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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节

    [综武侠]第一杀手的正确驯养方法 作者:玫

    第13节

    “你看如何?”花满楼问道。

    “三拨人。”苏幕遮起身走到他身边,说道,“第一拨杀了马夫和马车上的人,马夫是被毒死的,所以他血里有第一种毒,第一拨人把车送过来应该是想给陆小凤看到,但是中途被第二拨人截了胡,他们在车里装了透骨钉的机关,最后是第三拨人,他们利用了透骨钉,又在车夫身上设下了新的机关,所以车夫身上总共有两种毒。”

    花满楼了然道:“第一拨是冲着陆小凤来的,但是那第二拨第三拨人,全是冲着我来的……不对,是冲着你来的。”

    “嗯……”苏幕遮愧疚地扯扯花满楼的衣袖,轻声道,“两拨人是谁我大概心里有数……”他顿了顿,面上闪现出几分杀意,“不会放过他们的。”

    “好了阿苏,先把这里清理干净。”花满楼揉揉苏幕遮的头发,神情温和,受了这种无妄之灾,他心里不是不恼火的,不过一贯的好涵养让他做不出什么失态的事情,所以他仅是笑着,既不反对也不支持,不过心里打定主意,这段时间要跟紧阿苏,以免发生什么控制之外的事情。

    苏幕遮应了声,一地黑血渗进土里,烧得满地寸草不生,马车碎片混着银针散落在地上,狼藉一片也没什么好处理的,掩在碎片里的尸体面目狰狞,双眼大睁满是不甘,浑身上下有十七八处伤口,每一处伤口都是在大穴处,血染了他大半身,在地上聚起一片片血洼,正午偏西的日光照在他身上,浑身的鲜血好似都发出了红光,叫人不寒而栗。

    他的两肩处各有一把银钩深深刺进去,额上贴着一张黄麻布,却奇异的并未沾染半分鲜血,像是死人的招魂幡迎风飘摇,上面用猩红色的字迹写着“以血还血!”“这就是多管闲事的下场!”

    两把银钩闪烁着寒光,苏幕遮稍一用力就拔了下来,银钩上的血并不多,苏幕遮把银钩压在黄麻布上,和尸体一起拖到稍远一些沾不到黑血的地方,犹豫片刻,伸手合上了他的双眼,取出一片布帛盖在尸体脸上。

    于此同时,花满楼正在检查那两把银钩,银钩弯弯,锋锐异常,“阿苏,这人是不是紫红脸,满脸胡子,体格壮硕?”

    “不是。”苏幕遮说道,“这个人看着颇为秀气,白白净净书生模样。”

    “那便怪了。”花满楼说道,“银钩这般奇门兵器江湖上用的人极少,能用出名堂来的更是寥寥无几,仔细算算也就只有勾魂手能同陆小凤搭上些关系,从半个月前他就在满江湖地找陆小凤,除此之外,我还当真想不起还有别的什么人,毕竟随便送一具素不相识的尸体来毫无意义不是吗。”

    “这尸体我的确认识。”陆小凤强忍怒气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不光我认识,七童你也知道他。”

    “谁?”花满楼问道。

    “秋风秋雨愁煞人。”陆小凤轻声叹道,“他也算得上这江湖上极好的剑客了。”

    “你说的是……萧秋雨?”花满楼略一思索,就想起了陆小凤说的是谁。

    “不错,就是他。”陆小凤蹲身摩挲着那对银钩,又去看那黄麻布,长长叹息一声,“勾魂手就是死在萧秋雨手上的……以血还血啊……”

    他和花满楼检查尸体的时候,苏幕遮已经站了起来,看着跟在陆小凤身后的青年。

    那青年也正看着他,目光灼灼通身萦绕着淡淡的杀气,掌心轻轻摩挲剑柄,在看到苏幕遮背在身后的弯刀时,眼里又划过一抹几不可查的失望之色。

    一袭白衣似雪,干净得不染凡尘,青年未曾见过苏幕遮,苏幕遮也未曾见过青年,但是他却对青年熟悉的很——玉罗刹的宝贝儿子西门吹雪,当年他可是亲眼看着玉罗刹怎么不要脸的威逼利诱了教中最好的剑客去教西门吹雪习剑,又如何年复一年仗着自己功夫高溜去万梅山庄偷窥自家儿子,回来还一定要扯着自己絮叨一番阿雪又长高了种种,直到自己功夫好到能顺利偷溜出去他才转换目标。

    西门吹雪对着苏幕遮颔首说道:“西门吹雪,幸会。”

    苏幕遮维持着脸上冷淡的表情,说道:“苏幕遮。”看这样子性子虽然孤高了些倒也不是不通俗物目下无尘之人,如此自己未来的工作量不会多很多,撒手掌柜也可以接着做下去,脑子里各种小心思转悠一圈,他对着西门吹雪的态度就和煦了不少。

    陆小凤和花满楼还在研究地上的尸体,旁边只擅长把人变成尸体的两人站得不远不近,也没什么话可聊,过了好一会,西门吹雪才开口道:“我少时时常感觉身边有人,却又不见踪迹,气息与你极为相似。”

    极为相似,但却并不相同,那时潜伏在他身边的人身上没有苏幕遮这般重的血腥气,步伐轻盈诡谲,更倾向于擅长暗地潜伏的杀手一流,而且埋伏在他身边似乎也并无歹意,反而像是在贴身保护当时初出茅庐剑术未成的他。

    “哦,他们啊……”苏幕遮偏头看了西门吹雪一样,笑道,“观察力和记性都不错,倒是跟你父亲颇像。”他刚被玉罗刹捡回去的时候受伤极重,短时间内出不了任务,于是留在总部替他训练过几年暗卫杀手,大概其中不少被派出来保护西门吹雪了吧。

    毕竟就这么一颗独苗苗,狠心把人丢出去接受风吹雨打磨砺成长是一回事,小心派人看护着别一不留神风吹雨打过了头独苗苗夭折了那是另一回事。

    特别是在这棵独苗苗钟情于剑热衷于挑战各色剑术大师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补全【趴

    中午想好了两点起来码字,睡醒就已经四点了……难得一次午觉幸福哭待会应该还会有半张……应该……

    ☆、第五十章

    苏幕遮话一出口,就明显感觉西门吹雪身上的气息冷了三分,因而笑着说道:“我同你父亲有些交情,也曾听他说起过你。”

    说是笑,也不过是嘴角浅浅勾起一个很小的弧度,却瞬间让整张脸显出几分柔和的色彩。

    西门吹雪说道:“我出生前父亲就已过世。”他面容冷硬,像是块万年不化的寒冰,唯独摩挲着剑柄的手泄露出几分主人不甚安定的心思。

    苏幕遮瞥了眼他腰间的长剑,说道:“铁精所铸,心血开刃的乌鞘古剑……你莫不是当真以为山下镇子里的铁匠铺能打出这么好的剑?”

