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第一杀手的正确驯养方法 作者:玫
第8节
天气晴好万里无云,风不大,微微吹拂稍带寒意,挂在池畔小亭檐角的风铃,叮当作响,脚下青石板的小路深邃延绵,两人并行已是拥挤,四周假山高大,草木茂密,此处可以说是偷情幽会的好地方。
傅晚晴聪慧过人,一眼便看出了此处的玄机,不禁俏脸涨红,搅紧手中的帕子,埋着头恭敬行礼。
她身边的人似乎都得了什么嘱托,退得一干二净,把她一个人丢在了这里。
“你们先退下。”皇帝说道,跟在他身后的宦官宫女便躬身退远。
“谢陛□□恤。”傅晚晴咬住下唇,低着头不敢抬起,她被安排偶遇了皇帝数次,回回都是低头行礼,擦身离开这样的流程,两人一句话都没说过,皇帝突然这般明显表现出要交谈的架势,她心里颇有些不安。
“铁游夏,你可认识?”皇帝整整袖子,问道。
“臣女曾有一面之缘。”傅晚晴小心地组织措辞,生怕一不小心惹恼了父亲口中喜怒不定的皇帝。
“一面之缘?”皇帝玩味地重复一遍,又道,“再过三日,我会为你们两个赐婚。”
要真是一面之缘,傅家小姐和六扇门捕头的风流韵事也就不会流传的满京城尽人皆知,连他都有所耳闻了。
傅晚晴瞪大眼睛,抬头看着皇帝,只听到他冷淡地说道:“傅小姐这些日子好生在家里备嫁,其余一概杂事就莫要过问了。”
君无戏言,皇帝既是这般说了,那么这件事就再无转圜余地,无论傅晚晴和铁游夏的私情是真是假,未来也就都会变成真的。
至于傅宗书……秋后的蚂蚱再怎么蹦跶也到不了明年的。
唯一剩下的麻烦就是对此事极为积极的太后了,皇帝眼眸一暗,漫不经心地想着这段时间就把太后送去护国寺里为国祈福吧。
夫死无子的寡妇,就别随便出来搞风搞雨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亲亲么么哒!
今天比较晚求原谅,白天一堆事情写得断断续续没想到晚上还要开会,码得很匆忙qaq可能会有bug啥的欢迎指出,有没有发现逆水寒的剧情已经快要崩完了,时代背景不同带来的差异就是如此hhhhh原著皇帝昏庸所以赫连家让赫连春水在江湖上折腾也有保留根基的感觉,毕竟小妖不沾朝堂将来要是皇帝真脑抽也能快速溜掉。【纯粹为自己脑补求不认真现在……心疼赫连春水三秒。
蠢作者要去碎觉觉啦w
最后求收藏么么哒≈gt3≈lt
小天使们晚安030
☆、第二十六章
离了连云寨向西,沿着大沙漠行上些日子,就能从滚滚黄沙之中隐约看见一大片绿洲的影子,绿洲上错落着大大小小的营帐,营帐顶上立着艳红的旗子,迎着秋风瑟瑟作响。
此时的绿洲也枯得差不多了,草干黄贴伏在沙地上,树木的叶子凋得干干净净,踩在地上不再能感受到草地绒绒的触感,只有干硬的土地混着粗粝的沙子,几片连在一起的湖泊水位下降,水面深深凹在湖岸之下,泛着苍茫的波光。
苏幕遮在这里见到了他要找的人,青年盘腿坐在沙地上吹笛,笛声悠扬婉转,听到脚步声,他停住笛声,扬眸抬脸,还未说话脸上就挂起了笑。
那并不是非常让人舒服的笑容,慵懒又阴毒,像是摇晃着尾巴准备饱餐一顿的毒蛇,无形的目光粘腻着缠绕而上,叫人后背发麻。
“你来找我,这可真是难得。”他的嗓音悠扬华丽,或者说他整个人,都是几近奢靡的华丽,眉眼是工匠用一生心血雕琢而成的华贵,唇色殷红,一双眸子是上等玻璃种翡翠才会有的通透莹润,随意盘腿坐着,荒芜的草地也被他映成了金碧辉煌的宫殿。
苏幕遮席地而坐,支着一条腿,踹了踹他:“怎么,我还不能来找你了?”
“当然可以。”青年懒洋洋踹回去,“只要你肯给钱,什么时候来找我我都是欢迎的。”
“啧。”苏幕遮挑眉,“你的黄金还没凑齐?”
青年摇摇头,“都凑齐了,就只等着他了。”
“你都凑齐了还问我要钱?”苏幕遮挑眉问道。
“虽说聘礼凑齐了,不过他那么能花钱,我得多存一点。”青年回答道,他天生有一种赚钱养家的使命感,赚完了万两黄金的聘礼钱还要接着赚生活费,毕竟那人过得向来优渥,不多攒些钱还要他来西域过苦日子吗?
而且万一被嫌弃穷,那人跑掉了怎么办。
“你这种表情啊……”苏幕遮叹气,“让他看见了立刻得吓得离你远远的。”
“我什么表情?”青年无害地眨眨眼,敛去满眼的癫狂,抿唇微笑,纯良干净一如当年杏花微雨,落花初逢,满池春水落上几点红,在人心口勾起涟漪层层。
苏幕遮抖了抖,淡淡道:“你就没有想过他不会来?”
