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改言情的 作者:苍苔露冷

    第6节

    秦涩本来最担心的是韦髓不善言谈，后来发现在采访过程中韦髓还是表现出了一个演员应有的素质，没有过分的疏离客套，反而句句诚恳，心里踏实不少。

    陈晃和他还是负责耍宝卖腐，秦涩希望自己的粉丝得到最好的，为此，他愿意创造一些幻想的空间给他们。

    这次电台的直播很快就到达了尾声，主持人最后和剧组四人说了些玩笑话以及祝福的话语之后，便要和听众朋友们道别了。他按下黑色按钮旁边白色的键，随后在一阵嗡鸣声后，屋子重归宁静。

    几个人纷纷站起来，男人伸出手与陈晃握了一下，说：“很高兴认识你们。”声音是恰到好处的礼貌，令人觉得这人的家教很好。接下来他又挨个儿和所有人握了一遍手，最后礼貌而周到地送人离开了。

    出了这栋古旧的大厦，秦涩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他尚觉心有余悸地扭头看七楼的方向，从大厦外面看没有任何特别。

    显然不止他一个人有这种感觉，刚才访谈的时候还不觉得，结束后才觉得自己好像经过了一场漫长的审问。审问官微笑寒暄，一五一十地记录下了他们的言行。

    寒意袭来，秦涩打了个冷噤：“我怎么觉得这地方这么诡异？”

    陈晃十分赞同地点头：“我早想说了，我这么有阳刚之气的人，到那儿都觉得阴嗖嗖的。”

    最有阳刚之气的人没有说话，七楼暗沉的落地窗内，西北角的小门中又走出一人。方才主持的男人恭敬地跟着他走到窗边，看着下面离去的四人。

    ——走出那人赫然是青稚的扮演者白化明。

    他脸色有点憔悴，但是眼神极通透。

    白化明轻声说：“那个韦髓，果然不是常人。”

    男人看了眼身后的三角桌，喏然应声。

    第24章 中国传统游戏

    电台通告赶完之后，紧接着就是下一个娱乐节目。

    陈晃的意思是不要这么赶，一天之内赴两个场对新人来说精力会赶不上，秦涩完全不搭理他，万分明白陈晃这人就是懒，已经想回去睡觉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陈晃捞捞耳朵：“啊啊，知道了知道了，太聒噪了你。”纵然如此，还是到了拍摄地点。

    这里才是他们想象中一个录影棚该有的样子，大厦崭新明亮，电梯装修高档，一路上各种俊男美女鱼贯出入，妆容精致笑容得体。

    录影棚里有好几位工作人员，看起来极专业。场地空旷，道具齐备。

    陈晃往棚里靠墙的大沙发上一坐，尽情地舒展筋骨，舒服地直哼哼。他拍拍身边的位置，对秦涩说：“贱人，你给我过来坐好。”秦涩满脸黑线地走过去，对着他后脑勺就是一下，恶狠狠地说：“谁贱？”

    陈晃屈服于淫威：“我剑，我剑……我是天下第一宝剑……”

    两人说的完全不是一个字，但彼此都从中得到了乐趣。

    工作人员是见惯明星的，所以看到他们几人也不怎么激动，有人过来和陈晃沟通一会儿的拍摄事宜，陈晃还是跟个瘫痪一样躺沙发上，时不时说两句话。

    后来可能是真的困了，他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工作人员还以为他在那儿闭目养神呐，就一个劲地往下说，秦涩食指放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用口型说：“你和他们两个对吧。”食指放下来指着旁边站着的两位主演。

    赵岩笑其实很想坐下的，但是因为韦髓站着的原因她咬咬牙还是站在他旁边了，一分一秒她都想黏着他。赵岩笑知道男人需要自己的空间，讨厌这种如胶似漆的感觉，可她没有办法，她控制不了自己。当满眼都是一个人，当心里除了这人再无法装下其他，你能怎么办呢？和本能作抗争？也许年纪大一点会这么做，可赵岩笑还做不来。

    工作人员无语地看着睡得很香甜的这位导演，然后垂头丧气地站起来，和韦髓二人到一边交涉去了。

    秦涩把陈晃的脑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让他得以舒服点睡觉。他眼睛在录影棚里逡巡一圈，然后聚焦到了不远处的韦髓身上。

    韦髓正很认真地听工作人员说话，他们讨论期间主持人也来了，是个看起来很好相处的女孩子，扎着马尾，脸圆圆的，像刚毕业的大学生。仿佛感应到秦涩的注视，女孩转过脸来看了秦涩一眼，自然而然地就看到了躺在秦涩大腿上入睡的陈晃，于是本就明亮的眼睛一瞬间亮得跟小太阳似的，脸上流露出了狂喜而又不知所措的表情。

