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谰池上 作者:青花玉龙子
第32节
☆、章三十七 雀其有角(二)
……
便又说到些旁事,穆修白只道七晋银价贱,泷上银价较稳,一定有商人往来套利。如此一来七晋银价不会再降,无需担忧,且也可趁此在泷上抛售得利一番。又说到问闲山庄以银价贱而不便囤银,改囤铜钱,而铜钱颇有打磨铜屑之事,往往不足重。祁夏的货币紊乱,郡国执掌一方财政,中央往往难以协调。
穆修白道:“说到底,喻家守着一座铜山,可比我们来钱快得多。不过若是到了荒年,再多的银钱也无用,不若屯粮。”
“问闲山庄有屯粮,前两年旱涝交加,民不聊生,问闲山庄却得以安然度过,靠的也是屯粮。”
穆修白又道:“听闻枯木崖做的是盐铁生意?”
“正是。问闲山庄可做不得这生意,问闲山庄里的人都是普通百姓。”
“沧戟教的开支,是不是也要从庄里拿?”
“自然。”又道,“沧戟教善毒,也有做这个生意,但是沧戟教人数众多,不能自足。”
穆修白每每听到沧戟教,都觉得如鲠在喉。李瑄城也只一笔带过,不再多提。如是天色渐晚,穆修白见人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心里愈发不安起来。
他不想气李瑄城,他觉得并不必要,但也忍不住要同自己生气。
李瑄城的话头终于不再问闲山庄上了,他开始和穆修白讨论玉石品相。穆修白不识玉,勉强接上几句,但依旧没有下逐客令。
李瑄城心里只道,这人素来不苟言笑,但凡放得开时还有些生气,一旦闷起来,可真就像块臭石头。
李瑄城道:“你早上那块玉呢?”
穆修白道:“我收起来了。”
“不拿出来看看?”
穆修白道:“不了。”
李瑄城被这一句话堵得牙疼,只道:“我给你的玉,你不戴起来么?”
穆修白心道,这人竟然还叫他戴起来。但也不便忤逆,起了身,去柜子里翻出来。他本是随手一丢,很容易就寻见,握在手心里,上方的朱雀兀自栩栩如生,那墨色沉沉,有如穆修白寸心沉沉,云纹勾缠,有如穆修白愁肠百结。穆修白又盯着看了会儿,便欲转过身,想当着李瑄城的面将这佩玉系在腰前。
李瑄城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已在穆修白身后。穆修白还未将那玉往腰间佩戴,便被一手截住,将那玉接了过去。
穆修白握住玉不放。李瑄城便加大了力气。这厢手中谁也不放,那厢便开始见招拆招。李瑄城招招打穴,端的是快狠准;穆修白寸寸不让,挡之拆之化之。穆修白没有李瑄城那般深厚的内力,但近身之战未必不敌李瑄城。
拆招愈急,室内静默无声,偶闻骨肉相接的脆响,双方无一退让,越往后,越是卯足了较劲。直至两人的胳臂锁住,身体贴紧,各都动弹不得。
而鼻息就近在咫尺了。穆修白见抢夺不过,只道:“给我。”
李瑄城只看着穆修白的眼睛,虽说穆修白并不看他。他道:“我给你的东西,我总可以收回。”
“语谰池主人这般出尔反尔?”
“我连除珠都能放你身侧,你当我是小气?”
穆修白无言,手仍旧是不松。
“穆修白,你和我讲明白,你要这玉做什么?”
“不做什么。”
“那你说这玉好看在哪里?”
穆修白已是胸中气闷,又道那墨玉上雕的是只朱雀,脱口就道:“谁谓雀无角。”说完自己又生了悔意,不再言语。
那厢李瑄城不明白穆修白说的意思,微微愣住不知如何作答,穆修白只觉得自己对牛弹琴。
半晌,穆修白只觉得手中微震,一阵酸麻蔓上小臂,只叫人抵挡不住。不得不松手时,才听得两声清脆的声响,那块墨玉生生被李瑄城捏断了,四分五裂地摔倒了地上。
李瑄城道:“穆修白,你非得这样么,你有话不能和我当面讲明白?就为你和我讨了这块玉,我花了一天的时间才想明白你的意思。”
穆修白松了手,后退一步,尚且看着那断玉,微微有些怔愣。半晌无话。
“你这是自贬身份,说你同我后院的女子一般,是不是?”
穆修白听他这样问,自嘲得笑了声,道:“谁说不是?”
李瑄城道:“你和别人不是一样的。我给她们的都是些这些凡玉,我却把除珠给你,你能明白?”
穆修白便觉得自己也陷入了些无法解的难题。李瑄城这厢已经伸了手去将人揽到了怀里,一边依旧好生安抚道:“我可容忍她们这么胡闹么?我要不是喜欢你,我费这么大的力气去换你过来,我是傻的么?”
