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苦不过下堂夫 作者:轻微崽子
第5节
茅小飞回头看了一眼,那门该是闭得很死。
“怎么谁磨光了你的爪子,小老虎,你和我想的很不一样。”青莲夫人侧身于桌边坐下,腿跷起,黑得发亮的光滑皮肤从高高的开叉里露出,轻轻摇动,她噙着一丝笑,眼神狡黠非常:“过来啊。”
鬼使神差地,茅小飞坐到了桌边,他的手被青莲夫人伸过来的手握住,那是一双有力的女人的手。
那一瞬,茅小飞忽然瞳孔紧缩,冷不丁飞快抽回手。
“夫人逾礼了。”淡淡的嗓音,九成九像穆参商。
青莲夫人无辜地眨动长睫,委屈地噘起嘴:“这就叫逾礼,那这样呢?”她含了一口酒,低头就来吻茅小飞,丰满的胸部整个压在桌案上。
茅小飞赶紧闭上眼,朝后猛退。
一阵杂乱的乒乓乱响,伴随青莲夫人上气不接下气的笑声。
屁股摔成八瓣的茅小飞,一手揉腰,一手抓住桌脚爬起来,勉强稳住身体,局促地喘息着靠住窗户说:“夫人你别这样。”
“那我应当怎样?”青莲夫人眨眨眼。
“不能这么快。”
“这算快的?方才人家想喂你一杯酒,我们这里的酒很烈,很容易醉。”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接近耳语,人也依偎到茅小飞的身上,一根细细手指轻佻地挑开茅小飞的衣襟,手指下力揉他的锁骨,向着右肩滑去。
茅小飞心一横,眼一闭,叫道:“你要是这样就要不了种!”
青莲夫人神情明显一愕,呆滞片刻。
“双方身心愉悦的情形下,受孕几率才高,诞下的孩子才会身体强壮天资聪颖!”茅小飞胡编乱造,想到什么就炮仗似的先说。
把青莲夫人听得一愣,瞬息后恍然大悟:“你说的没错,前几次我也抓了人来,都没有怀上。”
作孽啊!
茅小飞心头暗叹,绷着脸,胸有成竹地说:“这个我比你有经验。”
“小将军已有家室?”
茅小飞茫然摇头:“没有啊。”
“两情相悦,未婚先孕,未为不可。”青莲夫人嘴角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在茅小飞胸口捏了一把,这一下差点没把茅小飞捏得跳起来。
实在是,这女人手劲太大了!
“我是听别人说,我还没有娶妻生子,不过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你生不出孩子,是因为男的都不情愿,你找一个,与你两情相悦的男人,那内什么的时候,他就又激动又高兴,那他的种也高兴,生下来的孩子不就机灵活泼了嘛。”茅小飞胡诌道,他眼珠乱转,树屋的窗户开得极隐蔽,窗外是交错的树藤,要从那里出去绝不可能。门没有落锁,但进来时他就看见门外有四个人把守,别说四个,一个他也对付不了,天要亡他!茅小飞不禁露出忍辱负重的神情:“而且我年纪太小了!”
“这也有讲究?”青莲夫人本还将信将疑,听到激动高兴什么的,已然觉得有理,这山野女子也很实诚,想什么全写在了脸上,她信了便和颜悦色,否则便紧蹙眉头。
茅小飞继续忽悠道:“当然,你知道我是谁吗?”
“庆细镇守南疆的小将军。”
“知道我家里结交的都是什么人吗?”
“王公贵族……之类……”青莲夫人不能确定,毕竟选定穆参商不过是因为方圆百里,没有比他血统更加高贵的男人了。
“对啊!所以我也常常听宫中御医讲谈,他们认为,男子年过二十五,满三十以前,使女子受孕,所生子女天资最慧。”茅小飞摆了摆手:“算了,给你说也不懂。”
“我懂了,你不符合条件。”
“是是是,你明白了?”茅小飞松了口气。
青莲夫人点点头,笑眯眯地看茅小飞:“从来还没有人给我说这些,想不到小将军如此体贴周到,我逗你的,这不是酒。”
茅小飞太紧张,也没察觉空气里果然没有酒味,只有一股淡淡甜腻的香气。
“是特意为你准备的果茶。”
茅小飞本来不很口渴,听见有茶,顿时真的渴了。他看青莲夫人近乎崇拜地望自己,那青莲夫人本就是难能一见的美人,顿时心也软了。
“拿来吧。”
入口的果茶清冽甘甜,茅小飞足半日没喝水,一口气喝干了一整壶。
“想不到将军如此豪放。”青莲夫人笑道。
这时茅小飞摇头晃脑地站起身,摆手道:“不跟你说了,我要回去睡觉。”
紧接着,他脚下一歪,脑袋沉沉向下栽去,半睁半闭的眼中倒映出一张美丽的女人脸,涂得鲜红勾人的嘴唇开了又合,说的什么茅小飞全没听到,只知道被一个女人抱到了床上。
且他浑身发热,想脱衣服。
不行,当着女子的面,怎么能脱衣服,世风日下!
