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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节

    君不见 作者:禅狐

    第9节

    刘生生点头感慨道:「其实,我还真庆幸认识你这个朋友。」

    「同感。」

    「人生苦短,见一面就少一面。」

    空月嘴角更往上勾,眼尾睐向一旁秋樱,神色愉悦的说:「托刘施主的福,贫僧这次玩得相当尽兴。收获颇丰。我想,刘施主也不是没有收获。有增有减,其实也是不增不减。端看施主怎麽想的。」

    刘生生听得有点眼冒金星,连忙让他打住这话题说:「行了、你老扯这些似是而非的东西,绕得我头昏眼花。真好奇你是在哪儿出的家啊?」

    空月含笑瞟了眼对面的青年,沉默的片刻气氛微妙,他答道:「是无边寺。」

    听到答案,刘生生有些茫然挑了一边眉头思忖,这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只是一时没能想起来,但手跟嘴巴没停过,边想边吃。云月楼不是他想来就走得进来的地方,难得来一次,得吃个够本才行。

    这时空月打断他的思绪,聊道:「见到你吃得这样津津有味,我想起了佛经里提到的东西。」

    「什麽啊?」

    「龙有四生,金翅鸟亦有四生。卵生,胎生,湿生,化生。化生的金翅鸟以所有龙为食,佛经中的龙可指生物,亦可指神人,而这句指的则是诸多生物。看到你如此生气活泼的吃相,就让我联想到金翅鸟猎龙来吃的情景。」

    刘生生颦眉怪笑,疑道:「吭?你还看过金翅鸟吃龙啊?不过这说穿了也就是鸟吃鱼一样的事吧。」

    「哈哈哈,正是。能将这样的事看得如此平常,或许你前生是个神人也不一定。」

    刘生生忙着咀嚼,鼓动着鳃颊,眯起双眼懒得作回应,因为话题似乎又被空月扯远了。这话题被带远之後,刘生生没回想方才自己问了什麽,而是想起杨怀翡的事,咽下食物舔了舔泛油光的唇,神秘兮兮的问空月说:「和尚,我问你。你见过杨、梁小翠,亦知她是何许人,那你晓不晓得她身後的东西是什麽?」

    「你是指她的守护者?」

    刘生生点头,等着空月下文,空月这回好心没卖关子,话音温顺的回说:「是麒麟。」

    「啪!」刘生生左拳击右掌,一脸自信道:「我就说我没眼花。虽然只是一瞬间显现,哈,我就说嘛,占对边、帮对人了。」

    刘生生讲完长吁一口气,有点忧心的样子。他说:「只希望白水县一直这样太平。」

    「会的。」空月看出他的担忧,外头时局不稳,杨怀翡又有麒麟守护,也许不久之後他们国家会出现第一个女皇也不一定。

    「不求盛世,只求太平。」刘生生举杯,复杂笑说:「乾杯。」

    「以茶代酒,乾了。」

    「再一杯,祝空月你一路平安。」

    「多谢道兄。」

    「客气、客气。」

    空月将窗子稍微打开一些,瞥见徐染在对街的茶楼边坐着喝茶,实际上应该是在等刘生生,觉得这两人着实有趣,回头并不告诉刘生生这事,而是没头没脑的聊起佛经里的故事,讲了有关天人的种族。

    刘生生听得打瞌睡,直问他说:「你怎麽没事突然讲起香神的事。我对天帝如何享受香神那支种族的俗乐不感兴趣啦。」

    「你不觉得这一族的天人,跟某个你认识的人很像?」

    刘生生在心里归纳了一下方才听闻的内容,那些天人既以香为食,又擅音乐,这让他想起徐染那家伙。他蓦然失笑,歪头问:「在你看来,我是金翅鸟,徐染是天人?」

    「开个玩笑而已。何必认真。」空月很斯文的耍赖,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

    刘生生嗤了声,撇嘴说:「罢了。从你嘴里讲出什麽我好像也不奇怪。」

    「时辰已到。」空月起身说:「刘施主,我该走了。」

    「现在?你这麽赶啊?而且这菜还一堆、唉,反正我能打包。不过你从白水县走到最近的城镇也得要三、五天,又要夜宿的话小心被妖鬼吃掉。」

    「不必担心。这回贫僧有旅伴,一路上能相互照应。」空月起身话别,刘生生也站起来要送他离开,却看着他不是往走廊、楼梯的方向走,而是踩上窗棂把窗子彻底打开,冷风不停灌入室内,帘子被风吹高,他人就在同桌青年的惊呼声中跃窗而下。

    「啊啊!」刘生生跑上前往下探,一个大黑影由下往上刷过他面前,风刮得脸生疼,等他站定了看清楚,只见西方天空有只白鹤,鹤上头好像有个人影。想来那只鹤是相大巨大的……刘生生回过神来,错愕瞪着那桌酒菜,脸色惨白,以为空月没有付帐,还好问了云月楼的人,空月早就已经把钱都付清了。

    刘生生也没心情继续待着,本想打包走人,但他看到对街徐染的身影,拉高嗓子把人喊住,招了徐染过来继续吃。徐染进到云月楼,坐在空月不久前的位置,疑问:「那和尚人不在?」

    「哦,他驾鹤西归啦。」

    「什麽?」

    刘生生好笑道:「不是死掉,是真的骑着一只大白鹤走了。我还纳闷,这麽大的动静居然没人瞧见啊,难不成那只鹤不是人间之物麽。」

    徐染听他喃喃自语,默默入座问他说:「你喜欢这儿的东西?」

    刘生生扫了眼饭菜,提出感想说:「刚开始都是喜欢的。这些平常吃不到的,自然会稀罕啦。可要我天天吃,我也是消受不起,倒不是钱的问题。我嘛,还是喜欢平常跟你一块儿吃的东西,虽不是次次惊艳,却餐餐都耐人寻味。」

    刘生生话说得暧昧,又邀约道:「徐染,一会儿有没有空?我们去逛书肆好不好?」

    徐染对刘生生会想去书肆有点讶异,答应道:「你想买书?好啊。」

    ***

    出了云月楼转左的大街上有条青原巷,巷里书肆林立,有的还专卖特定一类的书籍,出版刊物及买卖在这儿几乎都找得到店家帮忙,分工很细,而且原本白水县的人就喜欢看绯闻,特别是每个月从京城与一些大城传来的消息,由专人撰稿印刷出版,而且还搭配了图画,近来有人特别把这些绘画整理成册,另外刊出贩售,以供收藏。这风潮还是纪星鹤和开书肆的朋友聊天时无心插柳带起的。

    刘生生和徐染二人饱餐之後,散步至青原巷内,随意浏览了各个书肆外的招幌和张贴出来的广告,巷口、巷尾也有雇人发送小报,他们两人挑了间较大的书肆,一到里头,店内一侧还设置了座席供客人歇脚、喝茶、吃点心,这间书肆正是纪星鹤与人合伙开的,那ㄚ头跟刘生生说这叫「复合式经营」。听说已有京城人士以及外邦商人跑来参考、见习,刘生生觉得这ㄚ头脑子转得很快,她不发财谁发财?

