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妃侧 作者:南无三
第2节
食盒里是冰镇的桃子西瓜还有葡萄,西瓜都用签子把籽去掉了,玉棠不爱吃桃,毛毛的粘在身上好痒,君晟也不爱吃,所以春眉多取了一些哈密瓜,每个皇子都分一分,“春眉我的杨梅呢,杨梅呢?”
“玉棠不能挑食。”
“舅舅。”玉棠努努嘴,两手搭在桌子上,君晟摸摸玉棠的头说:“乖棠儿,下学哥哥带你去吃。”
“哼,还不是吃淑娘娘的。”
“和佑哥哥,你不能欺负晟哥哥,小心我打你。”玉棠站起来,挥挥拳头,然后看到玉华的眼神,“哼,我不打你,免得玉华姐姐伤心。”
“哼!”和佑不领情的冷哼一声,然后不再说话,瓜果丝毫都没碰。玉棠闷声坐回去,君晟却很宠溺,把葡萄剥皮放在小盘子里,递给玉棠。
“晟哥哥对棠儿最好了。”然后放开矜持,大吃特吃。冰镇的葡萄,果肉酸甜更是清凉,身上得热气就被驱散了。午饭后又是一个时辰的读书,结束后,温修就带着他们去对校场,接下来就是学习剑术。
“以居自幼练武剑术在你们之上,你们可以与他切磋,切记不可伤人。”然后温修就将他们交给校场上的一个杀气腾腾脸黑的男人,玉棠跑过去拉住温修,“舅舅,你别走。”
“棠儿乖,听舅舅的话,好好学,学会了别人就不能欺负玉棠了。乖。”
“玉棠知道了,那舅舅明天一定要来。”
温修嗤嗤一笑,捏捏玉棠的小脸,“好,以后的功课舅舅都教给你,明日学琴,棠儿可不能偷懒,不然舅舅会用戒尺打你。”
“知道了,坏舅舅。”玉棠嘟嘟嘴,然后目送温修走出校场,几个哥哥都拾起木剑,跟着学习,玉华站到一旁躲着日头,可玉棠倒是兴致冲冲,拿起一旁的木剑走过去。
“我也要学,晟哥哥要教我。”玉棠凑过去,然后君晟轻声咳嗽两声,应答:“好,哥哥教你。”
“玉棠公主,我也教你。”梵敬人手握木剑凑过来,眉眼清秀眼神清澈,“我虽然没有璩以居厉害,但是我比你大,可以教你。”
“敬人哥哥也会嘛,好呀,好呀,这样晟哥哥就能轻松些。”玉棠体恤君晟哥哥的身体,就算是盛夏里也会出虚汗,本就虚弱,玉棠可不想让他太累,可是君晟却有些不太高兴,“晟哥哥,你不高兴?”
“恩,棠儿喜欢就好。”然后君晟就神情落寞的走开了,玉棠呵呵的笑,然后梵敬人也笑了,“看来大皇子也有在乎的人,玉棠公主我们去练剑吧,看看大皇子能气到什么样。”
“好。”玉棠决定捉弄捉弄君晟,然后就跟着梵敬人去一旁练剑,然后整个下午君晟都冷着一张脸,和璩以居对打的时候还晃了手臂。
“看来大皇子还真的挺生气的。”梵敬人站在玉棠身边,如此感叹,玉棠看了就心疼了,一点都不好玩。玉棠决定过去讨好他,然后扯出两排雪白的牙齿,“晟哥哥,你生气了?”
君晟看一眼后面的梵敬人然后低声说:“棠儿都快被人拐走了,哥哥能不生气吗,看来棠儿以后嫁人,千万不能让哥哥知道。”
“知道了,晟哥哥,玉棠以后不逗你了,我只是和敬人哥哥逗你玩的,对不对敬人哥哥?”
“当然,大皇子不要当真。”
“嘻嘻,晟哥哥,你还生气吗,我看看你的手疼吗?”玉棠翻开君晟的袖口,手腕都有些发红了,“以居哥哥一点都不留情,都红了。”
“练剑是会这样,哥哥没事。”君晟的语气又恢复温柔,玉棠倒是不开心了,拿起剑,招呼着梵敬人,去打璩以居。
“玉棠公主,不能这样用剑。”然后校场的教头就把玉棠和梵敬人丢到一旁罚站,和玉华一起站在阴凉地,君晟就淡淡笑着摇摇头,甚是宠溺。
“玉棠公主,下次进宫我给你带宫外的点心,好不好?”
“好呀好呀,以后别叫我玉棠公主,叫我玉棠就行。”就这样玉棠就被梵敬人用点心收买了,其实玉棠没有出过宫,若是能吃到宫外的点心也好。青梅竹马的好时光,总是最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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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归来
? 寝宫的桂花不过才露香,淑良妃就已经吩咐芳姑准备着做桂花糕,其实玉棠不爱吃,粘粘的软软的甜的腻人。可是玉华爱吃,所以玉棠才早早的问娘亲桂花什么时候开。
淑良妃把玉棠看作心尖肉,什么都要满足与他。午膳的甜品里就有这一份桂花糕,玉棠喜滋滋的端着,把它放在玉华的桌上:"玉华姐姐我的给你,让你吃个够。"玉华微微一愣,然后笑了,眼睛弯弯的和月牙一样好看,然后蒙上一层水雾。和佑也就淡淡的看一眼,没有阻止,也没有碰桂花糕。
"玉华公主我的也给你。"梵敬人紧跟着献殷勤也把桂花糕拿过来。玉棠愤愤的生气,仰着小脸眯着眼,"哼,跟我学什么?"
"谁跟你学了,我就爱给玉华公主,怎样?"
"你敢顶撞本公主,小子拿命来。"玉棠前几日听君晟讲故事就学了这么一句,没事就亮出来吓唬人,也就芳姑和春梅敷衍的应和两句,连梵敬人都不能吓唬。
"棠儿,晟哥哥给你带了好东西,要不要吃?"君晟及时把玉棠捉回来,他是玉棠的克星。
夏季的鲜莲子把水分炒去,放点干荷叶和陈皮炒香,果然君晟是最疼玉棠的,"哇,晟哥哥最好了。"玉棠捧着炒莲子干干脆脆亲了君晟一下。
"玉棠不要胡闹,坐好,上课。"温修用戒尺敲敲桌案,面色凝重,玉棠吓了一跳,然后扑哧笑了,对着君晟的脸贴上去,停下半个鬼脸,"舅舅大坏蛋,哼!"
总算安生坐下,就是梵敬人开始抢夺美食,对着玉棠手里的莲子开始进攻,"梵敬人你学学以居哥哥安静点,别抢我吃的。"
"玉棠公主还知道安静,你也学学玉华公主,举手投足皇家淑女之态。"
"你!"玉棠第一回竟然说不过一个小小的伴读,憋红脸,闷声坐下。
"泼皮遇上泼皮,玉棠可不能输。"温修笑着看热闹,玉棠可是突然就委屈了,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下来,"我就是想一个人吃莲子而已,呜呜呜呜!"
