琨玉秋霜 作者:田大仁
第3节
“黄土汤?”太后看罢一头雾水:“这是个什么方子?”
“启禀太后,”一名太医出班奏道:“此方乃是东汉医圣张仲景的方子,主治中焦脾气虚寒导致的便血病症。”太医特地重读了“便血”二字,目光里尽是不屑。
“便血?”太后瞪大眼睛看着冷霜成:“冷大夫,他得的可是抽风啊!”
“就是,抽风呢,补什么脾啊……”
“还神医呢,我看他就病的不轻……”
太医们也开始窃窃私语,毫不掩饰怀疑与轻视的神色。
蒲王毫不客气地给了这伙人一记眼刀,上前奏道:“母后请听儿臣一言,这治抽风的方子,诸位太医也开了不少,治来治去,总不见效,冷大夫此方虽说出人意表,然转换思路,或可收不意之功,儿臣以为可以一试。”
“太后,蒲王言之有理。”温子玉亦道:“臣与冷大夫一路同行,亲见其妙手回春,实不愧神医之名,请太后勿疑。”
也罢,太后终于松了口:“既然也没有别的办法,那就试试吧。”
太后发了话,底下人便去照方煎药,众太医也不敢多言,但脸上还是一副看你如何出丑的表情。
这些人的嘴脸冷霜成尽收眼底,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有温子玉支持自己,就足够了。
想到此处,冷霜成向着温子玉微微一笑,见蒲王也向自己投来关切的目光,却只是客气地点了点头。
只此一个表情,温赵二人的心情便如天渊之别。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药终于煎好端来,蒲王亲手喂儿子喝下,站到一旁,与众人一起焦急地等待结果。
效如桴鼓,很快,孩子便停止了抽风。
“冷大夫真不愧是神医啊,”太后大悦:“这下皇儿有救了。”
冷霜成又对灵枢动动嘴唇,灵枢对太后道:“太后,先生说太后您谬赞了,是诸位太医已经治得差不多了,他只是凑巧赶上了而已。”
“哼!”一提起这些太医太后立刻没了好脸色:“冷大夫不必谦虚,哀家看,你比这帮饭桶强多了。说说看,这黄土汤,它怎么就能治好抽风了?”
“以土胜水,木得其平,则风自止。”
冷霜成写下十二个字,将纸笺递与太后。
看罢,对冷霜成道:“冷大夫,明日你就进宫为皇儿看病吧。有什么要求,尽管告诉哀家。方是膺——”太后又看了眼太医院副院判方是膺:“以后你们太医院就听从冷大夫的调遣。”
处置已毕,太后摆驾回宫,众太医也一脸愤愤不平地散去了。
“漱……霜成,”蒲王道:“今日多谢你了。”
“治病救人,医者本分。王爷不必客气,还有,请王爷称呼在下冷大夫。”
听完灵枢的转述,蒲王眼中闪过一丝失落,旋即却又强颜道:“冷大夫虽谦逊,然受恩不报非君子,还请冷大夫暂待片刻,容天牧略备薄酒以表谢意。”
“王爷好意,霜成心领,然霜成不惯与生人饮酒,还望王爷见谅。”
“王爷,”冷霜成直言相拒,令灵枢大感为难,正犹豫着如何开口,便听温子玉道:“冷大夫一路鞍马劳顿,身体不适,无法入席,望王爷体谅,许冷大夫随子玉回寒舍休息。”
“什么?”蒲王一听立即皱起了眉头:“他怎么能住你那儿?太危险了,还是住在王府为妥。”
“王爷这话,是说子玉无力保护冷大夫了?”
“温子玉,本王知道你本事大,可你一个人,又要缉盗查案,又要保护冷大夫,难免□□乏术;不如王府人手众多,守卫森严。冷大夫以为如何?”蒲王说罢,向冷霜成投以期待的目光。
“冷兄,你想住在哪儿?”
