道:“邱总,不好意思,我三叔……吴三省他很少跟我说有关他的事。您看我们是不是先开会?”
“哼,那老狐狸,量他也没脸说他干的那点儿好事。”
我礼貌的笑固化在了脸上。心说怎么会有人这么……这么……我发现我竟然想不出词来形容他这个人!虽然我平时跟三叔没大没小惯了,但看着这样一个人当众用如此轻蔑的口气骂他,我还真是不能忍,手瞬间攥成拳头,想把他揍成个真王八。
胖子按着我大腿示意我冷静,我也就真的冷静了一点,不能冲动,这是在开会。可是胖子却忽然一梗脖子要说什么的样子,我赶紧反过来把他也按住,冲他摇了摇头。
大家都不说话,看着我,让我有种我这个小透明也会在江湖上有传说了的感觉……唯独张起灵没有,他抱着胳膊皱着眉头盯着桌面看,脸色相当难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扰乱了“良好”的会议气氛的缘故。
本以为能帮上人家,结果越帮越忙。我没有经验,不知道这种情况是不是应该有人出面管一管,总不能一直我一句他一句、驴头不对马嘴地说下去吧?张起灵无疑是这里最有话语权的人,可是,也可能正是因为他的身份,反而让他更不好出面说些什么。毕竟职位在那里摆着,需要得体吧。而且,他们跟王八邱那边以后还是要合作的。胖子刚才不是也说了,客户一般都会让让他,敬他三分。
不对,我在等什么?这毕竟是自己的事情,跟在座的所有人都无关。都多大人了,摔一跟头还等着别人来扶?绝不能给任何无关的人添麻烦,让他们因为我这点儿事得罪同行前辈。连胖子我都不想拖累,更何况是张起灵了。虽然心里还是有点儿无法言说的小失落,但那不算什么。
我皱着眉头想了想,这种时刻该怎么处理好?爷爷、三叔都跟我说过很多如何做人做事的道理,但就像那个谁导的那个什么电影里说的“听过很多道理,但依然过不好这一生”似的,现在看来,三叔的做法大概是不太奏效,可推崇身教重于言教、一直身体力行的二叔也“教”过我很多啊。可特么的,为什么我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看来我这一路太过顺风顺水了,碰到的都是贵人。
事后,我给我那亲爱的三叔致电询问,得知原委后真的是“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啊,这破事儿竟然时隔多年之后,差点儿把他亲大侄子在会议室里煎熬成了个荷包蛋。我都不知道是把三叔从电话里揪出来揍一顿发泄好,还是戴上金箍棒冲到王八邱的办公室把他打回原形解解气好了。
那还是九十年代,我三叔带着王八邱跑到北京创业,合开了个小广告公司,公司发展到关键时期,常年不归家的三叔忽然接到了三婶寄去的一纸离婚协议书。后来,他当然选择把王八邱和公司一抛,回家哄老婆,开了个小饭馆,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了。王八邱一个人撑不起来,公司后来也黄了,投的精力和资金都打了水漂。虽然后来三叔尽力补偿过,但王八邱这人小心眼,记仇,一记还记了这么多年。如果我是三叔,也会选择以家庭和亲人为重,但站在王八邱的立场来看,我还真无法评价三叔这事做得厚道不厚道了。
“我说邱叔——啊,我知道我们小吴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贼招人喜欢……”黑眼镜突然冒出一句话来,说到这里还看了一眼张起灵,我抖了抖,他之后继续说道,“但您再喜欢,想搭讪叙旧也请用您会后私人时间啊。”说完又露出他标志性的表情,笑了几声。
王八邱皱了皱眉头。黑眼镜继续以他那种玩世不恭的口气说道:“叔儿,我们年轻人可不像你们长辈。我想您应该听说过吧,青春啊,那就是手纸,以为很长,扯吧扯吧就没了。所以啊,我们的时间那可是老宝贵了——”
“有话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你不就是想说我耽误你们时间了!”
