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快穿之老攻在手 作者:正是日生时
第5节
郑荣瀚本来正悄悄地欣赏他的小先生,一个不明来路的女人却凑到了小先生身边,看上去竟和小先生相谈甚欢。郑荣瀚胸中气极,待看见小先生对上那个女人却露出了少见的笑容,他的心中不知怎的竟升腾起滔天怒气,霎那间偷偷派手下杀了这个卑贱女人的打算便在脑中转了千百回。
听见小先生面带笑意的向他介绍“这是孙姑娘”,郑荣瀚脸色更黑,背在身后的拳头已经青筋暴发。
孙培柔听见这边是尊贵无比的安王,简直是又惊又喜,她微微垂着头,姿态如同春之杨柳俏丽万分,用平生最温柔最清脆的声音缓缓道出:“小女孙培柔,见过王爷。”
半晌没听见王爷叫起,孙培柔心中渐渐升起不安,抬着头朝那个权势滔天的王爷看去。
那人高大壮伟,气势巍然,五官更是如同金雕玉刻般硬挺俊美,孙培柔饶是有几分心计,在如此龙章凤姿的安王面前还是瞬间便羞红了双颊。
“她是何人?”郑荣瀚瞥了孙培柔一眼,便如同见了秽物一般厌恶的转过了头去,只盯着小先生问道。
“孙姑娘是与草民同村的孙家之女,亦是……”许锦逸瞥了眼盯着郑荣瀚满脸羞红的孙培柔,由将视线移向安王,一个字一个字的将事实道出:“亦是草民未过门的妻子。”
闻言,两人俱都愕然的望向了许锦逸,同是一副怒气冲冲的脸色。
“你的妻子不是早已经死了吗?”郑荣瀚握着的拳头咯吱咯吱响,在许锦逸说出那句话的瞬间,他恨不得把那个女人千刀万剐!
那样卑贱的女人,怎么有胆子妄想卓然如玉的小先生?
“草民的原配妻子的确已经去世,孙姑娘是草民母亲为草民定下的续弦。”
听到这是小先生的母亲自作主张,郑荣瀚心中怒意稍平,再看见孙培柔却仍是脸黑入墨。
胸中又气又怒又慌又乱,各种滋味杂乱的翻涌,郑荣瀚竟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只好怒气冲冲的挥了挥袖,“哼”了一声便大步迈离县衙门口,疾步匆匆朝后院走去,背影看上去竟有些像落荒而逃。
“李大哥!”
“怎么?”
孙培柔急红了眼,看着许锦逸无辜的表情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一时间竟是落下了滚滚泪珠。
“你怎么了,孙姑娘?”
孙培柔银牙紧咬,心中不知道怨恨多一些还是懊恼多一些,眼看王爷离去,她既想破口大骂,又想嚎啕大哭,却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心思千万不能在许锦逸面前暴露分毫,只能无语泪先流,瞪了许锦逸两眼便狠狠的转身哭着走了,走之前还没忘记抱起桌上的粮食。
许锦逸面色无措,其实心里暗爽,他盯着孙培柔的背影出了会儿神,便茫茫然转身去了后院。
看见被奶娘牵着的女娃,许锦逸脸上的笑就止不住了。“宁宁,爹爹抱。”
这小家伙儿本来被原主起名叫李月茹,许锦逸觉得不好听,硬是琢磨了几天几夜给人家起了个小命,叫宁宁。
宁,平安宁乐。
“爹爹,呜,爹爹。”小女娃的脸上这两天总算长了点儿肉,肉嘟嘟的又白又嫩,比之前那张瘦黄的小脸好看了不知多少倍,此时她看见许锦逸,黑葡萄似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两只胳膊急急朝许锦逸这边伸过来,小腿也迈的欢,“爹爹抱。”
许锦逸掐着小女娃的两只胳膊抱到怀里,在那张粉嘟嘟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宁宁,想爹爹了没有?”
“想,想爹爹,想高高。”
“嗬?”许锦逸又气又笑,轻轻在这小家伙儿的屁股上拍了两下,“到底想爹爹还是想高高?”
这小不点儿精明的很,忙贴上去讨好的呼了许锦逸满脸口水,再软软糯糯的开了口,“想爹爹。”
许锦逸明知道这小不点的小心眼,却还是被她哄得眯起了眼,心甘情愿抱着闺女飞起了高高,逗得她咯咯笑。
两人正飞的欢,奶娘请安的声音响了起来。许锦逸抱着闺女停下,却没放下怀中的小家伙儿,只朝着郑荣瀚点了点头,“王爷。”
郑荣瀚先抚了抚宁宁的小脸蛋,才抬起头对着许锦逸道:“本王想同你谈谈。”
许锦逸将闺女送到奶娘怀里,等她们出了屋,抬手请郑荣瀚坐下,“不知王爷想与草民谈些什么?”
“你不能娶那孙氏女!”
第20章 农夫(五)
自从宁宁和奶娘出了门,许锦逸脸上的笑容就淡了许多,等郑荣瀚这句话说出来,许锦逸脸上完全不见了笑意。
“为什么?”许锦逸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一杯推到对面,一杯凑到嘴边,喝了两口才慢悠悠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孙姑娘是草民母亲生前就为草民定好的续弦,草民若是不与孙姑娘成婚,亡母若在泉下有知,如何能够安心?”