"棠儿别哭,哥哥还有呢。"
"这就哭了,我赔给你还不成吗,哎呀。"梵敬人受了玉棠狠狠地一掐,哎呀一声,不说话了,可玉棠提出条件了,"我要十份豌豆黄,十份蟹黄酥,还有一大碗煮栗子。"
"哈哈,你也太能吃了。"梵敬人还有脸说,还不是他抢莲子,玉棠阴沉着脸拿书丢过去,"舅舅我不要这个陪读。"
"好了,讲课。舅舅明天给你带好吃的,不许再闹。"
"知道。"玉棠嗡声应答,转过脸一下午都没理过梵敬人。习剑课得时候,玉棠发现校场里出现一个没见过的人,玉华冲过去,嗡声喊道:“舅舅。”他就是从边关归来得将军,温確。
常年征战让他的脸色透着黝黑,若是卸下戎装也是个翩翩男儿郎,可玉棠害怕他的眼睛,那双眼睛似乎是冬夜里萧萧瑟瑟的冰刀,只要扫到他的身上就会泛起寒意。温修站在身旁摸摸玉棠的脑袋,才让他安稳些,“施確兄回来,今夜可有酒友?”
施確毫不在乎的样子,将玉华抱在怀里,低声应答:“温大人有空赏脸吗?”
“噗!”温修裂开嘴笑了,似乎很多年都没有这么笑过,多年的担忧终于如阴云散去,“已经见过圣上了,老地方不见不散,今日你还要去见娘娘,我就先回去,别忘了。”
“慢走,温大人。”玉棠看着温修无奈的一笑,似乎已经是习惯,温修拍拍玉棠的小脑袋,警告说:“玉棠,跟施将军多学习,别耍性子,明日给你带府里的点心。”
“恩,玉棠知道。”玉棠乖乖的答应,看着温修舅舅与施確将军相视一笑,点点头,好似两家从未有过恩怨的好友,彼此的约定已成习惯。
“你就是负有盛名的福德公主,玉棠。真难为温丞相费尽心机,不过是个公主,绣花写字及笄后就嫁了,你身上究竟有什么价值?”
那双眼睛狠狠地盯着玉棠,杀戾之气将玉棠压倒,玉棠没见过这样的人已经开始脸色泛白不敢说话。君晟走过来,挡在玉棠面前,恭敬说道:“玉棠同玉华皆是公主,自然没有区别,今日的剑术课施将军若是继续耽搁不仅失了酒局还没有时间去施娘娘那里,玉棠还小,这个问题日后再答。”
“皇后之子果然会演戏。佑儿玉华,那舅舅先去看看你们娘亲,好好练习剑术听到没有佑儿?”
“和佑知道!”
小小的人从胸膛里骄傲的喊出来,玉棠听了只是有些心疼,施娘娘究竟给他说了什么才让他如此孤高不合群。反正玉棠也不在乎,要是君晟哥哥以后做了皇帝,玉棠就跑出皇宫去,驾马仙游。
“愣什么呢,陪哥哥练剑。”君晟宠溺的笑着,病怏怏的样子总算有点精气神,可嘴唇还是没有血色。玉棠雀跃的去拿剑,转身看着微光里认真练剑的君晟,玉棠好似看到寝宫外鸟笼里的丝雀,套在笼子里,拼命地张开翅膀想要飞出去,始终身陷牢笼。
君晟停下身,转头看着玉棠,灰布戎装头上用金冠束发,玉棠看着他良久不能回神,此世间的男子都不及君晟得风流。
“在看什么?”
“在看哥哥,不知道哥哥中意的女子该是什么样的才情,才能配得上你。”君晟一如往常的笑靥,帅气的挽一个剑花,“棠儿看这个好看吗?”
“好看。”玉棠还不知道少年的心中志愿,也不曾知道自己是个少年郎,就把君晟当做心中的阳光,一个会永远照耀着他的源头,扫除阴霾的亲人。
施確将军时常收到圣上的传讯,校场之中教课的教头换成两个,玉棠就更加不敢去,缠着淑良妃耍蛮横,就是不肯去学剑术。好在梵敬人答应的零嘴都托人带过来,豌豆黄和蟹黄酥都是零零碎碎的拿来,可玉棠知道这个小混蛋从侧门那里偷偷看着呢,玉棠才不会给他打招呼,拿了零嘴再回敬一盘淑良妃的桂花糕,反正玉棠不爱吃。
“棠儿,过了这个冬天,你陪着为娘出宫如何?”淑良妃坐在一旁做针线活,冬季里的棉衣裳,青素锦的缎子针脚缝的整齐,做了几十年女红就算是再无用也成了巧手娘。淑良妃放下手中的活计,看看往嘴里塞糕点的玉棠,“怎么不说话?”
“不想说话,娘亲,我们真的要离开皇宫吗,这里有爹爹这里有君晟哥哥还有玉华姐姐和佑哥哥,我不想走。”玉棠瞪着两个大眼睛看着淑良妃,手指头捏着豌豆黄都捏碎了,“娘亲,我们为什么要出宫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姥爷就会被撤下丞相之位,新上来的右丞璩大人虽说与我们温家交好,花无百日红,谁都靠不住。倒不如走出这个牢笼,每日粗茶淡饭,读书写字过得平淡些好。”
“那玉棠是不是没有点心吃啦?”
“馋猫,回到老家,有娘亲给你做,还怕没得吃。”淑良妃嗔嗔的告诉玉棠这个小馋猫,然后芳姑也跟着笑了,玉棠鼓鼓腮帮子继续闷声趴着,不理她们。
快下晚课,玉棠躲在侧门的墙根等着梵敬人进来,这个时候他也该带着新下的栗子来的,左右等不来,玉棠拔腿就要离开,只听到轻轻地脚步声,玉棠憋着坏笑等着他进来。
衣角飘进来的时候,玉棠就跳出来,“啊!”玉棠撞进君晟的怀里,反而笑的更厉害了。
“棠儿,不是病了吗?”
“哈哈,晟哥哥,见到你就好了,嘻嘻。”玉棠嬉皮笑脸的在君晟身上抱一抱,才探头看看身后还有没有人,“烦人精呢,怎么没来?”
“敬人今日回府,让我把栗子带过来,新鲜的,用糖水煮过就可以吃。今晚就吃嘛?”
