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虐到底 作者:音蜗
第52节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两人之间的关系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钟源一边唾弃着自己,一边又难以自控在深夜里臆想着那个人达到欢愉的顶峰。
韩景宇只当是钟源为那天的事而尴尬,他在心里早已释然了,怕是钟源却还耿耿于怀。但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和钟源谈这一件事,这件事对两人来说都是尴尬,不如不提。
钟源再也不会和韩景宇勾肩搭背的靠在沙发上看电视了,也不会看着韩景宇从浴室里光着上身走出来的时候笑他身子单薄,更不会开着车带他到处去找好玩的东西。在韩景宇的眼里,钟源避他如虎。
钟源仿佛又一下子回到了从前的状态,他和女人之间的关系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发展,韩景宇早已习惯一个人,钟源粗鲁的插入了他的生活,如今突然的抽离也并没有让他有多少的不适感。他只是有些微的失落。
钟源在他身上烙下的痕迹都消退的差不多了,韩景宇可以不在穿那些不合时宜的高领衣服,他神色自若的跟钟源坐在一张餐桌上吃饭,听着钟老爷子的絮絮叨叨。
老人到晚年都似乎变得话多起来,他跟女人说了韩景宇在家里的身份和位置,女人则表示愿意接受。
钟源的模样显得尤其的心不在焉。
吃了晚饭各自散去,韩景宇上楼休息,钟源跟老爷子在书房说了会儿话,也退回来去休息了。他跟女人住一间房,两人却是不睡在一起的,钟源多数时候会回自己的房间,只有极少的时候,在老爷子逼的没办法的情况下,他才会进女人的房间里。即使是这样,两人也并没有实际上的进展。
女人知道,也从来不勉强他。两人一个睡在床上,一个睡在沙发上,已经是惯有的套路了。
深夜的时候,女人被细微的水声吵醒。醒来看到浴室的灯亮着,浴室跟女人睡的床只隔三米左右的距离,磨砂玻璃挡着,看得出一道人影。女人看到钟源在里面洗澡,因为光线的缘故,她好似连钟源下巴上流下的水珠形状都看的清清楚楚。
钟源身材高大,印在玻璃上的影子也是如他的人一样。
女人不知道他为什么半夜要洗澡,拧了眉坐起来,浴室里的钟源是看不到外面的,他在深夜,看见女人睡熟了才起来的,也没有想过再刻意的去遮拦什么。女人看了一阵,就收回了目光。
女人侧躺了一会儿,听到浴室里的水声一直未歇,转头又看了一眼,正看到那影子的动作。因为两人的距离太近,她自然看清了钟源的动作。
女人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他知道钟源在做什么,同时的她又有些苦涩,明明和她同处一室,却宁愿半夜起来自己纾解……
水声响了很久,因为女人刻意的去听,所以听到了那哗啦啦的水声下,那沉浊的喘息和呢喃。
钟源一身疲惫的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女人蜷缩在床上,似乎是睡的很熟。钟源也没有多想什么,按灭了浴室的灯光,跟着也睡下了。
第二天,钟源依旧没跟韩景宇有什么接触,韩景宇被老爷子带出去了,说是跟他出去学习,钟源几次想跟韩景宇说话,到最后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韩景宇被钟老爷子带出去了一天,那一天女人就看着钟源在家里踱步,很烦躁的,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是女人就是觉得,钟源烦躁的很。
晚上韩景宇回来了,还是在一起吃饭,钟源像是根本不在意一样,随口提到了自己小时候,跟老爷子出去听讲座,听得无聊的睡着了,口水涂满了整张桌子。
钟老爷子黑着脸,几次都要发作,但因为韩景宇跟女人都在,训斥的话没有脱口而出。
饭桌散了,钟蔚把钟源又拎书房里去训话了,韩景宇还是跟往常一样回房休息,这时候女人忽然叫住了他。
韩景宇不知道女人为什么会叫他,问了声,“怎么了?”
“今天怎么样?”女人想,这大概是钟源想要问的话。但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钟源没有问出口。
韩景宇有些诧异,他不知打女人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是他还是回答了,“还好。”
“不无聊吗?听钟源说,跟老爷子出去,应该是很无聊的吧。”女人说。
韩景宇想了想今天经历的一切,还是那两个字,“还好。”
女人知道他冷淡,弯了弯唇就走了。
韩景宇上了楼。
夜里女人又见到钟源起来了,浴室里的灯都关了,只听得到哗哗的流水声。所有的一切,都被掩藏在这水声中,仿佛发生了之后,可以经由这水被冲刷的干干净净,不留任何痕迹一样。
钟源重复了那一夜女人看到的事。
女人也听到了那水声中压抑的沉浊喘息和一两句泄露出来的破碎言语。
大概钟源是真的喜欢着韩景宇的。女人这么想着。
如果不是喜欢,为什么在这样自己都看得出的露骨的心思里,拼命的压制着自己,只能在黑暗里,才能宣泄出来呢?