“不敢不敢,您多虑了,我就是想提醒您,这是在开会,不是您家客厅。”
俩人说着就互相瞪了起来。黑眼镜这人混不吝,一直乐滋滋的,竟然还哼哼了起来:“别滴呐呀哟,别滴呐呀哟,你的青春小鸟一去不回来。”
虽然我很感激他突然不计前嫌地出来帮我解围,但这也太……还t改词,把“我”改成了“你”,未免也太损了些。
大家都低下头在忍笑的样子,胖子更是憋得直掐我大腿。我又瞥了一眼张起灵,黑面张消失不见,此时正低着头,虚握拳,抵住鼻子和嘴,这动作他上次在我面前做过,遮挡笑意来着。果然是……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我估计这屋子里也只有黑眼镜敢真正肆无忌惮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还唱歌了。
王八邱瞪着黑眼镜拍了下桌子,突然的响声把低着头的大家都震得一哆嗦。也就是他没有小胡子,如果有的话,绝对跟动画片里似的,胡子都气得一抬一抬,典型的吹胡子瞪眼。
张起灵咳嗽了一声,用食指敲敲桌子,黑眼镜立马咧着嘴乖乖坐好。随后,张起灵侧过身看向王八邱,用特别真诚、礼貌的口气问道:“邱叔,可以继续了吗?如果您还有什么想跟吴邪说,外面就是休息区,咖啡、茶你们自理。如果不想出去,那我们给您腾地儿也行。”说完,他正过身对大家说:“今天就到这里,散会。”之后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一副准备起身移驾的架势。
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张起灵也可以一口气说这么多字!之后才回过味儿来,差点儿喷出一口老血,这就散会了?我靠,简直是晴天霹雳啊,大脑都要一片空白!虽然我也属于躺枪,但好端端的一个会搞砸了,也确实有我的原因,怎么办?昨天我还说今天要好好表现,坚决不犯困、不摸鱼、不辜负大家呢……张起灵这是真的生气了?要把我跟王八邱一起轰出去?
我看了看他,他站起身,也看了我一眼。明明没有任何特别表情,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好像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一种“我是站在你这边的”的意味来。难道是今天的摩斯密码接收、发送太过频繁,提高了我的破译水准?“站在我这边”,那就是说……他这是在帮我?可这就让我有点儿糊涂了,如果是帮我,他这么一说,万一王八邱真犯起混来把我揪出去怎么办?但他偏偏又是那么一副淡定、胸有成竹的样子,很有把握?好吧,我就信你。
张起灵这都收拾东西要移驾了,一屋子人却对散会指令都没有反应,而是盯着王八邱看。王八邱表情也有点儿挂不住了,回了张起灵一句“不必,我跟吴家人没什么可说的”。
我又看了张起灵一眼,他嘴角扯了个小小的弧度,看起来好像在说“你看”,这是在跟我显摆?不过也就是一瞬间的事,他马上就恢复常态,对大家道:“会议继续。”
呃,还真是帮我,可真谢谢你啊……只不过为什么我会有点蛋蛋的忧伤,应该是为我们老吴家一家的躺枪吧。至此,我也终于知道他说的这个“散会”并不是真的要散会,奶奶个爪,吓死老子了。
如果你以为这场会议终于可以顺利进行下去,那你就是大错特错!跟我一样天真!我的遭遇,八个字就可以概括——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王八邱终于老大不乐意地“妥协”,接受了我的提议,可就在jason给我们布置任务,为这个活动做策划时,网站负责人的手机一直不停在震。他不得不出去接电话,结果回来后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好了,面色诡异,坐立难安,不停冲我和胖子使眼色。大概是今天破译密码的外挂被我们集体玩坏了,就在我和胖子一起跟他四眼瞪两眼,一头雾水不得要领时,他果断放弃了我们,举手打断了会议。
“抱歉,刚才……我们销售说,今天有一个位置上不了线。”
全场都静了。
怎么回事?!我整个人从头凉到脚。这种事,在这种场合说出来无疑是个重磅炸弹!我已然不是被劈个外焦里嫩那种低层次的效果了,而是瞬间成了血肉横飞的渣渣。光顾着臭美了吧,上线的广告还特么没查完都给忘了吧!相比这件事,前面的风波简直都是小case了……哦卖糕的,我在心里默默重新拼好我的肉渣渣,让自己冷静,赶紧打开他们家的网页看了看,果然,该上线的地方有一块是网站的自家宣传,没有投放pyful的广告。
我也有点儿急了:“怎么回事!”
