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书友访问POPO原创市集
首页质子正文 第2节

正文 第2节

    质子 作者:南风歌

    第2节

    ☆、07传说中的男人

    年修齐看了看手中的红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竟让眼前这个男子如此大动肝火。想要展开来看看清楚,却被轻儿一把按住,面前男人脸上的神情也更加不屑起来。

    年修齐不由得更加烦恼。自从换了这个身体,碰到的这些人看他的眼神竟是一个比一个轻蔑。想他从前虽然只是一介书生,好歹十年寒窗搏得功名在身。当朝重视文人,那是走到哪里别人都要客客气气另眼相看的。

    这质子虽然看着身份高贵,地位却如此尴尬。所以说人的地位名望果真无关于富贵与贫贱,唯关于自身尔~

    年修齐感慨着,不由得又犯了书生痴态。轻儿见他手拿着纱衣不说话,微微摇头晃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再看看面前的这位将军脸色更加难看了,轻儿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道:“吕将军,我家公子昨日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有失礼的地方,还请将军海涵。”

    “大胆奴才,将军面前岂有你多嘴的份!”男人身后的两个随从刷地抽出刀来,一人大声喝斥道。

    轻儿吓得后退了一步。

    “你们这是做什么?!”年修齐虽然也怕那明晃晃的白刃,却将轻儿护在身后,忍着胆怯昂首道:“到别人府上还随身带着兵器,现在更是出言恐吓,你们这般行为同强盗有什么区别?我……我要告官!”

    那吕将军皱着眉头看着面前这个色厉内荏的质子,一抬手让随从退下,又上前一步道:“他们都是武人,不懂规矩,无意冒犯质子。想来末将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请你好自为之,告辞!”

    说完转身就向院外走去。他身形高大,气势如虹,只是靠近一小步,就让年修齐感到一股浓烈的压迫感,几欲后退。

    好在他并没有其他的动作,反而果断地离开了。看着那三个人的背影,年修齐才舒了口气,回头问轻儿:“轻儿,这些是什么人啊?!”

    轻儿有些惊魂未定地上前道:“公子,您不记得了?这是吕东洪吕将军啊。他一直驻守西边国境,前不久刚被召回京城,公子前几天还想同他交好,曾到吕将军府上赴宴。”

    “吕东洪?!”年修齐讶异地叫出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他刚才跟那个传说中的男人竟然离得如此之近,心底实在有点激动。

    身为萧国人可以不知道当朝皇帝换了哪个,却没有不知道吕东洪的。这是在先帝之时十四岁即为将的少年天才,经历数百场战役从无败绩,年纪轻轻便已成为闻名数国的不败战神,将萧国整个西边国境镇守得固若金汤。虽然萧国重文,年修齐却对吕东洪这样的武将由衷拜服。文能治国,武能安邦,朝廷越来越重文轻武,这让年修齐一直有些忧虑。

    “他就是吕东洪啊,果然一身正气,不为美色所惑。不错,不错。”

    “你说什么啊公子,那美色不就是您么……公子怎么这么高兴。”轻儿不满地嘀咕道。

    “那是我以前糊涂,像这样的国之栋梁,高风亮节之君子,必是富贵贫贱皆安之若素,威武亦不能屈,岂能妄图以色诱之。”年修齐十分不满地道,“人非圣贤,若因为有心人的诱惑使君子堕落,那实在令人痛惜。”

    不知道秦王是不是那令人痛惜的君子之一?!年修齐不由得在心底抱着一丝幻想,他不能接受曾经令他高山仰止的男人居然是如此的——不自爱不自重。

    年修齐骂人的话实在有限,秦王是不自重的,傅大人是不自重的,反正都是不自重的。

    轻儿看他摇头晃脑又犯起痴态,感伤地摇了摇头,扶住年修齐道:“公子,我扶你回去休息吧。我去给您煎药。”

    比起移魂之事,风寒实在是不值一提的小病。几贴药吃下来,年修齐就完全好了起来。

    所谓失心疯之事只有轻儿一个人知道,他也有意替自家公子隐瞒。有这样贴心的人儿在身边,年修齐觉得这便是他不幸之中的万幸了。既来之则安之,年修齐虽年龄不大,这个道理却懂得透彻。

    身体好起来之后,年修齐开始着手了解自己府里的状况,这一了解,他才知道自己已经窘迫到何种地步。

    种种繁锁之细节他弄不太清楚,只是结果十分清楚:他马上就要没钱吃饭了。

    “我——我去街上卖几幅字画,先贴补一二吧。”年修齐坐在帐房里,愁眉苦脸地道。

    站在一边的帐房先生捻了捻长须,开口道:“公子一幅字画能卖多少钱?”

    “一二两银子总有吧。”

    帐房先生抬眼看了一眼自家主人,到现在他还从没见过这花孔雀一样的公子进过书房哩,他倒是挺有自信。不过冲着自家公子向来的名声,不管他画成什么样子,应该也会有一些浪荡子不惜花费巨资捧场吧。

    帐房先生面色不变,又继续道:“公子可知自己府上一天要花费多少银两?就算我们勒紧腰带过日子,少说也要五十两才够院子里的人过活,这还不算给仆役丫鬟们的工钱。何况公子交游广泛,总免不了有一些应酬。”

    年修齐张大了嘴巴看着帐房先生,帐房先生微微向后退了一步,弯下身去。

    轻儿在一边举着纸扇给年修齐扇风,想了想道:“公子,您是千金贵体,身份尊贵,怎么能去街边抛头露面。我看不如——”

    “哦?你有何对策,快快说来。”年修齐眼巴巴地抬头望着轻儿。

    没想到进京城之前他就为四两银子窘迫,进了京城之后还要为没钱伤透脑筋。他本是进京赶考报效朝廷来的,怎么一直被困在这等俗务之中脱不开身呢?!