女人望着眼前的黑暗,翻身闭上了眼睛。
钟家的宅子依旧宁静如往昔,女人却如同一个一下子跳脱出来的旁观者,在发现了一个两人都不能俱全知道的秘密的时候,冷眼看着钟源在夜里疯狂的臆想和白日里的冷淡中切换,好像他那些肮脏的心思真的被水冲刷的干干净净了一样。
韩景宇又被钟老爷子带出去学习了,而钟源的脸色一直阴沉。他连自己都不知道,他那夜夜的水声中到底掩藏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女人抿了一口红茶。
第183章 打破
韩景宇自然不知道这些事,钟源从回来后跟他说的话,寥寥可数。
他也不是没有察觉,他也不是没有一点点的失落。
钟蔚带着他去了很多地方,多如钟源所说,都是十分无聊的地方,两个老人在一起谈论的事,绝对不是韩景宇这个年纪的人可以插进去的。韩景宇更多的时候,都是摆出一副倾听的姿态,然后神思不知道飘到哪个角落。
钟蔚跟他说,要摆正自己在钟家的位置。韩景宇听了只能默然,他在钟家,到底算个什么呢?
钟老爷子待他太好,所以他不愿意想谎言揭穿的那一天自己会遭到何种的对待。
今天钟蔚带他见的人十分年轻,和平时钟蔚引见的老者都有很大的不同。而这个人,还是个熟人。
韩景宇见到这个人的时候,恍然了很久才想起来。好似对这个人的印象已经遥远的仿佛过了半生那么长。
那个人却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那人也是陪着一个老人来的,那老人坐在轮椅上,形容枯槁,一双眼却清明睿智。
钟老爷子走过去,那推着轮椅的年轻人就先打了招呼,“钟爷爷。”
钟蔚冷硬的面孔中露出几分笑意,“刘家小子嘴巴真是招人喜欢。”
这人的模样和韩景宇见到的懒洋洋不同,他沉静站着的模样温文尔雅。一身的邪气尽去,看着好似一块玉一般的温润。
“钟老来了啊。”轮椅上的老人伸出手,钟蔚也伸手跟他握了一下。
钟蔚跟他仿佛很是熟稔了,语气中还有几分关切,“刘老最近身体怎么样啊?”
老人道,“一把老骨头,还指望能有什么造化不成。”
“诶,怎么能这么说。我看你精神气足的很啊。”钟蔚说。
老人道,“哪比的上你,我是老了不中用了。”
两个老人攀谈起往昔来,竟没有韩景宇平日见到的那些公事公办的人情往来来的枯燥,韩景宇还是在听这些的,而跟他相对战立的那人,却是把目光落到了他身上。
两个老人说了半天,话题忽然一转,落到了韩景宇身上。
老人看着韩景宇是跟着钟蔚的,就问了声,“这位是?”
钟蔚也不便说的太开,模棱两合的说了句,“家里人。”
老人也没有再追问,只是看着韩景宇的目光更多了几分审视。
韩景宇目光沉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两个老人又谈了从前的事,韩景宇见着平日严肃古板的钟蔚露出几分少年人的轻快来。
“好了好了,别让小辈的见笑了。”老人也觉着两人这样的谈话实在是太过损碍形象。
钟蔚也知道自己显露了太过不该有的情绪,轰起人来,“景宇啊,你去外面坐一会。”
那坐在轮椅上的老人也偏头跟身后的人说了句话,那年轻俊朗的少年人也跟着韩景宇走了出来。
这宅子跟老北京的四合院一样,从堂屋里出来,就是一个大院子,院子里假山流水,荷塘柳树,韩景宇从进来时就觉得景色别致,现在出来细看更觉得这一方风景独好身后那紧随着出来的年轻人一下就没有了方才在屋子里的正经,跟在韩景宇的身后,一会儿又绕到他面前,盯着韩景宇的脸,眼睛眯起来时就像在笑一样。
“没想到能见到你。”他没说完的话大概是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韩景宇对他的印象说不上好,避让几次无果后终于抬头正视他的脸了。
刘爻裂开嘴唇,这样的模样一下就和韩景宇印象中的重合了。
韩景宇不欲同他多说半句话,绕开了就要转身离开,没想到那人忽而又绕到了他面前。
韩景宇皱眉,“你到底想做什么。”
没想到刘爻像是没听到他的质问一样,一双褐色的几乎透明的眼几乎要贴过来,韩景宇又往后避开了。
刘爻现在是很兴奋的,这兴奋感来的毫无缘由。
他对韩景宇的厌恶,防备全部都视而不见。只专注于看他的五官,他对他靠近时所做出的相应反应。
刘爻伸手,两指做出摩擦的动作,“要不要玩一局?”