“不敢烦扰王爷,霜成还是去温捕头那里住吧。”
“也罢。”听完转述,蒲王轻叹一声:“冷大夫既不肯留,本王亦不敢相强。温子玉,好生保护冷大夫。”
“请王爷放心。”
话已说完,三人便向蒲王告辞。出了门,温子玉对冷霜成道:“冷兄,你先等我一下,我有点私事要问王爷。”
“什么事啊?”灵枢一脸好奇。
“哎哟!”好奇的代价就是脑袋上又挨了一记敲打,冷霜成用嘴唇训斥了一句“别瞎问”,冲着温子玉点了点头。
温子玉回到房间,见蒲王正坐在椅子上出神,神情落寞,若有所思。
“王爷?”
“温子玉,你又回来作甚?”
“你和冷大夫之间……”
“温子玉!”蒲王一声断喝:“这不关你事!”
“您和冷大夫之间的事我可以不问,但有一事,请王爷务必答应?”
“什么事?”
温子玉轻叹一声,面露忧色:“今日霜成初试锋芒,治好了你儿子,虽说得了太后青眼,却也得罪了太医院那帮小人。这些人必会伺机报复,太后虽贤明,亦难免受其所惑。况且,给皇上看病有多危险你也知道,一旦……一旦有什么变故,还望王爷尽力保全霜成。”
“母后那边有本王在你尽可放心。不过温子玉,我可告诉你,如果冷大夫在你那边出了什么问题,本王决饶不了你!”
“不用王爷吩咐,子玉就算拼了性命,也不会让任何人伤他分毫!”
说罢,温子玉转身而去。出了门,二人并肩走了一阵,冷霜成忽然停住,嘴唇翕动了几下。
“温捕头,先生问你是不是和王爷很熟?”
“算是吧。”温子玉一笑:“怎么了?”
冷霜成愣了愣,又动了几下嘴唇,径直向前走去。
“他说什么?”
“他呀,”;灵枢脸上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他说让你离那个王爷远一点儿。”
远一点儿?温子玉玩味着这句话和说话人的神情,不由得笑了。
“想什么呢?”灵枢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想入非非:“你别误会啊,先生是怀疑那个王爷才这么说的。”
“我看是你误会了吧?”温子玉毫不客气地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我和你家先生可清白的很。”
“清白?鬼才信呢!”灵枢一边揉脑袋一边朝着二人亲密无间的背影瞪眼:“不对,是鬼都不信!”
第二天,温子玉、灵枢陪着冷霜成进了皇宫。见了太后,行礼已毕,太后便问冷霜成:“冷大夫,打今日起就由你来为皇儿医治,有什么要求,现在就可以提出来。”
“多谢太后信任。为陛下诊治,霜成一人恐难胜任,故霜成恳请太后恩准,挑选两名帮手相助。”
“说吧,你想选谁?”听完转述,太后接着问。
冷霜成看了看温子玉,道:“温捕头查办此案,多知详情,又跟随恩师多年,略通医道,故霜成想请温捕头相助。”
“嗯,哀家也正有此意。”太后明白他的意思后,点点头道:“还有一人呢?”
“太医院吏目徐海,乃恩师之高弟,医术不在霜成之下,有他相助,必能事半功倍。”
“徐海?他真有如此能耐?哀家怎么从未听过此人?”
“启禀太后,”刘公公从旁回道:“此人资历尚浅,还没有资格为各位主子们治病。”
“既然冷大夫信得过,宣他过来便是……”
“不好了!不好了……”突然间,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奔了过来,浑身颤抖:“皇上,皇上……”
“皇上怎么了?”
“皇上突然发起狂来,正……正拿着剑砍人……”
“什么!”太后大惊:“快!去看看!”
一行人赶到寝殿,只见皇上目露凶光,手持一把长剑不停挥舞,口中胡言乱语,脚下横着两具太监尸体,其余宫人个个魂飞魄散,跪地叩头不止。
“皇儿……”太后见此情景,心中又急又痛,当即便要冲上前去。
“太后小心!”温子玉立刻拦住:“皇上神智已经错乱,太后万不可接近!”
然而,刚刚拦下太后,却不防冷霜成迎着剑气冲上前去,温子玉心下大急,连忙上前拉他,谁知却被冷霜成一把甩开!
“霜成!”
