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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节

    右眼人生 作者:贪图享乐

    第2节

    “今晚?”沈务皱眉,“那释与呢?”

    “这……”助理小心翼翼看了沈务一眼,“释与少爷目前没有消息。”

    没消息?沈务暗忖了片刻,对助理道:“释与身上没有定位?”

    助理冷汗都流下来了,“是属下办事不利!”

    “我不想听这句话。他们是从陡坡上滚下去的,肯定会找医生,就算不找医生也会去药店买药,释与现在是他们唯一的筹码,他们不会这么容易让释与死了,c市就这么大,医院药店就那么多,找释与的人再增加一倍,我不信他们能躲到天上去。”

    沈务高估了张释与在沈家人眼里的地位,也高估了沈二叔的胆子。

    事实上沈二叔压根就没把张释与当回事,他放跑了沈清,觉得手上唯一的筹码也没了,当晚被救出去之后就在筹划着出国避风头,至于张释与——一个私生子,沈务会在乎么?

    他把能套现的东西全套了现,也不在管手下的那些人,只带了妻儿准备偷渡。

    张释与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被推上了手术台。

    沈二叔逃出来时手下只剩了三四人,这些人发现自己被耍了,这下一分钱都拿不到了,也觉得张释与大概就是沈家一条狗,死了也就死了,张释与长得也不算好看,估计卖出去也卖不了几个钱。

    整个卖没人买,可以拆着卖啊!几人一合计,一个肾最少三十万,一只眼角膜最低也有二十万,活体的估计更贵,能捞回来一点是一点!于是上黑市找了买主,谈拢了之后就准备给张释与做摘除手术。

    ……

    张释与躺在床上本来还挺乐呵的,因为那个看守他的壮汉有天突然跟他说,给他找了个医生治眼睛,治头上的伤。

    张释与不知道自己头上伤成什么样了,只在刚醒来那天觉得火辣辣的疼,似乎还有点流血,可是后来头上的伤慢慢不疼了,张释与也就不甚在意。

    他最在乎的是自己的眼睛。少了一只眼睛对张释与来说算是个人间惨剧了,这几天他发现自己光靠右眼有时候看东西模模糊糊的,还对不准焦。他觉得是脑子上的伤影响了眼睛,可是也不能确定,就一味担心自己不仅左眼好不了,连右眼也要跟着瞎掉。没爹疼没娘爱,也没有亲戚朋友,如果眼睛也瞎掉了,张释与连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都不知道。

    想到这一层张释与就怕,于是听说他们这么好心给自己找了医生,当场就感恩戴德,只差不能当场给他们跪下称一声再生父母了。那几人脸上也有点挂不住,只叫他好好休息养好身体,就匆忙离开了。

    眼睛有了着落,张释与也不再担心。他也没那么恨沈务了,毕竟自己也不当他是爹,人家不来救自己因为是本分。他开始计划以后,他不想再继续读高中了,只想读个职校,学门手艺,然后离开c市。走得远远的,走到一个没人知道他是谁的地方一个人过日子。

    没人知道我妈妈未婚生子,没人知道我是私生子,没人对我指指点点,没人叫我野孩子,也没人把我当成是沈家的狗……张释与闭着眼睛幻想,我以后要养一只母猫,母猫能生一窝一窝的小猫,也不怕老了没有伴儿……他越想越迷糊,就这么睡着了,嘴边还带着满足的笑。

    ☆、第六章出国

    第六章、出国

    手术室里很暗,张释与躺在手术台上,手脚仍旧被拷着。穿手术衣的护士围着手术台整理手术过程中需要的工具药品,每个人都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毫无情绪的眼睛。

    张释与看着这些人吞了吞口水,他没什么见识,以为这些人都是医生,颤颤巍巍开口:“各位医生哥哥姐姐们,麻烦、麻烦你们好好做手术,我、我眼睛就全靠你们了!”

    眼睛?有几个护士交换了一下眼神,有些疑惑,不过也没搭理他,还是忙活自己的。

    无影灯亮得毫无预兆,张释与条件反射地闭上眼,感觉有人动他身上的手术服。不是脑袋上的手术吗?脱什么衣服?就见主刀医生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医生,我眼睛坏了,你把我肚皮亮出来干嘛?”

    “什么眼睛?今天做的是肾摘除。”医生白了他一眼,平平地说。

    肾、肾摘除!张释与搞懂这三个字的意思之前就先明白过来,那几个王八蛋八成是在骗他,什么帮自己治眼睛,这是要把自己拆开来卖了!

    “我不做了!这手术我不做了!你们放开我!放开我!”张释与手脚剧烈晃动着,手铐撞击在手术台上啪啪作响,他看着那个医生手上明晃晃的刀子什么也做不了,只有扯着嗓子嚎:“你们放开我!我不做手术!我不做!沈务你个不是人的东西!你不来救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几个护士手忙脚乱地按住张释与,给他打了麻药,张释与嚎了一会儿药劲上来了,带着一脸的愤怒、惊恐、不甘昏睡过去。

    ……

    沈务找到张释与的时候,他一动不动躺在手术台上,肚皮被剖开了一个口子,手脚被手铐磨得血肉模糊,无影灯打在他脸上,白得像死了一样。他没来得及细看,就被随行带着的医护人员推了出去,毕竟张释与还开膛破肚的躺在那里,缝合手术得尽快完成。

    沈务站在手术室外,想着刚才看到的一幕。比这残忍一百倍血腥一百倍的场面他都见识过,但是没有一次他觉得像现在这么恐怖,恶心的想吐。中国人说血浓于水,沈务一直不以为然,这一刻他才明白这句话。他看到像只青蛙一样躺在手术台上的张释与的瞬间,才突然意识到这也是他的儿子,身体里留着他的血。

    这个儿子像墙角的野草,在没什么养分的石子间努力长,长到这么大。沈务还没注意到他,他就已经长到了十四岁。沈务有点怕,怕这个儿子真的死了。

    缝合手术很快,但是张释与身上还有其他的伤要处理,所以这个手术也做了五六个小时。医生走出手术室的瞬间,沈务就冲上前询问情况。

    “来晚一步,一个肾被摘了……”医生顿了顿,“不过还好,性命无碍。只是释与少爷头上的伤有些麻烦,照了ct才能判断。”

    “什么意思?”沈务问道。

    “释与少爷头上的伤,可能影响了眼睛,我不敢肯定,要等他醒了作进一步检查。”

    “知道了,辛苦你了周医生。”

    “先生太客气了。”

    ……

    张释与醒过来首先看到的还是白色的天花板,他麻药劲还没过,以为自己还在绑匪那,手术台之类的都是一场噩梦。

    沈务本来在病房的沙发上处理公务,他耳朵灵,听到病床上轻微响动,连忙起身去看,果然发现张释与已经醒了。

    张释与看到沈务,眼珠子转了几圈,知道自己已经被救出来了,但他的左眼还是看不见。沈务一发现张释与醒了就叫了医生过来,之后反而无话,他看了张释与一眼,说了一句“你好好休息”就匆匆走了。

