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王爷 作者:月_殇
第9节
果然是人靠衣装,虽然觉得王爷是越看越好看的类型,但今天这幅打扮,着实又让他惊艳了一把。要知道平日里他可是懒到连腰带都不愿系,好好地身材就埋没在宽大的衣袍中间,实在是可惜。
“王爷还是扎上腰带好看。”楚翔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不忘补上一句,“比以前更好看,我喜欢。”
祁礼吴唇角弯了弯,提议道:“可以倒是可以,你以后替我系?”
楚翔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总不能比他还懒,点着头就答应了,脑袋一动,才发现他已经替自己带好头冠,便要凑到镜子前照。
祁礼吴也不让,径直将他揽到身边,镜子里的两人当真是相得益彰,十分般配,看得出西宁王这两套衣服是花了些心思的。
楚翔更是直白的夸道:“嘿嘿,我也好看。”
祁礼吴忍俊不禁,微微低头便吻上他的唇瓣,亲的多了,楚翔也没之前那么羞赧,配合着他的动作半张开唇,祁礼吴趁机勾住他的舌,在柔嫩的上颌上轻轻扫过,气氛当好,却有人敲响门。
“王爷,子里大哥回来了。”是云舒。
两人依依不舍的分开,均是一笑,祁礼吴应了一声,理了理两人衣襟,牵着手走出门。
☆、进宫面圣
皇宫果然是皇宫,富丽堂皇的仿佛地砖上都能抠出金子来。
楚翔想想顶多算是小康水平的陶然居,顿时明白了祁礼吴那套补贴家用的言论从何而来了。
太监总管是个圆头圆脑的人,看上去颇为忠厚,听祁礼吴喊他为曹庆,两人几句话一说,楚翔便得出结论,这人也只是皮相忠厚,骨子里圆滑的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四王爷先前就替祁礼吴送了折子,这会约在皇帝的小书房文渊阁见面,说是小书房,其实也有两室一厅,一边读书,一边休息,中间用作会客。
楚翔有心想参观参观祁国的书卷典藏,但毕竟是皇宫圣地,没敢逾越,规规矩矩的站在祁礼吴身边,等着皇帝到来。
好在也只是前后脚的功夫,只听曹庆一声圣上驾到,楚翔就见一个玄色的身影跨门进屋,便随着祁礼吴跪下拜见,这些规矩一路来祁礼吴倒是都教了他,毕竟面对九五之尊,即便他们是兄弟,即便陶然居被许了特权,面上还是要做足了。
楚翔恭恭敬敬的垂头敛目,看不清皇帝的容貌,听声音倒与西宁王相似,清朗一笑道:“小七何必客气,起来罢。”
“谢圣上。”祁礼吴也一改往日懒散的语调,认真回了一句才站起,复又伸手想拉楚翔一把,转头看去,他已经机灵的跟着站起身,仍旧是那副听话的模样,紧闭着唇乖巧的紧。
祁礼吴不禁一笑,拉过人至身旁,对着祁灏道:“皇兄,他便是楚翔了。”
“嗯。”祁灏似是打量了一会,拖长着音节,半晌才遗憾道,“看不清脸啊!”
“小人失礼。”楚翔告了声罪,连忙把头抬起来,入眼的人与祁礼吴有些相似,大约是笑的比较多,唇角自然微翘,给人亲切之感,对祁礼吴看上去相当宠爱。
“与老三所说相差无几,确实是小七会喜欢的。”祁灏笑笑,并未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抬手赐了座,又朝祁礼吴道,“难得见你呈折子上来,所为何事?”
楚翔心底松了口气,来之前想了无数种可能,连茶楼上那群学子都认为是件荒唐事,结果到了皇帝这里,居然会这么随便的一笔带过,楚翔整个人恍恍惚惚,暗暗掐了掐掌心,疼的很,看来不是做梦。
“臣弟是为吴国一事而来。”祁礼吴先答了一声,才拉着楚翔坐下,将他的小表情尽收眼底,微微抿起唇。
“吴国?”祁灏表情里全是错愕,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出。沉吟之余却是看了楚翔好几眼,他那吴国刺客的身份,祁灏一早就知道,此时也不禁猜测,祁礼吴忽然一改懒散,莫不就是因为他?
“画舫一事,皇兄打算如何?”祁礼吴问道。
“敢犯我者,虽远必诛。”祁灏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修长的手指在黄花梨木桌上轻轻扣了几声,站在门口的曹庆便会意的躬着身子将敞开的房门拉上。
祁灏方才又道:“近年来,将军派一直借机挑事,朕已经忍了许久。只思虑远征劳民伤财,而吴国尽是丛林,非三年五载难以拿下,故未曾理会,然而今次他们大胆至此,再忍下去,朕怕是被万民骂作懦弱无能了。”
这一通话倒是与下午西宁王府时他们的揣测不谋而合,在旁的楚翔暗暗吃惊,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件事来,祁礼吴明明是个不问政事的陶然王,为什么对这一切还了如指掌?
仅凭陶然居的六个人,似乎做不到,难不成他在外头还有别的势力?
表面上毫无用处的王爷,暗地里却是武林盟主,楚翔看过的里十有八九都是这么个设定。
胡思乱想了一阵,楚翔自己又给否定了,不说以往,就最近而言,他和祁礼吴几乎形影不离,从未见他接触过类似的人。想来还是其他王爷告诉他的可能性更大。
稍稍出神,他们兄弟二人的对话就漏了一大段,此时祁礼吴正道:“若皇兄愿与旧皇党为盟,臣弟倒是有一人引荐。”
如此非常大事,朝堂上自然是一议再议,差不多已经拿定了结果,换做其他人,祁灏断然是不会放在心上,但这话由祁礼吴说出来,意味可就大不一样,祁灏心底有十二分的兴趣,笑微微道:
“哦?是谁?”
