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态学弟 作者:黄皮阿肆

    第18节

    前面这科不甚愉快，后面那科数学也像吃了大便一样，林软一边做，一边认出了那里是以前替两兄弟做作业的知识点，顺带把以前的回忆又在脑子过了一遍，走马灯似的。

    两天考试考完，他在家躺了两天，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考场的空调吹的，考完试就病倒了。本来打算帮妈妈搬家的，却还是什么都没帮上。

    妈妈最后还是屈服了，这么硬撑着，做不了生意，占着店子也没什么用，拿了补偿金，他们就把位置腾出来，全家都搬进新屋子里了。

    接下来要不要再开个店子，在哪里开，妈妈还没有什么想法，但她不知道在哪弄了个小贩车，打算先学着别人的样子晚上到广场那边摆摊。那边是远了点，但是晚上人多，林软爸爸妈妈去侦察过好几次，觉得可行就这样决定了。

    流动小摊子就不打算做麻辣烫了，他们打算做烧烤，反正烧的也就是那几样，没什么区别。早上城管多，他们得傍晚才出门，不过一样都赚不少。时间还宽裕一点，早上串串，准备东西，傍晚出摊。

    林软还病着，没有出去帮忙。他得开始考虑报志愿的事情。考试完了网上就出了答案，他马上就查了，但是自己的答案是什么有些忘了，他做卷子的时候太混乱，怎么做完都忘记了，没能有个清晰的预测，却猜到可能不太顺利。

    林软难受了好一段时间，一听见爸妈问他高考的事情他就不说话，逃避，晚上自己躺在床上难过的睡不着，恨自己不能好好控制情绪，想象了无数次如果没能跟两兄弟认识的结果。越想心越堵。

    但是生活还是要继续的。同学们有钱的都出国旅游，家庭条件一般的也去国内行。林软不属于这两派，爸爸妈妈太忙，没人会陪他出去散心，他也没有同学朋友可以约一起出去玩，待在家也不用看书了。他干脆又找了一份兼职做做。还是之前那个店子里，在后厨打打下手，帮忙丢丢垃圾刷刷盘子，下午五点就可以交班了，然后他回家再替爸爸妈妈洗食材，串串。

    他就一边忙着，一边等着出成绩。

    127、

    高考是七号结束的，这天两兄弟还在放假来着。顾旭东睡着睡着就醒了，看了看闹钟，已经十二点多了。

    旁边床的顾旭北还裹着脑袋睡着，顾旭东本来不想吵着他，靠在床上看手机。可是他看着手机，哪哪都是说着今天高考结束的事情，分析着今年高考的题型。他越看越不平静，想起大北之前说过高考完就找林软解释，突然就来了想法，干脆去考场门口等着林软好啦，他高考完也没事情做，带他去庆祝，顺便把事情解释了，林软一下高兴原谅他们，然后他们又可以高高兴兴地一起玩儿啦！

    这个想法甚好，顾旭东赶紧就把顾旭北从被窝里拉出来，在他耳边吼着解释了一通。顾旭北被他勒着脖子折腾，没办法睡，也清醒了。

    “行，去吧。”他说。

    想着下午才考完，他们也不急着走了，叫了外卖，在家颓废了半个下午，三点多才慢悠悠地往外头走。他们也没想过高考会几点结束，但是沿路的车好像都比平时多，还有警车，堵了一会，等公车沿着一个拐弯一路开过来，居然有一堆堆学生三三两两地在街上走了出来。

    “啊！完啦！”顾旭东惊讶大叫，“高考完了吗！”

    “现在几点？”顾旭北坐在他旁边，侧了侧头外窗外看，看见这么多穿着校服的学生从同他们学校那边走出来，隐隐有些担心。

    “五点半？哇我曹！五点半啦！”顾旭东扫了一眼手表叫到：“死了死了，没了没了，他肯定走了。”

    “没事，他几乎每一次都最后一个走，我们还可以去他家啊。”顾旭北安慰他说，可他自己也开始着急起来。

    公车一靠边，两个人就风似地冲下车，往学校那边跑。路上人太多，现在是高考结束后，有电视台的车，有一堆堆开了车来接小孩的家长，满街考生，路人，把那条去他们学校的路堵得死死的。

    两兄弟一路横冲直撞，不知道撞了多少个人，手臂都撞痛了，被人咒骂也没来得及还嘴，只记得得往学校跑。

    好难得，两个人又挤又撞地来到学校门口，还是看见不断有学生从里头出来的，他们抱着希望，希望林软也在这拨人里头。两兄弟一人找了一个小石墩，站在马路对面，往学校里头看，想把林软给抓出来。可惜人太多太杂，要找这么一个小林软实在有些困难。他们两个长得高，显眼，现在又站在石墩上，像个巨人一样，本来对自己的眼力足够自信，但是这么多的人，这么多张脸，看都看不过来。好几次以为看见林软，一阵惊喜，赶紧跑下来冲着那个人去，却发现自己认错人。

    他们就一直这么站着等着，等到大部分的人都散去了，校警把大门都关上了，他们还在等着，一直等到校警把侧边的小门都给关上了，才舍得从小石墩上最下来，活动着酸软的膝盖。

    “走吧，去他家。”顾旭北拍拍顾旭东肩膀。

    两个人又开始往林软家走。远远就看见他们家关着门。他们之前来过一次，有经验，走上去就是拍铁门，叫到：“阿姨！阿姨！我们是林软的同学。”

    可是这次拍了好一会都没有听到里头有什么动静。

    顾旭东又换了个叫法：“林软！林软！开门。”来来回回叫了好几次，叫得整个人都软了，“小软，在里面吗，开开门。”

    他开始担心起来。

    怎么会这样，高考完人没了？

    “我给他打个电话吧。”顾旭东不拍门了，掏出手机，很是熟练地按了林软手机号码，那头嘟嘟嘟地响，却一直都没有人接通。

    “诶！你说他到哪里去了啊！”顾旭东盯着手机骂道。

    顾旭北也跟着拍了两下门：“高考完他爸妈去给他庆祝了吧，”顾旭东又给林软打了个电话，顾旭北等了等，看顾旭东慢慢皱着眉大概猜到什么回事了：“还是不接电话吗？”