    麻药慢慢过了,张释与感受到肚子和脑袋都一阵一阵的疼,他心凉了半截,知道自己肚子里的某个内脏八成是给拿走了。

    人在极端绝望的时候总会找到那么一个靶子发泄自己的恨意,张释与的靶子自然就是沈务。他在沈家的这几年,早就从下人口中百遍千遍的知道了自己的地位,那些人表面上叫着“释与少爷”,眼里却带着轻蔑,背地里也骂他“不过沈家一条狗”。他开始时想不通,明明沈务亲口承认了是他爸爸,怎么自己又变成沈家的狗了,还气不过想去跟“爸爸”告状,说有人欺负他,但是他连沈务的面都没见到过,这个爸爸只出现过一次就失踪了一样。于是张释与就懂了,那些人说的没错,自己可不就是沈家一条狗么。学着忍,学着当空气,张释与也不再把沈务当做爸爸。

    可他觉得沈务这次做的真绝。就算他真是沈家的狗,这狗还救了他家小少爷一命呢,沈务还就真的不管他了。

    张释与在手术台的时候,心里仍旧抱着一丝期待,期待沈务会带着他那些穿黑衣服的手下破门而入,威风凛凛地一脚踹倒那些人,把自己救出去。但是他没等到这个结局,他嗓子都喊劈了也没喊来沈务。

    如今什么都结束了,沈务倒是出现了,他这时候出现了有什么用呢?自己的眼睛瞎了,器官也没了,肚子上的刀口还疼着,脑袋上也有一个大大的疤。认了这个爸爸,除了在学校里受欺负,在家里遭白眼,什么好处也没有,还弄得又瞎又残。

    张释与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觉得人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随后几天张释与都躺在病床上,偶尔被推到某些仪器室里,左右检查,张释与说不上不配合,就是没反应,任凭医生在他身上检查,就是一动不动的,没什么表情,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心里觉得这些医生都不是好人,说不准又会把他的心肝肠肺拆下来卖钱,但是又没办法逃走,只能自暴自弃地想拆就拆吧,反正活着还不如死了呢。

    沈务来看他倒是来得勤了,张释与这几天看到他的次数比前几年都多得多。沈务心里认了这个儿子,想对他好点,但这个儿子一句话都没跟他说过。确切来说是没跟任何人说过一句话。

    从张释与醒来到现在还没说过一句话,他很听话,吃饭上厕所做检查都很配合,但就是一动不动的,不说一句话。沈务质问过医生,医生只说是受了刺激,可什么时候能好,谁也没个准话,沈务烦躁地换了好几个c市的名医,都是差不多的说辞,不仅治不好张释与的“受了刺激”,连瞎了的左眼什么时候能治好,也都模棱两可,只说不好确定病因。

    有心人注意到了沈务对这个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私生子的态度变化,于是来病房看望的人也就多了,沈务交代保镖这些人一律挡回去,又烦看到张释与这要死不活的样子,慢慢也来得不勤了。毕竟他手上握着偌大一个商业王国,还有沈氏一大家族的吃穿用度靠着他,哪有许多时间浪费在张释与身上。

    发现沈务态度变化的还有他的老丈人,现在的省委书记。老丈人当年知道沈务把私生子领回去的时候就发过一次火,后来沈务亲自上门赔罪,岳父才算勉强原谅他,也敲打过沈务,这个儿子养着就养着,但是别出格。这几年看着沈务态度不错,也没再过问。没想到沈务如今又对这个捡回来的儿子上心起来了,但是这个私生子救了自己的外孙,他只能旁敲侧击地提醒了沈务几次别太过分。

    其实沈务也对张释与有点没辙了。张释与在医院里躺了两个星期,连一个单音节都没发出来过,但是他每夜每夜做噩梦,眉头紧锁地闭着眼,冷汗把枕头都打湿了,仍旧抿着嘴,一个字都不说。

    心理治疗也得病人肯配合才能起作用,张释与这态度一看就是不配合,所以心理医生换了一个又一个,依旧没有效果。一个医生对沈务建议说张释与现在心里对所有人都有严重的戒心,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说不定换个没有人认识他的陌生环境倒会有效果。

    沈务看着张释与这个不死不活的样子,觉得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再者张释与的眼睛还要继续治疗,于是开始派人安排这件事,最后选来选去还是a国合适,就派了几个妥帖的人跟着张释与,把他送到了a国。

    张释与就这么去了a国,一走十年。

    ☆、第七章成人礼

    第七章、成人礼

    张释与觉得自己最近回忆的次数太多了。他很早之前就发誓和过去一刀两断,无奈过去硬来找他,躲都躲不掉。

    沈清的成人礼远比十年前的盛大,沈家包了一艘巨型游轮,参加宴会的客人凭船票进场,到点了船就开到外海,第二天才开回来,估计沈家人也是被十年前的那场绑架案吓怕了。说是成人礼,其实是沈清的20岁生日,沈家一般过整寿,所以就当做20岁成人了。

    张释与完全不想给沈清过生日,在他的记忆里这个日子就是个倒霉的狗皮膏药,沾着一连串不愉快的回忆。但他还是准时准点地到了,他还是沈家名义上的养子,就算回国的消息没有声张,该知道的人还是知道的,沈小少爷生日张释与都不去,还不知道私底下要传成什么样。张释与还像十年前一样站在沈湛后面迎接宾客,他在国外磨练了几年,不像小时候那样愣头愣脑的,身上穿着得体的礼服,脸上带着矜持的微笑,乍一看还挺像那么回事的。所以很多不明所以的宾客同沈湛寒暄几句之后,都要带着疑惑瞥他一眼才上船。

    晚上六点,所有宾客都已上船,游轮起锚出发。沈务带着两个儿子站在主舞台上对宾客到场表示了一番感谢后,这派对就算是正式开始。张释与本来想故作潇洒的跑到甲板上去吹吹冷风,被海风冷得一个激灵,灰溜溜地钻回宴会厅。还好游艇上准备了客房,张释与跟负责人问清楚了自己的房间,就拿着房卡躲了进去。房间是很舒适的套房,甚至还有一个小酒柜,张释与随手拿了一瓶酒躺在床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

    半瓶下去,张释与有点飘飘然,门外传来干净利落的叩门声,不多不少正好三下。张释与懒得下床开门,就不出声,装作屋里没人的样子,敲门声也没再响起,他估摸着门口那人估计走了。但是他随即又听到门把手转动的声音,斜着眼睛朝门口扫过去,却发现进来的人居然是沈务。

    张释与身体动得比脑子快,立马把酒瓶子放在床头柜上,直起身子正襟危坐。

    沈务刚开门就看到张释与歪在床上那副没骨头的样子了,这会儿又见他坐的笔直端正,心里好笑,面上却不露分毫。

    张释与看沈务走进,并且毫不见外地坐在床沿上,浑身一僵,硬着头皮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心里却在抱怨沈务到底在搞什么鬼。他低头等着沈务开口,可左等右等都不见沈务有动静,抬头,正好对上了沈务的眼睛。

    沈务少年时也是混出来的,眼睛利得像一把剑,闪着寒光,看人的眼神带着杀气。后来他当了沈家的家主,杀伐决断,身上更是又添了几分气场。他三十过后有意收敛锋芒,而今眼神也没那么锐利了,倒更像一把没出鞘的刀。

    饶是如此,张释与还是吓了一跳,迅速又把目光移开,假装随意地四处打量。

    沈务眼睛扫过床边半瓶酒,看张释与那副左顾右盼的样子,淡淡地开口:“不是让你别喝那么多酒么?”