“恩恩,春眉春眉,我今天要吃栗子,快点接着。晟哥哥今晚和玉棠一起吃饭,晚上睡在这里吧,好不好?”玉棠拉着君晟的手,小不点的妹妹和人精一样,君晟忍不住的笑,自从碰到这个妹妹就把以前的笑都填补上,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好,哥哥陪你。”
“就知道晟哥哥最疼玉棠。”玉棠裂开嘴呵呵笑,拉着君晟往屋里走,连淑良妃也没有任何办法,“君晟一来,你就更加放肆,要是拖累他的功课看你怎么办。”
玉棠扒拉着眼皮做个鬼脸,“噜噜噜。”
“真拿你没办法,中秋宴为施将军接风,恒王爷恒王妃都会前来,虽说恒王府不管朝政,到底也是朝中唯一的王爷,自然是有本事的。”
君晟点点头,谦逊的说道:“是,君晟知道。”
玉棠才不关心他们说的话,早就跑去找春眉煮栗子了,晚上就有栗子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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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盛宴
? 当朝连年战事,近几年才落的平静,其中缘由自然有施確将军的能力,镇守边关之时施丞相畏罪自杀,贵妃被将为昭仪,此番班师回朝圣上自然要彰显君国体恤。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玉棠才没心思管,只知道这几天不用读书,躺在床上养肚子上的肉。
“公主,听说梵家公子和璩家公子都去了大皇子的宫里,公主不去玩一会,倒是在这挠着肚皮养肉。“
“真的,陪我去找晟哥哥,那个烦人精缠着晟哥哥干什么,我去打他!”
“呵呵,好,春眉陪公主去。昨日刚做好的柿饼,春眉去拿一些,公主慢等。”
“恩,快点去。”玉棠囫囵翻个身,从床上下来穿上鞋子,今日淑良妃忙碌中秋宴之事早早就出门去,不止今日,淑良妃已经连续多日不在寝宫里,都是因为圣上爹爹,不过正好,玉棠就可以找君晟哥哥耍赖无赖。
春眉带着柿饼和月饼,跟在玉棠身后,宫里房檐树杈上都挂着红灯笼,早在一个月前鲤鱼灯稻草灯嫦娥飞天灯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中秋晚上放到御花园,玉棠倒是想打花灯的主意但是春眉说会给娘亲惹麻烦,他就乖乖的在床上赖着。
“晟哥哥,我来了,我带了好吃的,晟哥哥,烦人精?”玉棠冲进门去,君晟哥哥和以居哥哥安静对弈,只有烦人精脸上盖着一本书在榻榻米上呼呼大睡。玉棠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抄起君晟身边的茶水直直倒在梵敬人的脸上。
“啊!”吓得梵敬人跳起来,不停地咳嗽,擦去脸上的茶水。
“哈哈!”“哈哈哈哈!”
玉棠笑着躲到君晟后面,捂着肚子笑着打滚,梵敬人气急败坏怒冲冲的扑过来,将玉棠压在身子底下一个劲的挠痒痒,“哈哈,我错了不敢了,别挠了,敬人哥哥我错了。”
“哼,错了也不行,看你还敢不敢泼水。”
“呜呜,晟哥哥救救我。”玉棠笑出眼泪来了,只要向君晟求救,抓着君晟的衣角癫狂的大笑。
“好了敬人,别再欺负她了。哥哥教你下棋,快起来。”
“好!”玉棠笑着将梵敬人推开,看他一脸气哄哄的样子,玉棠笑的更开心了,反正有君晟护着他,窜到君晟的怀里看着黑白不均的棋盘说:“你们下到哪一步了?”
“棠儿看不出来?”
“哼,晟哥哥欺负我,玉棠怎么会下棋,黑白子下的乱糟糟的,白子都被黑子围住了,有什么好看的。”玉棠左右瞧瞧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君晟摸摸他的头,忍俊不禁,“棠儿还说不懂,这不是什么都懂。”
“我们公主聪明的很,就是不肯学,天天就把心思放到吃喝上,哪个宫里的糕点好吃比谁都清楚。”春眉将柿饼月饼放在盘里又重新沏上红茶,放在矮桌上,此刻也添上一句。玉棠噘噘嘴,躺在君晟的怀里,赌气问:“玉棠才不是只会吃喝对不对?”
“呵呵,当然,棠儿还最会耍赖。”
“这倒是,连个公主的样子都没有,只会耍赖讨吃的。”
“烦人精,我要打你。“玉棠又不安分的从君晟的怀里跳出来直接往梵敬人的身上打过去,”看你还说,烦人精。”
“你还不是无赖。”
一天三次打架,比吃饭还准时,估计两个人真的是上辈子的冤家今生都化不掉,打累了就捏着月饼坐在一旁看君晟和璩以居下棋,月饼碎都落在棋盘上。时不时梵敬人还能在一旁说给他听,观棋不语真君子的话在他身上不好用,梵敬人是个烦人精不是君子。
天色略晚,璩以居和梵敬人就住在宫里,就在君晟旁边的空院里。玉棠把他们两个送走了自己还舍不得走呢,把棋盘上的黑白棋都收拾起来,一边收拾一边说:“今天以居哥哥都没有说话,要不是课上舅舅点他起来背诗都还当他不会说话,比晟哥哥还要闷。”
“以居性格沉闷?”君晟敛着棋子不可思议的笑了,“看来以居是害怕你,那几日你没去校场他可是活泼的很,是不是玉棠太吓人把他吓坏了。”
“怎么会呢,对烦人精我才欺负,玉棠又不欺负以居哥哥,这也能把他吓着,是他太不像哥哥了。那玉棠以后都不和他玩了,哼,小气鬼。”
“小笨蛋,晚上不回去淑娘娘会数落你的,晟哥哥送你回去。”
“那好吧。”玉棠拍拍手上的碎屑,将棋子罐盖上,棋盘上的碎屑还没扫干净,玉棠也没去管,就和君晟回寝宫。明日中秋,本来就是赏月赏花饮桂花酒的日子,可是因为玉棠害怕这个施確将军就有些不想去。
“晟哥哥,中秋宴一定要去吗?”
“当然,哥哥也会去,你就当陪陪哥哥。”君晟的声音总是软软的,如温水一样置放在白瓷杯里,玉棠喜欢听他说话,因为很舒服,也因为心疼君晟哥哥被欺负。
夜里淑良妃回来时玉棠已经睡了,蜷曲着身体藏在棉被之下,匀称的喘息沉浸在睡梦里,香香甜甜。
中秋当日,玉棠起的有够晚,寝宫里只有春眉陪着他,一早淑良妃就忙的不可开交,没了踪影。玉棠光脚从地上走,屏风上放着一件水红色衣裙,玉棠不怎么喜欢这个颜色,从柜子里找来找去都是青色灰色还有白色的,如果穿这些又会被施娘娘笑话,左右又穿回去。
“咱们公主长得好看,就算穿红色也不显得落俗,反正就是一晚上,明天娘娘就能好好陪着公主,看公主还敢不敢偷懒不读书。呵呵。”
“娘才不会,春眉我们晚一点去,我害怕,等吃到一半我们就回来,怎么样?”
“听公主的,那种宴会又麻烦,有大臣们在公主也吃不饱,还不如回来春眉给你做酒酿圆子,今年新做的桂花酿,味道好着呢。”
玉棠开心的挥挥衣裳,“好,我们溜回来吃酿圆子。”
天快黑的时候玉棠才和春眉出门,头发梳成两个揪揪,红珠子串的珠链扎在头发上。镜子里落了俗气的小娃娃,玉棠深深地叹口气,对于这种装扮还真是不能接受。
“哈哈,玉棠是不是要往脸上画两个红团团,然后挂到画上去?”