    西门吹雪瞳孔猛缩,又听苏幕遮道:“他可是想你想得紧。”

    “那他为何……?”他不由自主开口问道,却又强自停下,面上冷淡依旧,眼中却翻涌着各□□绪。

    苏幕遮抄着手看了一会,听到花满楼喊他的声音后才拍拍他的肩膀,“若不是身不由己,谁会愿意父子分离至今不得相认,他也苦得很。”留下这么耐人寻味的一句让西门吹雪自行脑补,他晃晃悠悠走到花满楼旁边把人搂在怀里,败坏了一通玉罗刹在儿子心中光辉伟岸的形象,他心情颇好地对着陆小凤哼笑道:“不过半刻不见,你胡子怎么就没了?”

    陆小凤摸摸自己原本长着漂亮小胡子的地方,那里现在已经变得像是婴儿皮肤一样光滑,教他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可惜比起变得年轻,陆小凤还是更加怀念自己的胡子,苦笑道:“被西门给剃了。”

    剃个胡子就能请西门吹雪下山,搁在谁身上也不能说这是一笔亏本买卖,但是陆小凤不习惯地摸着自己光溜溜的上唇,只能安慰自己刮个胡子同时请到了苏幕遮和西门吹雪两人,绝对是赚大了的好买卖,才舒缓了自己没了胡子的郁卒。

    花满楼不禁笑起来:“没长胡子的陆小凤可是稀奇的不得了,这种时候我还真是想看看你是什么模样。”

    “丑的很的模样。”苏幕遮趴在花满楼肩上说道,“没看到才是好的,不伤眼。”

    “阿苏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好歹我也长得颇有几分姿色不是。”陆小凤被他一激,什么愁绪都没了,一边说着,一边像模像样的抛了个媚眼,嘻嘻哈哈没个正形,“现在想想我可真是亏透了,非但没能烧了西门的房子,还引火烧身了。”

    西门吹雪走过来时听见陆小凤这么说,便道:“我说了,不管你什么时候想烧我的房子,都可以动手,也不管从哪里开始都行。”他顿了顿,有接着说道,“山庄后面的库房里,有上好的松香和柴油,我建议你最好从那里开始,挑一个月亮很好的晚上烧,那种火焰在晚上看起来一定很美。”

    陆小凤无奈摊手,长叹一声,苏幕遮埋在花满楼肩头闷声笑起来。

    花满楼把苏幕遮的脑袋摁下去,微笑着道:“西门庄主。”

    西门吹雪道:“花满楼。”他的眼神在苏幕遮和花满楼身上打了个转,却像没看到一样走了过去,“我虽不愿意煞风景,却也不得不提醒你们,再不走天可就黑了。”

    此刻已是雾霭苍茫,太阳最后的余晖在花丛中洒下一片轻纱,他的人忽然消失在了暮色之中。

    陆小凤回头,萧秋雨的尸体躺在花丛中,脸上盖着纯白的巾帕,黄昏为他镀上一层凄凉的色彩让他忍不住心有戚戚,“断肠剑客萧秋雨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不想竟落到这般下场。”

    花满楼似乎也察觉到了这般愁绪,低叹一声,说道:“不如将他就地掩埋入土为安,也好过曝尸荒野。”

    陆小凤点头道:“如此极好,趁着天还没黑快些动手吧。”他话音没落就随手抄了块马车碎片在地上挖了起来,苏幕遮拉住打算动手的花满楼,“我来就好。”

    花满楼怔了一下,也没再强求,笑道:“辛苦了。”

    挖土埋人这等事情,说着简单实际上工程量却极是可观。等到他们把萧秋雨埋进土里,夜幕已然笼罩大地,今天的星星很亮,高高悬在天上,叫人目眩神迷,陆小凤拍掉手上的土,抹了把汗抱着手看苏幕遮乖乖伸手让花满楼擦干净,眉眼低垂一脸乖顺的样子,摇摇头嬉笑道:“七童你再这样擦下去,就是天亮都擦不干净,不如快些去山下找个客栈洗个热水澡,又清爽又解乏。”

    苏幕遮扭头看了陆小凤一眼,揽住花满楼头也不回的往前走,陆小凤干咳几声,想到自己在苏幕遮那里欠的债,老实夹着尾巴跟了上去。

    ……

    繁星满天的春末,微风徐徐,一路还有花香随风缓缓而来,在这般天光下漫步,哪怕尚有种种阴谋愁绪压在心头,也要被这曼妙之景吹得心下空明。

    陆小凤走着走着,听见树叶沙沙作响,不是被风吹动时的声音,而是有人在林间急速穿行而过带起的声音,他停住脚步,侧耳细听。

    他都听见的声响,花满楼不可能听不见,苏幕遮将花满楼挡在身后,手握住刀柄屏气凝神。

    “无需如此。”花满楼仔细听了一会,扯扯他的衣袖笑开了,“是熟人。”

    来人青衣广袖,便是在林间疾行亦不失风度,倒的确是位熟人。

    原随云。苏幕遮偷偷嘟囔了几句,放下刀站在花满楼身边,心里把警惕提到了最高。

    察觉到陆小凤三人,原随云也惊讶地停下脚步,道:“你们怎么在这里?”他停下的地方不巧,就在苏幕遮身边,两人几乎要撞到一起。苏幕遮眼神一暗,脚步一动挡在花满楼身前,肩头在原随云身上蹭过,他动作并不明显,更像是为了不撞到原随云而拉开了距离。

    原随云神色不变,泰然后退几步,“一时情急,还请见谅。”

    “我来找西门帮忙啊。”陆小凤说道,“你又为何跑到了这里来?”