    秦涩默然，这表情他见过，要么是“涩晃党”，要么是“晃涩党”。秦涩给她做了个手势示意不要过来，内心感叹现在的女孩子都怎么了，这么热情有点吃不消啊……为了让粉丝如愿以偿，他低下头在陈晃额头上印下一吻。

    女生目瞪口呆，随后脸上居然露出要流泪的表情。

    秦涩砸吧砸吧嘴，哎呀这还是第一次亲陈晃，怎么说呢，和跟韦髓是不一样的感觉。

    想起韦髓，他又抬头看了眼韦髓。

    后者也在看他，眼睛黑阒幽深，好像无底洞。

    主持女生好久才回过神来，重新加入到讨论中。四个人手上各有一个台本，像这种正规的节目流程都是要事先对好的，虽然其中也有让人自由发挥的地方，但为了避免节目中出现问题，这方面肯定要有所控制。这档娱乐节目之所以火正是因为它将自由发挥的时间增加到了最多，然而又不影响节目整体走向；换言之，节奏把控得很好。

    “再过十分钟录影。”有人过来提醒秦涩，秦涩做了个“ok”的手势。

    节目正式开录后，按规矩，还是先自我介绍。这一次嘉宾只有他们二位，有了之前的经验，两人明显放松很多，介绍自己的时候轻松有趣。

    介绍之后又是一连串的问话，有的在上一个节目回答过了，有的是新问题。像大学生的那个女生一改方才狂热粉丝的形象，虽然还有点生涩，但贵在年轻活泼，抛出的问题又时兴火辣，一时场面热烈有趣。

    时间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到了台本上做游戏的地方。

    女生大声笑着说：“接下来就是我们最喜欢的亲昵接触时间，大家是不是很好奇两位嘉宾究竟关系如何？不要着急，马上见分晓！”

    陈晃还在呼呼大睡，秦涩给枕得腿微微发麻，从他们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台上韦髓和赵岩笑的表情动作，也能看到主持人的侧脸。

    秦涩好几次和韦髓相视，老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一样，有些心虚地低头。

    游戏的第一个环节是爱的抱抱，为了测试男友力而设：男方要抱起女方转圈圈，一分钟之内以十个为基础，往上加分数；如果连十个都到不了要接受惩罚。

    秦涩对此一点儿都不担心。

    韦髓手伸到赵岩笑的膝窝下，另一只环住她的腰，轻而易举将人抱了起来，随后计时开始，两个人转了起来。

    步伐稳定，表情沉静。秦涩看着看着，忽然觉得有点可笑。这人明明不是那种性格，和这录影棚格格不入，是什么样的因缘使他今天在这里，使他们得以认识？——“我是你粉丝”秦涩近来频频想起这话，这会儿再记起来，心尖都抽起来了。

    韦髓的成绩是有史以来最好的，而且停下来之后，并没有摇摇晃晃、晕眩难受的样子。主持女生一脸崇拜，韦髓坐回位置上，节目继续。赵岩笑摸摸头，她有点小晕，摸头的时候赵岩笑看着韦髓，眼神中柔得要溢出水来。

    “两位真的是郎才女貌，很适合呢，生活中碰到对方这样的会考虑吗？”

    “我很喜欢韦大哥这样的！”赵岩笑抢先回答。

    主持女生露出“我懂的”的表情，又看着韦髓。韦髓看了看赵岩笑，秦涩心都提起来了，生怕他会说“不考虑”，不管怎么说，这都会很影响他在粉丝心目中的形象。

    而韦髓的回答是：“岩笑很可爱，我也很喜欢她。”

    秦涩绷直的身体放松下去，然而整个人都被低气压笼罩了。

    又是一小段问话，扩充了下两人对彼此的看法，随后是下一个游戏。在韩流过去之后，中国开始根据自己的特色创造游戏，这么多年下来，很多游戏甚至传到了别的国家去，其中的中国特色令人骄傲。

    其中一个游戏正是这个节目发明的：在游戏中录影棚的灯光会暗下来，随后光束集中在桃红色的屏风上，两人要在屏风后选择一出中国古代的爱情故事来演绎：可以是西厢记、红楼梦，也可以是嫦娥奔月，或是牛郎织女，选择很多。游戏主要是为了测试嘉宾的台词能力，在没有外貌和服装的加持下，是否能单通过声音令观众进入那一情境那一氛围。整个游戏很考验台词功力。

    这一环节据调查是观众最喜欢的，而其中以牛郎织女最为大众所推崇。

    第25章 所谓贿赂

    灯光暗下来之后，韦髓和赵岩笑站在了屏风后，韦髓的身躯魁梧伟岸，赵岩笑的窈窕依人，单论身影就是令人羡煞的一对。

    秦涩轻声说：“好配啊。”

