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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节

    质子 作者:南风歌

    第6节

    门从里面打开,一个小兵探出头来,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你谁啊?!丁大呢?”

    年修齐沉着嗓子道:“装不认识好玩么,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快进去!这酒是我和丁大在福临酒楼买的,让上头撞见了,正生气呢。赶快着,别让兄弟们等急了。对了丁大拉肚子,你在这等着给他开门。”

    说着硬挤了进去,拎着酒闷头往里走。

    那人抓了抓脑袋,将门重新栓上,歪头想了半天:“刚才那到底是谁啊?”

    ☆、乱局一锅粥

    年修齐拎着酒坛子左转右转,却迷了路。院子里面跟他想象的并不一样。他本以为这里是私狱,专门非法关押他们抢来的人,没想到他东走西走,竟然走进了一处精致的庭院。

    这庭院的气象虽然比不上他在秦王府和将军府所见所闻,却也是雕梁画栋,贵气逼人,不是寻常百姓能负担得起的。

    难道那陈员外竟然如此嚣张,从街上抢了人还敢光明正大地关押在府里?甚至有官兵助纣为虐。

    简直是岂有此理,无法无天!

    年修齐越想越气,越走越急,却始终找不到囚牢的所在。

    幸好他穿着这身衣裳,几次碰到家丁模样的人都对他客客气气,没有人对他起疑心。只是他再这样四处徘徊下去,恐怕就没那么幸运了。

    年修齐心里焦急万分,迎面却又走来一个管家带着两名奴仆。他心里惴惴不安,生怕被人识破。那管家却像和他作对似的,偏偏快走了几步迎上前来,挡住他的去路,一拱手道:“这位兵爷,不好意思,前面是我们老爷见客议事之地。现下李大人正与我家老爷商谈要事,兵爷若无要紧事,还请回避吧。”

    李大人?那个知县?

    年修齐怀里抱着酒坛子,手指无意识地在上面敲了一遍,眼睛盯着那个管家。

    那管家低头哈腰,面上带笑,却明显态度坚决,不肯放行。

    年修齐想了想,将酒坛子往那管家怀里一放。

    管家吃了一惊:“兵爷,这……这是何意?”

    年修齐甩了甩手臂,摆出一副不耐烦的神情:“这是李大人让我带来犒劳弟兄们的。怪重的,赶紧的,你代我送到牢里去。”

    管家无奈,只得抱着酒坛子在前面带路。

    年修齐跟在后面,掩唇一笑。

    小生真是太聪明了!

    管家七转八转走到了牢房门口。此处果然极其隐秘,若无人带路,他自己根本不可能找到。

    年修齐指使管家送了进去,自己跟在管家后头指手划脚,让他将酒坛子放好。

    牢里几个看守的官兵虽然对年修齐的脸感到陌生,但看这陈府的管家似乎是认识他的,想来又是靠关系走后门谋个差使到衙门里捞油水的家伙,因此也不拿他当回事,自顾自地继续喝酒赌博。

    这牢房很大很深,往里走有许多用铁栅栏格开的房间,只是大多都空着,只有两三间房里关着几个人。

    年修齐一路往里走一路看过去,却没找到轻儿。他焦急万分,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又细细地挨个牢房查看。

    一个小兵喝了一碗酒,扭头看了年修齐一眼,笑道:“这新来的家伙还挺勤快的,这还知道查房呢。”

    “管他呢,快快,该你了,别瞎磨蹭。”

    年修齐又一次细致地找了一遍,这牢房里总共就关了十六个人,没有一个是他的轻儿。

    轻儿已经不在这里了。年修齐一想到轻儿正不知道在哪里受苦,心里就如针扎一般疼痛。

    “轻儿……”年修齐闭上眼睛喃喃念道。

    此时的轻儿,正被人蒙上了眼睛,推进了一个火热的巨大房间里。

    他惊惶地转头四顾,却被黑布挡住了视线什么也看不见,模糊的视野里只有一片火红的颜色,耳中听到了巨大的轰隆声,和不知道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嘶嘶的巨响。

    轻儿吓得浑身发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不知道将有什么样的遭遇降临到他的头上。

    “公子……”

    年修齐确定了轻儿不在牢里,马上走了出去,免得呆久了露出马脚。至于那坛加了料的酒,自然也用不着了。

    他记得管家说知县李大人和那个陈员外议事的地方,一路上偷偷溜了过去,小心避开了来来往往的下人。

    他有惊无险地回到那个地方,顺着墙根往前摸,直走到了一个窗台下面,才听到里面隐约传来说话的声音。

    “李大人,人手的事我会解决,绝对不会惊动外人的,这您放心。”一个低沉的男声说道,“只是还有另外一件大事,李大人可有听到什么风声?”