    顾旭东点点头。

    顾旭北像是不相信一样，掏出自己的手机也打了一遍，果然还是没有人接。

    “算了，走吧，明天还要上课，明天放学再来找他吧。”顾旭东放弃。

    今天这么一次突袭没有任何进展，的确有些打击士气，两兄弟回家的路上都没怎么说话，连手机也不看，一个低着头和公车地板上黏着的口香糖过不去，一个只顾看着窗外。

    但是第二天放学，他们两个还是很准时地出现在林软家店子前，又是敲了半天的门，没有任何回答。

    打电话，没有人接听。发短信，林软没有回复。

    两兄弟安慰自己说，可能林软他们家得一连庆祝好几天，所以都不在？

    隔天中午，午休的时候就溜出来，又是敲门，还是没人。

    他们这么持续了两三天，天天去找林软都没有结果，整个人都慌起来，两兄弟在家面对面连话都不愿意说。突然就听见班里有人说起高三毕业生的事情，说什么高考毕业肯定都会去旅游，还说什么好多人都已经去旅游了，有好几个还说什么都看见高考那天好多人一出来父母就拖着行李箱子出来了。

    说的很是有这么回事的样子。

    两兄弟不禁就联想，搞不好林软也是这样，一放学他爸爸妈妈就提着大袋子小袋子的带着他去旅游去了。

    这似乎也说得过去。

    两兄弟也不这么慌张了，不再天天去林软家找林软了，想着高考成绩出来，高三的人还得回校一趟了，到时候就能见着林软了吧。

    两个人想着林软是真的去旅游了，还傻乎乎地给林软发了一个短信：小软，你们家是去旅游了吗？去哪了？

    可是却还是跟以前的短信一样，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128、

    自从高考结束以后，林软每天都能收到两兄弟的短信。好多条，数都数不过来，还有一连串的电话。听见电话铃声是他感到最害怕的事情。上班的时候还好，他把手机关机，锁在柜子里，听不见，也看不见。但是在家里，一旦手机滴滴滴地响着，他就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

    要听吗？要说什么？

    他们难道是想着我高考完了，就又要打电话要我去他们家里，让他们为所欲为？如果不是，这么久才知道打电话来道歉的人，又要用什么话来糊弄我？

    每次拿着手机都不知道要纠结一番，着急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激烈地思想斗争。短信发过来也不看，怕自己看了两兄弟的软话，就没有骨气，又要任由别人糊弄他了。

    高考之前，林软就喜欢在书桌前贴标语鼓励自己，搬了新家他就没有再贴，也没有什么需要贴的了。因为两兄弟，他又写起标语来了：林软，硬气一点。

    顾旭东觉得自己变得情绪化了。大北也是这么告诉他的。说他一时拿着手机，很是委屈地盯着屏幕看，一时又暴跳如雷，拿着手机四处扔。对人说话的态度也是一时一个样。

    上次难得妈妈回家，他也耷拉着脑袋，赌气似得坐在沙发上，什么都不说。而且还不愿意和大北说话。大北跟他说什么他都不想回答。

    他在迁怒大北，或者是隐隐在责备自己。

    为什么要听大北说？说什么高考后再找林软。为什么大北要把那堆本子放在桌面上？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听话？为什么会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呢？

    真是搞不懂之前的自己。

    林软还是没有回复他短信，电话。去他家还是没有人。

    他们家不是很穷吗？怎么能去旅游这么久啊！三四天就应该把钱都花完了！会不会替爸爸妈妈节省一点啊！

    他越想越急躁，平时就是一点就爆的阶段，班里除了大北都没有几个人敢跟他说话。快到期末了，他连复习的动力都没有了。净知道要等到高三回校日那天，把林软揪出来。

    高三回校那天，那个时间段刚好是高一高二都在上课。顾旭东听见上头高三的课室有动静，拉椅子拉桌子的声音，沙拉拉一顿吵。

    班里头的学生都觉得吵得死，好几个人都啧啧啧地抱怨，全班大概就只有顾旭北和顾旭东两个人是毫无怨言的了。

    顾旭北打算是下课马上就冲上楼去，他这么想着，看了看手机，还有五分钟的时间，也还不长，正打算转头跟顾旭东说，就看见他早就举起手，不等老师允许他开口就喊了一句：“老师，我肚子疼要上厕所！”

    顾旭北还没来及拉住他，顾旭东就已经得到老师允许，好像真的很难受一样，捂着肚子从后门箭一样飞了出去。

    他跑到林软他们课室，从楼梯那边上去就一直探头探脑地往那边看。高三很混乱，学生都走来走去的，全部都穿着自己的衣服，老师也管不着了，就等着人齐的时候把问题说说就好了。

    顾旭东感到有点力不从心，怎么都找不到人，他们课室人很多，一下子把所有人看清楚真的很难。他干脆就往那些贴通知的地方，人少的地方着。

    看了半天，在垃圾桶那边的位置上看见个背对着他，矮矮小小，很没气势的人，在全班都很随意地穿着便服的时候，就只有这个很正式地穿着校服。

    这个肯定是林软！

    肯定是他啦！

    顾旭东狂喜，正想叫他，就看见对面有人朝自己走过来，定眼一看，原来是李蕴。

    “大东！”她一嗓子叫得挺大声，跑到他身边才把声音降下来，“找我吗？你哥呢！”

    他不想理她，皱了皱眉，往垃圾桶那边看，居然就发现人没了。准是刚刚着女的一破嗓子吼出来，又把人给吓走了。

    “不找你，走开。”他啧一声，往旁边走了两步，又打算继续找找，可是林软班的老师却从楼梯上走上来了，一看见他穿着校服，就知道他不是高三的学生，骂道：“诶！你谁！上课了怎么跑上来！”走过来扯着他的衣服，“快回去上课！”

    就这么把他赶走了。

    顾旭东气愤，但也只能听话往回走，没走几步，下课铃就响了，他赶紧又跑回林软他们课室去，可是他们老师已经进门要说话了，所有人都听话坐在座位上，不再动来动去的。他总算能看见林软还是坐在最后的位置上，缩着脖子，很没志气的样子。