    张释与下意识瞄了那酒瓶子一眼,讪笑:“才喝了一点儿,这不是小少爷生日么,高兴。”又神经质地嘿嘿了两声,“高兴,高兴……”

    他看沈务不露喜怒的一张脸,还是有点怕的,没话找话地问:“先生不招待客人么?”

    “沈湛在应付,他也该锻炼锻炼了。”

    “哦哦,瞧我给忘了……大少爷确实能干,能干……”

    接着又是无话。

    张释与胆战心惊地猜测沈务到底是来干嘛的,绞尽脑汁也没想到自己做了什么事能让他亲自来找自己。

    “你怕我?”沈务刚察觉出张释与的不安似的,开口问道。

    张释与尴尬地应付着:“没有没有,先生于我有养育之恩,我感谢先生还来不及呢,嘿嘿,嘿嘿……”

    “别笑了。”

    “……是。”张释与收了面上假笑,暗暗翻白眼,这沈老爷真难伺候。

    “为什么不回沈家?”沈务把话引到正题上。

    “先生当年收留我,又供我出国念书,我已经没法报答了,如今我已经能自力更生,如果还赖在沈家不走,我自己也要良心不安了。”

    沈务知道他说的不是真心话,也不拆穿,又接着说:“我准备下个月把你认回沈家,认祖归宗。”

    张释与大惊失色,“先生你……”

    “你该叫我一声‘父亲’。”沈务打断他。

    张释与一听,咬牙说道:“释与父母双亡,八岁被先生收养,c市人尽皆知,先生还是别开这种玩笑的好。”

    沈务自从接管沈氏之后就鲜少有人敢跟他这么说话了,他知道张释与心里有怨气,还是耐着性子说:“释与,我知道你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但你是我沈务的儿子,你身上流的也是我沈家的血。”

    张释与和人什么都能提,就是不能提当年,他挺直背大喊:“当年早就过去了!”然后脱力地靠在床头上喃喃自语:“早就过去了,早就过去了……”他眼睛周围通红,无意识地拿起旁边的半瓶酒,又猛灌了一口下去。

    沈务自知当年那事自己也有错,张释与清醒时装着正常,如今喝了酒这个样子,沈务就知道那事在张释与心里永远也过不去。他看着张释与一口一口喝酒,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整个房间安静下来,只剩张释与喝酒的吞咽声。

    洋酒后劲足,但是喝着不够劲。一瓶酒见底,张释与还没过瘾,起身歪歪扭扭地走到酒柜边上又拿了一瓶打开,仰起头直接往嘴里倒。沈务见状连忙把酒夺过来,可张释与已经又是大半瓶进肚了。

    张释与这下是彻底醉了,他打了个酒嗝,摇摇晃晃地摸着床沿坐下,冲着沈务傻笑,“嘿嘿嘿……喝酒!今天、今天高兴!”他知觉头晕目眩坐不直,就往床上一歪,口里还不停地“高兴、高兴”。

    “……”沈务知道没法和醉鬼交流,就扯过床上被子准备给张释与盖上。

    哪知他还没靠近呢,张释与就踢腿蹬手地乱喊:“你们别过来!别过来!滚!滚开!”他张牙舞爪了一会儿,又放下手脚捂着肚子小声嘟囔:“没有,我身上什么都没有……你们去找别人吧,我…我没有……”他一个大男人,做这个动作看起来有点可笑,沈务却笑不出来。

    他又想起了张释与开膛破肚躺在手术台上的样子。那一刻沈务真的以为张释与死了,也是那一刻他发现这个儿子对他来说还是挺重要的。

    “肚子痛……头痛……沈务!沈务你个王八蛋!老子的眼睛就是被你、被你害瞎的!王八蛋……”张释与此时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胡乱喊。

    沈务听张释与乱七八糟的说胡话,有点心疼。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

    沈湛沈清两兄弟长到这么大,是沈务看着他们一点点长到现在的样子的,他们按照沈务的规划长大,大儿子稳重,小儿子机灵。他看到这两个儿子会自豪,会欣慰,这是为人父母最本能的感觉,饶是沈务也如此。

    可是张释与却不同。这不是沈务计划中的儿子,沈务甚至连他母亲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只隐约记得他似乎来自于自己年少的某次放纵。他始终游离在沈务的规划之外,当沈务想重新把他纳入规划的时候,他已经飞快地长成了沈务不知道的样子,虽然成长过程中遍体鳞伤。

    沈务看着张释与,觉得是他年轻时坏事做得太多,才有了这么个报应,虽然他现在也不算太老。

    以后,还是对他好点吧。沈务小心给张释与盖了一床被子,轻轻走了出去。这一刻他不是那个操控整个商业帝国运作的沈董,只是一个有点心疼儿子的父亲。

    ……

    沈清的成人礼过后不久,张释与就正式上班了。他名义上是a大讲师,实际上除了偶尔帮忙代几堂课之外,主要还是和其他教授一起做一个合资的项目,这个项目是张释与的母校和a大联合搞得,所以张释与也一直在跟进。

    关于成人礼那天张释与的记忆只到他和沈务因为归不归沈家族谱这件事吵起来为止,后面张释与就喝断片儿了,完全不记得。

    认祖归宗这事儿张释与觉得挺扯的,沈务以前嫌弃他嫌弃得恨不得他根本不存在才好,假装没自己这个人一直到现在,如今他又想父慈子孝把自己认回去……反正张释与是绝不同意的。好在那天过后张释与再也没见过沈务,沈务也再也没派什么人来通知他关于这件事的任何消息,于是张释与就假装这件事从来没发生过,做做项目教教书,有闲暇就和同事喝杯小酒,日子还是挺自在的。

    没过多久就有点不自在了,因为他发现沈清也在这个大学读书。

    那天他帮一个出差的老师代一节大三的数字图像处理课,正讲到图像修复,就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吊儿郎当走进教室。张释与本来想发作,看见这个少年就愣了,这不是沈清么?

    沈清看到老师是张释与也有点愣神,不过他反应比张释与快,对他翻了个白眼就大摇大摆从前门走到后门最后一排坐下,引得其他学生一阵唏嘘。倒是张释与一摸鼻子,假咳两声掩饰住了尴尬,继续上课。

    下课后张释与以为沈清会和自己装作陌生人,就收拾了讲义出教室,没想到一向看自己不顺眼的沈清小少爷居然把他拦住了。

    “这位同学,你还有什么事吗?”张释与勉强让自己脸上露出笑容。

    沈清也笑得一脸抽筋,“老师,我就想请你吃个饭。”又在张释与耳边小声说道:“今晚六点,西门旁边的那家日料店,敢不来你就试试。”

    张释与知道沈清一向是嚣张跋扈惯了的,只好陪着笑点点头:“我知道了。”

    贪图享乐 有话要说:写完这一章是凌晨三点半,从昨晚八点开始写的,写的心累。我不太会写那种情绪转换特别大的情节,所以写到现在也还是不满意,以后有机会再修改吧。   写文真的是一件挺私人的事的,所有人物的情绪都要在自己脑子里爆发。这文写到今天才第四天,就觉得有点累了……   不不不不要这么负面!努力码字努力更新!   另:不知道怎么把这条感情线切进来的感觉好讨厌……只能说慢慢来吧,在下一想到要切进父子线就有点害羞……)