便又手指游走,顺着脊背而上,直将穆修白挑逗得起了颤。便也捏住人的下巴,欲尝那檀口。没想被穆修白推开了。
李瑄城微微一愣,侧着头伸了舌头舔了舔下唇。眸光一厉,手中的力道骤然加大,用臂膀将人锁在怀里,任穆修白如何挣扎,都尽数化去,终于触到了那软软的嘴唇,撬开了,伸了舌头进去翻搅。穆修白的唇舌都在推拒,李瑄城只狠狠捏住人的下颚,使他不得退让。
穆修白只觉得极度地缺氧,他被李瑄城一手固定着,口中的涎水也亮晶晶地淌下来。
李瑄城一吻完毕,微微放开时,却见那人灵活得有如一条泥鳅,一下便从李瑄城的禁锢中挣脱开来。李瑄城待要伸手去拿他,那人又伸手招架,左右李瑄城与穆修白近在迟尺,却碰不上一分一毫。
到底李瑄城手段高明,武艺精湛,缠斗之间,手指一挑一拨,解人衣带,搔人痒处。不时穆修白的外衫已经褪去。穆修白只觉得血气冲顶,又有些羞愤难当。
李瑄城这厢还趁着穆修白的疏漏拿捏住了人的腕子,便又伸手把中衣也褪了,穆修白脱逃不得,转而去护中衣,便被李瑄城结结实实抱在怀里。旋即一只手掌便顺腰际向下。穆修白身体敏感,早已被李瑄城撩起了火,这会便被李瑄城握于手心中,听那低哑撩人的声音在耳边调笑道:“你都这样了,还跑什么?”
穆修白听这一句,羞愤欲死,心下全是遭受戏弄的恼怒,想也不想便起了一掌打在了李瑄城的肩部。
两人前述虽是一言不和动起手来,但是皆有分寸,只拼招式不拼内力。穆修白那一掌打得得果决,李瑄城措手不及,后退得有些狼狈,微微咳了咳,终于怒道:“穆修白,你今天到底在发什么疯?”
穆修白退到柜子边上,看了看自己方才打出那一掌的手,又有些后悔。他明明知道李瑄城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不能是今天,他需要时间冷静,今天他就是不愿。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和理智背道而驰,他道:“你知道什么是喜欢?你是不是和每个人上床的时候都这么讲?”
李瑄城屡屡求欢而不得,这会讲话也便狠戾起来,只道:“我虽然有那些花花草草,我好歹是喜欢她们才和她们上床。倒是你,祁千祉总不是次次逼你。且说你与我的第一二次,你是因为喜欢我才应我,还是因为有求于我?我们两个,真要比这些?”
穆修白万万没想到他会说这些,气得说不出话来,抬手拿起柜子上的盒子就砸过去,李瑄抬手就接,拿到手上一看装的是淫玩,被气笑了,道:“你这是发脾气呢还是同我调情?”
穆修白心乱如麻,只觉得自己受了极大的羞辱,只道:“别说了!你走!”
李瑄城非但不走,手里拿着那淫玩就把玩起来,口里继续道:“我怎么会不喜欢你,我以前只喜欢女人。我要是只看上你的脸,只想和你上床,我为什么不把花朝带回来……”
穆修白觉得自己快到奔溃的边缘。他知道李瑄城说的其实都对。有时想,就这么过下去得了。李瑄城总不会转了性。他也不是什么务求身洁的人。有一天自己忍不下去了,或者感情淡了,那就好聚好散。
李瑄城也觉得自己今天讲得有些过,见那人真的有些怒不可遏,自己也不再自讨没趣,灰溜溜走了。一边自己心道,自己今天可真是被逼急了,光说实话不讲情话,由不得人这么生气。这之后还得哄,要是惹得这人十天半个月气不消,受罪的还是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李瑄城的设定就是个风流攻(zhagong),往后要还这副样子肯定不成,但是需要慢慢□□嘛
总之不要打我…
☆、章三十七 雀其有角(三)
李瑄城本已情动,这被泼了一头的冷水,只好忍着□□的□□回了自己的房中。
见房中侍候的是霜叶,便好言几句,半推半就地推至榻上。
霜叶一言不发,任凭李瑄城泄欲完。
两人便都气喘吁吁地躺着。黑暗里,好一阵没有声响。李瑄城忽而问道:“谁谓雀无角,是出自哪里?”
霜叶一愣,回道:“是行露,《诗经》里的。”
“讲的是什么?”
“有家室之人,强占民女。”
李瑄城轻哼一声,道:“他也有脸说,我何时是强占了他?”
霜叶沉默了一会,才道:“主人又和穆公子闹了别扭?”
李瑄城声音一沉:“这不是你该管的。”
霜叶声音微微发颤,只道:“霜叶是不该管。霜叶只是想问主人几时有这般不问意愿便行这事的?霜叶不是主人内院中人。”
李瑄城这才清醒一般,匆忙便坐起来,道:“你不愿,为何不讲?”