祁礼吴温声答道:“二哥门下的温孤殷。”
祁灏挑起眉,唇边笑意更浓,了然于心般道:“小七当真是为吴国之事而来?如果是为解祁沅的相思事,之如你,朕也未必——”
祁灏将话留了三分,意思却是很明显。
同样是兄弟,同样一件事,态度竟然截然不同,听他的口气是毫无回旋的境地,即便今日并非为此事而来,楚翔想着日后,也不免为温孤殷心塞。
但祁礼吴仿若未闻一般,仍旧平平静静的回道:“臣弟一直在说吴国事,何以让皇兄误会成相思事?”
祁灏是觉自己猜的七八分通透,没料祁礼吴会推脱干净,当下好奇起来,沉吟道:“朕听祁洛说过,他这个门生很有一些本事,不久前还奉上了大祁地图,倒是个天纵之才,只祁吴两国战事,与他并无干系吧?小七莫不是想用他的占星术?”
祁礼吴笑了笑,径直道:“温孤殷是意欲向大祁借兵的吴国皇子,皇兄以为,有无干系?”
“什么?!”祁灏失了一脸平静,脱口惊道,他下意识想去确认事情的真假,又实在清楚弟弟的性格,敢说出这话,必定是已经笃定。
一个堂堂皇子,隐姓埋名藏在他大祁国内,还差点丢了性命。
这件事说出去可大可小,往轻了,他可以对外宣称毫不知情,往重了,吴国将军派可是得了一个好借口,趁机便能将旧皇党拉拢吞并。身为王者,就要将后一种可能完全变成不可能,这实在是有些要命。
祁灏低头啜了口茶,忍不住看了看祁礼吴,好家伙,一股脑把包袱丢给他,自个却又去和小情人说悄悄话了,还真是个陶然王爷啊!
祁灏心底感叹,倒没有多羡慕,他自小便是以王者的身份而活,自然清楚自己需要背负的责任,只不过偶尔还是会想想,这个最小的弟弟如果没有那么懒,就太好了。
“皇兄,怎么样?”
正喝着茶呢,祁礼吴像是掐着时间一样,突然问道。
祁灏无奈,指望他帮忙,天都得塌了,只好道:“他即身为皇子,为何不召而入?便是吴国情势吃紧,颇有难处,他有本事拜在洛王门下,又何以秘而不宣,欺瞒至今?”
“确如皇兄所说,情势所逼温孤殷不敢随意泄露身份,本想借雅集赏名义向皇兄告罪,并商议借兵一事,不料他突遇水祸,才耽搁至今。”祁礼吴答得顺溜极了,顿了顿又道,“早在西宁城温孤殷就相求于臣弟,臣弟左右无事,便答应了帮他,今日去五哥府上,碰巧他醒了,臣弟觉事情有变、不容耽搁,便连忙与他商议,特进宫将事情告知皇兄。”
祁灏挑了挑眉,心想着小七胡说起来还真是越来越有一套,换做老五那种性子恐怕是深信不疑。
不过虽是胡话,倒也是花了些心思,挑不出什么毛病,想着便问:“如此,他为什么会找上你?要知道你可是无权无势的陶然王。”
祁礼吴无比认真地答道:“当然是因为臣弟好说话。”
祁灏:“……”
楚翔:“……”
果然本质里还是懒骨头,编个借口多大的事,非要这么膈应人。
祁礼吴却是笑了笑,进一步解释道:“皇兄难道不觉得?”
祁灏见他老神在在,禁不住仔细推敲起他的话来。
祁洛看似最为靠得住,但门生众多,容易走漏消息;而祁清的性子太过严谨,难保不会做出公诸于世的事情来;至于祁澈,武勇有余,细致的事情却不是长处;再有祁沛,唔,他算得上是不好说话的典型了。
祁灏寻思一番,倒是明白,抿唇道:“小七的意思是,温孤殷不想连累祁沅,才会找到你?”
祁礼吴一脸“我可没说过”的表情看着祁灏。
祁灏道:“朕不认为,你是一个好选择。”
祁礼吴提醒道:“但皇兄忘了,温孤殷是因为昏迷不醒,才有臣弟今日这一着。比起假人之手,这种事情,怎么看,都是自己亲力亲为更为可靠吧?”
祁灏不予置否,眼下情形借兵一事并不难,倒不如说是个好消息。难却难在温孤殷身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吴国皇子,偏偏和祁沅互生情谊,还被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这些弟弟,一个一个的,尽不省心。
祁灏心底怄得不行,又不得不耐着性子问:“既然温孤殷醒了,祁沅怎么不随你一同进宫。”
祁礼吴无辜答:“五哥病了。”
“混账!”祁灏骂,眼底却不免浮现出几丝担忧,想了想还是隔着门吩咐道,“曹庆,择个太医去西宁王那瞧瞧,让他赶紧养好病滚来见朕!”
一回头,又看到若无其事正在给楚翔喂糕点的祁礼吴,祁灏顿时头疼的揉揉额角,无奈问:“小七定是向着他们吧?”
