琨玉秋霜 作者:田大仁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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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琨玉秋霜》作者:田大仁
文案:
文案10版对于温子玉来说,人世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与那个令他刻骨铭心的人在一个很不正常的地方相遇,然后,却把他忘了;对于冷霜成来说,人世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好不容易再次见到那个令他刻骨铭心的人,却被对方骂做“杏林败类”;对于赵天牧来说,人世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故人重逢时,那人正挽着别人的手,却将自己视作真凶。一场酝酿多年的阴谋令三位故人再次相遇,物是人非,当年情好君记否?文案20版曾经有一份真挚的感情摆在我的面前,我很珍惜,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感谢蜜汁作死的大反派,给了我再来一次的机会,我要对那位故人说三个字:相信我。既然改不好,那就改回来吧。好学而愚,心劳日拙,少壮不努力,老大连夏利都开不了。
内容标签:三教九流 虐恋情深 阴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温子玉,冷霜成 ┃ 配角:赵天牧,灵枢 ┃ 其它:故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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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巍峨的大殿,寂静的朝堂。
早朝时分,东洛文武百官照旧分列两班肃立,静待圣上驾临,然而——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御坐的主人却迟迟没有露面。
宦海沉浮多年的朝臣们立刻嗅出了不寻常的气息,各自在心中暗暗猜度着,盘算着,只是脸上仍是清一色的恭敬肃穆。
“太后有旨——”
宦者尖利的声音划破了大殿的肃静,众臣齐刷刷地跪了下去,只听那太监念道:
“太后懿旨:皇上龙体违和,自今日起移驾永安宫静养,早朝暂免。”
“臣接旨——”
恭敬严肃不露半分声色的传旨太监扫了一眼同样不露半分声色的朝臣,道:“诸位大人,请回吧。”
“臣等告退。”
见众臣退下,一直强装镇定的宦者终于松了口气。正欲回宫复命,却见一人自殿外又折了回来,口里叫着:“公公留步!”声音急切而带了几分讨好的意味。
“哟,国舅爷?您怎么又回来了?”见是此人,宦者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刘公公啊……”见他皱眉,堂堂国舅,当今太后的亲哥哥竟变得局促不安起来,扭动着身躯凑了上去:“其实……其实我……就是想问问……”
“问问皇上得了什么病?”
“嗯,嗯。”国舅一边点头,一边眼巴巴地望着太监。
“国舅爷,实话跟您说了吧,这事啊,老奴也不清楚。”
“哎……公公请留步!”见他要走,国舅急忙上前拉住:“公公,您能不能帮我问问,太后……”
“问问能不能让你见太后?”宦者此时已是一脸的不耐烦:“国舅爷,这事啊,您就别想了,太后这会儿正忙着呢,您呐,还是赶紧回去吧!”
“可是……哎?公公留步……”
不待国舅“可是”完,刘公公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被晾在大殿的国舅爷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又是跺脚又是咬牙:“我呸!什么人呐,当了太后就不认哥哥了!白眼狼!忘恩负义!”
此时刘公公已然回到永安宫向太后复命,当然,也少不了回禀国舅之事。太后听罢,轻描淡写地吐出一句“知道了”,便向寝殿一指:“过去看看,都一个时辰了,看出什么没有?”
刘公公领命进了卧室,不一会儿,一群太医装扮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个个满头大汗,一脸惶恐。
“你们看的时间也够长了,说罢,都看出什么来了?”
“臣等无能……”众太医伏地不起。
啪!
一声脆响,茶杯在众人面前一步之地粉身碎骨。眼见一场风暴就要来临,众太医愈发战栗不已。
“无能?呵呵!”太后怒极反笑:“哀家等了一个时辰,就是为了听一句无能?来人——”
“太后息怒!”