    ☆、第八章沈小少爷

    第八章、沈小少爷

    学校西门日料店是附近情侣约会圣地。和式装修,小包厢把外界隔绝开,菜色精致,连灯光是暧昧的暖黄色。

    张释与到得比沈清早些,被穿着和服的服务员一脸狐疑地领进一个包厢。包厢很小,只能容纳两三人的样子,榻榻米上一张四方四正矮脚桌,桌上一个半掌高的陶土花瓶,插着几枝鲜花含苞欲放,两边铺着花纹精致的毯子,门边立着一个博物柜,上头放着些笑容可掬的人偶娃娃,都是一对一对的。这么欲语还休的装修风格,张释与要是还不知道服务员的表情是什么情况就是有鬼了。他也开始疑惑沈小少爷到底玩什么把戏。

    张释与干等了几分钟,对着这间不大的包厢左摸摸右看看,把陶土花瓶上的花纹都仔细研究了一遍,最后无聊得打了个哈欠,掏出手机开始玩俄罗斯方块。他玩到第十关,小方块的下降速度已经快得能看到残影,这时候刚好听到障子被推开的声音,他抬头看到沈清脱鞋进来,象征性点个头算是打招呼,又把注意力放到手机上,可是小方块下落速度太快,那么一会儿功夫游戏就gg了。

    又死了,张释与郁闷几秒,收起手机朝对面的沈清堆个笑脸:“小少爷您来了。”

    “你玩什么?”沈清说的是张释与刚才玩的手机游戏,语气依旧是硬邦邦的。

    “没、没什么,”张释与以为沈清要借口自己等人不专心找他麻烦,就随便扯了个借口:“学校老师给我发信息,问我能不能帮他代下课……”

    “……”沈清觉得张释与找起说辞来眼皮都不带眨的,他看见这张脸就来气,索性招招手把服务员唤来,让她上菜。

    趁着上菜的空隙,沈务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当年干嘛不辞而别?”他一只手放在膝盖上,问这话时不自觉的揪紧了裤子。

    怎么最近人人都要提当年。

    张释与不愿多谈,但看沈清那漫不经心地样子,就觉得喉咙里被什么哽住了似的,他嗤笑:“你怎么不问问我当年怎么被救出来的?”

    沈清听他这么说有点讶异,脱口而出:“你、你不是和我一起被救的吗?”说完看张释与脸色有点黑,自觉失言,不自在地说:“那你走之前也该和我说一声……”

    张释与听沈小少爷的语气似乎还有点委屈,他当然不会自恋得以为沈清是舍不得自己,就当没听见,拿过花瓶细细把玩。刚好这时候服务员过来上菜了,沈清还想说话也不好开口,板着脸等服务员上完菜退了出去。

    张释与神色复杂地看端上来的一碟又一碟海鲜刺身,鱼肉贝类都晶莹剔透,薄薄一层盖在冰上,边上点缀着一些绿色蔬菜和青柠檬,红红绿绿的倒是挺好看,他不怎么喜欢生食,但是为了堵住沈清的嘴还是端起酒杯:“小少爷,谢谢您今天招待,我先敬你一杯。”说着也不管沈清反应,一仰头喝完一杯酒。清酒的口感还不错,挺温和的,所以张释与喝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沈清见他这样,只好也端起杯子象征性抿了一口,他又想开口,却听见张释与又说:“小少爷,以前的事就别提了,今天不是来吃饭的吗,吃饭吃饭。”

    张释与为了表示自己真的只是来吃饭的,心一横,夹了一片不知道是什么鱼的生鱼片往嘴里一塞,嚼也不嚼吞了下去,还填了好几口米饭,生怕自己吐出来。他觉得这位小少爷真矫情,中国八大菜系,还有数不清的地方菜和小吃,什么不好吃,偏偏来吃这没滋没味的日本菜。

    “你不喜欢就别吃了,等会上主菜再吃。”沈清看张释与吃生鱼片的模样比吃毒药还难看,没好气地说着,自己也夹了一片,蘸了山葵和酱油才慢慢放进嘴里咀嚼,当中一丝声音也不曾发出,吃相优雅得体,比张释与那副狼吞虎咽的样子强多了。

    张释与听他这么说索性就放了筷子,喝起酒来,这酒倒是挺好喝的。

    沈清沉默了片刻,又有些不甘心地问:“你十年也没想起回来一趟?”

    “瞧小少爷这话说的,”张释与放下酒杯坐正了说道:“我知道你和先生一切安好就行了,况且您也说了,我是个外人,老往沈家跑也不像话。”

    沈清只当张释与是为了那天早上他说的那句话耿耿于怀,连忙说:“我那天是在气头上,谁让你当初……”

    没等沈清说完张释与就摆摆手打断他:“小少爷,过去的事都是过去,我们得学着往前看。”

    “过不去!”沈清气张释与老是避重就轻,拍着桌子说:“我当年既然叫你一声‘哥’,这事就永远过不去!”他瞪着张释与,恶狠狠地说:“你以为小爷一声‘哥’这么容易叫出来的?我在医院躺了半个月,你一次没来看我就算了,我出院到处找你,他们都说你走了,你他妈不声不吭就滚出国了!”沈清说完喘了几口粗气,粗鲁的搓搓眼睛,桌下那只手攥着拳头青筋暴起。

    张释与听他的职责,有点哭笑不得,合着当年自己救这小少爷一命,反而让他因“爱”生“恨”了不成?只能说沈务和沈湛父子俩把这位小少爷保护得太好,他的父兄把阴暗面都挡在了他的世界之外,他的世界里只看到阳光,完全想不到人性有多复杂。

    张释与不想跟这位小公子辩论人性这种深奥的话题,只好敷衍道:“是,我自知愧对小少爷,所以没脸见小少爷。”他低头端坐,脸被额前滑下的头发遮住,在昏黄的灯光里看不清表情。

    沈清有些懊恼。他心里一直埋怨张释与不声不响走了十年都没有任何消息,他当年见张释与舍命救自己就认了这个哥,可是自己还没来得及摆摆姿态就发现人家出国了!沈清火冒三丈,心里堵着一口气要给张释与一个下马威,没想到这口气一堵就堵了十年。十年后再见张释与,他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跟这个已经完全陌生的张释与相处。沈清不是不知感恩的人,他只是拉不下来少爷的架子,今天这顿饭本来就是想和解的,却似乎又搞砸了。

    气氛就这么僵硬的冷下来,俩人对坐没说话。

    张释与其实有些羡慕沈清。沈清虽然母亲也死得早,但是有父亲有大哥,一路被护着长大,不用操心未来,他只要沿着那条明亮的大道一直走,就可以收获快乐幸福,所以这个小少爷二十岁还带着少年人的天真热血,还有无限的可能。而张释与虽然年纪也不大,却已有了迟暮之感,他会莫名其妙开始叹气,他也跟不上这个时代,张释与觉得自己的未来已经短的可以用肉眼丈量。

    “你……你是不是不喜欢日本料理?”张释与还在胡思乱想,就听见沈清有些怯怯地小声问道。

    张释与知道沈清有意缓和气氛,难得沈小少爷有低头的时候,与就也顺着沈清的话说:“没有,我就是不喜欢生的。”他又笑笑说:“不过那个炸大虾还是挺好吃的,嘿嘿。”

    沈清翻个白眼嫌弃道:“人家那叫天妇罗。”

