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闻鹿笙 作者:寒灵犀

    第9节

    将无形之水化成有形之矛进行攻击，虽然不到骇人那么夸张，却也是了不起的本领。

    如月亮一般皎洁的年轻女子从远处暗影中步出：“反应也快，手段也不错，难怪有胆子硬进俞家老宅。”她站在路灯之下，五分笑意，五分敌意。

    鹿笙感应不出对方的修为，如果不是对方修为远高于他，那就是对方佩戴了隐匿修为的法宝。但，仅从对方的偷袭手法就知道其灵力运化相当精纯，鹿笙不敢大意，沉声问：“你是人鱼？”既然为了俞家而来，又使用水系法术，八成就是人鱼族了。联想到俞家老宅那股镇宅的人鱼灵力，鹿笙收起了背对火蚁妖时的轻蔑之心。

    “脑子也好使！”年轻女子双手负在身后，显得气度不凡，“你跟俞家有什么过节吗？你身为修行者应该知道的，一旦迈入灵界，就不可以轻易跟凡人结怨。如果的确是俞家对不起你，我们人鱼一族愿意出面调和。”

    “人鱼族无法调和。”鹿笙直接拒绝，看到对方愠怒，他继续说，“如果俞心印愿意出面，我倒是乐意当面向他讨个说法！”

    第52章 言不对盘冲突战

    年轻女子背在身后的双手自然地垂在身侧：“你竟然知道俞心印？你可知道俞心印跟人鱼族的关系？”

    “人鱼王妃！不是么？”鹿笙盯着对方的双手，如果对方暗中掐诀，他就要率先展开攻击。

    “你要见王妃，那可不容易。我叫海梦月，是人鱼族的二公主，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向我提。”海梦月嫁给驱魔马家的新任家主马振远，由此常驻h市。有关俞家灵力的变动，当然是海梦月最先感应到，也由她出面处理。

    “原来是人鱼公主，怪不得水系灵力如此精纯。”鹿笙不卑不亢，“谢谢你刚才只是试探，没有使出全力，否则还真是不好化解。”

    海梦月偷袭，确实只是为了试探，她在水矛之后没有继续进招：“好说！你到俞家毕竟是不请自入，我们人鱼一族庇护俞家，我试一试你的本事，你也别太在意。”

    气氛怪异，两个人明明都是客客气气的，相隔距离也不远，但彼此都是神经紧绷，大有剑拔弩张之势。海梦月一招之间没能试出鹿笙完全的实力，非常惊讶；鹿笙看不穿海梦非的修为，一时之间也不好贸然动手。

    最为微妙的是，在海梦月看来，鹿笙是人类，这么年纪轻轻的人类居然能够那般从容化解她的水矛，这种天赋，至少不在她老公马振远之下。

    或许，鹿笙应该感谢这百年的时间没有离开过月亮山。灵界本来就对苗疆所知甚少，对低调的大巫师更是恍如雾里看花。就算某些灵界修行者知道有一位大巫师存在，他们也无从想象年逾百岁的大巫师竟然维持着少年形态。不止是外形，而是声音脾气眼神动作皆少年。当初元凯和杜恒第一次听蛊师刘畅提起大巫师时，都以为大巫师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哪知大巫师因为蛊神授法和长年服食月滴的影响而此生不老。海梦月一时看不懂鹿笙，只能小心翼翼。

    互相拿话婉转地试探，这不是鹿笙最擅长的。月亮山那地方从来天高皇帝远，大巫师鹿笙是野惯了的人，不存在惧怕谁不惧怕谁，客气话都说完了，他就硬梆梆地说：“虽然你是人鱼公主，但我的事只能跟俞心印说。如果你能带话给俞心印，我还是谢谢你的；如果你不能，你还是走吧。”

    海梦月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傲娇的人！她好歹是人鱼族的公主，人鱼半神之族出面调停，灵界居然有人不卖面子！虽然一开始不吭声出手试探是有些不礼貌，但这都建立在鹿笙率先进到俞家的基础之上，并且，海梦月说的每一句话都算是很有艺术的，对方居然这么痛快的打脸！

    鹿笙看到海梦月变了脸色，想了想也许自己的话说得有些重，补充道：“我不是要刻意针对你，也不是要刻意针对人鱼族，我说活办事的风格一向这样，你不要太在意。我的意思是，我和俞家的事情，由别人代为处理总是不好，无论是俞家老宅那个小伙子还是你，你们的辈份……真的不适合处理这件事。如果换成俞心印，那倒是可以谈；如果他不在乎俞家，那就根本不用谈，人鱼一族也不必卷到这档子事里边来。”

    不善于谈判的人，越是补充越是让人难以接受。在鹿笙看来，他是说了大实话，但在海梦月听来，这简直就是□□裸的威胁啊！什么叫做“人鱼一族不必卷到这档子事里边来”，这是无视人鱼族吗？人鱼一族虽然是隐居于深海的水族，但从来不惧任何陆上种族！

    语言的重要性就表现在这里，辞不达意，最容易让双方谈崩，互相不爽。海梦月收起微笑，左手抬起平托，掌心冒出一个排球大小的水球：“这么说来，我还得称呼你一声前辈咯？前辈把一切都说得冠冕堂皇，但为什么行事却又这般鬼鬼祟祟？”

    路灯光虽然昏黄，鹿笙却能清楚地看到海梦月掌心水球里的黑色点点，那是他放出去监视俞长乐的蛊虫。

    海梦月继续说：“这些甲虫，我还没有收尽，谁也不知道你当时放出去多少。我想，这应该不是一场佛教徒的放生吧？”

    事情进行到现在，真的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因为各自坚持太甚。鹿笙执意只跟俞心印谈，海梦月却认为天大的事由人鱼族出面也能化解。到最后，整件事情反而跟俞家无关了，成了鹿笙和海梦月互看不顺眼。傲娇又有本事的男人本来就不喜欢跟人废话；能力超强的女汉子更是不好相与。

    其实那些蛊虫也没什么要紧的，用来监视的甲虫能够随时被培养出来，偏偏鹿笙以此为借口：“我没入过什么教，但虫子确实是我放的。我建议你打开水牢放掉它们，否则……”

    海梦月公然不惧，她可不是被吓大的：“否则怎么样？你要与我为敌么？”她话刚落音，鹿笙的身影已经晃到眼前，好快！

    “与你为敌又怎样！？”鹿笙右掌成刀，灵力化刃，直接劈向水球。

    海梦月没料到鹿笙会不打招呼就动手，因为鹿笙压根不管所谓正道人士那一套。噗嗤一声响，猝不及防之下，水球被击中，散成一场阵雨。

    鹿笙得手之后立刻后退，海梦月的回掌没有刮到他。大巫师聪明非凡，他从刘星宇惊人的行动速度中悟出对战时敏捷的重要性，近段时间积极训练，小有成果便能收获此番惊喜。

    只是，眼看阵雨落地，海梦月灵力震动，那些水珠全都静止悬停。原以为黑色小甲虫们已经趁势逃脱，却原来每一只都被禁锢在一颗小小的水珠里边。

    海梦月收手，所有水珠重新在在她掌上聚成水球。人鱼公主双目炯炯：“差一点儿就被你得手了。看来，我不得不认真了！”

    鹿笙哼了一声：“不愧是人鱼族的公主，好本事！”

    与其说两人犯冲，不如说这场交手原本就不可避免。要知道，修为到了较高的境界，要找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非常不容易。鹿笙在苗疆时没有蛊师巫师敢于挑战他，因为他是蛊神选定的大巫师；海梦月嫁给马振远以后只能装淑女当夫人，根本不能像未嫁之前那般“狂野”。说得直白一些，当两人相遇时，其实各自心底里已经起了相斗之心。

    世事就是这么怪奇，灵界高手的恶趣味向来不是凡人所能理解的。你死我活不是所求，技痒难耐却是心中所欲。

    海梦月把水球抛起，任水球悬定在半空之中：“如果你能打破这个水球，我就把你今天所说一切呈报王妃，如何？”