    原随云怔忪道:“原来已到了万梅山庄,我竟是全然未曾注意到……”他脸上还带着几分愁绪,眉头微蹙,“事情紧急我也来不及同你们细说,总之……”他话说到一半,忽然从远方传来飘渺的歌声,女子的声音婉转动听,但是却让原随云脸色一变,脚下一点向着歌声传来的方向飞掠而去,连话都没说完。

    陆小凤同苏幕遮对视一眼,苏幕遮勾勾花满楼的手,花满楼会意,三人紧跟原随云飞掠向歌声的方向。

    循着歌声转到山坡后面,背阴处看不见满山鲜花,星光隐没在山峰之后,瞬间一切好像都黯淡下来,昏沉的夜色把山林渲染的犹如一只张着巨口的野兽,身躯起伏带着幽暗的色彩。

    悠远的歌声在山林里听得更加明晰,歌词哀怨而凄凉,讲的是一个多情美丽的少女,在临死之际躺在情人的怀里,诉说着她这一生的飘零不幸。

    山林深处,闪现出一点幽幽的灯火,那是一处破败的庙宇,原随云放缓脚步,脸上表现出犹豫迟疑之色,陆小凤跟在他身后,开口问道:“你听过这首歌?”

    原随云嗯了一声,说道:“我听飞燕唱过。”说起那位少女,他满是愁绪的面容上闪现出几分温存柔软的色彩。

    陆小凤熟悉那种神色,情窦初开的少年人提起自己的心上人脸上才会出现这种神色,看得人心头温软。

    只是这少女现在不知身在何处,亦不知平安与否,教这少年人魂牵梦萦,寝食难安。

    他正想开口说些宽慰的话,歌声却突然停下了,霎时天地间充斥着说不出的空虚寂静。

    原随云面色一紧,疾行几步走到庙门前,庙宇已经被遗弃很久了,墙皮剥落门户衰败,但满是破洞的窗纸透出明亮的烛火光辉,他深吸口气推开庙门,却又微微侧过头去。

    明明看不见,仍旧下意识地不敢去面对里面的场景。

    幸而里面并没有他最不想看到的景象,烛火还亮着,灯火摇曳之中供奉在神台上的山神显得威严可怖,手提钢鞭跨着猛虎,格外使人敬畏。

    山神庙里不见人影,油漆褪色剥落的神案上摆放着一个破旧的铜盆,盆中盛满清水,水上漂浮着一缕乌丝,那是一缕少女的长发,上面沾染着悠远清甜的馨香。

    苏幕遮站在庙门口,听着原随云紧张地询问陆小凤庙中的情况,嘴角挂起一个带了些嘲讽意味的冷笑,对花满楼说道:“此处不知是否有埋伏,我们还是在外面守着以防万一。”

    花满楼并无异议,和苏幕遮守在门外,听原随云语气百转千回愁肠满腹,说道:“情之一字当真磨人,就连素来冷静的原公子也乱了方寸。”

    他感慨着原随云,苏幕遮却想起了自己不告而别的那小半年,他不好受,也不知花满楼心里是何等滋味,一时心下悄悄冒出一点愧疚,忍不住伸手勾勾花满楼的手,半是解释半是歉意的说道:“撞上情之一字,无论是谁都会被冲昏头脑做出些蠢事情的……”

    以这人的笨嘴拙舌,能说到这种地步已经很是不易了。花满楼柔软下眉眼,握住苏幕遮的手,轻声道:“我知道。”

    握在掌心的手干燥温暖,手指柔软纤长,风从树林间划过,声声窸窸窣窣的响动,苏幕遮红了耳根收紧手指,就连庙中雕像倒塌的声响也不在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放弃写内容提要了,这一章内容太杂写不出【趴补全了,原公子真。影帝不解释

    这一周过的像是打仗,今天回家简直累到眼前发黑,倒头睡了一会爬起来写完后半张,然后倒头接着睡明天要好好复习了【握拳

    还有新坑的脑洞大大的有,让我考完试后先去写个人设大纲【趴饱受感冒困扰的我一定要写个身娇体弱前一秒脱肛野狗后一秒倒地进医院的攻【别信总之就是这样,我要去睡下了,疲惫的一周总算是快过去了小天使们晚安安么么哒030

    最后求留言求收藏,给我一个爱的么么哒=3=

    ☆、第五十一章

    山神庙中,一阵风吹来,提钢鞭跨猛虎的山神像突然就从中间裂成了两半,一条三四尺长的钢鞭,断作七八截掉在地上。

    接着,山神像从裂缝开始,一块块剥落,掉在地上,扬起大片尘土。

    弥漫着的土灰之中,陆小凤忽然发现山神像后面的墙壁上,影影绰绰挂着什么东西,晃晃悠悠看轮廓像是个人。

    尘埃落下去后陆小凤才看清楚,那是个瘦猴一样干瘪黝黑的男人,被一对判官笔从胸膛处插进去,那力道很大,穿过胸膛后钉入墙壁,将他挂在了那里。

    这样的伤不会让人立刻死去,却会让人悬在半空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血流不止直到断气。

    那人还留有一丝气力,双眸圆睁瞪着陆小凤,他面上显现出一种悔恨绝望混杂着无尽痛苦的表情,喉咙之中咯咯几声,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他一张嘴就有大量的鲜血涌出,像一只巨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说不出,说不出。他艰难地呛咳一声,喉咙里骤然迸发出凄厉不似人声的嚎叫,凄惨而悲凉,衬着这不见月光的夜晚,叫人想起了孤独饥饿,在冰天雪地之中奄奄一息的狼在垂死之际发出的惨呼。

    后悔吗,痛苦吗,绝望吗,他都已无法回答,因为一个死人,是无法回答任何问题的。

    “独孤方?!”陆小凤失声叫道,先是萧秋雨,后是独孤方,丹凤公主身边的三个护卫至今已死了两个,那么那位公主呢,她还是否安康,或者是已经遭了毒手,香消玉殒了?陆小凤这般想着,止不住心乱如麻,瞪着判官笔上两条飘扬的黄麻布,如同盯着自己的仇人。

    “以血还血!”“这就是多管闲事的下场!”

    两条飘扬的黄麻布,就像两块染血的招魂幡,陆小凤冷笑道:“青衣楼的消息当真灵通,可惜他们看错了人!”

    原随云摇头叹道:“钱权动人心……”他声音飘忽,也不知是在为谁感慨。

    这世上有一种人,天生就是宁折不弯的牛脾气,你越是吓唬他,他就越要跟你反着来,原随云又轻描淡写地点上一把火,惹得人怒火中烧。

    陆小凤就是这种人。

    现在你就算是用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这件事他也管定了。

    他紧紧盯着独孤方,忽然转头向外走去,原随云问道:“你要去哪里?”