祁礼吴点头:“臣弟和五哥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这都什么破比喻……祁灏蹙起眉:“非朕不近人情,硬要拆散,只他身为西宁王,婚姻之事牵扯利益无数,岂容随便糊弄。”
祁礼吴见他说到这个份上,有心替祁沅说说好话,眼角余光却见楚翔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又缩了回去,便转头问道:“有什么好主意?直说无妨。”
楚翔受他鼓励,迟疑的看看皇帝,见他一派祥和,并无不悦,鼓起勇气道:“温孤殷不是吴国皇子吗?西宁王若和他在一起,不也是一桩对大祁十分有利的和亲?”
兄弟二人皆是一愣。
☆、强人所难
“回头该问五哥要一座银山送给你。”沉默了半晌,在楚翔以为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的时候,祁礼吴忽然道。
“啊?”楚翔有些莫名其妙。
“你替他解决了一个大难题,难道不该问他要点彩头?”祁礼吴唇边笑意浓浓。
楚翔比起兄弟二人,他自己倒是更诧异一些,明明是绝顶聪明的人,这么简单的法子他们竟然都没想到?
他哪知道二人其实是犯了教条主义的错,且不说和亲,就连贵胄之间的联姻,也断没有人会把继承家业的嫡子送出去,皇子和亲,这个主意看上去荒唐,但就眼下情势而言,竟是无比切合,于内于外都好交代。
就是便宜了祁沅这小子。
祁灏心底不快的想着,也没忘了眼前:“看样子,朕需先赏些彩头。”
楚翔心底还忐忑着,此时听他们的口气,似乎是认可这个主意,不禁眼睛一亮,正想客气一下,忽然记起祁礼吴赏什么就拿着的叮嘱,当即闭嘴不做声,一脸期待的望着皇帝。
祁灏像是认真想了想,顿了有一会才向祁礼吴道:“楚翔的主意倒是给朕提了个醒,朕听闻祁澈与云舒的好事将近,如此陶然居少了一个得力帮手,朕便赐你一房姬妾,好帮着楚翔尽不能之事。”
这也能叫彩头?!
楚翔吓得差点跌倒在地上,他是挖了个坑自己跳进去了吗……
转头去看祁礼吴,也没好到哪去,脸色都变得青白起来,张口便道:“多谢皇兄美意,臣弟不需要。”
祁灏猜到他会这么说,摇摇头语重心长道:“你如今尚不觉,倘若日后连云卷也嫁了,朕到陶然居坐坐,连个端茶倒水的都没有,你这日子该如何过下去?”
“这些小人都可以做。”楚翔生怕自己王爷一时嘴快,说出“那就别来陶然居”的话,连忙抢着答。祁灏说的并没错,大概就是所谓的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祁礼吴毕竟是受着万千宠爱长大,在陶然居虽然很多事情都亲力亲为,生活自理能力还是有目共睹的糟糕,但若要换个丫鬟进来,显然又与陶然居的理念不相符。
只这些都是其次,楚翔心底微微发苦,他不会做的事情,可不止这一桩……
正想着,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祁灏又问了:“那子嗣呢?”
楚翔答不上来。
祁礼吴抬头道:“这些自有解决的办法,皇兄何必强人所难?”
祁灏皱起眉,不平不淡地问:“你觉着,朕赏你也是强人所难?”
虽然平日里行为随意,祁礼吴素来很是敬重兄长,见他不悦,犹豫一下:“皇兄……”
祁灏盯了他半晌,这个极少会将心事放在脸上的弟弟,此时一脸隐忍,放在桌面上的右手紧紧抟着,一腔话眼看就要破口而出,还是硬生生给吞了回去。
为人兄长,祁灏不说自己十分之好,至少也做到了七分。因昔年荣城一事,祁灏自小对这个弟弟就关怀备至,总希望他能对自己提出一些要求,可他却太懂分寸,什么话该说,什么事该做,从来不用父皇母后甚至兄长们操心,以至于之后他提出辞官归隐这样惊世骇俗的要求,祁灏都一一应允,而如今……
祁灏微不可闻的叹口气,他并不愿意将局面变成眼下这般,只这件事上若随了小七,他实在无颜面对先皇。
室内突然沉默下来,气氛有一丝尴尬,便在此时,有奴婢轻轻叩了门,禀道:“圣上,哺时已至,高华国皇子也已到中和殿,娘娘请陛下前去用膳。”
“准。”祁灏应道,站起身来,似乎无意多谈,摆摆手道:“此事不必多言,朕给你,你便谢恩吧。”
祁灏话说到这个份上,摆明了是要以身份压制,祁礼吴眼底全是震惊,却也只能拜倒叩首,口言谢恩。他倒不是没料到这一出,唯独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而向来疼爱他的皇兄会用如此霸道的方式……
祁礼吴有口难言,这时却有一双手拥住他的肩头,转头看去,是跪在他身边的楚翔。
“嘿,这可不像王爷平时的样子。”楚翔蹭蹭他的鬓角,偷偷亲了他一口。
祁礼吴稳下心绪,拉着他问道:“楚楚,不生气吗?”
楚翔撇撇嘴,看了眼门外,见祁灏走远,还是压低声音道:“当然生气啦,但他是皇帝,还是王爷的哥哥,所以也只能忍着了。”
祁礼吴见他笑的勉强,不禁心疼,将人抱在怀里,叹道:“是我不好。”
楚翔头一次见到他这么无助的样子,鼻头跟着一酸,安慰道:“也不是现在就要你娶,还有时间嘛,与其伤心,不如想个靠谱的主意。啊!回头问问温孤,他说不定有办法呢!”
