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子 作者:南风歌
第3节
他自然不能让别人代自己受过,只好乖乖地跟着老管家往门外走去。
被威胁要打断腿的老管家反而松了一口气,一颠一颠地在前面带路。
秦王看着年修齐远去的背影,刚才的怒火不但没有消下去,反而更盛起来。
凭什么他就总想着那个吕东洪?!
年修齐就在秦王府住了下来。轻儿跟着他一起搬进了揽翠阁,一脸惊叹地四处摸摸看看。
“公子,你好厉害。”轻儿一脸喜悦地叹道,“以前的时候秦王连王府的正门都不让我们走,现在他却让公子住进这么好的阁楼里。”
“他强迫我们住进来,为什么是我厉害。他还说要打断我的腿呢。”年修齐坐在靠窗的小桌边,蔫蔫地道。
轻儿轻轻地给年修齐捏着肩背,想了想道:“反正我们也反抗不了,公子,你别想那么多了,你不是常说,既来之,则安之吗?”
年修齐点点头,把脸靠在胳膊上,看着窗外盛开的各色鲜花发着呆,不知不觉竟然沉入了梦乡。
他本就是心事重不起来的人,如今这番处境,竟然还能睡得着,还能做梦,倒也十分了得。
梦里他又回到了自小长大的那个小县城里,和三五同好相约一起去往镇外的小树林,效法古人作那曲水流觞的游戏。
梦里他与几名同窗据理力争,历数皇帝的次子秦王元颢比之当今太子更加适合成为萧国的一国之君的种种理由。他以一人之力对抗其他几人,舌战群儒,最后扛着心爱的秦王登上顶端,睥睨众人。
可是如今这个他力挺的男人居然无缘无故地威胁他不听话就要打断他的腿,一点也不仁义谦恭,年修齐觉得自己的一颗赤诚之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这件事绝对不能让昔日那些同窗知道,不然就会成为他们力挺太子的一个有力论据……
☆、第 13 章
年修齐在这揽翠阁里住了几日,秦王都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那些刺客也无声无息了。
年修齐想,也许秦王的这一招打草惊蛇真的把蛇惊走了。
可是他也不敢去找秦王提要走的事。秦王说要打断他和老管家的腿,他可记得清楚着呢。
同样受到了威胁的老管家精神却十分地好,好像一点也不把那个威胁放在心上。这让年修齐有点纳闷,也有点郁闷。
不管怎样,只要秦王不来,这个小楼住着还是很惬意的。虽然不能出秦王府,不过本来年修齐就不是喜爱出门闲逛的人,情愿每天窝在家里看看书,习习字。
而在这里他也找到了些许赚钱的活计。
因为秦王府的老管家经常过来看望他,看看他有没有缺些什么,年修齐便趁机向老管家寻了一份差事。在这里吃住都不花钱,好歹他能存下些余钱来,将来出了秦王府,他还可以养活自己和轻儿。
老管家架不住他三番五次恳求,只能派了他一件差事,却是把一些孤善本的古书誊抄一份下来供翻阅,好将那些古书妥善保存。
这份差事简直太合年修齐的心意了,更惊喜的是俸禄还不少。就算老管家仍旧不放他到处跑,只是把古书送到揽翠阁来,让他在住处工作,年修齐已经够心满意足了。
如此又过了几天,年修齐正在书房里埋头誊书时,楼下突然响起了一道清脆的声音。
“秀棋哥哥,你在哪儿?我来看你来了!”
年修齐手一抖,笔下洇出了一团墨渍。
不是他不够淡然,实在是这个质子——每一次有陌生的青年男子出现,准没有好事!
年修齐随轻儿一道去前厅接待,却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站在门边的阳光里,一看到他出来就扑了过来。
“秀棋哥哥,你什么时候搬到二哥府里来住了?!也不派人通知我一声。得知你遣散了质子府,我可是一直很担心呢。”少年亲昵地在他耳边道。
“这……这位也是?!”年修齐抬起颤抖的手指了指揽着他脖子的少年,惊恐地瞪着轻儿,用口形问道。
轻儿十分有悟性地悟到了自家公子想问什么,连忙摇了摇头,附在他耳边轻声道:“公子你放心吧,虽然觊觎公子的人很多,可是只有秦王和傅大人得手了。吕将军都没有呢。”
少年抱着年修齐腻歪够了,才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他:“秀棋哥哥,你见了我不高兴吗?”
年修齐根本不知道他是谁,谈何高兴不高兴?!
年修齐只能轻轻推开他,轻咳了一声道:“这个……我前段时间得了一场病,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不好意思。”说着有些歉然地看着少年。
他成为质子之后,除了轻儿是真心对他好的之外,其他人多是虚情假意。这个少年的眼神纯净,对他的亲密也不像作伪,年修齐有点怕伤了他的心。
果然少年的神色变得悲伤起来:“连我也不记得了吗?”
