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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节

    当攻穿成农家媳 作者:梦之草

    第9节

    “嗯,孩子还小,经不起折腾,上回百日办得大,这次就自家人热闹一回。”张婆子微眯着眼,笑意明显。近年来她日子过得舒心,脸上褶子少了一些,面上暗沉色泽也被一丝红润代替。

    温氏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心生羡慕。二嫂家日子也起来了,如今三家中,就她家最差,她得好好盘算一下生计。她是真愁,如今日子还算好过,若今冬雪不下足,明年指不定什么情况,要是真闹起灾荒,就她家那点家底,支撑不了多久,顶多熬到后年。

    “二嫂,这是给孩子的周岁礼。”温氏将担忧收起,面上露出笑容。

    张婆子打开瞧了瞧,笑意又添了三分,起身回房取了上等回礼递到温氏手中:“我也不留你了,知道你忙,记得明天晚上带家虎他们都过来吃席。”

    “哎,肯定来。”温室拎起回礼笑着出了沈家。

    刚送走温氏没多久,大伯家堂嫂就进了沈家。两家闹成现在这样,若不是上头两老还在,不好做太过,大伯家根本不会有人上门,沈家同样也不欢迎他们。堂嫂将东西放下,拿了回礼就走,两人谁都没交谈的欲望。

    “大嫂他们送了什么?”沈老爹抬头问了一句。

    张婆子一撇嘴,眼含讥诮:“一堆破烂玩意,还不如回礼值钱。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侄媳妇那脸皮也跟大嫂一样厚,她居然也好意思向我索要回礼。”

    沈老爹随手一翻,几件小衣裳映入眼帘,摸着还挺软和,就是一看就有好些个年头,很是陈旧,洗得发白,有好几处都被磨得薄薄一层,用力大一点就能捅破。

    即便对大哥家已经不抱希望,见到这样敷衍的周岁礼,沈老爹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

    第39章

    “公、阿公。”在沈家河示意下,沈璋摇摇晃晃走到沈老爹身边,一把抱住他的腿。

    “哟,你这个小家伙怎么过来了?”沈老爹把手上的东西放下,拿过布巾擦了擦,将沈璋抱在怀里,转头对着沈家河说道,“怎么就璋儿一个,璧儿他们呢?”

    “还在房里,媳妇看着他们。”沈家河眼底透着无奈,“二小子好动,太闹,被大小子嫌弃了,这不,我就带他出门逛来着。”

    “这还真是,咱家娃子都皮实得很,但像璋儿这般活泼的还真没有。”沈老爹起身,双手托住沈璋腋下,让他下地慢慢走,“老三,你怎么想的?你媳妇虽然变相被亲家他们卖了,关系终究没有断彻底,一直不和他们往来会被人说成没良心,他私底下有没有向你说起这事?”

    沈家河摇了摇头。

    “你去问问吧,璋儿我和你娘照看着。”

    沈家河应下,当即回房将这事说给媳妇听。

    方天林眼里波澜不兴,娘家这回事他是真忘了。他虽然不清楚原主到底怎么没的,但和长期饿着干重活有关,若非他自己的身体逐渐替代了原主的躯壳,他怕是光养身体都要养许久,根本不可能还有心思想着发家致富这回事。

    方天林沉吟半晌,这里不是现代,要是他说半点不想娘家人,怕是会被人说成冷心冷肺,不念一丝血亲之情,当即说道:“那就后天去。”

    “孩子要不要带上?”沈家河看着一趟一坐,在炕上自得其乐的大小儿子,面带犹豫。

    “不带了吧,我家挺偏,带着三个孩子就我们两人怕是照顾不过来。”方天林不想儿子们跟着受罪,那可是山里,牛车都无法通行,需要攀上爬下,现在天气也渐冷,受了风寒就麻烦了。

    三胞胎很是健康,长到现在,连大夫都没看过,这可不仅仅是空间水的功劳。这点方天林心中最是明白不过,只是他没有找到其他缘由,只能归结于儿子们身体素质好。饶是如此,方天林也不敢掉以轻心,越是这样,生起病来就越发凶险,那里那么偏,连个大夫都不好请,他不想冒这个险。反正娘家就在那,不会跑,等孩子们大些再去也不迟。