    “哦?什么事?”那李知县问道。

    “听说秦王殿下奉旨查案,正从京城赶来莫林县。李大人难道不知道?”

    “本府自然听说了。本府已经安排了人手守在进出莫林县的各个路口等待迎接秦王殿下。只要秦王殿下一现身,本府自然会知道。陈员外有什么好担心的。”

    年修齐在外面听得心里一动。

    这个——他表舅要来了?

    听只那陈员外笑道:“李大人办事果然周到。只是——李大人派人守了这些天,有没有等到秦王殿下呢?”

    “这——倒是误认了几次,真正的秦王殿下至今仍未现身,想来还在路上吧。”

    陈员外冷笑一声:“恕在下直言,李大人怕是小看了秦王了。那几次果真是误认么?只怕李大人是中了秦王的圈套还不自知。真正的秦王殿下,恐怕早已经进了莫林县了。”

    李知县大惊失色,急道:“员外何出此言?再说秦王殿下为何要避着本官?难道……难道他怀疑了本官不成?”

    陈员外安抚道:“大人莫慌。我且问大人,可曾见过秦王殿下的真容?”

    “这……本官当年殿前听封时,也曾远远地见过秦王殿下一面,看得……并不真切。”

    陈员外沉吟了片刻道:“连李大人都没见过秦王,莫林县只怕无人能认得出他了。李大人,你可以将等在路口的那些人撤回来了,城里却需要小心查探起来。从半个月前往后数,凡是刚来莫林县的外地人,都要细细排查。莫林县毕竟地处边疆,早一日找到秦王殿下,也好早一日保护秦王殿下的安全啊。”

    李知县连连应和:“员外说得是,还是员外想得周到,本府回头就办。”

    “还有,赶紧派人延请巡抚大人过府一聚。”

    年修齐越听越觉得疑惑,却又感到心惊不已。

    在这天高皇帝远的边陲小城,到底藏有多少不法勾当?难道不只是县令,连巡抚也牵涉其中?而秦王殿下,又奉旨来办的什么案?!

    里面的人似乎商议完毕,年修齐不敢再留,准备偷偷溜走。临走之前他从窗缝里往里瞅了一眼,只看到里面的两个人一老一少,老的那个想必是李知县,而那陈员外竟然如此年轻,却大大出乎年修齐的预料。

    回到客栈,年修齐换回自己的衣裳,坐在桌子边上仰头灌了一壶茶水。至于那套衣裳,他便随手扔在了客栈的柴房里头。

    他还要仔细想一想,如何找到轻儿的去处,如何把他救出来。

    听说秦王要来,年修齐倒是有心找他求救。希望他看在过往的情份之上,能救轻儿一命。

    只是秦王有多小气他是知道的,他上一次不告而别不知道会把他气成什么样子,因此他不能完全依赖那个男人,还是要靠自己的。

    年修齐和衣躺在床上思索着,渐渐累极地进入了梦乡。

    他却没想到,他白日里那一招偷梁换柱,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让他成功的。

    他既不够狠,没能一刀杀了那个被他借了衣裳的小兵,又不够周全,在陈员外府里的时候被许多人看到了他的脸。如果这样李知县和陈员外都抓不着他简直是对不起他卖的这么多破绽。

    半夜的时候客栈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四处火光闪动,人群熙熙攘攘,比大白天的街市还热闹。

    年修齐是被一阵紧促的敲门声惊醒的。

    “里面的人快开门!”门外的人粗声喝道,“来人,把这扇门给我撞开!”

    年修齐手忙脚乱地拉好衣裳,跑过去将门打开。

    一片火光闪花了他的眼,他抬手遮了一下眼睛,看不清门外的情形。

    客栈的院子里已经聚集了好一些人,除了举着火把的官兵外,就是那些像他一样被赶出来的客人了。

    年修齐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抱着手臂站在人群当中,心里扑扑直跳,危险的预感笼罩着他。

    离客栈不远处一座小院的院门打开,五六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整个街上都是出来看热闹的,他们倒也不显得突兀。

    “怎么回事?”为首的高大男人沉声道。

    后面一人靠近过来低声禀道:“禀殿下,似乎是官兵抓人,却不知所为何事。”

    傅紫维走到元颢身边,与他一同看着那被火光映如白昼的客栈,把玩着手里的扇子:“好像挺热闹的。”

    元颢哼了一声:“热闹才好。他们闹得越大,本王才越方便行事。”