“况且,”许锦逸又续了半杯茶,抿了一口道:“孙姑娘容貌秀丽,且从未婚假,草民对她十分满意。”
郑荣瀚听小先生这么讲,不知怎的就恨得咬牙切齿,“那孙家女有什么好?你刚才没看出来吗,那女人一副娇柔做作之态,甚至还……”
“还什么?”
“她还勾引我!”郑荣瀚拍了掌桌子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到许锦逸面前,低着头直愣愣的盯着他,“本王虽然至今并未娶妻纳妾,但也时常遇见一些妄图攀龙附凤的女子,刚刚那个孙家女在本王面前做出的那番姿态,明显是想攀上本王!”
郑荣瀚本想给小先生留着面子,可眼见小先生那副“情根深种”的模样,胸中的怒气早已超越了理智,不经大脑便点明了孙培柔的心思。
此时说了出来,郑荣瀚或许有一瞬间的后悔,但心中竟是畅快居多,他缓缓低下头,越发逼近许锦逸,“那个不守妇道不知廉耻的卑贱女人,你真的要娶?”
许锦逸十分惊讶。
剧情中安王生性孤僻,虽然有女子趋之若鹜,却始终不见心动,直到他奉旨赈灾,遇见孙培柔。
孙培柔也是主动出击,但她因为丧父丧母,已是将安王当做了生存下去的最后一根稻草,在安王面前越发懂分寸知进退。
在安王无意受险时,孙培柔又恰好陪在安王身边,更是大义凛然的为安王挡了一剑,以女儿之身救了安王性命。
孙培柔因为救命之恩被安王安排在县衙养伤。她为了在安王面前彰显自身纯善,不顾身上重伤日日诵经求雨,为天下万民祈福。
某天,孙培柔在诵经时因为身体不支昏了过去,在她昏过去不到一刻钟,原本阳光明媚的天气骤变,一场大雨突然而至,久旱的土地迎来甘霖,持续了大半年的旱灾终于结束。
不知何时县衙内传出流言,是孙姑娘的诚意感动了上苍,才让上天降下大雨。自此,孙培柔的纯善之名在县中广为流传,孙培柔也不再是曾经的农家女,而是得到过上天垂青的善人义士。
天时地利人和,孙培柔使安王的那颗心脏渐渐松动,最终成了安王唯一的女人。也是因为此事,安王对她所出的子女非常珍视,郑嫣然作为两人唯一的女儿,更是备受安王宠爱。
可如今的安王却认为孙培柔不守妇道?许锦逸看着安王脸上毫不掩饰的憎恶,极有惊愕,又觉得啼笑皆非。
他因为强忍笑意而憋红了双脸,许锦逸颤抖着这肩膀,双拳紧握,“草民,草民——”
郑荣瀚还以为小先生这是羞愤欲绝,心里又是怜惜又是心疼,忙伸出大掌在小先生背后上下抚着,声音缓和而温柔,“无事,无事,那样的女子本就不配嫁给天赐,早早认清了她的真面目反倒是一件好事。”
“王爷。”丝毫不知自己正被安王心疼,许锦逸站起身向着郑荣瀚拱手行了大礼,神情坚决,“孙姑娘端庄贤淑,万不会做那等卑劣之事,或许——或许王爷看错了也未可知。”
“不可能!”郑荣瀚怒而甩袖,“那孙氏女虽未明目张胆的搔首弄姿,但那副神态却是勾弄无疑。更何况三岁小儿都知道,女子闺名不可与外人道,那孙氏女却在本王面前自言名讳!”
郑荣瀚一想起这人对那孙氏女的庇护之态便怒不可遏,他欺身上前,几乎挨上了许锦逸的鼻尖,“本王乃是堂堂的大庆朝安王殿下,岂会污蔑一个农家妇女?若不是与你相交甚欢,唯恐你被那孙氏女欺骗,那孙氏女守不守妇道干本王何事?”
许锦逸似被安王说动,脸上犹犹豫豫,但最终还是向郑荣瀚施了一礼,“王爷,草民相信孙姑娘。”
“你——哼!”郑荣瀚瞪圆鹰目,发根直竖,已是怒到极致,他转身便走,打开了屋门却又停了步子,“本王自有办法让你看清那孙氏女的真面目!”
说完,郑荣瀚甩袖而去。
许锦逸看着大开的屋门,眉间的纹路渐渐皱起几道沟壑。
郑荣瀚为何要阻止自己与孙培柔履行婚姻?郑荣瀚又为何不顾女儿家的脸面戳破孙培柔的小心思?
单单是讨厌孙培柔的所作所为?
许锦逸摇头,郑荣瀚是一个骄傲的人,他的骄傲在于,若是对一个人不喜,便会直接派手下将那人叉了出去,让那人从此再没机会出现在他面前。
戳破孙培柔的真面目,让自己甘心与孙培柔解除婚约——
许锦逸呆愣在原地,莫非,郑荣瀚对自己……
不是他自恋,在上一个异世界里,赵承厉就对官方正配孟子杰无感,转而与他大献殷勤。在这个世界,郑荣瀚又先一步对官方正配孙培柔厌憎起来,两人的大好姻缘,似乎也没了良好的开端。
方才,郑荣瀚还频频对他做一些较为暧昧的小动作。
上一世也就罢了,赵承厉本来就是弯的,喜欢上他也不算多奇怪,这一世的郑荣瀚可是笔直笔直的直男,若是真的对他有意——许锦逸捂住脸,不再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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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村几个村民领完了粮,上了三大爷的牛车往回赶。
“孙家闺女,方才和你说话的那人可是李家的天赐?”三大娘抱着自家分得的粮食,好奇的问向孙培柔。
孙培柔的心情本来已经平静了些,等三大娘一提及李天赐,憋闷和气愤又升腾了起来,孙培柔急急呼出两口恶气,强挤出了一个笑脸,“是李大哥。”
“哎呦喂孙家闺女。”三大娘拍着大腿,长期劳作的糙脸笑成一朵花,“这李家小子竟真的在县衙做事,那岂不经常能见到知县老爷?如果李家小子得了知县老爷的青眼,在县衙找一份正经事做,那他以后可不也是官老爷了?”