    “都一样都一样。”

    两人有意避开沈家,避开过去,这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张释与还是没弄清楚沈清的目的,看着像是来找自己示好的,但是按照沈清的个性来说也太奇怪了。张释与想了好几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反正自己一没钱二没权三没利用价值,而且在z大的任教期只有一年,一年过了就走,有什么好怕的,张释与也就看开了,把这事抛在脑后。

    ……

    之后两个月平平静静,沈务没找过张释与,也自然没人跟张释与提些父亲儿子的烦心事。倒是沈清来找张释与的次数勤了起来,没事就约他吃饭喝酒出去玩之类的,张释与一来消受不了沈小少爷态度变得比脸快,二来不愿和沈家有什么牵扯,又不能明着拒绝,每次都装着忙。也有几次沈清态度强硬的,张释与没法子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也跟着沈清认识了不少他的狐朋狗友,只是他那些朋友看自己的眼神都怪怪的,张释与尽量能躲就躲。

    沈务事忙,没发现沈清有什么不对劲,倒是沈湛先发现了,确切来说是沈清身边的保镖跟沈湛报告了他的近况。

    沈湛对张释与印象甚少,除了幼年有些记忆,之后一直没有接触,只知道这人是自己名义上的“大哥”,救过沈清一命。“大哥”不过一个称呼,沈湛不信沈务真会认这个“儿子”,因为这不仅关乎沈家颜面,还关系外公那边的脸面。只要外公那边的政府关系还在,自己就是名正言顺的嫡子。更何况沈湛的资质本来就不错,头两年把沈氏一个快破产的子公司拉回了正轨,现在在总公司当副总,没差没错,连懂事会的老家伙都觉得挺满意。

    所以沈湛对张释与没什么抵触,因为他救过沈清,甚至对他印象还是不错的。不过这不代表他对于沈清的反常能理解。

    周末沈清难得没出去潇洒,窝在客厅沙发上打着游戏,沈湛从房里出来倒杯水,听见子弹音效邦邦邦的,就知道这个弟弟在家。他端着杯子下楼到了客厅,也不说话,坐在沈清边上沙发上喝茶。

    沈清杀僵尸杀的痛快,顾不上沈湛,打完了boss跳起来欢呼一声,把手柄一扔,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才转向沈湛:“哥,你有事啊?”他还带着一脸的激动,两个眼睛看向沈湛,神采奕奕。

    “没事不能找你吗?”沈湛拿面巾擦擦沈清脑门上的汗,擦了两下沈清自己接过去擦,他才喝了口茶问:“今天不去玩?”

    “没人。”沈清靠在沙发上有些气呼呼的,“约了好几次都不来。”

    沈湛知道他说的是谁,又问:“阿清你最近和大哥走得很近啊?”

    沈清反应了几秒才知道沈湛的“大哥”指的是张释与,他没好气地说:“谁和他走得近,那个不识好歹的家伙。”他把腿翘在茶几上,退出了游戏,“哥,你叫他大哥我还真不习惯。”

    沈湛微笑道:“他是父亲的儿子,年岁又最大,自然是我大哥。不过哥不知道你和他关系还挺好。”

    沈清支支吾吾:“也……也不是很好,我只是想谢谢他以前救过我,哥你别多想。”

    “我怕不是我多想,是你多想。”沈湛叹口气,摸摸弟弟的头发感慨道:“好像昨天阿清还穿开裆裤跟在我后面叫哥哥,今天就长这么大了。”

    沈清一听不乐意了,跳起来佯装要掐沈湛脖子:“哥!你把我发型都毁了!再说谁穿开裆裤啊?谁穿开裆裤?”

    沈湛看他龇牙咧嘴的,笑嘻嘻地求饶道:“哥穿开裆裤,是哥哥穿着开裆裤跟在我家阿清身后跑,哈哈哈……”

    ☆、第九章为难

    第九章、为难

    关于张释与的事,沈清笑嘻嘻地混过去了,沈湛却没有任他混过去的打算,他对着沈清没说什么,私下却找了张释与一次。

    张释与在自己的宿舍楼下遇到了沈湛。

    不得不说沈湛在某些方面比沈务和沈清都强得多。沈务找张释与,直接让助理带几个保镖把他“请过去”,沈清干脆在课堂上直接拦人。沈湛就低调多了,他连助理都没带,自己开着车等在张释与楼下,等张释与回来之后才走下车朝他彬彬有礼地说:“大哥,你不回家,做弟弟的只好来看你了。”

    “……”张释与看不透沈务。这个太子爷一向低调,待人接物面面俱到,脸上总挂着温和的浅笑,但做起事来手段狠辣,比之当年沈务有过之而无不及。既然沈湛来了,表面功夫还是要有,张释与也微笑对他说:“大少爷,你还是叫我名字吧,这一声大哥我实在担不起。”

    沈湛也不推辞,“释与,你不回家,弟弟来看你,你也不请我上去坐坐?”

    张释与腹诽,刚送走了小少爷又来了大少爷,沈氏是要倒闭了么一个两个这么闲,还是把他领进屋里,“房子小,大少爷别介意。”他不是客气,这房子拢共三十个平方,加起来比不上沈家厕所大。

    沈湛倒是不拘束,进门之后自然地坐在沙发上,张释与去厨房给他倒水,沈湛随手拿了茶几上的一本杂志翻看。

    “大少爷,你喝水。”张释与把水放在沈湛面前的茶几上,坐在一侧的单人沙发,沈湛是每一分每一秒都追求利益最大化的人,他浪费时间来找自己,绝不是为了那些缥缈的所谓“兄友弟恭”。

    沈湛安静翻了一会儿杂志,随手合上放在一旁,看向张释与。张释与坐正一些,他知道沈湛要说正题了。

    “释与最近和阿清走得挺近啊。”沈湛端起水杯抿了一口,不经意的问。

    沈清?张释与斟酌着说:“代过小少爷一次课,小少爷很勤奋好学。”他没想到沈湛特地找他就是为了沈清。

    沈清勤不勤奋沈湛心里最清楚,他知道张释与是在跟自己绕弯子,也不戳破,接着说:“阿清看上去好像和大哥关系不睦,没想到居然主动带大哥去和他的狐朋狗友混。”

    张释与知道沈湛说的是沈清强拉着他出去玩的那几次,他虽然觉得沈清混不混他管不着,但既然沈湛都这么说了,也只好接话,“小少爷年纪小,玩心重,大了就好了。”

    “我是说,阿清好像对释与这个大哥挺有好感的。”沈湛不咸不淡地说。

    张释与头皮发麻,绕来绕去原来沈湛是怕自己对他的宝贝弟弟别有居心特地来敲打自己的,他语气稍硬:“大少爷放心,小少爷热情来得快去得快。既然小少爷想找个能一起玩的大哥,大少爷只要带着小少爷去散散心,小少爷自然不会来找不相关的人。”

    沈湛见目的已经达到,点点头说:“我不是怀疑释与,只是阿清虽然有时候玩起来疯,其实心思单纯,我这个做哥哥的自然得看着点,以免他被有心人利用。”

    沈湛故意说的露骨,张释与倒是气笑了:“有大少爷这么护着,有心人肯定接近不了小少爷。”他指指窗外,“不早了,我晚上还要去实验室一趟,就不留大少爷了,大少爷路上小心。”

    “释与真是聪明人。”沈湛目的到了,放下杯子起身,“那我不打扰大哥了。”说着出了门。

    沈湛出门不久,沈清的电话就打到了张释与的手机上,张释与肚子里憋足了火,狠狠掐断电话,摔进沙发里。

    ……

    张释与那个实验小组的组长是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中年人标准的地中海啤酒肚他全都有,没事板着脸,有事相求笑眯眯,所以张释与看到组长那张略油腻的脸上小眼睛弯成两条细线朝自己走过来,就知道他必然有事。

    “陈主任,您有事?”陈主任就是组长,他喜欢人家叫他主任。张释与本来正在测试一块芯片,见他正正停在自己面前,就知道躲不过去,只好放下手上的导线,客气地问。

    哪想陈主任比张释与还客气,他招人搬来两张椅子,示意张释与坐,然后慈祥地问道:“小张啊,你来z大也有两个月了,感觉怎么样啊?”