在屋里哪来的日下?热了就要脱。
茅小飞盖在脸上的手被青莲夫人拉开,她跪坐在茅小飞身上,将醉鬼的两只手分开,笑盈盈地说:“你不是想睡觉吗?那就陪我睡一宿,就算明日到枉死城,今宵也该逍遥快活。”青莲夫人低下头,靠到茅小飞的颈侧,扯开他的衣领。
忽然,她的身子一歪,趴在那里不动了。
茅小飞则已呼呼大睡。
窗户洞里掉下来一枝不起眼的香,银亮的一把小刀,十分缓慢有耐心地割开窗上交织的藤蔓。
从窗户翻进来一个人,走近到叠在一起的一男一女旁边,他靴尖踹开女人,贴着茅小飞的脸,令他转过脸来。
红彤彤的一张脸,隔着七尺远都能感到茅小飞浑身散发出来的热气。
捉摸不定的情绪在穆参商眼底打转,他先在屋里找了一转,翻出两卷羊皮,揣在身上,要走时纠结非常地去而复返,最后把茅小飞扛在背上,从窗户原样爬出去。
森林的夜晚潜伏着数不清的危险,谁也说不准簌簌作声的草丛里,究竟作祟的是一只巴掌大的兔子,还是食人果腹的野狼。
篝火燃起,周遭细碎的各种声响低了下去。
穆参商支起木头架子,篝火照亮这一个山洞,尚算得上干燥。
火光在茅小飞脸上跳动不休,他把茅小飞放到地上就点了个火,茅小飞已在地上打了不知道多少个滚。头发与身上俱是泥灰,袍襟凌乱不堪,衣领大敞,穆参商避无可避一眼看见茅小飞白得刺眼的胸膛,以及胸膛上他自己抓挠出来的红痕。
忍无可忍地蹲到茅小飞身旁,穆参商拍打他的脸:“醒醒,茅小飞,茅小飞?”
不料茅小飞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拼了命往他怀里拱,把穆参商的袍子也拱开,滚烫的脸贴在他锁骨中间的凹陷处。
“难受,我难受。”茅小飞痛苦地紧锁眉头,手毫无章法地抱住穆参商的脖子,胡乱把嘴唇挨上去。
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拽穆参商的手,令他抚住了茅小飞颤动不休的背,入手俱是热汗,而滑腻的汗水还不停渗出皮肤,沾湿他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解放自然天性【
☆、十五
当茅小飞嘴唇侧贴穆参商胸口而过,隔着一层薄薄单衣,吐息如火地在穆参商的胸口胡乱蹭。
什么理智全都离开穆参商的脑子,血液统统下行。
茅小飞犹然不觉,冷不防被穆参商推了个趔趄,坐在地上好一会不能回神,他眼里俱是湿润的光,懵然注视穆参商。
“茅小飞!”穆参商低吼道,“你冷静一点,你看清楚,我是谁?”虽然很不想承认,穆参商仍可耻的石更了,他尴尬难当地整理裤裆,离得茅小飞远远的,满脸正经地坐到篝火后面去。
跳跃的火焰仿佛对失去理智的茅小飞有震慑作用,他怯懦地看了一会,坐了一会,呆了一会,将身体团成一团,缩到有干草的石头旁边。
风从洞口咆哮而过。
穆参商心绪烦乱地拿一根湿树枝翻动柴火,洞中很静,唯独能听清干柴荜拨燃烧,伴随着茅小飞急促的呼吸声,他的呼吸很重,仿佛喘气都困难。
片刻后,那团缩在一起的身体刺眼地抽搐一阵。
眼角余光一直留意茅小飞动静,提防他再扑上来的穆参商这下视线移不开了。他发现茅小飞不是只抽一阵,而是间隔一小会,又再次抽搐。
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穆参商终于起身,他走过去,试探地碰了碰茅小飞的肩,见他没什么反应,才把人翻过来。
茅小飞眼角发红,额头烧得烫手。
“小飞?”
不知道谁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飘过来。
茅小飞上半身略略抽了一下,没有醒来。
穆参商这才有点急了,他拨冗想了一下,也许青莲夫人给他吃了什么药。茅小飞这个样,他也不是没见过,他有个四叔,手段了得,再刚烈的人到他的手里,什么都得招。他曾经见过他四叔审讯一名武林高手,那人浑身仿佛从血池中捞出,依然死咬牙关,却败在一种使人神志不清受欲望控制的药物。
清醒过来以后,那人就疯了。
眼下要疯的不是茅小飞,而是他自己。穆参商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是刚直不阿的穆家人,既知道茅小飞是人尽可夫的男人,再怎么想,也断不应该和这样的人扯上关系。
“咚”的一声,茅小飞脑袋撞到地上,撞得不轻,人却没醒。足见药力强劲,足以麻痹人的感官。
穆参商短短十七年的人生里,何曾遇过这样不堪的情境。
“爹……”一阵哆嗦掠过茅小飞全身,他迷迷糊糊不住呢喃:“爹,爹,娘,你们等等,等等孩儿。”
穆参商简直要被逼疯了。
那具可怜的身体就蜷在他的脚边,脑袋挨着靴面,眼角嘴唇俱通红一片,衣衫不整的模样,竟激起穆参商心头一股滞闷感。