    送茶水点心的都是举止优雅的男女,他们身上一律挂着一条古怪的布裙,选了花俏但不刺眼的布料缝制的,上面有带子系在颈後,打成一个像蝴蝶的结,腰间也有系带,听说这叫围裙制服,男子的制服则是背心一类,剪裁穿起来身形特别修长英挺,看得刘生生有点晃眼,心想:「这ㄚ头花招还真多啊。亏这儿的人能照单全收,要我可穿不了那样古怪的衣装在外头做事……」

    徐染喝了口茶,看到刘生生一双眼睛不停瞄书肆里的年轻男子,兴味一笑,问他说:「觉得那衣着赏心悦目?」

    刘生生傻笑,脱口回应:「起初是怪了点,不过越看越觉得有点意思。只是多套了那麽一件背心,怎麽觉得那身板就不同了。胸是胸,腰是腰,屁股是屁股。」讲完看向徐染,心虚的低头吃点心。

    徐染问:「来书肆是吃东西,不买书?」

    「一会儿才买。你不也爱看诗集麽?听说这间书肆什麽书都能买得到,就算一时没有也能预定。」

    徐染挑眉顺着话问:「你订过什麽书?」

    「嗯……」刘生生沉吟微笑,然後摸出一张纸笺说:「是有预定了些书,不过最近又想买书,找你一起来是想给这张纸凑个章。在这儿花了钱,到达一个标准就能凑章,还有优惠。」

    「纪小姐的点子?」

    「是啊。」

    徐染转头扫视周围座位,不少人拿着所谓的集点卡在讨论怎麽买书凑到金额参加活动,有感而发说:「自从她借屍还魂以後,这白水县好像有些事慢慢变了。也许她不是原来那个纪小姐吧。」

    「你这麽讲是相信我了?」

    「你我相识至此,我为何不信你?虽然有些转变是好的,就不晓得纪家的人是怎麽想的。」

    刘生生一脸表情复杂,聊起纪家的事说:「我看纪家的人也隐约有所察觉,只是不想揭破吧。逝者已矣,也许那真正的纪小姐和星鹤一样去了另一个地方展开人生。」

    吃完茶点,他们各自在书肆里逛起来,刘生生确定徐染已经陷入书海,就悄悄上楼找了先前混熟的人交涉什麽,那人收了钱就冲着刘生生点头咧嘴笑,转身到屯放书的房间里取物,半晌拿了一个印染花草纹的布包出来交给刘生生。

    刘生生在角落一张方桌上把它打开验货,只瞥了几眼就迅速把它重新包好打结,心满意足下楼找徐染。徐染见他手里多了东西并未多问,挑了两本书跟着付帐返家。

    回家後刘生生到小书房去看书,徐染趁着无职清闲的时候把自家其他房间打扫乾净,趁着未入严冬前修剪了一下杂乱丛生的草木,再进小书房时看到刘生生抱着那布包躺在床榻睡着,怀里还夹着一本小书。

    徐染不想吵醒他休息,默默退了出去,进厨房做了点下酒菜,心里琢磨着等会儿再去买点酒来,今日白天吃得多,晚上小酌再吃些菜就足矣。等他忙完这些,连酒也买好吃後,刘生生已经醒来把柴火添到大灶边嚷着要洗澡,徐染有些困惑,劝他说:「现在太晚了。明天一早太阳出来再洗吧。要不头发湿了,吹了风要着凉。」

    刘生生才失落的放弃升火烧水的事,晚上在寝室把坐榻搬到窗边,摆上小几,两人边吃小菜边喝酒,话家常。许是夜深了,两人渐渐无话,刘生生一会儿看着星空,一会儿又对着徐染挤眉弄眼做鬼脸,然後不甘心的说:「为什麽都不笑?」

    「为什麽笑?」

    「我扮鬼脸逗你。不够好笑?」

    「很可爱。」

    「啧。」刘生生再度挑战失败,伸手去掐徐染的脸颊,边调侃说:「唉呀,这脸皮软得很嘛,我还以为是铜墙铁壁。」

    「差不多要睡了。」徐染说完,拉着刘生生去洗漱,後者很快漱口完跑回寝室把灯熄到只剩一盏,室内光线朦胧,徐染回屋里就闻到空气中有股隐约的花草香,刘生生才挂好外衣就赤脚跑过来扑向他,环臂抱住,再抬头冲着他笑。

    「你这是?」徐染一时不解,但气氛正好,所以凑上唇想亲人,刘生生笑出声扭头逃回床上,顺手还把床帐放下来,坐在床里喊他。

    「嗳,徐阿傻,还不快过来。」

    「我傻?」

    「跟我比,你不傻?喜欢我,你不傻?」刘生生打趣的说,徐染已经揭了床帐进到床里,一把将他搂到怀里。刘生生亲了徐染的脸颊,徐染貌似动情,他立即出手掐住徐染的下巴,顽皮道:「咦,慢着慢着,你误会了。」

    「误会?」

    「你一定以为现在可以是不是?」

    「还不行?」徐染失笑,却不愠恼。

    「时机未到啊。」

    没想到这还得算时辰的?徐染看到刘生生朝他俏皮眨单眼,才知这是开玩笑,仰首深呼吸,抚额笑了起来。刘生生没想到这会儿才把人逗笑,双手夹住徐染的脸用额头互相轻撞,接着才一块儿笑起来。

    刘生生还莫名笑出泪来,手指压了压眼角笑说:「其实呢,我还真的怕疼,所以不瞒你说,我是去找那种书来研究。而且还有赠品,就这个。」他拿出一个小药盒,原来空气里的药香味是这东西,徐染看了眼,药盒就被收到床边。

    「生生,其实就这个机会我也告诉你一事。」徐染说完跑下床,离开房间,少顷拿了东西回来床间,刘生生定睛一看他手里拿的书跟自己买的小书是一样的,而且也送了小药盒。

    刘生生於是明白徐染的用心,噗哧一笑,徐染淡定表示:「现在书肆的买卖做得真好,用心周到啊。」

    「就是。」刘生生拍大腿笑起来,徐染一直深情款款注视他,害他笑完有点羞赧,呼吸也开始不平稳,徐染逮着这机会凑过来,捧起他的脸在唇间印上一吻,哄着他说:「今晚不会进去的。我只是抱着你,做些让你快乐的事可好?」

    刘生生在蒙胧烛光照映下歛目点头,主动把里衣的衣襟拉开,再钻到徐染胸怀里,抬头往徐染喉结、锁骨处细细亲吻,展露从未示人的温顺柔情。

    「其实你快乐我也快乐。」刘生生说完顿了下,赧笑道:「我是来不及把书研究完才说不行。不过,若是不做到那一步的话,倒是怎样都可以。」

    徐染欣喜,以行动代替言语和心情。虽未合而为一,却已是心意相通,缠绵通宵。

    ***

    天空开始降下细雪,刘生生和徐染人却在衙门的牢里探视那个几度欲害死他们的人。

    十一月初,徐染和刘生生在安大人作主下结为义兄弟,刘生生从此能凭这层关系定居白水县,有些繁琐的事也得陆续办理。然後徐染就从同僚那儿得了消息,听说施莘丰在牢里不停吵着要见刘生生,他转述此事,刘生生思量再三,想起那日在公堂留有悬念,就觉得再见一面亦无妨。