眼见要被拿下问罪,跪在角落里的一个年轻太医不禁着急起来,刚喊完,见太后脸上怒意更甚,顿时语无伦次:“太后,温……温院判……”
小太医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太后,凤目一扫,眼前果然不见太医院院判温而理,于是挥挥手示意准备拿人的侍卫下去,起身亲自进了寝殿。
寝殿中,几名宫女侍立于一张被帐子遮得严严实实的床榻两侧,床边还坐了一位中年太医,此时他正将手搭在病人脉上,神情凝重,若有所思。
“温而理——”
“参见太后。”专心诊治的温而理见到太后,连忙跪下行礼。
“外面那帮人都是群饭桶,现在,你是哀家唯一的指望了。温而理,你可诊得出皇儿究竟得了什么病?”
“启禀太后,皇上的病症臣已有些眉目,只是……”温而理看了眼身边的宫女太监,欲言又止。
太后将人屏退,然后直视温而理:“现在可以说了吧。”
“太后,依微臣愚见,陛下并非患病,而是——中毒。”
“什么?”
太后双目圆睁,错愕地望着温而理,可是看他的样子,十足肯定,没有半分犹疑之色,也只得继续问道:“那你说说看,皇儿中了什么毒,又是如何中的毒?”
“回太后,陛下所中之毒着实古怪,微臣一时还难以分辨。”
“怎么,连你也看不出来?”
“臣惭愧,臣学医三十载,如此奇毒,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如今,臣只能以针灸和既济汤来暂时压制毒性,并尽力查阅医典,争取早日配出解药。”
“温而理,你实话告诉哀家,皇上还能撑多久?你有几成把握配出解药?”
“陛下……”温而理斟酌着开了口:“依目前的情形,大概能撑三五个月光景;至于解药,臣只有五成把握。”
“五成……”太后眉头紧锁:“看来,必须要尽快抓住下毒之人。传旨,速宣蒲王与温子玉进宫。”
不多时,刘公公便引着两名男子进了永安宫正殿。只见左边一位身着藩王服饰,潇洒俊逸中透出几分清贵之气;右边一位则身着捕快服饰,倜傥不群却无半分粗豪之态。这二人,便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蒲王赵天牧与六扇门总捕头,温而理义子温子玉。
“臣温子玉(儿臣赵天牧)叩见太后千岁!”
“平身。”太后扫了一眼二人,直入正题:“皇上的事,刚才温太医已给你们说了,二位乃我东洛栋梁之才,如今,皇上的安危,社稷之存亡,哀家就全仰仗二位了。”
“臣等定当尽心竭力,为太后分忧。”
“好。温子玉,皇上中毒一案就由你来调查,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是!”
“天牧,皇上中毒的消息怕是瞒不了多久,一旦传扬开来,必定引发朝局动荡,人心不稳。你是皇上的亲弟弟,又素任保卫京师之责,皇上痊愈之前,就由你来监国,坐镇京师,稳定人心。”
“是!”
吩咐完毕,折腾了大半日的太后已是心力交瘁,疲倦地往椅背上一靠,挥手示意二人退下。
二人退到殿外,对视一眼,双双进了寝殿。
此时寝殿之内除了昏迷的皇上和侍奉的宫女太监,便只有温而理一人在伏案翻书。听见脚步声,温而理立即起身,见二人有询问之意,示意他们稍待,对宫人道:“先下去吧。”
“义父,皇上现在怎么样了?”
众人刚一退下,温子玉便迫不及待地问了起来,一旁的蒲王也是一脸焦急。
“唉……”温而理叹了口气:“皇上中毒已经到第二阶段了……”
“什么是第二阶段?”蒲王闻言极是不解:“温太医,你把话说明白些。”
“义父,”温子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难道说皇上中毒并非始于今日,只是大家一直没有发现?”
“不错。”温而理走到桌子旁,指着一本册子对二人道:“这是皇上的脉案,上面记载了皇上半月之前就有心烦、头痛、脉象忽缓忽急等诸多症候,这便是中毒初期的症状。”
“既然如此,温太医为何之前没有发觉此事?”
“王爷有所不知,”温子玉见他似有责怪之意,忙替义父解释:“之前义父身体抱恙,一直请假在家休养,那段日子皇上的平安脉,都是由副院判方是膺负责的。”
“方是膺!”一听这个名字,蒲王立刻气不打一处来:“又是这个庸医!”
“事到如今骂他也无济于事,还是尽早查出真凶救醒皇上要紧。对了,义父您刚才说皇上现在是第二阶段,那这个毒究竟有几个阶段?”