“我难受……”
哀哀的叫声彻底压垮穆参商最后一根神经,他把茅小飞抱起来,带着满脸视死如归,手向下探去,一捞,果然硬得如同火炭,烫手的温度透过薄薄布料传来。穆参商当然知道那是什么,虽然他极少给自己弄,但也清楚知道,这就是让茅小飞难受的罪魁祸首。
穆参商木着一张脸,望向石洞顶部,眼神涣散。
少将军素来喜洁净,寡情|欲,对于这种事只想快点交差。
好在茅小飞吃了青莲夫人那药,受到安抚的第一时刻,就敏感地急促喘息起来。和穆参商假设的不一样,尽管穆参商避免去细想,但东门月的来信中那些关于茅小飞的“放荡”“水性杨花”“人尽可夫”的形容还是屡次让穆参商这种洁癖觉得难忍到极致。
滚热的呼吸恰好喷在穆参商的颈子上,当茅小飞整个人一挺,往他手里拼了命似的一送。
穆参商也一脖子都是热汗淋漓。他蹙紧眉头,在地上抓起干草擦了又擦,恨不能把手擦掉一层皮才好。
结果收拾完自己,回头一看,茅小飞还在地上蹭。
不看还好,这一看差点没把穆参商气得七窍生烟。
茅小飞整个腰腹部都在石壁上磨蹭,那身按着他身形做的好衣裳,裤裆都差点磨穿。这副难看的样子让穆参商一看就来气,一把提住茅小飞的后脖子,朝怀里一拽。
茅小飞虚开眼睛,无辜又茫然的眼神看他。
那双眼珠雾蒙蒙,充满无助,像不会泅水的人在沉没前竭力伸出手,想抱住一块浮木求生。
鬼使神差之下,穆参商一把揽过茅小飞的肩头,他眼中倒映出茅小飞烧得发红的脸,微微开启的红润嘴唇。
近乎粗暴地吻他,让他知道什么是羞耻,让他痛,让他不敢再这么没脸没皮到处蹭。
一股热血烫进颅内,本只是个吻,在混沌昏暗的山洞里,进而成了燎原之火。
篝火燃到最浓烈时,渐渐偃旗息鼓。
穆参商先按着茅小飞,不想看他的脸,试图从脑子里翻找出康紫鸿谪仙般的出尘身姿,又不知基于自愧,还是茅小飞一背难看凹凸的疤痕,让穆参商根本无法把他当成康紫鸿。最后还是将人翻过来,面对面抱着,穆参商一手将茅小飞的头拧偏,不想看他的脸。到了顶点,却又抵不过最本真的愿望,要让占有更彻底。
深吻之下,茅小飞才终于叫了一声,立即就让少不经事的穆参商快活到顶峰。
风平浪静以后,穆参商无意识地亲茅小飞的额头,汗水仿佛也是甜的。回过神,茅小飞被穆参商一把推到地上,穆参商眼神凝聚之后,心内剧震:此人相貌平平,却真有过人之处,连他也差一点被蛊惑。
穆参商爬起来,擦净自己身上黏糊糊的汗水,离得远远地才敢靠墙睡了,眼皮开合两下,看见茅小飞也蜷在另一边墙边,身体也不抽抽了。穆参商这才彻底睡过去。
这晚上茅小飞的梦可谓丰富非常。在梦里他有个喜欢的人,罹患恶疾,要一朵生在高岭之上的雪莲作药引子,茅小飞先翻过雪山,在山上找到莲花,一不小心失足跌落进深谷,谷底竟是喷薄而出的热烈火焰。火烧在身上剧痛难当,后面茅小飞怎么回去的就不知道了,只知道情境一变,他就回了恋人的家乡,乡亲们夹道欢迎,奉他茅小飞为勇士,抬着他游街庆贺。
然后,他就掉地上了,还是屁股先着地。
第一缕晨光照射在眼皮上,茅小飞一手略掩,拿开手,坐起身。
果然屁股是痛的,还不是一般的痛,这难言的痛楚让茅小飞有一刻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不远处坐着个人,背对着他,正襟危坐,背脊笔挺,一手按在膝上,另一手扶额,浑身散发着一股:愁煞人!
“少将军?”认出人来,茅小飞兴高采烈地叫了一声,艰难起身,一瘸一拐走过去,挨在穆参商旁边坐了。
穆参商浑身一怵,朝一旁让出老大一截。
“怎么了?有烦心事?说出来让我乐一乐。”茅小飞又朝穆参商挨过去。
“你……”穆参商十分不想看他,又不得不看他,当他看见茅小飞脖子上斑驳的痕迹,顿时头更大,愁更煞地把头埋入双膝之间。
“住这种山洞很容易风寒,你是不是着凉了,我摸摸。”茅小飞手还没挨到穆参商脑门上,穆参商浑身鸡皮疙瘩都炸了,霍然站起,按捺住胸中难言的复杂情绪。
对着茅小飞认真的眼神,穆参商硬着头皮抛出一句话:“昨天,青莲夫人给你喝的东西,有所不妥。”
“啊?”茅小飞努力搜索昨晚,只记得自己做的梦了,便道:“嗯。”
“既然你都记得,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总之这是江湖救急,你不必放在心上,也不用感激我,回去以后,你还是养你的鸡,知道?”
茅小飞:“当然,你让我上阵杀敌我也不成啊。”他摸了摸屁股,嘀咕道:“不知道为什么,今天醒过来,屁股疼得不行,还是里面疼,昨天你找到我的时候,那个女人没对我做什么吧?”
“……里面?”穆参商脸色难看已极。
“嗯。”茅小飞苦着一张脸,好在他没再提这事,走到洞口往外一看,叫声激荡在犹自发晕的穆参商耳边:“怎么我们还在山里?!”