    他明显知道顾旭东在门口看他，一直扭着脖子不愿意被他看见脸。可就算只看着他后脑勺顾旭也愿意就这么看着，还小声地喊着“林软林软”希望他能转过头来，让自己能好好看看他这么久不见都怎么样了。

    顾旭北已经赶上来了，站在他身后，在口袋里摸了一张不知道什么纸，揉成一团，对着林软就扔了过去，准确无误地砸在林软身上，弹了弹，落在他脚边。

    “喂！你们那两个干嘛呢！还不肯走是不是！要不要我告诉你们老师！”林软他们班的班主任明显看见了，从课室走出来，指着他们就骂。

    “快走！”顾旭北当然不希望被抓着，拉着顾旭东的胳膊就往楼梯跑，边跑边解释：“没事啦，我在纸上写啦他看见就好啦。”

    129/

    离知道成绩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林软是越来越紧张的。他觉得自己考不好，考的一塌糊涂，他都怕自己会不会因为他混乱连考生号都填错了，查成绩的时候告诉他有好几科都是零分。如果是真的这样的话，他可能会疯掉。

    连着几天晚上做梦，一时梦见自己考得很好，全市第一，所有人都来采访他，问他怎么复习，理工学院提前录取，免他所有费用，气得李蕴和张乐然还有所有不喜欢他的人哼哼直叫。一时又梦见自己差的要死，全班最低，被所有人嘲笑，爸爸妈妈都不想看见他，打工的老板知道了也说他智商太低要解雇他，最后只有清洁公司肯聘用他，一辈子过的孤苦伶仃的。

    这些梦弄得他有些神经质，上班还好，回家一放松就不行了，他串串已经把肉丸戳好几个洞了都没串好，一不小心还多串了好几个，被妈妈骂回房间里。

    可这天还是要来的。他看见班群里面已经闹成一片了。好几个家里网速快的都已经查到成绩，好像还不错，能上个二本大学，都挺高兴的。

    林软记得他们几个，平时大概排名都是在自己下面的。自己应该会比他们好吧？

    林软有些侥幸，可是一旦涌起些希望，马上又自己把希望扑灭，骂自己太狂妄。爸爸妈妈也是很紧张，一早上都在问他到底查出来没有。可是这么一个时候能查出来是多不容易啊，何况他们家那个小破网，平时看个视频都卡一天，这种关键时候简直就能直接关机得了。

    林软登录界面好几次都上不去，越来越着急。爸妈又催促着，他太紧张，一下子就想起两兄弟来，他们家的网肯定很快，可能一下子就能把所有东西都查出来了。

    可是也不能求那两个混蛋帮忙啊！

    林软已经等了小半天了。这才在网上看到说还能发短信查成绩。

    他赶紧就拿起手机，手抖似的发过去好几条。可是等了好一会都没有等到回复。

    难道是全部考号都填错了？一科成绩都没有？不会啊，最后那两个号是42啊，没记错啊！没有填错吧。

    他信不过自己，又开始翻箱倒柜地把准考证翻出来，对了一遍信息。考号他提前背过的，绝对不会错啊。

    没有错啊。

    他正这么胡思乱想着呢，手机突然就叮，响了一下，条件反射，他很平静就拿过来看了一眼。

    天哪不得了啦！是公布成绩的短信！

    他心跳的很厉害，手都是抖的，本来想用手捂着，一科科慢慢地看，好让自己有个缓冲，没想到一下子点开，这么两行字，一眼就全看完了。

    哇！一瞬间就全知道了。

    哇！

    林软知道成绩以后，还喘着气呢。原来知道成绩就是这种感觉啊。他真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成绩是没有他所期待的高，比他最好那一次模拟还要低一点，可以说是他有点失手了。但是，想起他当时考试的状态，已经比他想象中好很多了。

    啊，还好，还好没有太差，还能拼个重本呢。

    估计上理工学院是没什么希望了，他才刚踩着人家去年的录取分数线，今年好像理科不难，普遍得分都高，应该就更悬了，但是可以拼一拼吧。

    他知道成绩以后，整个人都松下来，无力地靠在床边。幸庆上天这次眷顾他了。谢谢谢谢上帝。

    爸爸妈妈知道也很高兴，晚上都不去摆摊了，一家人一起到外面吃了个饭，当做是给他庆祝了，林软可高兴了。

    过几天就要上学，老师得通知一下报考志愿的事情了。林软看班群里挺多同学都说什么不穿校服了，可是这都最后一次了，他要再不穿这衣服估计得浪费，这身校服陪自己六年了，最后一次他还是打算穿校服的。

    第二天早上，睡到八九点才慢悠悠起床，很是悠闲地踱回学校，体会一把不用着急迟到的感觉。他以为自己会是比较晚一个上学的了，没想到，他居然是比较早的那一拨人。

    毕业以后上学原来和以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林软很是感慨。

    他趁着老师没有来，自己一个人围着学校转了一圈，喜滋滋的。

    等他转了一个圈回到班里，老师也差不多要来了。可这个时候居然看见顾旭东跑了上来，在课室外探头探脑地找他，吓得赶紧在小角落蹲着不敢动。

    老师来了，侧着脸回到自己座位上去，坐着，顾旭北也上来了，两个人在他课室门口小声叫着。

    快走啊，快走啊，他们老师骂人很凶的啊！

    他心里叫着，希望两兄弟赶紧走，没想到这两个不怕死的，居然开始用小纸团丢他。这下总算惹恼了他老师了，出门一嗓子就把他们骂走了。

    那个小纸团落在林软脚边，他不敢马上捡起来，偷偷伸手把自己鞋带解开，弯下腰，装出绑鞋带的样子，捡起来，摊开一看，里头写着：小软，下午放学可以去生物园见见面吗？

    130/

    顾旭东知道了顾旭北给林软扔了纸条，让他去生物园见面，就一直兴奋得上不了课。上课就开始倒数，下课就走到走廊上趴着，往生物园那边看。听到下课铃，没等老师走出课室，他就已经提着书包冲了出去，站在楼梯口那等大北。

