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成亲,后恋爱 作者:伏鸾
第17节
“你懂什么,”欧阳兮淡定的伸手再拿一颗,慢慢咀嚼着咽下肚,抬头瞥她一眼道:“演戏要演全套知不知道,谁知道哪点做的不好就能被人抓住把柄了。再说,这东西吃多了也蛮好吃的。”
江清潇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像吃糖豆似的一颗颗往嘴里丢,只这样看着,自己嘴里就直冒酸水了。看到最后,她在心里偷偷得出一个结论:欧阳兮一定不是常人!
钱小宝一直皱着眉头想心事,从始至终未发一言。欧阳兮唤她一声,开口问道:“小宝,你想什么呢?”
“我总觉得此事不简单。”
欧阳兮扬眉看她:“这事即便是真的,那也极有可能是李子戎想坐享齐人之福,同时娶了墨雪和慕怀珺,虽说对墨雪有点不公平,但能和公主平起平坐也算不错了,一般人还享受不到呢,你就想开点啊。”
钱小宝摇头:“未必。”
“啊?”欧阳兮一脸不解地望向她:“什么意思?”
“去年墨雪就曾来信说在筹备婚礼,却等到现在都没有发来喜帖。先不说怀珺喜不喜欢李子戎,单以这些年我对她的了解,她绝不会在早已相爱的两人中横插一脚。”
欧阳兮定定地看着她:“所以呢?”
钱小宝起身在屋子里踱着步思考,片刻后答道:“除非,她就是要我因此看出这事情蹊跷,以此来给我们一些警示。甚至,这婚礼并非出自她本身意愿,这二人均是被人胁迫!”
“胁迫?”在座其余三人闻言全都满脸惊诧,欧阳兮更是直接便想到一种可能:“她可是当朝公主,能胁迫她的估计就只有她哥慕怀瑾了吧?”
怀珺和怀瑾虽为血脉相连的兄妹,但自古宫墙之内的亲情本就淡薄,何况他俩还并非一母同胞。若是慕怀瑾无意中探知到他的皇妹居然有谋反之心,直接下令将她诛杀都有可能,更别说只是单单胁迫于她了?
钱小宝想到这里眉头一时间皱的更紧了:如此大费周章胁迫她举行一个婚礼,目的为何呢?
“你说当哥哥的好端端非逼着自己妹妹娶一个她不喜欢的人做什么?她们可是皇室,应该不用再通过什么政治联姻来提升或者稳固自身地位了吧?又不是有人要来抢他的皇位。”
“谁说没人抢皇位?”钱小宝一脸通透:“这婚礼想来就是为此举办的。”
“啊?”欧阳兮满脸茫然:“为什么?”
钱小宝将之前慕怀珺前来找她谋划造反之事简洁的向几人交代了一番。随后又说道:“慕怀珺是一介女流,即便造反成功也不能身登帝位。她不行,但有一人可以,便是她的胞弟毓王慕怀瑜。”
欧阳兮听完立时开了窍:“所以,皇帝逼着慕怀珺办这个婚礼难道是为了引来她弟弟杀了?”
钱小宝点点头:“有这个可能。”
“那我们怎么办?”
钱小宝刈狼敖蔡迷谑种兄匦驴戳艘槐椋肓讼胨档溃骸安宦廴绾危饣槔穸ㄈ皇且サ摹r残淼搅司┏牵磺凶匀槐慵窒恕!
三人均点头表示赞同,无影开口问道:“何时动身?”
“就这两日吧,明儿个你先准备一下。”
无影点头应下,转而面向欧阳兮问道:“少奶奶可随行?”
“随行随行,我当然随行。”欧阳兮连忙出声回她。
开玩笑,要是她们都走了,留她一个人在家里非闷死不可。
“可……”江清潇指了指她依然绑在腹间的“肚子”,满脸怀疑地问道:“老夫人怕是不会同意吧?”
此话一出,欧阳兮原本欢畅的脸庞立时便耷拉了下来:“清潇说得对,奶奶一定不会同意我出去的。”她转向钱小宝央求道:“小宝小宝,你快想想办法。”
“不去也好,你在家好吃好喝还整天有一群人小心伺候,出了门可没这待遇了。”钱小宝看着她一脸坏笑:“不如娘子还是在家安心‘养胎’好了。”
“钱小宝!”欧阳兮杏眼圆睁,眉心紧紧皱成一个“川”字,食指点着钱小宝鼻尖愤愤不平地说道:“我现在这样还不是为了你吗?每天被当做犯人一样的看着,像喂猪似的狂投食也就算了,现在你们都出去玩还不带我,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呃,瞧她那满脸义愤填膺的样子,就像自己不带她出门是犯了多大罪似的。
钱小宝在心中偷笑一下,直接妥协道:“那好,明日我去跟奶奶说你最近在这府中待得烦了,未免闷出毛病,我便依照大夫的建议带你去山上修建的庄园中小住一段时日好了。”
“山上修建的庄园?在哪里?”
钱小宝无语瞥她一眼:“不就是王虎他们那边么,如今早修建地像模像样了,他们和钱管家一来二去打交道久了,府内上下便都知道我买了那么个地儿,还美其名曰‘山上修建的庄园’。”
江清潇闻言立时高兴地拍了下手掌:“此处我也在你们府内听人说过,不如我们去京城的路上就过去逛一下如何?”