霜叶这才直视李瑄城,半晌道:“霜叶不是不愿……”
李瑄城道:“那是何意?”
霜叶只见那人的目光在月色下变得狠戾起来,更觉心酸,但也逼自己道:“霜叶不吃避子汤。”
李瑄城听这句,眯眼道:“你在威胁我?”
霜叶波澜不惊道:“我不是内院中人,不是事前服药的,事后吃未必能成。”又道,“霜叶不愿入内院。”
李瑄城心知她说的都对,他本想是将霜叶纳入内院就成,这般却见人不愿,到底觉得有些棘手。
一时思绪飘飞,回过神智时,便道:“那便凭你高兴,避子汤我不会逼你喝,这内院你左右要入的,你也不是不知道。”
霜叶道:“入了内院,还能时时在旁侍候么?”
李瑄城没有回答,霜叶便知道不可能了。李瑄城只道:“你若是真的给我留了后下来,我自然会将你安顿好;要是没有,便安生在内院罢,你可同意?”
霜叶的眼睛里便溢满了泪水,喉中艰涩道:“谢主人。”
李瑄城被这般算计,心下甚是不快,本想叫人耳房睡,但是想想还是没有说出口。内院女子皆有独院,而霜叶是贴身侍女,是没有的。这般完事后叫人去耳房,他素有怜香惜玉之心,可干不出这等事。
语谰池滔滔者众,都不是些庸人,李瑄城需知九州事,手下之人半数不在语谰池。且这些人中,又独以四徒为翘楚。而内院中人是李瑄城不会用。这是很浅显的道理,用内院之人,是要乱套的。
他料不得霜叶能干出这般的蠢事,只能先安抚了之,至于避子汤一事,再做打算。仁义相因,诡诈往来。霜叶既然有心算计,也自然得承受相应的苦果。人情务必周到,但未来霜叶必须严加监视,自不待言。
·
李瑄城连日并不想见穆修白。他依旧觉得穆修白在胡闹,而且一时半会儿无法说通。
谁谓雀无角?这说的是谁?穆修白这是要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么?玩笑话。他们两个,谁都不是什么生死如一的情种。
他读不来杜正给他读的那些伦理纲常,直觉得女戒之类的书简直没事找事——若是放不开来,在床上便还有什么意思。可穆修白分明也不是看重伦理纲常的人,怎么就怪责起他来?
话虽如此,但有一条底线是绝对不能越的,就是天禄台的事。他提起祁千祉,其实已经越界了。他和内院中的女子,起码也是情起了才行事。他在她们高兴的时候云雨,不高兴的时候哄高兴了再云雨。但是从来不强迫她们。
……所以如今一想,那日真是口不择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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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修白这些日子睡觉总会魇着。周生夜半叫醒他过很多次。他有时不想睡觉,便睁着眼睛一夜到天明。
但是一旦睡着,就陷入明明暗暗的噩梦之中,这些梦境像是扼住他咽喉的藤蔓,他不能喘息,却如何都不能从这些污秽里跳脱出来。他想喊叫,也出不了声响。
他其实很少做梦,但是一旦做梦,他的梦境永远绵长,像是没有尽头的地道。
这些梦境真实得可怖,他明明以为自己忘记了。等到它们翻涌上来,才发现根本忘不了。
……
忽而觉得周身一痛,睁开眼睛时,发现原来是自己挣扎太过,摔倒了地上。他还没有完全缓过来,静静地在地上躺着。过一会儿便起身来,摸黑捡出一根火折子,将油灯点了,又披着衣裳去开窗,只见得月上中天,硕大如盘。
早春的风还是透着寒凉,穆修白想了想还是把窗关上,自己取了本书看。他也不想看医书,拿起一本房里本有的,翻开一看却是春宫,惊得那些迷梦中的场景都在眼前生活起来,吓得把书给扔了。他的身体兀自微微颤抖,便又捡起那本书,眼神一狠,就着油灯点了。
李瑄城的好趣味,给他布置的房间早都放了这些东西。更觉得恶心起来。
□□过后的窒息感,他还是会有的。这留下来的毛病怕是一辈子都改不了了。李瑄城却不知道。他要不是实在难受,他不会说的,他也不会和李瑄城去吵。他吵完了还自觉理亏,两厢情愿的事,事前也都默许的,现在来吵,算什么。只是他在语谰池时,那种情浓时候的麻痹感可以冲淡这些。但他心里明白他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他本来也不是大气的人。
那火已经烧得很旺,穆修白只觉得手上一阵烧灼,扔到地上便踩。好歹将火给踩灭了。
便不再去管那书,自己坐在案前发呆。
……直到听得一声吱呀的户枢声响,穆修白才觉自己差点在案前睡着。那厢却是见李瑄城走了进来。
李瑄城道:“听周生说,你这两日都睡不安稳?”