年修齐一脸歉然地摇摇头。
少年抓起他的一只手道:“秀棋哥哥,我是元铭。”
元铭?年修齐自然听说过,除了太子元静和秦王元颢之外,当朝皇帝还有几个儿子,最小的儿子就叫元铭。因为年纪小,还未分府建第,一直养在皇宫里,倒是几个皇子之中最受宠的一个。
年修齐忙行礼道:“小生见过六皇子。”
元铭扶起他,微微噘起嘴巴道:“秀棋哥哥,你真的不记得了啊。你以前都叫我铭铭的。”
年修齐忍不住流下一滴冷汗。
铭铭?那是皇帝皇后才有资格叫的名字吧。他这样叫岂不是大逆不道。可是看着少年有点悲伤的脸色,年修齐也只能叫道:“铭……铭铭。”
元铭笑逐颜开,高兴地应了,便挽着年修齐的胳膊往里走去。
年修齐被他拉着,心里有些无奈,又有些好奇。
按说这位质子的名声向来不太好,为什么这个六皇子却与自己真心交好的样子?倒不知道是什么机遇让他们两个碰到一起的。
难得有一个年轻的、雄性的、人类——和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之间没有那些令年修齐头疼的关系,元铭又天真可爱,不谙世事的样子让年修齐也不由得与他亲近起来。
他是家中独子,亲戚之间也没有同龄的玩伴,一直渴望有个兄弟姐妹可以作伴。元铭倒真像一个弟弟一样——
“铭儿,你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本王一声?!”一道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年修齐身体一僵,刚刚升起的那一点梦想的泡泡瞬间被打破了。
别妄想了,这个是别人的弟弟,不是他的弟弟。
秦王不知道抽了哪根筋,今天跑来揽翠阁来了。年修齐不知他是何意,有些惴惴地望向门前的男人。
秦王果然正用一种他看不懂的眼神盯着自己,年修齐不由得胆战心惊,左右看看,真想跳窗而逃——
元铭跑向秦王,亲热地叫道:“二哥,你还说我。你明知道我和秀棋哥哥要好,你把他接到府上来住,也不告诉我一声。”
秦王看向元铭,无奈地叹道:“父皇不是告诫过你了吗?不要到处乱跑。你再这么任性,二哥下次也护不了你了。”
年修齐看着二人举止亲密,想到坊间传言,说六皇子元铭虽然与太子是一母所生,却与秦王更加亲密。
如此看来,果真如此。
年修齐不由得点点头——他不可避免地以一种见证了某个大家都想知道却都无法得知的小道消息的心态,感到十分地欣慰。看来坊间流传的八卦传言也不尽然是空穴来风。
秦王不知与元铭嘀咕了些什么,元铭最后不甘愿地答应离开,跑过来与年修齐依依不舍地道了别,就先走了出去。
年修齐站在远离秦王的安全范围之外,紧张地看着还留在这里的秦王。
轻儿这个小混蛋不知道什么时候“极有眼色”地偷偷溜了,方便秦王殿下对自家公子行那不轨之事——
谁知秦王只是一脸纠结地站在那里,没上前也没离开,最后狠狠地瞪了年修齐一眼,怨气很大地走了。
年修齐被他瞪得莫名其妙,也不知道他在怒些什么。不过看他走了,终究是舒了一口气。
秦王是他的政治理想,谁受得了自己的政治理想整天对自己想些不轨之事?!
☆、第 14 章
当天晚上,年修齐正在床上睡得正沉,梦里皇帝钦点他状元及第,在秦王傅紫维和吕东洪震惊的目光下,正欲昂首阔步打马巡街,却被一阵震天响的锣声惊醒,一个翻掉滚下了床。
“怎么回事……”年修齐摸着撞疼的脑袋,开门到外面看看情况。
轻儿也被惊醒,走了出来,两人刚刚走出揽翠阁的大门,就看到门外到处是侍卫士兵,举着火把忙碌地跑过。
一个侍卫看到年修齐站在门边,焦急地冲他摆手:“危险,进去!进去!”
年修齐大声问道:“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有刺客,殿下被刺伤。刺客还没有全部逮住,你快进去!进去进去!”侍卫继续大力地冲他摆手。
年修齐一听秦王受伤。政治理想遭遇刺客受了伤,这还了得!
明明已经有所防范,为什么还是会受伤?!这些刺客到底是什么来历,竟然如此厉害?!
那侍卫说完也跟着跑走了,年修齐没打听到秦王伤得如何,站在门口咬着手指徘徊了片刻,最终放心不下,让轻儿回房睡觉,自己想去看看情况。
秦王个人的人品再差,他也是萧国的希望。如果秦王有什么差池,萧国被太后和野心极大的李家把持,那百姓还有什么希望?!