温子玉大叫一声,此时剑光离他的头顶已不及两寸,冷霜成却不动如山,神情专注,毫无惧色,似乎在等待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一眨眼,剑光已不及一寸,冷霜成突然出手,连刺数针,长剑滑落,皇上无力地倒了下去。
冷霜成抱住皇上,将他扶到床上躺下,忽觉肩头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正对上温子玉半是关切半是不赞同的目光。
冷霜成会意于心,微微一笑,也在他的肩头拍了一下。
“冷大夫,皇上这是……”
“皇上……”冷霜成愣了片刻,才想起回话,对着灵枢动了动嘴唇。
“回太后,先生说皇上毒发已经到了第三阶段,故而会发狂砍人。”
“第三阶段?”太后想起之前温而理亦有毒发四阶段之说,不免疑惑:“可之前温太医不是说,第二阶段会持续一到一个半月么,这才刚过了二十几天,怎么就……”
“回太后,”灵枢再次转述:“先生说,皇上大概是吃了什么加速毒性发作的食物。”
“皇上这些天都吃什么了?”
“回太后,”侍奉皇上的小太监答道:“皇上中毒以来都是以粥糜为食,有二米粥,三豆粥,神仙粥,山药粥,牛乳粥……”
“就是这个,牛乳粥。”冷霜成道。
“传旨,今后皇上膳食禁用牛乳,进膳之前,先将食单给冷大夫过目。”吩咐已毕,又对冷霜成道:“冷大夫,赶紧给皇上看看吧。”
冷霜成应诺,给皇上诊治许久,疑窦丛生,一时间没个头绪,对太后道:“皇上之症尚需斟酌,望太后恩准霜成先行回去查阅医典,明日再为陛下诊治。”
“也罢,那就明日吧。”
作者有话要说: 冷霜成治世子病情节根据宋代名医钱乙治仪国公病例改编
☆、贞操不保
二人退出永安宫,不言不语走了一阵,温子玉忽道:“以后不要这么做了。”
冷霜成知他是为方才之事心有余悸,握了握他的手,含笑说了三个字:“相信我。”
温子玉反复玩味着这三个字,似乎,他所指的并不仅仅是要自己相信他的医术而已啊。
想到这一层,温子玉不觉笑了。
“冷先生请留步!”
二人刚欲走,便听背后有人呼唤。转身一看,见一宫女急匆匆而来,冷霜成向灵枢使了个眼色,灵枢会意,上前问道:“姐姐有事找我家先生?”
“嗯。”宫女点点头。
冷霜成对着灵枢动动唇,灵枢又道:“先生问你是何人,找他何事?”
“冷先生,”那宫女道:“奴婢是映雪宫庄妃娘娘身边的宫女水儿,奉娘娘之命,请冷先生为娘娘诊治。”
冷霜成看了一眼灵枢,灵枢问宫女道:“先生问娘娘是哪里不舒服?”
“娘娘肌肤一向晶莹胜雪,近日不知何故,肤色竟一天天的黯淡萎黄起来,找太医开过几个方子也不见效,娘娘听闻冷先生医术高明,故派奴婢前来相请,望冷先生移步映雪宫为娘娘诊治。”
冷霜成皱了皱眉,心道:不料宫中人心凉薄至此!皇上危在旦夕,她居然还有心思考虑容貌!想到此,冷霜成对灵枢动了动唇,径直去了。
灵枢一愣,硬着头皮对宫女道:“这位姐姐,实在对不住,先生说他于此症并不擅长,还请娘娘另请高明吧。”
温子玉知他心思,轻轻摇了摇头,追上前去,看着他含笑不语。
冷霜成避开他的目光,嘴唇略略动了两下,又欲向前走。
“冷兄,”温子玉依旧含笑:“人称气死阎王冷霜成,天下怎会有你不擅长的病症?”
冷霜成脸一黑,对灵枢道:“告诉他,若他觉得我冷霜成徒有虚名,直说便是,不必拐弯抹角。”
灵枢看看冷霜成,又看看温子玉,一脸为难,嗫嚅道:“温捕头,先生他说,他说……”
“不用说了。”温子玉直视冷霜成:“冷兄,温某并无讽刺之意,我知道,冷兄恶庄妃之凉薄故不愿治,然庄妃乃得宠贵妃,其性又最深险,你就这么回绝了她,日后恐遭报复。“
温子玉啊温子玉,我原认你是个知己,没想到,竟也是个懦弱无刚之人!