    陈晃在他大腿的裤子上留下一大滩哈喇子，擦擦嘴巴不屑地说：“俊男配丑女，美女配挫男，这样才能让子孙后代的颜值停留在同一个水平上……啧啧，人啊，一点不会为他人着想。”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到哪部分了？”

    秦涩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屏风后面的两人，随口回答：“到古代爱情故事那部分了。”

    “哟呵，看样子我醒来得正好啊，我最喜欢这一块了！”说完就跟在自己家一样，盘腿坐在了沙发上。刚刚因为犯困他的强迫症被压制住了，现在醒过来就觉得这沙发脏兮兮的，是万千人的□□玩物，于是犯狠拍了拍。秦涩无奈地说：“这沙发比你干净多了。”

    “我脏我不嫌弃，可这沙发不是我的，我肯定嫌弃啊！”陈晃强词夺理，秦涩也习惯了，懒得跟他吵。

    陈晃拍好之后跟大神一样坐好，仿观音打坐的模样，手捏指诀置于两个膝盖上。乍一看，不伦不类！

    “我猜他们要选梁山伯与祝英台。”陈晃睡饱了很有劲头说话。

    秦涩也考虑了一下，然后说：“我觉得是嫦娥奔月。”韦髓怎么看也不像个书生啊，比较像武人吧。

    其实选什么在节目录制前就已经定下来了，赵岩笑的意思是梁山伯与祝英台，韦髓的是嫦娥奔月。两方都有意让着对方，谁想到让着让着，两个都没选，就选了红楼梦。

    还是最悲惨的那一段。

    屏风后两人的影子旁边又挪来了一张桌子两个凳子，坐好了，这戏才正式开始。

    韦髓的手搁在桌子上，两人四目相对，赵岩笑小时候学的那点古典的东西此刻重新回到了她身体里，居然连眼角眉梢都有了古时的风情。

    韦髓都不由得看愣了。

    赵岩笑伸出手来覆盖在韦髓手上，随后说：“宝玉，你为什么疯了？”

    这一段讲的是贾宝玉丢了玉后，整个人陷入了狂乱的状态，旁人都以为他是疯了，而本人其实只是有些癫罢了。

    韦髓换上痴情的目光，直直地看着赵岩笑：“我是为着林妹妹疯了。”

    此处书中的黛玉已经眼含泪光，心中绞痛了。但是隔着屏风表现极难，场中所有人都屏息静气想看看赵岩笑如何表演，而当一阵低低的啜泣声从屏风后传来，在场所有人都被感动了。

    灯光亮起，两人从屏风后走出，赵岩笑还有点失神。

    韦髓从方才那一刻起好像重新认识了赵岩笑一般，此刻对她多了许多好感。他伸手摸了摸赵岩笑的头，轻声说：“你演得很好。”

    赵岩笑破涕为笑：“……你知道吗，我小时候被逼着看红楼梦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这段了。没想到有生之年有机会演一次。”

    韦髓眼神中满是赞赏，主持女生“咳咳”两声，才令两人扭头看她。

    “两位演得太好了！我都身临其境了，很想回去再看一遍红楼梦，当初看的时候都没有注意到这一段呢。”

    陈晃观察着秦涩的脸，从刚刚开始他就一脸的心不在焉，心情之差都快化为实体冲向台上了。尤其在刚才韦髓摸赵岩笑脑袋的时候，秦涩双目涣散，跟突生大病的哈巴狗一样。

    作为灵魂伴侣陈晃无法，只能默默忍受着这沉闷的气场，心中感叹：这层厚实的窗户纸啊！

    节目顺利录播完成，主持女生兴冲冲地冲下台来，往秦涩和陈晃的方向奔过来。

    陈晃赶紧收起自己观音的坐姿，肩膀顶顶秦涩：“一看就是我们粉丝。”

    女生跑到两人面前，很是豪迈地伸手同时抱住两人，大有古时候男人左拥右抱的风范。陈晃给这一抱震到了，一下子忘了脑子里面刚才想说的话。

    抱完之后，女生滔滔不绝地讲述了自己的仰慕之情，具体内容归结如下：

    “我是大四的学生，在这里实习快有一年了……本来是轮不到我录制今天的节目的，但我真的很喜欢这剧，也很喜欢你们，就动用了点关系，硬是把自己安排上位了……你们俩现实中真的是情侣吗，结婚了吗？住一起吗？？……能不能跟我一起合张照，再各自签下名，这样我会很有面子因为我的朋友们也很喜欢你们……”噼里啪啦一顿说，大刀阔斧掏出手机，然后终于轮到陈晃说话。

    “那个，妹子，你这样不好吧。动用关系什么的都说出来了，别人知道了很影响你的名声的。”

    该妹子豪气冲天：“没事儿，我不怕，大不了再给她买一个月冰淇淋。”