    再说,施莘丰算是个重犯,虽在白水县受审,却还得再移往他处,下场如何尚未可知,所以刘生生想搞清楚心里的疑问也没有太多机会,於是让徐染动用关系进牢里找人。

    施莘丰待的牢房比他们之前都还要宽敞许多,这种天里都还能给囚犯一张棉被盖,刘生生见到他时他正在吃牢饭,菜色不算差,怎样都还有颗卤蛋。刘生生见了咋舌,与徐染对看了眼,只不过自由可贵,也犯不着那往日待遇来比对了。

    施莘丰端坐在牢里细嚼慢咽,垂目不语,看起来十分正常,刘生生小声问徐染说:「他看起来很正常啊。」

    带他们进牢的狱卒是比之前被吓过那几个还老资历的,对着徐染他们表情倒是亲切慈和的说:「他的疯是一时一时的,不是一整天都这样。现在是正常了,昨晚失态的样子才真是找麻烦,大冷天的喊着有妖怪,还尿了裤子。他虽是恶人,也不是生来就这样为非作歹,我就找了条旧裤子给他换。」

    关於施莘丰这人的背景,老早被八卦的县民挖掘出来晒,听说施莘丰原是个颇为上进的文人,家境小康,後来遭遇变故,家中人去财空,又求不得功名,因缘际会下开始声称自己听得见神喻,并开始替人做预言,後来搞了个明真教歛财、勾结官商样样来。

    施莘丰听那老狱卒说完冷笑一声,抬头看他们,老狱卒说:「你有话快讲,别耽搁徐保长跟刘先生,人家可不像你闲在牢里啊。」

    施莘丰直视刘生生,目光森然,刘生生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施莘丰问他们说:「你们两个,还看得到、闻得见那些非人之物没有?」

    徐染寡言以对,刘生生懒懒回应:「关你什麽事,找我们来就为了问这个?」

    施莘丰把筷子搁在碗口上,双手搭在膝上正坐,他肃容说道:「我听不到祂们。是那个和尚,他把我的能力取走,损及魂魄精神,以致我一天里仅有几个时辰清醒。我得趁我清醒时告诉你们,要当心那个和尚。」

    「空月?」刘生生睁大眼疑问,目光再投向徐染,徐染则一脸毫不讶异的样子漠然看着施莘丰说:「他为何害你?」

    施莘丰扯开嘴角,神情惶惑而恐惧,又像在怪笑似的回说:「不知道。我也不晓得啊!我根本不晓得他是谁,那天莫名其妙冒出这个死和尚坏我好事,直到最後一刻我才知道他不安好心。我会弄成这样都是因为有个高人传授我邪门法术,我还以为那是在帮我,因为我能成大事,那个高人从来没有用真面目出现,所以我也是那日才发现那死和尚就是我以为的高人。我只是他的一个消遣,一个消遣,我是他的一个消遣而已!你们也是,你们也是他做来消遣的棋子,只是你们比较幸运,他还没腻了。最好小心那个妖僧,他不是人,他简直畜牲不如,也没有人性,我再告诉你们一件事。」

    话说到这儿停顿,刘生生惊住了,徐染也有点错愕,狱卒则听得一头雾水。施莘丰满意他们的样子,嗤嗤怪笑几声接着讲:「还有张符对吧。我命狐女做的一张符,在纸人的心口画了符文的那个。那家伙本是我要用来做为容器的。」

    「容器?」发出疑问的是刘生生。

    「装星星的。」施莘丰低头继续怪异的笑着。「装神格的。那个人,你也认识哦。你认识的,就在不久之前到过这地方。虽然不晓得下落为何,可是那妖僧恐怕也是要把那人当作玩物吧。刘生生……这事儿不会玩完的,你以为我才是布局一切的人?不对,我比你们委屈,我才是受害的人,你们这些人都──」

    施莘丰说着说着又开始发疯咆哮,徐染拉着刘生生的手走出牢狱,刘生生才慢慢回过神来,脸色难看的抓住徐染的手臂说:「那疯子讲的该不会是年糕哥哥吧?」

    「疯子讲的话不必当真。他只是想使你不安,你别中了他的心计。」

    刘生生汗颜、疑惧道:「当真?」

    「你不信我?」

    「……信。可是我担心年糕哥哥。」

    「这你不必太过忧心,其实昨日有人从信局那儿捎了封信过来,今早急着过来,没来得及给你。就是赵公子的来信。」

    「什麽?」

    徐染後来把那封信交给刘生生看,信的内容很短,却足够让刘生生安心,信中提到赵熙年已经在一个不亚於白水县的风水宝地落脚,还画了一张地图,说是让刘生生有机会能去找他。字迹确实是赵熙年亲笔,刘生生这才勉强安心,并和徐染约好了择日去拜访赵熙年。

    冬至夜,刘生生和徐染两个煮了汤圆吃,忆起此事,刘生生忿忿道:「那施莘丰真是个讨厌鬼,自己疯就疯了还想生事,早知道根本不必见他。」

    「既然知道他是疯子,又何必一般见识。」徐染安慰道。

    「反正晓得年糕没事就好了。而且那些话根本是想挑拨空月跟我们的关系吧。」

    徐染听了却改变态度说:「那倒未必,说不定空月真是他讲的那种人。凡事小心为上。有些事可不是空穴来风。」

    刘生生眯眼,无奈又好笑的质疑:「你就这样敌视光头和尚啊?他生得那麽讨喜,我看世间能如此敌视他的人,除了有可能真让他害惨的施教主,也就你一个吧?」

    「我不曾觉得他生得讨喜。」徐染冷漠略过这话题,刘生生端着小碗坐到他身旁,勾肩搭背的邀约道:「一会儿吃完,你负责洗碗收拾,我先回房。」

    「为何是我收拾?」

    刘生生笑得相当魅惑,压低嗓音跟他讲:「因为,我把先前的小书研究透彻了。」

    「……好,都交给我吧。」

    《完》

    第18章 番外 雪夜(限)

    刘生生让徐染一人把碗筷洗了,就算刘生生不讲,徐染本来也没打算在冷天里让刘生生做这些事,刘生生不像他有习武的底子,要是寒气侵体就不好了。

    平常刘生生对徐染说话不像刚认识那时客气,徐染知道这是因为刘生生已经相当依赖自己,客气应酬的那套都是对外人才摆出来的样子,对他则是本性流露。

    这天刘生生要他洗碗的口气有点颐指气使,虽然晓得这是刘生生撒娇的方式之一,他却纳闷为何特地支开他,後来刘生生才给了他一点暗示,说自己把那小书研究完了。实际上那样的书,徐染早早就翻完,很快就明白刘生生想做什麽。