误会一生,冷霜成冷笑道:“温捕头,冷某原以为你是个刚强耿介之人,没想到竟会出此鄙陋之语!冷某行事,但求心之所安,世俗利害在所不计,温捕头若是怕被在下连累,尽可远离冷某。灵枢,这些话不必对他讲,我们走。”说罢,拂袖而去。
“先生……”灵枢急唤,冷霜成并不反顾,只得转过身,垮着脸道:“温捕头,先生说不能对你讲……”
温子玉一笑,拍了拍灵枢的肩膀:“我知道。”
“你知道?”
“是啊,跟你学了这么些天,总该有点长进。”
二人回到住处,只见冷霜成正在收拾东西,温子玉一惊,连忙道:“冷兄这是做什么?”
“不敢连累温捕头,冷某今日便搬出尊府,另觅他处居住!”说罢,手上的动作更快了。
“冷兄,”温子玉正色道:“温某素敬先生性情高岸,胸怀磊落,亲近尚恐不及,又怎会怕被连累呢!况且,是我温子玉请冷兄下的山,子玉就算拼了性命,也要保冷兄周全,至于艰险祸患,皆不暇计,还请冷兄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哦?看来是在下错怪温捕头了?”
“冷兄,眼下所处之境,想必你也清楚。陛下中毒,义父横死,我们所面对的是前所为遇的阴谋与阴险狠毒的凶徒,你我当以破疑案,救陛下为重,实在不宜横生枝节,有误正事。而且,冷兄虽狷介,温某却不愿见冷兄因此取祸,实无他意。”
温子玉如此一说,倒令冷霜成有些不好意思,脸上一红,道:“看来,是我错怪你了。”
“冷兄言重了。”温子玉凑上去拉着他的手:“以后可不要动不动就翻脸了。”
冷霜成点点头,突然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略带惊讶地看着温子玉,嘴唇翕动着:“你……你知道我说什么?”
“路上和灵枢学了点唇语,我想既然与冷兄一起查案,免不了要交流,每次依靠灵枢转述实在也不方便,所以干脆学起来了。”温子玉笑笑:“学的不到家,若是会错了意,还请冷兄勿怪。”
“温捕头有心了。”
温子玉含笑看着冷霜成手中的包袱:“那冷兄还要走么?”
“那要看温捕头想不想留我。”
温子玉笑意更浓,接过包袱,拉着他坐下,又倒了杯茶:“冷兄,留下来吧,现在想在京城找房子很困难的。”
冷霜成亦笑,拿过棋枰,对温子玉道:“你若能赢我,我便留下。”
温子玉一听连连摇头:“冷兄,你明知道我是个臭棋篓子,还……”
“温捕头莫急,我还没说完呢。如果你输了,我还是会留下,但你要请我喝酒。”
这家伙……温子玉哭笑不得:怎么这般孩子气,明明就是要我请喝酒,还拐弯抹角的。
温子玉想归想,面上却不敢露出半分异议,当即一拍桌子:“好,那我就陪你下一盘,不过……”温子玉讨好地笑着:“请冷兄看在咱们一路同行的情分上,别让子玉输得太快。”
“放心,温捕头愿意陪霜成下棋,霜成哪会不给温捕头面子呢。”
说完,二人下起棋来。没过多久,胜负便见分晓,结果毫无悬念,温子玉被冷霜成杀得片甲不留。
温子玉看了眼棋枰,站起身来:“愿赌服输,说吧,想喝什么?”
“随便。”
“请冷兄稍待片刻,子玉去去就来。”
冷霜成目送他出了门,低下头,将棋子分别放回两奁,转过棋枰,看了眼背面的五个红字,放入柜中。
不一会儿,温子玉一手提酒坛,一手拿酒杯走了过来,将东西往桌上一放,开封,倒酒,举起酒杯对冷霜成道:“冷兄,这是子玉自酿的醉红尘,我这个人啊,也没什么长处,就是酿酒的手艺还差强人意。”说着,一饮而尽,满脸陶醉:“好酒!真是好酒!”