“可不是,李家小子可是村里唯一一个秀才老爷,那叫文曲星下凡,造化大着呢。”一个有点儿见识的中年男子啧啧了两声,“甭看人家在家里种了两年地,说进县衙还不是立即进了县衙?那县衙是什么地方?咱要是进去腿都打哆嗦,也只有李家小子那样的人才有那份能耐!”
“是啊,李家小子是个有造化的,若是他成了官老爷,孙家闺女你就成了官娘子了。”同村的一个婶子笑着打趣起孙培柔。
孙培柔低下了头,默默不语。官娘子算什么?刚才那人可是安王爷!若是她能嫁给王爷,做他的王妃,那她的造化可比李天赐大多了!
全都怪李天赐那张破嘴,竟把他们之间的婚约说了出去,让王爷听了个清清楚楚。王爷那样尊贵的人物,怎么可能娶一个有过婚约的女人?
孙培柔银牙紧咬,恨不得时光倒流,先把李天赐那张破嘴堵个严严实实,再去安王面前好好表现一番,让安王发现她的美丽姿容,为她心动,为她沉迷,为她非君不娶。
“呦,孙家闺女这是害羞了?”三大娘拍着她的手,“如今官府发下粮食,咱们过冬也有了指望,等来年老天爷降下一场大雨,咱们的日子又能安定下来了。那时候孙家闺女和李家小子的婚期也快到了吧,咱们都去给你们帮忙去,让你们热热闹闹的成婚!”
“是啊,日子终于有了指望了。”
“哎?那不是李家婶子吗?,她旁边的那个怎么不像李家老二?”
远方一个妇人跟在一个老年男子身后,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如果许锦逸在这里,他恐怕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个小心翼翼的妇人正是李天赐的堂婶李沈氏。
“你还不知道吧。”一个妇人拉扯着另一个妇人咬耳根,“半个月前李老二把李家婶子买了,卖给洛水村一个五十多岁的老鳏夫。听说那个老鳏夫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前两个婆娘都是被他打死的。”
“李家婶子这是造了什么罪,她大儿子不是还活着吗?也不拦着点儿?”
“没办法,家里没粮食,还能活活饿死?李老二只能把李家婶子卖了,听说换了十斤玉米面。”
“十斤玉米面?”
“十斤玉米面算啥?听说临县的旱灾更严重,那里的黄花大闺女就因为一个白面饼跟着别人走的也不在少数。”
“会过好的,会过好的,现在官府都给咱们发粮了,等过些日子老天爷下了雨,什么都会好的。”
“俺娘俺爹临死的时候都没舍得吃上一顿饱饭,若是来年风调雨顺,俺怎么也得准备上一桌鸡鸭鱼肉,给俺爹俺娘上个供,让俺爹俺娘吃个痛快。”
一时间,牛车上的男人女人都沉默下来,有的拿起袖子揩揩眼泪,有的已经是哽咽的不能自已。
孙培柔想起疼她的爹娘,也不禁流下两行热泪,又想到爹娘能够下葬,还是多亏了李大哥。李大哥对她真是不错,刚才她竟然有那种想法,此时想想真是羞愧至极。
算了,左右她也是有婚约的人了,王爷肯定不会娶她。李大哥如今能在官衙做事,也算是有了能耐,他又温柔善良,对她十分宠爱,即使自己没嫁给王爷,也不管太亏。
孙培柔咬咬唇,黯然的低下了头。
第21章 农夫(六)
“天赐,别光顾着喂宁宁,你也吃。”郑荣瀚夹了两块炒鸡蛋放进许锦逸的碗里。
蝗灾过后,许锦逸突发奇想,鸡鸭是蚱蜢的天敌,百姓们种不了田,却是可以捉蚱蜢来养鸡鸭。此法既可以扑杀肆虐的蝗虫,又可以给百姓们补充一点儿肉蛋。
许锦逸将此法与郑荣瀚说了,又细细询问了百姓们的意见,才逐渐实施下去。
今天桌上的这盘炒鸡蛋,就是百姓们养殖的鸡鸭产的第一批鸡蛋。
在这个生死存亡的时候,一捧粮没准儿能挽救一个人的生命。即使官府从粮商哪里买来了大量的粮食,官吏们也不敢私贪一粒一粟,最大可能的下发给百姓们了。
作为官吏们的榜样,安王郑荣瀚自是以身作则,他吃饭时桌上也就几个杂面饼子,几碗稀粥,若是能见着一点儿绿色野菜,就是极好的伙食了。
今天这几个鸡蛋还是百姓们硬塞到县衙的,郑荣瀚推辞不过,只好交给了厨房,中午厨房便做了一盘炒鸡蛋出来。
一盘炒鸡蛋,郑荣瀚邀许锦逸同食。
许锦逸心疼闺女,自己不舍得吃,先喂了宁宁两块。
郑荣瀚见许锦逸只顾着喂闺女,心疼他的小先生,忙给小先生夹到了碗里。
许锦逸将那两块鸡蛋填进嘴里,朝着郑荣瀚笑笑,“谢谢王爷。”
郑荣瀚却是注意到,小先生只吃了自己给他夹的那两块,接下来便不肯再对着鸡蛋动筷了。