祁礼吴微微诧异,听着他软声软语的絮叨,忍不住笑了一下,倾身向前,亲昵地碰碰他的鼻子:“是啊,你说的对。”
楚翔把他哄高兴,自己也跟着高兴起来。倒霉事经历了太多次,他已经得出一套经验教训,事情才刚刚开始就轻言放弃,那可不是正确的人生态度,当初刚穿越到这边时,人生地不熟不也都熬了下来,如今为了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在这里哭,绝对不是他的风格。
楚翔扶着祁礼吴站起身,揉着肚子道:“西宁王那里午饭吃的太早,说了这么久,我都饿了……”
门口还有奴婢候着,听他这么说,此时乖觉地上前禀道:“圣上请七王爷与公子前去用膳。”
祁礼吴点点头:“走吧。”
两人迈出门,卫子里从廊后走出来,跟在了后头,宫灯映照下,看不太清脸色,似乎不太好。
楚翔对他的神出鬼没已经是习惯了,此时便问:“子里大哥碰上什么事了?”
“没事。”卫子里摇摇头,倒是担忧的看了一眼祁礼吴,他适才就在屋顶,耳力惊人的他自然是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楚翔不懂规矩所以尚且心怀希望,但他却知道,圣上金口玉言,断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走吧。”祁礼吴拉着楚翔走在前头,却又悄悄朝卫子里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他自然明白卫子里的忧心所在,只楚翔有一句话说得很对,还有时间,他会努力去想个靠谱的主意,至于楚翔,只需要每天开开心心的过活就够了。
“好像还有谁会一起吃饭?”楚翔转头问他,刚才屋里气氛太紧张,以至于根本没听清那奴婢的话。
“我倒也没听仔细。”祁礼吴竟然和他一个状态。
“是高华国的皇子。”结果是卫子里听得最真切。
“高华国?”楚翔疑惑状,见他们两注意力渐渐转移,心底不禁松口气。卫子里虽然总是面无表情,但有表情的时候,心事还是很好猜的,一旦猜出他心中所想,那么他与祁礼吴私下在瞒着些什么,也就轻而易举的浮出水面。
楚翔算不上乐天派,怨天尤人的情绪远远多过乐安天命,尽管如此,他也不希望大家都为了这件事而苦恼,至少他能够确定,这件事祁礼吴并不乐意。
“高华是西方一国,领土庞大,据说与大祁相差无几,只多为荒漠,所以难现盛世。不过与大祁一贯交好,此次应当是受邀来参加雅集赏。”祁礼吴倒是没察觉楚翔的小心思,顺着他的话解释起来。
楚翔忙不迭又问道:“那这个高华国皇子,王爷见过吗?”
祁礼吴摇摇头:“高华国王倒是见过两次,高华盛产美酒,和我们这里全然不同,一会可以尝尝看。”
楚翔心想他这个状态哪还喝得下酒,脑子还是转了转,做出感兴趣的模样,猜道:“大漠的酒,难不成是葡萄酒?”
明明没听说过高华国,却知道高华国的酒,祁礼吴微微有些惊讶:“你知道?”
楚翔高深莫测状:“我不仅知道葡萄酒,还知道夜光杯,不是有一首诗吗,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饶是楚翔,这种耳熟能详的诗也还是能背上两首。
果不其然,祁礼吴眼底的讶异更深了,一腔思绪此时才完全被这头吸引住:“这是什么诗?”
“当然是好诗!”几人正拐个弯,忽听有人从另一边而来,突然接了一句。
夜幕浓浓,加之四下走动的宫人颇多,连卫子里都未注意到这一行人的靠近,听见声音才借着宫灯看清,为首是两个异族打扮的年轻男人,其中一个带着缀满五彩缨络的王冠,楚翔居然觉得有几分面熟,忍不住仔细看了两眼,那人便也笑盈盈地看回来,似乎先前开口的就是他。
“白天才听到这位大人一番高谈论阔,晚上又得闻一首好诗,真是有缘呐!”那人编了一头小辫,笑容甜的发腻,让人没法置之不理。
楚翔忙摇头道:“我并不是什么大人,王子殿下折煞我了。”这一身装扮,加上他们一目了然的目的地,结合之前的讨论,楚翔轻而易举推测出来人就是高华国王子。
果然,那人咦了一声:“你知道我是谁?”
“在茶楼的时候,确实不知道,还望王子殿下恕罪。”楚翔望了祁礼吴一眼,面色微微有些变化,显然也已经认出这人是白天茶楼替他们说话还想帮忙付钱的蓝衫公子。
“小王也未认出七王爷,该是小王赔罪才是。”高华国王子像模像样的朝祁礼吴作揖,一头缨络叮叮当当,抬起头的时候有几根还缠在一起,他便苦恼的望向身边侍卫模样的人。
楚翔注意着他的动作,忍不住想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他身旁的侍卫皮肤黝黑,眉骨突出,高鼻深眼,瞳孔隐隐泛着浅蓝,典型的异族容貌,楚翔这时才察觉出一丝奇怪,上上下下又打量起高华国王子,他除了一身装扮,长相居然和祁国人相差无几。
心底奇怪,但当着人家面自然是不好问,楚翔想想还是要矜持一点,便又咽回肚子里。
“王子客气,时候不早,还是先去赴宴吧。”祁礼吴此时早已经恢复成王爷模式,微微一笑说道。
王子理顺了缨络,笑着应下,走到祁礼吴身边,张口又问:“小王在茶楼就有些好奇,七王爷和这位小公子是什么关系?”
楚翔刚转身,差点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不是吧!才叮嘱自己要矜持,反倒是这个王子怎么一点也不矜持?