    轻儿殷勤地打着扇子,继续道:“我是说,公子不如去找傅大人求求情?!我一直觉得傅大人是个好人,对公子也一直很好的……哎哟!”

    年修齐拿起毛笔,毫不留情地在轻儿脑袋上敲了一下。

    轻儿捂着脑袋,委屈地看着自家公子。

    “这种事莫要再提,我情愿去街边卖字画。”年修齐站起身一拂袖道,把桌案还给帐房先生,带着轻儿往外走去。

    刚出了门槛,年修齐停住脚步,抬头望天想了片刻,转头十分郑重地教育轻儿道:“傅大人不是好人,依我看,傅大人肚子里比秦王还坏。轻儿,看人不能只看表面,你要记住公子的话。”

    轻儿哦了一声,点点头表示受教。年修齐这才满意了,让轻儿带路,去书房。

    丞相府中,正在书房里用功的傅紫维突然鼻子一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推门进来的秦王元昊挑了挑眉头,一边走过来一边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说起来本王今天也觉得不甚舒服呢。”

    “没有。你从宫里拿出来的这熏香味道太浓烈了些,俗,下次你自己留着用吧。”傅紫维揉了揉鼻尖不满地道。

    ”行了,这稀罕玩意儿宫里妃子都难得一见,你哪儿那么多讲究。快去准备一下,今日太后召见,你可给本王打起精神来好好应对她老人家。“

    ☆、08人人都爱本将军

    傅紫维放下毛笔,看向元颢问道:“太后娘娘为什么这个时候召见。”

    元颢轻哼了一声:“还不是我那位好哥哥,当朝太子督治河患功成归来,太后娘娘这是要给他长脸呢。”

    “太后娘娘还召了谁?”傅紫维已猜到几成,还是问道。

    “父皇自然是要去的,李家的人也少不了,还有一个吕东洪。”元颢随手翻着傅紫维看的书,回道。

    傅紫维摇头道,“太后这是想把吕东洪也招到太子那边去,这偏袒的心思还真是连遮都懒得遮了。”

    “她是太后,皇帝的亲娘,太子的亲奶奶,权倾朝野的李家都是她身后的助力。”元昊哼笑道,“她有什么好遮的。”

    “你听听你说的话,太后娘娘就不是你的亲奶奶了?”傅紫维伸手把自己的书抢回来,“我看你要是有太子殿下一半乖巧,你奶奶都不至于这么不待见你。”

    元颢摆了摆手道:“行了,我知道太后见我就烦,这不是来找你了么。别在这边说废话了,快去准备准备,讨她老人家高兴就看你的本事了。”

    傅紫维也知道晚上这酒晏大概能让元颢好几天都吃不下饭,当下也不多说,让元颢在书房等着,自己回房换衣裳去了。

    且说年修齐那边从书房里取了文房四宝,又让两个仆役帮忙搬了个小桌子和椅子放到街边,开始当街卖起字画来。

    他又不是什么名家,字画之类的自然无人问津,在街边坐了一中午,倒是有不少不识字的百姓过来请他看看家书回回信什么的。虽然所赚不多,却是自己劳动所得,又帮助了别人,年修齐觉得很是惬意。

    轻儿看着钱袋里寥寥几枚铜板,却是惬意不起来。

    “公子,您真的打算就这么做下去么?”轻儿开口道,“不是轻儿泼您冷水,照公子您这个做法,过不了两天府里的人都要挨饿了。”

    年修齐抓了抓头发:“那怎么办,我只擅长这个。”把笔尖放在舌尖上舔了舔,想了片刻又道:“我刚刚想过了,我一个人实在住不了质子府这么大一个宅子,也用不了那么多人伺候,反正我又养不起,不如都遣散了吧。”

    “公子您说什么?!”轻儿瞪大了眼睛。

    年修齐为难地道:“我说得不对么?难道身为质子,不可以擅自离开质子府?不能遣散仆人?”

    “那倒没有。”轻儿也皱起了眉头,“只是公子您身为云水皇子,向来自持身份,现在说要遗散质子府,我怕您以后病好了,会后悔的。”

    明明如此不知自重,这算是什么样的自持身份?!年修齐难得地腹诽别人一句,却是腹诽在了“自己”身上。

    “就算是‘病’好了会后悔也管不上了。”年修齐看着轻儿,又教导道:“轻儿,你要记住,并不是看上去家财万贯门庭若市的才叫有身份。人若不能尊重自己,也必不被他人重视。君子当重义轻利,身正影端,方是立人之本。”

    “哦……”轻儿眨着眼睛应了。这话不像“傅大人不是好人”那么简单易懂,年修齐也不知道他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倒也不求他今日就顿悟,来日方长,他一定要把这个小家仆的错误认知扭转过来。

    年修齐一掸衣袖,正欲坐正了继续完成手下的一幅字,却突然有个人影从街上扑了过来,还未反应过来之前,手却被人握住了。

    “这不是秀棋公子吗?!”那人身子趴在桌子上,两只手亲密地握着年修齐握笔的手,一脸涎笑地看着年修齐的脸庞:“自从那日在将军府得见公子一面,在下一直魂牵梦绕,难以忘怀。听说秀棋公子前几日陪同秦王殿下游湖去了,该当正是浓情蜜意。怎得现在一个人坐在街边,孤苦伶丁,看得在下好不心疼。”

    年修齐一把抽出自己的手,墨水在纸面上洇开几点墨渍,辛辛苦苦写出来的作品就这样废了。

    年修齐心底生怒,瞪向来人。面前这浪荡子却还欲得寸进尺,想要转到桌子后面来。

    轻儿上前挡住了他:“这位大人,我家公子不认得你,请你不要无礼,冲撞了我家公子,你担待得起么?!”