    陈晃和秦涩一头雾水：“你说的她是指谁？”异口同声。

    “就是原主持人啊！她不是个腐女，所以对你们没太大兴趣。我说我想录这期节目，正好也到了我上手的时候，她就提要求说要一个月的冰淇淋，然后我就同意啦！”

    合着所谓的动用关系就是买冰淇淋贿赂原主持人，陈晃被打败了，哀叹一声：“你们也太随便了吧！”他们就只值一个月的冰淇淋啊。

    妹子看着陈晃的表情，突然觉得很值。虽然一个月的工资都化为了哈根达斯，不过能看到这两位，怎么都是值的。

    留过电话号码之后四个人就离开了录影棚。妹子依依不舍地和自己的两名偶像又各自拥抱了一下，然后挥舞着手中留有几人合照的手机，眼神一如战争时期送儿子离开的母亲般深情。

    回去路上气氛不太好，几个人都恹恹的，没有说话的兴致。四个人要去往不同的地方，合计一下后，按路程远近依次送了过去。秦涩的医院是最远的，当后座上只剩下他一个人时，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他突然觉得有点疲倦。

    到母亲那儿，说说话，是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

    第26章 没品位

    之后一段时间两个主演相当忙碌，通告铺天盖地地朝他们飞过来，虽然陈晃和秦涩已经很努力地在筛选，可工作量太大，两人也有点吃不消了。

    陈晃这头还在看一个节目的邀请声明呢，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明明是那个字，看久了又不是，再看就不像个字了——见鬼了这是！

    秦涩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已经看了两个小时，这会儿一看墙上的钟表，惊觉表不动了，停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往前迈着小碎步。

    秦涩揉揉眼睛：“见鬼了我这是？”

    “是不是认不出字儿了？”陈晃以为找到了个伴儿。

    “不是，刚才我看表，它不动了，后来又动了。难道刚才时间静止了？”

    陈晃啐他一口：“你就是脑洞太大了。”两人看着手底下一堆一堆的纸，同时哀嚎一声，然后难兄难弟抱在了一块儿。抱了不到三秒又觉得恶心，赶紧推开对方。

    “我怎么觉得……我们俩这是没事儿找事儿呢？”陈晃喃喃地说。他明明是个导演，怎么干起了助理该干的活儿？

    秦涩回答：“深有同感，要不然……咱俩撤了吧？他们也该找经纪人了。”

    陈晃重重地点头：“走，找他们去！”

    然后两个人就昂然出门，准备找两位主角好好谈谈。

    确实，赵岩笑这边投资方已经给她安排好了一个经纪人。为了捧红她，投资方费了不少心血，虽然用时有点长，但最终找了个业内名气顶尖的人。这个经纪人带出来的人名字都是如雷贯耳，然而正因此此人的脾气也比较难以捉摸。一旦他带红某人，转头就会和这个人解约，大有无名英雄之风范。

    而且也由于这个原因，虽然找他的娱乐公司很多，但他轻易不会接受。除非是这个新人有让他眼前一亮的地方，他才会试探看看，然后决定要不要签约。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一个名气如此之大的经纪人，一个慧眼如炬的金牌助手，真实年纪居然只有三十！这让头一次知道的人都吃惊不已。

    这人是适合任何发型的椭圆形脸蛋，头发不长，一丝不苟地一九分开，戴金丝眼镜。因为是混血儿，他的眼睛是很特别的蓝棕色。身材欣长，肩宽腰窄，穿起衣服来自带一股子政界人士的气质。如果不是因为性格太差，见到他的人其实都想跟他说句“你完全可以自已混娱乐圈了啊，这么好的条件。”

    也是，天赋对于一些人来说是生存武器，然而对于另一些人不过是锦上添花的道具。

    所以他从不曾动过踏进演艺圈的心思，他太了解这个世界了，弱肉强食、喜新厌旧——巨大的压力下人性本质显露无疑。

    所以他喜欢签新人。

    新人也许是为了钱，也许是为了名声，但他们刚刚踏进来的时候眼睛中的光彩，简直比八月十五的月色还要迷人。他们还不甚世故的脸颊、愚拙的化妆术、生涩的话语，还有对一切充满希望和恐惧的眼神……对于他来说就像个初生婴儿般有趣。

    在接到赵岩笑的档案时，他定定地看着上面的照片很久。这是一种习惯，浸淫心理学并且感受力超强的他可以通过一个人拍照的表情和神态大致判定出这个人的性格。听起来好像很不可思议，其实在过往的生涯中他也有判断错的时候，但时光是良师，最终他练就了火眼金睛。

    赵岩笑平常风风火火的，拍照的时候却会有意识地收敛一点。可能太小接触书本的人都会这样，对这种能把人镶嵌在一张底片上的东西略感不适。可是照片上的赵岩笑依然是微笑着的，嘴角扬起一个未加伪装的笑容。