轻儿见年修齐跑了,自己哪里愿意回去睡觉,也跟在了年修齐的身后。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公子一人身陷险境。
年修齐跑到秦王的院子里,刚刚靠近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乒乒乓乓一阵兵械相交的声音,秦王怒极地喊道:“留他们一口气,给本王抓活的!”
年修齐听他喊得中气十足,知道没有大碍,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年修齐趁乱跑进院子里,看到有四个黑衣人被侍卫和士兵团团围住,显然已经插翅难飞。
秦王手臂上简单地缠着白布,一脸愤怒地看着院子中央的恶斗。谁也没有注意到年修齐的到来,只是刚才在揽翠阁门口碰到的那个侍卫看到了他。
那侍卫正在最外围持刀戒备,以防刺客逃跑,一看到年修齐又急着摆手:“这里危险,快回去,回去回去!”
年修齐默然,他很感动这位侍卫大哥的热心,不过还是不听话地朝着秦王的方向靠近过去。
他记得在客栈时那些刺客明明有五个,这里却只有四个,如果不是有一个逃掉了,那就是有一个还没出现……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院子中央的激斗吸引过去,年修齐心里有所顾虑,便一直看向四周。
果不其然,在院子里的四个人即将被制服,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个黑影从秦王的背后迅速地潜行了过来。
“秦王殿下小心!”年修齐大喝一声,“那里还有一个!”
一边喊着一边随手从身旁一个士兵身上抢了个硬物朝那个黑影扔了过去。
王府的侍卫训练有素,早在那黑影一现身的时候就有人发现了他,年修齐再一喊,更多的人举着武器就冲了过去。
“啊!”秦王抬起未受伤的手捂着脑袋叫了一声,一只刀鞘从他头上掉了下来。
那是年修齐情急之下扔过去的,不知道是准头太好还是准头不好,正好砸到了他的政治理想的脑门。
“对不起对不起,手不太准。”年修齐慌忙合掌道歉。
秦王摸着破皮了的额角,怒瞪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年修齐,不知道该不该发火。
那黑衣人见行迹败露,想要刺杀秦王已不可能,王府卫兵早已将秦王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一眼撇见了站在人群外围的年修齐,突然脚下一转,冲着年修齐就疾掠而去。
年修齐没想到自己是来救人的反而引火烧身,那黑衣人谁都不看偏偏就冲他来了,眼睛里带着莫大的仇恨似的。
年修齐下意识地一把将身后的轻儿推向从其他方向奔来的侍卫,下一刻一把尖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再走近一步我就让他人头落地!”那黑衣人嘶喊道,秦王猛一抬手,制止住一拥而上的王府侍卫。
院子里的四个人此刻已被制服,捆得结结实实歪斜地倒在地上,嘴巴里也用破布塞得紧紧的,以防他们自杀。
“你逃不掉的。”秦王紧盯着年修齐身后的人道。
年修齐被那人用手肘架着,呼吸不顺,差点没憋晕过去,一张脸已是胀得通红。脖子上那把刀还没个轻重,有一丝丝疼痛蔓延开来,还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想必是流血了。
年修齐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种阵势,当下吓得几欲腿软,被那黑衣人架着才没有丢脸地跪在地上。
“放了我的兄弟!”那黑衣人拿着刀的手又一使力,年修齐忍不住痛哼一声。
真疼啊……可是——
“殿下不能放!”这些人如此厉害,连秦王府防范这么严密都能被他们逼至如此狼狈的地步,他们身后还指不定有什么更大的势力,若不讯问出来,岂不是永无安宁!
“你身为云水国皇子,倒是护这萧国的狗贼护得紧。”身后的黑衣人咬牙低声恨道。
年修齐听了心中一动,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想到什么,大喊出声:“殿下,他们可能是云水国派来的!”
“你住嘴!”那黑衣人几乎气了个倒仰,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就让这个人抓着把柄,还敢大喊大叫,出卖云水国出卖得迫不急待光明正大。当真以为他不会杀他么?!
“我,我是云水国质子,你不能杀我!”年修齐感到脖子上的刀刃割得更深了,战战兢兢地开口道。
“云水不需要叛徒!”黑衣人咬牙切齿地道,就欲割破那纤细的脖子。
一声破空之声传来,年修齐感到头顶一阵冷风,身后传来一声利器入肉的声音,那禁锢着他的力道便消失了。
一人持着铁弓从屋檐上露出身形,向着下方的秦王一弯身行了一礼,便又消失了。
年修齐回头一看,刚才那黑衣人已经倒在了地上,额头中央插着一支羽箭,双眼还在大睁着望向上方。
脚下一软,年修齐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重量,跌坐在地。
☆、第 15 章
轻儿连忙奔过来,一脸泪水地哭道:“公子啊,我苦命的公子,你怎么样?你受伤了啊!”