“想过啊。”青年撑着下巴,仍一脸无辜的笑容,只有眼睛里流泻出些许狂热,“要是他不来,我就去找他,给他造一个金屋子,废了他的武功,把他关进去,锁起来……万两黄金,一定能造一间很漂亮的屋子。”他顿了顿,又道,“黄金很衬他的皮肤,多做几条链子给他挂上,会很好看吧……”
“你这副样子,我看你是巴不得他不来才对。”苏幕遮无语道。
“我没有啊。”青年快速藏好眼中的狂热之色,说道,“要是他肯来,说明这些年他也是记挂着我的,我只会是喜不自胜,恨不得把他供在神龛上。”
苏幕遮沉默,在心里呵呵两声,那人要是不记得他才怪,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派下属监控着那人,用尽一切手段排除掉所有可能存在的情敌,招惹上这种人,那人是得心多大才能把他给忘了。
“对了,你来找我什么事?”青年问道。
苏幕遮伸出一只手,只见手腕处盘踞着一段青红色的凸起,随着心脏跳动一鼓一鼓,撑得手腕处薄薄的皮肤几欲破裂。
青年眯起眼,笑得别有意味,“情人泪……啧啧啧,没想到啊没想啊,有一天你居然会因为这玩意求到我头上来……”
情人泪,若是心头无情哪来的泪,苏幕遮能为了这个找到他,唉哟哟,亲眼看着苏幕遮跟块木头似得过了十几年,青年心里的好奇瞬间被提到了顶点。
“钱不是问题,把它取出来。”苏幕遮不适地皱眉,要不是这人是整个西域最好的蛊师,他是绝对不会来找他的,不为别的,这人兴趣来了时就像条寻到猎物的毒蛇,无孔不入百般算计,不达目的誓不到罢休。
“不如这样,你跟我说说你那位,我就免了你这一次的价钱?”青年摸着下巴,一点也不在意苏幕遮身上骤然阴冷下来的气场,“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护食呢,我又不跟你抢,小奶狗。”
他话音未落,但见眼前白光乍现,苏幕遮已然抽刀挥了过去,他的刀快,青年的速度更快,他当真仿若一条滑腻的蛇,顺着刀势辗转而上,一把握住苏幕遮的手腕,“怎的脾气那么大,中原人胆子可小得很,你这副样子可是会吓坏他的。”
“他不会。”苏幕遮另一把弯刀出鞘,青年轻飘飘地点地后移,浑身如同没有骨头一般在苏幕遮密集如雨的刀势之中闪避,神情很是轻松,还有心情开口揶揄苏幕遮:“很有自信嘛,看来你那位还真是不一般,能把你迷着这般神魂颠倒。”
“你这么说,”苏幕遮刀势骤然加快,若刚刚是雨,那么现在就是雾,辨不清实虚,却把你围得毫无退路,刀光一转斩下青年的袍角,“就像你没有被迷得失了魂一样。”
“我当然没有。”青年身形暴起,眼中只见人影微动,他就已站在了苏幕遮几丈之外,脸颊缓缓划开一道细细的伤痕,血迹一丝一丝渗出,“我只会等着他自投罗网,教他一辈子都离不开我。”
见苏幕遮又要举刀,他赶忙说道:“我可不打了。”他认输认得痛快,论打斗他一个专长玩蛊虫毒物的当然打不过苏幕遮这种专业的杀手,面对苏幕遮玩一样的刀势还能勉强应付应付,一旦认真起来他要不了五十招就只剩挨揍的份了。
他们俩一个左护法一个右护法,当年刚刚被玉罗刹捡回去的时候打过不知道多少遍,每一次都是他被打得鼻青脸肿一身刀痕,扭头给苏幕遮的饭菜里加点料报复回来,认输的话讲起来那叫一个流畅自如。
苏幕遮收刀回鞘,两人又重新坐回地上,青年从怀里摸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执着苏幕遮的手腕反复打量,迟迟不肯下手。
“你能不能快一点?”苏幕遮问道。
“难得能在你身上动次刀子,你让我好好享受一下。”青年白了他一眼,伸手小心摸了摸凸起处,“你居然把蛊虫逼到了这里才让我下手,明明在心脉处我也是能处理的。”
“我怕你顺便把我的心脏给割下来。”苏幕遮淡淡道,,“真当我没脑子吗?”
“你怎么就这么聪明呢?”青年遗憾地叹息,指尖擎着小刀,在苏幕遮腕上一划一挑,整个过程如兔起鹞落,还未察觉到刀锋入体的冰凉疼痛,一只翠色蛊虫已经落在了他的手上,伤痕也不过将将划破皮肤,甚至未曾触及肌理,一寸不到的小小刀痕只少少血液流出,在苏幕遮手腕处形成一道血线。
苏幕遮舔了舔手腕处的伤痕,这种小伤连包扎都不用,要不了一天就能自行愈合。
“居然被你养得这么胖,还真是相思入骨啊。”青年捏着蛊虫,蛊虫的表皮极为莹润,泛着玉色的光泽,整个身体鼓鼓囊囊,肉感十足,一弯一弯搞不明白自己为啥莫名其妙就离开了舒服温暖的住处,尾巴末端的小尖刺抖个不停,左右晃动寻找着寄居地。
它这种蛊虫生命力差得很,要是长时间没有找到人寄居的话,表皮会很快干涸破裂,在外面化成一滩脓水。
“我手头暂时没钱,先拿这个抵着。”苏幕遮取下弯刀上的另一块翡翠递给青年,他统共就这两块翡翠,还有一块给了顾惜朝。
“你自己留着吧。能看见你这块千年朽木发新芽,我也不算亏了。”青年没接,把翡翠推了回去,“我还想过段安生日子呢。”
顾惜朝不知道这块翡翠的含义,他可是门儿清,整块大沙漠敢在翡翠上雕狼头的只苏幕遮一人,这两块镶在刀柄上的翡翠昔年曾经是龟兹国货真价实的国宝,苏幕遮看着喜欢就抢了过来,龟兹国连个屁都没敢放,还恭恭敬敬奉上了几大车金银珠宝——虽说转眼就被苏幕遮散了个干净。
翡翠上的雕刻让西域最好的雕师忙活了近三年,每一根毛发都清晰可见,这样子的翡翠自然堪称绝世珍品,而它的意义更加让人垂涎。
——只要你带着这块翡翠,整块大沙漠的所有势力都会对你俯首帖耳惟命是从,任何一个走在大沙漠的人都认识这个标志,也没有任何人敢于去仿冒这个标志。
苏幕遮在大沙漠里的名气,是实打实用血和尸体堆出来的。
“不要就算了。”苏幕遮把翡翠重新摁回刀上,刀柄暗含一个机关,摁进去之后翡翠就会被牢牢卡住,轻易拿不下来。
“你就这么走了,都不去看看你那群狼?”青年撑着下巴目送苏幕遮离去,扬声问道。
苏幕遮脚步不停,回答道:“要是速度快的话,今年说不定能和他一起过年。”
青年脸一僵,他的那位最快也要明年这个时候才能到,今年的春节就别想了,这种□□裸的炫耀!