“四个。”温而理道:“第一阶段半个月,中毒者会出现心烦头痛等症状;第二阶段一到半个月,中毒者昏迷不醒;到了第三阶段,中毒者会开始发狂,甚至持刀砍人……”
“那第四阶段呢?”
“到了第四阶段,发狂会越来越频繁,直到——元起耗尽而亡。”
二人心中一凛,沉默片刻,蒲王又问:“温太医既知中毒各阶段及其症候,可是知道皇兄所中何毒了?”
“王爷,老臣不知道。适才所言,不过是根据皇上脉象所做的推断罢了。或许……”
温而理虽未明言,可二人已然明白:或许皇上的病情比推断的还要严重。
“义父,依你之见,凶手是如何给皇上下毒的?”
“凶手如何下毒我不知道,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此人或者此人的同党必是皇上亲近之人。”
“怎么讲?”
“王爷,老臣以为,皇上中毒乃是日积月累所致,而非一次完成。能连续给皇上下毒却不被发觉的,不是亲近之人是谁?”
“既如此,我和王爷先去将皇上亲近之人排查一番,看能否找到什么线索。”温子玉道:“义父,皇上这边就仰仗您了,今日酉时,子玉再来接您出宫。”
“好,你们去罢。”
目送二人走出,温而理再次回到桌旁,磨墨展纸,写下触目惊心的两个字——遗表。
却说温赵二人别了温而理,便去排查皇帝亲近之人。人员既多,又怕打草惊蛇,二人几个时辰下来仍是毫无头绪。眼见酉时已到,宫门将闭,温子玉看了看略显沮丧的蒲王:“王爷,今天先到这里吧,子玉还得护送义父出宫去。”
蒲王点了点头:“一定要保护好温太医,倘若他有什么不测,皇兄危矣。”
“说起皇上,”温子玉若有所思:“王爷以为,凶手给皇上下毒目的何在?”
“这还用问,肯定是要谋害皇兄,颠覆我东洛社稷。”
“可依子玉之见,凶手的目的似乎不在皇上。”
“不在皇上?凶手费尽心思给皇兄下毒,目的不是皇兄是甚么?难道天底下竟有什么东西比九五之尊还重要?”
“有没有这个东西我不知道。不过王爷想想看,如果凶手的目的就是要谋害皇上,而且他也有能力给皇上投毒而不被发觉,那他为何不用见血封喉之剧毒,反而要用这种数月之后才发作的药?所以,凶手毒害皇上必是另有目的,而达到这个目的又须时日,故而才会使用此种毒|药。”
“可是……”
蒲王还欲再问,却被匆匆而来的传旨太监打断,只得随他去了。温子玉也回了永安宫,接了温而理一道离开。
回府路上,温子玉一面驾车,一面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放过任何一点异样。此时,马车已然驶过大路,即将进入僻静的巷子,巷口处一片漆黑,阴风阵阵,弥漫着危险的气息。
温子玉一手持缰,一手握剑,轻声向车中人道:“义父,趴下!”
嗖——
嗖嗖嗖嗖——
突然,无数支箭从黑暗中射向车子,温子玉大喝一声,一面策马狂奔,一面挥剑抵挡。
温子玉果然不负神捕之名,黑暗之中,万箭之下,全无惧色,毫发无伤的冲出了巷子。
只是人虽无恙,车子却不能坐了。所幸离家不远,二人便弃车步行。
“老爷!老爷!”
离家几步远时,二人忽见一人影飞奔而来,定睛一看,原是温府管家温六。二人迎上前去,见他神色慌张,温而理急忙问道:“温六,你怎么了?”
“出……出事了……”
“啊!”
温而理忽然惨叫一声,倒了下去。
“义父!”
变生不测,温子玉迅速出手,可还是迟了一步——温六刚一得手,便将刀子往项上一横,不带半分犹豫。
“义父!”温子玉抱起血泊中的温而理,只唤了一声,便哽咽难语。
“子玉……”温而理用尽最后的力气,从怀中掏出一纸塞在他的手中:“把它给太后,去灵州找,找,找冷霜成……”
“义父!”