    他想了两节课，见面第一句话要怎么对林软说，是要先道歉？先解释？还是先一把抱着他，勒得紧紧的不让他跑掉好。蹦跶着走到生物园，居然看见小铁门没有关上，微微打开，好像是有什么人进去了一样。他一阵狂喜，心脏砰通砰通跳，顺着小路走进去，绕到小花坛那都没看见人，又往里走走，走到小石凳那，还是没有人。

    “林软？”他开口问，“你来了吗？”

    顾旭北绕到另一边，把不大的园子扫了一遍，没有发现人，叹了口气说：“没人，可能回家了没赶过来，等等吧。”

    没办法，顾旭东只能放下书包，坐在花坛边上等着。

    两个人也不说话，每隔五分钟就看看手表，又走到生物园外头候着，还是没有人来。

    顾旭东有些不放心，问：“大北，你纸上怎么写的啊？”

    “我说让他放学来聊聊啊。”顾旭北说，“你说他会不会以为是废纸没有看？”

    这么一个猜测说出来真的有些吓人，顾旭东问：“你那纸有多大啊？”

    “不大，”顾旭北摇摇头，“我着急着上去找你呢，随手撕的，小半张纸吧就。”

    顾旭东叹了口气：“当时就应该再吼一嗓子让他看纸的。”

    林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看见纸条后的心情。开心难过都有。捏着纸条，塞进口袋里，脑子乱成一团。

    他们后来开了个会，说了下次回来交表格的时间，没多久就让他们走了。这个时间点离放学后还有好一阵子。林软背着书包，一直磨蹭着也不知道要往那边走好。走到学校门口，一步三回头，最后还是决定回生物园那边看看。

    他就只是看看，不一定要见两兄弟啊。

    左右看看没有人看着他，马上就往生物园跑，推开那扇小铁门，迈进园里，一步步往里走。逛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在大树底下，找到有块挺宽的花坛，他走过去坐下，四处扫着，手轻轻拨弄着花坛的边边，凉凉的大理石摸起来特别舒服。

    他想起刚认识两兄弟的时候，也是在这个地方，搞不好就是这块地，那时候可是九月份十月份了，天微凉，两兄弟却要他脱了衣服，逼着他道歉求饶还录了视频。当时自己难过成这样，觉得自己没骨气透顶了，丢人透顶了，没想到现在却还是因为两兄弟出现在这个地方，但是却变成是自己接受他们道歉了。

    他坐在花坛上想事情出了神，教学楼那边突然就传来下课的铃声，吓了他一跳，差点以为放学的点到了。又担心两兄弟会趁着下课过来，赶紧往外走。

    回家呆着，什么事情都不用干，却老想着生物园的事，在客厅来来回回绕着圈走，最终还是没忍着，在快放学的前十分钟跑下楼，走到学校对面，找了个地方窝着等。

    他真的不是要去看两兄弟，他就在这看看。学校门一开，挺多学生就涌出来了，林软一个个认脸，都没有发现两兄弟的踪影。等了好一会都没看见人，他壮着胆，过了马路，走到学校门边边上，靠着墙往里看，试图看看能不能一直看到足球场那边，看看两兄弟有没有在踢球。

    他心里有些着急，又走回对面马路，远远等着。都快要六点了，爸爸妈妈回来该吃饭了，可是他一直都没看见两兄弟走出来，很是放不下心。这都差不多一个小时了，他们难道还不走啊。

    林软踟蹰着要不要去生物园偷偷看看，要是他们还在他就离得远远的让他们赶紧回家，说完就赶紧跑，要是他们不在，那他也该回家吃饭了。一边想一边走到马路边，打算倒数三秒他就过马路去生物园看看，半只脚都要踏出去了，这就看见两兄弟背着个书包从里头出来。

    林软赶紧缩回马路上，往后退了好几步看着。大概是等了这么久，他们两个脾气都上来了，平时勾肩搭背的两兄弟，今天走得特别开，一前一后地走着，谁也不搭理谁，顾旭东的水瓶不小心弄掉了，顾旭北也没有提醒，径直就走了过去。

    真是臭脾气。

    林软一直看着他们走出挺远的了，这才放心转头上楼回家。

    吃饭的时候，林软和爸爸妈妈说了一下志愿填报的事情。老师给了他们两张表，说是自己试试填填看，下次开会要交上来的。捏着今天发的资料看了又看，再三对比自己的成绩。在好的大学读金融，看来是已经没有什么希望了。他的成绩不算高，就这么正好边上，一下就会被踢出去。林软一个个地对比，写了好几所大学的名字上网查资料，好的他去不了，能去的又差了。

    往后翻翻，就已经不是本市的学校了，这边倒还有些好学校。要不要去别的市去呢？

    131/

    如果说之前找不到林软，顾旭东一直处于焦急状态的话，现在他已经到了愤怒的阶段了。

    上次在生物园里和大北吵起来，他责怪顾旭北没有把话说清楚一拖再拖，大北说他太心急，成不了事，两个人就这么一人一句顶起来，揪着对方的衣领子推来推去，谁也不让谁，他还把大北推到树干上狠狠一蹭，把他后背都划破。

    回家他就给林软发了好几条短信，问他到底有没有收到纸条，有没有看见信息，看见了为什么不过来，躲他们要躲到什么时候。

    不出意料，林软一条短信都没有回复。

    看着对话框里几乎都是自己一个自说自话地说着，那边一句都没有回复他就来气。赌气摔手机，乱扔东西，较劲似的不再给林软发短信，坚持了好几天，他又忍不住了，又很没骨气地求林软出现。

    顾旭北没有顾旭东发短信频繁，看大东反应他也是知道林软一条短信都没有回复过，他也不做无谓的东西了，给林软打了好几通电话，还是没回应，他没有办法，只能天天这么等着，等着高三级又一次回校。