    一般男女的春宫图并不常见,同性间的又更少,他们有默契买的那本小书其实是写了两篇男男相恋的故事,然後又由不具名者写了评析和深入的介绍,再以图相辅,刊载的图多是有点久远的旧图,新图也有几幅,供读者参考。说穿了好像是本入门读物,翻至最後一页还写了本系列初刊,下回待续,感觉出版的人很会做生意。

    徐染走回寝室途中,一面收拾杂乱心思,一进房间就被刘生生扑上来压到门上,刘生生往他嘴巴狠狠亲了几口,笑得双眼弯弯。徐染嗅了嗅,瞄到桌上的酒壶和杯子,肯定道:「原来支开我是偷喝酒。」

    「喝酒壮胆嘛。而且你看。」刘生生指着门窗,都被贴了符,他说:「这样我们就不会被某些东西打搅啦。」

    「有句话说,色胆包天。」

    刘生生笑起来,戳着徐染脸颊道:「你在讲你麽?」

    徐染轻哼,带着笑意搂着刘生生的腰往里走,刘生生经过桌边又端起酒杯把酒喝乾,然後反过来推着徐染的背往床里去,帮徐染脱衣、脱鞋袜。刘生生抬头发现徐染的视线落在自己衣襟,他眯眼嘻嘻笑说:「失望啦?我没有女子那种软嫩丰满的胸,一会儿只怕你、唔……」

    徐染低头吻住他,把他往床上带,两人坐在床缘双唇兜在一块儿,那唇瓣好像越沾越胶着在一起,偶尔能见到谁勾着谁的舌,最後绵密的吻着,啃着。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这样热切的亲吻,只是这个夜晚特别不同,外头又在飘雪,一会儿雪停会再更冷,但这床里相倚的两副身躯越来越火热。

    徐染急切脱了刘生生的衣衫,刘生生也去扯他的衣裤,很快他们身上只剩亵裤,徐染伸手抚摸刘生生脸颊温柔凝视,刘生生一脸微醺对他微笑,并拿出一个小药盒。徐染接过药盒打开来,按着刘生生的肩要他躺下,刘生生紧张得抿唇注视他动作,屈起的双膝被徐染分开,但又顺势翻过身侧卧,悄悄摸出枕头下的小书恶补。

    手里翻没几页就被徐染从身後伸来的手抽开,徐染把书扔远了,告诉他说:「书里怎麽写的不重要,情之所至,顺其自然吧。」

    刘生生耳根早就红透了,一路红到脖子和身体,徐染从他身後贴上来抱着他,在耳根和颈侧嘬了几口,跟他说:「都说了,交给我吧。」沉缓温柔的嗓音像是最诱惑人的法力钻进刘生生脑子里,渗透四肢,浑身开始发软。

    徐染揩了些药在手指间,那手直接伸到刘生生裤里揉捏臀肉,刘生生回头和他相视,又吻了起来,似乎只是这样揉着臀瓣就能令刘生生动情,刘生生不时发出比平常还软的低哼,听得徐染欲火高张。

    刘生生右肘撑起上身,支起左脚,自己一手摸着已经充血的事物,而徐染伸到他裤里的手也拨开臀瓣往幽深处钻挠,练剑的手多少有茧,摸得他又麻又痒,他忍不住失笑、扭腰想躲。

    徐染立即欺身上去压着刘生生,刘生生成了趴卧的姿势,喘了会儿又开始挪动身体,抬高了臀向着徐染。徐染双手各抓在刘生生一边的臀上,刘生生低哑呵了口气,嗯嗯呀呀的哼了几声问说:「你顾着揉我屁股,该不会比起胸更喜欢那两团肉吧。」

    徐染浅笑,他说:「都喜欢。」他两手姆指把结实饱满的两团肉分开,又取了更多药膏往穴里涂,一根手指就这麽乾脆的插了进去。

    异物侵入,刘生生惊呼,垂首呻吟,那根手指好像特意修了指甲,并不刮肉,但薄茧仍将肉壁刺激得不停紧缩,穴肉紧张得绞住徐染的手指,徐染慢慢抽出修长的手指时发出了「啵」的声音。

    刘生生羞得不敢回头看徐染的表情,徐染也没勉强他,却是倾上前抱住他,细细亲吻颈背以後把他往後捞到胸前,一手握住刘生生的肉根,一手捏着乳珠拨弄着。刘生生以前还觉得男人胸前平平,那两点也没什麽感觉,洗澡都不知搓多少遍也没事,可每次徐染怎样弄他就是觉得一阵酥麻,有点刺痒又激起许多欲望,还想被那双温热的手抚摸、玩弄。

    徐染见刘生生舒服得瘫在身前轻扭身躯,心情亦很愉快享受,暂时搁下拓凿极乐之地的工作,专注在取悦刘生生。他知道自己手上几处因为习武执剑的习惯而有茧子,也晓得刘生生并不讨厌,双手恣意在这男人身上游移、挑逗,刘生生的背和臀也不停和他磨擦,他腿间的肉棍也早就粗胀起来。

    「摸我。」刘生生捉起徐染的手摆到胸前,另一手把徐染的手按在胯部蹭动,在情欲侵袭下越发放浪。「徐染……嗯,好痒。嘻。」

    「喜欢麽?」

    「嗯。」刘生生闭起眼享受徐染的手技,被握住的男根有时被掐弄得有点疼,可又觉得无比痛快,徐染的手劲恰恰好给予适切的刺激,现在又忽然加快速度套弄起来,没多久他闷吟一声觉着要泄出来,竟被徐染的手一握,堵了精关。

    「啊、想、想出去。徐染,手拿开,拿开。」刘生生弯下腰,一手揪着床单一手想扳开徐染搁在胯间的手,浑身颤栗着,徐染这才心软的松手,指缝一下子流出浊白体液,他又取了不少润滑的药膏和着那些体液抹在自己怒挺的器官上,然後对着趴跪於面前的刘生生轻蹭下体,握着自己硕长的事物往穴口挤。

    刘生生方才只被一、两根手指拓软过,徐染似乎迫不及待想进来,他为了能接纳那东西而努力放松身体,只是龟首探入一寸就觉得吃力,穴边的肉褶被撑开,敏感的那圈皮肉裹着肉刃不知是想往里绞或是往外排斥。

    徐染深吸一口气,刘生生张口粗喘,也低哑哼喊:「啊……哈啊、好大,真大,还不行啊。」

    「疼了?」

    刘生生感觉那东西仍想往里钻,又过了会儿不敢妄动,徐染又担心问:「生生,你疼不疼?我先出来?」

    刘生生没吭声,徐染怕弄伤了他,很乾脆的退後,抱起刘生生察看脸色。刘生生的脸和身子一样烫,可他不顾矜持了,只想着徐染这般忍着很难受,於是咽了咽口水跟徐染说:「那你先用手指,再弄一会儿就可以。」