郑荣瀚叹了口气,再没有胃口。他转头看着外面阳光明媚的天气,心里酸涩的厉害,若是老天爷能立即下场雨就好了。
若是这个旱灾能立刻过去,百姓们安居乐业,他就立刻带着小先生回京复命,到时各种山珍海味,琼浆玉液,统统摆到小先生面前,让小先生吃个够。
若是苍天有眼,你就痛痛快快下场大雨,别让他怎么疼宠都疼宠不够的小先生,连块最普通的鸡蛋都舍不得吃。
谁知,当天下午天气就变了。
原本炙热的太阳被一层阴云覆盖,阳光明媚的天空也昏沉一片,四邻六舍奔走相告,大声嚷嚷着老天爷要下雨了。
阴云越聚越多,越多越沉,最后几乎要压在屋顶,百姓们抬着头望着老天爷,或皱纹满脸的黄发老者,或刚刚知事的垂髫孩童,眼里都闪着希冀的光,殷切的看着头顶的天空。
终于,明亮到近乎刺眼的一条闪电将昏暗的天空一分两半,而后霎那间凭空一声贯耳雷,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了下来。
百姓们欢喜的落了泪,情不自禁的跑到雨中,接受老天爷迟来的洗礼。
那豆大的雨点儿打在身上生疼生疼,却没有一个人舍得躲进屋里。这场雨,他们等了太久,以至于等来的瞬间,他们竟不敢置信,只有亲身感受到身上的这份生疼,心中才能得到满足。
欢呼雀跃,手舞足蹈,泪流满面。
“下雨了,老天爷终于下雨了。”
“活下来了,我们有救了!”
“老夫还能等到这个时候,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哈哈,老夫还能再活上十年!”
“现在还是秋天,等这场雨下完,田里还能种点儿萝卜白菜,这场雨来的不晚,不晚!”
许锦逸搬了把椅子,坐在县衙檐下,看着外边张着双臂迎接降雨的百姓们,缓缓笑了。
“天赐,下雨了。”
许锦逸回过头,看着同样满脸笑意的郑荣瀚,“王爷,祝来年风调雨顺。”
“不!”郑荣瀚伸出手掌,接着从屋檐下顺流而下的雨水,“祝我大庆年年风调雨顺,祝我大庆子民年年丰衣足食!”
“祝天赐,”郑荣瀚又看向他的小先生,目光温柔缱绻,“心想事成,时时开心。”
大雨连下了两天三夜,焦黄干裂的土地被充分滋润,百姓们一片喜气洋洋。
许锦逸首先要做的,就是痛痛快快洗个热水澡。
说起来也惭愧,许锦逸自穿到这个世界,一次澡都没洗过,在这场雨之前,他就是想接半盆水擦擦身体都觉得舍不得。
县衙并不大,郑荣瀚的房间就在许锦逸的隔壁,听到小先生屋里传来的哗啦水声,郑荣瀚心里又毛又痒,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双手也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郑荣瀚是先皇的幺子,从出生起就被先皇宠冠诸子,也是因为这份独一无二的宠爱,郑荣瀚从小到大不知经历过多少明枪暗箭。
在那些危及生命的尔虞我诈面前,郑荣瀚从来没有惊慌失措过,可今天却第一次手足无措起来。
站着也不是坐着也不是,不听舍不得听了却更加想入非非。他跳到床上盖上被子,耳朵却直直竖着,不由自主的去追寻自隔壁传来的水声。他试着端坐在书桌前批阅文案,却依旧无法平心静气,那哗啦啦的水声仿佛带着神奇的魔力,一声一声叩击着他的耳膜。他放下笔,找了篇佛经沉心诵读,但这依旧徒劳无功,哗啦啦的声音聚成一个金晃晃的光环,在他的眼前飞来飞去,等他回过神来,完全记不得自己读到了哪里。
郑荣瀚无力,索性放下佛经,彻底放空大脑。
哗啦一声,那水也许流过了小先生细长而有力的双臂;哗啦一声,那水也许滑过了小先生瓷白而纤弱的脖颈;哗啦一声,那水也许淌过了小先生瘦弱而挺直的胸膛;哗啦一声,那水也许扬到了小先生柔韧的腰,溅到了小先生修长的腿,最后滴到小先生柔软可爱的脚背上。
脑中美丽又迷人的臆想让他心慌意乱,让他呼吸粗沉。郑荣瀚闭上眼睛,躺倒身后的椅背上,努力放松的身体此时却不自觉的紧绷成一张弓。
因为身下那处,已经顶起一个尺寸颇为可观的小帐篷。
郑荣瀚并不是好色之人,甚至在遇见小先生之前他对性事还颇为排斥。无论是皇兄想给他找王妃,母后想赐他通房,风流的世家贵子想邀他去青楼楚馆,他总是毫不犹豫的摇头拒绝。
如今已近而立之年,郑荣瀚却仍旧没有一个枕边人,多少次皇兄母后气的砸了茶杯,多少次外界传言安王不举,他依旧是那个“不”字。