“一晚上你想走到哪里去?”穆参商没好气道,“还不是带着你!”
这事茅小飞也挺抱歉,便对穆参商道歉,才问:“有吃的没?没有我去找点。”
“你去找,是野兽做你的早点,还是你给野兽塞牙缝?身无二两肉,塞牙缝也不够。”
“……我身上还是有点肉。”茅小飞揉了揉胳膊。真的一身疼,到底青莲夫人把他怎么样了,穆参商不肯说,大概不是好事,还是别自讨没趣。茅小飞打小最会便是察言观色,他看得出,穆参商很不待见他。
“你在这里等,不要出这个山洞,要是有野兽来,就点火,用火把驱赶。”说完穆参商就身手灵敏地跃下小坡,找食去了。
茅小飞百无聊赖地坐在山洞里,约有小半个时辰,穆参商还没回来,他脑子清醒了一些,坐在干草上,手指摸到粘黏的东西,抬手,好奇又疑惑地嗅了嗅。
这一下茅小飞神色剧变,如同五雷轰顶,他不敢置信地又闻了闻,果断伸手摸了摸裆。
一盆冰水把茅小飞浇得透透的,喉结上下一回,茅小飞脚步不稳地跑出避身的山洞。白亮天光劈头盖脸而下,茅小飞脸上一丝血色也无,他抓着一旁山石,小心蹬踏石壁下去,不防一脚踩空,从一丛被他压扁的野草上爬起来,茅小飞顾不上脸上头发上都是野草叶子,踉踉跄跄往前跑,循着流水的声音,往河边跑去。
当茅小飞彻底确定昨夜发生的事,忽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
他低下身掬起水,从头发一直往下淋,粼粼发光的水波里,映照着他瘦得就剩二两骨头的身体。
茅小飞扯起嘴角,难看的下牙豁了一个口,他做出一个夸张的笑脸,心里却难受极了,哭也哭不出来。
难道他真的喜欢男人?还是他就摆脱不了这个命?不是被这个男人压,就会被那个男人压?
看见茅小飞的脸出现在洞口,穆参商连忙过去,把人拽上来,气急败坏地骂道:“不是叫你不要离开山洞吗?”
本来茅小飞觉得很是荒谬,回来的路上茅小飞想得很清楚,穆参商言语间闪烁其词,想必是因为青莲夫人给他下了什么东西,他才不正常。只要寻思一番,就能猜到,青莲夫人要一夜之间成事,那是很难。下三滥的东西茅小飞什么不知道?他比眼前这个少将军懂的多得多,不外乎就是春|药之类。
穆参商想必也因为不胜其扰,也为他好,一早醒来,又不想让他难堪,故意没有说破,还把他当女人似的看护起来,纡尊降贵去找早饭。
茅小飞顿时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谢谢。”
没头没脑的一句,嗓音沙哑吃力。穆参商也憋闷得慌:让自己上了,就这么让茅小飞难以接受吗?不过这话穆参商不会问,昨夜已让他觉得滑天下之大稽,怎么能让自己陷入更丢人的境地。
“这里捕猎不容易,我不敢走远,摘了些果子,清淡一些。你要是不爱吃,我再去给你找别的。”
红彤彤的果子个个沾着水珠,想必是才洗干净的,看着鲜红可爱,诱人食指大动。
茅小飞吃了两个,很甜,又见穆参商一直看他,但只要他看过去,穆参商就别扭地移开视线。
等果子都吃完,穆参商又不发一言地坐在洞口。
早晨茅小飞不懂,现在全都懂了。他坐过去,却自觉离着穆参商半米远。
“那个。”
穆参商耳朵动了动,闷闷地“嗯”声。
“昨晚上那事,就像我救你的命,都是一回事。你不要放在心上。”顿了顿,茅小飞脸一热,忍不住想安慰穆参商地说:“而且,这不算什么,咱们赶紧回营,带人把这里端了,才是要紧事。”
穆参商眉毛紧紧蹙着,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茅小飞。不愧身经百战,在茅小飞眼里,估计横竖都是躺平了,是谁又有什么要紧?
穆参商恢复了那张一本正经没什么表情的脸,掸净身上泥灰,站起身,遮住了日光,他站在茅小飞面前,沉声道:“嗯,确实不算什么。”低下头,舌尖舔了舔茅小飞的耳廓:“你的滋味还不错。”轻佻的一句话说完,穆参商转过身,刚要滑下小坡去,铺天盖地一张大网从山洞上方坠下。
“当心!”
茅小飞一把拽住穆参商,拉扯的力气太大,两个人都跌坐在地。
网上密布明晃晃的小刀,要是穆参商方才没有刹住,撞在这张网上,浑身就会被戳出数不清的血洞。
☆、十六
激烈的心跳声让茅小飞一时回不过神来,回过神时只看见穆参商一脸的怒容,看他嘴唇张合,茅小飞好一阵才能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谁让你扑过来的?有危险你不会躲吗?不管有什么危险,你都要躲在我后面,你一个养鸡的……你能干什么?”