    元颢说完,抬脚往客栈的方向走去。傅紫维和几名便衣侍卫一起跟了过去。

    只是无论那秦王此时如何冷酷淡定,高深莫测,运筹帷幄,决算千里——当他走到了客栈外,耳中听到刷刷刷刷的不甚整齐的拔刀声,看到客栈的院子正中被手持利刃的几队官兵围在中间瑟瑟发抖的那个家伙的时候,他有多少高贵的涵养也在那一瞬间灰飞烟灭了。

    秦王英俊无匹的面容扭曲着,颤着手指指向那个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在无数把钢刀下抖着身子的小质子,咬牙一字一字地恨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傅紫维面上也闪过一丝惊讶,他用扇子压下秦王的手指,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殿下,暂观后变。”

    只见一个小兵挤到最前面,面色不善地打量着年修齐,又一把抓起年修齐的手,将他的衣袖撸了上去,露出一截皓白的腕子。

    年修齐惊呼一声,围观的人群发出了“喔”的声音。

    元颢的脸色此时已是前所未有地黑了起来,并且有越来越黑的趋势。

    丁大一把甩开年修齐,指着他大叫道:“大人!就是他!打了我一顿,还偷了我的衣裳!”

    围观的人群中又爆出“哇”的一声。几名便衣侍卫看到自家主子已经黑如锅底的脸,心底都不由得颤颤的。

    李知县从官兵后面走了出来,阴恻恻地打量着年修齐。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那管家一看到年修齐,立刻指着他叫道:“大人,就是他,今天在我们府里鬼鬼祟祟,行迹十分可疑。今天我们老爷丢的几件宝物,十有八九与他有关!”

    李知县冷笑一声,一摆手喝道:“给我抓起来,带回去严刑拷问!”

    年修齐又急又怕。他怎会不知,什么丢失的宝物都是借口,不过是发现他乔装混进他们的地盘,怕他偷听到什么不可见人的事情,这分明是要杀人灭口!

    早有几个官兵听令上前要将他绑起来,年修齐挣扎着,却简直如蚍蜉撼树,丝毫没有作用。他急怒之下脑子里猛然闪过一丝希望的光亮。

    “住手!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瞎了你们的狗眼!你们这群贪官污吏,小心我让你们通通人头落地!”年修齐用尽力气地叫骂道。

    小书生向来严守礼法,这还是头一次这么粗俗地骂人。骂出口之后才觉得,竟是如此之爽快!这种草菅人命尸位素餐的混蛋贪官,就是要这么骂才撒气。

    年修齐出了一口气,瞬间也不觉得害怕了,直起了腰板抬脸用鼻孔看着那面上迟疑的恶官。

    他刚才于身陷危难的电光石火之间记起来了,这个人不是正在城里寻找秦王,而他根本不认识秦王!

    那么——谁都可以是秦王。

    别人装也许装不像,可他是秦王的什么人?!与秦王一起住了那么久,依胡芦画瓢也能画得三分像,先将眼下这一关蒙混过去再说。

    他却不知道,他要画的那个葫芦正在人群后面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官兵动手的那一刻傅紫维有些担忧,向元颢道:“殿下,要不要出手?!”

    元颢止住他:“现在不宜暴露身份,否则前功尽弃。再等等。”

    此时年修齐这么一喊,整个客栈内外的百八十双眼睛全都齐刷刷地看着他。

    李知县是被他唬住了。因为他显然也想到了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秦王。

    兵卒捕快在李知县的命令下停了动作,等着年修齐的下文。

    元颢和傅紫维也觉得疑惑,不知道这小书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至于那些围观的人群很敬业地发出了“咦”的声音,也便静待下文。

    一时之间整个客栈内外竟是鸦雀无声。年修齐有些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我便是——秦王!”

    他话音一落,那李知县的脸上就现出了明显不相信的神情。不只是那李知县,在场的每一张脸上都是一样的表情,如此地不约而同。

    浓浓的质疑包围了年修齐,显然他连一个人也没唬住。年修齐心里一跳。他怎么会忘了秦王是整个萧国有名的高大威武的美男子,简直妇孺皆知,他这样的身段离高大威武显然还有很大的空间。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切也不过在转瞬之间。

    年修齐话随心动,硬生生将掷地有声的声音转了个圈,接着道:

    “的相好——傅紫维!”

    秦王和他的“相好”两个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默默拉开距离,一起望着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质子。

    “你说……傅大人?”李知县明显比刚才相信了一点。傅紫维是随同秦王一起前来莫林县的,他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年修齐瞎猫碰到死耗子地乱蒙,却对上了李知县多疑的心思。

    正直的李知县自动忽略了“相好”这个词,皱眉向年修齐道:“傅大人贵为宰相之子,朝廷大员,你可不要信口胡诌。你可有什么证据?!”