作者有话要说: 作为一个冷欠烂老真空,真的好希望有人在文下说,你写的好烂≈gt_≈lt
☆、履霜坚冰
随着温而理遇刺之事传遍京城,皇上中毒的消息也不胫而走,一时间朝野震动,人心惶惶,太后闻报,更是震怒不已。
“太后,温子玉保护不力,有失职守,请太后降罪!”温子玉身着素服长跪永安宫,神情悲愤而内疚。
“温子玉!”太后一拍桌子:“你还有脸来见哀家!”
“太后,微臣之罪万死莫赎,然义父对臣恩重如山,此仇不能不报,臣请太后恩准,待臣查出真凶,还义父一个公道,再治臣死罪,则臣死且不朽!”
“母后,”蒲王见太后怒犹未解,忙上前劝道:“眼下多事之秋,正朝廷用人之际,温捕头破案如神,此案非他不能破,还请母后暂息雷霆之怒,许温子玉戴罪立功。”
“皇儿,哀家可以不杀温子玉,可温而理一死,你皇兄怎么办?难道要哀家指望这帮饭桶不成!”
站在两侧的太医们听到“饭桶”一词,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太后,义父生前已知凶手会对自己不利,故提前写下遗表,举荐一人医治皇上。”温子玉掏出那封带血的遗表,双手奉上。
太后看罢,蹙眉道:“冷霜成?此人是谁?”
“启禀太后,此人是义父弟子,杏林国手,医术出神入化,年纪轻轻,便已名满天下。”
“哦?真有这么厉害?”
“是啊,母后。”蒲王亦道:“冷霜成当世奇才,与其师温而理齐名,人称‘妒杀神仙温而理,气死阎王冷霜成’。是说二人医术高明,连神仙都要嫉妒,起死回生,能从阎王手下救命。”
“若真如此,倒也可以一试……”
“太后,微臣以为,皇上万金之躯,医治当慎之又慎,岂能令民间医士轻易试之?那冷霜成虽有名气,不过附其师温而理之骥尾,恐未当其实啊!”
说话的正是蒲王口中的“庸医”方是膺。此人医术中平而心胸狭隘,多年来一直对温而理又妒又恨,本以为他一死,自己终于有机会出人头地了,却不想姓温的居然荐了自己的门生!眼见如意算盘要落空,顾不得太后不待见自己这“饭桶”,慌忙出班进言。
“太后,方太医言之有理。”另一名太医开口帮腔:“就算那冷霜成真有几分本事,可毕竟太过年轻。臣听说,此人只有二十岁,这连投考太医院的年龄都不到啊……”
“这么年轻……”太后捏了捏手中的纸张,陷入了犹豫。
“太后,”温子玉一叩首:“义父在时,对冷霜成一向称誉有加,常言后生可畏,青出于蓝。霜成固年少,然臣以为以年论才,恐有失人之虞;世间少年奇才、老耄昏庸者皆不乏其人;冷少年得此高名,纵有声闻过情之处,亦当有几分真才实学。此非常之时,若拘泥故常惑于俗论,恐致偾事,太后以为如何?“
“好!”一席话说得太后再无疑虑:“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人。温子玉,哀家命你即刻南下灵州,接冷大夫进京。”
“是!”
计议已定,众人奉命而退。颜面扫地的众太医个个咬牙切齿,只听方是膺道:“真是岂有此理,老夫在太医院一干三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结果倒好,就凭他们几句话,就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后生爬到老夫头上!”
“可不是么,”另一名太医也是一脸不忿:“还有那温子玉,不就是一小捕快,说起话来是夹枪带棒,什么老耄昏庸、故常俗论的,我呸!”
“不过是温而理捡来的野种罢了,有娘生没娘养,难怪如此没教养!”
“还有那温而理,能教出这种人来,难怪生不出儿子呢!”
“混账!”
不远处,温子玉捏起拳头,当即便要冲上前去教训一番,哪知刚迈出一步,便被蒲王拦住:“子玉,这里是皇宫,别冲动!”
“你听听,他们说的什么话!”