    陆小凤头也不回,说道:“去山西,找阎铁珊。”

    原随云怔楞一下,快步跟上,出门时被门槛绊得一个踉跄,又和苏幕遮蹭了一下,赶忙扶着门框稳住身形,面上显出几分窘迫,“一时情急,见谅。”

    苏幕遮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知道了。”同时扯着花满楼的手慢悠悠跟在了陆小凤后头。

    此时山风习习气候爽朗,绕过山坡星光重又照耀在大地之上,花香虫鸣最是宜人不过,也最是适合不紧不慢地拖着脚步一点点走回去。

    哪怕陆小凤恨不得长了翅膀一夜飞到山西去,也得先去找家客栈洗漱一番养精蓄锐,以应付接下来的一场场硬仗。

    但是他却睡不着。

    如他这般惯于享受之人,能去住三两一晚的客栈,就绝不会选择二两八的,躺在山下最好的客栈的上房之中,他刚刚吃完小二送上的夜宵,又喝了二两温好的竹叶青,此刻高床软枕,正应该是舒服入眠的时候。

    但是他依旧睡不着。

    上官丹凤,大金鹏王,阎铁珊,萧秋雨,这些人一个个在他脑子里头转悠不停,让他片刻不得安宁,不得安宁的人,怎么可能睡得着觉呢。

    不光他自己睡不着,他相信原随云今晚也定然为了那不知踪影的心上人辗转反侧,夜不成眠。

    原随云确实没有睡着,他甚至连床上的被子都没有摊开,屋里没有点灯,唯一的光便是桌上火炉明灭不定的炭火,火炉上吊着一个陶制小盆,炭火烧得滚烫,小盆里却散发着沁凉的寒意,一缕缕酒香从中飘出。

    很明显,他在等人。

    窗外传来沙沙的树叶交织声,客栈院子里种了一棵高大的梧桐,枝繁叶茂,树冠延绵到二楼窗下,推开窗就能看到大片大片的绿荫。

    “今夜月色正好,我恰有好酒一壶,不若共饮?”原随云说道,暖色的火光照亮他小半张面孔,勾勒出几分阴冷的色彩。

    没有任何人回应他,只有屋角几根蜡烛伴着一阵清风吹过,倏地燃起火光,幽暗的屋里霎时亮如白昼,原随云面前的椅子上,悄无声息落下一道白影。

    原随云脸上笑意加深,悠然抬手道:“去年庄上酿的青梅酒,在冰窖里冻了一冬,这时节拿来冰酒最好不过。”

    陶制小盆里装着的是一小块一小块晶莹剔透泛着缃色的冰,冰中置着一个精致的琉璃酒壶,透过五彩的半透明壶壁,看得清里面紫红色的酒液。

    梅子带着些微酸涩的气息随着冰渐渐融化升腾,又被收拢进开了小孔的酒壶里,上等的西域葡萄酒沾染上梅子的酸味,醇厚悠长的回甘中平添了几分适宜夏日细品的清爽。

    “葡萄美酒夜光杯,不知是否合左护法的口味。”

    酒,当然是上等的好酒,不过苏幕遮仅意思意思地略湿了唇,便放下酒杯说道:“你找我来,可不只是为了喝酒吧。”瞎如蝙蝠的原随云八百年前就不会什么轻功刹不住撞到人,被门槛绊到站不稳撞到人了,他今天撞了苏幕遮两次皆是有意为之,约苏幕遮入夜后详谈。

    “还真是性急……”原随云喝完杯中酒,眉毛一挑状似恍然道,“花公子睡得浅,也难怪你这么着急,毕竟要是被抓着那可就不美了,总不能说你起夜起到了我房里不是?”

    他语调戏谑,苏幕遮眼神微冷,耐着性子重复道:“你找我来,所为何事?”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原随云也见好就收,转而笑道,“我这里前些日子来了位娇客,可惜在下庙小容不下那尊大佛,听闻阁下也颇为关心这位姑娘,待到此间事了,想也可做一番顺水人情。”

    他说的那位娇客,自然就是上官飞燕了。苏幕遮说道:“既是知道庙小容不下,当初又为何要招惹?”

    原随云叹道:“千金难买早知道啊。”言下之意便是自己也算被上官飞燕给骗了的一员。

    苏幕遮心里冷笑,谁被骗了还说不定呢,要是这一位没有一早算计着上官飞燕,一个江湖上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怎么可能打探得出原随云的行踪,还能恰到好处堵得到人,伪装成原随云“最喜欢的”样子。

    心里这么想着,他嘴上还是顺着说道:“你要什么?”如原随云这等精明之人,要说他肯无偿送上什么好处——即便是对他本人而言毫无利用价值的好处,那太阳肯定是从西边出来的。

    原随云笑着道:“我所求之事,对你来说应当易如反掌。”他没有吊人胃口,直接说道,“我想拜托阁下做个中间人,让我和九公子坐下来好好谈谈,并非什么难事吧。”

    苏幕遮道:“你们两个的事,缘何要把我扯进去?”

    “到昨天为止,三天九公子坏了我三桩买卖,阁下既然能请得动他出手,自然也能让他安安稳稳坐在椅子上跟我谈谈,而不是谈到一半就动起手来。”史天王死后他和宫九明争暗斗了大半年,再这么内耗下去只会是两败俱伤,算算也该到了坐上谈判桌的时间了。

    可原随云虽然自认不是什么好人,能搞出蝙蝠岛那种东西,他也承认自己不怎么正常,但是无论如何,他都没有宫九疯得厉害,那人处事全然从心所欲,几次谈判非但毫无进展反而又被挑的打起来的情况下,他只能考虑请个压弹得住宫九的人来看着。

    没错,他的目标不是苏幕遮,而是苏幕遮所代表的西方魔教。

    苏幕遮对此也是心知肚明,玉罗刹和宫九两个才勾搭上几个月就狼狈为奸做了好几票大的,原随云虽然猜不出他们俩实际上那不怎么清白的关系,不过只要西方魔教和宫九是合作关系,宫九怎么也得给苏幕遮一个面子。

    “传个话自然是没问题的,不过……”苏幕遮说到一半,原随云立刻接了下去:“在下近些日子忙得很,怕是连看戏的时间都没有。”

    马车里的透骨钉是他放进去的,苏幕遮坏了他的生意他不过做点小手脚可绝算不上违背江湖道义,借此发现魔教内部的暗潮汹涌也算是意外之喜,第三拨布置银针毒药的正是玉罗刹今年准备处理掉的长老一派。