    「好。都依你。」徐染怜爱的亲着他的嘴,怀里的人虽非软玉温香,还是个手长脚长、健朗的男子,可徐染就是觉得刘生生无比可爱,就连那生了些稀疏细软毛发的下腹和腿间也都不让他恶心,甚至想拿手抚摸。

    徐染让刘生生躺在怀里,把那一双长腿架开挂在自己屈起的腿上,如此便能清楚看着刘生生泄过一回的那团肉块正有些颓然瘫着,他的手指再度插进刘生生後庭继续未竟之事,慢慢增至三指,刘生生腿间的东西逐渐精神,对着他们的动作摇摆,徐染不住低笑,刘生生亦觉自己淫态毕露,当真羞赧,伸手想摀住自己的东西。

    徐染把刘生生的手拿开,用谁也没听过的磁性嗓音说:「别遮着。我喜欢看。」

    「你不觉得……这东西跟你一样,有点……」

    「我喜欢你。所以你身上每一处也都觉得好。」

    「啊、嗳嗯嗯,手,你的手别……别啊、弄着什麽了,好痒,好痒……」刘生生仰首不停喘着,摆荡腰肢说:「里面好怪。」

    「里面?」

    「里面……」

    「光是手指也能感觉你里面很好。可以麽?生生,我想要。」

    刘生生点点头,又摆回趴伏之姿,徐染扣着他的腰臀将长久禁欲的东西往里挺进,肉根表面的脉动彷佛刺激得肉壁更加激动,两人都低喘得厉害,直到填满欲壑,徐染舒服得深深吐呐,然後自然的抽送着。

    刘生生感觉那异物进进出出弄得越来越快,不时磨擦他敏感的某处,酥麻的快感一下子窜遍四肢百骇,尾音缥缈得呻吟起来。

    「啊、嗯嗯、哼嗯、呃,好烫。徐……染,烫着了。」他不由自主把屁股抬得更高,手撸着自己那根,徐染晓得他已得趣也更为急凑得顶撞深处,刘生生开始连唾液也无法咽下,张口低叫,声音沙哑发软得好像被狠狠欺负似的。

    「好棒。」刘生生话音轻飘飘的,弯曲的背脊宛如拉满的弓,他觉得光是悬在外头那两团肉囊都要将他撞坏似的,却一点也不害怕或不甘,反而想让徐染用这样的方式摧毁。他觉得很幸福,能被心爱的人这样疼惜呵护、又这样近乎残暴的占有,真是前所未有的畅快淋漓,於是他不自觉的泄了一滩在床间,抖着嗓浪叫,那处被贯穿的地方仍饥渴的吮食徐染的一切,拼命要榨取爱液。

    「呜呃。」刘生生发出哭声,满头大汗被徐染抱起来,他把脑袋後仰靠在徐染肩膀,觉得接下来怎样都无所谓了,只要徐染在就好。

    徐染抚摸刘生生的下巴和喉结,吻个不停,那声音也是满足後有些慵懒的语调,他说:「生生,我很舒服。你呢?」

    「嗯。」

    徐染很开心,脸上淡淡的笑意,心中说不出的感动。他搂紧心爱的青年又道:「往後我们常这样做。」

    「嗯。」

    「生生……」

    刘生生觉得体内好像有什麽东西往外流,八成就是徐染的东西,而且那事物还楔在体内,身体尚在余韵荡漾,脑子却已经恢复一些冷静,所以也找回了羞耻,他话音乾涩说:「我有些渴。你不渴?」

    「那我们喝水。」

    徐染并不放开人,而是就着交合的状态把人翻身,抓起刘生生双脚环住自己腰际,刘生生立刻明白这人想什麽,慌忙叫:「嗳、我是说先休息一下喝、啊、啊别这麽……别顶、你这嗯嗯嗯……啊……」

    徐染抱着刘生生走去喝水,刘生生挂在他身前,每一步都会牵动彼此嵌合的销魂处,徐染如其所愿让刘生生喝了水,接着不浪费半点时间让刘生生坐在桌面,就着恰到好处的高度又开始将人推向极乐。

    刘生生手里抓着杯子,盈满水光的眼模糊见着徐染威武的身影笼罩下来,虽是激情却也安心,就是有点怕这桌脚不济,没想到意外的稳实,他俩如此欢腾得震了许久也不见摇晃损坏的迹象。

    徐染亦是尝到这无与伦比的美妙滋味,做上瘾了,舍不得放刘生生走,刘生生提议回床里弄,半途却又在椅子上停下来,这回倒是徐染坐在椅子上抱着刘生生弄,两人面对不远的镜子交合。

    刘生生瞥了眼镜子别开脸嗔道:「你原来也喜欢对着镜、嗯,嗯?呼……啊……」

    「嗯。因为你很美。」徐染往穴里顶,刘生生拨着胸前造乱的手,一手往下碰触徐染跟自己密合无缝的地方,湿腻稠滑,腿根也被咬出几个红痕,恍惚瞅了眼,忽地失笑说:「你真像着魔啊。」他没想到徐染会这样失控,发现这样的徐染,他觉得很愉快。

    「是啊。」徐染并不否认,倘若他前生是天人,那也许是为了执迷入魔的事物才来到这里吧。他并不在意过去如何,只想要此刻,还有和这个人的未来。

    最後回床上时,刘生生几乎累得要睡着了,腿间净是分不清是谁的阳精。徐染只是想拥人入眠,耳鬓厮磨,刘生生误以为他还没尽兴,带着哭腔低哝,惹得徐染又得精神,抱着快昏睡的情人再掀情浪,折腾至深夜才休止。

    徐染却没立刻睡着,而是替刘生生抹乾净之後,抱到小书房先睡那乾净的床榻,点了取暖的炉火才去收拾房间。事情做完,徐染已无困意,独自在窗台边观星自酌。放空心思片刻,他依稀好像想起了一些零碎的片段,那些却是不属於他的今生,反而更像是他梦境中的前生。

    那个他,不是徐染,而是个食香修炼的乐神,为了救惨遭杀害的金翅鸟而遭毒火焚身。

    有个想弑神的人,始终看不清面貌,可他却记着一个幽微隐约的气味,乍闻很像沉木香,却又有难察的分别。而这气味,恰恰好跟他曾在空月附近嗅到的一样……

    徐染默默饮酒,然後将这些事抛却。他不想记着骚乱的祸端,而想疏离空月,他总觉得若是追究下去,刘生生有天又要再远去。所以他放下,为的是牢牢抓住身边的人。他要的并不是前生仇怨,只是刘生生这人。

    风雪已停,院里草木地砖及檐瓦都积了层白雪,徐染把窗关上,免得阳光和冷意扰醒了他心爱的人。

    空月及赵熙年相关文待续。

    因为没什麽空更新那麽多地方,

    若还有番外会发在bbs个板。见谅。

    第19章 番外 山城访友(限)

    雪地里,两个穿蓑衣斗笠的男人一前一後行进,走在前头的是前白水县的保长,趁着尚未复职带了同住的义弟刘生生要到外地访友。说是义弟,实则关系匪浅,既是朋友亦是共患难的伙伴,更是情人。