“闭嘴烦人精,君晟哥哥呢?”玉棠看了一圈只有烦人精和以居哥哥,现在玉棠都只能乖乖地弯弯腰,“以居哥哥好。”
以居愣了一下,“嗯,好。”玉棠干干的笑了,果然不是一般的闷。
“喂,你怎么对以居区别对待,你偏心。”
“烦人精,我去找娘亲。”玉棠越过梵敬人,迈着大步子匆匆走开,其实玉棠是看到玉华还有她身边的施確将军,明明还没到开宴,玉棠才不迎上他被来回讽刺呢。
玉棠拐到偏殿去,宫女们说娘亲和君晟哥哥都在偏殿,估计是那个恒王爷在里面,玉棠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商量结亲的事宜。结亲,当然是玉华姐姐,不知道那个小王爷长得什么样呢?玉棠傻笑两声,趴在门口找缝隙。
“公主是找淑良妃娘娘吧,刚刚娘娘和施昭仪往后面去了。”
“奥,我知道了!”玉棠被抓包,等下宴会上再看吧,玉华姐姐还不知道呢,等下指给她看,要是个坏小子,玉棠就替玉华姐姐打他。
“娘?”玉棠慢慢往后面走,后面的院子都空着呢,圣上爹爹受宠的妃子没有几个,这里的院子没人住都空空的。后面有个高墙,以前玉棠还偷偷跑到上面看星星。
“娘?”玉棠小声的喊着,除了荒草什么都找不到。
“闭嘴贱人,玉棠是男儿身又如何,你别想拉他下水,只要两天,我就将后宫还给你。”
“还给我,后宫本来就是我的,连着我施家的性命一起还吧,我会让你看着你的儿子生不如死,淑良,你以为我为什么能忍受这些年。要不是我弟弟,我还没发现呢,玉棠是个男子。既然他是障碍,那就让他去死,怎么样,淑良?”
“你以为我把你带到这里还能回得去,我们挣了这些年,都不知道是为什么,既然如此,那就一起死吧!”
玉棠还扶着院门站在门外,娘亲说的是什么话,只听到一声尖叫和落地的声音,玉棠推开门,娘亲趴在施娘娘的身上,头上全是鲜血。红色的衣裳都已经看不出哪里是血了,玉棠呆呆的走过去,“娘?”
“咳,棠…儿,娘…下辈子…再…疼你。”
“娘!”娘亲的手还没有落到玉棠的脸上,就落下去,玉棠抓住她的手,“娘你醒醒,娘,你醒醒呀!”可是无论怎么摇晃,娘亲都没有睁开眼睛,“娘,棠儿最近一点都不乖,娘你起来管管玉棠好不好,娘,玉棠舍不得你,呜呜呜呜,娘!”
“公主,啊!公主,别怕,春眉在呢,公主别怕!”
玉棠被春眉揽在怀里,手上全是娘亲的血,已经抽泣的不成声,“春眉,娘不要我来了,春眉,呜呜,娘怎么不要我了。”
“公主,娘娘肯定是爱公主的,一定是有别的原因,公主,不哭了,别哭了。”
“呜呜,娘亲是因为我才死的,我听到娘和施娘娘说我是男子她才跳下来的,春眉,我怎么是男子呢,我不公主吗?”
春眉赶紧捂住玉棠的嘴,听着外面赶来的脚步声,低声嘱咐道:“公主,娘娘是怕公主被拉入皇位之争,所以这个秘密谁都不要说,连大皇子也不行。外面来人了,只要哭就行,千万不要说话,被圣上知道了这儿是欺君之罪,知道吗公主?”
玉棠哭的激烈什么话都说不出,只是看着春眉的眼睛里有恐惧,于是点点头,继续扑到春眉的怀里,“可是玉棠好想娘怎么办,娘以后都不在了。”
“公主有圣上,有大皇子,有丞相和舅舅,大家都会疼爱公主的。别怕,芳姑姑和我都会保护公主,娘娘一定不想看着公主伤心难过的。”
“可是我忍不住。”玉棠使劲压下去,可总是关不上眼睛里的水门。
“玉棠,玉棠!”
玉棠听得出是爹的声音,“爹!”他从门外走进来,玉棠再也就刹不住了,从春眉的怀里挣脱出来跑进他的怀里,“爹!”
“好棠儿不哭了,快去看看两位娘娘怎么样了!”
“娘!”“娘!”
和佑玉华已经从人群里穿过去,扑倒在施昭仪的身边,玉棠不知道该怎么说,连对于玉华姐姐的亲近都变得锥心,玉棠再也不敢面对玉华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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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畔高歌
? 淑良妃和施昭仪的葬礼就在葬仪场,玉棠昨日还苦恼落俗的衣衫,今日便披麻戴孝穿一身白色孝衣。虚晃过了一晚,玉棠无法从淑良妃之死中脱离出来,也不敢相信自己为何是男儿身。芳姑姑拦着哭不出声的玉棠将他的出生从头到尾说完,玉棠已经不敢承受,明明世间聪明之人数不胜数,偏偏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是他的姥爷还有她的娘亲。
“公主,我们要去守孝了,别哭,老奴会一直陪着公主的。”玉棠点点头,被芳姑领着走出门去。院子里的桂花树开的真好,朵朵金贵捧捧耀眼,玉棠看一眼然后收敛眼神,“把树砍了吧!”
“公主?是。”芳姑总是顺着玉棠,在这个时候当然也是,玉棠踏出宫门,走在往日去往君晟处的路上,他从来没发现这条路比他想的要长,玉棠松开芳姑的手,“让我一个人走到娘亲身边。”
“是!”芳姑应声,然后缓缓退到玉棠身后,悄无声息地跟着。有这么些个日子里所有人都不会找不痛快,婚嫁丧葬大喜大悲,更何况玉棠是公主。两个娘娘都是以贵妃的品阶丧葬,来得人里不过是两人的娘家人,寥寥跟随的仆人还有未诞下皇子的贵人们。众人看见玉棠都以一种凄惨凄凉的眼神看着他,似乎他从至高无上的地位落入地狱。
“玉棠?”