年修齐拍了拍轻儿的脑袋,伸手抹了抹疼得厉害的脖子,抬手一看,满手的鲜血。
眼前一下子天悬地转起来,又突然黑了下去。
年修齐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还没睁眼就感到脖子上有点不舒服,抬手一摸,脖子上被缠了一圈纱布。
在被子底下动动手脚,感到身上其他地方都还好,年修齐终于舒了一口气。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损伤不能损伤啊。
“醒了就睁眼,在被子底下动什么动,你是耗子么?”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年修齐惊得急忙睁开眼睛。
居然是秦王正坐在他的床前,屁股底下坐着个硬邦邦的凳子,皱眉斜眼的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和年修齐的视线对上,他又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年修齐被他哼得莫名其妙。不过秦王殿下经常莫名其妙地发火,年修齐觉得他大概身处高位压力太大导致感情方面出了点问题。秦王小心眼他第一天就知道了,年修齐也不去跟他计较。
秦王此时也已经包扎好了伤处,除了手臂被吊了起来,额头上贴着的一块纱布也挺显眼的。
这倒是他遭了自己扔过去的无妄之灾了。年修齐心内歉然,只好冲秦王笑了笑。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年修齐想着经此一事,两人的关系也该有所缓和了吧。他用最大的真诚摆出一副笑脸,希望能够冰释前嫌。
年修齐不觉得自己之前做错过什么,只是他向来书生有大量,不会在小事上计较。
偏偏,这秦王就是如此不与俗人相同,居然毫不领情。
“不要笑了,难看死了。”秦王皱眉嫌弃地道。
年修齐的笑容僵在脸上,瞪着秦王,只觉得此人太不懂得为人处事了。就不信他跟那些朝廷重臣也敢这么横,分明是欺他人微言轻,不把他放在眼里。
秦王双眼也在一错不错地看着他,好像要看到天荒地老一样。这样互相瞪着也不是办法,秦王不觉得难受,年修齐却受不了这般处境。
他只能无视秦王的无礼态度,继续开口打破这种奇怪的沉默。
“殿下,那几个人已经抓起来了么?不知道审问得如何了。”
秦王闻言,脸色却微微一变,他不再看着年修齐,站起身道:“这些事你不需过问。秀棋,你为救本王受了伤,本王记着你这份恩情。你尽管安心在此养伤,本王日后再来看你。”
他自顾自地说完,又自顾自地走了出去,完全不给年修齐说话的机会。
年修齐用手肘撑起身体看着那合上的门板,猛地倒回枕头上:“我不想在你这里养伤啊——”一使力裹着丝被滚到了床的里边。
不知过了多久,门边传来一道细微的声音,那声音细细碎碎地从门板慢慢走向床头,年修齐猛地一回身,就看到吓了一跳的轻儿。
“公子,公子你终于醒过来了!”轻儿眨了眨眼,突然就落下泪来,扑到床边哭了起来,一脸后怕的样子。
年修齐拍了拍他的头顶:“好了,不要哭了,我不是没事么。”
“可是公子脖子上都是血还昏了过去,轻儿以为再也见不着公子了。”
“不会的不会的,公子命很大的,不要再伤心了。”年修齐安抚着轻儿,又看向房间里有些陌生的摆设,“这里是什么地方啊?好像不在揽翠阁。”
轻儿抹了抹泪水回道:“公子,这里是秦王殿下住的地方啊。您昏过去之后,秦王殿下就把您抱到他的房间里来了。”
听到自己是被抱进来的,年修齐有点不舒服了。又得知了这里是秦王的卧房,年修齐更加躺不住了,当下就要起身。
轻儿按住他:“公子,你干什么啊?!你现在脸色很难看,不要折腾了,先躺着吧。对了公子,你为什么要说那些刺客是云水国派来的啊。”
年修齐一愣,片刻后才突然回过神来。他倒是忘了他现在的身份是云水国前储君,他说那些人是云水国派来的,秦王信不信不说,就算怀疑他别有居心也有可能啊。
年修齐咬了咬指甲,摇头道:“失策,失策。”
“失策?”轻儿愣愣地重复了一遍,又笑道,“轻儿看公子才没有失策呢,公子这是算无遗策。”
“哦?”年修齐抬头看向轻儿,一脸虚心向学的神情。
轻儿神气地笑了笑,大拇指伸向身后:“公子这一次真是神机妙算,趁着有刺客,而这刺客还是云水来的,想来不会真的伤害公子,赶来救秦王殿下。秦王殿下果然非常感动,以前连秦王府的正门都不让我们进,现在公子可是睡在了秦王殿下的床上了呢!”