    这趟旅程的目的地是在白水县往南的一座山城,亦就是筑於山中的城镇,据传那座城在从前某朝是一个诸侯所建,後来因故没落,城被攻破後就几乎荒废,不知何时才又开始有人聚居,如今是个普通村落,偶尔会有些旅客听了久远的故事後慕名而至。

    虽说地点比白水县还南方,但去的地方一路上却还是相当严寒难行。徐染本来要为刘生生雇辆马车,哪晓得刘生生坚持不肯,还说用走的最省钱,况且地图画得也不像太远,冬至後出现,肯定在除夕前以前就能往返。

    现在刘生生倒有点後悔了。这地图乍看很近,实际上也确实不算太远,可他们忽略了气候,去的山城村落虽然不临海,可是附近有座宛如内海的大湖泊,冬季的时候也常有暴风雪。

    他们越过原野入山不久就遇上一场较大的风雪,徐染看地图上特地标了几个方位是可能有休憩或避难的山屋,匆匆赶过了一条吊桥才找到,徐染赶紧拉着刘生生要进屋,刘生生反而扯住他说:「你先慢着。」

    徐染不解看着他,他清了清嗓,上前敲几下门,大声打招呼:「我们俩是暂时借贵舍避避风雪的,风雪一停就走,若有打搅还请见谅。」

    徐染心想这屋里以他而言察觉不出有什麽动静,何必大费周章,不过刘生生仍慎重其事说完才跟他进屋里。屋内果然看不出有人待着的迹象,正前方有个阶梯能上楼,二楼是沿窗边修筑出来的空间,和之前空月带刘生生去过的野店有点像,只不过这山屋格局更小,二楼顶多是能坐卧休息的空间,因此没有任何隔间。

    一楼就是空荡荡的没什麽摆设,角落有两个隔间用旧布帘稍微掩住,刘生生挪步看了眼好像一间有两张床,他再往里走,想看清最里面的隔间,结果脸色有些发青,默默走回徐染那儿。

    「找个地方先睡。还是你饿了,先吃点东西?」徐染把斗笠脱下,也替刘生生脱了斗笠衣往门边墙上挂,再从袋里翻找火石打算点个火取暖。

    徐染一心忙着这些事,想赶紧把环境弄舒适一点,好让两人都能歇着,因而没留意刘生生细微的表情变化。刘生生凑过来帮他打火石,再取了块兽皮毯铺上,两人并肩坐在火堆旁。徐染拿出一个纸包把纸层层剥开,里头是卷了燻肉和大葱等馅料的饼,刘生生把之前挂在背上的锅子摆到火上,将饼扔进去烘了会儿再与徐染分食。

    那锅子本来徐染说不带的,又重又多余,可刘生生一定要带它,说什麽锅子属金,而且万一遇上了污秽还能挡一挡。原先刘生生还想带一面铜镜,防着山里的精怪,後来徐染念了他几句他才放弃,改带锅子。

    「累不累?」徐染一手拿饼吃,一手搭在刘生生後颈和肩膀帮他按摩。

    刘生生舒服轻哼,吃着饼含糊道:「还好。以前我也常一个人在山里走。不过这回有你在,轻松许多。」

    「没想到那赵公子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竟能跑进山里住下。」

    「大概那边村子的人很照顾他吧。年糕哥哥生得也是人见人爱,虽然是没用了点儿,又教人放不下心,但是通常能化险为夷。这回不就是了,我之前还担心他死也不肯当和尚,跑出去寻短,幸好现在得了消息,应该是无事了。」

    「生生。」

    「什麽事?」

    「听着你喊别人哥哥,不知怎的有点不舒服。」

    「哈哈哈,这你也吃醋啊。」

    「我跟你才是……虽说只是名义上的兄弟。」

    刘生生忍着想取笑徐染的冲动,抹了抹油光的嘴,转头对着徐染耳边低唤:「那往後我只喊你哥哥不就好了。我的好哥哥。」

    徐染盯着手里的饼,眼神复杂,刘生生喊完也有点笑僵,後者反省着:「怎麽觉得挺肉麻的,不太动听啊……」

    「是肉麻了。」徐染内心汗颜。他虽然觉得刘生生可爱,但平常刘生生就不是那种会对男人温声软语的人,即使做生意时看在钱的份上会谄媚了点,也不至於声调如此软腻滑稽。

    两人皆沉默半晌,心思各转了一圈,有默契的轻笑出声。

    微光像是凝在刘生生唇间,徐染视线几次飘开又落定在那一处,渐渐收歛笑意,微微偏首挨近,一手揽住刘生生的肩臂把人带近,蜻蜓点水的嘬了一口。刘生生自然眯起眼享受,再睁开眼时调皮笑着说:「净是燻肉跟葱蒜味儿。」

    「你喜欢不是?」

    刘生生听了笑出声,勾住徐染的脖子凑上去亲嘴,又稍微伸舌舔了舔徐染的嘴角,还有冒出点胡渣子的下巴,这一路也没什麽时间修理门面,不过徐染特别会长胡子,每天都要刮乾净,现在对比起来徐染鬓颊下巴微有青影,倒是刘生生不细看也好像没有胡渣。

    两人边吃边调情,刘生生心中有所顾忌,所以收歛不少,徐染已经把食物解决掉空出双手搂着人,刘生生抬手用指尖抵住他下巴说:「够了够了,留点体力赶路吧。」

    徐染低头含着刘生生喉结吮吻,含糊喃喃:「没事。我不会让你出力的。」

    刘生生余光往角落两间隔间打量,总觉得布帘里晃动的不知是阴影还是真有东西,不安得没了兴致。徐染这时把手伸进外衣里,隔着最里的衣料抚摸刘生生的胸口,刘生生低喘了下,不晓得是被吓的还是因为被摸得敏感,徐染张口就往他胸口含囓,另一手搓着硬突的小点低哝:「生生,你这不是有反应了,不想要麽?」

    刘生生双手抱住徐染的脑袋蹙眉轻语:「先缓缓,你真不觉得这里不太适合?我这次出来没有多做准备啊……」其实他带了不少符啦、桃木签子有的没的东西,却在半途因为贪财的缘故卖给别人了。沿途做生意也是他们这一路耗时间的原因之一。

    徐染听了刘生生的提醒才停下动作,环扫四周,思忖道:「这地方平常就没人,这种风雪大的天气又更不可能有谁冒险入山,再适合不过了。」

    「呵。」刘生生冷哼道:「是啊,人是不会冒险。人以外就不好说了。」

    「我没闻到什麽味儿。你看见什麽了?」

    「不确定。」

    徐染见刘生生时不时往角落的隔间瞟,乾脆先放了刘生生,自己过去察看。刘生生守在火堆旁,他走到那两个隔间前面就能从陈旧又不长的布帘看进去,他朝刘生生说:「这间里头有两张床,不过就是个床板而已,最里头这间也有两张床。」

    刘生生原本听了这话松口气,正欲开口讲点什麽,却被徐染紧接下来的话吓得脑袋空白──「只是边角贴墙的地方还放置一副掀了盖的空棺材。」

    徐染看刘生生脸色不好,又走进隔间一步确认道:「没事,这棺材空荡荡的啥都没有。也没有味道。」

    刘生生飙了一身冷汗,冲过去把徐染拉回火堆旁低骂:「好了、好了,你能不能别这麽冷静,搞得我好像大惊小怪似的。」

    「可是真没什麽。」

    「行了。嘘。」刘生生让他闭嘴,虽然忌讳那副空棺,可是一方面他又相信徐染说的没有味道。既然无味,那麽大概是他多心了吧?