    鹿笙抬头看了一眼在路灯光映中如水晶透亮的球体，又平视海梦月；他不回答，双手已经开始掐诀。

    不废话，打了再说！

    当鹿笙再一次展现迅捷的身法，海梦月不再惊讶。

    欺近，接掌，各自后跃。

    不是死拼，不必用尽全力；天像未变，天阴而星月不明。昏昏暗暗之中，却有数道银色电光闪过，以合围之势直击海梦月。

    海梦月双掌展开，数十道蓝色水体形成的鳞盾护住周身。人鱼亲水，又是水族半神，水系法术被她运用得心应手。

    银光未能突破鳞盾，却不像水矛一般坠地散成原形——鹿笙招手，银光集成一束汇在他手里，竟是一柄寒光闪闪的唐刀。鹿笙双手握紧刀柄，足尖点地，挥刀直刺海梦月。

    海梦月微惊，心知此刀不凡。如果仅仅是唐朝传世之物，那倒也罢；难就难在这柄刀被鹿笙这样的灵界高手持有，鹿笙修炼之时顺便锤炼唐刀，使得这柄唐刀成为一件灵器，从其刚才化成光束便可知。如果是灵器，那倒不能小觑。

    在陆地上，海梦月的速度终究比不上习惯在大山里裸足奔跑的鹿笙。鹿笙挟刀而刺，海梦月退避终有不及。咔嚓，刀尖抵在海梦月正前方的一枚鳞盾之上，立刻将鳞盾扎穿，平滑的盾面顿时以刀痕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痕四散而开。

    一击之下，鹿笙已经瞧出水化的鳞盾对防御法术攻击很有效，对直接的物理攻击却防御有限。正待使力再进一击，海梦月已经掐诀完毕，她一手抵在丹田、一手抵在下颚，呼地张嘴吹出一股凉气。

    人鱼吹出的凉气可不是什么自然风，凉气只是一个先兆，紧接着就是滔滔之水涌出。还好鹿笙跟龙族尼罗战斗过，对于水族的基础法术有所了解，感知凉气的瞬间就收招止步，身体腾空。

    人鱼不愧是水族中的半神，海梦月几乎只在转眼之间就弄出一个大型游泳池，并且，水位不断上涨，却不再四散漫延。很快，一个巨型的“水块”就出现在h市偏僻的街区，原先高高在上的路灯已经贴到了水面。

    水花托着海梦月，显示她对这处水体的绝对控制。当她看到鹿笙如浮萍一般贴着水平而站立，好奇心大起：“你修习的法术……莫非也是亲水的路子？”

    第53章 力证男友力无穷

    鹿笙尚未回答，水体之中探出两只巨大的蓝色鱼尾，分前后拍向鹿笙；又有先露背鳍、然后跃水而出的鲨鱼张开布满森森利齿的巨嘴分左右咬向鹿笙。脚上水面形成巨大漩涡，鹿笙不得不悬空而立；而海梦月本人则已经飞升到半空，堵住鹿笙唯一可能逃去的通路。

    大巫师就是大巫师，冷笑声中掐诀；两只巨大的半虚半实的银色蝴蝶翅膀陡然张开，挟带着超强的灵力抵住同时来自六个方位的攻击。

    轰隆一声霹雳响，半个小区的人都被震惊了。巨浪直冲空霄，强风压断大树，整个小区经历了一声风与水相撞产生的狂风暴雨。

    一切，又归于平静。

    “痛快！”海梦月扭腰踢腿展臂，一副运动过后惬意的样子，“好久没有这样舒筋活络了！今晚可是来着了，谢谢你陪我练手！”

    鹿笙双手抽在兜里，同样怡然自得：“我得谢谢你陪我演完这场戏！”

    没人听得懂这一见面几句话不对盘就动手的两人，但当两人一同走到不远处的小区绿化灌木之后时，一切就明白了——那些原先撤退的火蚁妖，一个个都翻白眼倒在地上，已经被两位高手相斗的灵力给震得昏死过去了。

    这是鹿笙和海梦月仅凭眼神就达成的默契联手。鹿笙和海梦月虽然厉害，但要各自单独同时抓住这么多火蚁妖，还是有点勉强。火蚁妖都是独立的个体，打不过总是会跑的，十个里边有八个被抓，剩下的两个总能趁机溜走。然而，鹿笙和海梦月故意这一番神通斗法，火蚁妖们专注于旁观，妄想坐收渔翁之利，冷不丁就挨了一个灵力大爆炸，直接全体倒霉。

    鹿笙数了火蚁妖的个数：“不对，应该是整好二十个，怎么少了两个？”

    海梦月复查，也很纳闷：“我先前也感应是二十个，应该是爆炸之后消失的。以它们的修为，合力或者能够抵住刚才的灵力爆，单个绝对抵不住。可是它们根本来不及合力，否则这十八个也不会中招。那两个……难道？”

    “暗中还有其它人！”鹿笙迅速升空，神识扫过附近，哪里还有什么灵力源，只得失望降落，“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而且本领不俗。只是，他抢走两只半死的火蚁妖做什么？难道对方是火蚁妖同族的高手？算了，暂时不想这个了。对了，这些火蚁妖你准备怎么处理？”

    “我要把它们带回马家。”海梦月拿出法宝口袋装妖，“用不用留两只给你？”

    “不用，你全带走吧！”鹿笙确实留着火蚁妖没用，因为容家已经有了天机石的样本，这些喽啰火蚁妖又压根不知道血色十字会。

    现场收拾完毕，两人这才客客气气互相自我介绍。刚才打了个平手，颇有惺惺相惜、相见恨晚之感。

    海梦月少不了恭维：“原来是苗疆大巫师，真是失敬！如果刚才您使用您最擅长的蛊术，只怕我已经落败啦！”

    “难说啊难说！”鹿笙不忘还给海梦非一顶高帽，“如果公主阁下使用人鱼族的秘技‘人鱼幻歌’，我也是抗不住的。”

    天还是那个天，地还是那个地，对话的人还是对话的人，然而气氛完全转变了。果然，生来就具有灵智的种族就是比其它种族优越，从先前两句话就剑拔弩张到现在两句话全是互相称赞，火蚁妖们不是被震晕的，而是被坑晕的。

    该客套的都客套完了，躲不掉的俞家话题再一次被搬上台面。事实上，人鱼族虽然庇佑俞家，但其实跟俞家的关系说不上有多么好。庇佑，只是人鱼王当年的承诺，一诺千金。就因为俞心印出生于俞家，人鱼王海心远感谢俞家为他培养了这样一位王妃，所以赐福于俞家。

    至于俞心印和俞家的心结，海梦月不方便对鹿笙讲。事实上，在感应到俞家有所动静的时候，海梦月并不乐意为这家甩不掉的亲戚出头，她只是本着打酱油的目的出来探看一番，直到看到鹿笙本领高强，这才激起了她想要切磋的女汉子心。

    没有了躲在暗处碍手碍脚的火蚁妖，却有了切磋之后的敬佩，海梦月对鹿笙的态度明显热络起来：“说实话，我是人鱼王和俞心印的二女儿，你要见他，我不是不可以帮你传达，但你总要告诉我一个合适的理由吧？要不然，我就这么干巴巴传信到人鱼王宫说‘有一个人要见您’，堂堂人鱼王妃也太没面子了吧？”因为俞心印是男性，海梦月不好称呼其为母亲，故而能省掉称呼的地方就省掉。

    鹿笙听得出这是海梦月的实诚之言，他也不是一个矫情的人：“那麻烦你跟他说，我叫鹿笙。鹿是梅花鹿的鹿，笙是一种乐器。如果他还念旧，一定会来见我的；如果他不肯来，那就算了……”

    “那……你跟俞家……”谁让海梦月如今住在h市呢，俞家的事她不得不管，俞氏一族好歹算是她的“母”族啊。

    “我还没想好怎么结算这桩事。”鹿笙说，“也许，我会下蛊……到那时，你还是会出手保护俞家的吧？”

    海梦月非常诚恳地点头：“那是最坏的打算……一切，还是等你见到人鱼王妃之后再说吧！我个人还是希望跟你做朋友的。”

    “谁允许你跟他做朋友！我是他男朋友，你问过我的意见了吗！？”冲天的醋味，除了刘星宇还能有谁？

    这个地方离学校不远，刚才的灵力波动惊动了周围的修行者，刘星宇对鹿笙的灵力太熟悉了，他担心，于是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跑来了。因为来得太急，他下半身只穿了一条四角内裤，上半身倒是有一件完松背心。