    元颢目光带刺一般看向那个让他又气又恼恨不能狠狠揉搓一顿的小质子,不无恶意地冷笑一声。

    我看你还要怎么扯?!

    元颢抬手叫来两名侍卫,低声吩咐道:“你们两个过去,跟着他,保护质子,别让他伤着。必要时配合他。”

    两名侍卫低头应诺,影子一样潜行到年修齐身后不远处站定。

    ☆、愤怒的小书生

    年修齐看那李知县色厉内荏的样子,知道是已经把他唬住了。他太了解这些贪官,费劲巴拉地贪墨了那么多银子所以最是惜命,宁可弄错不可放过,嘴上说着要证据实际上心里不知道怕成什么样子。

    “证据,你说证据……”年修齐念叼着,脑子里飞快地转着,想着怎么再糊弄过去。

    元颢在人群后面看着他,恍然像看到了一只珠圆玉润的小狐狸,那么慧黠,那么——可爱。

    从前那个曾在他身下婉转娇吟的人与眼前这只狡猾的小狐狸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无论如何也无法统一起来。

    年修齐还没想出应对的借口,一个小兵甲突然大叫起来:“李大人,不要上了这个人的当!他根本不是什么京城来的大官,他就是个没钱没势的白丁!”他凑到李知县的耳边嘀嘀咕咕,年修齐瞅着他眼熟,仔细一看,不正是那天抓走轻儿的几个打手之一吗?!换了身衣裳摇身一变就从陈员外家的家丁变成了知府衙门的官差,这些人也真够明目张胆的!

    李知县一边听着那人在耳边嘀咕一边打量着年修齐,原先的一点疑惑惶恐全然消失了,看着年修齐的目光尽是鄙夷和危险。

    年修齐暗道不好,果然那李知县听完小兵甲的话,背着手冷笑一声:“好哇,敢骗到本官头上,真是嫌命太长了。来人,把这个小骗子给我押回牢里,大刑伺候!”

    “你敢!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年修齐怒道。

    李知县眼睛一眯:“哟喝,还敢威胁本官。本官就让你看看本官敢不敢!你不是奉旨微服私访的傅大人么,你的大内侍卫呢,恩?!傅大人就这么寒碜,一个人来住客栈?!傅大人就这么拮据,还要去当铺里当银子?!”

    他一口一个傅大人怎么怎么,真正的傅紫维气得快要内伤。

    他平白无辜地,真的中了好多箭啊!

    元颢却听说年修齐落魄到要去当铺受人脸色,心中不觉一疼。

    他若老老实实留在秦王府,自己定然疼他宠他,又哪里需要受这些人的闲气。

    那李知县说完,见面前的小骗子咬着嘴唇脸色发白却无言以对,自觉将他震住了,十分得意地吩咐手下:“给我抓起来。本官倒要看看,你的大内侍卫能不能从天而降!”

    几名官差听令,要将年修齐绑起来。还没碰到他的衣角,两道人影突如闪电般闪过众人眼前,只听锵锵两声剑击之声,离年修齐最近的几个官兵已经被打飞出去,压倒了一片人。

    元颢派过来的两名侍卫一左一右地守在年修齐的身前,拔剑而立,姿势甚是潇洒利落。

    年修齐也傻了眼。

    这两个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李知县显然也被眼前的变故弄得一头雾水。不是说是个没权没势靠当衣物渡日的落魄书生么,这是哪里冒出来的两个高手侍卫?多年为官的敏锐感官让他冒出一丝危险的预感来。还不待他将眼前的局势厘清,两个便衣高手像是约好了似的,一起亮出一块金光闪闪的令牌,瞬间闪花了李知县的眼。

    他再没见识也是上过金銮殿的,这么经典的令牌他怎会不认得呢?!面前这两个一脸冷酷的壮士是实实在在的皇家侍卫,比他还大好几级的官啊!

    李知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先前告密的小兵甲还觉得奇怪,凑过来扶他:“大人,您怎么了?别被这群骗子诳住了啊。”

    李知县狠狠地抽了他一巴掌,咬着牙道:“瞎了你的狗眼!跪下,跪下,通通给我跪下!”说完自己哆哆嗦嗦地伏下了身,“下官恭迎傅大人!”

    有皇家侍卫傍身,不是傅紫维也不会是个无名小卒。至于那两个侍卫的真假,他是真没胆子计较了。

    李知县一声令下,尽管周围的官差仍旧一头雾水,还是忽拉拉跪了一地。

    年修齐吓了一跳,还没回过神来。

    两名侍卫一起收回令牌,又像约好了似地,冲着年修齐单膝一跪:“属下护主不利,请大人责罚!”