    普通。这是周沉戈的第一印象。

    他将档案放在一边，不再看后面的各种简介，而是直接在网络上搜起了赵岩笑的名字。

    落地窗外的日光透过百叶窗打在他裸/露的皮肤上，斑斑驳驳。房间如同吸血鬼的棺木一般黑暗阴沉，偌大的办公桌上堆着文件和一台电脑，四面墙上都是书架，数不清的书睁着窥探的眼。

    出来的第一条依然是赵岩笑的简介，这是粉丝为她做的，根据采访信息大致归纳而成的东西，一片心意。

    紧接着就是娱乐新闻，标题为“新生代小花旦挑战红楼梦，演绎精彩绝伦赚人眼泪！”——浮夸的标题，但在赵岩笑还不算正式出道的情况下既然愿意给予夸奖说明是真的蛮精彩。周沉戈点开新闻内容，寥寥看了几眼，随后搜索那档节目，直接拉到赵岩笑表演的地方。

    隔着屏风，他听到赵岩笑说：“宝玉，你为什么疯了？”

    周沉戈的眼睛眯了起来，身体的坐姿都有所变化，比较认真地看起了后面的内容。

    韦髓说：“我是为着林妹妹疯了。”

    “不适合。”周沉戈直接做出了评语，然而目光还是在韦髓的身影上停留了一会儿。赵岩笑低低的啜泣声传来，周沉戈突然觉得身体舒爽。

    “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屏风后走出的两人，脸上浮起一种猎人看到上等猎物的表情。

    陈晃和秦涩直接给韦髓和赵岩笑各打了个电话，约在一家咖啡店，准备好好聊聊他们两个未来发展的问题。韦髓一会儿就能过来，不过赵岩笑那边出了点问题。

    对她而言的问题实际上是天大的好消息。

    陈晃挂了电话。

    “岩笑说投资方已经给她请了一个经纪人了，让她过去看看。”

    “是嘛。”秦涩也挺高兴，伸手和陈晃击了个掌。

    他们刚坐下没多久，只各自点了一杯咖啡。两人都喝不来无添加的咖啡，因此拼命地往里头加奶精和砂糖，一直调到跟速溶咖啡似的，才端起来大口大口地喝。

    “这玩意儿真是折腾死人了，又难喝喝完又睡不着，真不知道那些外国人喜欢它什么！”陈晃感慨，旁桌的外国人听闻此话对他怒目而视，陈晃浑然不觉。

    “要我说白开水都比这个好喝。”

    秦涩以眼神制止陈晃继续往下说，他看到陈晃边上那个大汉已经站起来了，可能要来理论理论。

    陈晃见秦涩一直看着旁边，不满地说：“干嘛呢你，好好听人说话！”

    话音刚落，大汉已经几步走到陈晃身边，用不流利的中文凶狠地说道：“你、没有品位，这个……”指指咖啡，“比水，delicio！”陈晃差点一口咖啡喷出来，好久，他才抬头：“什么叫地理射死？”外国大汉困惑地看了他一会儿，似乎不知道他是真的不懂还是装的，陈晃又前后回想了一遍刚才的对话，有四个字狠狠戳中了他——

    “你才没有品味，混蛋！”陈晃发怒的小样就像头小狮子，外国大汉哈哈哈豪迈地笑了几声，笑声中说道：“buddy，y！”兄弟，你真有意思。

    陈晃余怒未消，大汉跟他字正腔圆地说了“再见！”，心情愉快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走了。

    陈晃对秦涩说：“这死老外，中文不会，净学会骂人的了。shit。”

    秦涩对陈晃说：“你没资格说他，你也是这样的。”

    陈晃捂嘴：“难道我刚才说了shit？”

    “是的，你说了。”

    陈晃只好说：“好像骂人的真的比较好学……”这边两个人扯东扯西的，不一会儿门口就出现了韦髓的身影。韦髓本来就外形出众，演过【一致纠缠】后人气暴涨，现在出门只能带着帽子，然而他一进咖啡厅，还是有不少人的目光集中到他身上。

    他抬头看了眼两人的方位，走了过来。

    另一位没有赴约的主角自己开车到了那个传说中的经纪人的家里，要不是这人名气实在太大，赵岩笑真的会怀疑他对自己有什么非法企图——工作的事为什么要到家里来聊，还指名让她一个人来？赵岩笑下车前把电击棍放入自己的包里，以防万一。

    了解到他叫周沉戈，住的地方是富人区，面积有一个中等的县城大。区域中都是独栋的别墅，别墅间距离最少都有一百米远，各家门前围有篱笆，仿照国外的住宅环境。有的院子打理得花草繁茂，有的光光秃秃只有泥土，从这点就可看出房子主人的性格了。