    苏幕遮正是清楚他知道这件事,才揪着由头让他亲口承诺不干涉魔教的家务事。

    对原随云而言七海这块大蛋糕足够他消化个小半年的了,本就打算隔岸观火,顺水推舟卖个人情这等小把戏他玩得很顺溜。

    “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苏幕遮说道,“你为什么要掺和进来?”他说的是上官飞燕的事,金鹏王朝的财富虽多,却远不至于让原随云亲自出马劳心劳力地做戏,还要冒着得罪好几方势力的风险。

    原随云答道:“太原只需要一个无争山庄就够了,阎铁珊想要的太多,而我向来不怎么喜欢家门口还有小跳蚤蹦跶。”

    他近几年大部分精力全部投注在了海上销金窟,甚至连住处都搬到了南边方便处理事务,偶尔一回头发现自家门口多了块让他不怎么顺心的石头,当然要想办法名正言顺地把它彻底踩平。

    至于金鹏王朝的财富,就算做是他卖力的报酬好了。

    苏幕遮晃晃杯子里满满的酒,仰头一口饮尽,“只要不沾花满楼的身,我也没那个闲心情去管。”原随云会这么有问必答,不就是担心他添乱子吗?以魔教的情报网,想把真相查出来也就吃顿饭的功夫,万一他什么时候心血来潮给陆小凤讲上几句,原随云可就没戏唱了。

    “在下在江南的生意还想接着做下去的。”原随云笑起来,那笑容里带了点阴谋得逞的味道,看得苏幕遮心头一凛,下意识站起了身。

    原随云说道:“阁下不必如此紧张,我只是想提醒一下阁下,我请的这杯酒恰好三钱,仅此而已。”上等的西域葡萄酒价格不菲,苏幕遮那一小杯算算价钱至少三钱——三钱金子。

    “不愧是原公子。”三钱美酒,江湖盛传请苏幕遮动手的价格,原随云从他一进屋子就在算计着这件事,不过苏幕遮倒是没有被算计的愤怒感,还面带几分笑意的给他鼓了鼓掌,语气颇为赞赏,“手底下千百杀手不用非得来找我,不知是何方神圣叫你这般费心?”

    “何方神圣算不上,不过是个讨厌的女人罢了。”原随云笑得温文尔雅,“丐帮副帮主马大元的妻子康敏,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契丹的小王子,让我三分利买她一命,然而我家素来与丐帮有旧,此事莫要沾我的手最好。”

    “所以你就甩给我了。”苏幕遮看了他一眼,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忽地身形一闪从窗户窜了出去,树枝窸窣作响听不清他的去处。

    为何跑得这么快,因为花满楼在这个时间敲响了原随云的房门,“原公子?我听你房中有响动,可还安好?”

    “无事。”原随云语调毫无异样,心念电转开口道“方才窜进来只野猫而已,七童怎的这么晚了还未安歇?”

    花满楼顺着被他带开了话题,说道:“阿苏又不知跑去哪里了,我放心不下出门看看。”

    “以苏先生的武艺应当出不了什么事,许是起夜找不着方向了,七童回房略等等估计人就回来了。”原随云说道,话语末尾带了些笑意,引得花满楼也跟着勾起嘴角。

    应付几句送走花满楼,原随云松了口气,指尖摩挲着盛酒的杯子,眉眼显出放松的笑意。

    苏幕遮的杯子上,用内力震出一个蝇头大小的“可”字,分明是应了原随云给他的任务。

    花满楼回了房间,一推开门就被人搭上了一层外袍,苏幕遮轻声念叨着:“出门怎么也不记得多穿件衣服,晚上这么凉。”

    花满楼说道:“你起夜一次,去的时间可真够长的,我都担心你别是掉进去爬不上来了。”他的笑容里满是狡黠,苏幕遮道:“那你可真该看看原公子听到你敲门时候的表情,那才是掉进去爬不出来了。”

    沆瀣一气的两个人互相蹭了蹭,心照不宣地笑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  您的好友肚里黑花满楼已上线【笑苏苏真。心机boy上线w

    这里面套路很深啊【摸下巴

    为了最后一句硬生生爆了字数的我【趴

    窝在家里码了一整天,一放假就效率变低真的没救了晚上要复习!复习!【让我先存个明天的稿子【被打飞总之今天就是这样啦,小天使我们明天再见w最后蠢作者不要脸的来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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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蠢作者感冒了要小天使爱的么么哒才能站起来【西子捧心状

    ☆、第五十二章

    没错,苏幕遮几乎把所有的事情都老实告诉了花满楼,为什么说是几乎,因为苏幕遮还是选择性的隐瞒了某些事情。

    比如他只说了上官飞燕有阴谋,其余一概未提,比如他只提了原随云不是什么好人,半个字不提蝙蝠公子,再比如他接下了原随云的生意,却说自己没接。

    某些时候他自认为还是个挺合格的左护法的。

    花满楼知道苏幕遮有所隐瞒吗?当然知道,但是阿苏不想说,必然有不想说的理由,每个人立场不同两相权衡必然有所取舍,没有全瞒着他就已经很好了。

    当然如果他非要死缠烂打刨根问底,以苏幕遮的性子肯定会老实交代的,但是何必呢。

    大家都是聪明人不是吗。

    就是因为两人都是聪明人,所以他们可以合作无间坑上原随云一把,现在还能舒舒服服地躺在一张床上,你蹭我一下,我蹭你一下,小声抱在一起说小话。

    如此和暖的天气里,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势必然燥热异常,但是有的事情,真的是花钱就能解决的。

    花家七少爷自从天气回暖之后贴身的衣物全部被换成了雪缎纱的,寸缕寸金的皇家贡品每年都得被花满庭从皇帝手里抢下来一半给自家弟弟裁里衣,冬暖夏凉轻薄柔软的特质全部便宜了苏幕遮,搂在一起非但不会热而且凉丝丝的对他这种火气旺盛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天然的凉枕。

    所以说为什么近些日子一到晚上苏幕遮就要抱着花满楼不放手,就是这个原因。

    花满楼对于伸伸手就能摸到的大片光裸肌肤,也越来越有抵抗力了。

    ……

    陆小凤正在用手指去摸嘴唇上边刚刚长出来的胡茬子,没有了那招牌小胡子的陆小凤极其不适应,摸啊摸一路从燕北摸到了山西,好像恨不得一夜之间他那小胡子就能长回来。

    他另一只手里是一张帖子,江南的洒金云纹纸,裹了上等的绸缎,上面写着“敬备菲酌,为君洗尘,务请光临。”