“……”年修齐不知道该对这个小仆说些什么好了。爬上秦王的床很光荣吗?!最后他只好什么也不说,索性蒙头面朝里睡了,任轻儿在床边急得抓耳挠腮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就是不理他。
第二天年修齐的身子就好了大半。想当初刚换到这个身体里的时候总觉得这具身体非常柔弱,他呆了这么些天,也不知是终于习惯了,还是不再夜夜纵情声色亏损身子,这身体竟然是慢慢地变好了起来。
年修齐趁着秦王不在,就想赶紧离开秦王的院子,虽然出不了秦王府,至少也不要离他这么近。
秦王这人喜怒无常,离得近了容易遭殃。这是年修齐与秦王打交道这么久得出的唯一结论。
中午时分,趁着下人都去吃午饭了,年修齐便带着轻儿偷偷地顺着墙根往外溜。
其实他倒没有必要如此小心谨慎,秦王若着人看着他,他再是小心也逃不出去的。现下根本没人管他,秦王本就只是把他一个人扔在房里过夜,并没有交待下人什么。
年修齐有惊无险地出了秦王的院子,左右看了看,正准备继续往揽翠阁溜的时候,却见前方湖边小路上有几人大步流星地行来。
☆、第 16 章
年修齐一下子慌了神。他以前一直呆在揽翠阁哪里也不去,还是比较自在的,可是他现在是违背秦王的命令偷偷往外逃,不由得就有些心虚起来。他四处看着,想找个能躲的地方,还没等他找到,那一行人已经到了眼前。
“是你?!”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几双靴子停留在自己面前。
年修齐抬起头来,眼睛被正午的太阳耀得微微眯了起来,脖子上还缠着纱布,面色微白,唇无血色却仍旧显得柔软,茫然的眼神更添无辜。那本就是清丽不俗的艳丽容貌,此刻看上去,竟比从前那刻意打扮起来的样子更多了一分勾魂摄魄。
“吕将军?”年修齐不确定地喊了一声。
吕东洪哼了一声,上下打量着年修齐,见他一身柔弱,又看了看他身后的院子,正是秦王的寝宅。
“哼,这便不记得末将了,质子倒是贵人多忘事。”吕东洪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年修齐只是被太阳照得眼花,一时看不清楚眼前这比他高出一头的人的容貌,却被人误认为自己认不出人家了,年修齐不由得感到有些尴尬,自己也知道这是极失礼的。
“小生……小生只是昨晚太累了,一时有些眼晕,并非认不出将军,还请将军不要介怀。”
谁知吕东洪听了他的解释眼神却更尖利了,又是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年修齐被他哼得莫名其妙,不过他人就这样走了,自己也算逃过这一劫,还是赶紧回揽翠阁要紧。
刚带着轻儿跑了没两步,突然被人从后面拽住了,年修齐跑不了,只能回过头来。
吕东洪正一手拉着他,他的手下也伸手抓着轻儿。吕东洪皱着眉头道:“要走路便好好走路,怎么跟个耗子似的。”
年修齐眼皮一跳。这是第几次了?!这些豪门贵胄连看不起人的德行都是一样的,他哪里像那偷吃灯油的小贼物了。年修齐感到莫大的羞辱,却不欲在这种事上计较。
谁知吕东洪说完便拉了他往前走去:“你跟我走,本将军有话问你。”
年修齐被吕东洪拉着,不情不愿地被拖着走。他体瘦力轻,那吕东洪高大威猛,就算故意坠着不走也还是轻易就被人拉着往前踉跄,倒霉的只能是自己。
年修齐只能迈着步子跟上,用尚自由的那只手去掰吕东洪拉着他的铁钳一般的大手。
“将军这是做什么,你放开我!将军有话可以现在说。”年修齐涨红了脸道,“小生要回去——小生要回去了!”
吕东洪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哼了一声,年修齐抬着头只能看到他的鼻孔。
“回去?你要回哪儿去?”吕东洪声音冷冷地道,“这里是秦王府,哪有你回去的地方?你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听说你昨日睡了秦王的床?!连元颢都能对你如此,本将军倒是小看你了。”
年修齐听得莫名其妙。事实上不管是秦王元颢还是吕东洪,经常都让他觉得莫名其妙,一个不小心就惹了他们不高兴,简直是动辄得咎。
吕东洪不顾年修齐的挣扎,把他拉到秦王的书房外。
吕东洪既然来到秦王府,必然是有秦王召见。他们要商量什么事年修齐虽然好奇,却也知道要避嫌,是以挣扎得更厉害了。
“小生不去——吕将军,这里是秦王殿下的书房重地,小生不该来的!将军请自重,请放小生回去!”年修齐浑身扑腾着往外挣,抱住一颗柱子不愿撒手。
吕东洪被他挣来挣去像只不驯的野猫似地弄得正气恼,他又一句“不自重”的帽子砸下来,吕东洪的脸色瞬间黑了。
吕家世代为萧国守卫边疆,满门忠烈,无论是朝堂之上还是山野百姓,提到吕氏门人,谁人不要赞一句光明磊落,正直忠义。
吕东洪身为这一代吕家家主,更是名满天下。从十四岁开始卫戍边疆,数次打退入侵的敌军,使敌军不能进犯萧国一步,立下汗马功劳。整个萧国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无人不钦佩。
如今竟然被一个以色侍人的小小云水质子屡次斥责为不自重——
“你听话!莫让本将军出手。”吕东洪斥道,将年修齐两只瘦弱的手从柱子上扯下来,揽着他往秦王书房走去。
无法逃脱的年修齐只能苦着脸缩在吕东洪怀里被他带着走。他不知道吕东洪为什么拉着他来书房,也不知道秦王会有什么反应,总之他肯定不会高兴就是了。
两人刚刚走到书房门外,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瓷器扔地碎裂的声音,秦王懊恼的怒斥也一同传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私通外敌,只为杀了本王!本王就不是她的孙子了吗?!”