    年修齐微微讶异地看了一眼轻儿。这小家仆对秦王傅大人吕将军都是一副殷勤模样,秦王和傅大人对自己动手动脚的时候,轻儿还不准他反抗。现在倒是硬气起来了,言语里还颇有点居高临下的气势。再看看面前的这个男子,虽然一身锦衣,却并无贵气,年修齐便明白过来,自家这个小仆还是个懂得看人下菜的。就算要卖公子,那也是要卖给王公贵族的。

    这么小的年纪,为人却如此势利,这可如何了得?!年修齐不由得又有些发愁了。

    他却没想到,秀棋身为云水皇子,再是风流随性,又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碰他的?!

    那男人被轻儿挡住,只看到秀棋坐在轻儿身后,一脸低眉顺眼的样子,不由得更是心痒难耐。

    自从那日跟着他在朝中任三品大员的老子爹去吕将军府上赴晏,见到了听闻已久的云水质子秀棋公子,先便被他那勾魂摄魄的面貌和身段勾去了三分魂魄。可他虽然一颦一笑眼波流转间净是要勾引人的气息,却偏偏不愿施舍他们这些凡夫俗子一眼青睐,就只对着吕将军施展浑身解数。

    只那一次看得见吃不着,便让他惦记到了现在。听说他最近得罪了秦王,早已失宠数日,最近都窝在质子府没有出门,如今更是一个人来到街边抛头露面。这不正是印证了那几位王爷大人早已玩腻了,现在就是轮也该轮到他了吧?!

    男人横眉看着轻儿道:“滚开!我在跟你家公子说话,你是个什么东西?!”说着就一把挥开轻儿。

    轻儿身子纤瘦,被那人大力一推,竟然扑倒在路边。

    年修齐忙去扶起他,怒瞪着那人道:“你这恶人!天子脚下,你竟然如此横行霸道,还有没有王法?!”

    那人被年修齐一瞪,顿觉骨头都酥了半边,当下也不管还在街边,路过的百姓都已经开始往这边张望,伸手就去捞人:“质子,是在下的错,在下惊扰了公子,给公子赔个不是,不如公子随在下回府,在下给公子压压惊……”

    “滚开,你这恶贼!”年修齐恼怒地挥开那人的手,扶着轻儿起身,想要收拾起东西回府,不欲在这大街上跟这种人纠缠。

    想他也是堂堂七尺男儿,功名在身,竟然连上街也要防备被人骚扰,真是可悲!

    那人还不死心,想要凑到年修齐身边,又被轻儿挡在外面,又不敢再动手。几次三番下来闹出的声响越来越大,行人纷纷向这边看了过来。

    “什么人竟敢在大街上生事?!”

    年修齐着急想摆脱这浪荡子,却又苦于无法脱身时,身前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几双脚也停在近前。

    年修齐抬头一看,竟然是吕东洪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在年修齐的心目中,吕东洪为人正派,刚直不阿,看到是他便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至少吕将军不会仗势欺人,更不会因着对方的身份就忌惮三分。

    “吕将军!是这人一直纠缠不清,恳请将军为小生解围。”年修齐叫了一声,指着身旁的男人道。

    那人一看是吕东洪,不由得胆怯了。他只听说质子得罪了秦王又失宠于傅大人,吕将军更不将他看在眼里,才以为自己终于有机会一亲芳泽,现在看来他倒又勾搭上了吕东洪。方才这么急色地轻薄他,真是太失策了。

    吕东洪看到年修齐,却先皱起了眉头:“怎么又是你?!”

    年修齐愣了愣,一时间不明白他何出此言。自他变成质子之后和这位吕将军的两次碰面都是这位将军大人自己找上门来的,他倒是先嫌弃起来了。

    年修齐不了解,轻儿却再清楚不过了。他向吕东洪叫道:“吕大人,这次真不是我家公子耍的诡计!就是这个人,对我家公子出言不逊,我家公子根本不认识他!”

    吕东洪又皱着眉头看向那人,倒觉得有些眼熟,想来好像是哪个大员家的公子。

    “你——”吕东洪刚刚开口,那人却先一步满脸笑容地拱手作揖:“吕将军,我、我跟秀棋公子开玩笑呢,都是误会,都是误会。是在下唐突了,秀棋公子请息怒。在下还有事,先行一步了!”说完便急急地往人群里走去,几个家丁模样的人在那里等着他,似乎一刻也不敢多留。

    吕东洪也不再理会那人,又看向年修齐,看到他面前的那个小书桌,上面还摆着一幅未写完的字。

    “你这又是干什么。”吕东洪开口道,带着一丝狐疑,语气里连一丝客套的客气都没有,“不是又要在我面前搞些花招,引我注意吧。不管你又有什么新鲜主意,只带一个小仆就敢在大街上抛头露面,也难怪会引浪荡子来纠缠。秀棋公子还是不要费那个心思了,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秀棋公子请自重。”

    明明就什么坏事都没干,居然白得了一个不自重的评判,甚至自己的所做所为都被当成别有用心的手段,这对年修齐来说简直是莫大的侮辱。他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吕将军,你、你何出此言?!我为何要引你注意?!我来街上只为靠自己的本事赚取些许银钱贴补家用,我、我怎么就不自重了!”

    吕东洪却摆明了不相信他的话,甚至连敷衍一下都懒得做,只是摆了摆手道:“不要再闹了,你早点回府吧,告辞。”

    这般轻视的态度却着实地惹恼了年修齐。就算是那位秀棋质子曾经百般地讨好于他,这位吕将军也用不着把别人做的每一件事都当作向他示好吧?!简直是——岂有此理!