    落款是“霍天青。”

    霍天青正是珠光宝气阁的大总管,他们还没来得及登门拜访,请柬就已送到了门口。

    请柬只有三份,现场也只有三个人,西门吹雪闭门不见外客,原随云刚进太原地界就同他们分道扬镳,往无争山庄去了。

    苏幕遮冷眼看着来迎原随云的人,说是无争山庄的下人,恐怕把无争山庄翻个个你也找不出这个人,心里头便清楚大抵是原随云另一边的生意出了问题。

    请柬写得很简单,也很郑重,字迹端正,墨迹极浓,所以每个字都微微凸起,眼睛看不见的人,用指尖也能摸得出。

    花满楼微笑:“这位霍总管真是位周到的人。”

    陆小凤说道:“又岂止是周到而已。”他们在客栈落脚不过半个时辰,霍天青就已经备好酒席写好请柬差人送来,从中可见珠光宝气阁财力权势滔天,在这城中只怕也是耳目遍布,手眼通天。

    “霍总管已吩咐过,若诸位愿意赏光莅临,马车已备齐,他就在府中恭候大驾。”把帖子送过来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这般年轻能让霍天青派来,自有其过人之处,他的脸上一直挂着亲切热情的笑,弯着身子向你行礼也不会显得谄媚卑微,说话伶牙俐齿颇有眼色,该说到不该说的清清楚楚。

    苏幕遮看着那伙计的笑,突然开口问道:“你们老板身体可还好?”

    他问的没头没尾,让陆小凤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伙计倒是不疑有他,笑呵呵道:“老爷身体好得很,前些日子还请人来算过,长命百岁之相!”

    “是么……”苏幕遮没再说话,安静上了马车。

    ……

    霍天青把酒筵摆在水阁中,水阁架在荷塘之上,满池荷花初开,翠色映着嫩生生的粉,而从岸上通往水阁的九曲桥却是鲜红的。

    极浅映着极艳,却是在这北方做出了一派江南风光。

    水阁四周支着珍珠罗的纱,微风习习送来些许荷香。

    已是初夏时节。

    霍天青早早在水阁中候着了,水阁里除了他,还有两位陪客,一位是阎家的西席苏少卿,一位是关中联营镖局的总镖头马行空。

    主人不多,客人也少,加在一起恰好能围坐一桌,谈笑风生,不亲近也不疏远。这般待客,最是亲切周全不过。

    但是客人已入座有一会,桌上仍是无酒也无菜,幸好苏少卿健谈风趣,看着水阁四壁悬着的夜明珠也能说上一阵,这才没有使气氛变得尴尬。

    他在讲的是南唐后主的风流韵事,苏幕遮没甚兴趣地靠在花满楼身边打呵欠,天一暖和起来他就容易犯困,尤其是在这种阳光正好微风习习的日子里,坐上一会他就觉得倦倦的想要趴下来眯一会。

    陆小凤眼珠一转看了一圈席上人的反应,心下有了底,忽然叹了口气:“若是李后主在这里,只怕是比我还要急着喝酒啊。”

    霍天青失笑道:“原是我的不是,酒菜本已备齐,可惜大老板一听陆小凤花满楼要来,非要来凑个热闹,倒叫客人开口来催,罪过罪过。”

    陆小凤扬眉笑道:“阎老板要来可是好事,等得等得!”

    霍天青道:“你若等得不耐烦,我们也可先行开宴,想来大老板也是不会在意的。”他顿了顿,接着道,“要是把陆小凤饿着了,那他可要怪罪在我头上了。”

    他说话带了几分笑意,言谈间很是稀松平常,拿自己的大老板开玩笑也是张口就来,不过仔细想想他的身份,确实无需太过尊重阎铁珊。

    按辈分来排,陆小凤等人可也都算是他的后辈呢。

    陆小凤拍着桌子笑起来:“霍兄你这般拿阎老板开涮,莫不是月钱不想要了不成?”

    霍天青面色轻松,笑道:“大老板肚量那般大,看在我要养家糊口的份上也不能扣我的月钱不是。”他边说,手指在空气中画了个半圆的弧,看着的人互相对视一眼,大笑出声。

    阎铁珊功夫虽好,却是身宽体胖横竖一样的人,敢拿着这一点讲笑话的,掰掰手指头也就只有霍天青一人了。

    ——虽说霍天青挂着的是大总管的名头,明眼人谁都看得出阎铁珊拿他当亲儿子对待,阎大老板到了这个年纪膝下犹空,百年之后珠光宝气阁九成九要归了霍天青。

    他们正笑着,忽听水阁外头有人笑道:“小子竟敢口无遮拦,我合该扣你个一年月钱让你长长记性才是!”

    说话那人笑声又尖又细,白白胖胖一张脸,皮肤也细腻柔滑,唯独脸上一个大大的鹰钩鼻子,显出了三分男子气概。比起行走江湖的人,他确实显得极为富态,圆滚滚的肚子挺出来走起来一颤一颤,但是胖是胖,他的步伐却极为轻快,苏幕遮半睁着眼瞧了他一眼,微微动了动位置,调整到最适宜动手的角度。

    然后接着放空自己半梦半醒地打瞌睡。

    他的动作花满楼自然察觉得到,嘴角勾起轻轻笑了笑,指尖勾了勾苏幕遮的手。

    苏幕遮眉头微动,抓住花满楼的手握紧。

    他们俩的小动作都是在桌面底下进行,注意力放在走进来的男人身上的其余人谁也没注意到,霍天青笑道:“看看,这陆小凤一来大老板的心眼儿就偏到山沟沟里去了,你要是住上三日,保不齐我就得收拾包袱麻溜滚蛋了。”

    阎铁珊笑骂了他一句:“说什么胡话!”便走过去一把拉住陆小凤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拍着他的肩膀道:“你还是老样子啊,跟俺上次在泰山见着你一点都没变,就是这四条眉毛咋的只剩两条了?”

    陆小凤眼神闪动,微笑说道:“俺喝完酒没钱付账,给那老板娘给剃了做粉刷子去。”

    阎铁珊抚掌道:“那婆娘一定爱死你胡子擦她脸了。”

    苏幕遮听着他们说话,脑袋里忽地想起点有意思的东西,禁不住凑到花满楼耳边说道:“要是西门吹雪听到陆小凤这么说他……”

    听他这么一说,花满楼也想通了其中关节,陆小凤的胡子可是西门吹雪剃的,眨眨眼听陆小凤一口一个婆娘,他轻叹道:“要是西门给知道,估计陆小凤就真要变成掉毛鸡了。”

    他一说话,阎铁珊就看了过来,拍着花满楼的肩问道:“你们说甚呢,笑得这般欢实?”