欧阳兮满脸困惑:“府上的人都知道?我怎么没听说过。”江清潇这个客人都知道的事,为什么她堂堂一个女主人反而不知道呢。
你这半年多像个猪似的被圈养着,连出房门的机会都少,又如何能听到这些消息?三人心里均默默吐槽着,但却集体选择了闭口不言。
听说欧阳兮要去外面养胎,钱老夫人初时是不同意的,但吴大夫添油加醋地列举了一些孕妇心情抑郁会导致的并发症及对胎儿的不利影响之后,老太太吓得当场便点了头。
于是,由钱三赶着钱府最豪华舒适,只怕在全国来说也找不到第二辆的超大型马车,钱小宝和欧阳兮四人舒舒服服躺在车厢内的软塌上,出门向着京城去了。
未免老太太突然派人来问时穿了帮,途径王虎所在的山头,她们便顺便上去提前串好了口供。王虎全家这一年在山上生活的十分安逸,连当时小萝卜头似的儿子小虎子,如今也被养得白白胖胖的,模样甚是可爱,只半日便和欧阳兮她们玩儿到了一处。
午饭时,他窝在妈妈怀里听说面前这几个漂亮的哥哥姐姐要去一个特别好玩的地方,便小声嘀咕着说他也想去,王虎闻言连忙出声喝止,却被钱小宝开口拦住。
“这次乘坐的马车够大,带上你们一家也没什么问题。”
王虎闻言顿觉有些受宠若惊,京城繁华地,他们这些平头百姓虽也时常会心有向往,但可从未敢想有朝一日真的能去。于是待众人吃过午饭,他简单将庄园内的事务交代了一下,这便自行骑了匹马跟在钱小宝他们的马车后面出发了。
人多果真热闹,加上还有个天真烂漫的孩子,一路上马车内的欢声笑语就没有停过,时间也仿佛过的快了许多。
一行人到达京城时,距离婚礼开始的时间还有两日,她们并未直接前去李将军府打探情况,钱小宝也没有提前联系慕怀珺。
众人准备先回到钱小宝在京城的宅院,简单休整一番。
桃花知道她们要来,早早地便在府门外等着了,一见到欧阳兮,立时高兴地直接扑上去便将她抱住不动了,嘴里还连连抱怨之前离开时为何不带她一起走。
墨雪既然嫁了人,欧阳兮和钱小宝一时也没有用得惯的丫鬟,当下便安抚道此次回去一定带着她,这才将人哄着回到院内打点收拾去了。
吃过午饭,舟车劳顿的众人便回了各自房间休息。钱小宝将钱四唤到房内,开口问道:“最近几日可有收到将军府或是公主府的信函之类?”
钱四闻言摇了摇头。
“那你们搜集到的消息中可有关于这场婚礼的?”
钱四再次摇了摇头。
“一无所知?”
这次,钱四总算点了点头。
☆、85叙旧
其实若说对于此次婚礼的事情一概不知,倒也不尽然,起码从钱四打探到的消息来看,公主府和将军府所有婚礼前的准备工作正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丫鬟小斯出入频繁,端的是一派热闹光景。只唯一奇怪的是,从婚讯发布之日起就未曾见到慕怀珺和李子戎露面了。
“墨雪呢?”钱小宝皱眉问道:“可曾有她的消息?”
钱四想了想道:“去年刚进京时,她曾同李公子一起来探望,还说稍候等二人办喜宴时再送帖子来。”
“之后呢?”
钱四道:“中秋节前李公子府上有人送了些礼品来,我便依着您往年在家时的规制也差人回了一份,来人倒是曾无意中提到他们少奶奶原本是要来的,只是身体有恙不便外出,也便作罢了。”
身体有恙……照时间推测来看那时墨雪进京也不过一两个月,难道是在李府中生活的不好所致?
钱小宝眉头皱的愈发紧了,脸上满满的都是担心,刚想开口问些什么,钱四却已提前答道:“至此之后就再没有见过她,婚讯一出,属下第一时间便派人去李府打探,却一无所得。就连之后又派出去的两拨探子,最终亦是无功而返。”
钱小宝将手中茶杯放回桌上,努力想根据目前所知线索将事情理顺清楚,无奈一来知之甚少,二来心中实在担心墨雪安危,想来想去亦没有头绪,当下烦躁地起身在屋内踱起步来。
欧阳兮见状,走上前将她双手握住,轻声安慰道:“小宝,稍安勿躁,我看以李子戎对墨雪的情义,一定会极力护她周全的。”
说到这里,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以前在电视剧中看到过的剧情,为安抚钱小宝情绪,便以此劝慰她道:“也许……也许李子戎就是为了保护墨雪才被迫娶慕怀珺呢?现在能救他们的可只有你了。”
俗话说关心则乱,事关自己最亲近之人安危,钱小宝实在难能客观理性地思考,但欧阳兮这话倒是立时点醒了她:是啊,若自己不能想出有用的对策,即便再担心着急也于事无补。
她抽出双手轻拍欧阳兮肩头示意自己没事,之后慢慢走回桌前坐下,开始从头思量起来。
先从这婚事本身说起,一个是当朝公主,一个是名门之后,能赐婚的只有皇帝。若怀珺真的不小心被她皇兄抓住谋反的把柄,受他胁迫也就理所应当。而李将军自然更不用说,虽军功显赫,在朝堂上也有自己一番势力,连慕怀瑾都要忌惮三分,但此人有一颗愚忠之心,但凡在这帝位之上的,只要血脉正统,他向来是有令必听。
明知自己儿子早就心有所属还要强逼着他另娶他人,估计唯一可行的计谋便是以他心爱之人的性命相要挟了。
如此看来,只要婚礼之期一日未到,墨雪的性命该是无碍的。
想到这里钱小宝的心安定了些,端起茶杯饮了一口道:“阿四,你去将京城内的兄弟们召集起来,若大婚那日出了变故,好叫他们在外接应。”
“是,少爷。”
欧阳兮却纳闷了:“小宝,你不是经商的么,哪里来的什么兄弟?”
钱小宝闻言轻描淡写说道:“不过是前两年在江湖上游历之时结交的一些朋友,幸蒙不弃,追随至今而已。”
她这话说得轻巧,欧阳兮却心知实情绝不会如此简单,那“一些”朋友,数量应该不在少数,否则,堂堂公主要造反,朝中多得是居心不良手握大权的人不拉拢,好端端地跑到一个小县城去找钱小宝这个商人做什么?