    “行,那就这么定了,我去和爹娘说。”沈家河并无异议,他也舍不得带着自家长得水灵的孩子,跟他们一起翻山越岭。

    翌日一早,沈杜娟便领着丈夫孩子过来。虽说三胞胎周岁不大办,这么近的亲戚还是请的。

    沈琳一家住得远,来得要晚一些。薛广林天刚亮就候在城门边,等城门一开,便让车夫驾着马车直往广延村驶去。

    “广林,怎么就你一个?琳儿他们呢?”张婆子抻着脖子,向前张望,结果很遗憾,从马车里出来的只有薛广林一人。

    “娘,琳儿这几天身体有点不舒服,孩子们都嚷着要照顾她,便没来。”薛广林尴尬地摸了下鼻子。这事压根就没法瞒过去,既然如此,他也就不多此一举,想法子遮掩。他是可以逼着沈琳过来,可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冷着一张脸让岳家心生不快吗?那还不如不来。

    本来听到这话,张婆子还有些担心,见到小女婿这模样,便什么都明了,她心里止不住失望。张婆子没想到小女儿的气性这么大,估计是上次说了她一顿,让她没脸下不来台,这回连见都不想见他们了。

    今天是三胞胎的周岁宴,该高兴来着,张婆子只沉默了一会,马上又挂起笑容,掩去眼里的失落。终归是疼了十几年的女儿,闹到现在这样的地步,谁也不想。

    三胞胎今天都穿上了新衣服,是张婆子早早就备下的,因着还小,被裹了一身红。早晨气温低,三个孩子穿得有些厚实,这妨碍了他们行动,就连沈璋也不叫唤着下地,在炕上闹沈璧和沈璜。

    方天林跟沈家河一不留神,三胞胎便滚成一团,弄得衣服都皱了。

    方天林见了,脸上笑容更大,也没管他们。孩子吗,就该无拘无束,随意玩闹,这不能那不能,那会束缚他们的想法,以后发展会受到限制。只要他们别闹得太过,他从来都不管。再则,随着三胞胎越长越大,就连最容易闹出格的沈璋都收敛许多,他用不着太过操心。

    沈家河更宠孩子,只要不闹出事情,他是什么都答应。看着孩子们闹成一团,他乐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大姐二姐夫他们都来了,走,咱也去堂屋。”方天林一手抱过老大老三,将最为好动的老二留给沈家河。

    这次只是家宴,没那么多讲究,沈老爹想着小女婿怕是住不惯农家,便将宴席提到中午,派家里几个大孩子去通知村里亲戚。

    大家都一个村里住,眼下这个时节也不是走亲访友的时候,人一个没少,全到了。

    张婆子肉痛地宰了两只鸡,方天林更是偷偷在水缸里放了不少内层空间水。以前因着两种水口感有些差别,他只敢每天少少注入一些。如今整个广延村用的都是外层空间水,味道上跟内层空间水差别不大,方天林便没了顾忌,轮到沈家河挑水时,他就不时将这差事揽过去,趁机全部换成内层空间水。

    自从养了鸡,又种了一块地,方天林感觉内层空间水都快有些不够用。看来,他想要靠这个发大财是不能,尽快培育出更多良种才是长远之道。这样,即便哪一天水空间离他而去,不光他家能持续受益,就连其他人也能惠及到。

    开席前,三胞胎被放在席子上,最先抓周的是沈璧。

    此前,方天林曾教过孩子们,让他们抓自己最喜欢的物品,具体抓哪个他并没要求。要搁在一年前,他对此并不会抱太大期望,一岁大的孩子懂得什么?抓周只是图一个好兆头,抓到什么其实并不重要,难道抓了一把木剑,就能习得一身武艺,甚至当上武将?这可未必。

    如今换成自家那三个机灵小子,方天林却不这么想。这很可能就是孩子们自身喜好,他至少得往这方面多培养一下,不行再换成别的。

    沈家河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稳稳站着的大儿子,示意他去拿自己喜欢的物品。可惜,这样的情况只维持了片刻,一走动起来,沈璧便开始摇摇晃晃。这倒不是他走不稳,实在是今天衣服穿得有点多,妨碍了他的行动,再加上他走路本来就不是十足稳当,就成了眼下的局面。不过话说回来,他这个年纪能自己走,不要人扶就已经非常不错。

    农家抓周就是图个吉利,上头摆放的东西大都平平常常,极少有稀罕出彩的。沈家亲戚也多是同样家境的农户,这其中就属薛广林家最为富裕,这次他是有备而来,在席子上放了好几样精致的小物件。