他恨恨咬牙,决定不提醒苏幕遮他的袍子上沾满了枯草。
反正也是刚才苏幕遮自己砍下来的,自作自受。
作者有话要说: 苏苏回江南啦!撒花!
小天使们晚安么么哒!
我爱你们!最爱你们!你们都是我的翅膀!
☆、第二十七章
冬至之日,一年之中最冷的时候,太阳老晚老晚才从地平线拖着脚步爬上来,光彩晦暗阴沉沉笼着万物,哪怕是烟雨秀美的江南,到了冬日也要沾染上几分冰凉黯淡,空气中亦是熏上黛青的霜色,桥边芦苇飘扬,无端浸入江水的凄寒。
然而对于每一个嗜鱼的老饕,冬至前后称得上是他们静候大半个秋天乃至于一整年的狂欢——秀野桥下的四鳃鲈鱼,终是慢吞吞地长到了能吃的长度。
每当秋风一起,楚留香就要像季鹰先生一般,生起了莼鲈之思,怀念秀野桥下鲜美软嫩的鲈鱼,便启程远行南下,停在掷杯山庄小住几日。
掷杯山庄在松江府城外,距离那秀野桥不足三里,那四鳃的鲈鱼离了水送到这里,仍是活蹦乱跳,只片下来生吃亦极是美味,不过冬至时节,果然还是要一盅暖暖的鲈鱼脍才称得上享受。
鲈鱼脍会做的人多,做得好的人却少,而这掷杯山庄的左轻侯左二爷除了掌法冠绝江南之外,一手烹调的鲈鱼脍更是一绝。
然而这件事知道的人虽多,能尝得到的人却是少之又少,楚留香正巧是其中之一。
左轻侯是江南有名的大豪客,满江湖的人都知道,若你身在江南,遭逢了什么难事无处寄身,皆可投奔掷杯山庄,无论是停留数日暂时休憩,亦或是留在那里做个门客,都能在那里得到最好的招待。
这里有江南最美的歌妓,最醇的美酒,马厩里有天下难求的千里马,大厅中也有最风雅的食客。
此时,还有整个江南最难得的稀客。
花满楼恰好在今日送来了节礼。
新年将至,花家也免不得要给各家送去年礼或是回礼这些人情来往,身在江宁的花满楼自然要替着家里走上几家亲朋故旧。
其中江宁一带最重要的,便是左轻侯左二爷,这位豪绅昔年也是纵横江湖的侠客,同花如令相交莫逆,若非这八字合不上,花满楼说不得就得多上一门娃娃亲了。
花满楼还未坐多久,就又有下人来报,李家的李少爷也带着节礼来了。
左轻侯大笑:“你们这还真是有默契,莫不是说好了不成?”
“那你可真是冤枉我们了。”李寻欢跨门而入,身边一个八九岁的孩童抓着他的衣角,踮着脚尖努力跨过大厅高高的门槛。
那孩童年纪虽小,已是生得眉眼俊秀钟灵毓秀,一双眼睛灵动干净,对着满厅的人也不怯场,大大方方躬身行礼,嘴里流畅的说着拜节的吉利话,笑起来像撒了好几把糖,甜得快要了人的命。
左轻侯算算年纪也是将要做爷爷的人了,对着孩童自是喜爱非常,掏出一大把金锞子塞进他手里,笑得脸上皱出道道细纹。
孩童回头看看李寻欢,见他含笑点头,才脆生生道了谢,把金锞子塞进自己身边的锦囊里,里面已经塞了好些分量不大的金银,显然是跟着李寻欢四处走动时得的。
“你且自己去玩吧。”左轻侯摸摸孩童扎着两个小角的脑袋,一脸慈祥。
孩童看看外面,又瞄了瞄李寻欢,院中落了积雪,几只鸟雀在雪里蹦蹦跳跳寻找食物,极是挑动孩子的心思。
“去就行。”左轻侯豪爽地拍拍他,大笑道,“李二听我的,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不敢训你的。”
李寻欢摸摸鼻子,苦笑道:“想去便去罢,我要是不答应,左二爷不得好生教训我一场了。”
孩童这才眼睛一亮,高高兴兴地跨过门槛跑了出去,追着满院鸟雀跑了出去,两个小角扎的不甚结实,跟着他的动作一抖一抖,像是下一刻就会散开。
这般少年天性,大抵也就只有孩童还能有了,厅中三人不禁笑起来。
“不过李大哥,小云也四五岁了,你将他拘得这般紧,未免也太……”花满楼叹气。
“他现在正是心性不定的时候……”李寻欢皱眉,无奈道,“诗音都快把他宠到天上去了,我那妹夫又是个对她俯首帖耳的,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再不严加管教,哪里对得起林家二老。”
“行了行了!”左轻侯说道,“你就别埋怨你那妹夫了,能把小云送到你这里,说明他还是有点头脑的,而且他这用情至深的毛病,你敢说你看着不欢喜?”