    他其实自责得要命，恨自己怎么没有把那堆本子收起来，那天林软走了以后，他恼怒得把桌面上所有东西都拨到地上，狠狠剁了几脚，等气消了才又一本本捡起来。大东说他什么都不着急，什么都不管，两兄弟还因此打了一架。但他觉得自己才是最着急那一个。林软那一句又软又可爱的告白听得他浑身舒服，心脏被一句话温暖得软软热热，却还没来得及回应，就被自己搅黄了，无数次想过如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那么他现在肯定是林软在怀，吃香喝辣的，高三毕业假期这么长，他还可以让林软就住在自己家三个月，天天放学回来就抱着，周末抱着，等到放假还是抱着，门也不用出了，就抱着林软，让他天天对自己表白两万多次，那一定是前所未有的舒爽。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

    他叹了口气，仰起头，把头靠在沙发靠背上，看来这次的期末考试是没什么希望了。

    林软还是填上了那所他很想去的理工大学，放在第一志愿上，虽然有些悬乎，但他想拼一下，总觉得还是不能离家太远的，以后要是妈妈又找到地方重新开个店子什么的，他周末回来可以替爸爸妈妈干活。可是第二自愿他犹豫了很久，一直都犹豫着不知道要填什么好，在本市和其他市之间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隔壁市有个学校不错，虽然回家一趟挺不方便的，但是节假日的回来一趟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他没有什么可以商量的人，爸爸妈妈只要他自己喜欢就好，也不清楚这些学校有什么差别，他朋友又不多，只能自己一个瞎琢磨。越看越想，就越觉得隔壁市的学校挺好的。这样还可以离两兄弟远一点，也不用担心会遇见他们犯尴尬了，那边选择的同学好像也不多，这边不愉快的事情也能离他远一点，上了大学就又是一个全新的开始了。

    到了填报志愿那天，他几乎是抖着手把学校专业名选上去的，上交了以后出了一身的汗。原来决定自己的人生是这么简单。

    出录取通知那天，林软又是紧张了一把。虽然是在意料之中的，但是亲眼看见结果他还是有些失落，最想去的那所理工大学他上不了了，今年的录取分数线刚刚好就比他的成绩要高上十来分，就这么擦肩而过了。他还是被隔壁市的大学录取了，这也是不错的了，这所大学也不错的了，可是他没能选上自己喜欢的专业，第一个就填上的金融专业把他给挤出来了，他被安排到了一个师范专业去了。他不太满意，不过他妈妈和爸爸都挺高兴的，说什么以后出来要当个老师那也是很好的，很稳定的。

    爸爸妈妈都说好，林软也就不坚持什么了，只是突然间想到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就真的要离开爸爸妈妈，到两百多公里开外的地方去上学，只有节假日才能回家，他有点小难过。

    两兄弟前一段时间没有再给他发短信了，大概是因为期末考试的原因。这天他拿着通知书回学校报到的时候却受到两兄弟短信了。炮轰似的，连续好几条都问他在哪里，是不是今天要回校。问得林软一阵慌张。高二这个时间应该是考完试的了，他不太记得放假了没有，可是进了校门就看见有穿着校服的学弟学妹们跑上跑下的，他一慌，赶紧低着头走。

    回来给老师看看录取通知书登个记的功夫，他可不想再出些什么意外了。爬了五六层楼梯，微微喘着气，眼看就要到老师办公室，两三下搞定就能走了，却看见两兄弟一左一右像樽门神一样站在门口那，这架势一看就知道是要抓他来了。

    他怕的要死，看着他们两个的脸，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长得这么好的人，生的高，家境好，为什么老要为难他呢。林软不明白。两兄弟要在那站着，他也没办法过去，只得等着，还好上课铃响了以后，两兄弟还是走了。

    办好了事情，他趁着还没下课，急急忙忙就跑出学校，不敢多呆一会。

    两兄弟肯定是知道他躲开了，下午放学的点一到，就给他打电话了。这是要质问他来了。

    这通电话要是放在之前，林软是一定会避开的，但是现在他自己都快要离开这个城市，没过多久就要走了，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跟两兄弟见面了。再接一通他们的电话又有什么难的呢？

    他抓住一直都没断的电话，按下接听键：“喂。”

    132/

    顾旭东就知道自己有可能这么最后一次都抓不到林软。他们在明，林软在暗，小东西一弯腰混进人群里他们就找不到了，可只要他们一站着，离得远远的都知道是他们站在那了，想躲都躲不及，顾旭东头一次讨厌自己长得这么高大。

    每节下课都拉上顾旭北兴冲冲地跑上高三级的教师办公室，就这么站在门口等着，等着搞不好林软就出现了，一直等到里头的老师都要走了，还是没有等到人。看来林软是早就报告完毕了。

    这次都见不着林软，估计以后是都没有什么机会了，顾旭东一想到这个就莫名着急。下午放学他打算去林软家店子里再看一遍，想着去之前，要不再给林软打个电话吧，期盼他今天回来报道的时候已经看见他们两个已经站在办公室门口等着，这么诚心道歉的份上，原谅他们，看看他到底要不要接电话。

    这么一通电话打下来，响了挺久的，对方都没有接听，这已经是挺正常的事情了，这么些天，天天给林软打电话，他都是不接的，但是他们两兄弟每一次都要等到系统自动挂断为止，才舍得挂电话。搞不好林软只是在考虑要不要接听，他这么一个谨慎的人，多给他点时间，求他回心转意。

    这次电话，顾旭东真的不太抱希望，但是又带着期盼，希望这一次的电话林软能接起来，这样的心情很是矛盾，总而言之，他很忐忑。顾旭北在他身边，两个人一块下楼梯，并排着走的。

    顾旭东一边听，一边数着秒数。53、54秒，还有两秒就要自动挂断了。嘟嘟嘟的等待接听的声音突然停了。

    顾旭东吓得顿了顿，停住脚步。

    接听了？

    顾旭北看他奇怪，也停下来转头看着他，小声问：“怎么了？”

    这是接听了吗？

    顾旭东在怀疑到底是接听了还是手机故障，也不敢把手机挪开自己耳朵，生怕错过一点点声音，使劲把手机往耳朵上按。他不敢说话，怕一开口就会打破这下宁静给自己带来的希望，如果等来的是客服什么的，他觉得他真的会疯掉，心脏咚咚咚直跳，咽了一口口水，傻傻等着。

    “喂？”