冷霜成见他如此,不禁莞尔:“才喝一杯你就醉了?”
“没有!怎么会!我温子玉可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
“吹牛。”
“是不是吹牛,冷兄一试便知。”
温子玉又往嘴里灌了几杯,转头看着冷霜成:“我说冷兄,你叫我请你喝酒,怎么我喝了半天,你一杯还没动?快喝快喝,再不喝,可就没酒了。”说完,又是一杯。
冷霜成饮了一杯,赞了声:“果然好酒。”赞罢,又饮一杯。
“冷兄,”一直饮个不停的温子玉忽然放下杯子“有件事情一直没有告诉你:子玉一见冷兄,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想,子玉之前大概见过冷兄,还听过冷兄的声音。”
冷霜成不置可否,默默饮下一杯。
“怎么,你不相信?”温子玉凑到他的耳畔,叹了叹气:“其实我也不相信。我说过,我在十八岁时被奸人所害失去记忆,在此之后一直到半月之前,从未与冷兄谋面,难道,是我在失忆之前见过冷兄?”
温热的气息喷在脸上,冷霜成的脸颊不由得有些泛红,把身子稍稍离开了些,摇头道:“温捕头果然是喝醉了,你既已失忆,又怎知见没见过霜成呢?”
“冷兄你……”温子玉惊愕地望着他,张了张口,半晌才说出一句:“你……你可以说话了?”
“嗯。”冷霜成一派平静:“我喝了酒就可以说出话来。温捕头,霜成的声音如何?与记忆中是否一样?”
温子玉摇了摇头:“似乎不太一样。好像……记忆中的更好听一些。”
冷霜成饮下一杯,叹气道:“和我记忆中也不一样。”
二人沉默一阵,温子玉忽然道:“冷兄,你说要我请你喝酒,莫非……”
“是啊。”冷霜成淡淡一笑:“突然很想让你听听我的声音。”
温子玉看着眼前的人,那个如冰雪一般清冷的谪仙人正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流转的眼波里似乎别有深情。温子玉此时已有了七八分醉意,见到这个模样的冷霜成,不由得有些痴了,对着那两片薄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冷霜成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吓了一跳,刚欲伸手将他推开,却发现自己已然沦陷在这温柔而略显霸道的吻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温子玉才意犹未尽地放开那两片唇,却又将手搭上了那人的肩,口中还不停地说着:“来,冷兄,我们继续……”
“温捕头……灵枢!”
冷霜成觉得自己的脸马上就要起火了,连忙呼唤灵枢。
灵枢闻声赶来,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捂着眼睛结结巴巴地说:“你们……你们这是……”
此时冷霜成无比尴尬,原来温子玉已坐在了他的身上,一手环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摸索着要解他的衣服。
冷霜成低下头去,硬着头皮道:“灵枢,温捕头醉了,你过来帮我把他送回去。”
二人一齐动手,好不容易将温子玉送回房,扶上床,冷霜成看着翻来覆去,不住叫唤着“喝酒”,“干杯”的温子玉,皱眉道:“还说什么千杯不醉呢,才几杯就醉成这样……”
说着,伸出手去为他宽衣。哪知,冷霜成刚一伸手,便被温子玉一把抓住拉到床上,一个翻身将他死死压在身下,不住地在他脖子上乱肯。
冷霜成大窘,却又挣脱不得,要叫灵枢,此时却已发不出声来;而灵枢早已惊得目瞪口呆,根本想不起上前帮忙。
冷霜成仍在不住挣扎,可他越是挣扎,温子玉就禁锢得越紧。更糟的是,他似乎感到身后正有一物顶着自己。眼见贞操不保,冷霜成手里终于抓住一物,朝着灵枢扔了过去,并用嘴唇大喊:“灵枢!点穴!”
石化已久的灵枢终于回过神来,“啪啪”两下点住温子玉,将惊魂未定的冷霜成从他身下拉了出来。
冷霜成喘着粗气,回头看看温子玉,顾不得说什么,转身跑出门去。
“先生!”