    海梦月一听到“男朋友”三个字就双眼发亮，眼神止不住在鹿笙和刘星宇之间逡巡。要知道，这位人鱼二公主未嫁之时就喜好阅读人类的书籍，三胖子巨著《张狗子和吴汪汪的盗斗搅基录》就是海梦月的心头之好。

    刘星宇来的时机真是恰好，鹿笙和海梦月剑拔弩张的一幕他错过了，鹿笙和海梦月直接动手的一幕他也错过了，鹿笙和海梦月收拾现场火蚁妖的一幕他还是错过了。刘星宇看到的，只是鹿笙和一个漂亮如仙的女子在昏黄的路灯下“眉来眼去”、卿卿我我——这是干什么？鹿笙这小子准备爬墙么？好，就算鹿笙人品靠得住，那一定是这个女的大晚上不睡觉，跑到马路边妄图勾引鹿笙。对！一定是这样！

    刘星宇想到鹿笙是一百年没有出过月亮山的纯洁少年，如果鹿笙被这种街边女子引诱开荤从此走上不归路，那……身边男票的刘星宇自己应该怎么办呢？

    小爷好不容易爱上一个人，好不容易打心底想要一心一意走下去，这是什么鬼，现实居然想要破坏小爷好不容易得来的姻缘！

    不能忍！！！

    刘星宇抬头看到半空中困住众多小黑甲虫的水球，想也不想就取出家传的宝贝弓，信手将阳炎灵力具化成一只灿若黄金铸造的箭。搭弓射箭，一气呵成，目标正指水球！

    在鹿笙和海梦月惊讶眼神的注视下，刘星宇一箭射爆了水球，黑色的小甲虫们纷纷飞散逃去，其中还有一只感恩地落到了刘星宇的头发上。

    将灵力具化成兵刃，这对鹿笙和海梦月来说太简单了；如果只是因为刘星宇准头抓得好，鹿笙和海梦月也不至于惊讶——那个被箭击爆的水球，爆裂之后的水珠还没有落地就在吡吡声中化成水汽。

    哎哟喂啊，这手段可比之前鹿笙劈碎水球来得更加高端啊！被鹿笙劈碎的水球，在海梦月的灵力控制下依然能够回恢原状；被刘星宇射爆的水球，完全不具备恢复原状的条件！

    昏黄路灯下，穿着背心四角裤的刘星宇简直帅呆了。一手挽弓，大踏步向前用另一手把鹿笙揽到怀里，主权宣誓的意味不要太明显。如果不是担心遭到鹿笙的激烈反对，刘星宇其实很想直接吻住鹿笙，来一个“盖章”宣誓呢！

    刘星宇看向海梦月的眼神是挑衅的，是带着敌意的。然而海梦月并不在意那些敌意细节，人鱼公主的一颗心扑通直跳。啊，心里的草原上，欢乐奔跑的不是清纯的小鹿，而是一只只萌到眼睛都被长发遮住的安哥拉兔——俗称萌萌哒草泥兔！

    刘星宇瞪够了海梦月，这才扭头查看鹿笙有没有受伤，务必把身为男票的体贴尽数表现出来。

    纵然有海梦月的星星眼闪来闪去，鹿笙也没任何矫情。被刘星宇关心，大巫师还是挺高兴的。低头看到刘星宇光着的脚丫子，鹿笙有点儿感动：“你……光着脚跑过来的么？”

    刘星宇动了动脚趾，不以为意：“穿了拖鞋的，半路跑掉了，没时间去捡。”

    正说着呢，后面的容玉曈和花将离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跃掠过来了，一人手里拎着一只人字拖：“鞋——刘星宇你鞋不要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周六有双更～

    第54章 喜皮双双把家还

    容玉曈和非妖化状态的花将离虽然不会飞行，但施展轻身跃进之法的速度并不慢，他们之所以赶得如此费力，正是由于刘星宇速度实在太快。有时候，天赋就是一道天堑，一些人能够轻易做到的，另一些人辛苦成狗也做不到。容玉曈和花将离的优势不在速度，他们在别的方面强过刘星宇太多，偏偏……唉，说多了都是泪。好歹曾经是毁灭血色十字会总部的两大主力，现在却沦为给别人捡鞋。

    刘星宇把鞋接过来穿上，先跟容玉曈和花将离说谢谢，然后对鹿笙说：“感应到你的灵力，我就第一时间奔过来了，其它的事情就顾不得了。”

    有人说，世上最深情的告白就是陪伴。陪伴是一种行动，行动的力量往往大于言语。鹿笙本来就是一个重行动而轻言语的人，看到刘星宇身体力行，终于忍不住踮脚在刘星宇脸颊啵了一下。

    脆生生的啵～哟——海梦月双手捧心，眼中一切都镀上了粉红色。花将离也哼哧着小声对容玉曈说：“你看看人家！” 容玉曈确实有点儿眼热，偷偷拉住花将离的手：“咱俩不跟他们玩儿一样的！”

    噢哟哟哟……海梦月从来没有到过天界，她觉得自己此刻已经置身天堂！两对cp啊，活生生的两对啊，她却是现场唯一的观众。这才是身为人鱼公主的荣耀嘛，那些道貌岸然的修行者平日里的恭维简直糟透了，眼前这些才是最实际的！海梦月很想嗷嗷狼嚎，但意识到自己只是一尾人鱼，最终放弃了这个“可能丢脸”的想法。

    容玉曈和花将离是认识海梦月的，当现场的粉红泡泡不那么浓烈之后，他们就上前跟海梦月寒暄。

    刘星宇从对话里听出海梦月是一只已经嫁人的少妇人鱼，当下警戒心大减。他曾经听凤姐说过，人鱼是非常忠贞的物种，嫁人的人鱼当然会忠于丈夫啦！况且，眼前这位人鱼公主的丈夫是马家家主，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会轻易搞一些桃色或者绿色的东东。

    鹿笙向海梦月使了个眼色，海梦月点头。两人达成默契，绝口不提俞家之事。无论俞家和人鱼族、和鹿笙如何牵扯，绝不能把其他不相干的人卷进来。

    于是，大家只说火蚁妖的事。说到火蚁妖被算计震晕，最后却少了两只，刘星宇插话道：“我来的路上好像看到有修行者从你们战斗的方向过来，对方身上不带杀气，我跑得又快，就没太在意。”

    速度快也有速度快的缺点，比如相遇的短短时间里来不及深度思考，都是凭下意识的判断做出反应，有时就会错过一些重要的事情。还好，刘星宇太快，容玉曈和花将离总归相对缓慢，容玉曈证实说：“我和将离也看到了，那是一个女的，确实一手攥着一个人。”

    “女的？难道是简？”鹿笙疑惑不定，追问道：“你们没有试探她么？”

    花将离摇头：“没有。那个女的没有表现出任何敌意，与我们相向而行似乎还有意回避，我们急着赶到这里，没时间拦截她。如果她真是血色十字会的那个简……”

    “火蚁妖真的跟血色十字会有关系啊？我还以为我家振远跟我开玩笑呢！”海梦月终于收起了看cp的粉红心，“现在要怎么办？我们在附近展开搜捕么？”

    鹿笙道：“对方既然能够瞒过你我的神识感应，必定有特殊的隐藏技能，只怕派出再多的人也搜捕无果。动静闹得太大，让对方不敢现身，反而对我们不利。”

    “也是。这种事情，还是让容家和马家的长老们商量着处理吧！”海梦月递给容玉曈一个眼神，容家那边就由容玉曈回去汇报；她再转身看向鹿笙，“很高兴能够认识来自苗疆的大巫师，你的男朋友很不错啊，有空到马家别墅来找我玩吧！对了，你说的事，我会替你传达的。”

    各自友好点头，于路灯之下别过。虽然同处一座城市，虽然大家基本上算是同一条战线的人，分离，没有伤感，却有许多慨叹。城市是人类构成的聚落，道路和建筑，却似乎隔绝了人心。

    热恋中的情侣，所有第一次都是浪漫的。

    刘星宇第一次送鹿笙回家，尽管背心、四角裤、人字拖的标配让他的形象看起来有些颓，但遮不住他精神勃勃啊！其实吧，刘星宇老早就想知道鹿笙住在哪里，只是鹿笙一直不让他跟着，今天可算是逮着机会了。