穆修白仍有些呆愣,待反应过来,李瑄城却已经看见了地上烧了一半的图册,抬头时换了个口气,讽道:“你倒是发的好脾气,怎么不把这庄子都烧了。”
穆修白噎在嗓子里的话便没有说出来。
李瑄城便又走了。窗外便敲了五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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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修白的生活还是照常,平日遇见便和李瑄城行礼。造纸一事提上日程后,便也和各位院主相处融洽,似乎也是兢兢业业,竭尽所学地谋事。工艺尚在试探和完善中,穆修白所说也只是大概,便和山庄中人一同实验改进,常常有日夜不眠。他对于这些事颇上心,务求不做个无事闲人。
但是无人起疑。穆修白行事极有分寸,并不会再提及水玉镜那般荒诞的事。
李瑄城便以为此事消停了。他便又往穆修白房中去。穆修白竟然也不扭捏作态,而是从善如流。
李瑄城摸到这人汗涔涔的脊背,将人抱在怀里亲吻的时候,便觉得一切如常了。
穆修白的身体里依旧温热,那种快感叫人着迷。修长的腿部上因为用力而分外明显的肌肉,和仿佛要嵌进他背部的手指,都昭示着这个人的用尽全力。
但是李瑄城总是觉得不舒服。他凡事求爽快,这种不舒服如鲠在喉,却又挑不出穆修白的错处来。他道:“穆修白,你还在闹脾气么?”
穆修白便平平道:“我没有闹脾气。那事我虽然想通了,但我总不会多么高兴。这段时间过了就好。”
这句话无可挑剔。
可鬼知道是不是过了这段时间就好。
那人一颦一笑都是声色,一动一静都是画卷。李瑄城却只觉雾里看花一般。到底来说,李瑄城喜欢穆修白,无论是不是在床上,他对这人有着执念。因为这人看不穿,摸不透。这人永远沉静,永远在妥协,但是从来不会真正妥协。他一开始就应该知道的,对祁千祉也是,忍人所不能之忍,但从来没有放弃逃跑;对南梁也是,暗谋出路言语误导。他知道报恩,但绝非不知报仇。
穆修白在□□上一向竭力而为,但是那之后总是很快地睡去。李瑄城有时说一两句,他也会回。李瑄城多次以后才发觉,穆修白绝不主动说什么。李瑄城虽然善于哄人,善于应对冷场,但这种事到底费神。他在穆修白面前并不想这样。
只有一次,穆修白在性事完后长长的寂静里突然喊了一声:“李瑄城。”
李瑄城很快回道:“怎么了?”
枕边人静了半晌,道:“…没事,我听到响动,可能是耗子。”
李瑄城才发现,他虽然不曾远离,但也不能再靠近一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章节名“雀其有角”来自《诗经》,篇名《国风·召南·行露》
全文如下:
厌浥行露,岂不夙夜?谓行多露。
谁谓雀无角?何以穿我屋?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狱?虽速我狱,室家不足!
谁谓鼠无牙?何以穿我墉?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讼?虽速我讼,亦不女从!
·
说的是一位女子拒绝与一个已有妻室的男子成婚。
☆、章三十八 天火焚山(一)
李瑄城尚要关注天下形势,不仅仅在于庄中杂事。
滕山脚下的医馆遇袭,素秋已经化去。对方是红烛门爪牙。但是未来是否还会遇袭也不能定论,故而舍去医馆,暂且往语谰池中避祸。而遇袭之缘由,却似为除沉珠而来。
子午长邱道:“怀璧寻除沉珠时,并不隐藏身份……”
李瑄城道:“红烛门大动干戈地来语谰池寻,一定是有些确切消息,退一步也是重大线索。若只因为我以语谰池主人之身份行走江湖,江湖上盯紧除沉珠的人也实在不少。”
子午长邱道:“你说的有些道理。”
李瑄城一时也想不出他何处出了纰漏。
子午长邱见他无言,转而道:“怀璧,我前日掐指算过,穆公子是庄中贵人。”
李瑄城便抬了头,缓缓道:“果真如此,除珠便是他带来。”
子午长邱便道:“我在白翎观见他时他便带着那珠子。”
李瑄城奇道:“师父为何……?”