“玉棠见过外祖父舅舅。”玉棠微微福福身,眼眶里已经要涌出来,尽管心里对这个丞相祖父生气,可玉棠看见他伤神的神情忍不住要扑进他的怀里嚎嚎大哭。玉棠得忍着,不能让娘亲看到他的软弱,他是男子,自然要有男子的样子。
玉华早就泣不成声此刻正可怜巴巴的看着玉棠,可是玉棠心虚的很,立刻将头转过去看着上面两方棺木。跪下磕头,替生母添纸钱,玉棠没哭,只是手脚冰凉忍不住的哆嗦。君晟何时也跪在玉棠身边,替淑良妃添上一把新钱,此时玉棠才忍不住瘫软抓住君晟放情痛哭声嘶力竭:“君晟哥哥,我…”最终对于玉华和佑的内疚还是没有说出来。
“别怕棠儿,哥哥在,别怕。”君晟小心拍打着玉棠的后背,才让他慢慢顺气,一抬头又看到月华的眼睛,泪水就在眼窝里打转,那模样楚楚可怜比他可怜多了,玉棠虽小可是聪慧,心思也比玉华重,仪式过后两位娘娘就要迁入皇陵,玉棠遥遥看着送葬的马车从西门越来越远,心口的石头越来越重。
在宫门时丞相大人俯下身问玉棠愿不愿意跟他出宫,出宫意味着玉棠就能做自己做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儿,恍惚中在城楼之上最接近天宫的地方看到今日没有现身的圣上。琉璃瓦朱红门将那个人困在城楼上,玉棠看着他,松开丞相的手,“玉棠是公主是爹爹的女儿,玉棠不愿做不孝之人在此刻离开爹爹,天色黑了,娘亲总不喜欢玉棠在外面待着,那玉棠就先回宫了。”
“玉棠,你。”温丞相碍于君晟在场收住话语,想他满头华发一身素缟比几年前还要干瘦,凹下去的眼窝里恨不得将玉棠狠狠地打一巴掌然后拎回陈相府,却最终长长叹息,“好,若是想家了就回来,丞相府就是你的家。”
“是,玉棠知道。”玉棠规矩的行礼,头深深地低下去,起身,然后拽拽君晟的衣裳示意他回去。玉棠不敢回头,走的也异常慢,就像身后拖着一块大石头让他不得好走。
老年丧子,纵然是不值钱的女儿也是血浓于水,温修三缄其口没对玉棠提起任何,但是玉棠知道,他在心疼,也在怪罪,就像玉棠对温丞相的顶撞。怎么可能不记恨,如果不是他的自作聪明淑良妃绝不会有今日,如果玉棠真的是个公主或许本就没有这番折腾。
君晟握住玉棠的手,明明只是温热玉棠却感觉无比炙热,“棠儿,搬来和我同住如何,你不是喜欢同敬人玩闹,明日他们进宫你就好好折腾他到舒服为止,好不好?”
“嗯。”玉棠应声,稚嫩的嗓音就在悠长的宫廊里吞噬,这座皇宫历经北朝年代,吞了多少人的性命,连玉棠都忍不住害怕。
寝宫门前,君晟松开玉棠的手没有跟进去,仔细帮玉棠整理衣衫,他的手指从玉棠的脖子上划过,温润流淌进玉棠的心里,君晟哥哥还不知道他是男子,如果知道后他会不会生气。带着这样复杂的情绪,玉棠避开君晟走回屋里。进门时,玉棠转身看着宫门口,君晟站在门口无比心疼的看着玉棠,微笑着摆摆手。
玉棠实在笑不出,一脚踏进去陷入无尽的黑暗里,就算将寝宫里的桂花砍了又如何,宫里桂树多得很,想逃开也只能将天下的桂花都拔掉。玉棠躺在床上,用锦被将自己包裹起来,上面残存着娘亲的味道,那一缕味道能一直吊着玉棠的精神。
锦被拉起来,强光投射进来让玉棠有些难受,勉强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夜苍老的爹爹,“棠儿?”
“爹!”玉棠弹起来钻进他的怀里,被他宽厚的胸膛和手臂包围着,“爹,爹。”玉棠一声一声的喊着爹爹,这样才能得到稍许安慰。
“好棠儿,爹在呢,爹在。以后爹会好好疼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乖不哭。”玉棠感受着爹爹的拍子,抽泣慢慢缓下来,“爹爹,玉华呢,爹爹去看过玉华吗,其实玉华也没了娘亲。”
“傻棠儿,爹知道,看了你爹就去看他们。其实你娘离开这里也好,她一直不喜欢这里,我知道,只可惜我不舍得让她和你离开,最终她还是这样走了。”
“爹,玉棠会陪着你。”
“爹知道,棠儿最心疼我,如果你是个男儿这天下就是你的,无妨,爹会给你找天下最好的男儿,绝对不让他欺负你。”
“爹玉棠不嫁,永远留在爹身边。”玉棠将头埋进他的怀里,看似害羞的样子,可圣上被他感动的难以言语,把玉棠抱得很紧,好生安慰。
“乖棠儿,爹爹知道。芳姑说你食不下咽,爹爹给你带了东西,你要多吃点。”玉棠被他抱着走到饭桌前,揽在怀中,“棠儿你不是爱吃虾子,爹给你剥。”
“爹爹,棠儿会好好吃饭,爹爹去看看玉华吧,她也没了娘亲,一定很伤心。”
“傻棠儿,和你娘一样善良。好,那棠儿一定要好好吃饭,不然爹爹会担心,爹爹去看看玉华,你要听话。”
“棠儿知道,棠儿送爹爹出去。”玉棠起身从他身上跳下来,牵着他的手慢慢走出去。圣上停在门前,看着被拦腰砍断的月桂树若有所思,“棠儿你终究会明白,人生而无常,事事不以愿为,除非众人之上才能不被人驱使,爹爹不是个好皇帝,这江山不知道能撑多久,若是太平盛世,就算再出个女皇也无妨。”
“爹,你别乱说,君晟哥哥和佑哥哥都是德才之人,玉棠不想当女皇,只想做爹爹的女儿。”
他听了不由得苦笑,摸摸玉棠的头,“傻棠儿。”玉棠不是傻,是怕,宫里什么话听不到,施娘娘对君晟哥哥做的事情玉棠也听说过,只能庆幸他的爹爹后宫人少,玉棠才能得保性命。
玉棠送走爹爹,然后坐到桌前看着一桌珍馐,皆是些平日玉棠爱吃的,热气消散香气氤氲,肚子不会知道他的难过咕咕的打闹五脏庙,可玉棠真的不想动嘴。
春眉瞧见了心疼,不由得抿抿泪劝说道:“公主,你多少吃一点,要是公主伤心过度伤了身体娘娘也会心疼的。”
“春眉帮我准备一套男子的衣衫,不要让人看见。”
“公主?”
玉棠将身上的孝衣褪下来,放在一旁的屏风上,两个小辫子松开散在肩膀上,这个年纪没张开,脸上还是肉嘟嘟的,是呀玉棠才三岁过了年才四岁,本就是该天真无邪的年纪。玉棠拿着镜子左右照照,铜镜里照出的小人眉目清秀,两腮圆润鼓鼓,若不是脸上有肉玉棠同两位皇兄更为相似。
“公主,衣服拿来了,之前娘娘预备带公主出宫就备下一两件,都是自己做的,公主要穿那件?”春眉转身就取出两件男子衣衫,浅紫缎面藕白缎面两件,样式则是寻常人家的样式,玉棠指指那件藕白衣衫,“就穿那件,春眉帮我梳个男孩的头发吧。”
“春眉知道。”藕白衣衫放在凳子上,玉棠端坐着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头发被桃木梳理得服服帖帖,“春眉可是拿自己的头发试了好几次,扯断好多头发,春眉保准给公主梳的周正好看。”春眉说着说着就笑了,玉棠也露出一点笑颜。
银白色宽发带将头发尽数扎在脑后,左看右看都像是异装女娃娃,玉棠抓着桌上一块黛石,娘亲总是喜欢用它画眉,“春眉,男孩子的眉是什么样的?”