    路灯下的人影很调皮，时而相聚合一，时而又分开远离。反倒是活生生的两个人，直立着，像是两条平行线。刘星宇试了几次偷偷去捉鹿笙的手，全不能成功；他挠头傻笑，不知是自嘲，还是急得抓耳挠腮。

    鹿笙一直专注于思考，浑没在意刘星宇的诸多小动作。走了一段，鹿笙终于开口：“对了，你什么时候把‘具化灵力’的本事给学会了？先前那一箭，射得漂亮极了。”

    被当面夸奖，刘星宇顿时眉飞色舞：“在苗疆的时候你不是已经教过我了嘛，到了容家，家主又手把手演示给我看，很快我就学会了。你不在的这段日子，我也没闲着呢。”学会的过程其实吃了不少苦，但收获了好的结果，苦的过程也就不算什么了。

    鹿笙冲刘星宇一笑，笑容很快就收敛下去。刘星宇终于发现鹿笙有点儿心不在焉，稍加猜测就知道鹿笙在思考今晚的事情。身为男朋友，不就应该这个时候为恋人排忧解闷么？

    同样的事实，不同人通过各自的观察，得出的结论不同。刘星宇先把逻辑整理清楚，这才开口说：“鹿笙，你不要总是把问题想得太复杂了。我之前没说……我觉得吧，那个救走两只火蚁妖的女人，未必就是简。甚至，未必就是血色十字会的人。”

    “哦？”鹿笙果然被击中心思，来了兴趣，“为什么你会这样觉得呢？”

    被鹿笙用期待的小眼神看着，刘星宇很有一种被倚重的快乐感：“你想啊，那种喽啰火蚁妖值得血色十字会出手相救么？如果真是有心相救，那也应该多救几个，为什么只救两个？再说，经过苗疆火蚁巢被尼罗毁灭一事，血色十字会长时间耗费在火蚁妖族的心血算是完了；我们当初潜入蚁巢的事，简是知道。以血色十字会的行事方式，他们如果暗中跟踪你，绝对只是跟踪而不会轻易出手。救走两只无关紧要的火蚁妖，为此而暴露自己，他们应该没有那么傻吧？”

    鹿笙细细想过，眉头渐舒：“可是……如果不是血色十字会，还会有谁呢？”

    “h市这么大，到底隐藏了多少黑暗，谁也不知道。驱魔容家和马家组成联盟，这势力够大了吧？可是这样强大的正道势力，也只能将那些污糟和黑暗压制到角落和地底。黑暗是无法根除的，所以谁也没办法料到这世上还有哪些未知的势力。不要想那么多，如果对方是敌人，今后相遇，直接宰了他不就得了？你要是怕脏了手，就让我躲在草丛里射他！”

    鹿笙被彻底逗乐了：“你说的好有道理哦，我竟然无法反驳——说吧，今天表现得这么乖，到底有什么目的？”

    刘星宇像只大型汪一样摇着尾巴蹭上去：“这么晚了，宿舍回不去了，你行行好，收留我一晚好不好？”

    鹿笙故作正直：“太晚了回不去？那是你怎么出来的？”

    “不管！反正迷路了，我又怕黑，你快点收留我！”

    脸皮厚才是真内功，刘星宇对着鹿笙又是搂又是抱，只差没伸舌头舔了。虽然这是大晚上行人少，但刘星宇这一身穿着在路灯下对着一个穿校服的少年如此这般……实在有变态痴汉的嫌疑。鹿笙为了不让刘星宇被巡夜的警察叔叔带走，只好勉为其难答应：“好啦好啦我收留你！你别再晃我啦，晃得我头都晕了！”

    终于骗到了！然而刘星宇嘴角勾起的得逞之笑持续不到一分钟，惊讶随之覆盖表情：“这是要往哪走啊？这不是回去学校的路吗？鹿笙你不会把我送回学校吧？不要啊，我宁可用生命来拒绝你……”

    有一个演技浮夸的男票真是冤孽！鹿笙在心里叹了一把，狂甩眼刀：“闭嘴！不是送你回学校，这就是去我家的路，我买的房子就在学校边上！”

    刘星宇蒙圈了：这到底是肿么一回事啊？如果鹿笙真是住在学校附近，那为什么绕这么远的路呢？难道，鹿笙和那个什么人鱼公主真的有一腿……

    鹿笙知道刘星宇会瞎想，一巴掌拍醒对方：“因为放学之后总是有人跟踪我，我不想暴露我的住处，所以故意带着他们兜圈子，明白了么？之所以一直不让你来，也是怕你神经大条暴露我的住处，知道了不？”

    “原来是这样啊！明白了，明白了，啊哈哈哈……”刘星宇是发自内心的傻笑，只要鹿笙没有爬墙的念头，他就高兴。爱上一个人，宁愿为他而傻。

    作者有话要说：

    来点萌戏～～二更完毕～～

    第55章 狗血剧情靠演技

    开门进门当然容易，刘星宇进到房间的一刹那就把自己当成半个主人，脸皮之厚可见一斑。房间里所有陈设都是典型的鹿笙喜好，家具大多是竹制的，甚至地板也是竹子的。

    星宇大少爷再不知油盐贵，也知道h大附中的学区房绝不便宜。这样的学区房，一向深居深山的鹿笙怎么买得起呢？月亮山一切生活用品都是自产自销，大巫师所属的那栋吊脚楼里也是一眼望去即知清贫。

    鹿笙倒水给刘星宇，顺便让刘星宇换了鞋：“我对人民币的购买能力不是太熟悉，这房子是托容少主帮我看的。至于钱嘛，我拿了二十颗月滴和日煐到苏记药铺拍卖，拍卖得来的钱就付了房款了。”

    杯子里明明是凉水，刘星宇却如喝到滚烫的热水一般只吐舌头——哎哟我的乖乖，敢情日煐这么值钱啊！还好那时候鹿笙送给我的日煐一颗也没有消耗，全都留着呢，改天也请容玉曈帮我拍卖换钱。

    钱这种玩意儿，刘星宇一向不太在乎。一来他是学生，二来他家里有钱。不过，守着鹿笙这样一座“移动宝库”，刘星宇还是越看越顺眼。顺眼的后果就是，三更半夜，孤攻寡受……大家都懂的。

    四角裤遮得住柔软，却遮不住□□。鹿笙一下子就瞄到刘星宇的“无耻”，没来得及开口呵斥，鹿笙就被顺利推倒了……

    过程当然是美好的，只是，完事了的鹿笙居然非常冷淡地拒绝了跟刘星宇睡一张床。卧室里分明有一张宽大的双人床，鹿笙却说：“我一个人习惯了，床上再多一个人我肯定睡不着的。隔壁也有床，你睡隔壁去。”

    刘星宇当然死命抗拒啊，什么被人抱着睡更舒服啦、什么听到别人的呼吸声更容易入睡啦、什么双人床如果不被两个人睡它会哭泣啦……然并卵，种种理由都没能打动鹿笙。

    鹿笙歪着头说：“其实吧，我在月亮山时，整栋吊脚楼都是我一个人住……”

    刘星宇吓出一个激灵：“我睡隔壁去！”再磨蹭下去，只怕睡在隔壁的待遇都没有了。好不容易半夜混进来，万一被赶走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只要能够留下来，徐徐图之，待鹿笙养成两个人生活在一起的习惯，还怕滚不上那张双人床么？男人，就要是有企图心！

    就这样想着，先前的失落变成了窃喜。刘星宇钻到暂时属于自己的那张床上，朝着天花板笑了：为了谈恋爱的诸多算计原来这么甜啊，做个心机boy真好。

    次日，鹿笙睁眼，近在咫尺的巨大一张脸差点惊得他挥拳去打。

    刘星宇笑得眉眼弯弯：“起床吧，洗漱完了一起去上早自习！”

    鹿笙坐起来愣了一会儿，忽然严肃地说：“我们不能一起上早自习！你，快，趁着街上行人不多跑回宿舍去！”