“还有,”钱小宝唤住转身准备离去的钱四,嘱咐道:“这两日应该会有人来府上找我,你叫守门的小厮多留意些。”
待钱四出得门去,欧阳兮坐到她身侧神秘兮兮问道:“我们来之前你曾叫人送了封信给慕怀瑜,是叫他到了京城就过来找你吗?”
钱小宝摇摇头:“信中只提醒他小心戒备,若怀瑾真的对他起了杀意,于情于理我也该这么做。但毓王向来心思灵敏胜于常人,否则也不会趁着先帝还在世时,便自请去了偏远地区的封地,因此我猜他来后应当会派人来约我见面详谈。”
“自请封地?那时候他多大?”
钱小宝想了想答道:“不过十二三岁。”
欧阳兮闻言直咋舌:“那么小?”自己十二三岁的时候才刚刚上初中,每天除了吃吃喝喝就是骑着自行车呼朋结伴疯了似地瞎游荡,简单说来就是天真烂漫,无所事事。可人家就已经懂得未雨绸缪自请封地,一来告诉其他皇子自己没有夺嫡之念,让他们断了迫害他的念头,二来早早地有了自己的财产和领地,不论多寡这人也硬气不是?
一想到此,欧阳兮当下由衷叹道:“看来这毓王还真挺聪明的哈。”
“当然。单就才学谋略、治国之道来说,此人在当年几个皇子中该居首位。若非他生母早逝,娘舅家在朝堂之上又没有什么势力,如今在这庙堂之上的……”
钱小宝说到这里噤了声,手端茶杯饮了一口,故意摆出一副轻松的口吻说道:“这些事,想来娘子也是不爱听的,不如上床好好休息一下,稍候约着清潇去街上玩还更有意思些。”
欧阳兮听着这话,虽心中不服,但想了想自己好像也真的帮不上什么忙,便乖乖上了床午睡。
在路上不分昼夜行了几日,人也确实乏得很,欧阳兮这一觉迷迷糊糊地居然就睡到了黄昏。醒来身边早已不见了钱小宝的身影,唤来候在门外的桃花一打听才知道,钱小宝早些时候便已去出门会客。
欧阳兮略一思量便想到,这客人应该不是毓王便是他的亲近手下,两人定是怕府邸周围被人派了眼线盯梢,这才出外找了个僻静之地悄悄密谋。
一个人左右也无事可做,她便按着钱小宝之前所说寻到江清潇门外想招呼她们去街上逛一逛,岂料被丫鬟告知那妇妇俩早就相携着不知去哪儿游荡了。
“王虎她们一家三口呢,应该在府里吧?”
丫鬟闻言回道:“少爷出门前王大哥他们曾过来请示说想去街上逛逛,被允许后外出到现在尚未回来。”
难不成现在这府里除了丫鬟小厮,就只剩下了自己一人?欧阳兮百无聊赖,正想着要不要出门去寻一下他们,不远处的府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她好奇地走上前去,迎面便见一队类似宫中太监打扮的人正徐徐行来。为首的老太监身着华服,肥胖的手臂间挽着一根有着洁白细毛的拂尘,慢慢悠悠在她面前停住,居高临下淡扫一眼,倨傲问道:“你们主子呐?此刻可在府中?”
一个老太监跑来找小宝,难不成是慕怀瑾派来的?欧阳兮当下想都不想便开口回道:“小宝不在家,有事的话,改天再来吧。”
说完也不再看他们,转身就要离开。那老太监是什么人,常年在宫中伺候,哪能连这点察言观色的本事都没有,见面前这女子虽衣着简单,但言语间气势逼人,又开口直呼钱公子名讳,一想便知定是自家主子口中描述的钱夫人无疑了。当下立时便换了一副嘴脸,半弓着腰笑眯眯说道:“夫人且慢!”
欧阳兮停住脚步回头看他:“你在叫我?”
“老奴看您姿容俊美,气质华贵,言行举止颇有大家风范,想来该是钱夫人吧?”
欧阳兮听他像倒豆子似的顷刻间吐出一连串夸赞的词汇,差点没不顾形象当场乐出声来,忍了忍,强憋着笑问道:“你,你到底有什么事?”
“回夫人,老奴是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接公子和夫人进宫一叙的。”
一听说不是皇上派来的人,欧阳兮立时便放宽了心,这皇后娘娘去年和她也曾有一面之缘,虽不难看出对小宝也存着些别样的心思,但比起那恶行昭彰的皇帝来说可强了太多,至少人家知道把感情埋藏在心里,不强人所难。
“但是小宝现下不在家,你先回禀皇后娘娘,待她回来,明日我们再一起进宫面见好了。”
老太监闻言笑了笑,依着来时皇后的指示说道:“娘娘说了,若公子不在就先请夫人过去,自从上次一见,她自觉与您投缘得紧,正好趁着您家相公不在,两个女人也好说些体己话。”
“可……”欧阳兮有些犹豫:“天色这么晚了,要是小宝赶不及去宫里接我,我也不认得路回来啊。”
老太监捂着嘴低头一乐:“夫人真是爱说笑,先别说宫内多的是房间容您休憩,若您果真惦念相公执意回来,小的们自是要抬轿护送的。”
人家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自己若再拒绝也实在说不过去。再说皇命不可违,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自己公然忤逆若是给小宝招来些无谓的祸端,那岂不是糟糕了,当下也不再迟疑,扭头对着桃花简单交代几句,就跟着老太监出了门。
掀开轿帘刚要坐进去,王虎一家三口却说说笑笑走了过来。两口子见到门外的架势楞了一下,之后才急忙走上前问道:“夫人,这是?”