“跟这帮人置气,不值当的。”蒲王一手揽住他的肩膀:“消消气,咱们喝酒去。”
四更已过,酒家内除了掌柜小二,便只剩下温赵二人。雅间内酒坛遍地,二人也从椅子上喝到了地上。此时温子玉已有七八分醉意,犹举杯高呼:“好酒!干!”
“我说温子玉啊,”蒲王也好不到哪去:“你醉成这样,明天怎么去青州啊?”
“王爷有所不知,我温子玉是无酒不欢,也是无酒不快。你放心,不出三天,我就能到灵州。唉……”温子玉说着,突然叹起气来:“只是可怜那位冷大夫,还没进京,就把整个太医院得罪光了,这以后啊,怕是要受委屈咯!”
“受委屈那都是小事,只怕凶手——”蒲王手一挥,做了个“杀”的手势:“那就惨咯!”
“不行,一定要赶在凶手之前!”温子玉“嚯”的站起,一个翻身从窗口跃下。
“哎?子玉老弟?酒还没喝完呢?”
“启禀主上,温子玉出京了。”
同一时刻,京西乱坟岗上,一黑衣人南面而立,闻报微微颔首:“路上的人都准备好了么?”
“主上放心,三处埋伏,均已准备就绪。”
“好。记住了,只许败,不许胜。哼,温子玉啊温子玉,我要送你一份大礼。”
温子玉的确没有吹牛,第三日晌午便已来到灵州青莲山。冷霜成居所就在山中,但此处山高林密歧路众多,温子玉转了许久,仍未找到,不免四下张望,欲寻一山民问路。
“哎哟!救命!救命啊!”
正在寻人的温子玉听到呼救,立即循声而去,只见一樵夫跌坐地上,左脚被捕兽夹夹住,鲜血直流。
温子玉见此,二话不说走上前,掰开捕兽夹并掏出汗巾为他包裹伤口。
“小兄弟,真是太谢谢你了。”樵夫连声道谢。
“大叔不必客气。”温子玉道:“您家住哪里?我送您回去吧。”
于是温子玉将伤者送回家中,伤者妻儿再三致谢并留温子玉用饭。温子玉道:“诸位盛情,在下本不该辞,但在下有急事要见冷大夫……”
“你是来找冷大夫的?”
“是啊,大叔可知,冷大夫家住何处?”
“离这不远有个亭子,亭子往西是一片桑园,穿过桑园再往北一点就到了。”樵夫想了想,又道:“你是来找冷大夫看病的吧?有件事得告诉你,冷大夫是个好人,但性子古怪得紧,又不信生人,你说话可要注意点,一旦惹恼了他,后果很严重。”
“我记下了,多谢大叔。”
别了樵夫,温子玉依言向西而行。眼见要出桑园,忽闻一阵兰花香气扑鼻而来。香气闻起来极是舒服,温子玉忍不住停下细嗅——
“不对!”温子玉一阵恍惚,方才惊觉是有人施放毒气,连忙屏住呼吸,从怀中掏出一粒辟秽丹服下,蹲下身子隐于桑树之间,暗暗观察动静。
“啊啊啊!”
只见不远处的茅屋外,一群黑衣人满地打滚,抱头痛呼,不一会儿便一动不动,似乎是翘了辫子。
温子玉心中疑惑,又不敢轻动,过了半晌,见前方再无动静,方才近前一看——
总共八具尸体,个个身形强壮,身边还散落着兵刃,一望便知是杀手惯用之物。
凶手动作可真够快的。温子玉心道:竟先我到此对冷大夫下手。看来,方才的毒烟应是冷大夫所放。
想到此处,温子玉又瞧了一眼那些尸体:七窍流血,浑身溃烂,死状极为恐怖。
这毒好霸道!一想到自己也险些着了道,温子玉不禁蹙眉:用毒御敌,虽说情非得已,可如此这般,未免太甚;再抬头一看茅屋,门口高挂一牌,上书“擅入者死”四个红字。温子玉见字愈发不悦:为医者当心存仁爱,此人杀气怎如此之重?姓冷的心地若此,能让他为皇上医治么?