吕东洪在门外听着,面上露出一丝略带嘲讽的笑意,笑着摇了摇头。
年修齐抬头看到他的表情,满脑子都是不解。
若他所猜不错,秦王所说的“她”应该是太后。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历来这种皇家秘辛,最好是不要知道,知道得越多死得越早,年修齐向来深以为然。
况且他也不觉得是太后私通外敌。涉及到刺杀秦王,这件事也许是与那李家脱不开干系,但是太后贵为皇帝的母亲,未来皇帝的奶奶,根本没有必要私通外敌。秦王不可能不知道,只是不懂他为何要这样说。
吕东洪也不需人传报,伸手推门进去,笑着道:“殿下召末将前来,只是为了给末将演这一出精彩的戏看?”
扶桌而站的元颢回过头来,他身边的傅紫维也看了过来。秦王面上原本还带了几分凄清伤感,一看到吕东洪身边的年修齐,双眼猛地一瞪,眉头紧锁,摆好的表情全部一瞬间散失干净。
傅紫维也看向吕东洪,又看着他手臂里揽着的那一脸怯弱的小质子,眼神是一贯的幽幽的模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 17 章
年修齐缩着肩膀,恨不得谁也看不见自己,可偏偏秦王和傅紫维全都看着他,一个满面怒容一个眼含探究,又偏偏吕东洪还将他揽得紧紧得不许他后退半步。
年修齐即便参加科考,最大的愿望也不过是当个小官员,或能够面见圣上直言劝谏,或能够外放造福一方百姓,就是他最远大的志向了。虽然他认为秦王比太子更适合当萧国的皇帝,可是也从未想过要掺和进皇家的家事中去。
现在处在三个位高权重的男人的目光的中心,年修齐战战兢兢地,如同被狼盯着的感觉。
“质子,本将军问你,秦王殿下说是你指认刺客是从云水国而来,而且是你事先向他通风报信,可有此事。”吕东洪放柔了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年修齐缩了缩脖子,点点头:“是,是我说的。”
秦王冷哼一声:“吕将军这是何意?难道本王还会骗你不成。”
“末将绝无此意。”吕东洪笑道,“只是,质子说到底也是云水国的皇子,他为何要帮助秦王殿下,末将百思不得其解。不知可否请质子为在下解惑。”
年修齐抬起头来,却又对上秦王的目光,他正皱着眉头看向自己,连傅紫维也饶有趣味地看着他。
这三人谁都没有相信他单纯是为了救人一命而已,而且不管他说什么,也不可能让他们相信。年修齐简直欲哭无泪。
年修齐不知道该怎么说,站在吕东洪怀里憋得脸通红。
“让我想想。”年修齐低声道,向侧边站开一步,想要离吕东洪远一点,却又被拉了回去。
吕东洪身上的气势压迫感太强烈,被他揽着,年修齐觉得自己真的化身为猫爪下的耗子,连一点思考的余力也没有。
正为难时,秦王却突然出声道:“秀棋,过来!”
年修齐抬头看向他,秦王眉头一皱,指着自己身边道:“本王让你过来,你是听不到?!”
“我——”年修齐抬头看了看吕东洪,试探地向外蹭。
就算给他解围的秦王另有目的也好,只要能脱离现在的处境,年修齐巴不得赶快到秦王身边去。吕将军实在太过威势慑人了,不愧是战场上的常胜将军。年修齐只是一个理论多于实践的书生,哪里禁得起他那样的威压。
吕东洪看着秦王,倒也没有真的驳了秦王的面子,任那吓得如同受惊兔儿的小质子偎到了秦王身边,还抬起含水的眼眸怯怯地看着他。
明明那晚勾引他的时候像个浪荡的妖精,这时候却又作出一副贞洁模样,是为了给秦王看么?吕东洪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秦王不满地看了年修齐一眼,年修齐向他裂了裂嘴角,笑得十分不好看。
吕东洪哼了一声引起年修齐的注意,皮笑肉不笑地道:“质子,本将军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呢。你身为云水国的皇子,却给秦王殿下通风报信,到底是何居心?”