见冷霜成步子踉跄,灵枢连忙上前扶住:“您没事吧?灵枢扶您回去吧。”
冷霜成在灵枢的搀扶下慢慢向房间走去。想起那一幕,灵枢仍是后怕不已:“先生,要不咱们还是搬出去住吧,这里太……太危险了。”
“没关系。”冷霜成摇摇头:“在这里住就好。还有,今晚之事你就当没发生过,温子玉若是问起来,就说什么都没看见。”
“可是……”
“别担心,他只是喝醉了。我答应过他不走的。而且,子玉如果知道此事,我们就无法再见了。”
灵枢无奈摇头: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却说冷霜成回屋之后,思来想去,终是放心不下,便又回到了温子玉房间。只见温子玉满脸通红,歪着头,好像要吐的模样,连忙端了一个盆子过去,将他扶起,可还没等他准备好,温子玉就结结实实地吐了他一身。
看着满身的污秽,冷霜成无奈地将衣服脱下,倒了点水给他冲冲嘴巴,又跑到厨房忙活半天,煎了一碗解酒汤,一勺一勺,细心地喂他喝下。
喝完药的温子玉总算消停下来,安安稳稳地躺在床上睡着。冷霜成望着他的睡颜,轻轻舒了口气,转身欲走——
“霜成,别走……”
睡梦中的温子玉竟一把抓住他的衣角,冷霜成微微一愣,旋即笑了,回到床边,静静坐在温子玉身旁。
☆、蜜汁醋意
当晚,冷霜成彻夜在温子玉床前守候,直到天快亮时,方才离开房间。
不一会儿,温子玉也睡醒了,揉揉眼睛,刚想伸个懒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怪哉!之前喝完酒头疼得就像要炸开似的,怎么今天一点事都没有?
正想着,一眼瞥见桌上的药碗,瞬间明了,嘴角轻轻上扬。
洗漱完毕,温子玉来到偏厅,冷霜成正与灵枢吃着早饭——还是万年不变的萝卜汤配米饭。
“冷兄!”温子玉看着他,半是开心,半是难为情。
冷霜成却像没听见似的,自顾自低头吃着饭,不答话,也不看他。
“你……”
温子玉本想说声谢谢,可一看冷霜成如此这般,一旁的灵枢也是一副窘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表情,不免有些纳罕。
“我……”
他又想问问昨天晚上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可话到嘴边,心里又一阵发虚。
二人一直没有搭理一头雾水的温子玉,而温子玉则尴尬到了极点,既不敢吃饭,也不敢发问,更不敢转身出门,就这么一直傻站着。他拼命回想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那些记忆好像被人抽走了一样,在脑海中没留下半分痕迹。
二人在温子玉的注视下吃完了饭,转身出了屋子,还是没有搭理他。此时温子玉再也忍不住,刚想上前问个究竟,便见灵枢折了回来:“温捕头,你怎么还在这傻站着?赶紧吃饭吧,你忘了,今天还得进宫呢!”
“对了,进宫!”温子玉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正要吃饭,却见灵枢一副要逃跑的样子,连忙一把抓住:“灵枢,你们俩今天是怎么了?”
“没怎么啊……”
“不对!”温子玉死死盯住他:“是不是昨晚……”
“不是!绝对不是!温捕头求你别再问了,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灵枢满脸通红地挣脱了温子玉的“魔爪”,撒腿就跑。
温子玉无奈,只得坐下吃饭。吃着吃着,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难道……
“哎呀!”温子玉一拍脑门:“温子玉!你个禽兽!”
门外,一个青衫身影斜倚花树,莞尔而笑。
永安宫寝殿。
冷霜成正仔仔细细地为皇帝把脉,诊治良久,方才站起身来,也不言语,只管低头踱步沉思。
见他如此,温子玉心中焦虑不已,又不敢问,只好一杯接一杯地往肚里灌茶水。
又不知过了多久,一壶茶都见底了,冷霜成依旧一言不发。温子玉再也按捺不住:“冷兄,陛下到底怎么样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冷霜成神色凝重,摇头叹气。
“情况不好?”
“是很不好。”冷霜成道:“陛下所中乃域外奇毒,性属金,中毒者面白如纸,此当属西方之毒。”
“从此向西直到海上,皆我东洛王土,冷兄既认定此毒出自域外,莫非是来自海外诸岛?”