思索片刻,温子玉仍决定一试。他上前扣门,大声叫道:“冷大夫,在下京师温履霜,不幸家母重病,群医束手,闻先生有起死人肉白骨之能,特来求治,望先生随温某一行。”
许久不见动静。温子玉等得不耐烦,正欲翻墙而入,忽见大门打开一条缝,一童子探出头来:“公子之请,先生爱莫能助,请回吧。”说完,头也不抬便欲关门。
“童子且慢!”温子玉一手撑门,一手按住童子:“在下千里迢迢慕名而来,费了多少力气,你一句‘爱莫能助’便想打发了我?不给温某一个说法,你休想回去!”
温子玉手劲极大,童子挣脱不得,只得道:“公子,实不相瞒,您的尊名犯了先生忌讳:先生姓冷,您姓温,先生名霜成,您叫履霜,温可化冷,足履于霜,处处与先生相冲,先生心中不喜,自然不会答应你。”
果然是听出来了。履霜之名,乃温子玉试探之词,他想看看,这姓冷的心胸气量究竟如何?想不到,此人不仅手段歹毒,心胸竟也如此狭隘,竟因姓名细故见死不救!
此时温子玉对冷霜成的厌恶之意又增三分,他佯作不解,暗运真气,将声音传遍茅屋每个角落:“冷大夫悬壶济世,妙手仁心,岂会因姓名细故见死不救?必是你这童子造言欺我,看在先生面上,我不与你计较,还不速速回去禀报你家先生,救人如救火,今日温某非要见先生不可!”
“你这人好不讲道理……”
“啰嗦什么,还不快去!”
“好,好……”温子玉瞪眼的模样还是挺吓人的,童子被他吓住,顺从地进去回报了。
温子玉冷眼看着童子的背影,他倒要瞧瞧,这位名满天下的冷神医,究竟是何方神圣。
“先生……”童子来到内室,又是惧怕,又是为难:“他说……”
盘坐于几案之畔的主人点了点头,好整以暇地将几上的匣子往童子面前一推,示意他将此物拿给温子玉。
“先生……”童子一见此物,立刻变了脸色:“这……这可是飞霞丹……”
男子抬起头,两道寒光直射童子,不容置疑的冷意令人胆颤,童子不敢多言,拿起匣子出去了。
温履霜……
男子一脸玩味地瞧着手中的蓍草——
履霜坚冰至,是劫还是缘?
作者有话要说: 履霜坚冰:踩着霜,就想到结冰的日子就要到来。比喻事态逐渐发展,将有严重后果。语出《周易·坤》:“初六,履霜坚冰至。像曰:履霜坚冰,阴始凝也;驯致其道,至坚冰也。”
☆、两度下药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
眼前这派和平宁静的景象在温子玉看来有些讽刺。他一面回想着樵夫的话,一面思忖着:性情古怪?千真万确;是个好人?温子玉冷笑一声:他现在不仅要像防贼一样防着这位“好人”,还得重新考虑一下——真的能让他为皇上医治么?
正思索间,门又开了,童子低头摆弄着手里的盒子,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敢开口。
温子玉瞥了一眼盒子:“这里面该不会是毒|药吧?”
“你怎么知道?”
“你不必管我怎么知道,只需听我说的对也不对:“你家先生不想见我,便让你拿这玩意给我,还说,若我当真诚心求见,便把它服下。可是这样?”
“是……”童子嗫嚅一声,下意识地退了几步,小声道:“公子,你……你别误会,之前有人想对先生不利,你带着剑,又一定要见先生,先生怕你和他们是一伙的,所以才……”
“既然如此,看来温某只有服下此药,才能释先生之疑了?”说罢,拿过匣子,打了开来。
“公子不可!”童子急唤:“先生以为,公子若只为求医,见到毒|药必会离开,只有心怀不轨,才一定会为了见先生而选择服药。先生已认定你是歹人,一定不会救你的,他不救你,你就……”
“我就怎样?”温子玉一脸无所谓,将药丸往口中一丢:“第一,我不会死,第二,他一定得救。”
“完了完了,出人命了!”童子害怕地捂上眼睛。
温子玉腹中一阵剧痛,连吐数口鲜血,可是——他真的没死。
“先……先生!”童子见状大骇,连忙跑了进去。
须臾,童子又跑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位身材颀长的男子。男子看到温子玉的那一刻,略微楞了一下,旋即对着童子动了动嘴唇,童子又对温子玉道:“先生问你,你的真名是不是叫温子玉?”