年修齐下意识地看向秦王,心底有个小小的希望这个被他通风报信的男人能念着一点恩情替他解围。
秦王却只是八风不动地端坐着,丝毫没有替他说话的意思。
年修齐吸了吸鼻子,觉得十分委屈。
他端着满满的好意双手奉上,虽本就未指望得到感谢回报,这样无动于衷的做法也实在令人伤心。
为富不仁,为官不义,果然做王爷将军大臣的就没有一个好人。
“我没有什么居心。”年修齐嗫嚅地开口道,“我不想让两国百姓陷入水深火热的征战之中。再说,我和秦王殿下好歹相识一场,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别人害死了啊,那多可怜。”
年修齐不懂得找借口,字字都是实话,至于这几个人信不信?随便他们吧。
“可怜”的秦王殿下这个时候回过头来看着年修齐了,瞪着他的模样好像见了鬼,不知道到底是喜是怒,只见一脸的扭曲神色。
吕东洪皱了皱眉心,却还在盯着年修齐,年修齐觉得他大概对这个答案是不满意的。年修齐吸了一口气,指向他,又指了指旁边的傅紫维。
“你们也都一样啊。好歹你们都是我认识的人,要是知道有人想加害你们,我也不会无动于衷的。这有什么不可理解的。”便是随便街边一个路人,年修齐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死于非命,何况只是提个醒的举手之劳而已。这应该是许多人都会有的态度吧,偏偏面前几人多了一层达官显贵的身份,就连解释缘由都变得艰难起来。
若是在平时,这种话毫无疑问地就是溜须拍马,偏偏年修齐一脸的无辜和坚定,仿佛说的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看得那王爷将军和大臣三个人俱是一愣。
吕东洪还未说话,秦王却冷哼了一声:“你倒是会说话。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回去吧。”
年修齐眼睛一亮,看着秦王的侧脸喜道:“小生可以回家……”
“想都不要想!”秦王毫不留情地打断他,“回揽翠阁去!”
年修齐像霜打的茄子一样低了头,焉焉地向门外走去。
吕东洪一直看着他,那目光带着刀剑的冷冽,冰得年修齐暗暗一抖,便绕着他走。
傅紫维看着年修齐显而易见的戒备和灰溜溜的模样,修长的食指点了点下巴笑道:“这个小质子,病了一场倒像换了个人似的,比以前可人爱多了。”
“不要说他了。”秦王开口道,又看向吕东洪,“吕将军光明磊落,本王明人之前不说暗话。刺杀本王的那几个刺客本来根本没有机会近了本王的身,可是他们有内应,连本王也几乎措手不及。”
“殿下,末将对皇家的家事没有兴趣。”吕东洪弯身行礼口称末将,却丝毫不见卑微。
傅紫维一笑道:“吕将军生性秉直,不愿参与结党争斗,殿下自然是明白的。可是,吕将军难道真愿意看到外戚乱政,民不聊生?!那刺客内应,正是六皇子随行之人带到王府来的。六皇子是什么身份?!若无人相帮,他的随身侍卫当中岂会如此轻易混进敌国刺客?!李家可不是什么善类,他们今天为了帝位可以勾结敌国杀手谋杀皇家血脉,明天便能为了权利地位将萧国国土拱手相让。吕将军真愿意萧国落到如此下场?!”
李家是太后的本家,傅紫维此番话几乎算得上大逆不道了,吕东洪皱了皱眉头,却并未开口反驳。
秦王点到即止,摆了摆手道:“吕将军心如明镜,本王多说无用,也无意相逼。其他的,请吕将军自己斟酌吧。”
☆、第 18 章
年修齐带着轻儿回到揽翠阁,惴惴不安地在庭前踱步。轻儿搬来一张大椅子,扶年修齐坐下,自己站在他身后捶肩捏背小心伺候。
“公子,秦王殿下这么宠爱公子,你为何还如此不安呢?”轻儿不解道。
年修齐啃着指甲,摇头不语,只是连连叹息。轻儿见状也不多问,捏着小拳头敲得像雨点一般利落。
不多时便有一仆妇带着几名婢女从门外鱼贯而入进来,摇头手绢笑得一脸和善。
“秀棋质子啊,这大冷的天的,质子怎么坐在庭院里。我们殿下知道了可要心疼死了。”那中年仆妇吩咐身后婢女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扶质子进屋去!”
几名婢女喏喏称是,都围到了年修齐的身边。
年修齐在她们进来的时候就闹了个大红脸,这会被几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围着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连头都不敢抬,战战兢兢地拉着轻儿的衣袖。
轻儿这会儿可比他家公子有出息得多,一闪身挡在年修齐的身前,把脸一抬颐指气使地道:“你们!谁让你们就这么擅自进来的!我家公子千金贵体,冲撞了公子你们担待得起吗?!”