韩景宇只觉得他莫名其妙。
刘爻见他没有反应,就想起了赌注来诱惑他,“怎么,来玩一局,赢了我答应你一件事。”
韩景宇绕也绕不开,这个人简直就像是缠上了他一样。
刘爻向来信奉,没有不赌的人,只有赌注不够吸引才不愿意赌的人。而他想跟韩景宇赌一把。
韩景宇只觉得他烦人又缠人。
“玩不玩?”刘爻和韩景宇对视。韩景宇的眼睛和他的手一样漂亮。
韩景宇用短短的一瞬确定了他话中的真假,但事实是像刘爻这样的人,根本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来推测。
“你答应我一件事?”韩景宇重复。
刘爻点头,“嗯。”
韩景宇只想用最快的方法摆脱这个人,“可以,那玩吧。”
刘爻一下子牵住了他的手。
韩景宇要把手抽出来,刘爻已经扣着他的手带他进了一个阁楼里。就是那种古时用来供奉佛像的阁楼,分上中下三层,从外面看觉得古典庄严,进来一看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一楼摆着一套桌椅,是那种很仿古的大梨花木椅子,很像古董一类的,刘爻进来之后就把他的手松开,而后自己绕进了阁楼的帘子后面,韩景宇等了一会儿,就见到刘爻抱着一个木箱子出来了,那木箱子雕工精美,符纹栩栩如生。
刘爻放在桌子上,一打开就是一箱子象牙铸造的麻将。
这麻将比上次刘爻给他看的还要精细很多,质地也更柔润,刘爻将那麻将子倒了满满一桌子,韩景宇不知道他要玩什么把戏。
刘爻把这满满当当的象牙麻将倒出来之后,就向韩景宇问道,“玩什么?”
韩景宇回,“随意。”
“二十一点?”刘爻说的是赌场里最常见的玩法。
韩景宇说,“行。”
刘爻站着没动,就盯着韩景宇。
韩景宇正觉得古怪,就听到刘爻说,“你来。”
韩景宇伸手开始码面前的麻将子,刘爻的目光就落在他手上。
韩景宇的手指骨节纤细,看起来确实是十分的漂亮。刘爻一双眼眨也不眨,到韩景宇拧眉问他还玩不玩的时候,他才从某种状态中挣脱出来一样。
二十一点猜的是点数。五张牌,幺鸡东南西北发财这样的都不在计数以内,两饼三条那样的计数叠加,最后得到的数字必须大于或等于二十一点。反之则算是输。
这是赌场里很常见的玩法,韩景宇从前经常这么和人玩,比猜牌更要多一份心思的。
刘爻做出一个请的姿势,“你先。”
韩景宇没有推拒,他的手从第一排一直滑到最后一排的末张,翻开,是黑的。
刘爻计数,“八。”而后他也伸手摸了一张牌,也是一个八。
两人都是站着的姿势,低头时候的表情谁都看不清谁的,刘爻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韩景宇的手指,看着他的手指翻开剩下的几张牌。
韩景宇玩了太多,就算许久不玩,也并没有生疏。五张牌,累积的点数有二十七。
刘爻只比他逊一筹,二十六。
两人没有抽出一张空牌。
“你输了。”刘爻最后一张牌翻出来的时候韩景宇说。
刘爻声音轻快,听起来还有几分愉悦的味道,“嗯,我输了。”
“你要答应我一件事。”韩景宇说。
刘爻点头,“你说。”
韩景宇说,“别在我面前晃了。”
刘爻眼睛眨了眨。
“没听懂?”韩景宇问。
刘爻回答,“听懂了。”
韩景宇说,“那就好。”然后转头就出了阁楼。
刘爻等韩景宇走出去很远之后才低下头看手下翻出来的牌,看了半响才有些遗憾的说,“差一点。”而后他一挥手,整整齐齐的象牙麻将混做了一堆。
刘爻果真如他所说,到韩景宇跟着钟蔚从这老宅子里离开,也没有再见到过他。
钟蔚问他,“下午你同那个刘家的小子在一起干了什么?”