    等了这么久，那边总算传来了不大的沙哑的，他盼着听很久的声音。

    “小软！”顾旭东觉得自己都要哭出来了，“你总算接我电话了吗？”抬手抹了抹眼角，居然真的摸出了温热的液体。

    一直等着他的顾旭北听见动静，马上就围过来，激动地喊道：“开免提！快点！”

    两个人一边开着免提，一边蹲在楼梯边边上，围着一个小小的手机听着。

    “小软，你说说话。千万千万别挂电话。”顾旭北说。

    那边又是沉默好久，连着顾旭北和顾旭东也跟着沉默起来，静静等着。

    “你们给我发了好多短信，打了好多电话，”林软的声音传了过来，“我觉得，我应该和你们说说话的。”

    “小软！你看见我发你的短信了吗！那本子真的不是我们偷的啊！！真的不是我们叫她们这样做的啊！”顾旭东着急着解释。

    “我没想好要怎么跟你说才一直没有给你，撕成这样也不是我们做的，有一本上贴了胶带，是我们之前想帮着你修复好的，你看见了吗？！”顾旭北说“我们真的不会这么做了，我们都没有欺负你很久了不是吗？我们真的，都没有想要欺负你了！”

    那边又是好一阵不说话。

    “恩，我看见了。”林软说。

    “那就对啊！不是我们做的呀！我们没有要这么欺负你啊，那我们还是好朋友啊！我们都不跟李蕴她们好了，你快出来，你高考以后我们还有没一起庆祝过呢！你现在来学校门口啊，我们等你，我们带你去，要不去我们家那边吧，那天和大北发现一家新的外卖店，可好吃了，你说点什么我们就点什么，要不去麦当劳，你不是最喜欢吃鸡腿吗，我们点20盒好不好？”顾旭东劝着。

    “对啊，你快出来啊，我们也要放假了，我们三个一块去旅游也可以，去附近的远的都可以，我们请你也可以，你还没跟我们说你考得怎么样，出来我们聊聊天吧，我们这次期末全年级七十多，后退了好多名，你出来帮我们补补习啊。”顾旭北说。

    “不了，不出去了，”顾旭北和顾旭东能听见电话那头轻轻吸鼻子的声音，“我不想见到你们了。”林软说。

    “为什么！”顾旭东大声问，“你还在怪我们什么！我们都道歉啊，我们说明白啊！”

    “我觉得我们不能见面了。”

    “为什么不能见面！我不是说我们会道歉吗！都是我们的错了！我们给你道歉！你喜欢的话我可以道歉一百遍，一万遍！求你了，你快出来吧，我好想见到你，我们都多久没见到你了！”顾旭东问。

    那边又没有声音了。

    顾旭东还在一直不停地说着，他说了要给林软道歉一百遍一万遍，真的开始很认真的，把他们认识开始，每一次又欺负到林软的事情说出来，逐一道歉起来。

    顾旭北这么听着，心里堵得慌，等到顾旭东说到“我们跟李蕴张乐然玩，冷漠了你，对不起”的时候，他抬了抬头，示意顾旭东停下，接过他手里的手机，对着那头说：“小软，我之前谈了女朋友，还要这么对你，这么捉弄你的身体，不顾你的意愿非要这么做，我真的很对不起。我不谈女朋友了。”他顿了顿，“你不是喜欢我们吗？我们也喜欢你，那我们就在一起，做什么都只跟你做，这样好不好？”

    顾旭东听大北这么说也嚷嚷到：“我也喜欢你！我一直都喜欢你！我最喜欢你！”

    那边吸鼻子的声音变大了，他们开始能听见林软小声抽泣的声音。

    那边说：“北哥东哥，你们别这样了，你们别乱说了，你们每次都骗我，为了哄李蕴张乐然开心用球砸我，要我给你们做作业，每次去你们家什么都不做，就知道欺负我，呜呜呜呜，还说我们是好朋友。好朋友才不会这样做的。你们现在又要骗我了，到头来只有我自己一个最认真呜呜呜呜，你们别说了，我不要和你们见面了。”

    说完就挂了。电话那头嘟嘟嘟响着通话结束的声音。

    顾旭东吓了一跳，喂喂喂大声叫着，赶紧拨了回去。可是那边却是马上按掉，再拨一次就已经是关机状态了。

    两兄弟猛地站起来就往林软家店子那边冲。离得远远的看见还是关上铁闸门，冲过去就是一脚，砰砰砰砸门。

    “林软！你快出来！你快出来！”顾旭东嚷嚷。

    “快开门开门！！”

    “我们见面把话说清楚！！”

    他们俩动静大，惹得不少人都往这边看，也不敢上前阻止。最后有个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大爷走上来，挥了挥手试图引起他们注意，提醒道：“别敲啦！等一下该有人投诉啦！”

    “这片旧区拆迁，早就都搬空啦，那边的施工队马上就过来这边啦，你们找人先给他打个电话吧。”

    两兄弟愣愣听完。顾旭东头一个蹲下来，坐在地上，用力踢了铁闸门一脚。他把头埋在两膝间，大声哭喊道：“大北！我喜欢他！我是真的喜欢他！我刚刚说的都是真的！”他也不怕被别人看见，就这么坐在林软家店门前大哭起来。

    133/

    顾旭东哭这么久，哭得整个人都歪在麻辣烫的铁闸门上，蓝色的校服侧面蹭了一层油灰。

    顾旭北坐在他边上，低着头一直看着手机。他尝试着三番四次给林软打电话，那边先是不接，后来直接就关机了。他很是气馁地叹了口气，把手机往地面上狠狠一砸。两只手捂着脸好一阵子不说话。

    两个人就这么坐着，也不怕别人看着，天都黑了才起身回去。

    顾旭东不肯走，哭得劲都没了似的，低声哭着一直捂着脸，样子很狼狈，顾旭北得架着他，顶着他的胳肢窝，扶着他走。

    回到家还是这么个半死不活的样子，顾旭北把他扔他床上，由着他自己滚了几下，卷着被子侧身躺着。

    接下来这么久，他就一直待在床上，动也不动。

    顾旭北还是有条不絮地干着自己的事情。顾旭东已经难过得不行了，要是他再有点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爸爸妈妈他们该起疑了，他们可没打算要和爸爸妈妈说些什么。他以为自己能一直保持这么镇定，可当他自己一个人在浴室带着，窝在浴缸里，一下没一下地往自己身上舀水的时候，以前和林软在一起的事情，一点一点，从浴室这段开始，涌了上来。