“当然是欢喜的……”李寻欢顿了顿,“毕竟诗音也算我看着长大的啊……”
当年林家二老逝世,留下林诗音一个孤女托付给李老爷子,林夫人乃是李老爷子嫡亲的姐姐,照辈分算,林诗音合该喊他一声舅舅。
李老爷子本来是打算做主为她和自己的两个儿子之一定下婚事,好叫她后半生也有个保障,不过这长子早早有过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次子又是高僧亲口判下的不宜过早订亲,加之林家尚留了万贯家财,打秋风的远房亲戚怎么会愿意眼看着肥水流了外人田,几番闹腾李老爷子只得悻悻作罢,转而立下字据,将李园做主给了林诗音当嫁妆,自己一家搬去了离此不远的李家老宅,又将林家家产当众尽数清点封箱,等到林诗音出嫁之时为她凑足了十里红妆。
为了姐姐的女儿,李老爷子也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
至于差点和林诗音订了婚的李寻欢……少年意气最是争强好胜,若不是李家老宅就在桃花堡边上,走路也要不了多久,若不是当年花满庭同他旗鼓相当日日在他面前寻衅,说不得这日日红袖添香的日子还真能让他生出几分暧昧的心思。
然而事实就是,李寻欢在江南的时候几乎天天跑出去和花满庭折腾,像个斗鸡一样各种攀比文章,恨不得就住在书房里把那一本本圣贤书给吃进去,况且男女七岁不同席,他对林诗音仅有的印象也就是个瘦瘦小小的丫头片子,当个妹妹宠着就是,等入京赶考之后,那就是好几年才能见上一面,直到家里一封信送到才恍然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都到了嫁人的年纪了。
林诗音就更不用说了,没有那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日子,刚住进李家又沉浸在丧父丧母的悲痛无依之中,她连李寻欢的脸还没记住那个小哥哥就进京赶考去了,比起李寻欢,她倒是更依赖收留了她的李老爷子,当真把他当做父亲一般恭顺侍奉,出嫁那天握着他的手哭得快昏过去。
她嫁的龙啸云是个江湖人士,孑然一身浪迹天涯,一身功夫勉强排的上一流末尾,救了马车翻在路边的林诗音,一见倾心之下竟是大着胆子上门求了亲,李老爷子本是看不上这样的莽汉,他给这个侄女挑中的无不是簪缨世族世家子弟,不说像他两个儿子一样至少也是相貌俊秀饱读诗书,和那龙啸云是南辕北辙风牛马不相及。
怎奈何龙啸云就一个倔字,一次不成就两次,两次不成就三次。
他说此生只此一人,不纳二色,他说自己愿意读书从商,不再涉足江湖,他说得动听,李老爷子没动心,林诗音在屏风后头听得却动了心。
她从来都是极聪慧的女子,很清楚自己的身份看起来不低,真正的世族愿意娶她的却少,更多的都是为了她的嫁妆财产,何况世族少不了三妻四妾勾心斗角,终日困于后院的日子非她所求。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人既是敢于这么说……林诗音扭扭帕子,心下有了盘算。
再后来,林家小姐带着十里红妆嫁了个名不见经传的江湖人,新郎骑在马上,笑得见牙不见眼,别人叹息这小子当真是走了狗屎运,只林诗音才知道自己冒险做下的决定有多明智,天底下能得几人对你深情如许数年不变,心甘情愿荒废了苦练的武艺行商读书,对着满船花娘面不改色地跑回家只为了给她带一小盒黄豆酥。
李老爷子吹胡子瞪眼了一阵子,等到这侄孙都落了地,也就借坡下驴缓和了关系。
就连年节之日,也都叫李寻欢带着龙小云四下走动,提前积攒下人脉关系。
而此时,龙小云正趴在屋前檐廊之上,好奇地看着眼前烧火的男人。
他一路追着几只雀鸟,跑啊跑跑迷了路,晕晕乎乎不知怎么的就走进了这间院子。
院子里栽着梅树,开得正好,梅花落在雪上,根本分不清哪里是雪哪里是梅,龙小云扒在院门上看了好一会,摇头晃脑似模似样背了首新学的诗,“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背完他自己都忍不住嘿嘿笑了几声,就听见几下击掌的声音,他踮着脚尖看了半天,才透过梅花的枝桠看见檐廊下坐着个人,裹一身素白斗篷,对着燃着正旺的火盆烤火,身边放着一个素白酒盅,斜插着一枝梅花。
对梅赏雪,最是风雅不过,龙小云曾经被李寻欢拎着压在院里,一边看雪一边听他讲人情事理,也算终日苦读中难得的娱乐,看到这个场景,他不禁欢欣雀跃,费力地跨过院门,迈着小短腿跑过去,跑得有些急了扑通一声摔在地上,只听得耳边低沉的笑声,像是前些日子随着母亲礼佛时听见的钟鼓,极是好听。
他爬起身,晃晃脑袋,两个小角本就跑得微散,一晃更是不成样子,顶着一脑袋乱毛跑到檐廊边,檐廊为了赏雪建得高,他又矮小,努力踮着脚仰头去看那人,不禁有些讶异地瞪大眼睛。
这人,生得可真好看啊。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上……
我觉得龙啸云虽然是个反派人物但是说实话他其实最开始应该心性也是还可以的其实主要就是为了给李寻欢一个好结局……我能编成这样也是很努力了qaq以及龙小云算是我长久以来脑补的梗吧hhh如果李寻欢养大了龙小云hhhhso就变成这样……不喜欢求轻点拍qaq蠢作者内心软……
以及,明天我要回家,更新会比较晚,小天使们最好不要等了……就这样晚安么么哒!
☆、第二十八章
苏幕遮拿起酒盅,倒了一盏酒,酒盅里斜插的梅枝微抖,落下几片花瓣,飘在酒上,他手上一晃,就随着晃悠,仿佛一艘飘摇的小舟。
他低笑,浅色的唇勾起一个极漂亮的弧度,看得人目眩神迷。
龙小云不自觉张大嘴巴,瞪着眼睛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从未见过生得这般好看的人,苦苦思索了半晌也只从脑袋里挖出一个美字,只看着那人懒洋洋地笑都感觉像是踩在云端,脚下轻飘飘地使不上力。
“你看什么呢?”苏幕遮挑眉问他,语气倒是温和。
“我……我……”龙小云涨红脸,呐呐好一会,两条腿一软竟是向后栽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快过年的日子里,他本就被林诗音喂得胖了不止一圈,天冷多加了几件衣服,圆鼓鼓撑得他像个球,两条小短腿一撑不住就要摔个倒栽葱,在地上骨碌骨碌滚两圈,才一脸迷茫地左右看看,努力想把自己弄起来。
苏幕遮抚掌大笑,看着龙小云站到一半又摔了下去,冬天雪积得厚,疼是不怎么疼,只是是在丢人了些,龙小云抓抓头发,也跟着嘿嘿笑了起来。
“小鬼,要不要喝?”苏幕遮举起酒盅问道,没有一点引诱小孩子喝酒的罪恶感——他自己第一次沾酒的时候,还没有眼前这个小孩子大呢。
龙小云舔舔嘴唇,当机立断连滚带爬站了起来,扒拉着檐廊想往上爬,可惜檐廊太高他又太矮,撑着两只手,两条腿在半空中蹬啊蹬使劲往上划,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没一会就出了一脑袋汗。
苏幕遮饶有兴致地撑着下巴看龙小云晃荡,一双眼睛一眨,就叫龙小云又多了不少力气,硬是一条腿搭了上来,抿着嘴唇一扭一扭,撅着屁股爬了上来。
“干得不错嘛。”苏幕遮把跟条小虫子一样趴着喘气的小孩拎起来揣进怀里,又软又鼓充满肉感,他忍不住再在小孩脸上捏了一把,立时让小孩双颊红得能滴出血来,一双眼里更是水光泛滥,嘴巴张张合合,最后抿在了一起什么都没说。
龙小云素来是喜欢美人的,这一点就算李寻欢把他身边伺候的全部换成了年过三十毫无姿色可言的仆妇都改不了,现在被这般美人抱在怀里,他幸福地整个人都快冒出粉红色泡泡。
脸埋在衣料里,能够清晰地闻到那股清冽的气息,酒香带着梅香,还有一点点挥之不去的血腥味,这种味道对于男人——哪怕他只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男人,都是绝顶的诱惑,谁让男人天生就是为了追逐这种危险的刺激而出现的。
而即便是这最冷的冬至,苏幕遮依旧穿得单薄,龙小云甚至可以透过贴身的衣料感受到他身上的暖意和线条流畅的躯体。
他可以断定这轻薄的布料之下,那具身体定然没有半分多余的肥肉,每一块肌群都在它应当在的地方,看起来瘦却充满了爆发力。
龙小云吞了口口水,脸颊在衣料里蹭了蹭,还颇不知足地偷偷伸手企图把苏幕遮开到坦着大半胸膛的领口再往下拉一拉,想着要把整张脸埋进去。
苏幕遮哼笑,“好看吗?”