就连郑荣瀚自己,都觉得自己天性冷心冷清,未来必定会孤独终老。
然而在遇见小先生之后,一切都变了。
郑荣瀚第一次做了那种梦,梦里他和小先生四肢交缠,吻的缠绵;梦里他将小先生死死压在身下,双手在他的玉白身躯上肆意游移;梦里他狠狠的贯穿着小先生的身体,欺负的他长睫上挂满晶莹的泪珠,嫣红的小嘴里吐出声声娇泣。
梦里的快感常常让他酥麻到浑身颤抖,战栗不休,最后闷哼一声醒过来,下身一片湿腻。
身体还留着悸动的余韵,眼前却一片漆黑,床边也是空空荡荡,他在梦里热情而魅惑的小先生,完全不见踪影。
原来,所谓的冷心冷清,只是因为没有遇见他的小先生。
郑荣瀚听着隔壁的水声,大掌缓缓下移……
等终于回过神来,他再竖起耳朵,隔壁却彻底没了丝毫动静。
郑荣瀚突然站起身,慌乱又匆忙的跑进小先生的房屋前,“砰”的一声打开了门。
大雨连下两天三夜,地势低的村落还要预防水涝,小先生这两天从早忙到晚,不知有多劳累,若是他在沐浴时直接睡过去,甚至不小心滑下水面——
“谁!”许锦逸正拿着毛巾擦拭身体,却突然听到一声巨响,屋门被人暴力撞开。
屋内并没有想象中的危险情形,只有站在浴桶之外错愕的小先生。
全身赤裸。
郑荣瀚的目光直勾勾的射过去,小先生玉白的身体过分完美,还带着些沐浴过后的粉红,娇娇嫩嫩。
许锦逸抓起搭在旁边浴架上的衣服披到身上,这才稍带着些不虞朝郑荣瀚睨过去,“王爷如此匆忙,所为何事?”
不过秒余,小先生的身体就被一方白色中衣遮掩的严严实实,郑荣瀚颇觉可惜,可等那方白色中衣被小先生身上未被擦净的水珠濡湿,欲掩不掩的美丽身体更为诱人,郑荣瀚又看直了眼。
“王爷!”许锦逸语气中已经有了明显的不快。
“天赐,刚刚你这屋里寂静无声,我怕你溺进水里,所以才——”
“王爷无需为草民担心。”许锦逸穿上外袍,“草民熟知水性,断不会在一个浴桶中溺水丧生。”
“是。”郑荣瀚偷听被小先生发现,心里颇为涩然,然盯着小先生正系着衣扣的手指,郑荣瀚再次看呆。小先生的手指修长,一勾一拉间像是轻巧的蝴蝶在翩然飞舞,在昏黄的灯光下,带着梦幻般的美丽。
“王爷日理万机,想必此时也十分困乏,如若无事,不如回房休息。”
郑荣瀚正要答应,却发现小先生系好了外袍朝门外走去,他连忙拦住小先生,“不用喊别人了,本王帮你将水倒了就是。”
在这个皇权至上的社会,若是被其他人知道郑荣瀚帮他倒了洗澡水,他必定会被千夫所指,但许锦逸还未来及推辞,郑荣瀚已经把着端手将洗澡水抬了出去。
许锦逸盯着丝毫不显吃力的郑荣瀚,眸色渐深。
第22章 农夫(七)
“王爷,县衙外有一女子来寻先生,自称是先生的未婚妻。”络腮胡子行至书房,对坐在案牍前的郑荣瀚抱拳行礼。
郑荣瀚手下一顿,毛笔在公文上印染出一个偌大的墨点,“那女子可是姓孙?”
“正是。”
“……带她过来,你去将天赐寻来。”
“是。”
郑荣瀚继续批阅公文,孙培柔进屋时,一抬眼便看见安王刚硬英俊的侧脸。
果然是认真的男人最有味道,郑荣瀚身姿笔直,端正的坐在简陋的木椅上,手中的毛笔如同如珠走盘,几息间便在公文上写下一行。
郑荣瀚批下这篇公文,自然而然的将毛笔放于笔搁之上,动作行云流水,气势尊贵,如同高山白雪,让人痴痴仰望。
孙培柔看呆了眼。
“培柔。”郑荣瀚站起身,缓缓转过头,露出一张硬朗峥英的面容。
孙培柔从不知道自己的名字竟也如此好听。
“那日初次见你,我本对你……奈何你已与人有了婚约……”
郑荣瀚黯淡的语气让孙培柔心下一揪,再想到他口中的那句话,孙培柔目瞪口呆,惊喜欲狂。
是不是,是不是……
“培柔,如若你并未婚嫁,我定高头大马,十里红妆——”
“王爷!”孙培柔捂着胸口,泪盈于睫,感动的说不出话,良久她才轻步上前,“王爷,我也……”
一切尽在不言中,两人深情对视,两对眸子中含着脉脉情意。
孙培柔看着那双温柔如水的眼睛,脸颊通红,心脏狂跳,不知不觉间越凑越近,不知何时,纤纤素手已举到郑荣瀚脸侧——
“孙姑娘!”
孙培柔还未回神,许锦逸已经到了两人跟前。观着两人姿态,郑荣瀚背手而立,孙培柔却向前探着身子,双手也快要贴上郑荣瀚的脸颊。
孙培柔终于回神,察觉到许锦逸眼中毫不掩饰的责备,她稍稍羞愧,却又略显得意的看向郑荣瀚,料想这个为自己倾心的王爷会给她出头。
“天赐,孙姑娘妄图勾引本王。”
羞涩的笑容僵在脸上,片刻之间孙培柔面色已是惨白如纸。“王爷?”