    刘星宇像是被□□炸中了心脏，捂胸连退数步，一直退到后背抵墙。让他现在跑回学校宿舍，他当然一百个不愿意啊！他早早起来图表现，因为鹿笙这里的生活用品都是单份的，他还跑去便利店买了洗漱用品呢。当然，他昨晚没带钱过来，只好拿了鹿笙放在抽屉里的钱——鹿笙确实对人民币没什么概念，抽屉里放了好多零钱。而且，鹿笙也说了，只要在房间里找到的人民币，刘星宇就可以随便拿去花。

    刘星宇耍赖不愿意离开，鹿笙只好踮脚、摸头、温柔劝：“你要是不从学校宿舍出现，就算容玉曈和花将离不说什么，别的同学会怎么说呢？会不会有人打小报告说你彻夜未归呢？你毕竟是一个学生嘛，规矩这玩意儿……嗯，至少表面上要遵守的。最主要是，我们俩一起上学，那对付罗素和丁香的‘美男计’还做不做了？”

    刘星宇还是不愿意，倒在沙发上装死。鹿笙磨着牙恨恨不已，下蛊吧，以刘星宇现在的修为境界，普通的蛊还弄不了他，高阶一点的蛊又舍不得用到刘星宇身上；打昏了扛走吧，经过大马路一定会引来市民的围观。一日之计在于晨，大早上的时间是不能耽搁的，等到宿舍的学生们全都起床，刘星宇再回去就来不及了。

    没办法，鹿笙只能委曲求全：“你要是听话，我就答应你一件事情！”

    刘星宇一个骨碌就爬起来，两眼闪闪：“真哒？”

    那分明是单纯充满期待的目光，鹿笙却情不自禁觉得奸诈至极。可是，堂堂大巫师已经放出的话，怎么能不做数呢？纵然心中忐忑，鹿笙还是表面慎重地点头。

    刘星宇一把抱住鹿笙的腰，头贴在鹿笙的肚子上：“那……我每天晚上都过来，可以不？”

    果然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些！鹿笙很想直接把刘星宇拍飞，高高扬起的手臂又缓缓落下：“可以……”都是自己立的fg，含着泪也要执行啊！

    刘星宇终于满意了，脑袋在鹿笙肚皮上蹭了蹭才松开：“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会答应！其实吧，我觉得晚上比白天好。虽然在天台很刺激，但担心着被人发现，我每次都射得很快。换成晚上的话，就不必那么着急啦！”依然是那身背心四角裤，捡起人字拖，打开窗户，纵身便没了人影。

    鹿笙看着窗口愣了片刻，然后笑了：“哼，你以为我是引狼入室，殊不知你才是狼入虎口。长夜漫漫，谁怕谁啊？”

    拥有超乎想象的奔跑速度和耐力，绝对是逃跑保命和奋勇追敌的最好技能。当然，如果“技术树”长得稍弯一些，也有可能成为偷偷摸摸“做坏事”的最好技能。

    凡人的肉眼已经无法看清楚奔跑中的刘星宇。他，只是从他们身旁掠过的一阵风。轻轻松松跃过学校围墙，又跃上高三男生宿舍所在的楼层。当走廊里突然多出一个人，单纯而心宽的学生们全都不以为意，尤其是，这些全都是粗线条的男生。

    容玉曈和花将离当然知道刘星宇昨晚去了哪儿——昨晚，容玉曈和花将离出面劝退那些被灵力震动吸引而来的正道人士，刘星宇和花将离则悄悄溜走了。

    容玉曈故意撞了刘星宇一下：“嘿，其实我挺羡慕你的！有些事，还是出了学校办才方便！”

    刘星宇早已经把容玉曈当兄弟，他也了然容玉曈跟花将离的关系：“你不要乱想噢！我昨天……那是为了给你和花将离腾出空间！你们总帮我，我这是感恩哪！”

    两人说得太专注，冷不防同一个宿舍的容家小哥在旁边插话说：“是啊，容玉曈倒是得逞了，可苦了我半夜跑出去住快捷酒店！”

    刘星宇意味深长地看了容玉曈一眼，继而哈哈大笑。容玉曈和那位小哥已经打成一片——至于花将离，耳灵的他听到刘星宇和容玉曈的谈话，早就羞愤躲起来了。

    朋友之间总是欢闹，因为知根知底可以卸去部分心防。走出朋友圈，外部的一切就变得不可预期。有一些纵然可以预期，但又未必是好事。

    刘星宇今天没有到校门口去接鹿笙，这导致鹿笙在校门口时再一次收到罗素和丁香的白眼。鹿笙不会往心里去，却又装出“惹不起还躲不起吗”的表情，很是让罗素和丁香嚣张暗爽了一阵。

    嫉妒是磨人的魔鬼，点蜡皮鞭针刺……招招都用心里。罗素和丁香快乐了一整个早自习，早餐时间却又看到刘星宇和鹿笙并肩去食堂。妖生无常啊，情绪转换起落不要太大。

    吃完早饭，鹿笙有事先走了，刘星宇稍慢。罗素和丁香好不容易逮到刘星宇落单的机会，正在思索要如何引起刘星宇的注意和好感，狗血的一幕出现了——刘星宇的饭卡掉了！

    薄薄的一张塑料卡，落地无声，刘星宇没有任何知觉。罗素和丁香互看一眼，迈腿就去捡，真是喜从天降！

    接下来的剧情顺理成章，刘星宇对于饭卡失而复得感恩在心，执意要请两位女生吃午饭。唯一狗血之外的就是罗素和丁香想也不想就答应了，没有任何矜持。

    躲在暗处的鹿笙看完整个过程，轻轻鼓了个掌：“不愧是传说中的撩妹高手，这种老把戏玩得真是溜，完美！”

    人生如戏，演技一旦展开，根本停不下来。借着早自习的“捡饭卡”事件，到了午餐时间，对于刘星宇不能跟自己一起吃饭，鹿笙表现出恰到好处的淡淡失落。这一切被补完妆的罗素和丁香看在眼里，两只女妖心里那个痛快哟！

    有失必有得，老天爷还真特么公平呢！其实罗素和丁香整晚没有睡好，因为他们派出去坑害鹿笙的二十名手下居然一个也没回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狄义已经调查过，说是城区某处昨晚发生了相当强大的灵力震动。罗素和丁香没有怀疑鹿笙这个“凡人”，但对于火蚁残存者的行踪是否被灵界正道发现提心吊胆。

    狄义当时就说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到有一天咱们实力够了，又能搅动tian朝灵界！你们俩办事就是办事，办不好就赶紧收手，千万别作！你们要作要死，可别再拉族人垫背！你们也不要再相信简的鬼话，跟她断了来往行不行？”

    第56章 不速之客海心远

    所以，带着满肚子怨气来学校的罗素和丁香能够在刘星宇这里取得“重大突破”，也算是化解了良久以来的郁闷。

    食堂的午餐算不得美味，五星级的厨子也难做好大锅菜。这一顿有人请，那就是来到h市之后最大的胜利。罗素和丁香免不了吃饭的时候矜持一些，又“不经意”说了一些关于鹿笙的坏话。譬如，她们“听说”鹿笙在以前的学校如何人品败坏、不受待见。

    刘星宇心里憋着笑，暗道这次的任务真不简单，面对面听人睁眼说瞎话太考验忍耐力啦！胡说是一门艺术，无凭无据的胡说只会沦为笑话。鹿笙在以前的学校……鹿笙以前念的那不叫学校，那叫私塾！

    然而，不管内心如何吐槽，刘星宇还是装出很认真在听的样子，并且以非常青涩装纯的表情和语气回应：“是吗？真的吗？真可怕！”

    一顿饭结束，哪能得出什么实质性的成果。刘星宇不忘任务，看似随意说了一句：“跟你们聊天真有意思，要不是高三学习抓得紧，真希望一有空就跟你们聊天。”这样的话听在罗素和丁香耳听里，那就是明确的暗示呀！只是，喜笑颜开的两只女妖还没回话，刘星宇接着说，“今天周几来着？对了，周三！以后每周三的中午我都请你们吃午饭，好不好？”

    罗素和丁香原以为抓住机会就可以彻底甩了鹿笙，然后找个合适的时间把刘星宇给“办”了，哪知道刘星宇自己定了一个时间。一周一次！如果这个时候主动要求每天都聚在一起，就会显得身为女人太过轻浮，只怕会引起反感。去特奶奶的，不答应还不行，不答应就一次机会都没有了。