茅小飞平复了下心情,站起来,拍干净身上,又弯腰去整理穆参商的粗布衫,被穆参商别扭地一把拂开。
“听见没有?我刚才说的,你复述一遍。”才刚那一刻,差点让穆参商喘不过气,明晃晃的刀子挂满那张网,要是茅小飞撞上去,必死无疑。这会穆参商才感觉到心脏传来的麻痹感。
“少将军,别说你在担心我。”茅小飞吊儿郎当地笑了起来,“别这样,我又不是女人,而且,”茅小飞加重语气,“刚才是我救了你。”
穆参商脸色难看地牢牢盯住茅小飞,半晌,拔出匕首来,一言不发转身去割网子。
“别生气嘛,算你厉害哦。”
聒噪的声音从穆参商背后传出,想不到那张网以特殊材料制成,削铁如泥的匕首,竟不能动它分毫。
洞外升腾起一股呛人白烟。
茅小飞拽住咳嗽不休的穆参商,将他往山洞里拖,穆参商却稳如泰山地站住脚,不知道他是使了什么硬功夫,下盘稳如磐石,茅小飞又不是练家,拖了一会,直接拦腰把穆参商抱住,穆参商浑身一僵,趁他分神,茅小飞把人拖进洞。
山洞里潮湿得多,茅小飞一早已经留意到,地面上有几处凹陷,其中囤成小小水洼。茅小飞有点心疼袍子,便对穆参商道:“脱衣服。”
穆参商难以置信地霍然瞪大眼。
“想什么?他们放烟想熏我们出去,从这张网上剐下去,不死也去半条命。我们只有先躲着。这身衣服太好了,用你的,不心疼。”
穆参商愣了愣,避开茅小飞,脱下上身外袍,撕成布片,先给了茅小飞。
两人无聊对坐,弥漫的烟气将山洞外本来良好的视野完全遮蔽。
小半个时辰过去,茅小飞都快睡着了,听见穆参商问:“还疼不疼?”
那一脸别扭的样,几乎让茅小飞笑出声,他强自憋着笑,一本正经道:“你技术还行。”
穆参商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跟谁比?”
想不到年纪轻轻的穆参商说话这么直白,茅小飞一转念,大概这里四下无人,过后还可以翻脸不认。
“没得比。”过了那阵难堪,茅小飞也接受了这个事实,况且生死关头,穆参商大可把他丢在敌营,而他没有,就算□□发作,穆参商也可以不管不问,结果纡尊降贵,和他滚了几滚。除了有点可怜初次竟然是在神志不清的情形下,加上茅小飞对于最后自己还是和一个男人睡到一起,感到有些遗憾。
为什么遗憾呢?
起初他想和安阳王好好培养培养感情,没准高高在上的王爷和自己能成呢,却无意中听见他和管家的谈话,现在想想,茅小飞还有些后悔,为什么要给安阳王煮那劳什子参汤,他家下人成百上千,用得着他一堂堂王妃献殷勤?要是能够选择,茅小飞不想知道,安阳王选择自己的原因是因为他是孤儿,一个无根无底,无依无靠的孤儿,成全了安阳王的“不麻烦”。
“你……我都知道了。”穆参商避开茅小飞的眼睛,方才那一瞬,茅小飞人在这里,却仿佛又不在这里,他的神情是明显的心不在焉。
“知道什么?”
“你是上齐安阳王的王妃。”
“错了。”茅小飞道,“是前夫。”
穆参商第一次听茅小飞谈他自己,顿时又忍不住去看他,不知为什么,昨天以前看见听见“安阳王”这三个字他还没什么感觉,今天听见茅小飞嘴里说出这三个字,他却迫不及待想看清楚,茅小飞谈论安阳王是什么表情。
“你怎么不说你就是个普通伙夫?”穆参商道。
“你会信?”茅小飞别的长处没有,察言观色一流,这穆参商一早上又是给他找吃的,又是怕他跑不见了,显然很担心他。这担心没别的原因,雄性,对自己上过的都有点感情。何况穆参商年纪这样轻,男女之事恐怕才在启蒙阶段,毕竟一年到头都没几天在城里,方才穆参商要出洞去,贴在他耳边说的那句暧昧挑衅,更印证了茅小飞的猜测:穆参商自己也觉得这意外让他有些难堪,想找点场子。清洗时茅小飞当然知道屁股疼的原因是什么,不就是穆参商手生吗?那多半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一个毛头小子,现在应该是兴奋又好奇,就像刚捕到猎物,要拖回地盘上好好按着嗅清楚的猎狗。而他把自己当成了那只昏头昏脑撞在树上晕过去的傻兔子。
茅小飞想了又想,小心措辞,尽量真诚地注视穆参商:“我本来就是个养鸡的,只是个伙夫,不是身份尊贵的少爷。安阳王娶我,是因为不想和亲,我们并没有……”
见穆参商费解地皱眉,那两个让茅小飞有点膈应的字从齿缝中蹦出来:“圆房。”
一丝难以掩饰的狂喜从穆参商眼底掠过,茅小飞咳嗽一声,低下头去,捡地上的石头捏在手里把玩,往洞外瞥了一眼:“怎么还没人进来给我们收尸?没人进来,我们怎么出去……你快点想想办法。”
“好。”穆参商言简意赅,起身过去查看那张网。
外面雾茫茫一片,不辨方位,有没有人也不知道。
忽然有石头滚动的声音,茅小飞立刻站了起来,叫住穆参商:“先不要弄了,好像有动静。”
穆参商也听见了,回到洞里,趴到地上,耳朵贴地。片刻后,穆参商站起来:“有人在投掷石头,还不少,不知道谁和谁打起来了。可能是我们的人。”
“那就好。”茅小飞刚刚想站起来,肩膀被一股不小的力道按住。
只见穆参商自上而下地看自己,那眼神让茅小飞心里直发颤,舌头也不自觉打起结:“你干嘛……”
“我仔细想了。”
“想什么……”
“事情发生了不能当没发生,茅小飞,你是我的兵,军令如山不可违抗你知道吧?”