    别墅统一的白底青瓦，多少有点古时候的观感。周沉戈的院子里没种什么东西，但是开凿出一条池塘，池塘上有一座石桥，算是比较独特的——进门要经过石桥。

    赵岩笑稍微有点安心，喜欢小桥流水的人想来也不会是个变态。

    她走过桥，按响了别墅的门铃。

    第27章 威胁

    很快门就开了，赵岩笑和周沉戈四目交接。赵岩笑惊了一下，房间里很黑，她看不太清男人的长相，但看出来是戴眼镜的。

    负分——赵岩笑心里念叨，她此生最讨厌戴眼镜的男人，像衣冠禽兽。

    “里面怎么这么黑？”先下手为强。

    “你怕了？”周沉戈倚在门上，似笑非笑。

    “我怕个屁！”赵岩笑火了，这什么人啊，听不懂人话？问这答那。

    “那就请进吧。”男人侧身，赵岩笑走了进去。

    还好是白天，虽然房间里门窗紧闭，但还是有一些光线传入，不亮，至少足以看清对方在干什么。

    赵岩笑模糊地看到了一点那人的脸，轮廓是帅的，可惜带着眼睛，赵岩笑很反感。

    她没有在沙发上坐下。

    “好了，我们速战速决。我不同意你当我的经纪人，很高兴认识你，再会。”伸出手做了个握手的动作，等待周沉戈的同意。

    周沉戈的确将手伸过来了，可并不是为了握手。他抓住赵岩笑的手，用力一带，便将人压在了沙发上。

    两人的呼吸打在对方脸上，温热而过于亲密。

    反胃，重重的反胃。赵岩笑一下子觉得恶心憋闷，她看着压在他上方的男人，努力保持冷静：“强/奸是犯法的，即使你是个混血儿。”她听说过他的事情了，包括他那双蓝棕色的眼睛。

    周沉戈只是压着她，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谁说我要强/奸你了，我只是想近距离地看看你。”

    “变态。”赵岩笑后悔自己逞强进来了，包还在她手里，电击棍和手机都在包里，她得想办法拿出一个。

    周沉戈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想打电话是吗？给谁，那个叫韦髓的？”

    赵岩笑的心思被戳穿，身体都僵住了。周沉戈勾起他的下巴：“你对他的喜欢真让我嫉妒，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大胆了么？”

    赵岩笑被压得手都麻了，心里又气又怕，问道：“你到底想干嘛？”

    “我只想你同意我当你的经纪人。”

    赵岩笑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就这个要求？”

    “就这个。”周沉戈看着她，在黑暗中想象她脸上的表情——微弱的光线根本透不过沙发厚实的靠背，两人都是在黑暗中单凭感官行事。

    “好的，我答应你。”赵岩笑只想赶紧脱离这种境地。

    她本来以为这么说了之后周沉戈就会放开她，没想到周沉戈又向她靠近了一点，问道：“你的初吻还在吗？”

    赵岩笑想也不想地回答：“早就没了。”她对一件事一直心有余悸，那是国外留学的时候不小心看到的一篇黄色。内容是少女被变态尾随，然后在无人的角落被强/奸了。强/奸前变态问：“你还是处女吗？”少女以为说自己是处女男人就会放了她，没想到这句话更激起了男人的兽性，直接撕开了她的衣服……

    本来这种事也属正常，可怕就可怕在赵岩笑读到它的年龄还太小，从此就留下了心理阴影。

    她觉得自己回答得天衣无缝，周沉戈一定不会发现。赵岩笑深恨自己的保守，早知道她不管怎么样都要先强吻了韦髓，也不会弄到现在这个地步。也怪起了秦涩和陈晃，明明书中色/情的情节一大堆，偏偏没有吻戏，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周沉戈看着她的嘴唇：“我不信，但也没有吻下去。”那属于流氓行径，他不屑做。

    周沉戈一起身赵岩笑立刻就站起来要往外走，然而她的手再次被人拉住了。力道很大，赵岩笑心跳如鼓擂，炸响耳际，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你到底要干嘛！”声音都变了，带了一点哽咽声。

    周沉戈等她不再抖了才说：“打电话给韦髓。”

    听到韦髓的名字赵岩笑才稍微恢复点了镇定，她强迫自己转头和周沉戈对视：“怎么，你男女通吃？”还打起了韦大哥的主意，她绝不能忍！

    周沉戈勾起嘴角，玩儿味地说：“没有，只是想听听他的声音。”