龙小云仰起脑袋,正巧能看见苏幕遮被酒沾染得濡湿的唇瓣,脸色不禁更红,“好看。”,许是骨中就带了些不怕死的邪性,他还紧接着诚实无比地添上了一句:“要是能摸摸就好了。”
小孩子的眼睛干净,哪怕是这么盯着他的脸使劲瞧,眼中也是毫无欲望之色的欣赏,苏幕遮笑起来,揉揉他的头发,大大方方把他的脑袋塞进了衣襟里:“怎么样?”
“快憋死了。”龙小云换了几口气,攥着苏幕遮的衣襟不肯抬头。
苏幕遮也不管他,靠在墙上又给自己倒一盏酒,晃了晃小口抿着,龙小云侧过脸偷眼打量他举起的手,脸漂亮,手也漂亮,不是女人那种柔软滑腻的漂亮,而是一种充满着力量感的诱惑,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薄茧覆在掌心,执着酒盏时手腕勾起一个圆润的弧度,衣袖滑落半挂在手肘处,小臂紧绷,这只手可以轻易地折断他脆弱的脖子,不过男人这种追逐挑战的生物,就算是个孩子也不例外,像这样的认知只会让他觉得心跳加速。
他憋着气想了好一会,从苏幕遮怀里挣扎着退出来,正襟危坐,双手放在膝盖上,脊背挺得笔直,“等我长大了……”他满脸严肃地说道,“我就娶你过门。”
四五岁的孩子尚且分不清嫁娶姻缘的含义,但是娶过门的话,就能像爹娘一样一直在一起了。龙小云聪明的小脑袋瓜里自动给这二者划上等号,还不忘文绉绉拽上几句诗以表自己坚定的意志,“君当如磐石,妾当如……如蒲草!蒲草韧如丝……额……磐石……那个……无……无啥来着……”
好吧,背到一半卡壳了。
苏幕遮被他弄得一愣,继而拍着地板大笑起来,笑得一口酒差点呛住,“妙极!妙极!”他对待孩子一向要多上几分和软忍耐,若是别人敢在他面前讲这种话,早就被他一刀劈了,但是谁叫眼前是个一脸稚嫩的孩子,就算是带着轻薄之意的话,被他这么一本正经强装大人的讲出来,也变成了引人发笑的童言童语。
“不过你这小鬼,哪里学来的这轻佻调子?”苏幕遮捏捏龙小云脸颊上的肉,心念一转调笑道,“要不你嫁给我如何?”
龙小云被他捏得脸发烫,支支吾吾张不开嘴:“也……也行……”反正家里一直是娘亲做主,这么想想应该是嫁进去的比较占便宜才是。
“没想到你竟是连个孩子都不放过啊。”苏幕遮一听这声音,一口酒就当真呛进了喉咙里,苦着脸捂住嘴咳了半天,手上的酒盏落在檐廊上,立着一路滚下,陷进了雪地里,里面剩下的一点残酒洇进雪里,雪就化了进去,露出下面的土地的颜色。
一只手把酒盏捡起来,“这酒盏左二爷也只得了三个,你若是摔碎了,卖了你怕是也赔不起的。”花满楼笑意温和,说着揶揄的话语气也平平淡淡像是闲谈一般,不带半分火气。
苏幕遮笑:“赔不赔得起也得看谁买不是?”他站起身,从檐廊跳到雪地上,“不如你把我买了救救急?”
“我买了你何用?”花满楼问他,“又能吃又能睡就是不做活,岂不平白给自己买了个祖宗回去?”
苏幕遮又走几步,亲昵地揽住他的肩膀:“我酿酒给你喝啊。”
“得了吧。”花满楼推开他往自己脖子上蹭的脑袋,“酿的又酸又苦,这手艺也好拿来炫耀?”