茅小飞顿时有些愕然。
“所以,”穆参商一眨不眨看着茅小飞,依然是沉沉如夜的寂静眼神,但手心的潮热都透过茅小飞单薄的衣袍传了过来。茅小飞喉结紧张地上下滚动,张嘴就来:“慢着,我不是你们庆细人,你不是很清楚,我是被人骗过来的,不是你的兵,随时会回去。”
“你现在是!我说是就是。”急促地打断茅小飞的话,穆参商捏住茅小飞的肩膀,低下头就亲了他一口。
这一下很快,茅小飞的反应速度,完全不是练家子穆参商的对手。
茅小飞牙都被崩麻了,那一声直接从后脑勺传出去,他愣愣看着穆参商。眼前的少年俊美得浑然天成,皮肤细腻光滑,微微蹙眉,紧张得满手都是汗。
茅小飞何曾见过这等阵仗,顿时腿就软了,要不是本来就坐着,他会坐到地上去。
“少将军,你不要这样……”良久,茅小飞颤巍巍想推开穆参商,奈何敌不过他的手劲,茅小飞眼前有点晕眩,仿佛又看见那一天自己在后厨对付一大盆土豆,被管家叫出来,他第一次看见安阳王。他连安阳王的脸都不敢看得太清楚,他身上系着一条旧围裙,手上还有没洗干净的泥,手指简直不能看。他生怕弄脏安阳王的蟒袍,要叫他赔,卖他百八十次都不够。
过大的惊喜,谁也不能坦然接受。
“我是说真的,”一股喷薄欲出的情感几乎冲出穆参商的胸膛,他认真地看着茅小飞,手指温柔地抹开他额角的鬓发,头一次看清楚茅小飞的脸,他曾经无比认真地膜拜过这人的身体,却没有看清楚过他的脸,或者看了也不曾这么深刻的上过心。
“本将军命令你,跟我好。”少年人张扬嚣张的霸气令茅小飞顿时哭笑不得。
“不对不对。”茅小飞直摇手,手却被穆参商一把抓住,急不可耐地想听见他同意。
“那你说怎么才对?”穆参商急道。
“首先,你太小了,根本闹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喜欢男的。其次,你要跟我好,那你一定喜欢我,你喜欢我什么呢?”问出这话,茅小飞心微微抖了一下,脸上仍挂着和煦无害的笑:“昨天以前,为什么你不喜欢我,也不想跟我好呢?昨天以前你好像还很讨厌我吧?”
穆参商嘴唇抖了抖,没能说出话来,方才上脑的那股热意,一点一点褪下去,他的脸色也一点点苍白起来。
“好了,我们还是想办法离开这里。”这次,茅小飞轻而易举挣脱了穆参商捏他肩的手,他走到那面网前,忽然发现外面的烟气淡了许多,立刻惊喜地和穆参商说了。
穆参商没什么劲,垂头丧气地答:“也许他们走了。”
茅小飞也不打算安慰他,他已经二十六了,最要紧是把自己从兵荒马乱的战场自救回去,过上自家一亩三分地的那点安稳日子。和安阳王扯上关系,是他无能为力身不由己,同样的麻烦,惹第二次,不是傻吗?
外面石头滑动的细微响声入耳,茅小飞看穆参商还在那里坐着,仿佛还没回过神,忍不住暗叹:再少年英雄,也是个年少冲动的孩子。
一蓬乱糟糟的头发冲进茅小飞的视线,渐渐上升出来的是一张脏兮兮的脸,嘴上叼着一把刀,看上去刀子很钝,至少比穆参商的刀旧很多。
那孩子双手双脚小心躲避网上的刀片,也因为体型小,攀爬在网上比茅小飞他们容易,要是换成成人,根本没法办到。
孩子侧过脸,就鼓着眼睛看茅小飞,同时嘴上叼的刀子割断了纵向五根网绳。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少将军手汗就是大。。。。
☆、十七
轰然一声,尘土飞扬。巨大的网子坠落在地,幼童双脚前摆,跳进洞中,蹲在茅小飞的面前,手脚踞地,狗儿似的偏着脑袋,黑不溜丢的大眼盯着茅小飞看。
“是你?”
茅小飞一眼就认出,眼前这个孩子,是在树林里从上面撒尿到他脑袋上的小孩。
“你叫什么来着……”茅小飞捏着下巴,猛然一拍大腿,“爪西?你叫爪西。你是蛮族人的小孩,为什么到这里来,这里离蛮族的根据地已有些远了。难道,你一直跟着我们?”这让茅小飞不禁生出几分戒备。
小孩不说话,往洞里看了一眼穆参商,目光转回茅小飞脸上,张嘴就来:“爹。”
茅小飞:“……”
说话间孩子手脚并用爬到茅小飞跟前,两手抱住他的腿不住蹭。
一看那小孩挨到茅小飞的身上,穆参商顿时跳了起来,火冒三丈地过去提起他的后领,把人提到半空,视线与自己齐平。
“你是谁?”