难道安王不是有心于她吗?她虽愧对李大哥,却清楚安王才是最佳的婚姻人选。但为何自李大哥一来,安王便没了那副深情之态,更用“勾引”一词来斥责她?
许锦逸面色极为难看,他怀疑地转向孙培柔,只见她嘴唇嗫喏,却始终不发一言,许锦逸终于死心,拱手向郑荣瀚施以大礼。“王爷,草民有个不情之请。”
“何事?”郑荣瀚扶着小先生站直身体,那双握着小先生的大掌却迟迟不肯离去,“天赐直说便是,只要是天赐需要的,本王哪有不应?”
许锦逸咬了咬牙,也不知是愤恨握着自己的大掌还是愤恨给自己戴了绿帽的孙培柔,“如今草民欲与孙姑娘……解除婚约,可又不能枉顾亡母的命令,只好请王爷为草民做主。”
“李大哥!”孙培柔大惊出声。安王那副鄙夷之态,明显是厌她至极,若是李大哥再抛弃她,她往后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姻缘?
“甚好!”郑荣瀚连忙答应,唯恐小先生改了主意,见小先生执意抽出双手,他颇为不舍,却只好松了力道,“本王立即为天赐做主,从今往后天赐便和这位孙家女毫无干系。”
“谢王爷!”
“天赐无须多礼。”郑荣瀚这次不再去握许锦逸的双手,转而牵着他的手腕,“宁宁如今还未知事,天赐若是想娶续弦,也不该如此心急。若是后母对宁宁有了什么歹毒心思,天赐恐怕要后悔莫及。”
说这话时,郑荣瀚的视线有意无意打在孙培柔身上,那冰冷刺骨的目光令她肝胆欲裂,颤颤欲坠。
“是。”许锦逸轻轻转动手臂,借着巧劲儿从郑荣瀚的铁掌中抽出手腕,“草民唯有宁宁一女,自当万事以宁宁为先,续弦一事,草民已无心思。”
郑荣瀚终于露出一个笑来,仿佛大雪初霁,眉眼间俱是开怀,“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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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旱已过,百废待兴,待百姓各项事宜终于上了流程,皇帝亲自下令,着安王郑荣瀚速速回京述职。
这日晚,县衙破天荒摆了一桌席面,为郑荣瀚践行。
“王爷,微臣敬您一杯,感谢您忧天下而忧,日日案牍劳形,废寝忘食,为千万百姓带来生机!”知县大人眼泛泪花,端着一杯酒恭敬地朝着坐在主位上的安王躬了一身。
若说许锦逸是小军师,郑荣瀚则是此次赈灾救民中最威严的领导者,一切赈灾行动都要在郑荣瀚点头后方可执行。
难得的是郑荣瀚不仅时刻威严镇定,给了千万百姓度过灾难的勇气。他还日日跑在救灾最前线,亲自检查救灾力度,使贪官污吏无从下手。他更日日节衣缩食,苦百姓之苦,用自己简朴的生活稳定民心,将百姓们的勇气和毅力凝聚成一根结实有力的绳索,使赈灾节节顺利。
知县大人思及王爷的日常饮食,心中更是酸涩难言,不知不觉便热泪满襟。
“知县大人为国为民,忧苦百姓,本王亦是十分钦佩!”郑荣瀚站起身来,接过知县大人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喝完这一杯,郑荣瀚并未落座,他又亲自倒了一杯酒,抬头看向桌上的官吏们,“诸位廉洁奉公,心怀百姓,皆是为国为民的好官,本王为我大庆子民敬诸位一杯,祝诸位的清正廉洁之名,刚正不阿之名,忠君爱国之名,晴天朗日之名,流芳百世!”
听着郑荣瀚的表扬,众位官吏们群情激昂,忙站起身回了郑荣瀚一杯酒,祝安王一路顺风云云。
郑荣瀚坐下,侧头看向身边的小先生,他正夹了面前的菜来吃,脸颊微微鼓着,咀嚼的速度不快不慢,面前这桌简陋的饭菜,在小先生的衬托之下,竟仿若一桌奢华的山珍海味。郑荣瀚不自觉勾起嘴角,眼光柔成了水儿,只是看着这个人,他的心中就会溢满细细麻麻的甜蜜。
郑荣瀚啜饮了半杯酒,芳香醇厚、入口绵柔微苦的竹叶青此时竟带着浓浓的甜味,如同掺加了甜腻的蜂蜜。
真是栽了,他想。
“天赐,你不敬本王一杯?”