韩景宇说,“在一起讲了几句话,他就走了。”
钟蔚没有深究,点了点头。大概他也没想到韩景宇会和刘爻认识。
韩景宇跟钟蔚回去的时候,钟源在沙发上看财经报纸,钟蔚看见他这么安分眉毛就挑的老高。
钟源一直坐在那里把枯燥的报纸看完才站起来,那时候韩景宇跟钟蔚已经上桌子吃饭了,钟蔚今天没看到女人,就问了一声。
钟源漫不经心的回答,“处理点私事出去了。”
钟老爷子’嗯‘了声。
餐桌上韩景宇安静一如往昔,这顿饭吃的也没有任何波澜,吃完饭之后生活作息规律的都上楼去休息了。
钟老爷子房间里的灯最早熄,跟着韩景宇房间里的灯也熄灭了。
深夜,钟源从床上起来,披了件衣服站到阳台那里。他大概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因为满腹的愁闷而夜不能眠。
而后,他看到韩景宇房间里的灯亮了起来。
韩景宇是被噩梦惊醒的,那甚至也不能说是噩梦,只是过往的一些事,一些他很久很久都没有回想过,以为已经忘却的人和事。
钟源听到窗子打开的声音,他有些慌乱的按熄了自己房间的灯。
韩景宇的房间就在女人房间的对面,钟源现在就睡在女人住的房间里,这样近,所以他连一点点的声响都可以感受的到。
韩景宇醒了,一时半会就没有什么睡意,开了窗站在窗户旁边。
钟源从那片漆黑的侧头望过去,就能看到韩景宇此刻的模样。
韩景宇脸色苍白的很,目光也不似平日里见到的那样沉静的超越年龄。从那个角度侧头望过去,灯光将韩景宇的面部轮廓修饰的柔和的不像话。
钟源怔怔的看着他。
韩景宇梦到了一个人,那是一个介于美梦和噩梦之间的,无法定义的梦魇。他醒来时心口发疼,冷汗涔涔。尤其是发现自己置身于黑暗之时,那样的惶恐无助。
开了灯,却依旧不能平复此刻的心绪。
夜晚总是能暴露出一个人更多的真实。没有任何伪善的真实。
韩景宇在骨子里就不是个多坚强的人,他强迫自己强硬,强迫自己强大。但是在这样一个深夜里,刚从一个梦魇里惊醒,什么样的伪装都还来不及将自己武装的牢不可破。
钟源只觉得这个时候的韩景宇看起来十分的稚弱。这稚弱叫他心口的对于弱者的爱怜几乎要满溢出来。
韩景宇在窗口站了一刻钟,钟源看着他关上窗户,关上灯,仿佛也一并用那些东西把骨子里的柔弱层层包裹起来。
第184章 拜访
刘爻来钟家做客。
他来的时候正撞上钟源,钟源与他是旧识,见到他突然的拜访也是吃了一惊。刘爻为人乖僻,平日都不愿与他有太多的交集。这一次冒然的造访,实在是奇怪的很。
刘爻来的时候钟蔚也在,但刘爻毕竟是个小辈,钟蔚就没有露面,只叫人给钟源传了句话,嘱咐他好好招待。
两人从小时至今日,刘爻来钟家主宅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钟源实在是不知道该准备什么来接待他。
偏偏刘爻还是个挑剔的人,钟源把老爷子最爱喝的茶都拿出来了,也没见刘爻挨上一下。
钟源不知道刘爻来意,同他说了几句话,刘爻回了几句,就这个时候,钟蔚从楼上下来了,身边跟着人,看着像是要出去办事儿的。
钟源见到老头子脸色不大好,扭头靠着沙发就问了声,“爸,你这是出去啊?”