冷霜成点点头,又道:“此岛必有大江,且江水奇寒。”
温子玉略一思忖,道:“诸王之中蒲王封地最西,又素有博学之名,不如找他请教一番。”
冷霜成闻言一哂,却未开口。
“冷兄这是何意?”
“温捕头,倘若蒲王便是下毒之人,此举岂非打草惊蛇?”
“不会的。子玉与蒲王相交多年,深知其为人。此人忠君爱国,刚正不阿,断不会为此大逆不道之事。况且,当初义父荐你进京为皇上医治,所有太医集体反对,还是王爷力排众议,说服了太后,倘若他是凶手,又岂肯如此?”说到此处,温子玉叹了口气:“冷兄,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别人呢?”
“冷某眼中从无好人,温捕头若看不过,大可与冷某绝交,何必在此多言!”说罢,冷霜成拂袖而去。
怎么一提到蒲王,他的敌意就如此之大?我不过说了两句公道话,他还恼了。难道……温子玉又忍不住想入非非起来。
“嘿嘿,又多想了不是?”灵枢不怀好意地凑上来:“先生一向不信生人,你别忘了,他刚认识你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你才多想了,死灵枢!”温子玉作势又要敲他的脑袋。
“打不着,打不着!”
灵枢这回学乖了,手还没落下,人就早早开溜了,边跑还边向温子玉做鬼脸。
温子玉无奈,只得跟上去,对冷霜成道:“冷兄,我温子玉一向敬重你,又何来看不过之说?方才冷兄之言不无可能,然亿诈逆不信,不仅有伤长厚,也难服人之口,还需找出证据才可。”
冷霜成看了他一眼:“找证据于你京城第一神捕温子玉,小事耳,你要找证据去找便是,给我说什么!”
“我怕打草惊蛇啊,所以想听听冷兄的看法。”
“温捕头武功盖世,又擅易容,只需趁夜潜入王府,跟踪偷听一番,岂不什么都清楚了?”
“不行,跟踪偷听,迹同穿窬,施于市井小人尚且不可,岂能施于朋友?”
出人意料的,听完这句,冷霜成并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冷兄你在笑什么?”
“我就知道你不会同意,适才戏言,请温捕头不要放在心上。”
温子玉一愣:“那蒲王还查不查?”
“查,当然要查。我有一法,光明正大且不动声色。”
“什么方法?”
“上回我治好了他儿子的病,他留我吃饭我没答应,后日便是冷某的生辰,那蒲王若真是冷某旧识,必来相请,冷某则在席间微言试之。”
“那冷兄打算如何试?”
冷霜成一愣,与温子玉对视半晌,只见他还是一脸认真地等着自己回答,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完全抓错了重点,不由得脸色一沉,再次拂袖而去。
“诶,冷兄,别走啊——”温子玉岂会不知他的心思,努力憋住笑,又追了上去。
谁知,刚一追上人,那边就有人来找他了——来者是他的属下,六扇门捕快王大。
“王大,你怎么来了?”
“温捕头,京兆尹大人有事找您,请您速回衙门一趟。”
“回去转告大人,温子玉要保护冷大夫的安全,有什么事情,找副捕头也是一样。”
“可是……”王大面露难色:“大人指名要温捕头您过去……”
“温子玉,”冷霜成依旧冷着一张脸:“你现在就去找京兆尹大人,冷某是什么人,怎敢劳动温捕头相陪?误了公事,我可担待不起!”说罢,转身折回殿里,把门一关。
“他这是怎么了?”王大早已看傻了眼。
“没什么,”温子玉一笑:“先去办公事吧。”
温子玉走后,冷霜成在殿里生了一阵闷气,之后便与灵枢一道去了太医院,来见他的师弟徐海。
“师兄?你怎么来了?”徐海将二人迎进屋来,分宾主坐定,客套几句,方才问道:“师兄来此,可是为了陛下中毒之事?”