    “变态。”赵岩笑知道自己暂时是走不了了，而她也很想听听韦髓的声音，于是就坐回沙发上，然而跟周沉戈保持了很远的距离。

    她哆嗦地拉开手提包的拉链，随后翻寻半天，才摸到自己的手机。

    手机的光亮打在她脸上，苍白的嘴唇令周沉戈产生了啮噬的欲望，然而他没有动。这个可怜的小羊羔，再怎么坚强也禁不住吓了。

    最终，赵岩笑成功地打出了电话。

    在手机铃声中，赵岩笑焦急地等待着。

    ……咖啡店里，陈晃复晃了一遍方才发生的事情，随后把外国大汉骂得渣都不剩。韦髓认真地听着，但目光大多数时候还是落在秦涩身上。今天天气有点凉，后者穿上了卫衣，带帽子的那种。秦涩虽然是苦瓜脸，胜在皮肤比较白，所以看起来会有点孩子气。他额前有碎碎的刘海，头发不长，是天生的营养不良的淡黄色。在灰色卫衣的衬托下整个人像一坨毛绒玩具。

    秦涩知道韦髓在看他，他心里直打鼓。

    陈晃说了半天，这两人表面上看起来好像都在听他说话，实际上眉来眼去，做着形而上的下流勾当。陈晃用死鱼眼慢慢地看两人很久，然后不带任何感情地机械化地继续□□大汉，那两人根本没注意他语气的变化……

    陈晃一拍桌子：“魂兮归来！”声音之大引来无数侧目。

    秦涩的小心肝儿被唬到嗓子眼去了，他揉揉胸口，抱怨：“干嘛呢？”

    陈晃吸吸鼻子：“你不要我了呜呜，你抛弃我了呜呜，戏拍完了你就始乱终弃了呜呜……”神态之逼真足以去演孟姜女。

    秦涩耐心地拍他的背，心里想着回去再教训他，嘴巴里不自觉地蹦出了一堆甜言蜜语：

    “傻瓜，说什么呢，你对我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以后我们可能会各自结婚生子，然后儿孙满堂承欢膝下。虽然我们不能在一起，但不代表我就不爱你了。”在长久的争斗中，秦涩摸出一门绝技：只要他一说肉麻到能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情话，陈晃再怎么无理取闹，都会立马恢复正常。

    这门绝技百战百战，从未出错，以致成为了一种习惯，不必经由思考就能自己做出反应。

    当他说完之后，陈晃果然安静了，并且衷心地感到想吐。

    秦涩疑惑地回想了一下：怎么记得最后一句话是从哪儿盗窃来的？

    想不出他也就放弃了，骄傲地看着自己的战果——完全康复的陈晃，继而心里一凉，想起旁边还有一座大神。

    韦髓正用冷漠的眼神盯着他。

    秦涩觉得有点头大，正准备说点什么来解决当下这种尴尬的境况，韦髓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长舒一口气。秦涩瞟到了来电的名字。

    ——赵岩笑。于是一口老气又堵在了心口。

    “喂？”韦髓的声音已经比以前柔和太多，从中就可看出他对赵岩笑感情上的变化。

    陈晃跟个学生一样双手叠在桌上，下巴枕在手背上，津津有味地“听课”。出于强迫症的原因，掌心下垫了几张面巾纸，各种矫情。

    赵岩笑吞咽了下口水，不远处潜伏在黑暗中的周沉戈就好像一头随时会扑过来的美洲豹，令她口干舌燥、浑身紧绷。

    “韦……韦大哥！”

    “嗯。”

    赵岩笑平复了下呼吸，然后逼自己笑了一下，语气轻快了一点：“韦大哥在干嘛呢？”

    “和秦涩陈晃一起。”

    赵岩笑才想起来她本来也应该去的，于是说：“你们聊什么呢？”

    那边韦髓正准备说话，周沉戈动了，他很快近身拿走赵岩笑的手机。赵岩笑一直观察着他的动作，他靠近的一瞬间尖叫了出来，周沉戈好笑地看着她：“我又不会吃了你。”他接起了电话。

    “你好，我叫周沉戈。”

    那边的尖叫声隔着手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韦髓的眉骨皱了起来，秦涩和陈晃也都坐直了身体，紧张地看着韦髓手中的手机。

    “岩笑呢？”

    那边传来叫周沉戈的男人低低的笑声：“放心，我不是人贩子，不会对她怎么样。”

    “人贩子都说自己不是人贩子。”陈晃一紧张就想说话。

    秦涩忧心忡忡的。

    “……那你是谁？”韦髓停顿了一会儿，问。

    “我是她的新经纪人。”

    听到“经纪人”这三个字，陈晃好像突然回想起了什么，随后说：“啊，周沉戈，我记起来了！他确实是经纪人，而且还是顶尖的那种，都快成传说了。”陈晃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偶像啊！那么多小女孩喜欢呢。”

    韦髓听到了，但他依然眉头紧皱。

    “我不但想签她，也想签你。有时间过来一下吗？”对方继续说道。

    陈晃恢复成乖乖上课的姿势，瘪了瘪嘴：“什么嘛，原来是挖墙脚的，整得跟人贩子一样。”语气中的无聊之意令秦涩直想揍他。

    韦髓没有马上回答，他用目光看了秦涩一眼，目光所带之意深得无法描述。

    “我不需要，谢谢。”