    “不罚,不罚。”年修齐忙道。这可是天降福星,他哪敢罚啊,“快起快起,不要跪了。”也不敢让人跪啊!话说回来这两个人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两名侍卫无言起身,李知县听到年修齐的话,也颠颠地爬了起来。

    “哎,哎,谢谢大人。”

    年修齐对他可是记恨在心头的,一瞪眼道:“谁让你起来的,给我跪着!”

    李知县慌忙趴好,抬起衣袖哆哆嗦嗦地擦着额头冷汗。

    年修齐踱上前来,抱着手臂眯眼看他:“不是要抓我吗,不是要严刑拷打吗?!”

    “不敢不敢,下官不敢。”李知县哆嗦着回道。

    年修齐哼了一声,也不敢逼人太紧,毕竟他是个冒牌的,心底还是发虚。当务之急却是将轻儿赶紧救出来。

    他看了告密的小兵甲一眼,小兵甲吓得伏低身子,埋着头不敢看他。

    这个家伙先说了轻儿的事,倒是替他省了一番再想借口的功夫。年修齐在李知县面前踱了两步,指着他道:“你,赶紧把我的小仆放回来!我带着他来微服私访,刚到莫林县的地界就被你们那什么陈员外把我的小仆给抓了,像话吗?!啊?!”

    “是,是,下官回头马上去办这件事。”李知县一连声地应了。

    年修齐也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指着李知县道:“立刻去办,我今晚就要见到他!现在带着你的人给我滚出去!”

    李知县带着自己手下的兵差屁滚尿流地离开客栈,围观的人群被年修齐身边的两个黑脸侍卫一看,也都吓得不敢再看热闹,纷纷退了。

    元颢示意那两人留下来保护年修齐,自己也带着人离开了。

    傅紫维轻笑了一声,凑到元颢身边笑道:“咱们这小质子,好大的官威啊。”

    “咱们?!”元颢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表舅依然自恋

    年修齐有了贵族身份傍身,说话份量也重了,那李知县干起活来不知道有多利落,刚到傍晚就把轻儿带到了他的面前。

    年修齐原本坐立不安地等在县衙里,轻儿被人带进来,一看到年修齐马上眼睛就红了,扑倒在年修齐脚下:“公子!轻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公子了!!呜呜呜——”

    年修齐忙把他扶起来,看他又瘦又憔悴的小脸心疼极了,本来想说什么,看到那李知县还在一旁站着,一脸讨好的笑容。他虽然不喜这个恶官,但既然轻儿已经救了回来,他也不想多生事端,免得假身份被人识破,又是一场灾祸。

    年修齐咳了一声,客气地道:“李知县辛苦了,既然是一场误会,那我便不追究了。李知县须谨记勤务爱民,为皇上分忧才是,别再出这种岔子了。”

    李知县原本担忧这傅大人借机责罚,万一牵出那背后之事,他定要死无葬身之地。但见他重重挥起轻轻放下,李知县多疑的脑子又飞速运转起来,生怕这是什么陷阱。

    年修齐扯了一通无用的客套话就要告辞,他现在可是心虚得紧,手心里的冷汗连轻儿都感觉到了。轻儿虽不知年修齐用了什么法子让这恶知县对他主仆二人如此客气,却也知事情重大,抿唇嘴唇只看只听不说。

    李知县也正是心虚,须知这傅大人现身了,那正主秦王可还在暗地里呢。谁知道这是不是秦王在耍手段。

    心虚对上心虚,两个虚得不行的人各自端着架子在知县衙门里僵持了起来。

    李知县一早听从陈员外教导派人去请了巡抚大人,这会儿只想拖着这“傅大人”等巡抚大人到来,他这小喽啰就可以脱身了。

    年修齐和轻儿二人深入敌后,这知县衙门堪比龙潭虎穴,万一这李知县对他的身份起了疑心,他主仆二人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因此应付起来格外费力。在客栈里积攒起的那点悍气早泄了个精光,这会儿被人强留,竟完全无法脱身。

    他身后还站着那两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武侍。年修齐吃不准他们的身份,也不敢轻易指使。两名侍卫将令牌露给李知县看的时候是避着年修齐的,因此他并不知道只要有这二人在,李知县有八个胆子也不敢怀疑他的身份。

    此时这两个人只是站在后面冷冷看着,也不出言相帮,弄得年修齐心里更是七上八下,不知对方是敌是友。

    最后年修齐还是敌不过李知县的粘功,迫不得已在衙门里暂且住下,等着那巡抚前来参见——

    等着那巡抚来见了他还有命跑吗?!年修齐坐在县衙客房里唉声叹气。

    轻儿已经换好了衣裳,站在一旁给他捏着肩膀:“公子在担忧何事?”