子午长邱只道:“寻除沉珠是你的事,不是我的事。”
李瑄城闭口不言,心知子午长邱其实并不愿看到除沉珠。
子午长邱又道,“穆公子非福薄之人,而命中多坎坷,怀璧也要好生相待。”
李瑄城道:“师父所言甚是。”
“你已过而立之年,当考虑子嗣了。”
李瑄城听这一句,只回道:“我已有考虑了。”
子午长邱从不多问这些琐事,今日问起,大概只有一个缘由。子午长邱已经知道他如今爱少年,而不得不忧心此事。
李瑄城这厢已经答应,子午长邱仍自说道:“我少时便寡亲缘,年长学医,仍奔走于尘世,然尘缘终浅,亦无妻子。常有真人云游,愿收我为徒,每每拒之。梅山道人乃我毕生挚友,十年前亡故;而你承我衣钵,学医有成,青出于蓝。我遂入道家,至今仅十载。”
李瑄城沉默地听着,七晋山人的气色并不很好。但其本人也研究医道,未得许可,李瑄城不便置喙。
“窥天命之事,不可多为。损人元神,亏人血气。日来精神不济,有日薄西山之态……”
李瑄城遂道:“师父这些年来操劳了。”
“我前日与你提过,宜静不宜动。我欲闭关数月。往后之事,怀璧自行考量。”
李瑄城长跪起,恭敬道:“是。”
“我为你取此表字,是望你谨记此中险恶,临事谨饬。天意如此,我也不再劝你。”
李瑄城遂道:“徒儿往后见机行事。”
·
李瑄城其实在等。他没有太大的野心。换句话说,他或许有野心,但他看得明白这天下形势。他知道时机未到。或者早些年,他并不在等待时机。时机何其渺茫,而这之前的成本和风险却是无法衡量的。
但现在不是时机的问题了。他的身份一旦暴露,他的警惕心忽而便较以往高了许多。
祁千祉向来是信任他的。但是这层关系并非坚不可摧。仅凭李蹇之子这一身份,祁千祉未必会杀他。但是他身后有沧戟教,且和寒山枯木崖之间也有牵连,要是祁千祉得知此事,他就不知道祁千祉还能念多少旧情了。
这些款曲,祁千祉便是一时不察,他的谋臣不可能不察。就看是何时查明白了。
自一开始,他的处境就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这是一局早已设好的棋局,每一步都只有一种走法。他弱冠之年必须回京,因为这是长公主当年放他走的条件;他回京必须任职,因为李家是国戚,长公主亦是国戚;他必不得深入朝堂,不得建功立业,以此示无权欲之心;至于祁千祉之事,他必不遗余力,以答李如镜之恩。
一步不慎,全盘皆输。他被架在悬崖边上,进退维谷,被他父亲李蹇,被他师父梅山道人,被这除沉双珠。
他知道自己的处境,而不得不深谋远虑,做最万全的准备,给自己留足够多的后路。
他以沉珠换穆修白之时,本是存了出世之心的。谁料到穆修白送了他这么一份大礼。
……
他不是没有想过,未来最坏的打算,是东窗事发,这些教派最终会被祁千祉赶尽杀绝。他从一踏上梅山,见到沉珠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个结局很可能已经七分注定。他和七晋山人对天下形势的分析基本一致,举事必败。但这些人既然留下和江京一起藏入梅山,便不会轻易妥协。而息事宁人,何其难也。
这个赌局,只在赌未来太平不太平。未来太平,则远处江湖;未来不平,则尚可一战。
除珠已出世,未来必不太平。
·
山庄事无巨细自有人打理,李瑄城仅看大目,也不多上心。直至有人和他提起穆修白颇有见解,而不仅仅在造纸一事,从其建议,也对山庄有所助益。李瑄城略感惊讶,寻穆修白时便也说到此事。
穆修白只道:“我在山庄寄居,总要做点什么……”话还未讲完,心下便一凛,这句话说不得。
果然,李瑄城道:“寄居?”
穆修白只看着案上的菜色,酒盅里的清酒可以映出对面人严峻的面色。穆修白一动不动,他不善辞谈,一下不知道如何补救了。
那厢李瑄城逼问道:“寄居……穆修白,这便是你当初想清楚的结果?”
穆修白硬着头皮道:“我只是觉得不能做个闲人,也望山庄可以长足兴盛…”
李瑄城这些日子来,颇摸不透穆修白脾性,穆修白有何见解,竟然也是找院主说明……故而冷笑道:“好个长足兴盛……我日日来你这里,你有这么多闲暇和我讲,为何非要舍近求远?”
穆修白道:“主人事务繁忙……”
李瑄城听穆修白完全无意义的辩白,只觉得心里凉成一片,道:“我总算明白了,原来你是这样打算的。你在床上这么卖力,为的也是不做闲人罢?”
这话实在伤人,穆修白只觉得目眦欲裂,以往他一定和李瑄城打起来了。但是他依旧纹丝不动。
半晌道:“我下回便直接向主人进言……”
李瑄城打断道:“不必了。日日见我,难为你了。我往后不寻你便是。”甩袖而走。
穆修白眼见那衣袍消失在门口,心下也便微微发凉。他喊周生过来收碗。他并不想气李瑄城。他只想回到他醉酒胡言之前,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关心则乱,关心则乱。
·
往后李瑄城果真不寻穆修白。
平日只在浅夏处。一则事务繁忙无暇他顾,二则阅尽繁花心生疲惫。他时而想去寻穆修白,却也知去也只是受那一番外热内冷的脾气,他从未有这般难熬的日子。他也算明白了,求而不得尚是其次,同床异梦才是大苦。
一回见到周生,便问:“那人如何了?”