    围观的百姓早已陆续散去,年修齐追着吕东洪的身影跑了过去。

    “吕将军!你对在下的误会太深,在下有必要向你解释清楚!”年修齐挡在吕东洪身前,义正严辞地道,“不论以前还是现在或以后,在下对吕将军从未有非份之想!请吕将军不要总以为别人在向你示好!你我同在京城中,以后免不了会再碰面,若吕将军每一次都如此看待在下,在下也会很困扰的。”

    吕东洪看着一脸严肃的年修齐,挑了挑眉头。如果不是前几日见识了这位秀棋公子不知廉耻的那种种行为,他还真要相信是自己误会了他,委屈了他。

    吕东洪轻哼一声,凑近年修齐低声道:“你对我从没有非份之想?没有非份之想你半夜爬上本将军的床?!你藏在枕下的衣物,本将军可是亲自给你送回去了。只是不知道那么放荡的东西,质子可有继续穿在身上?!”

    年修齐听着他的耳语,脸刷地红了个通透。那个衣物他展开看过,只觉得不是正经人家的东西,让轻儿处理掉,便抛之脑后了。现在却被吕东洪在大街上重新提起,虽然他所说的事情并非自己所为,却还是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

    “在下……我、以前的事情我已忘记,莫再提起!总之从今以后我对将军都不会再有任何非份之想,请将军自重!”年修齐憋红了脸,看着吕东洪道。

    吕东洪看着他窘极通红的脸色,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听年修齐说完,他又挑了挑唇角道:“你若能做到,自然最好不过了。”说完便又迈开步子,绕过年修齐和轻儿向前走去。

    没走两步,他却又回头道:“秀棋公子,你若从前便使这招数,比你那些无聊的花招可要管用得多了。”说完便不再停留,领着自己的人走远了。

    年修齐愣了一下,回味着吕东洪的话,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这个人就死活认定别人对他有图谋了啊!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之人,简直比秦王还要可恶!

    ☆、09就是这么酷

    这一场闹剧很快便收了场,年修齐也没了兴致继续在这个地方摆摊卖字,便招呼着轻儿一起收了摊子,准备另寻他处。

    一辆马车在街边停了良久,似乎是被围观的人群堵住了道路,这个时候也开始继续前行。

    马车上的帘子轻轻放下,傅紫维看向秦王笑道:“怪不得秀棋公子不愿意再委身于你呢,原来他是心有所属,心系吕将军啊。秦王殿下的魅力居然被吕将军盖过了,这位质子不知道是眼光太好呢还是太没眼色。”

    元颢一直闭目养神,听了傅紫维的话哼了一声道:“玩物而已,本王从未放在心上。”

    傅紫维把玩着手中的纸扇,笑道:“玩物该当招之即来挥之即去,这一次却是这小质子为了别的男人不把你放在眼里,我可是听说你是被他踹下床的,我才不信你会甘心。我真替吕将军担忧啊。”

    元颢睁开眼睛看了傅紫维一眼:“你不用拿话来激本王。虽然本王对吕东洪那种伪君子向来看不顺眼,却也不会因此坏了大事。吕东洪手握五十万兵马,戍边将士更是视他如神,这个人绝对不能让太后和刘家拉拢过去。”

    “你知道就好。”傅紫维打开扇子遮住嘴角微微一笑,话题一转又道:“不过小质子这一次倒是出乎我的意料。若我所料不错,他那质子府早该没钱了。他居然没到你我府上求资助。怪哉,难道他还真对那吕东洪用了真心,开始守身如玉了。”

    元颢撇了他一眼道:“怎么,没等到人来求你,你又开始念上了?!”

    “你难道不是?!你又不是没尝过他的味道,秀棋公子那一身风流婉转,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傅紫维咂了咂嘴回味道,“我倒真是有些想念了。”

    “不要再说了。”元颢嫌恶地打断他。与好友同为秀棋的入幕之宾这种事,心知肚明就好,他还没那兴致和傅紫维探讨这些床闱秘事。

    随手掀开帘子,秀棋那抹纤瘦的身影刚刚行至街角,正和他的小仆两个人艰难地抬着一张桌子,桌子上面搁着板凳和纸笔,还不时扭头与那小仆低语几句,面上笑意浅浅,看起来真似和以往大不相同。

    元颢看了片刻,冷哼一声放下帘子,继续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年修齐在街边自力更生了几日,倒是赚了些许银两。这些钱若放在以前,足够他一人花销了,可是现在对诺大一个质子府无异于杯水车薪,合府上下吃一顿饭都不只花这几两银子。

    年修齐考虑了一晚上,还是决定把这质子府遣散了。

    且不说这院子现在是由他担着而他完全负担不起,就算以后会和原主换回身体,他也认为这个决定完全正确。这诺大一个府宅除了充门面之外什么用处也没有,还要连累原主人为了银钱四处求人,根本就是得不偿失,因小失大。

    面子是自己挣的,不是门前两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能够撑起来的。若有朝一日换回身体,他一定要向原主解释清楚这个道理。

    只用了两日遣散所有仆人,打包了为数不多的几件行李,年修齐便带着轻儿搬出了质子府。

    怀揣着仅剩的六十两银子,年修齐带着轻儿跑了好几家客栈,多方比较,终于选了一家比较便宜的,暂且住了下来。

    小二把他二人带进房里,拿一条灰扑扑的抹布四处抹了抹便离开了。

    轻儿打了一盆水来,苦着脸把看起来还是很脏的桌椅又擦了一遍,最后又从行李里翻出从质子府里带出来的干净被褥,将床上那堆散发着异味的东西换了下来。

    年修齐却拿着一卷书,站在窗前摇头晃脑。

    脱离了那个质子府,年修齐感到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不由得对参加考试又抱了一丝希望。可是这个身体并没有功名在身,只怕连考场的门都进不去。思及此,年秀才不由得十分忧虑起来。

    轻儿却不知道自家公子的苦恼,甩着手走到年修齐身后,鼓着脸庞道:“公子,我们真的要在这里长住吗?这里又脏又乱,轻儿觉得公子住在这里实在有辱身份。”

    年修齐嘴角一抽,心道你卖公子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有辱身份了。

    轻儿看年修齐身体单薄,被窗外的风一吹,更显得弱不禁风了,想到他大病初愈,忙搬过一张椅子,请年修齐坐下,站在一边给他捏着肩膀,恰到好处的力道让年修齐感到浑身一阵舒适。

    不管这小仆是不是嫌贫爱富,可是他对自家公子是真心的好。想他以前跟着这身体的原主人也是吃喝不愁的,现在却要跟着自己吃苦,年修齐心里突然感到过意不去了。

    “轻儿,你放心,我会努力做工赚钱的。”年修齐拍了拍他的手叹道,“先委屈你跟我住在这种地方了,等我们有了钱,就去租一处幽静的宅子,好好过日子。”

    “恩!”轻儿用力地点头,“好好过日子!”