    年修齐冒充傅紫维才将轻儿救出,这李知县没见过傅紫维,可是巡抚十有八九见过啊。年修齐心里忧虑甚重,却也知说给轻儿听也没用,只会徒增小仆烦恼,便道:“轻儿,你之前被抓,是被带到了哪里?他们抓你,到底所为何事?”

    说到这个轻儿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蹲到年修齐脚边道:“公子,真是太可怕了,轻儿从来没有碰到这么可怕的事。”

    他将被抓之后所见所闻向年修齐一一道来,只是最后被带到的那个地方,他一直被蒙着眼睛,并不知道是何处

    年修齐听着轻儿的描述,皱起眉头:“很热,还有很响的轰隆之声?”

    轻儿连连点头:“恩恩,还有嘶嘶的声音,轻儿不知道是什么。”

    年修齐敲了敲桌子:“这件事太过蹊跷,这个莫林县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连秦王殿下都来了……想必与你去的那个地方不无干系。”他低头沉吟着,轻儿不敢打扰,只轻轻地给年修齐捶着腿。

    “不好。”年修齐突然抬头自语道。

    轻儿疑道:“什么不好?”

    年修齐起身踱了两步:“我就说这莫林县为何没有乞丐,想来都像轻儿一样,被抓去了那奇诡之地。到底是什么样的工程,需要耗费如此巨大的人力?不敢用正常的劳工,不敢用本地人,抓捕了全部的乞丐还不够,甚至还要继续抓捕无权无势的外地人?”

    轻儿也站在年修齐身边,学着年修齐的姿势,疑惑道:“是啊,为什么呢?”

    年修齐冷哼一声:“有去无回,原来是真的有去无回。被抓去的劳工无一人活着回来,是怕泄密。不敢惊动本地百姓,是怕引起百姓骚乱,上达天听。好一个胆大包天的莫林县,到底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紧闭的房门外,两名侍卫站在门边,将屋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好在他们早将房间附近偷偷探听的人全部赶走,不然里面这个单纯得以为关上门再小声说话就安全了的小质子馅早露得包子皮都裹不住了。

    “士丁,你回去禀报主人,我在这里留护。”一人开口道。

    侍卫士丁一抱拳,施展轻功离开县衙。

    士丁回到秦王隐蔽的民院,将年修齐的一举一动尽数上报。

    秦王挑了挑眉头,心情似乎很是不错。

    “他果真这么说?”

    士丁低下头:“属下不敢有一字不实。”

    傅紫维笑道:“没想到小质子果真这么心向萧国。看来,那云水国是真的伤了他的心啊。”

    元颢想到秀棋当初乔装打扮提醒他刺客一事,那时他心有怀疑,现在连这点疑虑也打消了。只是他不同意小质子是心向萧国,如果只是心向萧国的话为何要担忧他这野心勃勃的王呢?比起“欺负”过他的自己,糯弱无能的太子若上位,对他这小质子才更有利吧。

    元颢越想越是那么回事,越想越是心旷神怡,抬手让士丁起身。

    “本王小看秀棋了。他那个只知风月的榆木脑袋居然能这么快看透莫林县表面的安宁,还真是不简单。”

    这样娇憨中透着单纯的聪慧美人,真是让他心痒难耐啊——连不知如何防备隔墙有耳这样的小小愚蠢,都那么可怜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小书生:士丁啊,你是不是还有两个兄弟叫士甲和士乙?

    士丁:然。

    小书生:秦王给取的?

    士丁:然。

    小书生:这么没文化的人作萧国国主真的好么,愁

    士丁:…………

    ☆、二更鸟

    一连两天,那个李知县都没再露面。他是心虚得紧,不敢来见“傅大人”,这个冒牌傅大人也便有了喘息之机。

    年修齐一直在疑惑,既然那些人怕走漏风声,为何轻儿被这么轻易放回来。

    他现在是傅紫维的身份,是秦王的得力干将,难道这会是针对秦王的阴谋?