欧阳兮随手指了指身后正要上轿的老太监,说道:“皇后娘娘召我进宫,一会儿就回来了。”
王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一眼,便在原处愣住了,待他反应过来时,欧阳兮一行人早已不见了身影。
☆、86驾崩
此刻的皇宫內苑倒是出奇的安静。
王婉情手端药碗踩着优雅的步伐来到皇帝寝宫,抬手将一干下人全部挥退,掀开床前洁白的轻纱帷幔,弯腰坐在了装饰豪华的龙床上。
“陛下,该喝药了。”她语调温柔,像个挚爱丈夫的妻子那般低头在慕怀瑾耳边低声呢喃着:“这是最后一副,把它喝完,您以后都不会再痛苦了。”
此刻躺在床上的人早已失了原本意气风发的模样,面无血色的脸庞一片灰败,过于消瘦的两颊中间颧骨高高突起,似是要顶破覆着其上的面皮。深深陷入眶内的眼窝中间,原本紧紧闭合毫无动静的眼皮,此时却突然颤动了一下。
这举动倒着实让王婉情吃了一惊,但她在微微一愣之后,却转而轻柔地扯开了一抹笑:“怎么,难道您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她右手执起调羹,在白玉碗中轻轻搅拌:“不如就让臣妾猜猜,是这江山?是我们的儿子暇儿?还是……小宝?”
话音刚落,慕怀瑾深埋在眼皮下的眼珠不由自主开始滚动起来,似是要尽他最大努力将阻挡着自己的眼皮撑开。
“说对了?”王婉情停下搅拌的动作,抬手试了试药碗温度,感到冷热适中后将调羹随手放在了床头的案几上。
“既然如此,我不妨再告诉您一个深埋在我心底的秘密,想必……您听后也能走得安心点儿……”
她低头看着慕怀瑾兀自挣扎的眼皮无声笑了笑,张口一字一字慢慢说道:“您这辈子最爱的那人,她是个女,子!”
话出口的瞬间,整个房间的空气好像都凝住了,连慕怀瑾不安分的眼皮也没了动静。王婉情“呵呵”一笑:“怎么,不信?不过你信与不信又如何,你的软弱注定了今生你都得不到她!”
她端着药碗凑到慕怀瑾嘴边,刚想将紧闭的唇瓣顶开,床上原本毫无动静的人却猛地睁开了双眼!
王婉情下意识的便将身体退了退,待仔细看清对方浑浊的双目已经趋于涣散,这才重新将药碗凑了上去,当下也不再迟疑,一手捏着他下巴一手端碗将黑色的汤汁灌了个一滴不剩。
慕怀瑾早就没有了任何反抗的力气,最终嗫嚅着像是想说些什么,却无奈连嘴都尚未张开。
“您放心去吧,那个您心心念念的人……她注定是属于我的。”
王婉情说完,将白玉药碗随手往案几上一丢,起身理了理微微起了褶皱的裙摆,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这一片死寂的宫殿。
而在她身后黄金铸造的大床上,形容枯槁的人瞪着双眼,呼吸早已停止,两行鲜红刺目的血泪正沿着眼角缓缓流下……
同毓王商讨完毕,钱小宝刚回到府内,一直在厅门处张望的王虎便急忙迎了上来。
“少爷,您可回来了!”
钱小宝见他神色焦急,想也不想便开口问道:“可是府内出了什么事?”
“府里没事,是夫人有事。”
“夫人?”钱小宝抬头向着厅内望去,扫视一圈后发现,在场众人当中果然不见欧阳兮身影。
她一颗心立时便提到了嗓子眼,双手不由自主钳住王虎双臂,紧张询问道:“夫人出了何事?”
“夫人,夫人被皇后娘娘带进宫了!”
这话传到钱小宝耳中的那刻她有一瞬间的怔忪,原本以为会听到什么让人难以接受的消息,却不曾想欧阳兮只是被王宛情接进了宫。她紧张的心情霎时便放松了下来,越过王虎走到桌前坐下,端起茶水喝完,转而安抚他道:“我还当什么大事,兮儿与皇后娘娘曾有一面之缘,想是皇后娘娘听闻我们进京,就召她前去叙旧罢了。”
王虎看钱小宝的样子,似乎对此全然不当一回事,立时便急了,三两步走到她身前站定,当下也顾不得尊卑礼仪,双手握住她肩头说道:“少爷,若是皇后娘娘当真与夫人有那么好的交情,当日又为何派我截杀你们?”
钱小宝闻言皱了皱眉,几乎第一时间便想到王虎说的是去年他们初识时那件事。
“你是说,去年指使你们的是皇后身边的人?”
王虎连连点头:“那日在山上您未曾见到面的老太监便是刚才接走夫人的那个!”
听他这么一说倒真的是,那日他们被掳上山时,只见到劫匪中混着几个大内侍卫便猜想该是宫内人所为,又听闻发布命令的是个老太监,想当然的便将罪名扣在了嫌疑最大的慕怀瑾身上。直到今日才知道,原来那太监竟是皇后娘娘的人!
可,王宛情素来待人和善,那时又未曾见过欧阳兮的面,何以竟会无端动了杀机?难道……她原意便是要将这罪名栽赃到慕怀瑾头上?否则为何会故意找一个他身边的侍卫让自己看到?
想到此处钱小宝 “噌”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若实情果真如此,那王婉情此人可就远不像自己原本以为的那样人畜无害,欧阳兮此刻在她身边不是十分危险?
众人见钱小宝一言不发,突然起身沉着脸朝门外走,均有些没反应过来,还是离门口较近的无影率先挡在了她身前。
“少爷,你要去哪儿?”
“自然是进宫将兮儿接回来。”钱小宝拨开无影搭在她臂上的手,脚下步伐未缓,径直朝前走去。
“此事不简单,我们还是先坐下来好好商议一番为妥。”
钱小宝对这话置若罔闻,身形微晃间已绕过眼前的人到了厅门外。
无影见状再次伸手向前想抓住钱小宝胳膊,却被后者轻轻一闪躲了开去。她脚下一个用力,干脆跃到对方身前,直接出招拦截。
钱小宝折扇在手,三两下挡开她的攻势,面色沉静,出口的话却带了一丝不悦:“阿二,你是要以下犯上吗?”
“属下不敢,可少爷现下一意孤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钱小宝双手背在身后,静静看着她问道:“你觉得单凭你一人能拦得下我?”