    花满楼抿唇笑着答道:“我们在说陆小凤满天下的红颜知己,要是人人像那老板娘,怕就要变成没毛的小公鸡了。”

    阎铁珊哈哈大笑道:“是也是也!这七童说起话来比你几个哥哥还要促狭,当年三童,五童来时,俺可是足足灌了他们五斤老汾酒!”

    花满楼微笑道:“虽比不上我那几个哥哥,七童也是能喝上几杯的。”

    “好!好极了!”阎铁珊喜上眉梢,“快把俺藏在床底下的那几坛老汾酒拿来,上菜来!今天谁不醉,谁就是他奶奶的小舅子!”

    他一开口,霍天青立时转身出去拿酒,在阎铁珊面前他总是表现的言听计从。

    阎铁珊的眼神又落在了苏幕遮身上,问道:“这后生可是眼生,看面相莫不是西域出身?”

    苏幕遮淡淡点头道:“于田小国,不足挂齿。”

    “于田可是好地方!”阎铁珊大掌一挥拍了拍苏幕遮的肩膀,“俺还没见过哪里的玉能好过于田的。”他是做珠宝玉石买卖的,又是金鹏王朝内库总管出身,一双眼睛毒辣无比,苏幕遮挂在身后的弯刀上嵌着的是何等货色他一眼就看得出大概,而能用得起这种货色的是何等人物他也心头有数。

    联想到近些日子城里越来越多的魔教暗探,他对着苏幕遮自然而然多了三分小心殷勤。

    他敢跟在暗地里给无争山庄下绊子,因为无争山庄到底算是正道上的大家世族,无论干点什么都要顾及颜面,他做的阴狠但光明正大,任谁也抓不住他的把柄。

    但是在西域只手遮天行事毫无顾忌政协难测的魔教?他的珠光宝气阁还想接着开下去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副本就是各种心机boy轮番上阵,各有各的算计hhhh所以要给苏苏加一点智商不然会被算计死的

    能坐稳魔教左护法干翻大沙漠其实苏苏也是很机智的不要因为他在花花面前很蠢萌就认为他是一个小萌物哦【笑说起来很久很久没写过小剧场了呢,今天来一发hhh【百花楼下的流浪猫咪苏幕遮不见了,花满楼焦急地找了好几圈都没能找到,放在楼下的煎鱼也没有动过的痕迹,让他不禁有些担忧。

    伤还没好全就跑了,让人怎么能放得下心啊。

    三天后的清晨,花满楼刚刚打开房门,就听见了一声细软的猫叫,蹲下身子揉揉猫咪还沾着露水的小脑袋,苏幕遮仰着脖子蹭了蹭,小鼻子拱啊拱把一只跟他差不多大小的兔子拱到了花满楼面前。

    这附近兔子忒难找,他在外头跑了好久才逮着只又肥又胖的,拿来炖汤正好。

    花满楼温和地笑起来,把骄傲地翘起尾巴的猫儿抱进了怀里。】今天就这样,昨天有了小天使们爱的么么哒,蠢作者感觉感冒好多了w扑上去狂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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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三章

    山西的陈年老汾酒当然是好的,菜也精致,单单一道活鲤三吃——干炸奇门,红烧马鞍桥,外加软斗代粉,就足以令人大快朵颐。

    苏幕遮品鉴美味的水准一般,抢菜的水准却是极好,眼疾手快抢下鱼身上最嫩的几块丢进花满楼碗里,快如兔起鹞落,叫陆小凤举着筷子傻了眼——眼看着到了筷子下的肉眨眼就没了踪影,搁谁谁都傻眼。

    阎铁珊见状大笑道:“这怎的还抢起来了,这都是俺们山西的拿手菜,滋味好得很!”

    陆小凤问道:“大老板的老家就是山西?”

    阎铁珊笑道:“俺本就是个土生土长的山西人,这几十年就去过泰山一次,去看他奶奶的日出,但是俺看来看去就只看着个大鸡蛋黄,甚的意思也没。”

    陆小凤也笑了,他微笑着举杯同阎铁珊喝了一轮,突然开口问道:“那敢问严总管又是哪里的人?”

    马行空抢着道:“是霍总管,不是严总管。”

    陆小凤说道:“我说的也不是珠光宝气阁的霍总管,而是昔年金鹏王朝的内库总管严立本!”他一边说着,眼睛眨也不眨死死盯着阎铁珊,一字一字接着道,“这个人,想必大老板也是认识的。”

    他盯着阎铁珊,苏幕遮却在看霍天青,那人安静坐在阎铁珊下首处,垂着眼眉默不作声,但是在陆小凤提到严立本时,他的嘴角分明向上勾起了一瞬。

    苏幕遮向来不怎么喜欢背主的奴才,尤其是不怎么聪明的那种。

    虽然说他的主子也是个蠢货。

    一个青衣仆人端着道冰盘走进小亭,被亭中剑拔弩张的气氛吓得一哆嗦,手里的托盘一歪两根银筷骨碌碌从托盘上滚了下去,一根滚到了霍天青脚下,另一根则到了苏幕遮脚边。

    那家奴也顾不得去捡,两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霍天青皱眉,出声呵斥道:“怎么做事的!”,家奴却像是吓破了胆,跪在地上话都说不清楚。

    苏幕遮叹了口气,俯身捡起脚边的银筷放在托盘上,说道:“大老板的气势岂是一般人受得住的,何必同他计较。”

    霍天青冷哼一声,说道:“既是客人替你说情,且饶你一次,下去吧!”