    除此之外,便是方天林跟沈家河两人准备的东西最多。一般农家并不那么注重抓周礼,放的东西就那么几件,沈家这次席子上摆的物品就多了,一眼扫去,约略有个二三十样。

    沈璧回头看了眼双亲,得到两人鼓励之后,开始一脚深一脚浅在物品堆里东翻西找。他最先拿起的是那个都快被拆了的破烂拨浪鼓,在场众人中有几个眼神就有些微妙。但谁都不会在这个时候讨人嫌,孩子无论抓到什么都得捡好话说,万不能说丧气话。

    沈家河有些急了,他担心自家孩子就只抓这么一个,那传出去的名声可就有些不好听了。尽管自家孩子不管长成什么样,他都稀罕,可别人不会这么想,他不希望大儿子小小年纪就被人说三道四,直接开口示意沈璧再抓一样。

    方天林却一点不担心,家里三个孩子,沈璋最是坐不住,这个拨浪鼓他却很少玩,差不多成了沈璧的专属玩具。大儿子将它拿在手上,一点不出方天林的意料。

    就这么一晃神的工夫,沈璧已经扒拉了好几样东西到一边,这都还没完,他继续摇摇摆摆朝下一个目标前进。

    方天林仔细一瞧,那堆东西中有小木剑小木弓,还有一个玩具小风车。前两样是他跟沈家河做的,手艺很粗糙,除了被磨得很光滑,毫无棱角之外,没多少可取之处。小风车则是前些日子沈家河在货郎那里所买,做工倒是要精致许多。

    这就已经够让众人惊讶了,哪成想,沈璧接下来拿的那样东西,才真正叫人大吃一惊。那东西谁也没见过,想不明白便自动将其归结为是一个玩具。反正沈璧已经拿了两样玩具,再拿一个众人也毫不惊讶。

    方天林眼睛微眯,面上神色不显,心底却起了波澜。在场中唯有他知道那是什么,这是他一刀一刀削出来的木制手枪,当然只是徒具外形毫无内在。方天林不清楚这是偶然,大儿子只是将它也当成了玩具,还是他知道那就是一把武器。想那么多也无用,他收敛心神,继续看大儿子忙活。

    将最后一样东西放在一边,沈璧一屁股坐下,对着沈家河张开双手:“爹,抱。”

    沈家河早没了之前的担忧,高兴地将大儿子一把抱在怀里,小声嘀咕道:“咱家孩子就是厉害!”

    之后轮到沈璋。

    方天林将沈璧抓的那堆东西一一记住后,又将它们打散放回席子上。

    沈璋目标极为明确,直奔那些金闪闪亮晶晶的东西。见到他这等行为,方天林跟沈家河都不自觉抽了抽嘴角。两人此前已经很注意,没往里头放这些物品,可架不住亲戚的好意。

    薛广林放了一枚金瓜子,就这么点大的东西,便被沈璋一眼注意到。他之前就有冲进去拿的意思,被方天林拘在身边,这才没让他得逞。现在活动自由了,他便如放归山林的老虎般,直冲它而去。途中还被绊了一跤,他半点没哭的意思,立即爬起来,继续前进,直到将金瓜子抓在手中,他才咧开嘴冲着双亲直乐,露出几粒小米牙。

    高兴够了,沈璋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开始满席子乱转,将上面所有武器全归拢到一边,同样没漏下木枪,末了学着沈璧的样,张开双手求抱,只是这次他换了个人,目标是方天林。

    沈璜就要低调多了,他不像沈璋那样风风火火,慢悠悠地晃过去,使劲捧起方天林特意种在一个小破碗里的小白菜苗,再眼神四扫,最终拿了那把枪。

    三个儿子接连都选了枪,方天林眼神很是微妙。有人好奇问起,他都说那是玩具,他瞎想的。可他没法自欺欺人,这就是一把轻易就能将人射杀的武器,尽管现在这把枪只是个玩具模型,那也改不了它是武器的本质,还是谁都没见过的武器。

    大儿子拿了,方天林还不觉得如何,毕竟他拿的东西有点多,几乎包揽了所有木制器具。等二儿子拿起它时,方天林眼神就开始不对,沈璋可是除了那金瓜子之外,拿的全部是武器,显然,这把枪被他归结为武器。待三儿子什么都不拿,独独拿了枪和唯一一盆植物时,方天林脸上笑容都差点维持不住。他倒是不怀疑别的,一年相处下来,足够他了解三胞胎的情况,他能确定他这三个孩子都是原装货,并没有被人附身借尸还魂。

    方天林知道世上没这么接二连三的巧合,三胞胎都选择枪,那就表明在他们认知中,这应该就是武器,尤其是身体素质比起两个兄长要差一截的三儿子不选剑,不选弓,偏偏选了枪,这不得不让他深思。