小孩不说话,鼓大无辜的双眼,可怜兮兮地转过去看茅小飞,无助地伸出幼小的双臂。他的手和脚一样脏,浑身都是泥灰,不知道多久没有洗澡。除了一双眼睛大而灵动,全身没一个地方看得清楚,小小的草编裙磨得露出腰绳。
“他是蛮族的小孩,你忘了,昨天刚到的时候……”
“我记得。”穆参商冷淡地止住茅小飞要说的话,把小孩放在地上,一脚踹到山洞口,洞口下面就是接近三米的山壁,他们在一个坡上。
只要穆参商再多用一丝一毫力气,小孩就会摔下去。
“是他救了我们。”茅小飞走过去,那小孩二话不说当即又抱紧他的腿。
穆参商警告地看着茅小飞,仿佛用视线在威胁他:你敢。
对于穆参商的不可理喻,茅小飞知道他需要时间冷静,不去理会,把孩童抱了起来。山脚下那张颓然坠地的大网盖住了一群人,看见那些深黑的肤色,茅小飞就明白过来,是蛮族人的追兵。
想必那股烟是先想逼出他和穆参商,结果他们在这山洞里谈起天,终于蛮族人等不及,想爬上来,石头滚动的声音也不是偶然。
“你的兵可能就在附近,出去找一下,能找到大部队,我们就不用徒步回营了。天黑之前,能赶回去。”茅小飞回头看见穆参商不为所动,他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显得呆滞。
茅小飞彻底没脾气了,如果可以,他想哭给这俩比自己都小的孩子看。只得走过去,他伸出手,推了两下穆参商的头。
穆参商死气沉沉随茅小飞的手偏过头。
“喂,大将军,英勇无敌的战神,庆细人眼里的英雄,就这么不堪一击?”茅小飞扬起眉。
果然,穆参商有了反应,抬头和茅小飞对视片刻,他拍拍屁股站起身:“我怀疑你是不是没心没肝。”
茅小飞:“心肝多了是累赘,将军你养尊处优不会明白。走了。”转过身去,茅小飞才迈开脚,上臂忽然被拽住,他疑惑地看了一眼穆参商。
“平时我话也不对人多说两句,更不要说和人亲近,你是第一个。”
“所以呢?用不用跪下来谢主隆恩?”茅小飞笑道。
“你记着,我穆参商看上了什么,就一定会拿到手。”
“我可听说,少将军是个清心寡欲的人呐。”茅小飞干笑两声,挤出句玩笑。
穆参商眼神难言地动了动:“也许我没碰上过真正想要的。”他伸出手,在幼童的强烈反抗下,将他和茅小飞分开,孩子最后一只手从茅小飞的脖子上被扯开,茅小飞脖子都红了。
穆参商用两条绳子把孩子捆在自己背上,茅小飞摇摇头,他没意识到,自己嘴角那抹愉悦的弧度。
下山以后,一边赶路,路上一边出现越来越多的尸体。要么是被石头砸得头破血流,要么是被人一刀割了脖子,大部分人脸上都带伤,除了脸上一道道被抓出的血痕,再就是头发被扯得七零八落,其中有人被生生拽下一两绺头发。
离开山洞四五里远,穆参商把背上的小孩放下来,爪西脸上带着刚被吵醒的茫然。扫到茅小飞时立刻把小身子坐得笔直,要不是他是个人,坐姿和发亮的黑眼珠,都和一只要骨头吃的狗儿没任何差别。
“小兔崽子,别这样盯着我的人。”穆参商蹲下身,拍拍爪西的脸,指向他们来的方向,铺满地面的或新鲜或陈旧的树叶通向树林深处:“那里,才是你的家,我们不可能带一个蛮族人上路。”
“爪西,你在蛮族还有亲人,不能跟着我们走。”既然能叫爹,显然这孩子能听懂他们说话才对,即使爪西带着一脸浓重的茫然,茅小飞也认定,这是孩子在装作可怜,他咬了咬牙:“你救了我们,将来如果有缘再见,请你吃好吃的。”他拍拍爪西圆溜溜的小屁股:“去吧,回你的家去。”
爪西顶着乱糟糟脏兮兮结满泥灰的头发,坐在那里,看着茅小飞和穆参商重新上路。
一路上茅小飞都没心情和穆参商说话,走了这么远还没有看见救兵,他有点怀疑到底那群人是怎么死的。他心中有一个念头,却觉太过匪夷所思,所以一直憋着没说。
又走出一里,穆参商叫茅小飞停下来。
“休息一会,我听见水声了,你需要喝点水,我也饿了,要吃东西。”
茅小飞抬头,正是日中时,阳光灼热炙烤这片大地,即使有树木遮阴,也确实又渴又饿没力气了。早饭就吃了一点水果,不顶事,于是他坐下来,对穆参商摆摆手:“快去快回,谢谢。”
穆参商看了他一眼,转头仿佛一个单枪匹马的勇士没入这片对两人而言都是陌生的森林。
这里草木茂盛,四处都有不认识的,红绿颜色鲜艳的草木,这让茅小飞感觉不到安全。他选中了裸|露在外的石头地面,放弃松软清香的草丛,倒下身打个盹。在这里要是被什么蛇虫鼠蚁咬了,可真的叫天天不灵。
茅小飞眼睛闭上,他已经很累了,几乎一瞬间就睡着了。
草丛晃了晃,草叶分开,探出来一双精灵警惕的眼睛和一蓬乱发。
睡梦中茅小飞感到鼻子很痒,打了两个喷嚏,翻个身继续睡,谁知那股难忍的痒跟着他翻身还在鼻腔里作祟。
这下茅小飞彻底醒了。
一张黑不溜秋的脸几乎贴到茅小飞的脸上,唬得茅小飞大叫一声,急速朝后倒去。
“爹!”小孩端正地坐在茅小飞肚子上,认真地看着茅小飞。
“……你起来。”
爪西乖巧地离开茅小飞的肚子,坐到他旁边,仰起头看坐直以后比他高很多的茅小飞,爪西眼睛里的男人非常困扰又烦躁地挠头,看了他一眼,不能忍地扭过脸去。
“我不是你爹,爪西,昨天我听见你的小伙伴叫你回去时说过,他要去向你爹告状,你是蛮族人的小孩,你有自己的爹,你不能叫我做你爹,我连亲还没成,不可能有孩子,要是带着你,我怎么娶媳妇?你不能……不能就赖上我了。”茅小飞把爪西双臂提起,架住他的胳膊,把人放到自己面对面能看见的位置,低下头,与他视线齐平,认真注视爪西:“明白吗?”