    徐染无辜望着刘生生,并环住刘生生的腰示好,刘生生斜睨他一眼说:「自这样的地方亏你还有这等兴致。」

    徐染一本正经应说:「肚子饿就得想办法吃饱。缺什麽就补什麽。」

    「吃饭跟这个哪里一样啊。」

    「皆出於本能,同一码事。」

    刘生生被他讲的话逗得想笑,两人不想离温暖的火光太远,於是又重回铺好的兽毯那儿。徐染跟刘生生很快又搂又亲,没一会儿就将刘生生放倒,刘生生侧卧着,徐染一面亲他一面把手伸到他衣摆下脱裤,刘生生慌忙拉住他手臂犹豫道:「还是不要。」

    「我会尽量快一点完事。」

    「可……」

    「若真不愿意就推开我。或是安然享受,我也不会让你累着。没什麽好婆妈。」

    刘生生心想这话说得也是,这不是头一回亲热,虽然是在这种地方,但不会有生人打搅,而且妖魔鬼怪虽然多,总不可能满山跑,於是压下羞耻心和不安,温顺的依了徐染,主动掀起衣摆示意徐染继续。

    徐染眸光一亮,赶紧抱住人一手做着必要的准备,拓软那总是紧涩窄小的穴口,刘生生的脸越发红润,神情逐渐迷蒙,徐染欺在他身上语气愉悦低道:「光是手指就这麽享受着?」

    「嗯……哼嗯……快些、可……咿。」刘生生压着嗓音,话都说不完整,转头望向徐染。徐染有默契的凑上去吻他,两人伸出舌头勾缠、嬉闹,徐染的吻在他唇间轻点,又在嘴角和下巴啄了几口,然後稍微起身退开,把刘生生的腰腿调了个姿势。

    刘生生趴在兽毯上什麽也不想,已经习惯被这人抚摸、拥抱和亲吻,自然也习惯把私密的地方曝露出来,徐染在他身後把他一脚架高,挂在自己肩上,让他还是侧躺的姿态,握着那根肉杵略微霸道的塞进肉穴里。

    「哈啊啊……」刘生生低呼,尾音发颤、压抑,像是这山屋会有回音,不愿发出太多声音,听在徐染耳力却更加诱惑人,侵入的动作虽然温柔以充满执着,把那尘根入得更深,好像要逼刘生生发出更多声音。

    徐染一面缓慢而紮实的抽送,一面调整角度,最後把刘生生翻身面向自己,刘生生一手撑起上身,另一手勾住他颈项索吻,他匆匆啃了几口就分开。刘生生舔着殷红的唇瓣眯眼轻轻呻吟,感觉在那处深浅进出的东西又胀大些许,把那周围嫩皮都熨烫撑平,蹙眉低哼:「徐染,快、啊。我要……到顶了。」

    「是因为在这种地方更刺激?」徐染没有逗弄刘生生的意思,语气听起来很认真,他把刘生生放倒,刘生生自己抱起双腿,并拢的双腿打直恰好稍微遮掩他害臊发窘的样子。

    徐染压上来把刘生生修长又肌肉紧实的双腿抱到单边肩上,笑睇他说:「你样子真好看。」

    「哈、哈,嗯。你也。」刘生生伸手抚摸徐染脸上深红的那块胎记,眼神爱恋。「红得很美。」

    徐染微愣,朝他深深觑了眼,似是心中感动,更加深刻的把自己那器官弄得更深,然後力劲浑厚的抽插起来。肉体碰击的声音很快夹杂水声,越打越是紧凑,一时间两人无语,只听到低浊沉重的喘气、闷哼,还有被迫挤压出来的呻吟。

    「哼嗯、哼嗯嗯。啊。」

    「呼……生生。」

    「哥哥,哥哥好深啊。」刘生生觉得自己被爱护着,依恋之心乱了神智,撒娇低吟:「哥哥,插得真美、再弄啊、啊嗯。」

    徐染有点好笑又觉得别有情趣,也附在他耳际沉声喃喃:「好弟弟,要把哥哥精水都吸出来了。」

    「啊、哦……哦……」刘生生觉得自己泄出的淫液弄湿了裤子,只怕一会儿得拿套衣裤更换,这一分神只被更强烈的快感给卷入,腿根肌肉抽搐几下,下腹也像在颤动,徐染低呼一声後绷紧身体凝望他,似乎是射在他体内。

    那快感一波接一波而来,徐染并没撤出来,但稍有磨擦都能撩起酥麻荡漾的感受,刘生生本就是吃之前客气含蓄,吃开了就露出贪婪的一面,自个儿张开腿撸着性器,闭着眼自渎给徐染瞧,摆明是诱惑。

    徐染专注看着刘生生双手弄着那根肉棍不停泌出淫水,还有股间沾着自己的东西,才刚消解了些的欲火重燃,双手抓起刘生生的腰腿带近,刘生生屁股枕在他腿上,他又一次楔入湿软温暖的幽穴,刘生生被他顶得脑袋直往後仰,双手在毯子上胡乱抓,呜咽般低喊着。

    徐染弄了两回才平抚情绪,为免又被刘生生触动欲念,乾脆退了出来,找了块手帕给刘生生擦拭头脸、身体的汗水,最後擦乾净因交合而濡湿的地方,又拿了套衣物给刘生生替换才开始整理自己。

    刘生生虚软着双腿更衣,脸色潮红轻喘,极为撩拨人心。徐染深知其魅力而不敢直视,板着脸把剩下柴火添了,清了清嗓说:「这大概还能烧上半个时辰,喝点水就先睡吧。」

    「好。」刘生生声音乾涩,这兽皮毯容不下两个成人躺卧,又被他们弄污了一处,他觉得不好意思,揪着徐染的袖子提议说:「要不去那房间睡一晚吧。反正两张床板,并在一起还能抱着取暖。」

    「也好。」

    「只是你可不能再饿了。」

    「……」

    「我喂不饱你啊。」刘生生取笑道。

    「对不起。」

    「别这样。」刘生生暧昧道:「我也没吃亏。很舒服。」

    徐染心里乱成一团,只知又被刘生生言语调戏,这两情相悦的,确实也没谁吃亏。想通之後释怀吁气,就跟着刘生生去把床并作一块儿,趁外头还有点火光时,两人抱在一块儿睡着,合盖着一件大氅,加上徐染又有内力护体,刘生生很快就睡熟了。