年修齐听着轻儿这小恶仆狐假虎威的一通指责,简直羞愤欲死。他扯着轻儿的袖子,气得结巴:“你、你、你——”
还没你出个下文来,两名婢女伸出纤纤素手扶上了年修齐的手臂,柔声道:“秀棋公子,让奴婢们扶公子进屋吧。”
年修齐身上一颤,甩开几个妙龄少女的小手,脸上的红潮已经蔓延到了脖子上。
“男女……授受不亲……姑娘不……不要这样……”年修齐低着头声如蚊蚋。几名婢女讶异地互视一眼,不等她们再做什么,轻儿已经将她们全部推开,冲着那仆妇嚷道:“走开走开,我家公子不需要你们伺候!”
几名婢女为难地看着带领她们前来的那中年仆妇。她被轻儿如此顶撞,脸色已经沉了下去,却碍于这狐媚的质子现在正受秦王宠爱不敢发作,只扯着嘴角笑了笑,道:“奴婢听从秦王殿下吩咐前来伺候质子,希望质子不要让奴婢们难做。”
年修齐从轻儿身后探出脸来,道:“小生真的不敢劳烦几位姐姐纡尊降贵。秦王那里我会向他解释的,万万不会让他迁怒姐姐们。”
不怨年修齐这一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模样,他本就出身清贫,平日里闭门读书,来往最多的是同门那些“五大三粗”——在年修齐看来——的书生,偶尔见到的女子也都是陪自家汉子出来劳作的爽朗质朴的乡野村妇。后来上了京城,在质子府的时候也没跟那些娇滴滴的丫鬟有过接触,何况秦王府上的这些婢女浑身气派都比得上小户人家的小姐了,在年修齐看来还真是不能冒犯的。
只是他这一席话听在别人的耳里就不那么中听了,说什么“纡尊降贵”简直就是讽刺,分明是恃宠而娇,不把她们这些秦王府的下人放在眼里。尤其那仆妇已是王府的老人,是从秦王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在宫里伺候的,虽是下人却也地位超然,王府上还没人敢像这对主仆这般不给她面子。
那轻儿听了自家公子的话更是硬气了,鼻孔朝天简直傲得不得了。
仆妇咬了咬牙,还是挂上一抹强笑,微微行了一礼道:“既然质子不喜欢,奴婢也不能强求。奴婢这就禀明了秦王殿下,让殿下自己定夺吧。”说完一转身,带着几名婢女出了揽翠阁。
出了大门她又忍不住转回头,向着揽翠阁的大门啐了一口,恨道:“两个小贱人,不过刚得殿下几日欢心,就敢这么装模作样地拿乔。风水轮流转,早晚有你们犯到我手上的一天。”
揽翠阁里,轻儿也在一脸不忿地向着大门处呸口水,年修齐拉住他无奈地道:“轻儿,我们在人家府上为客,你怎么能如此无礼。”
轻儿委屈地叫道:“公子,难道你忘了,以前我们来秦王府上的时候这些人是怎么轻慢公子的么?!要说无礼刚才那个仆妇算头一个,一群狗眼看人低的势力小人!哼!”
年修齐倒是不知道还有这一茬,想来以前的秀棋质子和轻儿的确是受了不少委屈。可是总是依附他人过活,也怨不得被人轻视怠慢。世人从来都是如此势力的,怨恨别人不如反醒自己。
年修齐只能摇摇头,拉着轻儿的手道:“轻儿不用生气了,以后公子一定不再让你受别人的气。”
轻儿重重地点了点头,吸了吸鼻子,一脸的感动。
“好了,这都中午了,我饿了,该吃饭了吧。”年修齐摸了摸他的脑袋。
轻儿忙道:“我这就去传膳。”说完便向外跑去。他还没跑出揽翠阁的大门便迎头撞上一个坚硬的胸膛,来人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皱眉道:“这么急火火的干什么?!”
轻儿抬头一看,瞪圆了眼睛,张嘴结舌了半天:“将……将……将……”
年修齐听到动静,也急步走了过来:“轻儿,怎么了?!——”
待看清楚来人是谁,他一句话没说完,就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下子没了声音。
吕东洪挑了挑眉头,缓步向他走过来:“质子看到本将军,好像不怎么高兴啊?”
年修齐苦了一张脸,一步步地向后退去。
高兴?!他怎么可能高兴。真是还不完的风流债啊!
轻儿极有眼色地跑到自家公子身前站定,生怕吕将军对自家公子欲行不轨。
吕东洪瞪了轻儿了一眼,轻儿吓得一哆嗦,还是挺直了胸膛站在那里。
开玩笑么,就算吕将军权势滔天,这可是在秦王府上,现在自家公子好不容易得了秦王的宠爱,要是再和吕将军牵扯不清,被秦王殿下知道了一定会失宠的。
年修齐还在感动于自家小仆役的忠心护主,若让他知道了这小刁仆的真实想法,只怕要吐血三升都不够。
吕东洪见这主仆二人如临大敌的架势,心里不悦,面上却不显,也不再步步紧逼,只在院子里惟一一只椅子上坐了下来。
年修齐看这来者不善,还一副绝不跟他善了的模样,心里真是苦不堪言!
☆、第 19 章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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