许锦逸听到声音抬头向郑荣瀚斜睨过来,眼尾此时上挑的更是厉害,风流情韵扑面而来,眉目间的万种风情任谁也招架不住。
偏偏,如此邪魅风流的一张芙蓉面,嘴里却鼓鼓的含着食物,贝齿还在上下咬着,郑荣瀚偶尔能从那珍珠似的贝齿间觑见粉舌。
将嘴里的食物全都咽下,许锦逸才点点脑袋,伸手给郑荣瀚和自己各倒了两杯竹叶青,然后举起自己的杯子向郑荣瀚示意,“王爷,草民敬你一杯。”
郑荣瀚和他轻轻一碰,仰脖将杯里的竹叶青一饮而尽,这口酒水竟比之前的还要甜上七分,实在是甜的腻人。他一边嫌弃,一边又将杯里的竹叶青喝的滴酒不剩,甚至还细细的咂摸着口中的味道,颇不舍得将这口酒水咽了下去。
见小先生频频看向这边的一道肉菜,却因为离得远而不好意思站起身来夹,郑荣瀚忍俊不禁,眼带笑意的将这盘肉放到小先生面前。
许锦逸惊愕的抬头,看着郑荣瀚眼中的笑意,腾地一下红了脸蛋。
无论是现实世界还是上一个异世界,他的身份都算是社会上层,别说吃用,就是随意挥霍也是无碍。可在这个异世界里,他却是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农夫,还是大旱之下需要养育女儿的农夫,穿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天,竟是第一次在饭桌上看见肉。
就是他再有教养,口腹之欲也是掩盖不住的。
“天赐也吃。”郑荣瀚夹了肉径自塞进自己嘴里,不再看脸颊红红的小先生,以免他太过羞愧不敢动筷,“本王三月未曾食肉,想必天赐也是如此,这盘肉本王要与天赐同食。”
许锦逸低下头,须臾却伸出筷子飞快的夹起两片肉塞进嘴里。
郑荣瀚余光瞥见小先生的动作,眼里俱是柔情蜜意。
酒到醺酣,众人方才尽兴,纷纷离席而去。
络腮胡子和那个冷面下属将半醉的郑荣瀚和许锦逸扶回房间,等两人分别的时候,郑荣瀚却伸手拽住了许锦逸的手腕。
两个下属颇有眼色的飞身离去,许锦逸虽然半醉,头脑却还算清醒,他晃晃被郑荣瀚攥住的手腕,“王爷有何事?”
郑荣瀚另一只手推开门,这只手一个大力,许锦逸踉跄着被他拉近了房间。
“砰”的一声,屋门被郑荣瀚大力关上,许锦逸还未回神,发觉郑荣瀚突然欺身而上,他连忙后退,后背又“砰”的一声撞上屋门。
“郑荣瀚!”后背被撞得生疼,许锦逸瞪圆了猫瞳,气鼓鼓的瞪着罪魁祸首。
“叫我荣瀚!”郑荣瀚低下头,两人之间的距离突然近至半拳,许锦逸大惊,慌忙朝后躲去,他本以为自己的脑袋又会撞到屋门上,却感觉脑后并不是坚硬的门板,而是一方较为柔软的——
手掌?
“慌慌张张做什么,本王又不会吃了你。”郑荣瀚被小先生慌乱的神态逗得失笑,胸膛都在轻轻震动,他抽出拦在小先生脑后的手掌,还不等许锦逸松口气,郑荣瀚的两只大掌却又更加暧昧的捧住小先生的脸蛋。
“郑荣瀚!你干什么?”许锦逸伸出双手推拒,却始终挣脱不得,后方是紧闭的屋门,前方是郑荣瀚宽阔的胸膛,被困在这方寸之地,许锦逸慌乱而无措。
“莫怕。”郑荣瀚凑上前用鼻子蹭蹭小先生的小脸蛋,触碰到那光滑温热的的玉白肌肤,郑荣瀚惊叹又满足,心中的柔情和甜蜜升腾而起。他复又低下额头抵住小先生的额头,直视着小先生那双黑瞳里的火焰,“莫慌,莫气,天赐,本王不会伤害你。”
“我只是爱你。”
郑荣瀚自称过儿臣,自称过臣弟,自称过本王、小王,这个“我”字,他却是平生第一次用,竟很是难为情。
“我爱你。”他又说了一句,古铜色的糙脸泛着些红色。
难为情的,到底是那个“我”字,还是“爱”字?
“天赐,随我回京!”郑荣瀚用粗糙的手指摩挲着小先生光滑的脸蛋,声音本是强硬,却让人无端觉得其中隐含着几丝讨好。
许锦逸心中惊诧非常,他惊诧郑荣瀚对自己的亲昵行为,他惊诧郑荣瀚这个威猛大男人竟如此纯情的表达爱意。但郑荣瀚对自己的感情,许锦逸恰恰不是十分意外。
郑荣瀚出生于君权神授的皇室,作为先皇最宠爱的幺子,如今皇帝的嫡亲兄弟,太后大龄所生的小儿子,是这个时代最最顶尖的那几个人之一。
几乎被整个大庆朝捧着的郑荣瀚,竟能屈尊降贵主动为他倒洗澡水。许锦逸又怎么会没有想法?