钟蔚瞪了他一眼,旁边那个人已经在门口开了门。
钟源知道他老头子脾气如何,也没再说什么。老爷子看到刘爻了,脸色缓和了一些,正要跟他说几句话,又被钟源插嘴问了声,“爸,你是不是办的不是急事儿啊?不急吃个饭再去呗。”
不是急事也能被钟蔚这样的脾气折腾成急事,钟源就是清楚钟蔚的脾气,才这么开了口。
钟蔚再不耽搁,跟刘爻说了声就要走,人都走出去了,还记得家里有个人,折返回来跟钟源交代,“等下叫景宇下来吃饭。”
这事那轮得到钟老爷子吩咐,上午的时候钟源就跟厨房里交代了一遍韩景宇喜欢吃的菜色。
钟蔚那一句是无意,刘爻听的却是有心。
钟源没察觉出刘爻的异常来,两人又叙了会儿旧,到正午的时候,厨房里有人过来说午饭准备好了,钟源自然而然的就把刘爻给留了下来。刘爻还是那副懒散的模样,钟源早就习惯了,招呼了他一起吃饭。
韩景宇在楼上看书,书是钟老爷子拿给韩景宇的,都是那种内容晦涩的藏书,韩景宇不跟钟蔚出门的时候,都是在楼上看书。钟源也是习惯了的。
餐桌上的菜还没上齐,钟源就上了楼去叫韩景宇。
韩景宇在老爷子的书房里,坐着老爷子的位子翻阅那厚书,钟源小时候老爷子也叫他看,只是那个时候他都不听话的很,老爷子的藏书,他。看着就撕了不少,气的钟蔚为这件事把他从小骂到大。钟源是习惯了的,比起那些厚重的书籍,老爷子干瘪的几句骂人的词儿都显得十分动听,那都是年过半百的人喜欢看的书,又长又绕,韩景宇顺着老爷子的心意看这些书,却也是看不进去的。钟源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韩景宇撑着额头打盹儿的一幕。
钟家的家教很严,钟老爷子在别的方面看着不怎么管钟源,但生活方面管的很紧,这事儿到钟源成年离家了才缓解了一些,现在韩景宇入了钟家,清早的就被钟老爷子叫人喊醒了,规规矩矩的吃早饭,而后在书房里看书。韩景宇在这书房里坐了一上午了,这书他只算看了个大概,这时候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纸页上密密麻麻的小楷叫他看了眼睛都酸涩的很。
钟源推开门,敲门叫韩景宇,“吃饭。”
韩景宇抬眼看他。眼里都泛红,实在是看的都困倦了。
钟源心里软乎乎的,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背转过身去。
等菜上齐了的时候,韩景宇才从楼上下来,他在楼上洗了把脸,下来看到桌上还有一人在等他吃饭的模样,一愣。再看到那人是谁,一下子就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钟源知道韩景宇对刘爻肯定是有点印象的,也就没当做事。
倒是刘爻的反应在钟源的意料之外——刘爻压着筷子看着韩景宇,一双眼里难得的焕发出一点神采。
“是你。”韩景宇看着刘爻,眉头跟着蹙起来。
刘爻今天本来就是专程来找韩景宇的,“是我。”
钟源等他们说完这一句话之后才想到给两人介绍,他先是给韩景宇介绍刘爻,“这是我发小儿,刘爻。”钟源这么说的时候,刘爻的一双眼还是落在韩景宇身上。钟源又向刘爻介绍韩景宇,“这是韩景宇。”钟源也只能说这一句。
刘爻将筷子放下,伸手到韩景宇面前,“你好。”
韩景宇拉开椅子坐下来,看到伸到面前来的手,迟疑了一会才跟着伸出手。
刘爻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两人碰了一下手指就放开了。
韩景宇对刘爻印象真的是不大好,但他看刘爻跟钟源走得近,也自知没有什么身份立场去说什么。刘爻却也不避嫌,他见韩景宇在吃饭,用筷子给韩景宇夹了菜。
韩景宇看到伸到碗里来的筷子,抬头看到刘爻的笑颜,碗里的饭就吃不进去了。
钟源知道韩景宇的毛病,人家没碰的东西,摆到他面前他也不吃。
刘爻可不知道韩景宇还有这毛病,他就等着韩景宇反应。
韩景宇从刘爻往他碗里夹了东西之后就没动筷了,钟源看不下去了,叫厨房里的人又给韩景宇换了碗饭。韩景宇这才开始吃。
刘爻跟着默不作声的吃了几口,到中途的时候,韩景宇站了起来,钟源看他碗里的饭菜没动几口,“怎么回事?”