“正是。”温子玉将目光转向男子,同样楞了一下:“冷大夫?”
冷霜成微微点了一下头,将一枚药丸递给他,转身而去,未尝一言。
温子玉将药服下,疼痛立解。望着冷霜成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温公子,快别看了,先生叫你进去。”
“你家先生怎么不说话?”
“他是哑巴。”童子道:“灵枢会唇语,先生与人交流,都是由灵枢代为转述。”
“原来你叫灵枢。你该不会有个兄弟叫素问吧?”
“问那么多干什么,快走了!”灵枢神色一变,扭头便走。
“一对怪人……”温子玉摇摇头,也跟了上去。
到了门口,灵枢停下,对温子玉道:“温公子请,先生在里面等你。”
“你不进去?”
“先生知道温公子所谈之事必数机密,我在不方便。”
“可他是哑巴,你不在岂不更不方便?”
“用笔写啊,笨!”
温子玉推开门,主人冷霜成的房间映入眼帘。屋内陈设极朴素,家具之外,惟一张琴,一枰棋,几卷旧书,满室药香而已。
一袭水色长衫的冷霜成依旧端坐几案之畔,静静注视着自己。
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
看着眼前姑射山头仙客一般的人物,温子玉迷惑了:他从未见过如此纯净的眼睛,而且,这双眼睛为何如此熟悉?
“冷大夫,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冷霜成轻轻摇头,示意他坐下。
温子玉落座,又问他道:“冷大夫是如何知道我是温子玉的?”
冷霜成搦管濡墨,写下三字:辟秽丹。
温子玉见字心下了然:这辟秽丹乃是温而理独门秘制,能辟百毒,故而自己服了飞霞丹得以不死。冷霜成见自己不死,便知是辟秽丹之效,而此物珍贵,义父只给自己一人,由此便可知晓自己身份了。
或许,他只是戒心比较重而已罢?
眼前之人的模样,令温子玉的厌恶之情不觉消了大半。
“恩师可好?”冷霜成写字的手微微颤抖,温子玉那一身的素服,令他心中十分不安。
“义父于三日前遭人刺杀,不幸身亡。”
“是谁……”冷霜成眼中噙泪,刚写得两个字,手中的笔便落到桌上。
温子玉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与他听,并致相请之意:“冷大夫,皇上身中奇毒,义父又遭不测,东洛社稷危在旦夕。望先生以大义为重,出山为皇上解毒,助子玉查明真相,替义父报仇雪恨。”
冷霜成听罢,神情端严,再次提笔,这一次,他没有颤抖一下,写下四个字:义不容辞。
“太好了!”温子玉抑制不住激动,紧紧握住冷霜成的手。
冷霜成瞪了一眼温子玉,一把将手抽回,敲了敲桌子。
“先生。”灵枢闻声而入。
冷霜成嘴唇翕动一番,语毕起身,径直而去,并不理会温子玉,甚至未曾看他一眼。
“他这是怎么了?”温子玉对他的反应甚是不解。
“温捕头,你刚才是不是碰他了?”
“握了一下手……”
“怪不得呢,”灵枢道:“先生不喜欢生人碰他。”
“这是为何?”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来这么多为什么。温捕头,你管得也太多了吧。”
“好好……我不管,那我总可以问问,他刚才和你说了什么?”
“他说让我转告你,请温捕头在寒舍将就半日,明天一早便随你下山。”灵枢说完,一脸好奇地看着温子玉:“你们这么神神秘秘的,还要下山,到底是什么事啊?”
“下山就是下山,哪来这么多为什么。小灵枢,你管得也太宽了吧。”
说罢,温子玉敲了下灵枢的脑门,施施然而去。
“幼稚!”灵枢一边揉脑袋,一边朝着温子玉的背影瞪眼。
谈罢正事,转眼便到了饭点。来到饭桌的温子玉这才发现,冷霜成说“将就半日”并非客套——眼前的食案上只有一盆糙米饭外加一道菜:清水煮萝卜。
“温捕头,”灵枢一边盛饭一边道:“这些东西是寒碜了点,但也没办法,谁叫先生就会做这个呢。”
“寒不寒碜倒在其次,就这点东西,三个人能吃饱?”