祁礼吴似乎也没料到,看了楚翔一眼,顿了顿问:“为何有此一问。”
王子盯着楚翔微微发笑,直把楚翔盯到快发毛了,才不紧不慢的开口:“小王喜欢他,想带他回高华。”
☆、因祸得福
楚翔张着嘴,惊恐的呆在原地,连王子伸过来的手都没注意到,直至空气中传来“啪”的一声脆响,楚翔方后知后觉的回过神。
是祁礼吴,在半空中打掉了王子快要摸上来的手,随后极其自然的揽住楚翔肩头,边走边道:“真是可惜,他是我的人。”
王子身边的侍卫此时也提醒道:“王子不要胡闹了。”开口声音竟是十分浑厚,将几人吓了一跳。
“阿莫,你说话小声一点啦!”王子毫不在意的笑着,表情看不出什么,语气很是遗憾:“啊,小王应该早些来大祁。”
再早也早不过祁礼吴啊!楚翔心底感叹,除了他死掉的爹以及那个郎中,祁礼吴就是他最早碰上的人,现在回头想想,大约就是缘分,命运,天作之合。
楚翔坚定的点点头。
只是开个小差,就已经到中和殿门前,几人便打住话题,等皇帝宣见,一一入内。
虽说是一个小宴席,但也布置的相当华丽。
帝后二人坐在上方高位上,左侧一排有四张桌子,为首一张已经坐了人,赫然是四王爷祁澈,楚翔猜他送折子进宫估摸就没回去,难怪在四王府没见到他。左侧一边同样是四桌,坐的是几位女眷,楚翔一个也不认得,倒也没有八卦的兴趣。
众人互相行过礼,依次入座,祁礼吴和楚翔坐在祁澈下方第二桌,高华王子第三桌,而第四桌居然是为卫子里准备的。
楚翔暗暗吃惊,他对地位尊卑一贯是没什么念头,但也知道有这么回事,看看人家高华王子的侍卫,可是好好地站在一边当柱子呐……
不得不说,卫子里的身份,真的很微妙。
祁灏见人到齐,按着规矩先和高华国王子说了一些客套话,目光时不时担忧地看向祁礼吴一眼,见他与平时如出一辙,心底不免诧异,猜测着多半和楚翔脱不开关系,略略迟疑,还是朝皇后使了个眼色。
二人事先便已商议,因着姬妾一事兄弟之间闹得不愉快,祁灏有心弥补,又实在拉不下脸,这糖只好让皇后来撒。
皇后心领神会,开口道:“听圣上说,七弟此番上京,带了意中人前来,可是旁边这位小公子?”
祁礼吴一猜便知是怎么回事,这会儿早已换了心情,自然不会拒绝,点头答道:“正是。”一边说,一边轻轻推了楚翔一把,示意他上前。
皇后微微一笑:“听圣上说,小公子才思敏捷,替圣上解决了一道难题?”
楚翔一听这话,心底就咯噔一下,生怕皇后也塞个姬妾来,连忙谦虚:“小人只是碰巧,愧受赞许。”
皇后的本意就是打赏,并不在乎他答得什么,顺着又道:“即是碰巧,也为良策,本宫便赏你贡缎十匹,珍珠一斗,羊脂玉如意一对,并蒂海棠青玉佩一枚。”
楚翔被这直白且丰厚的赏惊得傻了眼,很快反应过来,拜倒谢恩:“谢皇后赏赐。”
宫人一一将东西送与楚翔过目,大件的都送到位置上,唯有最后一个宫人,捧着装有玉佩的锦盒,亲自交到他手里,楚翔内心狂喜,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再度谢恩,才揣着赏赐回到桌前。
抬头便见祁礼吴笑眯眯地盯着他手里的玉佩,不禁轻声问:“这个很值钱?”楚翔说着摸了摸玉佩,做工考究,质地优良,果然是皇家赏赐,出手阔绰,随便卖卖,都够陶然居吃上十天半个月了。
祁礼吴凑到他耳边回道:“按道理,这是赐给王妃的玉佩。”
楚翔眼睛瞪得老大:“也就是说……”
祁礼吴只笑不语。
因祸得福啊!没想到他真的有成为王妃的一天!
楚翔使劲揉着脸,努力让自己不要笑得太夸张,小心翼翼地把玉佩放进怀里,认真道:“我一定会好好保存。”
小插曲告一段落,宴席开始,楚翔心情大好,吃什么都觉得是皇宫美味,不同凡响。
反而是四王爷祁澈略有担忧,他来的早,已经听祁灏说了姬妾一事,原以为按小七的性子就算受了赏也未必会高兴,结果倒好,他两人都乐得很。
祁澈挨不住好奇,趁着歌舞喧声,拉着祁礼吴就问:“你怎么回事?”
祁礼吴明白他问的什么,抿着酒笑道:“皇兄肯把并蒂海棠青玉佩给小楚,便是认可他,我自当是高兴的。”
祁澈皱眉道:“那纳妾一事,你是同意了?”
祁礼吴一脸吃惊状:“怎么可能?我还想着请四哥帮忙,劝劝皇兄收回成命呢!”