韩景宇说,“我吃饱了。”
钟源拧着眉,“你这才吃了多大一点。”
韩景宇就强调那一句话,“我已经吃饱了。”
钟源知道韩景宇的胃病,见他吃那么少口气一下子强硬了,“再吃几口。”
“我不想吃了。”
“赵妈再给他添碗饭。”钟源的话根本不容人拒绝。
韩景宇知道应对钟源的办法,他来了上海之后,饮食各方面的差异让他吃的越来越少,只有钟老爷子再三叮咛之后他才会勉强再多吃几口,而钟源这么说,他就像没听到似的就要往楼上走。
韩景宇总能惹钟源生气,就像这个时候。
但嘴是韩景宇的,钟源还能掰开给他灌进去不成?见到韩景宇上楼了,钟源也没有办法。
赵妈问,“还要添饭吗?”
钟源还没说话,身边的刘爻忽然开口了,“添碗饭吧,我等会给他送上去。”
钟源听到刘爻的话只拧眉。怎么看着,刘爻像是很熟悉韩景宇似的?但钟源这几日确实是在躲韩景宇,下意识的躲着韩景宇,虽然知道让刘爻送上去不合适,但钟源还是没有拒绝。
韩景宇上楼后,刘爻也只吃了几口。赵妈添了一碗饭端出来,旁边用几个小碟子装的菜,是还没用过的。
刘爻把东西接过来。
钟源心里觉得奇怪,但又说不上是哪里奇怪,就看着刘爻端着东西上了楼。
刘爻敲门,韩景宇只当是赵妈,因为他吃的太少了的缘故,钟老爷子早就吩咐了厨房里的人,每天除了准备一日三餐,还要再准备另一份,而那一份,就是做好了给韩景宇送上楼来的。
门口敲门声一直在响,韩景宇头也不抬,“进来,门没关。”
刘爻端着东西走到韩景宇身边,韩景宇看了一上午,也只才看了那薄薄的几页,装好的饭菜放到书桌旁边,而那个送饭上来的人,却和平时不一样,一直站在书桌边儿没动。
韩景宇终于觉察出不对劲儿,一抬头就撞上刘爻那一张几乎贴近他额头的脸。
“你——!”
刘爻弯唇笑了,在韩景宇的戒备中直起了身子。
“我上来给你送饭。”刘爻这么解释自己上来的原因。
韩景宇没说话。
刘爻也一副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韩景宇终于忍不住了,说,“好了,东西我会吃的,谢谢。”意思是想刘爻赶紧离开。
刘爻装作听不懂话中意思的样子,“你嘴上这么说的可不行,我既然把东西送上来了,当然要看着你吃完。”
坐在椅子上的韩景宇被刘爻居高临下的看着,抿着嘴唇没有一丝怯态。
刘爻就真的站在书桌旁边了。
“我说了东西我会自己吃。”韩景宇盯着刘爻。
刘爻一只手压在桌子上,“那吃吧,你吃完了我再走。”
韩景宇咬牙,刘爻笑了声。
“难道你要我喂你?”刘爻的话中,可没有半点说笑的意思。
韩景宇正是因为知道他的为人,才会在现在如此忌惮他。刘爻这个人,你摸不清他的底细,你也说不清他什么时候会冷不丁的咬你一口。
刘爻真的把筷子拿起来了,他也做出一副要喂韩景宇吃饭的模样。
“不用了,我自己来。”韩景宇说。
没想到刘爻却是挑起眉,嘴唇掀开一条弧度来,“现在不行了。”
第185章 乐趣
刘爻兴起的是逗弄的心思,他却不知道韩景宇已经不是他所知晓的那个处处存有顾虑的韩景宇,几乎在他刚一靠近的时候,韩景宇就侧头避让开了,刘爻去捉韩景宇的下巴,韩景宇就坐着定定的看他。
韩景宇唇色薄淡,因为刚才吃了东西,一张脸上才勉强有了些血色。
韩景宇说,“松手。”
刘爻像是没听到一样。
韩景宇却不再说第二遍,直接将刘爻的手打掉。
刘爻又要伸手去捉,却见韩景宇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气势与他记忆中的那人截然相反。
刘爻记得他,对他的印象也一直都是那个跟在邬兆翎身后沉默的少年,现在这样的尖锐,倒叫他起了更多的兴致。
韩景宇早就将他忘掉了,也是,在那样场合里,每个人的脸都沉浸在光怪陆离的世界里,他早就在一离开就迫不及待的想全部忘掉,这些面孔,他一张都不想记住。
刘爻定定的看着他。韩景宇好似和多年前的影子重合。
敏感,固执,对谁都带着戒备和敌视。
说实话刘爻很佩服韩景宇,他善于看透人心,却看不准没有生命的牌,韩景宇对每一张牌都看的清明,却看不懂人心。
“好了,不和你闹了。”刘爻看着韩景宇那和多年前一般无二的脸,忽然也失去了逗弄的兴致,他把筷子放下来,“这些东西,你想吃就吃一些,不想吃就放在这儿,等会会有人来收。”
说完刘爻也不再看韩景宇,转身就下了楼。钟源见他下来了,问他,“吃了吗?”