    于是，尽管心里万千个不满意，罗素和丁香还是强装笑脸答应。

    刘星宇露出绅士的迷人微笑，一声拜拜，头也不回地走了。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半，鹿笙最担心就是罗素和丁香突然消失、继而断了寻找血色十字会的线索，只要拖住罗素和丁香，时间越久，对己方就越有利。

    同样是午餐时间，鹿笙没有在暗处盯着刘星宇，他也没闲着。

    走到僻静的小树林里，鹿笙施法召唤叁籽。叁籽如今在容家，鹿笙刚好有一个消息要传到容家。容玉曈和花将离虽然是容家人，但两人身在校园，有些事情不太方便麻烦他们。

    特地选择小树林，那是因为叁籽是草本灵物，擅长土遁。令鹿笙意外的是，叁籽不是土遁而来，而是穿越虚空而来。当然，区区三百年的山参精绝不可能拥用穿越虚空的本领，得有人带着他。

    带着叁籽的人，居然是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水汪汪的桃花眼，红扑扑的苹果脸，比叁籽长得更可爱！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可爱的小正太，鹿笙完全不敢轻视他。此前，鹿笙拜访过容家，见着了许多高手前辈，也有许多高手前辈没见着。想起刘星宇曾经描述过，容家有一屋子的汤圆包子，其中有一个叫做林瑞的小孩子格外厉害——这个厉害，可不是娇生惯养的脾气差，而是真正的修为高深。

    结合刘星宇当时描述的各种特点，鹿笙微笑：“你是林瑞吧？你好，我是鹿笙。”

    来者正是林瑞。林瑞很有礼貌地点头行礼，他如今是个孩童的外形，一切就按孩童的礼数来：“大巫师好！我们没有见过面呀，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要知道，林瑞是个高傲的小面瘫，一般人他才懒得搭理。能够对鹿笙如此礼貌，除了是第一次见面，还因为他知道大巫师很厉害。高手不是一般人，林瑞当然会高看一眼。

    鹿笙故意不说刘星宇，只说：“我早就听说容家的一帮孩子中，就数林瑞本领最强。我看叁籽在你面前时眼睛里全是敬佩，就猜出来啦！”

    林瑞是一个心地诚实的孩子，昂起肉肉的小下巴说：“你的没错，他们全都打不过我！”眼睛忽眨忽眨看着鹿笙，“你也打不过我！”

    鹿笙哭笑不得，被一个小孩子当着面这么说还真是尴尬。其实吧，鹿笙心里有数，若论修为境界，他大概真的不如林瑞，毕竟林瑞能够打开虚空而鹿笙不能。但，打不打得过，境界高低不是唯一指标，如果鹿笙使用蛊术的话……

    林瑞眼珠子转了转，灵动又活泼，完全不似那张绷着的严肃小脸：“大巫师不必想啦，你的蛊术虽然神妙，但我是仙魔混元之体，又是木灵化形，你的蛊术用到我身上基本上没有什么效果。而且，大巫师也许不知道，半夏大人渡劫之时，我可是帮他扛过天雷的哟！”

    鹿笙：“……”仙魔混元之体，助天狐扛过雷劫，我的乖乖，如果这孩子是敌人的话，还真是遇着克星了。

    叁籽在旁边看了这么久，干着急。他在容家住的日子虽然不长，但已经摸清了林瑞的耿直脾气，再加上大巫师也是个直脾气，他很怕两人会因为一言不和而打起来。一看冷场了，叁籽赶紧接话：“大巫师召唤我有什么事么？天狐大人说城市里的水泥地太多，不适合土遁，所以让林瑞送我过来啦！”山参精原本袖珍，到了容家之后被苏半夏授以倍化之术，如今他的身形跟林瑞差不多，也是一个五六岁的肉嫩小男孩，先前的红色兜兜也换成了红色的连身童装。

    不是直脾气的人往往会为直脾气的人担心，其实，直脾气虽然偶尔冲动，但更多的时候是一种爽利。鹿笙和林瑞的对话表面听来快要起冲突了，但事实上两人都给彼此留下了好印象——对方不是虚假做作的人！真脾气的人最恨虚假做作，鹿笙和林瑞很对盘。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嘛，这是事实，得承认，对吧？

    果然，鹿笙没有半点不快，认真对林瑞说：“是这样。我遇到了两只火蚁妖，通过监视甲虫得知她们目前的住处。那个叫做狄义的火蚁男目前就住在那个地方，相比其它的火蚁，他很少出来活动。我的甲虫只能监视，不具备随机应变的能力，我想麻烦容家派人盯住他，省得他又弄出什么妖蛾子。”

    林瑞点头答应，随机破开虚空准备离开；转身之前，他特意对鹿笙说：“大巫师，你要带着星宇哥哥常到容家来玩！”

    “一定！等一切事情尘埃落定，我们天天找你玩！”

    林瑞带着叁籽消失在原地，鹿笙很不轻快地吐了一口气。容家有这么多高手，连一个小小的林瑞也这么厉害，但上次开会时大家仍然对tian朝大结界的事情不那么乐观……看来，事情的严重性已经超乎想象了。

    不出意外，容家派出盯着狄义的任务最后交给了猫兔组合。哦不，现在多了一只雄性的少年梅花鹿。

    苗晓和木辞搭档已久，默契自然不用说，每次执行类似的任务，他们都是以原形状态潜伏。趴在墙角晒太阳的猫、躲在小区绿化带里打洞的兔子，不会太过引人注目。

    但这一次不是两个人，而是三个人。最主要是，鹿子伦没办法变成原形执行任务呀！试想想，一只梅花鹿在居民小区里走来走去，结局只有两种：一种好一点儿，被居民通知相关单位□□捕捉送到动物园；另一种差很多，直接被心黑的无良人类杀掉，放血锯角割鞭。

    所以，协商之下，只能由喵形的苗晓近距离监视，蹦形的木辞中距离监视，人形的鹿子伦远距离监视，以确保狄义的每一次外出都在掌握之中。

    月考之后的月假，刘星宇不得不回家。百无聊赖的鹿笙坐在沙发上看着饼形的扫地机器人工作，托腮走神。

    几声门铃响就把鹿笙吓了一跳。开门，门口站着的高大人影让鹿笙愣了。

    一丝青涩也没有，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而立之年的男人，一切身体机能饱满紧实；张扬的，却不再是青春的空虚——他的容貌，哪怕经过百年，鹿笙也不会忘记。

    “海心远？怎么是你？”

    来者只有一人，正是水族半神，人鱼之王海心远。百年之前，海心远曾经到陆地狂热追求俞心印，鹿笙和俞心印亲厚，所以时常见到海心远。因为海心远气质独特，鹿笙对其印象格外深刻。不过，那时的鹿笙只是一个孩童，如今却是少年形态，海心远未必就认得他。

    鹿笙左瞄右瞄，没有看到人鱼王妃俞心印。海心远沉声道：“不必瞄啦，我都亲自出面了，没什么事解决不了的。”语调一转，“你既然认得我，难道就让我在门口这样站着么？”

    鹿笙把海心远让进来，其实心里翻了一个大白眼：装什么比？汪改不了吃翔的狗德性！

    海心远坐在沙发最中间，身体后靠，二郎腿翘起：“说吧，你找我家心印到底为了什么？我听梦月说，你跟心印是旧识？”

    鹿笙明白了，海心远这是吃干醋呢！八成是海梦月传回人鱼王宫的消息被海心远半路截胡了。要知道，当初海心远无论怎么追求俞心印，人家俞心印其实不怎么甩他的，至于他们最终是怎么在一起的，鹿笙到了苗疆就错过了。

    第57章 不期而遇旧容颜

    海心远确实已经认不出鹿笙了，他依稀记得当时俞心印身边跟着一个小表弟，但对人鱼王来说，小表弟根本就不是重点关注对象。既然燃不起故人重逢的温情，又怀疑鹿笙对俞心印“图谋不轨”，当海心远看到鹿笙端着杯子去倒水，以不耐烦的语气说道：“不用这么客气啦，我不喝水。有什么话直说，我很忙！”

    鹿笙的动作没有因为海心远的话而中止，倒了水，他自己喝上了：“谁说过要给你倒，这是我自己要喝的——每天补充八杯水，排毒养颜身体好！”