爪西眉尾上提,眼睛略略张大。
茅小飞露出了鼓励的微笑。
“爹!”爪西兴奋地叫了一声。
顿时一股浓浓的挫败感让茅小飞扶额倒地,过了一会,他坐起身。
爪西还坐在那里,连脑袋歪向左边的姿势都没有变动过。
“你必须回去蛮族,不能跟着我,我不做你爹,回去找你自己的爹。”要不是在这种穷乡僻壤,十里地看不见一个活人的地方,茅小飞一定不会和一个野孩子说这些,他竟然试图同他讲道理。
“爪西以前,没爹,爪西现在,要你当爪西的爹。”爪西以蹲坐的姿势,挪到茅小飞的跟前,抓起他的衣襟,紧紧攥着,圆鼓鼓的脸朝着茅小飞:“你是爪西的爹!”
“爪西!”茅小飞脸色一沉,“你不能自己想怎么样,就要怎么样,我凭什么带你走?”
避开爪西可怜巴巴的眼神,茅小飞头疼极了。这是一个才三四岁的孩子,他说什么,爪西都不能顺着他的思路走,这个年纪上,爪西知道的,只是他要什么,而他的过去养成的现在就是,要什么他就非得要。
这么一想,爪西和穆参商倒是很像。
庆细人还是太不了解他们的将军。
“这样,从这里回去蛮族有点远,而且你一个人,怕不容易平安回家。我和那位你看见过的叔叔,可以送你回去,到了你们部族,我们就离开,你就回去你该去的地方,找你父亲。”这是茅小飞现在能想到最合理的办法,还得尽力说服穆参商。
“可是我爹死了。”爪西大声道。
“死了?”茅小飞浑身一凉,“怎么死的?”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就在嘴边,那些树林里的人,那些蛮族追兵,他们的头脸都有被袭击过的痕迹,如果是一个人这样还好说,个个都是如此,那么就说明,袭击他们的可能是猴子,或者和猴子体型差不多的……小孩。
不知是不是看出茅小飞神色有异,爪西嘴角下拉,闷闷地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你的手伸出来我看看。”茅小飞道。
爪西愉快地伸出了两只手,他很喜欢茅小飞这样抓住他的双手,好像是牵着他要和他一起玩。
茅小飞弯下腰,嗅了嗅爪西的小手,冷不防小手摸了摸他的脸,茅小飞眼角余光瞥见,那孩子开心得咧出一嘴的白牙,动作轻得像吓走容易受惊的动物,就那么从他的下巴一路往上轻轻捏,最后捏了捏茅小飞的耳垂,依依不舍地放手,让茅小飞能坐起来。
“爪西,你想跟着我们,就得说实话。”
笑容凝固在爪西脸上,他眨了眨眼睛,那对眼睫非常长,又卷又翘,这是一个洗干净会很漂亮的小孩。
“你是不是杀了那些蛮族追兵?”
爪西两只手立刻绞在一起,手指一下一下抠自己的手掌心。
“他们要抓你。”须臾,爪西辩道,但没敢看茅小飞。
“好孩子,只要说真话,我会考虑给你机会跟着我们。”
爪西猛然抬头。
“现在,告诉我,你爹是怎么死的?”茅小飞问。他耳朵里听见有人过来了,只有一个人,应该是穆参商,但他没有回头看,因为爪西目不转睛看着自己,这个时候要是移开视线,这个过于聪颖又凶猛的蛮族小孩,也许就不会照实说。
然而,爪西说出的话,却是茅小飞最不想听见的:“他想揍我,我就用这把刀子,割破他的脖子。”爪西的刀子被他自己拴在腰上,是一把很小很薄的刀。
如果爪西想杀他,那么就在方才,他坐在自己身上时,就可以用这把刀割破他的脖子。茅小飞顿时后背一阵生寒,他站起身,从高处向下,看着爪西。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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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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