周生道:“穆公子照常行事,没有什么异动。”
李瑄城道:“谁问他有异动?”
周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想了想又道:“穆公子平时吃饭也都吃两碗。”
李瑄城气不打一处来,他寝食不安,穆修白倒是悠闲自在,哼了一声,正待走,又折回来道:“我问的你就不必回去和他讲了。”
周生道:“属下明白。”
·
问闲山庄之外,寒山再度爆发了骚乱。也是在回堂,南梁依旧采取了屠杀的策略。因为有一事在先,此次便称为回堂二屠。李瑄城只道:“南梁是铁了心要称霸了。苛捐杂税压榨寒山,而本国内却一派欣欣向荣。祁夏与吴喾本可以结盟,结果祁夏心急说双珠已全,就不能合力对抗南梁了。”
又道:“楚无觞势必会来找我。”
第二事,泷上天火下界,正在螣山,火势绵延三日不灭。滕山因为地诡谲而少人烟,周围百姓大都幸免。而螣山脚下的医馆为火烧尽。
李瑄城听闻此事时正在用饭,将筷子往案上一搁,手上青筋暴起,眼神几欲喷火,道:“你说什么?”
凛冬拱手道:“素秋已经退守语谰池。镜寒洞有藏冰魄的石脉,是烧不起来的。但是螣山经火烧,十分荒芜。”
李瑄城道:“你再找人查探明白。是天火还是人火?还是红烛门放的火?”
凛冬道:“是。”
李瑄城便又沉思半晌又道:“螣山既已荒芜,语谰池的入口便可能暴露。璇玑道江湖中并非无人能走,而过了璇玑道后,幻生萝遇火即死。此后那洞中的迷宫破解,也只需要时间罢了。”
凛冬面色微沉。
李瑄城又道:“不过螣山地势到底怪谲,司南又是错的,这般一片焦黑,地标也都毁了,真能寻到也看他们本事。”
凛冬不语。李瑄城已经起身,行到柜前,取出一枚金钥匙,递给凛冬道:“泷上潮湿,火势难起。拿这个问问喻朝河,泷上地界,岂有隔岸观火之理?”
凛冬面有疑惑,但是还是半句未问。李瑄城解释道:“这是喻朝河给江烟的。”
凛冬道:“烟儿恐怕会生气…”
“江烟给我的。”
凛冬正准备收了那钥匙。李瑄城却又道:“能不用就别用罢。”
☆、章三十八 天火焚山(二)
螣山的火势变成了李瑄城的心火。他不能在众目之下显出疲态,便无比地想寻穆修白。而行至院前,又过而不见。
他是一个十分善于忍耐的人,故而才得韬光养晦隐而不发。忍耐力和表面功夫,无论是以声色不忌的语谰池主人自居,抑或是而今忍受相思之苦,这都绝非难事。
忍受绝非难事,只看有无必要。后者便是如此。李瑄城并无心情去内院的任何一人处,并无心情去贪享那些温香软玉凝脂柔荑。他只觉得内院有如废院。□□并不成为享乐,而只成为必要。好似吃久了阿芙蓉,再也不能入那无上幻境,而只为了填补失却后的虚空。海味山珍而食不知味,沧海巫山后再无山水。
李瑄城兀自觉得好笑,他觉得这是不是成了瘾,戒不掉了。他只能叹穆修白的好手段,他十分厌恶为人掣肘,他对这人恨之入骨。
且说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说不寻,哪有再寻的道理。
·
沧戟教长老杀河再访问闲山庄,已是入夏。
尚是清早,穆修白练剑归来,一身是汗。日头方起,白露未曦。穆修白踏进门,便见李瑄城已在案前坐着。月余不见,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平了平气息抱剑行礼道:“主人。”
李瑄城道:“血龙骨可解千寒。这药难寻,听闻率卜有一毒师名号称作老鸮的手里有。我欲携你同去问药。”
穆修白道:“谢过主人。”
李瑄城又道:“只有你我。”
穆修白不知接什么话,便不出声。
李瑄城只道:“坐。”穆修白便将佩剑往墙上挂了,也在案前坐下,那人就开始反客为主地替人倒了茶水,问:“你不开口留我过夜?”
穆修白有点发懵,这便问过夜?然而还是道:“主人想来便来。我自然不会闭门谢客。”
说罢这句,又觉得不太妥当,补了一句道:“随时恭候。”觉得这话听起来更冲,便不再讲了。
李瑄城道:“那便好。”便伸了手过来解人衣带,穆修白眼疾手快地挡开了。李瑄城笑道:“叫你摆出这副从容就义的姿态,你这又算什么?”