    周沉戈半点没有被拒绝后应该有的表现，继续让步地说：“那就不签，过来见个面吧，岩笑也想见见你。”

    这就有点威胁的意味了，韦髓说：“你让她接电话。”

    周沉戈把手机还给赵岩笑，赵岩笑几乎是抢了过去，接起电话。

    “岩笑，开扩音。”韦髓立刻说道。

    赵岩笑依言点了扩音键。

    “现在我开始录音，你往门口走，拿紧手机。如果他强行留你，我会立刻报警。”

    赵岩笑听到韦髓的声音就充满了力量，她看了周沉戈一眼，拿起包往门口走。后者坐在沙发上没有动。

    一直走到门口，周沉戈还是跟塑像一样静止在沙发上。

    赵岩笑打开门，日光刺到眼睛，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周沉戈叹了口气看着被砰然摔上的门：“都说了我不是人贩子啊。”

    第28章 事出异常必有古怪

    赵岩笑几乎是飞奔着离开了这一区域，进来时的闲情逸致已完全消耗殆尽，徒留下爆表的心跳和一种劫后余生的惊悚。

    她手中仍死死握着手机，那头还传来韦髓呼吸的声音。赵岩笑害怕韦髓挂掉，只有听着这声音她才觉得安心。

    “韦大哥，你还在吗？”奔跑中赵岩笑确认无数次。

    “我在。”韦髓总是这么回答。

    一直到坐进车里，赵岩笑才深深呼吸了三口气，然后不知怎的，精神一松懈，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

    “韦大哥，你能过来陪陪我吗？”

    韦髓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秦涩和陈晃还看着他，两人都很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从刚才的尖叫声和韦髓说的话很明显知道岩笑那边肯定出了什么事，不过一来岩笑的背景很强，二来今天她明明去见新的经纪人了，按道理来说完全没有出事的可能。陈晃急得抓心挠肺的，很想知道内情。

    “你在哪里？”韦髓问。

    “我……我在清湖城的门口，就在我那辆车里。” 清湖是这一处富人区的名称，全称清湖小区。但因为它的内在和普通小区不同，一般人都直接省略了“小区”二字，又因为这区域较大，而进进出出的都是有钱人，所以后来直接就称它为清湖城，又名富人城。

    韦髓说：“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在秦陈二人好奇的目光之下，韦髓说：“回来再解释，我过去一趟。”

    陈晃拦住他：“岩笑没事吧？”

    韦髓回答：“嗯，具体发生什么我也不太清楚。”知道陈晃是什么性格，韦髓心里面虽然着急，但表面上还是不动如山的样子。

    略带焦急的目光和秦涩隐晦而复杂的眼神对上，秦涩很快挪开一点，嘴上说：“那你快去吧，她肯定很害怕。”

    韦髓离开了咖啡厅，秦涩直接喊过来服务员结了账。陈晃屁颠屁颠地跟着他离开，一路上观赏他的表情。

    “唉唉，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啊。”

    陈晃这边自言自语感叹着，秦涩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踢着路边的石子，脸皱得跟包子一样。

    走了一会儿，陈晃转到秦涩前面，抓住他的肩膀，死鱼眼望着他，一脸严肃地说：“说真的，你是不是喜欢上韦髓了？”

    “胡说什么！”虽然被吓到了，秦涩还是条件反射地矢口否认。

    陈晃说：“别装了，我早看出你们俩不对劲了。每次你跟我亲密点或者他跟岩笑亲密点，你们俩就不说话，气氛冷得冻死人。”

    秦涩挣脱他的手，继续往前走：“你想多了，我们就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才有鬼。你秦涩可不会为了普通朋友结账，再好的朋友都不会。”合着源头在这儿呢，秦涩有点哭笑不得：“你直接说我今天怎么破天荒地结账了不就行了，还拐这么大个弯子。”

    陈晃笑了一下，脸上有隐隐的酒窝。陈晃小时候酒窝很深，笑起来分外讨喜，但是后来可能是因为瘦下去了，居然连酒窝都一并减了，现在只有在固定的光线下才看得出来。多数时候像两个大坑，很少有人会注意到。

    “行，那我问你，你今天怎么破天荒地结账了？”

    秦涩哑口无言，随后强词夺理：“爷有钱，乐意。”

    “哼——”陈晃冷笑。他们已经离刚才的店很长一段距离了，秦涩这个脾气，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水花来。他转移了话题：“咱们不能这么没目的地瞎晃吧，时间就是金钱啊！总得有目的地走啊。”

    秦涩用坚定的目光看着他：“我们走到我妈的医院去。”

    陈晃差点吐血：“你认真的吗？那医院离这儿少说十公里，腿都要走瘸了！”

    秦涩回道：“你看我像说着玩儿的吗？”

    陈晃啜泣着，舍命陪君子了。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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