“你就别挤兑我了……”苏幕遮顶着他的手,硬是在花满楼的肩窝使劲蹭了蹭,“我那么想你……”
花满楼一顿,继而淡定道:“你就是说破了天去,我也不买。”
“我买!我买!”龙小云撑着檐廊笨拙地爬下来,拽着花满楼的衣角叫着,“我有钱!”一边说他一边甩着衣服上的小锦囊,里面塞了好些金锞子之物,仔细算算也是价值不菲的。
甚至单就那个小锦囊,也是上好的锦缎所制,当出去也能换上不少银钱的。
身高刚刚超过膝盖的小鬼蹦跶蹦跶,脑袋上散乱的小角跟着晃荡晃荡,苏幕遮额头爆开几根青筋,不满地窝在花满楼肩头哼了一声,“我只给你买……”他嘟嘟囔囔哼唧着。
花满楼失笑,倒也没再说什么,低头摸摸龙小云的脑袋,温声道:“我方才听着李大哥正往这走,许是来找你的。”
美人再美,也没有舅舅来的可怕,龙小云恋恋不舍地看看苏幕遮,见他根本没在意自己,只顾抱着花满楼嘟哝什么东西,一张脸瞬间就垮了下来,不开心地捂住乱糟糟的脑袋,扭头冲了出去。
要是被舅舅看着他这么一脑袋乱毛,肯定又要被说教好几个时辰,从修身立行扯到军国大事,扯得昏天黑地还不许他打瞌睡。
龙小云一走,院中就留了两人,风起,便吹起落花片片。
廊下梅花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酒……你喝完了吗?”苏幕遮问道。
“没有。”花满楼答道,“又酸又苦,我喝了一口就扔掉了。”
“你撒谎……”苏幕遮搂着花满楼的腰,弯下身子把脑袋架在他的肩上,语气里带着点小小的得意,“我都能闻得到,一身都是酒的味道……”
纵然残花片称得上香极,若不是日日相对细品,身上也绝沾不上连他都能轻易嗅出的气息。
“我就是喝了又能怎样?”花满楼没有半分被拆穿的窘迫,气定神闲,不紧不慢,“这白给的酒,我不喝不是亏大了。左右我还留了几口,回去你自拿去解决了吧,也省得再来荼毒我可怜的舌头。”
他很自然地提到了回去,没问苏幕遮为什么突然地离开,没问苏幕遮为什么回来,也没问为何要在这掷杯山庄逗留着——此处离着百花楼并不远,速度快的话要不了一天的功夫就能到。他表现的就像苏幕遮只不过是饭后从百花楼出去溜达了一圈,散了散步,到了时候还是要溜达回来的。
苏幕遮也没提那些事,换了个话题,“没想到还给我留着房间呢。”毕竟这近乡情更怯的事情提起来还是有些丢脸的。
花满楼说道:“留着是留着,不过能不能让那猫儿让出来,可就看你的本事了。”
“没事。”苏幕遮答道,“蠢东西才多大,大不了分它一半。”
于是花满楼就笑起来,风又起,吹了落梅漫天,阴沉沉的天映着青砖黛瓦,别有一番趣味。
此时此景,挑得苏幕遮心头一动,想也不想张口说道:“花满楼,我……”
“七童,看见小云没有?”苏幕遮未完的话被进来的李寻欢打断,见着院内的境况,李寻欢尴尬地咳了两声,“看来此处没有,我去别处看看,咳咳,别处看看。”
走了两步,他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折回来,提醒道:“此处可不是家里,你们悠着点。”似是觉得这么说有些丢脸,他说完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花满楼低下头,闷闷地笑个不停。
他就说了,李寻欢正往这边走,这事能怪谁呢?
苏幕遮咬牙,愤愤把脑袋埋在花满楼肩上,郁卒地黑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昨天的更新,是这样子的,因为蠢作者我昨天从学校回家,大概十点半才到家,折腾着弄了弄开始码字都已经快一点了。
然后呢我心想妥妥的,以前天天都是这个点,写到个三四点也就能写完了,第二天大概九点起床睡眠也是足够的w没想到我实在高估了自己的熬夜能力,大概写了一百字左右我就开始上下眼皮打架,努力支撑着码了一点,我眼前一黑,趴在电脑上睡过去了。
幸好昨天是在床上码的字,不然今天就得半瘫痪了今天早上六点,由于我良好的生物钟苏醒了,感觉似乎哪里不对,再一看边上的电脑,我整个人就崩溃了啊啊啊赶紧把码完的部分发上来,偏偏一上午事情超级多,一直折腾到很晚才开始坐着补……
总之全部都是我的锅,蠢作者诚恳地认错【默默跪昨天等更新的小天使们真是太对不起了qaq因为最近事情真的是摞在一起多成狗,有的时候觉得累的不行,要是哪一天我突然没有任何预兆断更一天,不用怀疑一定是我码字码到一半睡过去了【这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啊摔】还有就是可能会出现半更现象,大概就是先发半张,第二天再把剩下的补上,具体看我当天几点能写完作业开始码字【明明是大一为何作业量能让我感受到高三的苦逼qaq换老师这种事情我其实是拒绝的啊!
现在流的泪,都是当时填志愿脑子进的水qaq总之现在大概就是这种状态,蠢作者会在能力范围内尽可能的保证更新,有任何情况都会及时和小天使们反应的!
小天使们都是我爱着的翅膀~~【爱心
☆、第二十九章
每年冬至,楚留香总要在松江府的掷杯山庄住上几日,既满足了自己的口腹之欲,又能和老朋友把酒言欢,也算得上是他这一年里最快活的日子了。
他裹着簇新的狐裘,骑着匹新得的好马,一路行来并不着急,还有心情哼上一首江南的小调,天色已晚,远远就能看见掷杯山庄门口挂着的大灯笼,明亮温暖。
楚留香不禁微笑起来,好像已经看到了一大锅热气腾腾的鲈鱼脍,满杯满盏的美酒,还有他大半年没见过面的老朋友。
这种时候,无论是谁,心情一定会很好的。
左轻侯的心情也是极好,他心情好的时候,就乐意亲自下厨料理几条鲈鱼,款待久违的客人。他的手艺做别的菜色只是一般,独这一道鲈鱼脍,是叫江南最好的大厨也要拍案叫绝的。
就连本来已经打算带着龙小云告辞的李寻欢,也要转了心意在此留宿一夜,蹭上一顿左二爷亲手做的鲈鱼脍。
这主人家挽着袖子下厨房去了,厅里就留了几个客人坐着闲聊,婢女端上几盘开胃小菜,开一坛美酒斟满,大门关上,点起火炉,不多时屋里寒气尽散,宴饮的氛围渐浓。
因着是旧友小宴,左轻侯也没搬出来常用的那张大桌,不过是摆了张小圆桌,桌上小火炉温一壶酒,几人围炉而坐,也是轻快自在。
“小云呢?”花满楼问李寻欢,“你方才没见着他吗?”