    年修齐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看出来这小仆并不是吃不了苦的人,他只是全部生活里就只有自己的这个公子。公子若贪图富贵,他便跟着追富求贵。公子若安于平凡,他便跟着过平凡的日子。

    他莫名其妙地被迫换了这个身体,也同时抢了人家这么一心一意的贴心小棉袄,向来很有责任心的年修齐觉得照顾好轻儿成了他不可推卸的任务。

    年修齐坐在椅子上继续看书,一边思考着日后的生计,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走廊外面传来一阵阵有力的脚步声。

    他住的客栈呈口字形布置,楼上所有的客房都冲着中间的庭院。年修齐忍不住走出门,站在走廊上向院子里看去。

    小二正带着一群人向楼上走来。那群人统一穿着黑色或灰色的布衣,面貌十分不显眼,年修齐却注意到他们踏在楼梯上的脚步非常有力,那震动顺着木质的地板几乎传到了自己脚下。

    轻儿也跟着走了出来,站在年修齐身后探头看,好奇地问道:“公子,你在看什么。”

    似乎他们二人的目光被那群人注意到了,有几道视线凌厉地射了过来,那一瞬间的气势十分强盛。虽然立即又被掩去,那些人也继续低眉顺眼地跟着小二身后走,年修齐却还是忍不住被那股气势震摄得缩了缩脖子。

    “没事,进屋吧。”年修齐推着轻儿进了房间,从窗户里看到那些人一起住进了离自己四五个房间的地方。

    轻儿看自家公子还在看着窗外,忍不住问道:“公子,你认识那些人?”

    “不认识。”年修齐摇摇头。

    “那公子看他们做什么。一群不起眼的乡下人,又没气质又没见识,公子不用在意。”轻儿皱了皱鼻翼道。

    刚在心里夸完这小仆好,他又鄙视起乡下人了。年修齐忍不住摇了摇头,我也是乡下人好不,乡下人可不一定没见识!

    ☆、第 10 章

    “我总觉得这群人有古怪。”年修齐道。他在读书的时候也经常与同乡的文人约出去,谈论一番天下形势,知道最近正是多事之秋。云水的新任国主不顾两国盟约,在边境上动作不断,开始蠢蠢欲动。萧国的太子和秦王忙着争夺皇位,朝堂上暗流汹涌。即便他在县里时,也听说过一些不大不小的骚乱,云水的探子甚至已经深入京城了。这也是他为何一心赴京赶考,希望高中三甲位列人臣,为朝廷出力的缘故。虽然如今这个处境实在有点诡异,可是他自觉自己那一番壮怀激烈的书生意气丝毫没有消磨!

    轻儿不解地问:“什么古怪?”他只觉得这些人普普通通,而且还带着一些乡土气,不管怎么看都是些刚进城的乡巴佬,看他们有些人还挑着担子,好像是来做生意的。这种人多了去了,不知道自家公子为何要这么在乎。

    “他们脚步比平常人沉稳有力,说明练过武,却明显在刻意隐藏。他们的衣衫极尽普通,鞋子却不同寻常,乡下人不会穿这种鞋子。他们气势凌厉,不像寻常人家,却要选在这种不起眼的破落客栈。这些人处处刻意伪装,必定心里有鬼,别有图谋!”年修齐摇头晃脑地鉴定一通。

    轻儿皱起眉头道:“他们鞋子有何异样?公子怎么知道乡下人不穿这种鞋子?!”

    因为公子就是乡下来的。年修齐从鼻子里哼哼了两声。

    “读万卷书如行万里路。公子读书破万卷自然懂得多,你听我的没错,同住一个屋檐下难免打照面,记得不要招惹他们。”

    轻儿乖乖地答应了,年修齐才放下心来,转而开始暗自思量。

    若是他的猜测错了还好,若是他猜对了——

    年修齐思量再三,决定还是不能坐视不管。

    原本准备出去找些活计赚钱的事情暂且放下,年修齐最近几日都呆在房里观察着。越看便越发现许多细微之处的不同寻常,年修齐也越来越相信自己第一眼的直觉了。

    这些人来者不善啊。

    年修齐思来想去都放心不下,便趁着有一日那帮人外出的时候翻窗进去了。也许是想不到这种破落客栈里居然有人敢闯他们的房间,或者他们自认为没有重要的东西落在外面,窗户并没有栓死,便让年修齐有了可乘之机。

    对面走廊里有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举着一串糖葫芦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一个长相很漂亮的哥哥蹑手蹑脚地翻窗进了人家房间。年修齐抬头的时候一眼看到这个目击者,不好意思地对小男孩笑了笑,举起手指示意他噤声保密,面带恳求之色。

    小男孩怔怔地看着他的动作,突然就脸红了。

    年修齐不再管他,小心地在房间里翻了一通,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是些普通的货物,只有几张地图引起了年修齐的注意。

    那地图也只是寻常之物,粗略地画着京城的街貌地形,路边就能买到。

    年修齐把几张差别不大的地图互相比较着看了看,心中一动。

    这几张地图分明都是秦王府附近的地形状况!