“不能。”别说她,就是联合钱三或者钱四,怕都难保能击败钱小宝。关于她的功夫,向来便是个迷,师承何人、是何脉路,甚至主习的是什么她们均一概不知。唯一知道的便是,无论在当年闯荡江湖之时,还是后来四方游历之际,钱小宝面临任何困境均都能毫发无损的全身而退。
“即便不能,属下还是要拦。”
钱小宝抿着嘴蹙眉看她一眼:“莫要做些无谓之事,我不想伤你,让开!”
这话一出,却不止无影没有让开,连钱三钱四,以及武功远远不及他们的江清潇都站了过来,齐齐的在钱小宝身前拦起了一道人墙。
“小宝,你这么鲁莽,可能不止救不了兮儿,连自己都得搭进去。到时候,就更别指望兮儿能出来了!”
这话从一向毛躁的江清潇口中说出,钱小宝惊诧之余,本欲前行的身躯倒是真的缓了下来。
“少爷,虽说您武功高,但一来皇宫内院守卫森严,二来宫内房间众多,您都不知道少奶奶被关在哪里,贸然前去实在不妥!”
钱三说完,一向少言寡语的钱四也破天荒开口道:“属下亦认为当务之急是先确定少奶奶被关押的位置。”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终于成功将钱小宝劝了回来。坐回桌前努力平复下浮躁不已的心,她开始细细思量起解救的对策。
他们说得对,以她的功夫,在皇宫全身而退轻而易举,即便带着全然不会武功的欧阳兮亦有很大的胜算,但最大的问题是皇宫内地形复杂,房间众多,若没有明确目标,可能找到天亮都未必能找到。
想到这儿,她转头面向无影道:“阿二,无痕现下可在京内?她曾潜入宫内偷过东西,若有她带路,我们去救人定能事半功倍。”
无影闻言神情一怔,面上带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之色,轻声回道:“年前收到师父来信,提及师妹自前去邻国皇宫偷取佛像至今,一直未归,且杳无音信。”
“抱歉,我不知此事。”钱小宝凝望她略显悲伤的眼神,出声安慰道:“你也莫要过于担心了,相信以她的身手,该是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无影点点头:“师娘卜出她并无异样,只是不知目前身在何处而已。”
“如此便好。只是这地形图……”
“少爷放心,”无影道:“我师妹虽不在,但那地形图她只看过一次便记在脑中了,是以之后便一直放在我这里没有拿走过。”
钱小宝听完脸上立时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如此甚好,那你速去取来我们研究一下。”
无影点头应下,只一会儿工夫便将东西拿了过来。
众人围坐桌前,盯着摊开在眼前的图纸仔细研究了一番,最终圈定了离皇后寝宫较近的几个区域。
商榷完毕后,钱小宝开口唤门外小厮取来笔墨纸砚,三两下写就一封信递到他面前说道:“即刻将这封手书送到如意客栈杜掌柜那里。”
小厮接过信小心的揣进怀中,应了一声后便急忙出门去了。钱小宝又转向屋内其他人一一吩咐道:“我们方才恰好划定了三片区域,阿二阿三阿四你们各选一处去寻,找到少奶奶回到宫门外后,再以信号弹通知其他人。”
“清潇,你功夫稍弱,未免意外受伤,就在宫门外接应。”
江清潇点了点头,复又抬头望着她:“那你呢?”
钱小宝目光沉静如水,徐徐落在半空虚无之处,淡淡回道:“她不是想见我么,如此,自然不该让她失望。”
无影一听便知她是想只身前往拖出王婉情好为她们争取时间,当下想都不想便开口说道:“少爷孤身一人万万不可,还是让阿四暗中护着你。”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少奶奶,她每在宫中多待一刻,我心便时时不能安宁。”
“可……”
钱小宝扬眉看她:“你不信我?”
无影顿了顿,最终还是妥协道:“那少爷定要小心。”
“放心。”钱小宝抬手轻拍她肩头安抚,继而面向众人做最终叮咛:“大家都要小心,有任何事以信号弹联络。”
☆、87自救
欧阳兮刚被带到这间屋子里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她只当皇后娘娘将她召进宫后又临时有了别的事要处理,是以叫她在此稍候片刻罢了。
可屁股刚沾着凳子,屋内人就稀里哗啦退了个干净,紧接着“啪嗒”一道落锁声后就再没了动静。
欧阳兮有一瞬间的懵圈,继而才意识到自己这是被“囚禁”了。
两口子一个德行,全都逮着机会就想将她这个情敌给咔嚓喽。这是她第一时间便能想到的最合理解释。先姑且不论对错与否吧,反正如果到了此刻还看不出这皇后娘娘是个奸角,那自己可就真成了彻头彻尾的大傻子。
欧阳兮稳稳地坐在凳子上,先仔细思考了下自己被救走的可能性。
一来钱小宝目前可能还不知道她被皇后请来的真实目的,即便知道,等她们想出办法前来营救时自己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在了;二来这皇宫如此之大,地形七拐八弯的亦是极端复杂,幸亏她脑子好使,闭着眼努力琢磨琢磨还能隐约记起来时的路,可钱小宝她们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想要搭救她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思来想去研究了半天,欧阳兮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靠人不如靠己,还是得自救啊!
欧阳兮当下也不再犹豫,起身沿着屋子开始寻找出路。而此刻,距离她几个宫墙的另一个殿内,钱小宝正对着稳稳坐在眼前的人恭敬行了一礼:“草民拜见皇后娘娘。”
王婉情脸上挂着一贯温柔的笑,起身盈盈走到钱小宝面前站定,亲自弯腰将她扶起道:“我说过多少次了,小宝不必行此大礼。”
说完将人引到桌前坐下并挥手遣退了屋内所有下人,她亲自为钱小宝斟满一杯茶递上前,装作不经意般随口问道:“小宝何以会这么晚进宫来了?”