“没看着,不知道又跑去那里玩了,他累了会自己回来的。”李寻欢也不太在意,左右是在老朋友家里,比起担心龙小云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他更担心龙小云会不会乱跑冒犯了左轻侯的内眷,毕竟掷杯山庄里还住着左二爷的千金左明珠。
他们正说着,就听见外面门廊上啪嗒啪嗒的跑步声,花满楼笑:“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正推门探头探脑往里瞧的,不是龙小云还能是谁。
李寻欢盯着龙小云脑袋上扎的不甚规整的两个小角,眯着眼睛沉默片刻,看得龙小云下意识一哆嗦,老老实实从门后头走进来站好,低眉敛目一副垂头听训的可怜模样。
他脑袋上两个小角一个高一个低,几根乱毛在脑袋上支楞着,不用想李寻欢都能猜到他八成是在外头玩得过了头,发现头发乱了才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想办法把头发弄得还算能见人才又装作没事一样跑过来。
苏幕遮撑着下巴,一脸看好戏的模样,还戳了戳花满楼,没有半点为龙小云说话的意思。
李寻欢一沉默,龙小云心里就开始打怵,舅舅可不是好说话的娘亲,撒个娇就能蒙混过关,也不是纸老虎爹爹,往娘亲背后一躲就万事大吉,只好战战兢兢在那站着,倒不是他真有多么诚恳地认错,不过是本性中的趋利避害告诉他这么做比较好。
龙小云在那站着,李寻欢又眯着眼不说话,场面一时间有些僵硬。
最后还是花满楼无奈打了个圆场:“小云还是个孩子呢,你也别太严厉了。”这么标准的严父教子的场景,可真不适合在饭前欣赏。
李寻欢叹了口气,也接了花满楼递上来的台阶顺着下,“先坐下吧,下次注意点。”他自认为平日里对龙小云不是特别的严厉啊,也不知为何他就那么怕自己,看来照搬当年父亲教导自己的方法还是不行。从没养过孩子的李寻欢摸摸下巴,考虑着要不要去找花满庭取取经——他养这一个都头疼死了,花家可是足足养了七个,还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可见定然是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教子秘诀的。
龙小云松了口气,走到李寻欢边上坐好,垂头丧气手都不敢随便往桌子上放。
李寻欢眉头皱了皱,动动嘴还是没说话。
啧,这个神情。苏幕遮撇撇嘴,起身拎起龙小云的后领,“我带他出去转转。”丢下这么一句,他踢开门,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他身量高,提着龙小云就像提个小鸡崽,龙小云在他手上缩了缩,低着脑袋不说话。
这幅样子,叫李寻欢的眉头皱得更紧。
门一开,就灌了点冷风进来,吹得墙角蜡烛一跳,险些当场灭掉,暗了一瞬复有跳跃着亮起来,李寻欢拎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
酒还没热透,喝上去仍有几分凉意,李寻欢喝完一杯又倒了一杯,长长叹了口气。
花满楼说道:“你这般头疼,当真少见。”
“你这般戳人痛处,也是当真少见。”李寻欢灌下一杯酒,语气里倒没甚责怪之意,更多的是苦恼之情。
“我这是怕你还没吃到鲈鱼,就先把自己灌倒了。”花满楼笑,“我知你是怕他左了性子,不过小云正是贪玩好动的年纪,老是拘着他反倒不美。”说着他也给自己倒了杯酒,才接着道,“况且罚他,最后心疼的不还是你自己?”
“那难道就任着他?”李寻欢一脸为难,这辈子他最进退两难的就是这件事,想想当初一口应承下来龙啸云请求的自己简直单蠢的让人掩面。
他向来自恃看人很准,龙小云身上天生就带着股邪性,让他总是担心放纵着会让这个孩子跑偏了道,白白浪费了那绝好的天资,因而忍不住把他压在自己身边严格教导,就算是人之初性本恶,也要想尽办法叫他化师法,积文学,道礼义,把他移到正道上去。
偏偏龙小云对着他那叫一个恭顺温文,乖巧地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每每做错了事情,不罚他,总觉得会助长不良风气,罚他,对着那张低眉顺眼可怜兮兮的小脸还真是下不去什么重手,哪一次都是高高抬起轻轻放下,嘴上严厉教导上一番作罢。
甚至于之后龙小云低沉落寞的那几天,他还要自我反省一下是不是教训的重了让孩子留下了什么阴影。
李老爷子当年也是这么教导自己兄弟二人的,怎么就没见他跟自己一样头疼过呢?
小儿难养啊。李寻欢烦闷地喝了口酒,再一次忧愁地长叹。
花满楼安慰地拍拍李寻欢的肩膀,“你也别太着急,左右来日方长。”
“得张弛有度是吧……”李寻欢笑了笑,顺着调侃了他一句“看你养得还挺顺手的。”
“阿苏又不是孩子,你这么说要是给他听到可就麻烦了。”花满楼也勾起个笑来,意味深长道,“不过要是你纵着他到处跑,他反而要舍不得跑来缠着你了也说不定。”
李寻欢突地沉默下来,定定看了他好一会,才摇头说道:“我现在发现了,你和花满庭那狐狸不愧是亲兄弟。”
回答他的,是花满楼脸上加深的微笑。
……
另一边,苏幕遮拎着龙小云走出厅去,脚下一用力就跳到了房顶上,随手把人一丢,也不管小孩子狼狈地抓着瓦片腿直噔楞的模样。
“别装了。”苏幕遮撑着下巴看他,冷声嗤笑,“演得太过可就假了。”
冬至天气不好,夜里也是阴云密布,没星星没月亮只看得见大片大片的阴影遮在天上,此时相较之下,掷杯山庄闪烁通明的灯火还更加绚丽些。
这么亮的灯火,谁也不会注意到屋顶上坐着两个人。
更不会去在意他们说了什么。
听到苏幕遮的话,龙小云一僵,握着瓦片的手骤然攥紧,“你怎么看出来的?”他问道,语气是和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冷静。
“我说了,你还太嫩。”苏幕遮饶有兴致地看着龙小云圆滚滚的身体轻易地在屋顶上保持住了平衡,虽说动作有些笨拙却非常顺利地攀着瓦片坐在了屋脊上,肉呼呼的小脸上头带了点阴翳的色彩,和白日里的可爱模样判若两人。
说是嫩了点,不过四五岁的小孩子能干到这种水准也算是不错的了,毕竟只是一朵温室里养着,天天清风雨露仔细呵护的小花苗。
龙小云沉着脸不说话,苏幕遮伸手揉乱他头上的两个小角,“你这个样子我看着还更喜欢一些。”他笑得张狂,唇角一挑本就极艳的眉眼就沾上了几分危险的诡谲阴冷,龙小云看着看着,脸就又红了。
于是苏幕遮笑得更大声,嗓音嘶哑低沉,又意外的醇厚,龙小云被他笑得浑身不自在,扯扯苏幕遮的衣角,小声说道:“你别把这件事说出去……”
“放心好了,我没有多嘴的毛病。”苏幕遮手下滑,捏了捏他脸上的肉,“也没兴趣跟别人分享你的小秘密。”
龙小云吊着眼角瞪他:“你保证?”