“……”祁澈实在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只好道,“你应该清楚,纳妾已经是皇兄的退让了,若不是怕你一气之下做出些不可预料的事情,小楚一辈子只能是个小厮。”
楚翔忍不住提醒:“我现在也还是小厮呀……”虽拿到玉佩,实际上身份还是毫无变化。
祁礼吴摸摸他的脑袋,护短护的浑然天成:“是啊!皇兄并未答应让我们成婚。”
祁澈无奈:“那是因为大祁并没有男子间成婚的先例。”
祁礼吴笑了笑:“大祁同样没有不允许男子互相成婚的律例。”
这摆明了是要钻漏洞……
祁澈本就不擅长这些费脑的事情,叹道:“总之我会把你的想法如实告知皇兄。”
祁礼吴撺掇道:“添油加醋一些更好,比如说我听到要纳妾之后痛不欲生,生无可恋。”
祁澈想了想,倒是认真地回答道:“那你们现在这个样子不太像吧?”
祁礼吴伸手戳戳楚翔腰间:“听到了吗?”
楚翔望了祁澈一眼,慎重的点点头,立马放慢了吃东西的速度,祁礼吴也摆出一副惆怅的样子,掂着酒杯开始发呆。
祁澈看在眼里,忽然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理他们比较好。
这一日情绪几经起落,累得够呛,好在宴席结束,祁礼吴婉言拒绝了皇帝下棋的邀约,蹭了四王爷的大马车一并打道回府。
楚翔坐在车上,听他们兄弟二人絮叨着政治话题,困得直点头,被颠了两下又猛地醒来,反复几次,连祁澈也看不过去,直言想睡就睡,楚翔表示还能再坚持坚持,结果祁礼吴很干脆的揽过他,一把摁在了膝盖上。
温暖的手掌往他背上轻轻拍了几下,楚翔就已经梦会周公了。
迷迷糊糊似乎听他们说起高华国王子,楚翔听不太真切,惦记起来他还有很多需要弄清楚的事情,至于具体是些什么,手一抓,又什么也抓不到。
不远处有人披着嫁衣在众人簇拥下坐上花轿,楚翔心想着是云舒吧,使劲看了看,竟是个不认识的女人,但脑子里无端就冒出“姬妾”二字来……
“不,不要娶她……”
楚翔急切地想要跑上前,浑身使不上力,嘴巴张不开,也吐不出一个音节。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戏谑道:“你看你没戏了,跟我回高华吧!”
楚翔回头瞪他,原以为是高华国王子,结果却看到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那人眼神凛冽,恶狠狠地道:“我看你还是回这边吧!”
楚翔想要开口问清楚,卫子里不知打哪儿窜出来,手里黑剑出鞘,寒光一闪,那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就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不小心弄丢了233333333
又要重写qaq
☆、理不清道不明
楚翔喉咙一紧,浑身犯了个哆嗦,茫茫然的抬起头,才发现天色大亮,昨夜竟然睡得毫无知觉,连何时回到床上也不知。
脑袋刚探出被窝,就重重打了一个喷嚏,正窝在暖炉边上绣花的云卷一通小跑奔到床前,把楚翔又连忙给摁回去:“你别起来,好不容易才退了热,小心又冻坏了!”
“啊?”楚翔尚且懵懂,一个音哑着发出来,就明白她为什么要说“又”,他这已经是重感冒了啊!估摸着是昨天一惊一乍的次数太多,吓了几身冷汗,寒气入体,使原本还缠在身上的病症又重了几分。
“大夫让你好好躺着,多睡一会。”云卷帮着掖好被角,一脸认真地叮嘱,“王爷可是把你交给我了,我一定不会辜负王爷期望。”
楚翔见她这模样忍不住扑哧笑出来,小丫头这是接了任务呐!清了清嗓子道:“我是想喝水。”
云卷恍然大悟,跑回桌边倒了水,不忘从屏风架子上取下一件毛茸茸的披风,先给坐起的楚翔披上,才将水递上前。
楚翔一口气喝干净,整个人顿时精神许多,嗓子也利索起来,四下看了看问道:“王爷呢?”
云卷答:“王爷见你好些了,刚刚才走,说是去西宁王府。”
楚翔知他定是为了昨天的事,便点点头表示明白,这个空当,之前乱糟糟的梦境忽然窜上心头,不禁感慨一声:“最近好多事啊!”
云卷凑上前,皱眉问:“我听姐姐说,圣上要王爷纳妾?”
楚翔猜测大约是四王爷那传出来的消息,总比他自己说出口好得多,笑道:“是啊,还挺难办。”
“我可不希望还有人住到陶然居。”云卷心直口快,这会四下无人,嘟着嘴,也就实话实说了。
“放心啦,王爷那么聪明,一定有办法。”楚翔这话不知是在安慰云卷还是安慰自己,心底却是免不了几分惆怅,左右想不明白,干脆换了个话题,“你姐姐和四王爷的事怎么样?我昨夜都梦见她嫁人了。”
云卷听他提起这个,眼睛顿时一亮,笑嘻嘻道:“差不多啦!昨天四王爷进宫请奏,圣上二话不说就应允了,不过姐姐身份有差,要先认镇国侯为义父,以镇国府大小姐的名义出嫁,圣旨着拟,大概就在这两天。”
楚翔听着也是一阵欢喜,琢磨着又问:“意思是说,云舒不跟我们回陶然居了?”
云卷少见的叹口气,双手锤在身前,摆弄着衣角:“既然认镇国侯为父,按照礼节,要去镇国府上住一阵。”
云舒能同四王爷修成正果固然再好不过,但一想到陶然居从此少了这位温婉贤淑的姐姐,楚翔顿时也有几分失落,这估计就是娘家人的心情吧……
云卷大约是想过很多次,这会倒没有消沉太长时间,很快又道:“王爷说等圣旨一到,就配着时间将福伯福婶接来,四王爷的意思是等吴国战事结束再谈婚事,不过姐姐想放在战前……嘿嘿,姐姐还是心急的嘛!”