穆修白微微平复了下心绪,道:“是我失态了。”
李瑄城轻笑一声,便擒起一盏茶仰头喝了一口,并不言语。
穆修白又道:“……还是请主人……温和些。”这般光天化日,连门扇都未阖上,是要做什么。
李瑄城这才正色道:“哦?我还以为你不吃那套呢?这般你应当不介意。做我内院中人,就要做得像个样子,自己把衣服脱了,跪下来舔我。”
穆修白才觉得李瑄城今天是来挑事的,终于忍不下,“噌”地站起来,道:“你要上床,随君喜欢,你莫羞辱我。”
李瑄城斜眼看来,嘲道:“羞辱?谁在羞辱谁啊穆修白?”
穆修白仔细一看,那人的眼睛里遍布着微不可察的血丝,才发觉李瑄城是醉了,大早上的,衣冠齐整的,一副醉态。
穆修白道:“你醉了。我找霜叶过来。”
李瑄城一听霜叶,道:“别。”又道,“我醉了,你便没法和我上床?你这般不敬业?”
穆修白气得想冷笑,便走过去,从后背拦腰抱住人,往床上拖去。刚拖到床上,又后悔了。他心里想的明明是顺其自然,结果有时偏偏和人对着来,偏偏要逞英雄。何必呢。
正想着不知如何时,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却是无防备地被李瑄城反压在身下。铺天盖地的吻灭顶而来。他们极少有这般凶狠激烈的深吻。穆修白又是月余未经性事,情绪混着邪火攀脊直上,心下只道不好。
穆修白终于知道,他心里虽然试图说服着自己对这人放弃了。但是身体对这个人的渴望却是切实的。性事本来就是情绪的表达,他的身体诚实得不能再诚实。他要真正能把李瑄城从心里抹去,可能还要耗上很多时间。
这次的x事激烈而绵长,门也不知是周生什么时候带上的。穆修白喊得有些带了哭腔。他是真的疼。李瑄城体内的力量确实大得很,醉起酒来下手又不知轻重。疼痛感已经被麻木取代,巨大的刺激感在脑内叫嚣,快感随之而来,像是余下的绵长的尾音,却又让人支撑不住。
……
穆修白终于哭着道:“李瑄城,这么下去我会死的……!周生…!周生!”
李瑄城仿若才醒,慌忙地堵住了穆修白的嘴。随后便是一阵炽热在体内绽开来。
穆修白终于松了一口气,这酷刑总算是结束了。
李瑄城也呆愣在那里,他其实从来不在穆修白体内xx。他的温柔和周到都是做到了极致的,他在床上十分在意对方的感受。他注意技巧,绝不会横冲直撞。
良久,李瑄城伸手去用拇指揩掉人的眼泪,道:“对不起。”
穆修白道:“先出去。”
李瑄城便很快地退出来。穆修白这会身后缓解了些,前面的知觉才又明显起来。穆修白便微微动了动,自己想用手去纾解。
李瑄城便将人制住了,然后垂了头下去穆修白没防备,仰颈便是一声长吟。随之而来的是慌张,穆修白没有那么慌张过。李瑄城是那种极端自负傲气的人,他竟然能替他做这样的事。
舌头的□□和唇齿的骚弄,□□的舒爽感是任何一个男性都拒绝不了的。穆修白被这快感弄得发狂。
……
穆修白仰着头,有一瞬间的失神。那厢李瑄城却是尽数接住了穆修白的东西,合上嘴。穆修白眼见地李瑄城的喉头一动,疯了一样冲上去,捏着李瑄城的嘴就道:“你给我吐出来!你给我吐出来!”这哪里是对李瑄城的羞辱,这分明是对他的羞辱。
李瑄城的眼里也是些醉酒后的发红和□□后的泪光,他道:“我都能做到这一步,你还不相信我喜欢你?”
穆修白只道:“你要我怎样?你还不满意么……”
“谁谓雀无角,你这是要和我一块,只有你我,是么?”
穆修白喉中艰涩,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瑄城接着道:“我还不知道你么,你一边存着这个心思,你一边只想跑。你面上不说,背后就能将我一军。你叫我如何对你,我把最好的给你,你却连话都不能和我讲明白,你这是诛心啊,你怎么还有脸问我满不满意?”
穆修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李瑄城说的就是他打算的。他觉得李瑄城生来是这副风流性子,改不了的。
李瑄城还是有些微醉,这话说完便有些坐不住,一下倒在了穆修白身上,鼻息在耳边生热,如果穆修白没有听错,还带着微微地哽咽。他道:“你不跑,我就只你一人。你赌不赌?”
这句话讲得很轻,穆修白一愣,道:“你说什么?”
再没有回应。穆修白推了推,才知道李瑄城已经睡去了。
·
穆修白用了足有一刻钟的时间才将李瑄城从身上推开,他在床边脱力地靠着,将自己的气息调得平稳。然后拿手摸摸李瑄城下巴浅青色的胡茬,慢慢地讲道:“□□之所以为□□,到底是用来表达感情的。你不论情的时候,将情与事分开,随性风流。我是管不得的……”
说到这里,嗓眼干涸,不太能讲得下去,便停了一会儿,再补道:“可你都说喜欢我了,你都开始谈情了,怎么还能这样……?”