冷霜成点点头,又对灵枢动了动唇。
“先生说,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师兄有事尽管吩咐,徐海一定尽力。”
“先生想请您去善珍阁找一些海外诸岛的书给他。”灵枢转述完,见徐海有疑惑之色,又解释道:“先生怀疑皇上中的是海外之毒,想查些资料,可又没去过善珍阁,不熟悉情况,听说徐太医经常随温太医去那边,故想请您帮忙。”
“此事容易。”徐海一口答应,却又话锋一转:“不过,师兄有所不知,善珍阁虽多藏天下书籍,但于海外诸书却不甚重视,常有丢失缺损。师兄若想在此查找线索,恐难如愿。不如,去另一个地方试试看。”
“什么地方?”
“城西有条琉璃巷,常有人在此售卖各类奇书秘本,其中不乏海外诸书,师兄不妨一试。”
二人告辞出门,冷霜成对着灵枢动了动唇:“去琉璃巷。”
“还真去?”灵枢有些担忧地看着先生:“温捕头不在,万一……”
“哪来那么多万一!”一听到“温捕头”三字,冷霜成立马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青天白日的,我就不信了,走!”
半个时辰之后,二人终于找到传说中的琉璃巷。徐海所言不差,此处果然书肆林立,还有不少人怀揣手持各种书籍,在路边寻找买主。
冷霜成随走随看,海外之书虽有不少,但不是模糊简略就是荒诞不经,没有一本有价值的。
二人从巷子一头走到另一头,正要出巷子,却见一盲翁伛偻而来,叫住他们:“年轻人,老汉手里有套好东西,你来看看。”
冷霜成看了眼灵枢,灵枢问:“老先生,你卖的是什么书?”
“是蒲王爷编纂的《海客丛谈》三册抄本。”老人一边说,一边掏出书来递与冷霜成:“这书很难得的,普天之下唯有三套,一套在皇宫善珍阁,一套在蒲王府,这最后一套,就是你手里拿的了。”
冷霜成粗粗翻过,略作思忖,对灵枢动了动唇。
“老人家,你这套书要多少银子?”
“先生若真心想买,老汉也不多要你钱了,一口价:五十两银子。”
二人对视一眼,灵枢又道:“老人家,能不能再便宜点?”
“不行不行,”老人连连摇头:“五十两银子,少一个子都不卖。”
冷霜成思索片刻,对灵枢道:“告诉他,这书我要了,今日出来的急,没带够银子,这就回去拿钱,请他待我一时,千万不要将书售与他人。”
灵枢依言转述,老人道:“也罢,我就再等你一会儿,不过我可只等到天黑,天黑之后你若不来,我可就不卖咯!”
二人谈好,冷霜成离开巷子,准备回去取钱。灵枢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唤了一声——
“先生……”
冷霜成见他一副为难的模样,不解道:“怎么了?”
“我们现在已经……已经拿不出五十两银子了……”
冷霜成愣了愣,取下自己的腰佩递与灵枢:“去把这个当了吧。”
“可是……”灵枢还是一脸为难:“最近的当铺离这边也将近五里地呢,只怕……”
“这可怎么办呢……”这回冷霜成也犯了难。
“要不……”灵枢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我们去找温捕头借吧,从这到衙门,只消一盏茶的工夫。”
“不行!”
一听到“温捕头”三字,冷霜成再一次脸拉得老长。
“他不就是没留意后天是你生日,至于生这么大气?该不会……”灵枢笑道:“你对他有意思吧?”
“胡说八道!”冷霜成毫不客气地敲了敲他的脑袋:“我才没生气呢!他留不留意与我何干?不就是借钱么,走,去衙门!”
果然没错……
灵枢跟在冷霜成身后,捂嘴偷笑。
☆、借钱风波
二人来到衙门,说明来意,仆役便将温子玉唤出。
“冷兄?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温子玉一见冷霜成便皱起了眉:“这样乱跑,很危险的。”
“借我五十两银子。”冷霜成直入正题,依旧冷着脸。
借钱?温子玉心下纳罕:他怎么突然跑来跟我借钱?于是问道:“冷兄借钱何用?”
“买书。”
温子玉愈发不解:“什么书要五十两银子?”
“适才我在琉璃巷见一盲翁售卖《海客丛谈》抄本,此书乃蒲王所编,专记海外诸岛之事,我想书中大概会有些线索。”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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