    以前在这个浴室里洗澡的时候，林软还坐在自己坐着的这个位置上呢。自己动动身都觉得挤的位置，小东西怎么就能这么随意地转身踢水呢？想起他那时被大东碰一下都怕的要命，哇哇哭着，可后来却跟他们表白了，无论他们要求他做什么羞人的事情，都配合着。

    他们怎么就真的都不懂得珍惜呢。

    顾旭北把头靠在墙上，邹着眉闭上眼好一会。

    起身拉起毛巾擦身上的水，顾旭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抽了自己一耳光。定定地低着头盯着放在洗手台上的自己的衣服，他突然想知道家里到底有没有什么东西是属于林软的。随便围了个毛巾就走了出去。拉开衣柜翻了翻，找出件自己之前借给林软穿过的衣服，把脸埋进去用力吸了一鼻子。

    晚上窝在床上，他就抱着林软的衣服，把鼻子嘴巴埋在里头，就这么睡的了。

    顾旭东一直没动。顾旭北以为他早就累的睡着了。半夜都安静下来的时候，他才听见那边一阵阵的小声的吸鼻子的声音。

    顾旭东根本就没能睡过去。闭上眼就想起林软，睁开眼眼泪又吧嗒往下掉。林软的手机已经打不通了，他只能一直编辑短信，一条接一条地发过去。发到现在，眼睛都痛了。可他又翻出之前欺负林软的时候拍的照片，模模糊糊地也要盯着看，拍的视频，就算内容不好，他也看，只要看着林软的脸他就要看。

    又想起来，林软的微信头像可是他拍的啊，赶紧点开，马上保存上来。这一张照片，是这么多里头最好的，显得林软皮肤特别白，眼睛蹬得大大的，小嘴巴微张，还被蹂躏得红彤彤的。

    多可爱啊。真是可爱死了。自己当时还亲了他呢，第一次亲别人，能亲着一个这么可爱的人，他真幸运。

    颤着嘴角扯起个笑容，眼泪又开始流下来了。一晚上，他就这么盯着这张照片，对着望着，一直都不睡觉。

    第二天一早，外头刚亮，顾旭北就已经睁开眼了。睡不着。

    顾旭东也是一夜没停，顾旭北能看见他手机的微光亮了一晚上。

    “大东，”他翻身叫了一句。走过去，靠着他躺下。

    “他也没回复我。”顾旭北说。

    “别发短信了你都发一晚上了，让他缓缓，想清楚就好了。”他拍了拍顾旭东肩膀，安慰道。

    “别说了，我不会听你了。缓缓？就因为你说缓缓，我一直憋着没找他，现在人都没了。”

    “反正你也没多喜欢他。”

    “我就不该听你的。”

    顾旭东说这么多，顾旭北也没回什么。撑起上半身看了看顾旭东，起身走开。快到上学的点了，他才又问了一句：“你上学吗？”

    顾旭东没说话。

    顾旭北没继续问了，自己走出门去。

    134/

    老师果然问起大东去哪了。顾旭北跟老师说他生病了，得休息几天，但是顾旭东打算什么时候上学他心里也没谱。按今天早上这种状态，他会一直不愿意上学也说不定，这种事情以前因为爸爸得回美国发展，长期不在国内的时候就发生过，他能憋着一个多星期不说话，等着爸爸从美国回来哄他上学。不过现在离放假也没几天了，他帮着和老师告个假就好。

    晚上回家了两兄弟也没说什么，顾旭东已经从床上爬起来了，顾旭北一进门就看见他坐在沙发前看电视，手上还捏着个手机。两个人叫了外卖，难得沉默地吃完，洗漱过后，又是很正常地上床睡觉。

    顾旭东已经不像昨天那么偏激了，只是晚上关灯以后，他那边的床位上，手机屏幕的微光又是亮了一晚上。

    顾旭东今天在家也是没干什么。大北出门以后他又模模糊糊睡过去了。醒过来马上就看了看手机，看看林软会不会给他回什么短信。可是手机居然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他才想起来，他把林软的照片放大，就这么一直放在自己身边，想象着林软还在，放了一晚上，手机本来就没多少电，经历这么一晚上理所当然就关机了。

    他赶紧找充电线，插上电的那一瞬打开手机，盼望着起码会有一条短信跳出来，显示说林软给他回复了也好，可惜并没有，客服短信倒是收到一条。

    真是失望，他把手机一扔，又躺回床上。

    交叠着手放在脑后，愣愣盯着天花板看。想象要是有个什么人，凡人也好，神仙之类的东西也行，飞去给林软说他快死了，要见林软最后一面之类的，然后把林软骗过来，看见他这么颓废，林软一下子看不下去，要陪着他重振旗鼓永不分离什么的就好了；又或者突然街上遇见，林软被打劫，然后他一个英雄救美，林软被他英雄气概所吸引，重新原谅了他；林软失忆，除了记得自己喜欢他什么都不记得，回来找他，两个人重新在一起；林软爸爸妈妈原来不是亲生的，把儿子卖掉，他顾旭东拿了三个亿现金什么，直接把人买下来，夜夜春宵；林软太忙，没看清楚手机号码，一个不小心接了他电话，然后他马上表白，林软心动，重新接受了他

    胡乱想了一堆有的没的，自己都觉得可笑，顾旭东不解气似地在床上用力锤了几下，虎牙咬着杯子扯，听见卡啦一声布响，才觉得没这么心烦，松开嘴巴走下楼去。

    到了客厅，又不知道要做什么，倒在沙发上又是躺着，长腿一伸，居然把小茶几上的座机给踢倒了。顾旭东长叹一口气，很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重新坐起来，把座机捡起，放回桌子角落，把它推远一点，生怕再次踢到，快躺下的时候又转头再确认了一下。