他的声音实在哑得厉害,出口的话自己尚且不能听得完全。李瑄城又是睡死过去,更不可能听见了。
穆修白便扭开了头去不再看李瑄城,自语道:“……算了,你自己悟罢。”
便又花去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来穿衣服。他看着自己腿间的狼藉,他这次是出了血的,往后几天一定不好过了。穆修白要下床,结果脚一着地,一阵刺疼从脚心袭来,腿脚一软,便摔在了地上。这一摔摔得结实,声响很大,摔得穆修白强忍着才不流下眼泪来。大约李瑄城以前和他上床,多少是顾及到他的。他这会儿真的下不来床了。肝肠寸断也不为过。
回头去看李瑄城,却见那人只是微微挣了挣,并没有醒转。
穆修白在地上缓了缓,想想却先蹭到床沿去捏人的脉,这一捏才觉李瑄城脉象紊乱,又是饮酒过度又是□□力竭,总之十分不妙。
便摸着墙出去耳房找周生,叫他煎一副醒酒安神的药来。
作者有话要说: 删了荤腥。而且这章我写得不喜欢。
☆、章三十八 天火焚山(三)
穆修白伏着身子,只盖了一床薄被,两手交叠置于枕上,侧着头搁在上面。他的眉毛有一处是断的,因为那处有疤,往下是睡梦中依旧疲惫不堪的眉眼,往下是秀气的鼻梁,嘴唇上尚留着些李瑄城胡啃乱咬的伤处。整个人就像蔫蔫的白菜。李瑄城愧疚不已,日日守在在穆修白床前,便是有些旁事,也在外间处理。若是些信函消息,就只在内间漆案上看了。
周生见他时面上都有些轻微的不满,只道:“还是穆公子给你开了方子,叫我抓的药。”
李瑄城更觉愧疚。
他自己那日喝了一晚上的酒,本就有些不省人事,且□□用力过度,以至于晕厥。也算是尝到了不小的苦头。至于穆修白,完全是被他拖累,完了还替他张罗药方。李瑄城只觉得脸面都丢没了。
穆修白起了烧,他大部分时间都睡着,半梦半醒间也会发出些轻微的哼哼声。李瑄城听他哼一声便抬头看他一眼,连手头的事情都做得无比缓慢。
第二日的时候穆修白终于醒转了些,李瑄城见人醒,喜道:“你醒了?”这一句的声音也还带些沙哑,像是被烈酒烧坏了的嗓子。下一句便道:“这事我混账。你……”
穆修白的眼睛也不能完全睁开,睫毛颤动着,像是微风中纤弱的高枝。他迷迷糊糊见李瑄城,身体微微缩了缩。很快他便清醒了些,见李瑄城并没有什么动作,才哑着声音道:“你也知道自己混账。”
李瑄城哄道:“你打我也成,怎么打都成,我不还手。”
穆修白没有再讲话,他有些疲累,又把眼睛闭上了。他也不知道这事情怎么处置。
李瑄城便伸手去捏这人的脉,那手依旧有些汗湿,体温也没有完全降下来。便道:“你体温还是没有降下来。”
穆修白依旧没有说什么。这日之前,他们尚在冷战。穆修白在等李瑄城自己讲一遍,结束这场僵持的那句话,可是那人只是关切他的病状,道:“……你昨天讲的那句,是什么,你再讲一遍。”
李瑄城都不记得自己讲了没,讲了什么,穆修白这样问他,只答道:“我说,你不喜欢,我便不去理她们。”
穆修白道:“那天那句。”
李瑄城不敢说自己忘了,可这氛围里一时也说不出那类海誓山盟的情话,只道:“我往后就守着你一个人。”
穆修白知道不是这句,但不再问了。
李瑄城道:“好了,你不是就要我这样么,现在如你愿了,你以后和我都把话讲敞亮了。你都窝在心里,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穆修白想说,我明明和你讲了。但是实在没什么精力讲话。那厢李瑄城便喊了周生,叫他将银汤瓶里温着的汤药盛出来,又向穆修白道:“起来喝药。”
穆修白一点都不想动,他浑身上下都疼,比当日折腾完都还要疼上百倍,眼皮子却沉得像铅一样。李瑄城只好亲自将人抱起来,小心地避开人的伤处,即便这样,穆修白面上还是露出了些痛苦的神色。李瑄城将人横抱了,自己坐在床沿,将人放在两膝之间,以避开些伤处。
周生便端了药碗,一勺一勺地喂人喝药。穆修白在喝药上还算自觉,不管多难喝都能忍着喝下去。喝完了,依旧是棵喝了药的蔫白菜,又往薄被里趴着去了,不多时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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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烧来势汹汹,但去得也快。再过了两日,穆修白便好了不少。
李瑄城带着愧疚的心思,药都往贵了用,生怕穆修白不原谅他。
第3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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