“郑荣瀚,我不——”
许锦逸的话说了半截,嘴巴却突然被郑荣瀚捂住,他抬眸瞪向郑荣瀚,郑荣瀚却看向了另一侧,于是许锦逸也不由自主的顺着郑荣瀚的视线看了过去。
不远处的窗户上,一个黑色的管状物品捅破了窗户纸,一缕白色的烟雾被吹进黑暗的房间,然后缓缓飘散。
郑荣瀚和许锦逸相视一眼,同时紧闭口鼻,两人轻轻退后两步,紧盯着门窗。
少顷,一条刀片插进门缝,左右轻轻滑动,门闩缓缓抽到一边。
门被打开。
郑荣瀚一手将小先生拽到背后,接着飞起一脚,将破门而入的刺客踹到三丈远。
但刺客显然不只有一个。
刀剑快速劈过空气的猎猎破空声尾随而来,几个全身被黑衣包裹的刺客气势汹汹,同时朝郑荣瀚的方向直刺过来。
郑荣瀚一只手渐渐不够用,只好放开许锦逸,只叮嘱了他一声“小心”,便与那些刺客们砍杀起来。
显然刺客们的目标仅仅只是郑荣瀚,许锦逸本就站在黑暗处,等郑荣瀚放开他的手臂,他趁着那群刺客不注意,悄悄向门口躲了躲。
郑荣瀚双拳难敌四腿,他又没有武器,渐渐处于下风。突然,郑荣瀚招式出了破绽,身侧的一个刺客眼光暴亮,举着剑直直刺了过来。
郑荣瀚上身一侧,左手擒住刺客的手腕用力扭转,刺客嚎叫一声,那把剑就到了郑荣瀚的手中。
络腮胡子和冷面下属闻到声响,立即飞身赶来。
几个刺客心中焦急,一人突然看到门后有个人影,顿时大喜,一剑将屋门劈成两半,门后的许锦逸彻底暴露在众人眼光之下。
四五个刺客专心刺杀郑荣瀚,那个刺耳却举剑刺向许锦逸。
许锦逸大惊,忙闪身躲避,那把剑却离他越来越近——
“不!”郑荣瀚目龇俱裂,再也顾不得周围或劈或刺的刀剑,身体直直朝着他的小先生冲过去。
“嗤——”刀剑刺入身体的声音。
许锦逸愕然抬头,之间劈向自己的刺客已经被郑荣瀚踹到一边,郑荣瀚的胸口却立着一把剑,他身侧的另一个刺客抓在剑把上,还在用力的向前推。
鲜血喷涌。
“郑荣瀚!”许锦逸大喝一声,眼球剧烈凸出,他动了动手指,却始终钉在原地,大概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迈步。
“王爷!”络腮胡子和冷面下属终于来到,立即冲入杀场。
郑荣瀚两手无力垂下,手中的剑砸到地上,他也瘫软在地。
“郑荣瀚!郑荣瀚!”许锦逸捂住他血肉外翻的伤口,看着他无力阖上的双眼,慌乱害怕到了极点。
“郑荣瀚!”手下血红的粘稠液体越流越多,许锦逸慌乱的掀起郑荣瀚的衣裳,急急忙忙去堵那个伤口。
似乎血流的慢了些,又似乎没起半点儿作用,到底如何,许锦逸已经分辨不清。他只是呆呆的捂着那个伤口,一声接一声的唤这郑荣瀚的名字。
郑荣瀚没有醒过来。
第23章 农夫(八)
打斗的声音引来了更多的人,几个刺客或被杀死或被活捉。络腮胡子和冷面下属这才凑到郑荣瀚身边,一看郑荣瀚的情形,两人顿时大惊,连忙派人去请大夫。
将郑荣瀚转移到床上时他醒过来一次,睁开眼就转着眼珠的找着什么,最后目光定格在身边的许锦逸身上,见他安然无恙,郑荣瀚才死死握着许锦逸的手又昏了过去。
许锦逸心头一颤。
“王爷这样,麻烦先生在此等候了。”这次说话的倒不是络腮胡子,而是那个经常不发一言的冷面下属。
络腮胡子跟在郑荣瀚身边二十多年,早就将主子当做成自己的信仰和生命,这次郑荣瀚为了救许锦逸才受得如此重伤,他心里极大的不满,面上表现的也十分明显。
冷面下属却是心思通窍,王爷以身救护李天赐,总有王爷的道理,轮不到他们这些下属置喙。
许锦逸紧握着郑荣瀚的手,也不言语,只是点了点头。
“伤口太深,伤及心脉,若是撑不过今晚——”城中的几个有名望的大夫全被请了来,皆是这句话,说完便是长吁短叹的摇头。
没过一会儿郑荣瀚全身变得滚烫,大夫们进进出出,俱是一副忧心忡忡之态。
许锦逸握着郑荣瀚的手,另一只手拿着干帕子给他擦汗,一直照顾他到黎明。
那把剑刺过来的时候,仿佛带着冷光,许锦逸甚至能感受到冷硬的剑气已经追上了自己慌乱逃跑的身体。
若是郑荣瀚慢上一分一秒,那把剑必定会深深刺进自己的身体,而如今在床上,甚至在棺材里躺着的,不是郑荣瀚,是他许锦逸。
大慌之后,接着便是从脚底一路升腾到头皮的庆幸,然而看到因为救自己被刺客伤的血流如注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郑荣瀚,许锦逸心里五味杂陈,他很清楚,那一瞬间不只是慌乱愧疚。
许锦逸握着郑荣瀚的手紧了紧。郑荣瀚,你可别死。
突然,郑荣瀚的手指似乎动了一下,正盯着他的伤口出神的许锦逸猛然抬头。
郑荣瀚的眼皮在颤动!
“郑荣瀚。”许锦逸低下头,轻轻呼唤。
哪双眼皮似乎太过沉重,郑荣瀚竟是努力了很大一会儿才将眼睛睁开,他嘴唇嗫喏着,许锦逸侧过头,耳朵贴上郑荣瀚的干裂的嘴唇。
“小先生,你没事吧?”
“没事。”许锦逸挤出一个笑,打算沾点水给郑荣瀚润润嘴唇,可这只手还被郑荣瀚死死攥着。许锦逸轻轻晃了晃,示意他松开。
郑荣瀚也不知是不懂还是装不懂,仍旧死死攥着。
许锦逸也不坚持,扬声唤隔壁的大夫进来。
“王爷能够醒来实乃得上天庇佑,若能好好调养身体,此后应无大碍。”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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