“说是……物料的尺寸……不对。”
“这都中午了,怎么才说!”
“她联系不上你和胖子。”
shit!二师兄说得对呀,关机误事儿!考虑到是开会,我带的又是我的私人电脑,只想着查查广告,无论sn还是qq都没开。而且,一般广告上线除了偶尔晚点,都不会有问题,我根本没有料到这次会出状况。难道胖子那首国际歌也是为这件事而嚎的吗,我去!二师兄面色紧张地掏出手机开机,看到未接来电时,跟我一样变成个sb,果然证实了我的猜想。
我分析事情大概是这样的:销售小姑娘早上要安排广告上线时,忽然发现有一个物料的尺寸是不对的,各种联系方式都找不到我,以为我昨晚加班,上班会晚,所以等了等。见我还不来,改为找胖子,胖子电话通了,但是没接就挂断了,再打就是关机。她不知道阿宁的电话,最后只能找这个网站负责人问我在干嘛,想要阿宁电话,看看阿宁那里是否有正确尺寸的物料。
问题的中心就是物料尺寸有问题。估计大家都有些晕菜,既然是物料问题,第一反应都是去看王八邱。王八邱嘴角又抽了一下,马上给手下负责这个项目的人打了个电话。
胖子这时也赶紧问我:“天真,你都检查了?”
“查了啊!我每个都查过啊!”
胖子眉头皱了起来,我俩面面相觑。
王八邱挂了电话,说道:“我们可是按吴邪报的尺寸做的。”
大家的视线纷纷从王八邱那边移到了我身上。我眨眨眼,脑子有点儿乱,下意识脱口而出道:“可……可我的尺寸要求是网站给的呀。”
大家又随着我的话去看网站负责人。网站负责人不直接管这事,只能再给手下人打电话询问。王八邱估计是嫌麻烦,竟然直接把会议室的电话拽了过去,干脆把网站和自己手下的人都连线进来。为这糟心的破事,我们一群人竟然开起了call。
会议室一下子变得像蛤蟆坑似的,吵得我心烦。电话里说来说去的那些,我根本听不进去,耳朵嗡嗡作响,脑子越来越乱,完全找不到重点,只觉得事情相当诡异,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问题。可又不是毫无头绪,我有种感觉,感觉真相就在眼前,只是脑子犯木,它有点飘渺,我抓不住。
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日子,是不是跟我八字不合?没吃早饭、没补充咖啡因、不能抽烟的我已经能量不足,临时说了个提议又被王八邱一闹腾,脑壳已经虎虎升烟了。本以为有了个好结果,接近尾声,能正常地散会,结果却又闹了这么一出,我只觉得整个一坨脑子好像被烧光了,现在空空如也。
黑眼镜估计是嫌太闹腾,乐了几声。“你们研究着,我去个卫生间。”说完双手一拍桌子,起身出去了,临出门前又扒着门框回头说,“哦对了,有结果了召唤我啊。”
也不知道是对着谁说的,估计是张起灵吧。毕竟,大家都在关注着电话,好像只有我和张起灵抽空看了看他,而他肯定又不用我来召唤……
开会到现在还未曾说过话的阿宁这时忽然开口了:“到底尺寸应该是什么?你们扯了半天皮都没说到重点。”
我一听,激灵了一下,恍然大悟。对了,尺寸呀!赶紧把包抱到胸前,掏我那本无敌万能记事本。电话里两边听到阿宁这么一问,几乎同时开口。可能是秉着女士优先的原则,创意那边的小伙子让网站的小姑娘先说。小姑娘的声音一直急乎乎的,那声音让人感觉她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尺寸应该是1000x100的大banner,我收到的没有,倒是多出了一个500x250的,我们排期里没有这个尺寸!”