钱小宝心中挂念欧阳兮安危,当下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回道:“听说内人被娘娘召见进了宫,草民见天色已晚,特地前来接她回去。”
“是有这么回事儿。”王婉情倒也不做隐瞒,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说道:“自从上次一见,我与兮儿甚是投缘,这不,今儿个也是一不留神就拉着她说话到了这个时辰,原本以为你明日才会过来,便差人帮她安排好房间休息去了。”
“多谢娘娘。不过草民既已前来,就不叨扰娘娘了,劳烦娘娘派人将兮儿带来,我们就先告退了。”
王婉情笑意盈盈地望着她,眼中装的全是对面前这人浓得化不开的渴望:“说什么叨扰,你今夜也莫回了,便在这宫内陪婉情姐姐一晚,如何?”
虽是询问的语气,但她神情中的坚定钱小宝岂能看不出。好在,她原本也并不指望王婉情真的能轻易被她三言两语打动,进而放了欧阳兮,不过是缠着她为无影她们争取些时间罢了。
同一时间,钱二钱三钱四已分别在各自区域秘密搜寻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却无一所获。而正被他们苦苦搜寻的目标在将地上的青石板缝都挨个扒过一遍之后,终于死心,一屁股坐回桌前不动了。
欧阳兮提起茶壶将桌上的茶杯斟满,继而递到唇边一饮而尽,抹抹嘴角嘀咕道:“这么大的房间居然连个机关密道都没有,还说是皇宫內苑呢,怎么连这点防御措施都不安排?”
休息了片刻,她终于还是不死心的走到窗前偷偷捅开一个洞向外望去:门口两个,三个窗户旁边各有一个,院子内隐约还有两三个正巡逻的。
若现在关着的是钱三他们几个中的任何一个,哪怕只是武功平平的清潇,怕是也能轻易逃出去了。可偏偏现在面对这局面的是一丝功夫都不会的自己,别说将近十个了,就算只有一个她也打不过啊。
欧阳兮烦躁地在原地踱着步:硬闯不行看来就只能智取了,可到底该想个什么办法才能趁机逃出去呢?
她目光不经意地在屋内扫视一圈,忽然就定格在了不远处正窜着小火苗的油灯上。对啊,放火烧屋!到时他们必定会手忙脚乱地来救火,自己趁乱钻到人群中逃出去不就轻而易举了?
欧阳兮简直要为自己这绝妙的主意点个大大的赞,当下三两步走到桌前将灯罩取下放到一旁,提起油灯思量了半天,咬咬牙向着易燃的窗户扔了过去。
王婉情目光炯炯的盯着钱小宝,嘴角噙着笑问道:“不过是在这宫中陪我两日,小宝还需考虑这么久?”
钱小宝笑笑没有说话,端起茶杯象征性的湿了湿唇畔。
王婉情见状,用着开玩笑的语气似真还假说道:“兮儿现下可在我手中,小宝难道就不顾忌一下?”
钱小宝愣了一下,随即展颜一笑道:“娘娘说笑了,兮儿在您这儿我可是放心得很。”
说完面向王婉情,直直的望进她饱含深意的眼睛里。两人就这样静静对视了片刻,还是王婉情先“扑哧”一笑打破了空气中的凝重:“我方才说的,净是些玩笑话,你莫要当真。不过,”她话锋一转,故意说道:“以当日情谊来说,我是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还需要用另外一个女人来将你留住。”
这话说的轻巧,却难得被钱小宝听出了些酸涩感,她心中有个想法一闪而过,虽尚不确定却还是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
深沉夜色下的皇后寝宫虽然灯火通明,但明黄色的灯光依然营造出了些柔和温暖的氛围。面对着自己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人,又是在这样一个稳操胜券的时刻,王婉情心中突然便涌起了股想要将一切和盘托出的冲动。
“小宝……”她双目动情地望着她,缓缓说道:“我一直那么喜欢你……”
这答案出乎意料却又在意料之中,钱小宝只是没有想到她会在这时脱口说了出来。
“娘娘……您说笑了……”钱小宝飞快地抽出不知何时被她握住的双手,起身离座不着痕迹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间呼吸可见的距离。
王婉情脸上带着难掩的失望,却仍不死心的凑上前说道:“以你的聪明,没道理会看不出来。小宝,你心里一直都知道的是不是?从那年在前太子府的时候你将我救下……”
“娘娘……”钱小宝开口打断她。英雄救美这桥段虽老套,却好似不论到了何时都能让原本并不熟稔的人们之间产生朦胧的好感。
“你还想骗我?”王婉情对着她轻柔一笑,回忆中的美好总是能让人在想起的第一时间笑颜如花:“还要说当年出手相救的是怀瑾,你只是奉他之命将昏迷的我救走而已?”
钱小宝面上闪过一丝惊诧:“你如何……”
“好奇么?是否想知道我是如何得知的?”王婉情凝视她片刻,带着一丝不舍移开视线后话锋却突然一转:“小宝,你虽聪明,却从来都不适应这些尔虞我诈的生活。”
“你以为当年前太子何以突然就有了绑架我威胁怀瑾的勇气?若不是那位我安插在他身边的王幕僚,怕是他也不会兵行险招,最后还因此被先帝废除封号并一举降成了平民。”
王幕僚?此人钱小宝倒隐约还有些印象,他曾在当年为前太子出谋划策办成了几件颇令先帝欣赏的差事,是以极得前太子信任。却没想到,他原来竟是王婉情的人……
“此事既是由我策划,细节当然无人比我更清楚,只是原本我也以为前来相救的必定是我的夫君慕怀瑾,却不曾想他仅仅因为要参加正拉拢的一位重臣的寿宴而……但好在,我还有你……”
话说到这里,钱小宝突然拧眉开口问道:“你既然提前算好前去相救的是怀瑾,却为何还要安排人在暗中使用淬了毒的暗器?难道就不怕他因此丧了命?”