“公主,春眉帮你画。”春眉将玉棠手中的黛石拿过去,依着眉形仔细勾画出一条重重的眉形,“呵呵,两条黑虫子卧在眼睛上,公主看看喜欢吗?”
玉棠皱皱眉,转头看着铜镜,又粗又黑的两条眉毛看上去却是很滑稽,至少看上去有些男子气,玉棠拿手指蹭蹭,看的自然些。穿上衣衫再看镜中之人,像极了君晟和佑,玉棠整整衣衫看着窗外的天色,“等夜深了我们再出去,胡琴带了吗?”
“带了,娘娘生前喜欢听胡琴,只可惜公主只会弹几个音,论才智公主和大皇子不相上下,若是公主花心思,琴棋书画还不样样精通。”春眉总是为他鸣不平,玉棠知道,明明备受皇帝爹爹宠爱若他想要这个皇位定是信手拈来,可是玉棠从来就没这个心思,“君晟哥哥才是不二人选,今日过后你只记住我是公主就行。”
“是。”
寝宫门早早就关了,未免旁人突然进来猝不及防,深秋冷寂萧萧凉月,没有灯下嘟囔玉棠的淑良妃屋里都静悄悄的,昏黄摇晃的烛火就像是白日焰火,在黑夜里总是能有一束光但绝不会成为主角,芳姑和春眉都站在一旁不敢出声劝阻玉棠。
玉棠听到远处一声沉闷的声音,从凳子上跳下来,拿来春眉手里的斗篷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走吧。”
去废苑的路很偏,这个时候只有守夜的宫人,大都会觉得那里忌讳不会有人看到玉棠,加上春眉和芳姑做掩饰,今日玉棠就安心的给娘亲做一份特殊的祭文。
高高的宫墙挡住宫外的风,玉棠还是能闻到九月里深入脑髓的桂花香,废苑的门没关,玉棠小心挤进去,将斗篷褪下来,放在春眉的手里,然后抱着胡琴,停在门前。直直的跪下去,对着那高高的高楼墙垣,似乎娘亲就站在上面看着他,“娘,孩儿不孝,不能体会娘亲的苦心,以后孩儿会离开这里。娘爱听胡琴,我给娘亲弹一段,娘亲就忍着听一听吧。”
三弦胡琴,玉棠弹得根本不得章法,一段乐章都弹不下来,玉棠傻笑着,“哈哈,娘亲你肯定不喜欢,等以后学会了再弹给娘亲听。娘亲一定想看这个,剑术,如果娘亲还在一定希望看到。”玉棠两手握着胡琴,脚步呈弓步,挥剑,刺,“呵!呵!”
玉棠也就学了这些,以前总是犯懒,现在想要给娘亲看,只是物是人非,玉棠突然停下来,拿胡琴砸到一旁的墙上,胡琴的琴身断了三条弦还连接着,玉棠默默地松了手,头顶上的月亮好圆,原来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是真的,玉棠仰头看着天上无云的夜空,心中比那轮皎月还要空洞。
“谁复挑灯夜补衣,娘亲不用再担心。”玉棠松手将胡琴丢在地上,蹑着手脚离开,走出这里,玉棠就真的是个男人,就算是公主的身份,玉棠低声嘟囔,“玉棠会再来看娘亲的。”
?
☆、暗潮涌动
? 这几日天寒地冻霜花落地,院子里几株海棠冻得不轻,芳姑和春眉一早找了马草毡子给包上,玉棠则是抱着一碗八宝粥裹着棉斗篷坐在软床上看着她们两个忙乱。手旁放着几册书,都是之乎者也的陈词滥调,玉棠推辞不去读书房是怕看见玉华,如今知道自己是男儿身就不敢犯懒,可是自小犯懒惯了读起书来还是挡不住瞌睡虫。
头如捣蒜摇摇晃晃,手里的八宝粥撒了一脚,“啊!”玉棠疼的跳起来,把碗碎到地上。忽看到黑影晃过,将他的白袜一抽露出烫红的脚面,一抬头竟然是君晟,他满脸不安的数落着玉棠道:“还当你是心内郁积无心读书,原来怕笨手笨脚的讨我们笑话,春眉拿伤药来。”
“哼,多日不见,君晟哥哥的嘴越发厉害,看来以后没玉棠帮忙和佑哥哥也不会欺负哥哥了。”玉棠微微失落,低低头看着脚面,红的厉害。
“我不过是在你面前才话多些,在外面,人心难测我也没有这般自在,棠儿,你可要好好保护哥哥。”君晟微微一笑等不及让春眉拿伤药,已经轻车熟路的从一旁的小匣子里拿出一只小瓷瓶,手指抿出一些,“我上药了。”
“恩。”玉棠的脚握在君晟的手里,两根手指蘸着药膏慢慢的涂抹,冰凉的药膏从脚上晕开,看着埋头涂药的君晟,玉棠很窝心的说:“棠儿说过会保护晟哥哥,就算娘亲不在了我也能保护哥哥。”
“傻棠儿。”君晟低着头嘟囔一句,玉棠才笑出来,这后宫中的真心人唯有君晟哥哥,若他知道玉棠是男儿身还会如此相对吗,玉棠也不敢揣测,只是不敢说。
“好了,这几日注意些,别穿鞋袜。”
玉棠抬脚看看,嗤嗤笑着说:“君晟哥哥还真像是个大夫,有模有样的。”玉棠本是无心,说完就有些受不住,倒是君晟不放在心上,敲敲玉棠的脑袋,“久病成医,九年的药罐子怎么也知道些东西。”
玉棠钻进他的怀里,委委屈屈的安慰君晟,“晟哥哥,以后棠儿绝对不会让你受欺负。”
“傻瓜,我是哥哥,怎么会让别人欺负,你坐好小心别碰着脚。”
“嗯!”玉棠才往后一仰,把君晟都拉到身上倒下去,君晟两手撑在软床上,脸差点撞上玉棠,后脑勺上散着的头发尽数落在玉棠的脸上扫的痒痒,“咯咯咯咯。”
君晟的脸贴的太近,玉棠看他又气又好笑的样子嘟着嘴往他脸上吹气,呼呼的逗他。君晟也就跟着一起胡闹,两个人对着呼热气,都忘了会把病气度给玉棠。
“喂,玉棠,你在哪呢我给你带好吃的了。”
“梵敬人来了。”君晟一跃起身,跳在软床下,收住笑容整整衣衫,玉棠有些吃惊的看着他,一本正经的好似画上落下来的画中仙,“嘘!”
“大皇子也在,你脚上怎么了?”梵敬人一眼看到玉棠露在外面的脚丫子,红彤彤的,大步走上前。君晟扯扯玉棠的衣裙,将他的脚丫子盖住,“咳咳,敬人与棠儿交好也别忘了她是女子是公主。”
玉棠也不知怎的,被君晟一说,突然想起自己还扮演者公主的角色,恍然大悟直指着梵敬人数落:“你个登徒子,讨打。”
梵敬人本不知如何应对,被玉棠这么一说竟然继续走上来,还一副登徒子的模样,“就算是登徒子也要挑人的,你虽然是个公主一点娇羞样子都没有,见了点心比见了书本还亲,呐呐呐,刚出炉的酥皮点心,要不要吃?”