“1000x100?等我看看……”小伙子可能是翻邮件去了,大家也都静静等着,没一会儿他就接着说,“我们收到的尺寸要求里根本没有1000x100。我把吴邪的那封邮件转给邱总,你们那边看看。”
这时,我也在记事本上找到了写着的尺寸,是……是500x250,的确不是创意给错了。我的思绪也清明了,应该说,这件事根本不可能是创意的疏忽。如果是创意给错了,当初我检查物料的时候肯定能看出来,不会错着就给网站发过去。所以说,如果不是网站给的排期本来就是错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王八邱用手机接收了邮件,把手机举给大家看,开始要读。我把记事本放到桌上,道:“不用读了,邮件里写的肯定就是500x250,不是你们的问题。”
说完,我没理会对面人的反应,而是直接探身看向阿宁。其间,视线正好扫过了斜对面的张起灵,看到他在看我,手里的钢笔被他翻来覆去地不断戳着桌子。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时,我还用那支钢笔给他写过联系方式。那钢笔好看、好用、好贵,真是符合他的气质。所以,现在是……不耐烦了?算了,反正外挂玩都玩坏了,哪还有精力顾得上去破译他的什么摩斯密码,我只觉得心情相当复杂,视线在他那里停留了一下就匆匆移开了。
“宁姐,你电脑里有最终排期吗?我想确认一下。”
阿宁点点头,弯腰从脚下拿背包。结果胖子却忽然开口了。“哎不用,还得开机怪慢的,我带着u盘呢,”说着,他把包往肚子上一放,拉开拉链,“就直接用小吴的电脑看呗。”
“也好。”阿宁停下动作,跟我一起等胖子的u盘。
电话里的小姑娘还在不断地说着“排期里写的就是1000x100啊”,诸如此类ba ba地像个委屈的复读机。而胖子在他的背包里翻啊翻,翻得“哗啦哗啦”响,就是不见羞涩的u盘君。
还不如让阿宁开电脑……我烦躁地皱起了眉头,有点儿热,将西装外套脱了扔到旁边的空椅子上。还是不行,听着身旁的翻包声和电话里的“复读机”声,我开始控制不住地抖腿。一把抢过胖子的背包,在胖子“哎”的惊讶声中,把电脑往前一推,拎起背包,口朝下一抖,将里面的东西都倒在了桌子上。
瞬间,除了电话里的声音,全场终于都安静了,胖子和阿宁更是直接傻了眼。倒完,我还在各个小兜里掏了掏,确定都没有东西了,才把空背包往胖子肚子上一甩,两只手在一片狼藉中扒拉着翻找起来。最后,我捏着一个跟胖子明显不搭调、身材秀气的小红,问他:“是不是这个?”
胖子看了看我,点点头。这么小还乱放,找得到才怪。我把桌前那堆不明物体用胳膊往旁边一扫,腾出一块地方将电脑重新拉回来,插上u盘。结果一进u盘立马晕了,里面的文件夹很乱不说,还有相当多没归类的零散文件,全是ppt和excel,我一时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胖子大概是看我着急,赶紧挤过来帮我找,结果点开表格,看到排期的瞬间,他一直张着的嘴闭上了,看了我一眼,坐正了。
果然,真相就是——的确是我这里搞错了。
那几天我休息不好,心情又浮躁,整天脑洞都不知道开到了哪里。而这个案子预算多,点位多,排期表格超级大……咳,错都错了,我也不是要找什么客观原因。总之就是,我在手写做总结时,把这个位置广告的尺寸需求看串了行,抄成了上一家网站最后一行的广告尺寸。而之后的一系列工作,我都没有再打开过这张排期,全是基于记事本上的数据来进行的。归根结底还不就是自己太懒,耍小聪明,用这种图省事、图方便的方法,还对自己太过自信!
所以就是这样,网站和创意公司都是无辜的。我站了起来,对王八邱和网站负责人说了句“抱歉,是我把尺寸搞错了”。胖子在旁边揪着我的t恤把我又拉了回去,小声说道:“那么大个子站什么站!你小学生啊!”
他和阿宁都知道我有这么个记事本,有时候需要查东西,还会拿走翻翻,所以他们肯定已经清楚是怎么回事了。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而是伸着脖子又对着电话里的两方人员也说明了情况。网站的小姑娘似乎是真的松了口气,说着“没关系没关系”的口气都透着开心。是啊,谁愿意这种事摊到自己的头上,换作是我,我也不愿意背黑锅。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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