    他举着地图冲着窗外的阳光细细观看,便看到秦王府附近的位置上明显有经常被按压划拉的痕迹。

    这——难道他们的目标是秦王?!

    年修齐把东西放回原处,又蹑手蹑脚地翻窗回去,坐在自己房间里发起愁来。

    若在以前,他发现这种情报必定要想方设法通知秦王。可是现在自己的身份尴尬,和那秦王更是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他根本没办法以真面目去见秦王。

    平心而论,虽然变成质子之后秦王对他的所作所为实在不能称得上君子,可是跟当朝太子比起来,年修齐觉得秦王却是更合适的帝王人选。

    说起来,太子素有温良谦恭之名,比冷酷阴沉的秦王名声好太多了。可是年修齐认为好人不一定能做好皇帝,尤其是在如今这样的形势之下。若是太平治世还好,可眼下朝廷内忧外患,虎狼环伺,好人根本把持不住。

    当朝太子太过软弱,几乎被太后和她背后的刘家完全掌控,这样的君王怎么能当得起一国之家呢?!若连后宫和朝臣都把握不了,又如何造福于天下百姓?!

    思前想后,年修齐觉得都不能让秦王被刺客给害了。

    可是他也不能以这副面目却见秦王,这件事更没办法假手他人,如今他也只有轻儿一个人能够商量一下了。轻儿读书不多鬼点子不少,在他的极力怂恿下,年修齐便用到了各种茶馆说书人口中经常提及的易容之术。

    年修齐站在秦王府的街角,有些焦急地朝秦王府的大门口张望,一边伸手按了按嘴边的胡须。

    他把自己打扮成一个中年书生的模样。俗话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现在这个形象应该比质子原本那张漂亮的脸蛋更有说服力吧。

    等了没多久,便等到了下朝归来的秦王的马车。

    眼看着秦王下了车就要进入秦王府的大门,年修齐连忙冲了出去,被秦王的侍卫拦在了五步开外的地方,只能高声叫道:“秦王殿下,小生有要事相告!性命攸关,请殿下拨冗!”

    秦王皱着眉头看过来。小书生便与他对视上了。看那眉毛看那眼睛,还是那么的阴险。年修齐在那威压之下几乎要瑟缩起来。

    出乎年修齐的意料,秦王竟然没怎么为难他,直接摆手让侍卫退开了。

    跟在秦王的身后进了秦王府,年修齐还有点晕晕乎乎的。这么轻易就让自己进来了?这秦王警觉性也太低了,如此那些人刺杀他不是更方便了?!

    结果自己这个陌生人不但轻而易举地进了秦王府,甚至他只说了一句“事关重大希望私下告知”,元颢竟然就真的摒退侍从,把书房房门一关,只跟他两个人一起呆在书房里。

    这……这人也太单纯了点吧?!

    年修齐看向秦王,却见他挑着唇角打量着自己,一脸诡异莫测的神情。

    “说吧,你有何要事要告知本王。”秦王闲闲开口道。

    年修齐觉得他的态度有点奇怪,似乎还有点……高兴?可是他高兴个什么劲儿……

    不过从见他第一面起这个秦王就怪里怪气骄傲自大又小心眼又没气量,年修齐也不去深究他的情绪,只一拱手道:“秦王殿下,小生近日得到一个消息,有人要加害于殿下,还请殿下多加小心!”

    “哦?!”元颢一挑眉尖,“何人要加害于本王?你又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年修齐有点纳闷地看向秦王。这个人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而且他的口气,总让年修齐有一种不受重视的感觉,好像根本不拿自己的话当一回事。

    “是什么人小生也不清楚……”年修齐回道。他一介书生,向来读书多实践少,能警惕地发现那帮人别有意图就已经很了不得了,更多的消息又怎么可能得知。

    “那他们何时要来行刺本王?”元颢一手撑着下巴,双眼盯着年修齐,继续微笑道。

    “呃……这个小生也不太清楚……”年修齐有些惭愧了,似乎他知道的真的太少了?

    “既不知道是什么人,又不知道他们何时动手,小书生想要本王如何防范呢?!”秦王却仍旧面色不变,似乎心情仍旧很好的样子,站起身向年修齐走过来。

    那比他高了将近一个头的高大身躯带来的压迫感让年修齐不由得再一次瑟缩了,抬眼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秦王,想了想开口道:“小生惭愧,小生知道得确实不多。但是小生可以肯定那帮人是冲着秦王殿下来的。他们就住在赤水街头的五芳客栈,更多的消息还要靠殿下自己打探了……”

    年修齐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那秦王居然离他越来越近,简直近到逾礼了,他都已经能感到那温热陌生的气息喷在他的脸上。

    年修齐只能一退再退,秦王却似乎是故意似的,一逼再逼,直到身后传来硬物硌着的感觉,他已经退到桌边,退无可退了。

    年修齐抬头看了一眼秦王面带微笑的脸庞,却又震摄于他的气势,而这气氛也太不正常了,只能慌乱地用手撑着桌子,想要退开。

    “秦王殿下,小生要说的已经说完了,小生告辞……”年修齐转身想走,却被秦王的手臂阻住。不知何时秦王竟然已经将两只手臂撑在他的身侧,将他圈了起来,两只让人不敢直视的眼睛却在紧紧地盯着他。

    ☆、第 11 章

    年修齐再迟钝也感觉出不对了。可自己现在的样子是特意扮丑了的,这个秦王也太荤素不忌了吧。

    “小生……小生要回家。”年修齐觉得慌乱无比,欲哭无泪。他现在只身深入秦王府,若是秦王想对他做什么,他真是插翅也难飞了。不是他不谨慎,只是身为一个心里只想着国事天下事的昂臧男儿,他哪能料到这种情境啊?!