“当然吃。”玉棠从他手上夺下来,“我都闻到香味儿了,春眉春眉快把这里打扫了,我要吃点心啦。”
“来了公主,今天大皇子和梵家少爷来宫里才有点热闹气,我们公主也就这个时候开心点。”
“那以后我就多来玩,就是这宫禁太烦人,每日还要出宫。要是我能在你这住就好了,反正也不用在你寝宫就在宫里随便一间屋子都行。”
“好呀,难得有个人陪着棠儿,敬人不妨就住下,你父亲那里朕去说。”门口那里无人通报,圣上便大摇大摆的走进来,这会子下了朝用过早饭就往这里来了。
“梵敬人拜见陛下。”
“父王。”梵敬人和君晟皆是附身行了礼,玉棠嘴里正塞得满呢,唔呀呀的张不开嘴,圣上看着玉棠这个鬼头,倒是开怀的笑了,眉宇间的愁云散开,“你这里还真是一方乐土,难怪这两个孩子都往你这里跑,吃的什么,给爹一块。”
“云片糕。”玉棠一回话,糕点碎屑都从嘴里掉出来了,看的圣上忍不住的宠溺发笑,“哈哈,让我看看你这嘴里怎么塞得下这么些东西,云片糕,果仁酥,敬人还真是对你很好呀!”
“敬人与玉棠公主是朋友,来见她当人得带着礼。”
“那倒是,不带礼这个蛮横就不让你进来,是不是玉棠?”圣上那玉棠打趣,嘴里的东西一股脑的全都咽下去,然后耍蛮横讲杵在一旁的君晟往身边一拉,“哼,你们都走吧,就留下君晟哥哥,只有他不会欺负我。”
“难得这宫里有两个真心相对之人,自皇后一死君晟受了不少欺负,淑良在世时没少照顾,如今你真心疼惜你这个妹妹,自然是个多情之人。朝中需要多个多情之人,少些名利之人。这几日听温修说你课业长进,不如过些时日到朕的身边学学如何?”圣上之意无非是要培养君晟为君之法,玉棠也是竖起脑袋直直的听着。
君晟只是看着玉棠若有所思,然后福福身子,“是,孩儿明白。”
“爹爹,施娘娘家的黑脸将军走了吗,玉棠想去看看玉华但是那个将军黑着脸吓人。”
他难掩愁容挨着玉棠坐下,捏着点心说道:“施将军镇守边关实属不易,一旦被金人攻破,国不将国。”
“爹爹别怕,吃个点心。”玉棠自然不敢说君晟以后会守住这大好河山,万一圣上爹爹起了疑心君晟哥哥就无法成为国主。在他眼中玉棠是纯真的孩子,一口吃下玉棠给他的点心,“但愿棠儿今后都这般无忧无虑,有东西吃就开心了是吧。”
“当然啦,春眉准备午饭,我们饿了。”
圣上爹爹戳戳他的脑袋,“小鬼头,只有你饿了。”
“嘻嘻。”玉棠歪着脑袋嘿嘿傻笑,然后把软床上的棋盘端出来,“爹爹,棠儿想学下棋,爹爹教教棠儿好不好?”
“好,难得你能有兴趣,来来来,晟儿也来一盘,看看你学到什么程度了。”
“是,父皇。”君晟点头答应,最终换成圣上爹爹和君晟哥哥两人对弈,玉棠杵着脑袋看他们下棋怎么都看不明白。
“烦人精,你能看得懂吗?”
梵敬人一副懵懂的样子还数落玉棠,“只有你看不懂。”玉棠才不管他真懂假懂,抬脚给他一记,梵敬人踉跄两下,堵气等着玉棠,却又碍着圣上爹爹在场不敢发作。
“敬人呀,你就当我没在场,该怎么收拾这个蛮横就收拾,可不能让她无法无天。”
“爹!”玉棠不敢相信,这话从一国之主的嘴里说出来,君臣有别,他还算是个公主怎么能被一个小小的少爷欺负。可是梵敬人已经跳上来,捉着玉棠挠痒痒。
“哈哈哈,别闹,小心我打你。”
可是梵敬人不听,手下不肯留情,玉棠脚上的药膏还在呢,四下乱蹭都蹭在毯子上了,可是这天真的很开心,寝宫里慢慢滋生的鬼怪都因为满屋的笑容四散,宫中即使如此可能装傻一些自然就能得到笑声。
过了些时日,玉棠才肯去上课,自然没躲过温修的一番关照,《千字文》抄写两遍,玉棠只好闷声不吭的答应,没让他抄写十遍算是对他的小惩大诫,只是课堂上玉华没有出现,只有和佑默默地听着晦涩难懂的句子,不时瞟过玉棠的方向却什么都没有说。
“听说玉华公主病了,宫里人也欺负他们,只怕他们难过的很。”梵敬人在玉棠耳边小声说了一句,玉棠可是百感交集,施娘娘欺负君晟的事情玉棠没忘,只是眼前施家落败,施娘娘也是因他而死,心里越发的对玉华抬不起头。以前不知道自己是男儿身的时候作为公主蛮横些都是可以的,如今知道自己是男儿身,不由得要有些男子汉的模样。
“怎么了?”君晟探头过来悉心的问一句,玉棠只是摇摇头,“没事。”这几日冬至天色越发黑的早,下午剑术课玉棠便找理由逃出来,一脚踏出门开没理由的摔个趔趄,手肘被拉起来,抬头看上过去,惊得抽出手,“二皇兄。”
和佑冷着脸看看玉棠欲言又止,一脚抬出去,低声说道:“玉华病了,你要是关心就去看看。”
“恩,我这就去。”玉棠来不及绕回寝宫让春眉准备吃食,提着绣裙大步往施娘娘的住处去。皇宫里已经开始染上寒气,宫墙上干巴巴的好似玉棠的双脸,风一吹就皲裂了。
玉棠喘着粗气停在宫门前,墙根上的荒草早就被湿雨腐烂,宫里冷冷清清只有一个仆人坐在台阶上嗑瓜子,玉棠狠狠地瞪着她,把她记住,改日让芳姑姑管教管教,然后走进去,轻声问道:“玉华姐姐,你在吗?”
偌大的寝宫没有几件物件,空空荡荡的,只有玉华虚弱的应一声,“玉棠?”
屋里幽幽的回声,玉棠踩着轻步子走过去,玉华苍白的脸颊埋在棉被里好像纸人糊的一样,两只眼睛黑溜溜的凹下去,看到玉棠才有几分精神。
“玉棠你来了。”玉棠看见她笑有点想哭,忍不住的想哭,瘫坐在她的床前低着头呜呜的小声哭,“你别哭了,你哭我也想哭。”
玉棠抹抹眼泪,咧嘴笑着:“好,那我不哭了。你那里病了怎么没有御医来诊治呢,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
“娘一死他们就跑了,要是娘没死就好了,哥哥也不用为我生气。”玉华眼角又泛起泪花,玉棠最见不得她流泪,“别哭,玉华姐姐别哭,我去帮你找御医,你等我回来。”
“玉棠?”