    “还好,各位老师都挺不错的,我学到了很多。”

    “你刚来那会儿我有事都没去给你接风,我一直挺内疚的,老想着要给你补一顿,你看这周六怎么样,咱们小组一起聚一聚,我请。”陈主任能说出请客两字,组里面一大半的人都要惊掉下巴,张释与自然不敢答应,“主任您别客气,咱们这个项目这个月之内就要赶完,恐怕大家都没什么时间。”

    “时间就像海绵嘛,挤一挤总会有的,就这么定了。”

    “别别别!”张释与见他这斩钉截铁的样子慌了,“主任,这样真不好,有什么事您直接说就成,用不着这么客气。”

    陈主任见张释与的样子真的不像在假客气,只好搓搓手嘿嘿笑了两声,“小张啊,你和沈家小公子关系挺好啊?”

    怎么又是沈清?张释与有点无语,只好装傻:“沈家小公子是谁?”

    “你别跟我装!”陈主任粗声说:“我那天都看见了,你、沈小少爷,还有几个市委家的公子,你们那天在ktv的包厢就在我们隔壁!”

    “哦——你说沈清啊!”张释与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那天我就是刚好和他们碰上了,我不是给沈清带过课吗?就是陈主任你上的那节课,你出差了让我去顶一节,您忘了?”

    陈主任当然不能忘,事实上他肠子都悔青了,沈清一学期都不定去上两次课,陈主任要是知道那节课沈少爷要去,他说什么也不能让张释与帮他代课。但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他只好陪着笑跟张释与说:“有这个交情在就行!”他试探着问:“要不你顺便把他也约出来?”

    张释与对于沈家人躲都躲不及,连忙被蛰了似的:“沈小少爷那阴晴不定的脾气我可消受不起!陈主任你要有工作上的事你就说,没事的话我要工作了。”

    “张释与!”陈主任脸色有点青,“你别给脸不要脸!”他想说什么又怕被别人听见,声音压下来几分,“咱们现在手头上这个项目就是和沈氏合作的,现在咱们手上这点资金塞牙都嫌少,你想想如果咱们能搭上沈家这条关系,资金岂不是源源不断了?”他说完还嫌不过瘾,暗暗用肩膀搡了一下张释与。

    张释与心里恶心,面上也冷了下来:“主任,我来这里交流学习,就是为了搞研发的,至于其他的不在我的工作范围之内,你另请高明吧。”

    “你!”陈主任在他这碰了钉子,骂了一句不识好歹,挺着肚子气呼呼地走了。

    张释与以为这事就算完了,几天后他发现有点不对劲。按说这种实验研发小组,基本一个星期要开好几次讨论会,但是这一个星期他没有接到任何开会通知,也没有人来跟他说新任务。他手头上的工作做完,打报告申请新任务,一连几封都石沉大海。他知道陈主任故意整他,干脆一封报告打到校长那去了。

    官官相护,张释与看陈主任嘴脸,对校长也没报什么希望,心想大不了申请提前回校,反正自己也不想在国内多留。谁想这报告还有点用的,两天后校长通知张释与去他办公室详谈。

    “犬子不才,校长多担待。”张释与在校长办公室门口听见这么一句。声音低沉稳重,带着点撩人的磁性,张释与皱眉,沈务怎么来了?

    “哪里的话,”里面的校长爽朗大笑着说:“张老师年轻有为,不可多得的人才,在这里搞研究别嫌屈就就行!”

    张释与对他们之间的你来我往意兴阑珊,他转头想走,被路过的老师叫住了:“这不是小张老师吗?校长等你好久了,快进去吧!”说完还体贴地帮张释与敲了校长办公室的门。

    “真是谢谢李老师……”谢谢你多管闲事。

    里面正聊天的两人同时转头,两双眼睛盯着张释与。

    张释与硬着头皮走进去,校长办公室里摆着一张阔气的黑色真皮沙发,沈务和校长坐在沙发上闲聊。张释与走到他们跟前,朝校长弯了弯腰:“校长,您找我?”

    校长笑着朗声说:“小张老师别客气,坐坐坐。”他看张释与在下首位置矜持地坐下后,转头跟沈务又是一通夸:“小张老师年纪轻轻,却不卑不亢,有礼有节,一看就是沈先生教导有方。”

    沈务也不反驳,只说:“可惜释与在国外读了几年书,把脑子都读死了,往后还要校长照应。”

    “哪里哪里……”校长还要恭维,张释与自己都听不下去了,他在外面不想跟沈务争执,也知道自己在c市一日就摆脱不了沈家,心一横就说:“校长,我是来请辞的,我打算下个月就结束这边的工作回a国,已经递了申请回去了,估计这几天就能批下来,到时候劳您签字。”其实他什么都还没准备,不过既然已经决定,索性做的绝一点。

    校长刚知道原来张释与就是沈家那个神神秘秘的养子,说是养子,但都在传这位少爷其实是沈务亲生的种,否则沈家两个儿子,怎么会又平白无故认个养子回来。有张释与在,就等于直接跟沈务搭上了关系,比陈主任说的那什么不靠谱的沈小公子强多了,毕竟沈家还在沈务的手上,何况退一步说,张释与其实也着实有些能力。于是校长听张释与说完,就面露难色道:“你也知道两校老师交流学习这种事……还没有提前结束交换的,小张老师这么做,恐怕两校都为难……”他看向沈务话锋一转,“况且沈先生已经把来龙去脉给我解释过了,这件事是校方疏忽,过后一定还小张老师一个公道,这……小张老师你看怎么样?”