    仔细问过轻儿之后,他便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轻儿一直被蒙着眼睛,连他们在干什么都不清楚,那李知县又是个没有主心骨的,被他拿身份一吓就赶紧把轻儿放回来了。

    陈员外府内。

    啪地一声,李知县捂着脸跌倒在地,左脸上马上现出五个红肿的指印,他却连呼痛都不敢,战战兢兢爬起来跪好。

    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人急躁地来回踱步,瞪着李知县怒斥:“糊涂!糊涂至极!谁让你自作主张放人的?!谁给你的胆子!”他用吼得撒不了气,又一脚踢在李知县身上。

    陈员外起身道:“张巡抚请息怒,且听李大人一言吧。”

    李知县忙叩着头道:“巡抚大人,是那傅紫维威胁下官啊!下官怕他以找那小仆为借口,在莫林县大肆搜查!万一被他发现了什么,下官担待不起啊!那小仆下官已经亲自调查清楚了,他还没有拿下眼罩就被拉了回来,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巡抚大人,下官也是一心为着大事着想啊!”

    张巡抚怒道:“糊涂,愚蠢!早说过进了南厂的人绝对不许活着出来,你都听到狗肚子里去了?!一个小仆杀了不就好了,把尸首还给傅紫维,晾他也不敢为了一个小仆治你一个朝廷命官的罪。你这贪生怕死的庸才,如果坏了主上的大事,你万死不能赎罪!”说完又一脚将李知县踹翻。

    陈员外在一旁,微不可察地扯出一抹不屑的笑意。

    “巡抚大人,事已至此,生气也于事无补。那傅大人正在知县府上,不如巡抚大人前去会一会他,也许还能有所补救。”

    张巡抚听了陈员外的建议,为今之计也只好如此,只希望那个傅紫维别想太多,赶紧滚蛋最好。

    话说回来,那个秦王带着个傅紫维偷摸地来了莫林县,他到底想干嘛?!

    张巡抚和李知县只恨不能把那狡兔一样的秦王给揪出来,一天得不到秦王的行踪,一天就夜不能寐!

    李知县跑出去见张巡抚的时候,年修齐也没有坐以待毙。

    他将两名侍卫唤到屋里,最终只有士丁跟着他进去,士丙留在外面看守。

    年修齐和颜悦色地笑道:“壮士如何称呼?”

    士丁看着年修齐的笑颜,眼中像看到了万千桃花纷纷绽于枝头,一瞬间怔住了,转而想到他和主人的关系,又涨红了脸低下头去,沉默不言。

    年修齐无语地看着他。没想到壮士如此羞涩。

    年修齐继续温声道:“壮士相助之恩,小生还未答谢。却不知壮士是何来历,为何要助小生脱离险境?”

    士丁只是低头不语。一是不敢直视面前美人,一是主上所嘱,他们只需保护公子即可,其他不可多言。

    年修齐很无奈,他还要拜托两人继续救助他主仆,对方拒绝交流却如何是好?

    轻儿却显然是见惯了。以前那些欲求见公子一面而不得的贵族都是这样的,公子不管提什么请求他们都无不依顺的。

    轻儿直言道:“公子需要二位壮士继续护送至安全离开莫林县,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这既是主上的命令又是自己的心愿,士丁自然点头应允。

    轻儿满意地点点头,很有气派地挥手让士丁出去了。

    年修齐讶然:“这样就行了?”

    轻儿自豪道:“自然啊。公子美貌无双,所有男人都会拜倒在公子的美貌之下。”

    年修齐转身不理他。这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么?!

    轻儿粘在年修齐身边,又将他这些时日的见闻细细述说一遍。他知道公子现在不喜别人谈论他的美貌,却喜欢这些俗务,轻儿惹了公子生气,自然要投其所好,努力哄公子开心。

    年修齐听着听着又皱起眉头,因为轻儿的述说,他又想起了那些被关在陈员外私狱里的可怜人。

    他们没有轻儿这么好命,有他奔波相救,那些人若被带走了,只怕就再也没有重见天日之日了。

    他本打算今晚趁着夜色掩护,让门外两名侍卫直接护送他主仆二人出城。反正秦王来了,想来这莫林县的勾当持续不了多久了。

    只是——晚一天解救,便会有许多人无辜惨死。不管最后是不是能破案除奸,那些死去的人,就再也活不回来了。

    年修齐心里感到怜悯。他救那几个人也许只是杯水轻薪,对破案起不了什么关键作用,但是对于那几个被救的人,却是他们的一辈子。

    他心里打定主意,绝对不能见死不救,反正他现在有傅紫维名号傍身,在这小小县城横行直撞谁又能说什么?!

    年修齐叫来两名侍卫,将自己意欲继续假扮傅大人以救人一事相告,求他二人相助。士丁和士丙本来就不需要假扮,人家是货真价实的皇城侍卫。配合年修齐也是秦王的吩咐,自然无不答应。

    年修齐郑重点头:“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出发。”

    为了借势救人,他还将县衙师爷拎走了。可怜那老眼昏花的小小师爷,被士丙拎着衣领带出了县衙。

    几人前脚刚出门,那李知县和张巡抚的轿子正转过县衙前头的街角,往衙门行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书生:士丙,秦王给你取这个代号,他语文老师知道么?