刘爻这时候才觉出钟源对韩景宇的古怪来,餐桌上态度冷漠,现在的表现却又不像是那样。
钟源见刘爻半响没回答,又问了一遍,“他吃了吗?”
刘爻回过神,说,“没有。”
钟源脸上一下子就浮现出很明显的失望来。
刘爻更觉得奇怪,韩景宇住在钟源家里,钟源对他的态度也奇怪的很。刘爻问钟源,钟源也没想过瞒他,三言两语把这些事说了个大概。听完之后刘爻哑然失笑,“这样蹩脚的谎言,钟老爷子也还信?”
钟源苦笑。
两人在书房里说这件事,钟源也真是为这件事苦恼,他想韩景宇有个身份住在钟家,却怕老爷子非要把这事闹大,到时候事情败露了,他讨不到好不说,只怕韩景宇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他最最担心的,还是韩景宇。
“我这都烦了好些天了,今天你来了,帮我出个主意也好。”钟源向刘爻求助。
刘爻本来就是那种活泛的人,但这样的事,办好了没什么好处不说,办差了还要跟钟老爷子交恶,刘爻权宜利弊之后,向钟源说,“现在事情都这样了,我又去哪里想办法?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钟源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是当刘爻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叹了一口气。
刘爻到晚上的时候留在这里吃饭,韩景宇总算吃的多了些,钟源脸色也见好。吃了饭,钟源留刘爻在家里住,刘爻来上海也无事,就顺着钟源的邀请留下来了。
夜里,刘爻听到有人给钟源打电话,钟源回答的漫不经心,挂了之后他问,才听钟源说,是老爷子给他订婚的对象。
刘爻不可置否的笑了笑。
后来一连几日刘爻就住在钟源家里,那女人回来的时候刘爻在门口看老爷子种的一盆米兰花,女人还没在钟家看过外人,进来的时候还看了他几眼。刘爻也没跟她打招呼,到钟源出来之后给两人相互介绍了,刘爻才向她颔首了一下。
女人在这钟家本来就没有什么归属感,从洞悉了钟源的秘密之后,对他也冷淡了许多。两人都只想着用婚姻来获取各自想要的东西,而不再去奢望这其中可能产生的爱情。
女人对钟源古怪的态度刘爻看在眼里,却并没有自己去询问。
在钟家里,女人跟钟源是睡在一个房里的,这是钟老爷子的安排,刘爻知道这些,但他也不无恶意的揣测过,这两个没有感情的人共处一室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刘爻在钟家住了两天就走了,钟源知道他的脾气,也没说什么挽留的话。
刘爻回了自己在上海这边的夜场,夜场里的生意自然不用他去照拂,他大概只是喜欢这里的氛围,深夜都难以入眠的时候,能在这里看到各式各样的人,各式各样的事,仿佛在看一出精彩的,永远不会谢幕的戏。
有一天,刘爻在这里看到了钟源订婚的对象,他对这个女人的印象并不深刻,却有一双过目不忘的眼。他站在楼上看着这女人在楼下喝酒,身边和她一起来的女伴都笑的十分开心。刘爻就站在楼上看这女人喝了一瓶又一瓶,直到神智都不甚清明。
刘爻好歹是念着这女人是钟源家里的人,在她醉的不省人事的时候,还叫人把她接到楼上的房间里休息,自己在犹豫着要不要给钟源打电话。
刘爻最终也没有给钟源打电话,他进房里去看女人,女人已经靠着沙发睡着了。
他一走过去,这女人又忽然醒了,看到他走过来了,嘴巴里还含含糊糊的说着胡话。
刘爻这里没有醒酒用的东西,他就倒了一杯水过去,女人看不清面前的人,就知道说一些胡话。刘爻原本无意听这些,却被女人这胡话中的几个词勾住了兴趣。
女人醉酒时的模样实在是难堪,和清醒时候的沉静截然相反,刘爻坐过去,顺着自己刚才探听到的那一个词继续问了下去,“你为什么要骂钟源呢?”