    堂堂人鱼之王生生被噎着了！海心远自恃身份，不愿意跟一个人类修行者一般见识，努力维持住王的沉稳和气场：“人类，或许，你太傲慢了！”

    鹿笙一口气把水喝完，表情无辜：“是吗？”随即冷脸，“到底是谁太傲慢呢？没错，人鱼有半神之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身为人类是应该巴结你才对。但，你此刻在我的家里，我是主人，客随主便你懂不懂？我一没让你坐下，二没开口允许你发号施令，你凭什么坐在我家沙发上对我吆五喝六？”

    海心远愣了一下，不怒反笑，而且笑得相当大声。

    鹿笙不为所动，继续冰冷打击：“你不必用笑声掩饰你内心的尴尬！你身为堂堂人鱼之王，在没有听全你二闺女传达的消息的情况下就醋意大发，打算找我算帐，这算什么？是我太傲慢还是你脑残？”

    海心远终于怒了：“我什么时候醋意大发了？人类多嘴贱——你将为你的口不择言付出代价！”水系灵力漫涌，无形无迹，却又像泥潭一样陷住鹿笙的双腿。

    鹿笙知道自己不可能挣脱，索性不做身体和灵力抵抗：“还说你不是吃醋！如果你听全了海梦月传达的消息，你敢这样对我？就是俞心印也不敢这样对我！”

    人鱼王是个“妻管严”，一听到俞心印的名字，他就冷静了三分。逸散的灵力不再加强，海心远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小……心：“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鹿笙笑了，“让我想想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表姐夫……不对，应该是，表哥夫！人鱼王真是好记性，娶了俞心远，却忘了当初最肯帮忙撮合你们的恩人！”

    “你……你是……”海心远是人鱼之王啊，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此刻他就像是一名遭遇电击的普通凡人，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不可能啊，百年之前你就已经……”

    鹿笙笑意更深，甚至拢起了袖子：“有什么不可能？科学家说人鱼是不可能存在的物种，你还不是照样出现在这里？”

    海心远想了想，确实有理，借尸还魂、死后重生的事情又不是没有过先例，如今正当红的偶像胡修宁不就是重生的狐妖么？收起灵力，海心远越发谨慎：“孩子，你别怪我多心，时隔百年你突然出现，想必不是为了和心印叙旧这么简单吧？”

    各人有各人的立场，海心远作为一名合格的丈夫，当然事事要为配偶俞心印着想。两个人结合，不是结婚生子那么简单，而是彼此达成一种心照不宣的守护约定。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海心远所处的高度是绝大多数人类望尘莫及的。

    往事如烟，随风已淡。鹿笙猛然听到“孩子”这个称呼，不由得百感交集。百年时间，或许对人鱼来说只是弹指一瞬，但对于人类来说却终始一生。“孩子”，百年之前，海心远曾经这般称呼鹿笙，当时的海心远大哥哥音容未有丝毫变化，变化的只有鹿笙自己。

    定力再强，终究难抵时间磨刀。唏嘘不曾有，感叹却不能否认。

    情绪来得快也收得快，鹿笙的恍神只在眨眼之间：“当然不只是叙旧，我和俞家之间……我想，俞家一脉，他如今最有话语权吧？”

    海心远不知道鹿笙和俞家那一段恩怨，他也无从想象鹿笙当年被自己的亲舅舅给害了，他只是从鹿笙的语气之中隐隐听出深重的仇恨，因而回答道：“你错了！心印虽然出生于俞家，但他嫁给了我，那就是海家的人。实不相瞒，他跟俞家的来往并不多。”

    “不多？”鹿笙同样无从知晓俞心印跟俞家的心结，无知便会产生怀疑，“不多算是一个什么程度？我老实跟你说吧，如果我跟俞家之间有大仇，我要对俞家下手，俞心印管是不管？”

    越谈越往暗黑的方向发展，海心远明白再继续下去只怕要出事。以人鱼王的修为，他当然不惧大巫师；但鹿笙毕竟是故人而且是“老婆的表弟”，海心远看得出鹿笙为心魔所困，不化解将来必生大难，于是缓和语气：“我也老实跟你说吧，我没料到你还活着，更没料到你和俞家……也许事情并不复杂，但我不能够给你一个明确的答案。心印那边，我会亲自帮你转告，至少俞家，我希望你暂时不要动手，以免误伤好人、损了天德。”

    海心远走了，鹿笙扶着墙大喘气。是的，海心远看得不错，仇恨是心魔，若不完全化解，终有一日它要祸乱天下。在苗疆时，鹿笙心里有恨却能完全压得住；到了h市，他对俞家仇恨的自制力不断消散。每每想到自己孤苦一人，而俞家竟有今时今日之境遇，鹿笙的一颗心怎么能够平静下来？

    鹿笙自己也知道，报仇很容易，大巫师要灭掉一门凡人，那正如凡人处死数十只蚂蚁。但鹿笙是修行之人，他记得蛊神香球一再告诫他，修行者如若自恃强大而随意坑害凡人，天地就会降下可怕天惩地罚，修为再高也躲不过。鹿笙想报仇，却也不想死。首先，自己好不容易活了下来，仅仅为了报仇就拼个同归于尽，到底值不值得？其次，他是真的喜欢上刘星宇了，他奢望能够跟刘星宇走下去。

    各种羁绊就像连在人体之外的经脉，抽一根断一根都要连血带肉，让人痛不欲生。最可怕的是，前事还未化解，却又陷入后事。纵然鹿笙百般聪明，此时也无计。他只能顺着意识，一步一步推进这些事，至于后果……真的很难说。

    监视甲虫适时飞回来，落在鹿笙的指尖。它努力震动翅膀，用特殊的声音频率告诉大巫师，它发现了俞家的其他成员。陷在特殊情绪里的鹿笙终于从思绪中抽离出来，决定到甲虫所指的那个地方去看看。

    不必带路，甲虫化成一颗莹莹闪动的灵力点，渗过鹿笙的皮肤回归体内。这才是鹿笙监视甲虫的奥妙之处，放出去的甲虫，只有一部分是鹿笙训养的自然甲虫，另外一部分则是鹿笙运用特殊的功法具化灵力所得。

    这些灵力变化而成的甲虫，外表与自然甲虫没有任何分别，特别之处就在于，它们两点之间存在着感应，只要鹿笙收回其中一只，就能够感应到一群甲虫其它只所在的方位，并且每一只都是精准定位，绝不会弄错。

    城郊房价寸土寸金实为反常，只因为南方大多数政商名流都或明或暗置产于此。不止凡人之中的权利者，为了保证此处的安全，开发商非常聪明地将其中几幢位置很好的别墅分别赠送给容家、马家这样的驱魔世家，以及个别声名在外的散修。上层人士，自然可以通过特殊渠道知道灵界的存在。

    鹿笙从空中看到别墅区上空的微微灵光，那不是结界，而是一种警示。那种灵光在向往来的修行者传达一种信息：在这片区域行事请小心一些！

    “难怪离开俞家老宅的其他人不容易被找到，原来还有这样的好去处！”鹿笙缓步向别墅区入口走，“有钱人的破毛病什么朝代都一样！”

    这样的居住区，安保等级肯定跟一般的居民小区不一样。至少，值勤室里的坐班的都是二三十岁的青年人，而不是上了岁数的老大爷。让不让进是一回事，鹿笙想不想进又是另外一回事。值勤室里的保安还没拿出盘查询问的架势，鹿笙一个弹指就让他们改变了态度。

    用蛊术影响凡人的思维，对大巫师来说太容易了。遁着对监视甲虫的感应，鹿笙一路往里走。别墅区内部没有想象中那么冷清，相反的，有不少人带着孩子散步，大约是因为这里绿化实在做得漂亮，人们深信在树多的地方散步对身体有好处。年轻一点儿的，从穿着就能分出谁是顾主谁是保姆，老人则不容易区分。

    巡视的保安排着整齐的队列走过，却再没有谁盘问鹿笙。毕竟，仅从长相上来看，鹿笙一点儿也不像坏人。

    监视甲虫定位的好向个目标就在前面，鹿笙快走几步，转过一丛竹子形成的天然“隔断墙”——不期而遇。

    那张脸，鹿笙过了一百年也不曾记忆的那张脸，赫然出现在目标群中。鹿笙掐住手指，一再警告自己要冷静，那个人绝不可能还活着。但，那个人长得太像俞启正——那位为了摆脱山匪而把鹿笙推下山的亲舅舅，唯一不同的是，眼前这位的鼻梁上多了一副眼镜。