“那也没办法,”灵枢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道:“谁叫你来的不是时候呢,这青黄不接的……”
正说着,冷霜成走了进来。此时他也换了一身素服,气质愈发清冷,手中捧了一个旧陶盆,往温子玉面前一放,又将自己的座位拉得离他远了一些,才坐下吃饭。
这人还真是……温子玉正在心里翻着白眼,却忽然愣住了——他看到了那个陶盆里面装着蒸好的芋头,散发着阵阵清香。
“啊!芋头!”灵枢一见陶盆立刻两眼放光,可怜巴巴的望着冷霜成:“先生,我能不能……”
冷霜成伸出一个手指,看来是只许灵枢吃一个。
“多谢冷兄。”温子玉心知芋头是冷霜成特地为自己准备的,感激之外,想起之前对他的看法,不由得生出几分惭愧之意,剥好一个芋头放进他的碗里:“冷兄也吃点吧。”
冷霜成并不领情,没有吃他的芋头,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吃完饭交代灵枢几句话,便离开了。
“他怎么不吃?该不会因为是我剥的吧?”
“还真是。”灵枢拿起那枚芋头大吃大嚼:“先生不喜欢生人给他添菜。”
“那人人都对他不闻不问,他就喜欢了?”
“还真是……”
温子玉轻声叹气:这个人为何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
“想什么呢?”吃饱喝足的灵枢见他想得出神,忍不住敲了敲桌子。
“没什么……”温子玉回过神来:“他又和你说什么了?”
“他说下午要去马大哥那里借骡子,请温捕头自便。”
“借骡子?他借骡子做什么?该不会想骑着它上京城吧?”
“温捕头可真会开玩笑,先生是想借骡子拉点药酒下山去卖,作为上京的盘缠。”
温子玉一听不觉失笑:“温某奉太后之命请先生下山,怎么能让先生掏腰包呢,灵枢你告诉他,上京的盘缠由我出。”
“先生他不喜欢……”
“不喜欢用生人的钱?”
“聪明。”
温子玉再度轻叹,眉头微微蹙起:冷霜成这般性情,到得京城,必定遭忌啊。
不提温子玉。却说日暮时分,出门借骡子的冷霜成与灵枢正走在上山的路上。眼见离家门只有数丈之地,那头骡子突然发起疯来,大叫不止,放蹄狂奔。
“快停下!唔……”
灵枢刚唤了一声,嘴巴忽的被人捂住,抬头一看,只见冷霜成面色凝重,手中紧紧握着一节竹管。
竹管之中,是温子玉上午领教过的毒烟,冷霜成只消打开盖子,十丈之内所有人都会没命。
难道黑衣人又来了?灵枢紧张地闭上双眼,心脏狂跳不已。
“啪”的一声,暗器飞出,竹管落地,一道寒光从旁闪出,黑衣人手持利剑,剑尖直逼冷霜成而去。
眼见剑锋就要刺入喉咙,冷霜成毫无惧色,将灵枢护在身后。千钧一发之际,又是“啪”的一声,长剑拦腰断为两截,黑衣人大叫一声,倒地而亡。
“温子玉!”
不错,来者正是温子玉。想起上午的黑衣人,温子玉担心二人遭遇不测,一路暗中保护,故能及时出手。此时,又有黑衣人围了过来,手中持弓搭箭,只等头领发号,便要将三人射成刺猬。
温子玉紧握长剑,对着二人低喝一声:“跳湖!”
冷霜成会意,抓起灵枢,纵身跃入大湖之中。
“放箭!”
一声令下,万箭齐发。温子玉边挡边退,瞅准时机,跳入湖中,瞬间便潜得无影无踪。
“停!”黑衣人头领再次发令,望着眼前暗流涌动的湖水,冷笑一声:“温子玉,冷漱石,好戏——才刚刚开始。”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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