    方天林相信,再会伪装的人,要一年三百多天不露一丝破绽,那不可能。真要是这样,他总能从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中察觉到不对,装得再像天天都如此,也会无所遁形。

    那他的三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方天林微拧着眉,心中满是纠结。三胞胎来历怕是不简单,他们对这个世界很好奇,但很多东西都是看过就放下,丝毫没有兴趣。对物品价值也有一定认知,大部分都符合现况,有些却是截然相反。就这点,重生这个选项首先可以排除,那就剩穿越转世等寥寥数个可能,还是那种没有记忆,只有印刻在灵魂中的某些片段发生作用的情况。

    这么一想,三胞胎的种种异常就能解释得通。方天林自是不会就此妄下论断,除非他的三个孩子亲口跟他说,否则他怕是一辈子都没法获悉真相,或许他猜对了,也有可能南辕北辙。

    方天林抱起沈璜,轻声笑着逗他:“你不会是外星人吧?投生到我们家目地为何?不会是要带领我们走出这个不知名星球,奔向宇宙吧?”

    说着说着,方天林被自己逗笑了,眉眼舒展,愁绪不再。不管他们什么来历,那都是他的孩子。这么聪明懂事的娃他可从来没碰到过,以前他尽管不讨厌孩子,甚至还有点小喜欢,那也仅限于远观,让他整日里照顾奶娃娃,那是想都没想过的事。

    如今倒好,以前不会的方天林都学了个全,将孩子们照顾得很是妥贴,每天听着他们的欢声笑语,他仿佛又回到了年少时代,整个人如初升的太阳,朝气蓬勃,干劲十足。

    孩子有点多,方天林便将三胞胎都抱进房间,单独喂他们。小家伙们食量不小,三人每餐都能吃下一小碗水蒸蛋,这还只是辅食,之后还要喝下一小锅羊奶。

    抓周过后便开席,沈家河收罗了一大筐好话之后,乐呵呵地进了灶房。

    “三弟来得真巧,三弟妹那份饭菜刚弄好,你给他端过去。”姚大嫂微一抬头,见是沈家河,便又忙活着手头上的事情。这次只是家宴,客人不多,沈家便没请专门的厨师,一应活计都得沈家人自己做。先前三婶还带着两个媳妇帮忙,现在要开席了,就剩他们几个。

    “大嫂,差不多就行了,一会你们也去坐席。”沈家河抛下这句话,就乐颠颠地走了,看得灶房中姚大嫂三人直摇头。

    婚前婚后沈家河可是两个样,以前他不怎么爱说话,虽不到沉默寡言的地步,那也不会像现在这般见天就乐呵呵的。

    沈家河两手都端着碗,他用背推开房门,这才转身进屋:“媳妇,记得吃啊,可别等到饭菜都凉了。”

    “嗯,知道。你快去席上陪客人,孩子们我看着。”方天林笑着目送沈家河出门。

    每每见到三双乌溜溜的眼睛齐齐盯着自己,方天林都感觉压力很大。一个人喂三个饿了的孩子,可不是件轻松的活,他只有一双手,只能每人喂一口,三人轮着来。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这么做卫不卫生,将孩子们速速喂饱才最要紧。

    也亏得三胞胎懂事,方天林一个人才能忙得过来。

    将同村客人都送走后,家里便只剩下沈杜娟一家和薛广林一人。

    周岁礼送的大多都是小衣服,沈杜娟和薛广林也是如此,只是前者多做了三双小鞋子,后者给三胞胎一人添了一个银质长命锁。

    两家是姻亲,只是家境差了许多,虽同样送的棉布衣衫,薛广林送的质量要好上许多。

    伍东平并不觉得丢脸,能送这样档次的礼物,他都已经尽了力。现在镇上活计不好找,他家又还有部分外债没还清,天又旱着,不少人都开始缩衣节食。

    要不是他从方天林和沈家溪那儿学了打猎的本事,进山两回,至少有一回能打到猎物,现在又是农闲期,他几乎天天能进山,每个月都能赚个五百文到一两不等,这大大减轻了家里的负担,加上其他一些收获,外债已经还了不少,他家情况怕是只会比一般农家还要严重,估计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拿不出,哪里备得起三套崭新的棉布衣衫?