    第58章 无心善举遇微音

    有时候，被人偷偷注视，被注视之人的第六感会神奇发作。俞长中平视放眼，正好看到不远处竹丛旁的那位少年。人海茫茫，少年多如牛毛，偏偏那一位，让俞长中一眼看过去就心生好感。就仿佛，有些老人一眼就能从一群孩子中分辨出最聪明的那个，并且对其格外喜爱。

    少年站在那里不动，但周身上下有一种来自山野的灵性，这是城里孩子完全不具备的。他的气质如此独特，眼神更是……让人难以描述。似乎有许多种复杂的感情被强行揉进他的眸子里，这与他单纯的外表极不相衬。

    轮椅上的老人发现不动了，问道：“长中，在看什么呢？”他是俞家真正的掌舵人俞林，俞长中和俞长乐的爷爷。老爷子一向健朗，前些日子打高尔夫时不小心扭伤了脚，只好在家休养。俞长中担心爷爷在家闷得慌，主动留下来照顾。

    “爷爷您看那……咦，去哪儿了？”俞长中只是做了一个低头再抬头的连贯动作，竹丛旁的那个少年就不见了。左右再看，少年不是返身远离，而是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存在过。

    坐轮椅比柱拐舒服多了，再加上孙子孝顺，俞林心情很好：“怎么，竹子那边有一只鸟儿么？”

    俞长中原打算顺着老人家的意思回答，无非那处有一只喜鹊或者一只戴胜什么的，恰好俞长乐从后方走了出来：“爷爷，二哥，你们在看什么呢？”

    这一问，俞长中的回答就回归本质：“刚才那里站了一个人，气质很特别，我想指给爷爷看，但是转眼他就不见了。”

    到目前为此，俞长乐是俞家上下唯一一个直接正面接触过鹿笙的人，尽管已经向族中长辈汇报过了，家族成员有没有把这当成一回事俞长乐并不知道，当他本人听到堂兄俞长中的述说之后，心中警铃大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俞长乐追问，人老成精的俞林老爷子的目光中顿时闪过警觉。俞长中终究年轻，细细描述了一番竹丛旁那位少年的各种特质。俞长乐听完，脸色已经蜡黄，抬头看看不再蓝的天和依然白的云，自然界的光明使他得他内心的恐惧稍稍被压制。

    到底是经历过被海盗劫持的豪门公子，俞长乐知道此刻鹿笙就在附近，也知道自己此刻不应该表现出过激反应。努力维持住镇定，他低头对俞林说：“爷爷，外面风有点儿大，咱们回去吧！”

    俞林点头：“好，长中啊，咱们回去！”

    阳光和煦，树木草叶没有半分摆动，哪里来的风？俞长中不笨，他明白了，这哪里是“风”大，而是“危险”比较大。

    鹿笙静静看着祖孙三人返回，熟悉他们的人都笑着向他们找招呼。未必人人都知道俞林就是世界船王，但人人都能猜到此人非富即贵。鹿笙不急着去追，只要监视甲虫还附着在俞家人身上，只要俞家人不出国，一切尽在掌握。况且，鹿笙还没想好要怎么样下手，他纯粹只是提前过来看一看情况。

    直到看不见俞家祖孙三人的身影了，鹿笙这才慢悠悠遁着正确的方向追去。现代的房地产建筑，难得还有一片区域在园林布置上这般用心，俞家人就住在这样的地方，真没天理啊！

    再往前，鹿笙忽然停住了脚步，冷笑着骂了一声：“都说基因会延续，俞家人还是这般奸诈！”转身轻纵，消失在林地花丛之间。

    不到一分钟，有几名轻身功夫极好的修行者停在鹿笙先前站骂的地方。观察捣鼓一阵之后，他们没有四散追寻，而是集中返回到园区的一幢别墅。这幢别墅正是俞家祖孙三人进去的地方，然而别墅院墙的正门之侧，门牌是颜体的“马宅”两个字，而非“俞宅”。

    原来，俞林老爷子心知凡人难避修行者，于是在半道上让俞长中和俞长乐把他推到马家去。

    马家，正是驱魔马家。如今的家主、当年的少主马振远不受宠之时，就被“发配”独居于此，后来马振远逆袭成了家主，又有幸娶了人鱼二公主海梦月，觉得此地甚好，一直不曾搬离。按辈份，人鱼王妃俞心印是俞林老爷子的叔公——由此而推，俞林应该称呼海梦月为二姑，称呼马振远为二姑父。

    尽管知道海梦月一向不怎么待见俞家，但是遇到来自灵界的危险，俞林还是顾不得一张老脸，硬是前去“拜访”，好歹也算亲戚嘛。

    马振远倒是对俞家人没什么意见，经历马家变天之后，这位年轻的家主尽量一切以和为贵，无论对于灵界还是对于人界。当年马千山在任的后期，实在得罪了太多人，前人造孽容易，后人弥补却难。

    海梦月没把前事告诉马振远，马振远无从知道鹿笙这个人，当俞林惊魂甫定地告诉马振远，说是祖孙三人被灵界修行者跟踪，马振远立刻派人出去查看。只是，这些人要想查出大巫师的行踪，还需要继续刻苦修炼才行，无功而返。

    马振远和俞家祖孙三人在客厅里谈话，海梦月在楼上偷听。人鱼公主只听到一半就猜到俞长中所说的那位少年就是鹿笙，同时也猜到鹿笙既然来了却没第一时间动手，那今天就不会动手。于是，人鱼公主悄悄传了一道声音给丈夫。

    马振远心领神会，安慰俞林：“您老不必这么担心，灵界的修行者如果无缘无故坑害凡人，不仅会引来灵界挞伐，更会引来天惩地罚。俞家一向不曾得罪什么人，应该不会招来人祸。”

    俞林当然明白这些道理，但，只要想起俞长中转述的关于鹿笙亲口所说的那些奇怪的话，他还是放心不下。所谓规矩，从来只对愿意守规矩的人适用，灵界的那些个邪道办事会害怕灵界挞伐？害怕他就不做邪道了！

    马振远看到俞林欲言又止、面有难色，心想对方毕竟是一位耄耋老人，这都求帮忙求到家里来了……海梦月刚才秘音嘱咐过，马家千万不能插手这件事，马振远只得转着弯劝俞林：“老爷子，目前有两个地方最安全，一是俞家老宅，那里有人鱼王留下的镇宅信物，没有修行者敢乱来；二就是这个小区，马家容家以及其它正道势力在此集结。您放心，不管什么人，绝不会在这两处地方施害于俞家。白天只要不落单，晚上尽量不要外出，至少短时间之内您们都是安全的。如果真是邪道心怀叵测之辈盯上了俞家，灵界正道自然会出手，您老只管放心就是了。”

    马振远说得合情合理，语气又谦和之至，俞林再不答应那就是不知时退。撇开这一层勉强的亲戚关系，凡人不管取得如何成就，在灵界修行者眼里都如蝼蚁一般弱小。纵然马振远没有透露出一丝要派亲卫保护俞家的打算，俞林也只能告退。

    俞长乐和俞长中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俞林使眼色制止。

    楼上的海梦月看到风烛残年的老人这般识实务，不禁起了几分同情之心，于是秘密将一道声音传给俞林：“这件事马家不方便插手，你别往心里去。那位少年确实是为了俞家而来，但一切因果，人鱼王妃会出面查个清楚。你们俞家一脉，近来能低调就低调吧。至于安全，你们暂时不用担心，振远和我好歹在这儿住着，不会让你吃亏的。”

    俞林大受感动，表情差点儿就绷不住。他明白，既然海梦月传的是秘音，那就不方便挑明，于是，轮椅上的老人微微侧身，向着楼上点头致意。这个动作，俞长中和俞长乐或许不明白，但马振远和海梦月一定能够明白。

    鹿笙没有离开，他不急。

    好不容易来这里一趟，本来就只是为了看看而已，没想到吓着人家了。凡人自以为统治了地球，其实仍只是渺小而卑微的生物。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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