楚翔愣了愣,很快明白过来,这和心急与否恐怕没关系,四王爷和云舒心照不宣,担心的都是战场变化无常,生怕会有意外。不过最终还是看皇帝的意思,楚翔也没去纠正云卷的看法,分析道:“放到战前,时间上有些仓促吧,好歹王爷的婚事。”
“是啊!陶然居嫁人,不风风光光的怎么行。”云卷附和着,但显然和他考虑的不是一条线,不等楚翔擦汗,又咦了一声:“你的意思是,马上就要打仗了?”
“王爷昨天没告诉你们?”
云卷茫然的摇摇头:“昨天一回来,你迷迷糊糊烧得厉害,王爷就自责了句真不该把你带进宫,之后一直照看着你,哪里有空和我们说这些。”
“子里……”楚翔说了两个字,自己住嘴了,云卷当然不会傻到指望卫子里说清道明。楚翔表示理解,刚要开口又忍不住犹豫,虽然温孤殷的事情离公布天下也不远,但他随随便便抖出来似乎不太合适吧。
转念一想,陶然居几个人都是熟到不行,没有隐瞒的必要,楚翔理了理思路,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末了不忘叮嘱一句:“事关重大,可不能随便说。”
云卷大约还没回过神,愣愣的点了头 ,半晌才问道:“温孤先生竟然是吴国皇子,那他为什么姓温孤?吴国国姓是孙呀!”
如此奇葩的关注点,楚翔被噎的说不出话来,脑子还顺着她的思路仔细想了想:“毕竟是隐姓埋名在祁国生活,情有可原,不过我一开始就很好奇,真的有温孤这个姓?”
云卷竖起一根手指:“我记得以前家乡有个赋闲的老将军就姓温孤,和我爹是忘年之交。不过因为妻子体弱多病,多年未孕,但老将军情深意重不肯再娶,他家一门无人继承,此后倒是没再听说过温孤这个姓,直到温孤先生崭头露角。”
楚翔不禁怀疑:“难道温孤是被这个温孤老将军抚养长大?”
云卷惊讶道:“我没听说过,那时候还是很小,之后爹爹到京任太傅一职,都没再见过了。不过,很有可能呐!那个老将军原先就是镇守吴国边界,多次平定将军派,说不定和吴王关系不错。”
两个人的脑洞越开越大,心痒的恨不得马上找到温孤殷问上一番。
“不过,就算是……好像对现在也没什么影响?”楚翔突然醒悟的说了一句。
“哦,也是。”云卷惭愧的低下头,隔了一小会才道,“不过,西宁王如果和温孤和亲,温孤是不是不能继承皇位了?”
“为什么?”这回轮到楚翔不明白。
“既然借兵,按理说吴国就在气势上递了一等,总不可能西宁王嫁过去……”云卷嘀咕着。
这一句给楚翔提了个醒,他忽然发现,自己虽然出了个让人叫好的主意,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主意有多难办,和亲一旦成为吴国借兵的筹码,大祁决计不会折进去兵力还白白送上一个王爷,这件事只有温孤殷妥协的份,但是吴国就只有这么一个皇子呐……
“我不会出了个馊主意吧?”楚翔越想越不对,紧张的问云卷。
“应该不会?”云卷跟着紧张起来,想了想又重重道,“不然王爷早该发现。”
二人对自家王爷表现出极大的信任,各自松了口气,也不敢再胡乱猜下去,云卷忙道:“小翔还是乖乖睡觉吧,王爷要是回来,我会叫你的啦!”
楚翔本还想问一些有关卫子里的事情,见这个情形,只好作罢,刚要躺下,忽然间,伴随着一阵食物的香气,有人推门进来,竟然是卫子里。
“醒了。”卫子里眸子不平不淡,仍旧是一贯的语气,走到床边,掏出一个油纸包来,“要吃吗?”
楚翔还没开口,肚子就咕噜一声,很实在的给了答案。
云卷嘿嘿一笑,麻利的拆开,是一排小馒头,不知加了什么料,香气扑鼻,她才吃过早饭,不是很饿,便径直递给楚翔。
馒头松松软软的,让人胃口大开,是特意挑选了适合病人的口食,楚翔有些感动,想着自己不靠谱地对他的身份猜来猜去,还不如趁着本人在场,一次性问个清楚。
“呃,子里大哥……”三两口咽下馒头,楚翔斟酌着怎么开口合适,卫子里已经从善如流的坐到床边,一副等他发问的模样。
楚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正要开口,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一口气倒吸回去,整个人却受不住力,猛地摔倒在床弦边,手指死死抓住胸襟的衣服试图分担身体深处的疼痛,但剧烈地刺激并没有丝毫缓解,大脑像是被放空了一样,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只是本能的喘着气。
也不知隔了多久,额头上的冷汗滴进眼里,咸湿的气息让他的五官找回一丝清明,映入眼帘就是云卷紧张担忧的脸,楚翔试图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紧咬着的牙关刚泻出一口气,整个人就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秘密
“和亲并不是难题,对我来说继承皇位并不是重点,如今旧皇党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父王应该很清楚,我要是死在这里,才是真的失策。”温孤殷语气坚定,对祁礼吴带来的主意极为赞同。
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想不到楚翔用了一个最简单的法子,就替他解决了两道难题,温孤殷低头一笑,改天真的要好好谢谢他才行。
祁沅见他同意和亲的主意,心底半是欢喜半是忧:“如此一来,你想要回去吴国的愿望,也……”
温孤殷抬手止了他的话:“比起这个,大祁西宁王为和亲奉旨与男子成婚,这样的流言小沅要多多包涵才好。”
“随他们怎么说,我巴不得呢!”祁沅毫不在意的嘁了一声,笑了笑又想起一件事,“倒是小七,皇兄要你纳妾,你定是不愿的吧?”祁沅虽然在家,消息仍是很灵通,昨夜祁礼吴还在宫内吃饭,他就已经听说纳妾的事情,同温孤殷商量了许久,也想不到好办法。
祁礼吴不知在想些什么,并没有应。
“小七?”祁沅忍不住又提高声音叫了一句。
“嗯?”祁礼吴总算是听见了,但适才的话显然一句也没听进去,一脸不明白,不等祁沅发问,自己先笑着解释道,“小楚的病厉害起来,我有些担心。”
“他怎么样?”温孤殷担忧地问。
“晨间好多了,我今天来,只是想在皇兄下旨前告知你们一声,好有所准备。既然你们拿定主意,我便不多留,还是先回去比较好。”祁礼吴莫名觉得心烦气躁,想着留了卫子里在楚翔身边,应当不会有问题,勉强又安下心。
“也好,皇兄那边我会替你说说,暂且放心。”祁沅说着起身送他,突然门外传来宣武的一声暴喝。
“什么人!”