    张释与知道沈务掺和进来后压根就不想什么讨回公道的事了,他看校长吞吞吐吐的样子,瓮声瓮气地说了句“随便吧”就要走,却被沈务叫住。

    沈务跟校长客气了几句,示意张释与跟他一起走。校长本想把沈务父子二人送上车,不想被沈务一个眼神制止住了,只好又让沈务有空时“莅临指导”一下,才目送他们二人出了门。

    ☆、第十章争执

    第十章

    “先生慢走,一路小心。”张释与站在沈务车前,低着头和他告别。

    沈务坐在车里看他一眼,淡淡说:“上车。”

    “先生公务繁忙,我就不打扰了,何况我下午还有一节课。”

    “我两个月没见你,你一见面就这个态度?”沈务挑眉。

    一辈子不见才好。张释与瞥了一眼身后一左一右两个保镖,叹口气想想,打开副驾驶车门坐进去。

    沈务在后座,张释与坐在前排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他抬眼看向后视镜,就看到沈务也在盯着自己,眼神阴鹜,表情漠然。张释与不动声色收了目光,默默把头转向窗外。

    “你是铁了心要脱离沈家了?”沈务看着张释与露出椅背的后脑勺说。

    “先生严重了,释与只是不想再给先生和两位少爷添麻烦。”绕来绕去永远是这个绕不开的话题,张释与有点腻了。

    “我十几年前把你领回来,那时你还没我膝盖高。”沈务脸上露出些微感慨,“我第一次见你时,你怯生生叫我爸爸,猫崽子似的。”

    张释与看着路边的树一棵一棵飞速倒退,沉默了片刻才说:“难为先生还记得,我都忘了。”他下意识摩挲着右手臂,那里还留着一条鞭痕至今未消。

    “我知道你恨我。”

    张释与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沈务又问:“眼睛不治了?”

    “顺其自然吧。”要能好早就好了,还用等到今天?

    沈务知道张释与有一搭没一搭的都是敷衍,他没再强扯话题,狭小的车里冷了下来。

    司机没把车开回沈宅。事实上这段路没多远,开车不过五分钟就到了,他把车开到了离z大不远的某高档住宅区。沈务下车,示意张释与跟上。

    上电梯、开房门、进屋。

    沈务当张释与不存在似的,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他端着杯子从厨房出来,张释与还保持着拘谨的姿势站在门口,低着头也不四处打量。

    “进来吧,拖鞋在架子上。”沈务坐下,看张释与换鞋进了客厅,朝他旁边的位子努努嘴:“坐。”

    “先生,你有什么话还是直说吧。”先沉不住气的还是张释与,他语气稍显急促地开口说道。

    “阿湛说你在学校的近况挺糟糕的。”

    “先生替我代谢大少爷的关心,只是我一切都好,不知道大少爷糟糕二字从何而来。”

    “……”

    “释与,你想离开沈家,难道都没有算过账?”沈务看着张释与赌气的表情,语气有些玩味,“你觉得沈家亏待了你,可这些年沈家花在你身上的钱只多不少,你怎么不算算。”

    钱?张释与没想到沈务要提这一层,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还好沈务并不打算等他回答,继续说:“你小学念的是和阿湛阿清一样的贵族学校,初中去寄宿了,但那学校你以为就普通了?还有后来出国一直到研究生,那样不是钱堆起来的。”

    张释与有些呆滞了。

    “这还只是学费,还有吃穿用度,每个月固定的零花定时存入,我虽然从小没管过你,但你是沈家的少爷,我倒不信沈家哪个下人这么大胆敢苛刻释与你的生活。”

    张释与虽然压根不知道什么定时存入的零花钱之类的,也自觉成年之后没再花过沈家的一分钱。但沈务讲的大部分还是有理有据的,这下也没法反驳,只好问道:“那先生打算让我怎么还?”

    沈务轻笑道:“我提这些不是想让你还债。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和沈家永远不可能分的和你想象中的那么干净。再说了,阿清欠你一条命……”

    “小少爷有先生和大少爷护着,就算没有我也不会有什么意外。”张释与说完眼神怪异地看着沈务说道:“你在沈氏也这么出尔反尔么?”

    “嗯?”沈务有些意外。

    “既然你一开始就觉得我是多余的,为什么不就这样让我自生自灭算了?你还来管我干什么,给你添堵也给我添堵。”

    “……”沈务沉默片刻,低声说:“我如果觉得我当年做错了呢。”

    张释与没明白,“什么?”

    “我发现当年做错了。”沈务叹息着说:“我以为我够狠够绝,但我发现我做错了,儿子就是儿子,血浓于水。”

    以沈务的身份地位,说出这样示弱的话来,张释与不知该怎么接。他分不清沈务这示弱是真是假,但既然看沈务表面上还挺认真的,也只好认真回应道:“先生,你十年前说这话,我要感激涕零。”

    见张释与冥顽不灵的样子,沈务知道这件事得慢慢来,他岔开话题说道:“释与,你看这房子怎么样?”

    张释与看沈务让步,也只好意思意思环顾四周,敷衍道:“装修大气,又在市中心,交通发达,很好。”

    “关键是离你学校近。”沈务说:“阿湛说你这两个月住的那个宿舍还没鸟笼子大,你也不小了,老窝在那种地方也不是回事,房子钥匙在这,你不如搬到这边来……”

    “谢谢先生好意!”张释与打断沈务的话,“我觉得我现在的房子挺好的,而且也住得很习惯!”

    “释与,你不要得寸进尺。”沈务脸色一沉,“我对你算是一让再让了,作为父亲帮你安排个住处,你就这么避如蛇蝎?”

    “你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感动你自己!”张释与站起身,“你没想起我对我不闻不问,现在想起来了又要父慈子孝!沈务,你不过是想弥补自己的愧疚而已!可惜你想的是好,但是就算你权势滔天人生也不是这么完满的!”

    “又是找领导又是送房子的,工作住处你都插手了,还有什么?我还缺辆车呢,你准备用什么时候给我送来?还有名衣名表荣华富贵,沈务,你对你那些小情人也不过如此了吧!”张释与觉得沈务做的过分,又怕这次软弱过去下次他得寸进尺,故意说得严重,不惜把自己和沈务在外面养的那些小情人比较,话出口果然见沈务脸色阴沉,眼神就要冒出火来,张释与有点害怕,又想不能输了阵势,依旧站在沈务面前居高临下梗着脖子看他。

    沈务觉得自己真是太惯着这个儿子了。且不说张释与一次次的当着外人让他难堪,就说张释与说的这些话,在沈务看来简直就是大逆不道!沈家从发迹以来,夫妻父子,长幼尊卑的教训一直传到沈务这一代,还有接着传下去的趋势。沈务做的事,就是已经仙去的沈湛沈清的亲娘也不敢计较半句。张释与这话要是从沈湛沈清两兄弟的嘴里说出来,沈务起码要亲自把他俩抽死!他眯起眼抬头看张释与,看他吼得脸红脖子粗地站在自己面前,小身板挺得笔直。

    沈务也慢慢站起来。张释与小时候营养不良没发育好,身高停在了一米七多就再也没长过,所以沈务站起身后,张释与从低头变成了抬头,他仰头看沈务压迫性的站在自己面前,本能地缩缩脖子退后一步。

    沈务跟着张释与的脚步上前,张释与退一步他就往前进一步,一直到张释与的背靠上墙壁,退无可退,沈务才开口说道,“我以为你在国外这些年没混出些什么名堂,没想到还是长了不少胆子啊。”他语气明快柔和,带着一种诡异的亲切:“你小时候胆子多小啊,几个月见到我一回,都要猫着腰贴着墙靠着墙根悄悄溜出去。如今胆子倒是大,敢忤逆生父了。”

    “你……你不是我父……”张释与战战兢兢还要反驳,沈务伸手用力捏住张释与下颚让他说不出话来,“我不是你父亲,我不是你父亲你在医院那年我推了好几个合作多年的老客户在你病房里守了半个月,我不是你父亲我让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左膀右臂跟着你出了国就为了照顾你饮食起居,我不是你父亲我容忍你回国之后忘恩负义要和我断绝关系,我不是你父亲我让你一次一次明里暗里地跟我作对……”