“嗯?”
“没事,早点回来。”
“嗯!”玉棠微微一笑,跑出去,门口的仆人不知道那里去了,玉棠不能多想,他得把御医找来帮玉华看看病,玉华可不能出事。
?
☆、情深意重
? 玉华的病不重,只是这几日的风寒没有来得及医治,她宫里的宫人尽数跑光了,玉棠有的是点子,从浣衣局里找几个开起来老练的女子,在宫里伺候总比寒冬腊月将手浸在冰水里来得舒服。每月的奉银玉棠都会多拨一些给她们,有钱就会有心,这是芳姑姑暗示的,玉棠铭记在心。其他事情自然有芳姑姑多费心,玉华的日子自然就好过了。
“棠儿对和佑如此关爱,作为兄长都有些嫉妒,正想要不要继续做回药罐子。”君晟今日正巧跑来玉棠这里闲坐,一人一子在棋盘上乱搭棋局,君晟听了玉棠的作为竟然一面在棋盘上下此狠手,一面挤兑玉棠。
“玉华姐姐无依无靠,玉棠当然要多帮帮她,君晟哥哥要是生气就把小厨房里的老陈醋喝掉。”
“棠儿越发的嘴利,看来哥哥今天要好好收拾收拾你,吃你五子,你要小心了。”
“晟哥哥你。”玉棠眼看着棋盘上白子越来越少,干脆悔棋,把棋子一推,“不玩了,反正都玩不过你。”
君晟低头一颗一颗收拾棋子,忍不住嘟囔几句,“就知道你会赖棋,你前几日不是说要学弹琴,我把琴带来你又下棋,之后你又想学什么?”
“君晟哥哥是嫌弃玉棠麻烦喽?”
“棠儿就麻烦哥哥就行,玉华那里有和佑在你就不用担心,记住了?”
玉棠搞怪的将他收拾好的棋子全都推倒,然后看着君晟耐着性子一颗一颗捡起来,“你不生气?”
“玉华有和佑疼爱,你这个蛮横就归我,不要麻烦别人。”君晟浅浅的笑着,说的好似真的是这么一回事,玉棠歪在床上,眨巴眨巴眼睛,君晟停住手问:“看什么?”
“棠儿在看哥哥,想哥哥样貌出众,文采俱佳将来当了皇帝应该会有后宫妃嫔,不知道哥哥将来会有多少儿女,生多少皇子。”
“傻瓜,你想到哪去了,就算哥哥能继承大统,将来必然只疼爱心爱之人。”
“能嫁于哥哥的女子定然是最幸运的。”玉棠用手指来回扒拉着一颗棋子,他玉棠纵然是男子却难以娶妻生子,君晟将他手中的棋子取走放进棋罐里,“就算能娶天下所有女子,若非心爱之人一人两人有什么区别。况且,你我还是稚子年纪谈论婚嫁是不是太早了?”
“早吗,棠儿倒是很好奇哥哥的女人是什么人,别是歪鼻子斜眼睛的就行,还不够吓人的。”
“哈哈,如果棠儿长得歪鼻斜眼没人要哥哥倒是能养着。”
“哥哥才是歪鼻子斜眼睛。”玉棠负气坐起来,拿着一罐棋子来回混着玩,“就算我长得歪鼻子斜眼睛不是还有爹爹吗,只要他一道圣旨就算他们不肯娶也要娶。”
“自古君命不可违,过两日便是重明节,你若是不想见人就不要去了,反正娘娘的孝期未过你别勉强。”君晟歪着身子侧躺在软枕上,只有在玉棠面前他才肯放下正襟危坐的皇子模样,玉棠把棋子丢到棋罐里,托着脑袋看着他。
“哥哥呢,给爹爹准备什么诞辰贺礼?”
“不知道。”君晟也是头疼不已,两指按按太阳穴,从怀中掏出一只小药瓶吃上两粒,“宫里新进来两位美人,父皇已经流连忘返就算是重明节诞辰他恐怕也不会在乎你我送的贺礼。”
“别想了晟哥哥,我去找春眉做午饭,做你爱吃的。”玉棠晃着两只小腿,从软床上跳下来,君晟哥哥担心的事情玉棠不是不懂,只是想不通,为何人越长越大烦心的事越来越多。
梵敬人与璩以居得了圣上的允许时常能住在宫里,可天天见面自然就更烦心,玉棠一听到梵敬人在附近的消息立刻关了宫门不让他进来。梵敬人就端着食盒在门外守着,拿扇子往屋里扇风,卤肉的味道飘进来玉棠捏着鼻子就是不肯开门。
“喂,玉华公主还病着呢,你不让我进还不让她进去?”
玉棠抵在门上,扒着门缝看,“玉华姐姐来了?”
“玉棠,我来了,还带了你爱吃的小菜,而且和佑哥哥也来了,你开不开门呀。”玉华姐姐甜甜的嗓音传进门里,玉棠抿嘴笑着,用力拉开一条门缝。
连璩以居这样性情寡淡之人都站在梵敬人身边,看见玉棠点点头就已经算是问好,梵敬人提提手中的食盒,讨笑说道:“你肯开门了,连吃的都不要了。”
“吃的我又不是没有,要不是看玉华姐姐在我才不给你开门。”玉棠挽着玉华姐姐的手臂,三年多的女子习惯还真是改不掉,“姐姐,我们进去吃点心。”
“好呀,重明节前我们还能在一起吃点心也很好,总比去那些宴席上要好。”施家落寞风言风语她没少听,玉棠自然知道她的难处,连和佑都能低下头来玉棠的寝宫,就知道玉棠之前帮的忙就救他们于水火。
“芳姑姑呢?”
“芳姑去拿下个月的奉银,管奉银的公公越来越不好说话芳姑姑只好亲自去了,唉,还不是欺负我们娘娘走了,啊,春眉多嘴了。春眉去给皇子公主端茶点,二皇子不常来,要喝什么茶?”春眉将手中俢花的剪子放在花盆里,掸掸手上的土。
和佑不怎么说话,先前因为施娘娘的缘故他嚣张跋扈欺负君晟,施娘娘一死他竟然越发的沉默寡言,“龙井。”
“好,那春眉去准备。”
玉棠带着他们进屋去,屋里暖烘烘的,屋里的白菊花开了两三茬,过上两个月就是新年,年前剩的炭火还能用,总也不敢用太多。
“玉棠你的宫里真暖,菊花开的朵朵饱满比御花园的开的还好。”玉华对着一朵青菊,青墨点点甚是高雅,此花还是淑良还在世时最钟爱的一盆,春眉一直悉心照顾总算留下一个念想。
玉棠站在她身后,看她兴趣盎然,“玉华姐姐不如和玉棠同住怎么样?”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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