    过了四、五个时辰,天微亮,但屋里并不明显。刘生生先醒过来,有徐染的怀抱他并不觉得冷,反而还有点燥热,稍微挣开徐染环抱,徐染顺势展开肢体仰躺,刘生生藉窗外微光瞅着他睡容柔情一笑,余光一瞥,竟是徐染腿间的事物精神奕奕的挺身直起,将裤子撑起一个大布包。

    刘生生贼笑了下,把衣氅给徐染盖好上身之後,轻手轻脚挪到徐染下体,小心翼翼撩起衣裳再拉下裤头,只见前一晚对他百般折腾又热情招呼的粗壮棒子威风不减挺起,刘生生掩嘴闷闷笑了下,伸手戳它肉冠。

    它迎风不倒,被刘生生戳的样子呆愣呆愣的,根部两团卵囊和浓密毛发看起来很是温暖,为独他看起来孤冷,刘生生也不用手戏弄,改而用嘴调戏,伸舌往柱身舔了舔,拿舌面在它身上来回刷过,它单纯得受了鼓舞更加殷红粗胀,刘生生垂眼瞅了下面肉囊觉得它们丑归丑,但毕竟是徐染的东西,看久亦是可爱,於是也俯首用嘴温柔舔舐。

    这是暗算吧?刘生生胡思乱想着,觉得有点好笑,他常开徐染玩笑,心底其实喜欢这人喜欢得不得了。虽然他常是让徐染护着、哄着,但也想为这人做些什麽,包括这样变态的事情……

    他心里有点不安,不晓得要是没有自己搅和,徐染会不会去喜欢女人,但是既然徐染都接受他了,那麽他再任性一点也无妨吧?若徐染发现他用嘴含着这东西,会不会吓到?

    「咕嗯。呜,呼嗯。」刘生生已经张口含着那肉棒好一会儿,嘴巴开始发酸,几次顶着喉咙几乎要挠到快呕吐,执拗的吞吐、讨好,也不觉得情人这地方的气味和长相哪里恶心。它在他口腔里几次弹动,越来越激动抖了起来,刘生生不及退避,甫松口就被它喷薄而出的东西洒了满脸,一时沾了眼睫不得睁眼,本能拿袖子抹开。

    视线蒙胧,但能清楚看到徐染坐了起来,刘生生呆然面对,不知该作何解释。他看不清徐染的表情,只晓得徐染凑过来端起他的脸,在他脸上落着轻吻,然後又要亲他嘴,他慌忙挡住说:「不要。」

    徐染声音带着笑意说:「有什麽关系。你含着我那东西都不嫌弃,我怎会为了这点原因不喜爱你。」说完就亲了嘴,而且还撬开齿关伸舌翻搅、刮扫一阵才休止。

    刘生生被吻得有些轻喘,呼吸微乱,羞赧之余不忘藉机开他玩笑说:「你这是自恋到连自己那个都不讨厌?」

    「……」徐染在晦暗环境里还是能清楚视物,这回却仔细看着刘生生良久,蓦地失笑,扯开话题说道:「这麽给男人叫醒,还是有生以来头一遭。若非你一向调皮,言语风趣,只怕这会儿馋虫也要遇水化龙了。」

    刘生生咋舌,迳自翻找包袱里还有无东西能拿来抹脸的。待天亮之後,徐染和刘生生重新上路,一如来时的打扮,只是身上已经没有乾净能替换的衣裳,打算到了赵熙年那里再借地方洗晒衣物。

    这之後又花了半天时间遇到一对进树林捡薪柴的父子,问了路、确认方向才顺利来到山城,接着有热心村民为其指路,终於找到了赵熙年住所,两人站在一座灰白色石砌牌坊前,往彼处看只见到一条狭长幽深的曲径,看不穿尽头,夹道都是过於茂盛的雪梅,风雪又开始扰乱视野。

    「好浓的梅香。」

    「走吧。」刘生生招手,领先越过石牌坊,绕了一段路又见一样的石牌坊,正觉赵年糕住的地方未免古怪,一脚踏过境,惊见牌坊後是截然不同的景象,那看起来也是座城,城门大敞,站在门口就能看出里面有许多跨院,规模惊人。

    徐染跟过来发出疑问:「刚才看过来应该还是条小路,怎麽一步之差成了这样的景象?」

    「不知道。」刘生生汗颜,他说:「年糕哥……他本就常遇怪事,也许这没什麽。」

    刘生生想到徐染对他喊人哥哥而吃醋,硬生生把年糕後面的称谓拿掉,反正他知道赵年糕不会介意的。两人走没几步,就看到赵熙年欢喜的跑过来迎接,刘生生问起这是怎麽回事,赵熙年笑着敷衍:「总之一言难尽。先进来吧,我准备好客室,有什麽需要只管跟我讲。」

    「有劳。」徐染客气的拱手道谢,刘生生只跟赵熙年要了一间房间,赵熙年一时还状况外,热情道:「有什麽要紧,这里地方大、房间多,一人一间也没什麽。」

    徐染拉着刘生生的手,平和有礼的重申道:「不必费心,就一间房。」

    赵熙年瞪大眼盯住那两个男子交握的手,傻愣愣点点头,恍惚比了一个方向说:「噢,那……请随我来。」

    赵熙年带他们去客室休息,自己忙着准备给他们接风的酒菜,到了吃饭时间红着脸颊去敲门喊人,看到刘生生来应门,两个客人都衣衫整齐时,赵熙年莫名松了口气,微笑跟他们说:「我做了饭菜,粗茶淡饭,若不嫌弃就请来吃吧。」

    「没想到年糕你也懂得炊煮料理,果然一个人在外历练就是不一样了。」

    「没什麽啦。」赵熙年赧颜,三人围坐一桌边吃边聊,他听刘生生提起某间山屋的事,疑道:「过了吊桥有间山屋?不可能吧,我没有在地图上画那间山屋才是。」

    「可是确实有。」刘生生笑说:「你漏了对不对?」

    赵熙年表情古怪,想了会儿才面有难色开口说:「我故意不画那处,是因为那间山屋不乾净啊。」

    刘生生瞪大眼呼道:「什麽?」

    徐染也一脸不解。他们听赵熙年说:「我也曾在那里遇害。那里有魔,专吸人血气。尤其是越年轻貌美的女子越易遇害,或是落单男子也有机会遭到毒手。不过,听说那个魔最讨厌状似亲睨的同性……」

    刘生生缓缓转头跟徐染对看了眼,再看赵熙年对他们的关系好像已经了然於胸,於是痞痞的说:「回程我们再住那间山屋。」

    徐染挑眉,赵熙年惊呼:「为何?」

    「把那只魔给恶心死,也算替天行道,功德一件不是?」

    赵熙年噗哧一笑,喝了杯茶水继续笑说:「没想到还能有这种讲法。哈哈,你啊。说什麽功德一件,那得给你做斋菜才是。」

    「不必。」刘生生哼笑,反过来关心说:「这山城一路上这麽多危险,你是怎麽到这儿的?」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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