    士丙:…………

    ☆、35·要见到表舅啦

    士丁和士丙护送年修齐到了陈员外的私狱外,年修齐端起架子,朝轻儿一使眼色,轻儿狐假虎危地将手里的师爷往前一推。

    “你说!”

    县衙师爷吓得一哆嗦,苦着脸回头问:“大人,我……我说什么啊?”

    轻儿凑到年修齐耳边低声问:“公子,让他说什么啊?”

    年修齐故作高深地瞪着那师爷片刻,才缓缓开口道:“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师爷左右看了看,惊惶摇头。

    年修齐磨了磨牙,指着他怒道:“不要在本大人面前装模作样!这里是你们私设的牢狱,你以为本大人不知道?!你们到街上滥抓无辜百姓就关在这里,真是无法无天!本大人奉旨办案,把你先斩后奏都可以你知道吗?!”

    师爷吓得连连点头,脸上一片惨白。年修齐以为是自己威势逼人,却不知道是士丁和士丙两人站在他身后拔剑怒目给他仗势。

    师爷抽筋似的眼睛只惊恐地看着他身后,年修齐疑惑转头,只看到两个侍卫端正地直立着,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年修齐又一头雾水地转回来。

    “本大人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就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进去传李知县的命令,把里面那些人提出来跟着本大人走。”

    师爷显然十分为难,虽然怕极却战战兢兢道:“李知县并未有此命令啊……”

    “你糊涂,本大人这是为秦王殿下办事,此事隐秘,你不得泄漏本大人的身份。李知县那里本大人会亲自去说,怪不到你的头上。”年修齐心里焦急,随便扯了个借口。话音一落自己就觉得不妥。既然秦王是秘密前来查案,自己扯着他的大旗逼人放人,万一坏了他的事可就糟了。

    他摸了摸下巴,决定替秦王遮掩一下,便道:“我看你如此忠厚老实,便直与你说了吧。你以为秦王殿下秘密来查的什么案?还不是风流案。殿下此次前来,乃是为着一名逃跑的美人。美人逃到莫林县就没了踪影,殿下几经查探才知道是被抓到此地。美人易了容,也不怪你们错抓。如今你去把狱中之人带到我的面前,让我把那美人找出来,其余人等皆数奉还。如此既能保全殿下威名,也不耽误莫林县的政事。这样说,你总该明白了吧。”

    士丁和士丙二人原本还算英俊的脸此时已经扭曲得几近狰狞。

    师爷被那两名侍卫的神色吓得更是六神无主,再一听“傅大人”竟然将如此重大的“秘密”告知于他,他只恨不能紧紧堵住双耳不听不闻,这样的“秘密”,他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啊!

    师爷对“傅紫维”的身份是绝无怀疑的,对这“傅大人”的话自然也深信不疑。如今人为刀俎他为鱼肉,听了秦王殿下这么大的秘密,他若不拿出点诚意来,就真的活不了啦!

    眼看着矮小的师爷两脚发飘地走进了狱门,不多时将里面关押的五六个人提了出来交给年修齐。

    年修齐命令两名侍卫将犯人押走,客气地打发走了师爷,又在士丁和士丙的护送来到城门外。他将那几个一头雾水的人放了,嘱咐他们最近别再进莫林城。目送着那几人顺着大路跑远,年修齐略微感到一丝欣慰。他总算是尽其所能地救下了几条性命。

    至于其他的,希望秦王能早一日破案,解救受害子民于水火。

    年修齐回头冲着两名护卫一拱手道:“多谢二位相助。二位的恩情,在下铭记于心,他日必定偿还。眼下天色已不早,在下必须尽快离开莫林县,否则恐遭牢狱之灾。就此别过,告辞。”

    年修齐说完,准备带着轻儿离开,面前的路突然被两堵高山阻拦。

    年修齐不解地抬头:“两位壮士这是何意?”

    士丁和士丙避开他的视线,也不敢看那张艳若桃花的脸,只直直地望着前方,冷声道:“公子请随我等回去见主上!”

    说完也不管年修齐的意愿,一人抓着年修齐,一人抓起轻儿,运起轻功往莫林县城里疾奔而去。

    ☆、愤怒的表舅

    年修齐眼看两脚离地,在半空中高来高去,吓得抓紧士丁的衣裳惊慌道:“壮士这是做什么?!”

    士丁感到那双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脚下一个不稳差点从枝头上掉下来。年修齐吓得大叫一声,双手搂紧士丁的脖子,紧紧闭上双眼。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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