祁沅以为是刺客,下意识挡在弟弟与温孤殷二人身前,却听外头兵刃碰撞,只嘭的一声,紧接着就有人倒地,宣武有些吃惊的声音响起:“卫子里?”
屋内三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何事,祁礼吴微微皱眉,几步上前拉开房门,见宣武躺在地上,兵器离手,人倒是没受伤,而卫子里却来不及解释,单膝跪倒,急匆匆道:“王爷请速回,小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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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也去看看比较好。”温孤殷见祁礼吴匆匆离去,不禁道。
“我明白你的心情,但眼下还有很多事要做。楚翔平日里活蹦乱跳,这会大约是病重了,放心吧,四哥那有一名军医,医术了得,不会让小楚有事。”祁沅理智的分析。
温孤殷却摇了摇头,皱眉道:“不是的,你还记得吗,我曾说过小楚是异世之星,降落于此。”
祁沅惊了一下,猜到他话里的意思:“你是他的病说和这个有关?”
温孤殷仍旧摇头:“我只是猜测,方才卫子里虽然未说清是怎么回事,但能让他脸色大变,多半是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而且在落水之前,小楚和我说起过身体异状,我当时替他卜算,只觉星辰轨迹并无变化,劝他安心,现在想想,可能真的有问题。”
祁沅略略思索,应道:“小七再怎么聪明,也断然猜不到这一点,走吧,我随你去看看。”
二人出得门,也没备车,共乘一骑便朝四王府而去。
事情倒没想象那么严重,楚翔已经醒了,自我描述的经过是,心口突然一阵刺痛,随即意识不明。大夫仔细检查了一遍,摇着头说不出个所以然。
好在这会已经无事,众人虽心中疑虑,但都未多问,想来也是不知从何问起,倒是突然出现的祁沅和温孤殷,让大家心下奇怪。
其中云舒心思最为灵巧,觉出一些不同来,悄悄走到二人身旁问:“温孤先生是否知道什么?”
温孤殷只是一笑:“适才听说小楚病重,实在担心,忍不住来看看。”
云舒直觉不会是这么简单的理由,不过乖巧的性子使然,听他如此说,便如此听。
谁知温孤殷紧接着却压低声,对她道:“我想和小楚说说话,姑娘能帮忙吗?”温孤殷语焉未详,断定她能明白,这一屋子的人,除了祁礼吴,能站在正中心的人,也就是云舒了。
果然云舒微微一惊,并没表现出疑惑,只一双眼眸再次浮上担忧,似乎是想了想,才看着不远处的祁礼吴道:“其他人不是难事,王爷恐怕不会离开吧?”
温孤殷道:“那倒无妨。”
云舒点点头,旋即上前拉着云卷,转身同卫子里轻声说了两句话,二人便不多问,一齐退出门。那头祁澈正要上来和西宁王打招呼,半路也被云舒拦下来,只是一个眼神,也乖乖随着她走了出去。
楚翔滴溜溜着一双眼睛,躺在床上并没有看见这一幕,只当是大家有事,待温孤殷走近,不禁笑着说:“昨天我去看你,今天你来看我,咱们俩这样下去可不行。”
温孤殷见他精神,略略放心,走至床前温声问:“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心口疼?眼下只有我们几人,若是有什么疑虑的地方,说出来为好。”
祁礼吴也点点头,赞同温孤殷的说法:“我知道你一直有事瞒着我,从前便算了,倘若会危及你的性命,无论如何你也得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楚翔有心爬起来蹦两圈证明给他看,自己已经是毫无问题,他对古代简陋的医术是不抱什么信任,只觉得无论以前还是现在他所处的身体,都身体倍棒吃嘛嘛香,但眼前三人一脸严肃不似玩笑,他只好跟着严肃起来,仔细想了想答道:“我认为跟那件事没什么关系,有可能是心绞痛、三叉神经痛,真的不用担心。”
祁沅提议道:“不如让殷给你看看。”
“好啊!”楚翔爽快的从被子里伸出手,比起刚刚那个胡子白花的大夫,他当然更信任自己的好友。
哪知温孤殷却摇了摇头:“适才那位李大夫,是跟随四王爷行军打仗的军医,论医术,我未必有他高明。”
“试试吧,总是有益无害。”祁礼吴已经给他让出了位置。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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