    家奴赶忙躬身谢罪,把冰盘放在桌上匆匆忙忙退走了。

    这冰盘做得极为精巧,冰被雕琢成一簇簇针状拥在一起做出花朵形状,花蕊处则是各色鲜果点缀,端上来时寒意未散,还散发着袅袅白雾。

    可惜好看是好看,眼下这境况谁还有心情去吃呢,阎铁珊的脸色已变得又青又白,笑容古怪而僵硬。

    尽人皆知珠光宝气阁的阎大老板是只喜怒不形于色的笑面虎,可是陆小凤一句话,却像是一根鞭子,狠狠把他几十年的老伤疤重新抽开,痛彻心扉。

    陆小凤的眼里已发出光来,他慢慢说道:“大老板如果认识这个人,不妨告诉他,有一笔几十年前的老账,现在有人准备找他算了。”

    老账,他会有什么老账。阎铁珊在心里冷笑,他这辈子虽然做了不少阴狠事,对他的故国,对那东躲西藏胸无大志的小王子却是问心无愧的,陆小凤敢这么说,那就是有人又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脑袋里转过各种念头,阎铁珊绷紧面皮,说道:“霍总管。”

    霍天青居然还是不动声色,起身道:“在。”

    “去叫……”阎铁珊的话只说到一边,就猛地站起,还未看清他如何动作,人就已经站在了霍天青身边,一脸焦急地扶住霍天青。

    不到两息的时间里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才能让霍天青甫一站起身就摇摇晃晃一头栽了下去,待到阎铁珊扶住他的时候已经面色青黑半个字也说不出了。

    这等异状让在场众人都坐不住了,起身凝神刀剑出鞘,苏幕遮的反应却更快,他脚步一错揽住霍天青,硬是将他从阎铁珊手里扯出来提起,身形轻盈踩水而过,霍天青被他带的不得不提气发力,才不致落在水中。

    而他踩过水面时,水面竟突然泛起波澜,不是从水上,而是水下,水下藏着人!

    若方才苏幕遮那一脚当真落在实处,水下的人只有头破血流的下场,仓促逃离之际却露了形迹,苏幕遮眼睛比鹰还尖,怎么可能看不到,空中身形一转直追过去,可水下那人也不是吃素的,如同游鱼一样在水中四处窜动,荷叶荷花满池成了她最好的遮蔽,荷塘挖得又深,她若潜到底苏幕遮也是没辙。

    但人终究不是鱼,水中的人还是要冒头换气的,苏幕遮踩着水在荷塘上寻曳,连累得霍天青血都快吐出来了。

    等他看到被苏幕遮从水里提出来的人时,一口血是真的直直喷了出来。

    血吐出来,他就觉得胸口轻松许多,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勉强咬牙道:“你……”

    只可惜苏幕遮没有听他们废话的时间,他看都没看自己从水里拎出来的人就往后一丢,高声呵道:“艾山!”同时在霍天青背心处一推,挟着刚停下没几秒的霍大总管飘然而去。

    “说了多少遍属下是玉山不是艾山啊……”苏幕遮话音未落就见水阁顶上翻下来一个瘦削的青年,对着水阁里还没反应过来的几人呵呵笑道:“情况紧急左护法动作莽撞了些,还请诸位见谅。”

    “无事。”花满楼笑道。

    阎铁珊皱着眉问道:“天青他……”

    “阎大老板不必担心。”玉山说道,“霍总管的毒只要中毒后立刻快速的运动就能排解大半,碍不得性命。”

    阎铁珊闻言松了口气,才把注意力放在被苏幕遮丢进水阁的人身上。

    苏幕遮用的力道很大,那人被丢进来到现在连动都动不了,她蒙面的布巾后不断传来沉重的倒抽冷气的声响。

    没错,那是个女人,一身鲨鱼皮的水靠紧紧裹住她苗条动人的身形,身上还滴滴答答往下滴着水,头巾遮住她大半容貌,仅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

    陆小凤却是极为熟悉这双眼眸,又大又亮,灵动又美丽,哪怕其中充满了仇恨怨毒也半分消减不了那楚楚动人的风情。

    “丹凤公主?!”他不禁失声喊道。

    “就是我!”丹凤公主厉声道,“我就是大金鹏王陛下的丹凤公主!我来找你算账!算几十年前的旧账!你该死!该死!”

    作为一个极为聪明的女人,她当然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不妙,霍天青突然中毒,还是自己飞凤针上的毒,把自己抓出来的男人在自己衣服里也塞了两根银针。

    谁也没见过自己的飞凤针长什么样子,只要有两根保存完好淬着剧毒的银针被发现在自己怀里,暗算霍天青的事情她就是长了八张嘴也说不清了。

    为今之计只有咬死了自己的身份不松口,哪怕阎铁珊讲出了真相也要毫不犹豫的矢口否认。

    她的确不是丹凤公主,所有的事情都是阴谋,但是只要她演得足够到位,她就是被人蒙骗被人利用的受害者,谁会和一个被人骗了十几年为此丢了身子还险些没了命的可怜小姑娘计较呢。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上官飞燕素来识时务的很。

    上官飞燕的演技向来极好,无论阎铁珊说什么都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冲着他尖叫咆哮,要不是身受重伤动不了只怕当场就要冲上去给他一剑,银针被发现就叫阎铁珊身边的帮凶都该死,阎铁珊讲出真相就骂他忘恩负义恬不知耻,她表现得完全如同一个市井泼妇,疯疯癫癫没有任何理性可言,几句话的功夫便成功让陆小凤等人脸上出现了几分怜悯之色。

    但是还不等上官飞燕眼中出现三分喜色,一直站在一边作壁上观的玉山冷冷开了口:“丹凤公主?金鹏王朝?劳烦叫我认认脸,也好知道知道我那不成器的家族里何时出了这么位上进的人物!”

    他的语气很冷,带着压抑克制的怒意,阎铁珊骇然瞪着他,他一派坦然的看了回去:“父王就我一个独生子,倒也不知怎么又多出来了这么个好妹妹。”

    他在威胁……阎铁珊额头上渗出冷汗,当年仓惶逃亡中原,小王子跑得太快躲得太好,这么多年杳无音讯,谁知道他究竟是有个儿子还是有个女儿,亦或两者都有……

    该不该承认……阎铁珊左右为难之际,耳边忽然传来细不可闻的声音,“难得我连第六根脚趾都做好了,阁下莫要使我无功而返才好,毕竟……大金鹏王的小女儿娇弱得很,而左护法可没我这么好的脾气。”

    最后通牒。

    阎铁珊叹了口气,开口道:“王族之人足上生有六根脚趾,是真是假一辨即知。”他老了,在中原扎根太久了,有了自己的亲朋负累,复国的热情早已在小王子一次次躲藏避而不见中消磨殆尽,眼下既然有了故国公主的消息,只盼自己百年之后将家业交付到她手里,也算不负当年老国王的嘱托了。

    上官飞燕是真正丹凤公主的表妹,虽然也姓上官,但是很不幸,她和皇族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当然也就没有所谓的六趾,鞋子一脱心里便知自己大势已去。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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