“我保证。”苏幕遮把他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解开那两个一高一低的小角,顺顺打结的头发,嘴里嘲笑道,“都多大的人了,连头发都不会梳。”
“我才五岁。”龙小云说得理直气壮,反击道,“你也是,多大的人了,还和花七叔叔撒娇,真不害臊。”
“你懂什么,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苏幕遮拢起手中的头发,娴熟地扎起两个小角,“你那点小把戏也就骗骗那个李……李啥的,哪怕干打雷不下雨都比那个管用,懂不?”
龙小云点点头,狐疑地瞄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明明看着不像是擅长这种事情的人。
“经验之谈,好好记着就行了!”苏幕遮敲敲他的脑袋,“比你多活了几十年不是白活的!”
想当年西域还没打起来的时候,靠着张可爱脸蛋装乖卖可怜伺机从那群钱多的没处花的老爷夫人身上揩油水可是他活下去的重要手段,估计那群善心发作的富人完全不会想到,前一秒围在他身边可爱无害的孩子,一转脸就能为了块馒头疯狗一样地厮打。
所以到了最后那群富人没活下来几个,他倒是生命力顽强得堪比杂草,不论变成了何等模样,到底还是活了下来,而且好准备更好地活下去。
缅怀了一下打遍孩子群无敌手,天天都能填饱肚子的日子,苏幕遮弹弹自己扎好的两个小角,“还有,以后没事别问太多。”他那乌七八糟一团乱的童年,还是别随便讲出来给别人听了。
龙小云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好不容易恢复白面包子的脸又开始慢慢发红。
“怎么,还想摸摸?”苏幕遮挑眉,语调轻慢笑意懒散。
眨眨眼睛,龙小云在衣襟处露出的大片肌肤上一扫,果断道:“想!”
作者有话要说:
两边的心机都很深呢w
你们开心就好hhhh
苏苏这种教孩子方法不可取啊不可取!
千万不要模仿!
不过你既然会扎辫子还扎的那么好,为什么自己连头发都擦不好呢【狐疑脸【三秒钟后】好吧我们不追究这个问题了【鼻青脸肿这张本来打算写到楚留香出场的,结果……话唠没救了qaq每天最头疼的就是短介绍怎么写,强迫症让我把一张浓缩到两个字还要每张不一样,但是臣妾做不到啊【尔康手因此小天使们要是看到了什么奇葩的两字介绍一定是因为蠢作者不知道该怎么写的缘故!
☆、番外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金九龄都在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
——自己到底是怎么被那个小混蛋稀里糊涂骗着一步一步丢掉了底线,最后抛下功名利禄不要跟着他远走西域的呢?
最可怕的是,自己居然还觉得这样子很不错。
他们俩的初见,比起苏幕遮和花满楼要好上不少。
阳春三月,江南烟雨迷蒙垂柳延绵数里,城郊开了满园桃花,花瓣沾着绵绵细雨悄然飘落,撒了一地艳粉,彼时金九龄不过十五六岁,最是轻狂不过的年纪,鲜衣怒马披轻裘,呼朋引伴纵马而行,不知不觉迷了方向同人群走散,七拐八绕进了桃林。
那一年桃花微雨,片片粉瓣飘零入水,顺着山上引来的冷溪流走,马蹄踩在湿软的土地上,刚窜出的嫩草随之颤动,草尖落下几滴水珠。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金九龄栓好马,顺着溪水缓缓而行,不知自己走了多远,阳光正好穿透桃林枝桠,晃得他眼前一片花白。
只这么一阵恍惚,眼前倏忽闪过光影阑珊,恰见树下少年白衣蹁跹,衣角赤红与桃色融为一体,赤足站在草地之上,桃瓣落在他发间眉间,点在他眉心一瓣如朱砂痣一点,轻灵干净得好像不属于人间。
听见背后的响动,少年回身,一双翠色的眸子随着光线变化闪烁由浅至深的斑斓光泽,刹那让金九龄失了神。
“喂,你是谁?”少年昂起下巴,有几分稚气的可爱,叫金九龄猛然回了神。
“在下金九龄。”金九龄抱拳,耳根却不自觉泛起几分桃花红。
少年眨眨眼瞪着他,忽地面上挂起甜甜的笑容,道:“金九龄,等我长大了把你娶回家好不好?”
绿色的眼眸犹如山谷深泉看不到底,从最底下透着浓郁到化不开的黑色,惑人心魄。
金九龄想起了自己曾偷看过的志怪话本,山间精怪化为人形,勾得书生移不开眼,稀里糊涂散尽家财尽数献于心上人,丢掉了性命。
“你在想什么?”少年笑得天真不沾世事,一双眸子看着金九龄,浅色的光斑游弋于瞳孔,金九龄不自觉道:“万两黄金……”
“万两黄金为聘吗……”少年意味深长地笑着,“胃口这么大,可真是招人怜爱。”他说着踮起脚尖扯住金九龄的领子把人拉下来,“我叫尧里瓦斯,你可别忘了。”
柔软如桃花的唇贴在了金九龄唇上,吹走了金九龄脑袋里最后一分神智,只能恍恍惚惚跟着少年的语调点头,看到的一切逐渐模糊不清,直到最后陷入黑暗。
醒来之时,若非唇上被少年尖锐的虎牙咬出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他也许要把一切当做幻梦一场,转眼便忘却了。
但是他们俩的初见,又没有苏幕遮和花满楼来的美妙。
尧里瓦斯,在西域语里,是老虎的含义,享有着这个名字的少年,无疑也是以一敌百的勇猛傲慢。
最起码,在他出生时父母是如此期盼的。
只叹他在错误的时间生在了错误的地点,西域战乱一朝国破家亡,大将军家牙牙学语的独生子亦是绝好的战利品,一入一出转手卖出了足够五口之家衣食无忧一辈子的价钱。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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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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