    “释与,你真像我沈务,狠起来的时候六亲不认,你这么像我,你说我不是你父亲?”沈务食指摩挲着张释与的脸颊,他身上排骨一根一根,脸上倒是有些肉,柔软又有些滑腻腻的,像个还没长大的少年,“你猜阿湛和阿清谁敢这么和我说话?”他语调更柔和,在张释与耳边低喃,气息拂过张释与耳垂,把那处连同下面细细的脖子晕染成一片潮红。他手上力道加重几分,张释与合不上嘴,痛得受不了张着嘴嘤咛一声,不敢放肆,怕惹沈务更怒。

    沈务看着张释与圆润的耳垂和纤细的颈项被自己染上的红色,手上是张释与光滑的脸蛋,耳边又听到他极轻的一声呢喃。那声音穿过沈务的耳膜,羽毛似的,软软的搔在他的心尖上。沈务眉头微微挑动,胸中的一腔怒火间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这感觉他熟得很,他又想起张释与方才气极时大喊的那一句“沈务,你对你那些小情人也不过如此了吧”,想起张释与梗着脖子气呼呼看着自己的小表情,居然觉得有几分可爱。沈务意犹未尽地又摸了摸张释与的脸,斜着眼看到张释与惊恐又畏惧的眼神,在自己身体上有任何不良反应前放开手,同时大步退开。

    张释与得到自由后立马往旁边跨了几步,和沈务拉开了足够宽的安全距离。他在沈务的眼里看到了从来没有过的情绪,不是生气,不是愤怒,或者说不单纯是这些,还有些隐忍压抑的复杂情绪掺杂其中,张释与虽然看不透,但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好事。

    “钥匙我放桌上了,你住也得住,不住也得住。”沈务把捏过张释与脸颊的右手背过去,拇指和食指并拢,画着圈摩擦几下,仿佛手指间还能感受到那种滑腻腻的触感。他看着离得远远的张释与脸上明显属于自己的几个红红的手指印,胸中的异样感更强。但他面上无波,只是气息有点不稳,“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豪车名表,荣华富贵,原来你要的就是这些,放心,既然我的‘小情人’都能有,为什么我的儿子不能有。”他说儿子时,隐秘的紧张和兴奋感差点压抑不住。沈务不敢再多呆,只说了一句“你今天就在这休息吧”,匆匆离开,脚步有几分凌乱。

    贪图享乐 有话要说:我道歉!我跪玻璃渣道歉!昨天无缘无故断更今天更新又推迟这么多……因为我的小笔记本罢工了,一到学校就罢工简直心塞……晚上差不多九点才拿回到宿舍,然后写到现在……对不起对不起!   另:我发现我这学期的晚课有点多,然后今年十二月份考研还要复习……所以晚上八点更新似乎有些不现实了,甚至日更都有些不现实,作者这一周好好做一个计划表,看看还能不能维持日更[只能说我尽量orz]所以这个星期的更新时间可能都会比较混乱不能固定,等我把时间安排好之后会把新的更新时间修改到公告那里的。希望看文的读者能体谅一个考研党的辛酸[泪目])

    ☆、第十一章 欲望

    第十一章欲望

    沈务走后,张释与才放松僵直的背,脱力地靠着墙壁滑坐在地板上大口大口喘息。刚刚沈务压迫性的气息在他鼻腔蔓延的某一个瞬间,张释与有一种错觉——沈务会把他撕碎了吃下去,好在目前来看这还是一种错觉。

    张释与一直知道沈务很危险,所以他也尽量不去招惹沈务,只是现在看来,沈务乃至整个沈家本身就是一个大麻烦,就算不惹也不见得就能明哲保身。张释与本来觉得沈务的父子游戏只是一时起意,毕竟沈湛沈清两个人这么多年已经被他训得服服帖帖,此时出现一个不服管教的张释与,沈务有点兴趣也是正常。张释与以为沈务已经对自己没兴趣了,没想到他只是在等待一个机会,而这个机会还是自己送给他的。

    张释与有些懊恼。他想起不久前沈务那种看见猎物的眼神,沈务把自己收敛得太好,以至于张释与差点忘了他的本性。看着这个房子张释与怒火中烧,这里他一分钟也不想呆,气急败坏地走到门边推开门,就看到两个接近一米九一身黑西装的保镖一左一右站在门边守着,门神似的一动不动。

    “释与少爷有什么吩咐?”左边保镖见张释与开门后不做声,主动开口问道。

    “瞧沈务这意思,我今天是出不去了?”张释与打量着他们,嘲讽道。

    两个保镖见张释与直呼沈务名讳,面面相觑,左边那个迟疑了一下又说:“最近c城多方势力都知道释与少爷学成归来了,先生怕释与少爷出意外才派我们二人过来,释与少爷要去哪尽管吩咐,我提前准备车。”

    那人提起车,张释与又想起方才和沈务赌气时说的话,没想到沈务竟然真的给自己安排好了,张释与拉着脸重重关上门。

    晚饭是保镖送进来的,张释与看到这俩人的脸就没胃口,精致的食盒连打开的欲望都没有,他随意在各个房间看了看,了解了这房子的大概构造,就进了卧室把自己摔在床上。

    稍晚时沈清打了电话过来,张释与一看是他直接把手机关机了。他觉得自己再看到沈家任何一个人都会崩溃。

    ……

    凌晨两点,沈务坐在床边抽烟。张释与说得没错,沈务的确有情人。固定的有四五个,都是知情识趣的,跟沈务的年头也不短,沈务正值壮年,总有需要发泄的时候。他刚刚结束了一场纯发泄式的性事,房间里还弥漫着浓烈的情欲的味道,但他的眼神已经冷了下来。沈务赤裸的背靠在床头,他左手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烟,白色的烟雾在昏暗的灯光里弥漫上升,又在空气中慢慢消散。

    沈务看着正对床的浴室,几分钟前和他翻云覆雨的人正在洗澡,浴室门是半透明的毛玻璃,此时沾染了雾气更透明了一些,模模糊糊能看到里面那人的轮廓,纤腰窄臀,一片春光。沈务盯着浴室里的人,脑子里却想起了下午,想起了张释与,想起了他那句“小情人”和他脸上少年一般光滑细腻的触感。沈务差点以为正在浴室里春光无限地洗澡的就是张释与,于是刚发泄过后的欲望又有了抬头的趋势。里面的人走了出来,一个男人。

    沈务素来男女不忌,但还是更喜欢女人,毕竟和女人做爱还是更方便一点,他挺久没碰过男人了,今天却突然对男人有了一种强烈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欲望。

    那男人从浴室出来,擦着头发随意走到床的另一边向沈务抛了个媚眼,他刚洗完澡,脸上还带着红晕,跪上床沿慢慢爬到沈务身旁,取过他左手夹着的烟抽了,精致的五官凑近沈务,朝他脸上喷了一口白烟。面对这么个尤物,估计大多数男人都要把持不住地再来大战三百个回合,沈务却只抬眼看了看,意兴阑珊,甚至连刚刚有些抬头的欲望也沉寂下去。

    那男人也觉无趣,靠在床的另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抽从沈务手上夺来的那半支烟。

    “先生可是好久没想起我了,今天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半支烟很快抽完,男人掐灭烟头,懒洋洋地问道。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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