王婉情回答的一脸笃定:“人既是我安排的,那毒我还能解不了?但若不下此狠手,先帝又怎么会因着爱子差点危及性命而废黜太子。只不过,我千算万算却未曾算到受伤那人是你……但好在,在朝中支持怀瑾一派的极力怂恿下,先帝的做法还是达到了我的预期。”
钱小宝脸上写满不可置信:当年人人眼中的恩爱伉俪,竟都在私下这样轻易便将对方的性命当做儿戏般算计,就只为了宫殿之上那冷冰冰的至高地位。
而自己,却仅仅因为一时投缘便将他们当做挚友真心对待,哪怕赔上性命也未有丝毫动摇。只是当时的那份真挚,在现在看来,竟觉得那般可笑。钱小宝真不知此刻知道实情的自己是该哭该笑,该失望还是该惆怅的好。
王婉情却并未发现眼前人此刻心境的变化,满眼深情凝望她说道:“小宝我没想到你竟能不问缘由便豁出性命救我,这份真情,相信但凡是个女人都会因此动容,甚至是……动心……”
钱小宝并未被她话语中的温柔深情打动,甚至她此刻都没有听清楚对方说了什么话,她心中一个疑团越来越大,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可事后我们回到王府大夫却并未诊出我中了毒,难道在破庙中时你早已苏醒并暗中喂食了解药给我,又在我苏醒时继续倒在一旁装成昏迷的模样?”
原本她还当是自己从小便侵染百草的体质果真是百毒不侵,才会在昏迷期间自行将毒化解了,现在细细想来却好像并不尽然。
“没错,”王婉情点点头:“我不止喂了解药给你,还查看了你胸前的伤口……”
钱小宝心中一惊:“所以你当时就知道我……”
“我知道,你是女,子!”
王婉情将这句话说出口,继而再次抬头望向了面前满脸不可置信的钱小宝。
☆、88苦果
“你既明知我是女子,却为何还……”
“为何还喜欢你?”王婉情轻笑着打断她,伸手抚上面前日夜思念的娇俏脸庞,贪婪地边看边摸了许久,才语带醋意的反问道:“欧阳兮也是女子,她能爱你,为何我不能?”
“我在她之前遇到你,更比她早了许久爱上你。小宝,你理应是属于我的。”
她每说出一句便向前想贴近眼前人更多一点,钱小宝身体下意识的后退,不知不觉间竟背靠墙壁被逼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
“小宝,”王婉情单手抵着墙面将钱小宝圈在臂弯之内,喃喃道:“不论是慕怀瑾亦或是欧阳兮,她们谁都无法做到像我这样爱你,我可以不在乎你的身份,不介意你的性别,甚至不强迫你爱我,我只要你能时时刻刻在我身边,守着我,陪着我……”
说到动情处,王婉情低头便欲吻上眼前她渴望已久的娇唇。
钱小宝惊讶之余正欲动手将她推开,殿外却传来不大的敲门声,随后传来一个太监尖细的说话声:“娘娘,奴才有事要禀。”
好事被打断令王婉情心生不悦,原想直接将人喝退,却在即将开口的一瞬间想到尚被关押着的欧阳兮,忍了忍还是放开钱小宝走了出去。
门外的果然是负责看守欧阳兮的太监,他面色透红额上隐约可见一层细密的汗珠,一看便是急急忙忙赶过来的,见到王婉情想都不想便要开口禀报,却被她抬手制止了。
王婉情先是小心回望了下尚在殿内的钱小宝,确定这个距离她应该不会听到什么,这才招手命眼前的太监凑到耳边将情况汇报了一下。
“哦?果真有此事?”
她扬眉看着躬身立在面前的小太监,口气中带着难掩的喜悦。
“是。您看是?”
王婉情只微微思索了一下,继而招手命对方凑头过来在他耳畔低声说了句什么。
“行了,就这么做,下去吧!”
小太监点头应下后,毕恭毕敬地行完礼低头退了出去。而此刻,王婉情的脸上早已不见一丝不快,甚至隐隐透着股怎么遮都遮不住的欢愉,转身笑意盈盈回了殿内。
原本还怕暗地里处置了你日后被小宝埋怨,现下可好,没想到你竟能如此“善解人意”帮我解决了难题,兮儿,婉情姐姐可真是想不感谢你都难啊!
而这头,熊熊燃起的火光直冲天际,浓烟滚滚中特意躲在墙角静待时机的欧阳兮被呛得咳声不断,却迟迟听不到有人救火的声音,甚至原本在门外还能依稀听到的说话声也一并不见了,耳边除了“呼呼”的火苗窜动声,竟再无其他。
不是吧?难不成他们是看这火势过大,竟就这样破罐子破摔连救都不打算救了?
可不对啊,这里宫苑林立,每个房间都相连紧密,若是放任不管的话,怕是整个这一片都要被烧成灰了吧?
正当欧阳兮百思不得其解之际,门外终于传来人群走动的声音,她心下立时一喜:嘿嘿,就知道你们不会放着好好的房子不管的。
可这高兴的劲儿还没过,又一个尖细的嗓音传进耳中:“都给我把招子放亮了盯紧点,娘娘有命,只要不越过这道宫墙波及到其它宫,就且任它烧着,待估摸着里面那小蹄子断了气,咱们再安排将这火扑灭便是。”
欧阳兮听到这话差点没立时背过气去:豁出去这么大一处宫苑就为了取她性命,这,这,这,她有这么值钱?
可不管她愿不愿意相信,门外果然真的再也不见一丝动静。或者是人们为安全起见早已躲到了宫墙外,也或许此刻正三五成群躲在墙角,像看耍猴似的偷偷猜测着被困在火场中的自己现在是什么狼狈样。
唉,都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今夜不正十分完美的呈现出来了吗?欧阳兮此时悔的肠子都青了,她千算万算就是万万没想到王婉情竟心狠手辣到如斯地步!