    秦王却把脸凑了过来,低下头看着他视线躲闪的眼睛。

    “殿下如果没有其他事了,请放小生回家。”年修齐低下头,有些战战兢兢地请求道。

    秦王似乎被他的态度取悦了,心情大好地道:“小书生如此为本王着想,本王怎么能亏待了你呢?!”说着抬起手指抚过年修齐的脸颊。

    年修齐吓了一跳,再也顾不得礼仪,一把挥开秦王的手,怒道:“殿下怎可如此轻薄小生?!”

    “本王怎么轻薄你了。”秦王被他拒绝,也不再搞那一套暧昧把戏,稍微退开了一些道,“好了秀棋质子,不要再玩了,本王已知道你的心意。早这么乖巧不就好了,本王原谅你了。”

    “什么?!”年修齐一头雾水。秦王叫他质子,那大概是识破他了。可是他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玩?!”秦王一抬手将他的胡须扯了下来,年修齐疼得大叫一声,抬手捂住嘴,只觉得嘴周边都火辣辣地疼。

    秦王将那假胡须扔在桌子上,摇头道:“从哪里学来的这幼稚把戏,你以为在说书么。”

    年修齐疼得忍不住眼泪汪汪,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在心里把轻儿那个不学无术的家伙狠狠腹诽了一通。

    “小生没有玩什么把戏,小生真的是来通知殿下关于刺客之事的。”年修齐努力解释道。

    易容混进秦王府这罪名,可大可小,他还真不想受这无妄之灾。

    秦王却笑着看他道:“好了秀棋,你就直说你想本王就好了。本王可不是吕东洪那个伪君子,需要你搞这些鬼把戏。” 他手比嘴还快,话音未落时,竟然一弯身把年修齐抱了起来,还在怀里掂了一掂。

    “棋儿轻了呢。”秦王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亲道,“听说这些时日棋儿受了许多苦。本王没有看顾好你,本王也有错,可是是棋儿惹了本王生气。以后你要乖乖的,本王自然会疼你。”

    年修齐从被抱起来开始就一直处于呆傻状态。

    他又被轻薄了他又被轻薄了他又被人轻薄了!!!

    年修齐再迟钝也感觉出不对了。可自己现在的样子是特意扮丑了的,这个秦王也太荤素不忌了吧。

    “小生……小生要回家。”年修齐觉得慌乱无比,欲哭无泪。他现在只身深入秦王府,若是秦王想对他做什么,他真是插翅也难飞了。不是他不谨慎,只是身为一个心里只想着国事天下事的昂臧男儿,他哪能料到这种情境啊?!

    秦王却把脸凑了过来,低下头看着他视线躲闪的眼睛。

    “殿下如果没有其他事了,请放小生回家。”年修齐低下头,有些战战兢兢地请求道。

    秦王似乎被他的态度取悦了,心情大好地道:“小书生如此为本王着想,本王怎么能亏待了你呢?!”说着抬起手指抚过年修齐的脸颊。

    年修齐吓了一跳,再也顾不得礼仪,一把挥开秦王的手,怒道:“殿下怎可如此轻薄小生?!”

    “本王怎么轻薄你了。”秦王被他拒绝,也不再搞那一套暧昧把戏,稍微退开了一些道,“好了秀棋质子,不要再玩了,本王已知道你的心意。早这么乖巧不就好了,本王原谅你了。”

    “什么?!”年修齐一头雾水。秦王叫他质子,那大概是识破他了。可是他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玩?!”秦王一抬手将他的胡须扯了下来,年修齐疼得大叫一声,抬手捂住嘴,只觉得嘴周边都火辣辣地疼。

    秦王将那假胡须扔在桌子上,摇头道:“从哪里学来的这幼稚把戏,你以为在说书么。”

    年修齐疼得忍不住眼泪汪汪,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在心里把轻儿那个不学无术的家伙狠狠腹诽了一通。

    “小生没有玩什么把戏,小生真的是来通知殿下关于刺客之事的。”年修齐努力解释道。

    易容混进秦王府这罪名,可大可小,他还真不想受这无妄之灾。

    秦王却笑着看他道:“好了秀棋,你就直说你想本王就好了。本王可不是吕东洪那个伪君子,需要你搞这些鬼把戏。” 他手比嘴还快,话音未落时,竟然一弯身把年修齐抱了起来,还在怀里掂了一掂。

    “棋儿轻了呢。”秦王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亲道,“听说这些时日棋儿受了许多苦。本王没有看顾好你,本王也有错,可是是棋儿惹了本王生气。以后你要乖乖的,本王自然会疼你。”

    年修齐从被抱起来开始就一直处于呆傻状态。

    他又被轻薄了他又被轻薄了他又被人轻薄了!!!

    秦王自顾自地亲他,自说自话,年修齐一律没来得及给出应有的反应。直到回过神来之后,却发现秦王居然直接抱着他进了休息的小卧房!

    “你、你你放开我!”年修齐挣扎起来,两只手胡乱扑腾,趁乱在秦王的帅脸上呼了好几下。

    秦王脸色又黑了下来,一把将人扔到床上,合身压下去,以雷霆之势制住了年修齐那细胳膊细腿的反抗。

    “你又搞什么花样?!”秦王怒道。

    “我从来没有搞花样。我好心来通知你刺客的事却被你这样对待,你这个——你这个——”年修齐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来表达自己的愤怒,好不容易想出来一个,却因为从来没有说过而失了气势,吸了吸鼻子一脸泫然欲泣地轻声道,“禽兽。”

    位高权重的秦王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禽兽,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年修齐看他神色吓人,连忙抬手捂住脑袋,生怕挨打。

    元颢咬了咬牙道:“秀棋,你不要一而再地挑战本王的底线。”

    “是你一而再地误会我的动机。”年修齐分毫不让。虽然被人大字形压在床上有点失了气势,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明白的,“我对你根本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说出来才觉察到——这句话为何好生耳熟?!