“我骂他……我,我就骂他。”女人真的是醉狠了,“钟源他真不是个男人。”
刘爻探听下去的欲望更甚,他一连又问了几遍,女人才忽然开口,眼中也亮了亮,“骗着老子家里养个小的,还要让我,去帮他糊弄老子……没见过这样的男人。”
刘爻好似碰触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他继续诱使着醉酒的女人说下去。
女人若是清醒的时候,这些事是决计不会说出口的,但她现在醉的神志不清,耳边又有刘爻诱使的声音,很多白日里紧紧捂着的秘密一股脑全部倒了出来。
刘爻的目光越来越古怪。
女人的话带了情绪,一声比一声尖锐,刘爻探听了个大概,现在再听女人的声音,只觉得尖锐难听,手上的一杯水直接泼了过去。
被冷水浇了脸的女人眨了眨眼睛,终于有了些清明,刘爻看了她一眼,带上门就走了。
这件事过了几天,刘爻办了个场子,约了些人,钟源也在邀请之列。钟源这回连酒都戒了似的,别人劝酒都不喝,刘爻还帮他挡了一些。刘爻是真的想试探那日从女人那里探听到的事情的真假,他这次找了几个漂亮的少年,场子散了的时候一股脑全丢钟源住处去了。
然而钟源就拖着那几个衣衫单薄的少年摔到他面前,质问,“刘爻,你什么意思?”
刘爻看了一眼地上那些瑟瑟的少年,装傻,“什么什么意思?”
“你把这些个玩意丢我房里。”钟源是真的动了怒,他一回房就有柔软的躯体贴上来,开灯看见是几个少年时胃里都翻搅的厉害,“你还装傻?”
刘爻倒是不把钟源的怒气当回事,“我以为你喜欢。”
钟源的眉角一下子挑的老高,但是顾及着两人的关系,也没说太难听的话,“行啊,刘爻,这事你办的漂亮,办的真漂亮!”这话一说完,钟源扭头就走了。
刘爻在后面叫他他也当听不见,一路都走的飞快。
直到钟源走的连影子都看不见了,刘爻才低下头看那些漂亮的少年,“行了,你们回去休息吧。”
那些人应了声,都走了。
刘爻站在光影处,指腹婆娑着自己另一只手的手背……
刘爻再见到那女人的时候,是钟源带她出来的,女人挽着钟源的胳膊,笑容得体,一点也看不出那夜醉酒时候满腔愤懑和不满的模样。钟源还在为那一日生气,见到刘爻打招呼也没有回话,冷着一张脸。
刘爻还是走过去,问他,“韩景宇这几天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名字,钟源跟女人的神色俱是一变。钟源还是回了他的话,“挺好。”
刘爻点了点头,“那下次带他出来玩玩。”
钟源没回了,女人神色怔怔,不知道又想到了些什么。
这次本来只是一场偶遇,两人只说了这一句就走开了。
到后来有此出来玩,钟源真的带上了韩景宇,相较于带女人出来的时候,钟源脸上的确是柔和了许多。有的人还不认识韩景宇,钟源不知道该怎么介绍,最会说话的刘爻出来圆场,给韩景宇一个适当的身份,叫他不至于被人轻视,而又不会带上钟家的印记。钟源因为刘爻这适当的圆场,对他这几日的隔阂都消除了不少。但心里毕竟还是有些不舒服,所以也没有再像从前那样的跟刘爻那么热络。
刘爻叫了几个人把钟源支使开,自己找到了韩景宇。
韩景宇见到是他,本来就十分冷淡的脸上更浮现出戒备。
刘爻说,“你还记不记得我?”
韩景宇当然记得他,就是这人当初将他交给钟源。
刘爻知道他忘了更早以前的事,他提醒道,“邬兆翎。”
这个名字一下子仿佛掀起了很多前尘过往的回忆,韩景宇的眼一下子睁大。
刘爻压低了声音,唇角也弯了几分,“想起来了?”
有些事,韩景宇一点都不想记起来,但记忆那样的事,只要稍加点拨,都会忽然间全部涌现出来。
跟从前有关联的对韩景宇而言都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他看着刘爻那一张脸,一双眼中的锋锐几乎要透出来。
“别这么看我呀。”刘爻笑道,“我又没怎么样你过。”
韩景宇抿着唇不说话。
刘爻安抚他,“再说,这里是上海不是武汉不是么。邬兆翎不在,乔越也不在。”
韩景宇脸色更阴郁了几分。
刘爻看够了他这个表情,才继续道,“我也不能对你做什么。”
第5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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