蹲在墙角恨恨地抱怨完,欧阳兮这才起身想查看下是否还有火尚未烧到的地方可以容她先冲出去:即便是死,她也不想选择被烧得面目全非这一种。无奈,才向着门口的方向走了两步,就被扑面而来的热浪逼得再次退回了墙角。
活了二十多年,平生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死亡近在咫尺的滋味。她不由自主便想到了此刻尚不知身在何处的钱小宝,一想到等自己死了连个全须全尾的尸体都不能留下让她见最后一眼,还当真十分应景的落了几滴泪下来。
不对!欧阳兮脑中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小宝应该到现在还不知道王婉情的真面目吧,我得留下点什么证据好让她有所警觉才行。她起身擦干脸上的泪,开始在已剩余不多的完好空间里寻找可以留下线索的东西。
而此刻,心中早已对实情猜测了个七七八八的钱小宝,趁着王婉情出去的片刻功夫,飞快地在她寝宫之内翻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关于欧阳兮的任何线索后,又赶在对方回来前迅速走回桌前坐好,并悠然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都是群没用的奴才,一点小事都干不好。”王婉情走回来在她对面坐下,佯怒的抱怨一番后,抬面嫣然一笑道:“若是有小宝这样的人才在身边,我不知要少操多少心。”
钱小宝看着王婉情似真还假的笑容,想都不想便直接婉拒道:“娘娘过奖了,如您方才所言,草民实在不适宜过这种勾心斗角的生活。”
“小宝,”王婉情倾身向前欲再次握住钱小宝双手,却被对方巧妙地避了开去。她有些尴尬地在原地愣了片刻,随后讪讪地坐了回去继续说道:“我对你的心意已表露无遗,难道你还要选择这样对我吗?”
钱小宝头都未抬,只盯着手中茶杯淡漠回道:“请娘娘莫要强人所难,草民已娶妻,日后亦会如常人般生子,过最普通的生活。”
“娶妻生子?”王婉情的表情像是听到了这天底下最大的一个笑话:“你当真以为躲的了一时就能躲得了一世?假孕之事,行一次尚可,难不成还真能让你一劳永逸?”
“你?”钱小宝惊疑不定地望着她,脑中飞速地将所有已知信息过了一遍,随即一个大胆的推测浮出水面:“我身份的消息是你安排人透露的?”
事到如今,王婉情已不打算再有所隐瞒,只是为免钱小宝因着此事心存怨气,她在心中仔细斟酌了一番后方开口答道:“你那二叔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原本也只是想着替你试他一试。”
“蓝楹是你的人吧?”钱小宝一针见血点破关键。
王婉情没有说话,而钱小宝此时要的也并不是她的答案,在问出这话的同时,她心中对所有事情均早已有了定论。
“这几年来我所有的行踪都在你监视之下,所以虽然我并未刻意告知,但你早就知道我成了亲,甚至,蓝楹也早在第一时间便将兮儿的画像呈给了你。”
王婉情没有否认,她知道以小宝的聪明,所有的这些事情也不过只能瞒过她一时而已。
“所以你在我们刚出行时便安排人半路劫杀?”
王婉情刚要回答,钱小宝却皱着眉打断她继续说道:“不对。以王虎他们的身手,你定然是能算到我们会全身而退的。你的目的不是要杀兮儿,而是要嫁祸给圣上。”
钱小宝边说边暗暗观察着王婉情的反应,在看到自己提到“圣上”两字时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冷淡及不屑时,她心里突然无端生出了些不祥的感觉。
王婉情看着钱小宝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实在难以揣摩出此刻她心中的想法,于是也只避重就轻回道:“他自知你成亲后便恨不得马上杀了欧阳兮,这如何能算得上嫁祸?”
钱小宝也不与她争辩,回想着王虎当时所说雇佣他们的老太监对福寿村发生的事一清二楚,自然便想到这事必定与王婉情脱不了干系。那王昌牧私建别院,王轩之暗中倒卖良家妇女……等等……王昌牧?王婉情?
钱小宝阴沉着脸,眉心几乎要拧成一个“川”字,记得之前查到的消息显示,江州知府王昌牧原居京城,在户部任职,并且与皇室有亲戚关系。同属王姓一族,难道王昌牧所谓的皇室亲戚便是?
“王昌牧也是你的人!”她看着王婉情一脸笃定:“怪不得他暗中灭村圈地,私盖别院亦能安然无事,原来背后是有皇后娘娘这样大的靠山。”
提到王昌牧,王婉情心中不觉便又生出些恨铁不成钢的无力感,若不是他手中的模具被发现,即便后来京城的假银票被钱小宝识破,现下江南地区的钱财她必定也早已揽入怀中不在少数了。
“我听闻王昌牧在去年就早已丧命,死无对证之事小宝如今是怎么说都行了。”
“哦?”钱小宝不置可否的扬了扬眉:“若草民说去年曾在京城大街上见到原本该死在江州的王知府,娘娘您是否也会觉得惊奇?”
王婉情脸上的惊疑之色一闪而过,却仍没逃过钱小宝双眼,她暗自冷笑一声道:“设计王昌牧假死,亦是为了嫁祸给皇上吧,否则何以故意留下个‘皇’字?”
“这么说来,您对陛下还当真是用心,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设计诬陷他。”
“我……”
王婉情原本想说王昌牧假死事件只是个意外,若不是钱小宝他们阴差阳错发现了密室中的假模具以及被关押的大量妇女,红绛也不会为了防止她们查到自己头上而在仓促之间安排了这出戏,就连作为主人的她也是事后才被告知的。但想了想她还是把这些话又咽了回去,即是已成事实,多说又有何益?
“无话可说了?那么,来京城路上我们遭遇的刺杀想来也是娘娘安排的了。”
王婉情闻言急忙出声辩解:“小宝,我是万万不会伤害你的,那时不过是另有目的。”
“容草民大胆猜测一下,”钱小宝双眼目不转睛望着她,像是要将她隐藏至深的心思一点点挖出来。
“你是为了拿回被我们无意中取走的那套模具。若我没有想错,它跟你哥哥手里那套该是一模一样的吧?”
王婉情开口欲解释,钱小宝却再次出声打断她:“如此说来,草民虽愚笨,却似乎在无意中帮了娘娘一个大忙,将本欲直接汇报给皇上的事情转而说与了娘娘听。”
“小宝,我……”
第1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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