    元颢恨恨地看了他片刻,咬牙道:“你倒是越来越牙尖嘴利了。”说着便突然起身,放开了年修齐。

    虽然对这个小质子还有兴趣,可是强迫之类的事情是秦王从来不屑于做。他位高权重,风流倜傥,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这么一个一心只想着那个伪君子吕东洪,甚至装模作样不让别人碰的小质子,他还犯不着上赶着强迫于他。

    年修齐手脚一自由就赶忙下了床。他怎么每一次和秦王见面都离不开床,真是有伤风化。

    年修齐整了整衣冠,向一旁仍旧面色不善的秦王长身一揖道:“小生告辞了。”转身还未走出大门,就听到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不知道是哪里砸着碰着了,吓得年修齐背上一冷。

    他走到门前时又想起来,回头道:“殿下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我所说的客栈里面查探一番,就知真假了。”说着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 12 章

    不管年修齐阳后有没有嘱附那一句,秦王都会派人去查的。

    每年要行刺他的人都有很多,来自各方势力的都有,秦王早已习惯。所以他一开始才根本不拿年修齐的话当回事。

    今天没人行刺明天就有了,这群势力没有动作另一群势力就在蠢蠢欲动,他根本一直不得片刻歇息,年修齐当成一件大事来办的到他这里就成了无关痛痒的日常。

    查探的结果下来,年修齐所说的居然都是真的。

    秦王本以为秀棋是故意找了借口来向他示好的,没想到竟然真有其事,而那小质子现在也果真住在那间客栈里。

    明知道对门住的就是亡命之徒,居然还能安之若素,这小质子现在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难道那吕东洪就这么迷了他的眼,为了那个虚伪的男人他连身陷险境都无所谓了。

    秦王只是略一思索,便下了令,派了秦王府的管家大张旗鼓地去那客栈里把秀棋和他的小仆人接回了秦王府里。

    刚刚平静了没两天,上一次受的惊吓还没有缓过神来,年修齐又被人抓回了秦王府。

    被人强制地‘请’到秦王书房的时候,年修齐忍不住怒道:“秦王殿下,你这又是何意?!”

    秦王一身闲适打扮,坐在书案后面,手里拿着一卷书,挑起眉尖看着他:“本王看到质子与那些亡命之徒同处一室,实在放心不下。接到身边来,本王才好保护你。”

    “我不需要你保护。他们是冲你来的又不是冲我来的,你这一闹倒是好了,那些人全当我是你的人了!”年修齐怒道,自己话一出口便心思一动,看向秦王道:“这本就是你的计谋,是不是?!你就是要打草惊蛇,让他们以为我是秦王府的人,让他们以为计划败露,加快行动?!”

    秦王这一次倒是着实有些惊异了,这个小质子何时变得这么有见解了?!

    年修齐见秦王不说话,便又开口道:“你抓我来也是没用的,请放我走。”

    “走?你能走到哪里去?”秦王哼了一声道,“那个客栈你还敢回去?不怕他们把你给吃了。”

    “京城之大,我有手有脚,还怕找不到容身之处吗?!”年修齐义正言辞地道。

    秦王眯起了眼睛:“哦?我不知道你还有这种志气?京城之大,你想去哪里容身?!将军府么?!”

    “这个——”年修齐抚掌蹙眉,倒真的考虑起来了。

    现在刺客当他跟秦王是一伙的,他一个人带着轻儿出去乱晃肯定是很危险的。可是他又不想呆在这个喜怒无常的秦王身边。他来京城之后就只认识了秦王傅大人和吕将军三个人,对比起来,好像真的是去吕将军那里求得一时庇护是最合适的。

    至少吕将军是个正人君子,不会总想着把他往床上压。除开他有些自恋之外,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秦王抬眼恨恨地看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你还真想去找他?!”

    年修齐想了想,怅然地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去找吕将军。他对我的误会太深了——”老以为我对他有企图,这可怎生是好?!现在再送上门去,这误会就更深了。

    秦王听在耳中却全然不是这么回事,他看着年修齐那张懵懂可恶的脸,恨恨地磨了半晌牙,把书卷一扔道:“滚出去!”

    “小生可以走了?!”年修齐欣喜地道。

    “你敢走本王打断你的腿!”秦王怒道,“来人,把质子送到揽翠阁去!”

    管家忙从外面跑了进来,秦王继续一脸愤恨地吩咐道:“着人好生照看,质子若有丝毫闪失,本王惟你是问!”

    管家惟惟诺诺地应了,连忙上前请年修齐跟自己走。

    “你怎么能这样对老人家说话。”年修齐看到吓得颤颤微微的老管家,心有不平地道。

    若在平日里,他不是这么不知轻重不顾礼法的人。秦王是天家之人,他是大萧国的秀才,本应以礼恭敬相待。只是这秦王在他面前屡次三番突破下限,弄得年修齐也抛弃了向来严格遵守的大萧礼法,跟他没上没下起来。

    老管家听了年修齐的话,抖得更厉害了:“公子,您请移贵步,跟老奴走吧。”

    秦王也怒极反笑道:“很好,开始数落起本王的不是来了?!你听着,你如果不听话,我就打断这老头的腿!你若不信,尽管来试一试看!”

    年修齐面上惊恐,看向老管家的目光更加不忍起来。

    第2节

    恋耽美


同类推荐: 我才不会爱上什么徒弟/太上忘情骚穴插入特集(脑洞肉段,粗口向)-v文乐可(完结+番外)他超霸道的 完结+番外男生宿舍被调教的小伪娘-v文皇上在奏折里夹话本看深度开发1v3轮流发生性关系(双性/NP/产乳/生子/QJ/LJ/人兽)-v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