    他好像还没用家里的电话给林软打过电话？

    啊，这真是一个好方法！

    顾旭东像发现新大陆一样，赶紧把座机拿过来，都不用多想，马上就拨通了林软的手机。

    紧张地等着回复。那边嘟嘟嘟嘟嘟响了一会，啪嗒响了一下。“喂，你好。”林软哑哑的声音果真传了过来。

    顾旭东激动得心脏砰砰直跳，大声叫着：“小软小软！”

    那边的林软却相当受惊，马上就把电话挂了，顾旭东赶紧再回拨，却接通不了了。顾旭东又冲出门去，跑进小卖部就找电话，一接通就大叫“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可是林软还是挂电话，没等顾旭东再换几个电话，那边是再都不接听了。

    顾旭东觉得相当挫败，继续闷闷不乐起来。这种一直有话说不清楚的感觉让他十分难受，在家里走来走去，来来回回叹气，捏紧拳头锤墙。却想不到任何解决的方法。

    顾旭北还以为顾旭东会一直不上学的，没想到散学典礼那天，他居然就跟着一块出门了。

    整个会开了大概就一小时，布置了作业就能走了。顾旭东也没叫上顾旭北，一放学就提起书包走人。顾旭北没办法，只能一直跟着他走，看他在校公告栏那边停下，他也走过去，发现原来这里新贴上了今年高三的情况。

    顾旭东看得很快，他一直在理科班那边找林软，从第一个开始找，没想到林软居然没有他想象中这么厉害，不是在前十个以内。他都已经排到前二十那拨了，分数写了出来，还不错，能进个重本了。顾旭东替他高兴，转过头看见顾旭北，对他说：“走走，问问老师他去了哪个学校。”

    两个人又往办公室赶，高三老师已经放假了，他们只能找他们的班主任，让她查高三名单，但是老师死活不肯，说什么要高三的老师才有资格查。两兄弟硬是磨了好一会儿，老师才不耐烦道：“你们同学多少分，我看看。”

    顾旭东把成绩报出来，老师皱了皱眉说：“这个成绩不算高，今年这段的多了去了，本市理工去不了了，去年录取线最后几家的学校吧，应该还有可能。”

    这个答案好，两兄弟回家就开始查资料，他们还一直以为会有什么新生录取名单的东西，结果没有找到任何消息。想要到外边找，又不知道可以去哪里找人，在家里搜索，又是什么头绪都没有，他们两个把有可能的学校找出来，在答疑网那边一个个问题看，看id猜测到底谁会是林软，试着去加他们，结果没有一个是。最后就只能等着两个月后开学，能去找到以前林软的班主任，可以问问她林软到底报了个什么学校。

    他们就只能这么盼着了。

    135、

    放假这接近三个月的时间，林软过了一个他自己还算满意的假期。满世界的毕业生都跑到国内外旅游的时候，他哪都没去，替世界节省了很多的燃料，替世界省了签证之类的纸张，替爸爸妈妈省下来了很多钱。

    他很是乖巧的去餐厅打工，洗盘子端菜什么都会做。等假期差不多结束，他向老板辞职，拿着那一沓还算厚的工资，心里很是高兴，来来回回数了好几遍。

    他也没想好这些钱要用来做什么好，自己是不需要买什么东西的，衣服也够，袜子，小裤裤，都不缺。想来想去没想到要怎么办，只能拿去给妈妈，可是妈妈说可以用来当他大学的生活费，这个主意不错。林软第二天就把钱拿去银行存了，还拿了点钱去蛋糕店买了三小块蛋糕，想试试这种赚了钱和爸爸妈妈分享的感觉。

    因为拿着的行李多，大学正式开学的前两天，爸爸妈妈就陪着他去了一趟隔壁市。虽然不是自己最喜欢的学校，可是这边不是城区，空气好，放眼都是树，那种要开始新生活的感觉就涌上来，林软还是很兴奋的。

    爸爸妈妈陪着他又是提被子，又是提一袋袋行李的，糊糊涂涂地找到他们的宿舍，想着舍友应该也还没到，推开门，没想到里头居然已经有人了。

    这个人躺在下铺睡觉，似乎是听见门口有声音，马上就挺起身来，眯着眼警惕问道：“谁！”

    林软一边往里头拖着箱子，一边打招呼：“啊，嗨，你好，我是林软。我今天刚到。”

    那个人也很好，被吵醒也没有生气的样子，看林软爸爸妈妈也在，赶紧起床，帮着他们家搬行李：“没事，我就躺躺。我大二，插宿舍的，陈辕。”他帮着林软把大行李箱拖进门，又把自己放的有些乱的东西随便踢踢，踢到床底下给林软腾出点空位。

    “你要不睡上铺吧，你看着轻巧一点，也不知道有没有大胖个儿要来，留着那边的下床给他们吧。”陈辕说。

    林软点点头：“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着林软一家忙前忙后的有些尴尬，陈辕没在宿舍呆太久，就说要出去吃点东西，先走了。

    他人很有礼貌，看着性格什么都很好，林软莫名就感到心安，左右看了看，还是决定睡在陈辕上铺。

    爸爸妈妈也替他收拾，还帮着把宿舍的卫生给打扫了一遍，看儿子考了个这么不错的学校都挺欢喜的。一家人还在学校四处逛逛，看见了好几个提前上学的人，觉得挺亲切。

    因为这边离他们市不太远，爸爸妈妈傍晚就走了，站在车站的时候被妈妈捏着肩膀说话，林软眼睛鼻子都有些泛酸，不管妈妈说什么，都只管点头答应，看着爸爸妈妈上了车，走远了才舍得慢吞吞地踱回宿舍。

    经过饭堂他也不觉得饿，想着也不能随便浪费钱的，干脆就不吃了，直往宿舍走。推开门，发现陈辕已经回来了，一边捧着个外卖盒子，一边看电脑，看见是他，说：“回来啦？”

    林软嗯了，进门，坐在自己座位上发呆。气氛有些尴尬，特别是陈辕看他回来了还特意把电脑声音调小了，整个宿舍安静下来，只有电脑传来不大的声音。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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