    沈杜娟一家还好说,他们离得近,什么时候走都行。薛广林却不能掐着点离开,不然路上要是马车出了问题,估计会被拦在城外。因着商阳山脉另一侧干旱,如今世道不比年前那会,走道得小心着点,最好不要走夜路。

    张婆子起身去后院,拎着两只绑好的鸡出来,又回房拿了两个藤篮,给两个女婿一家一份,叮嘱他们:“这都是花了心思养的,你们自家吃,别卖了或者送人啊。”

    伍东平和薛广林听了面色都有些不自然,张婆子这话很明显,前者说得是伍家,后者指得便是薛家。

    两个连襟互相对视一眼,俱都笑着应承下来。特别是薛广林,他尝过那瓶蜂蜜水之后,对岳家更是重视。谁说农家弄不到好东西,这不就是?遗憾的是妻儿都没有这个口福,上回他一说这是方天林送的,沈琳连看都不看,直接将它放在一边。薛广林只得悻悻地将其拿到布店中,他们不喝,他喝!

    以前每回来岳家,老丈人他们也会送东西给他,但没有哪一次会特意这么叮嘱几句,这让薛广林想起了那瓶只剩一点底的蜂蜜水,心情很是不错地辞别两老,踏上回家路途。

    沈杜娟他们走得要晚一些,眼瞅着日头向西斜,这才背着回礼向家走。

    沈家河从张婆子手中接过众人送的礼,脸上都笑开了花:“媳妇,看,这么多小衣裳鞋帽,明年孩子们都不用买衣衫了。”

    说完,他从衣服堆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到方天林面前:“这是二姐夫送的,现在就给孩子们戴上?”

    方天林打开盒子一瞧,是三个一模一样的长命锁,做工精致,式样新颖,他看着都觉得不错。心想着幸亏不是金子做的,不然,这个时候沈璋估计早就围上来要拿着玩。

    农家孩子有银锁戴就不错了,方天林和沈家河两人将三个长命锁挂在三胞胎胸前,得到三个笑容。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三个孩子继续之前的动作,没有哪一个对银锁感兴趣。

    第40章

    方天林蹲到三胞胎面前,拿出一枚铜钱,又拉过沈璧佩戴的长命锁,不急不缓地告诉他们,银锁能买到好多拨浪鼓,一个铜板却连一个拨浪鼓都买不到。说了几次之后,孩子们眨巴着眼睛,歪着脑袋似是在认真思考。

    三胞胎咿哩哇啦一阵后,沈璜一手拽着沈家河裤子,一手指着炕。小家伙太矮了,还没有炕高。沈家河将其抱起来,沈璜直冲着炕里头那个布袋子不停叫唤。

    方天林走到炕边,俯身拿起布口袋。三胞胎对钱财有了模糊的概念,这个布袋一直由小儿子照管,现今可不止十几个铜板,每隔十天半月,沈璜都会让方天林往布袋子里放入一枚铜钱,积攒到如今,已经有好几十文。

    铜钱很沉,沈璜提着有些费力。方天林便在底下托着,他倒要看看孩子们到底想干吗。

    沈璜一会指着长命锁,一会又指着布口袋,这么明显的事,不说反应敏捷的方天林,就连比常人慢半拍的沈家河,没过一会也意会到。他将小儿子脖子上的银锁摘下来,放入布口袋。

    沈璜当即乐得眉眼弯弯,一双小手抱紧沈家河脖子,在他脸上啃了一口。

    沈家河双眼放光,将小儿子放到地上,依样画葫芦,把大儿子二儿子胸前挂着的长命锁也放进布口袋,同样得到两个口水吻。

    方天林双手抱胸,看着媳妇和儿子们互动,脸上笑意渐深。

    乐够了,方天林微眯起眼,开始想明天的行程。

    他娘家所在的稷山村挺偏,距离广延村很远,走着去起码要好几个时辰,一天之内无法走一个来回,也不知道沈家是怎么得知他这号人物。

    三胞胎长这么大,晚上都是跟他们睡,从来没离开过两人身边。这回将孩子们留在家中,不管是方天林还是沈家河都不大放心,尽管三个孩子表现得都很懂事。两人都不清楚,若他们都不在,三胞胎会是何反应,只能先跟孩子们说清楚,甭管他们能不能听懂。

    本来三胞胎都很开心,自顾自玩得乐呵,等方天林连着说了好几次,他们反应过来后,一个个都耷拉着嘴,扑到两人面前,仰着小脑袋,扑闪着大眼睛,一脸期盼地望着双亲。

    方天林和沈家河差点就被孩子们看得心软,只是一想到中途出岔子的后果,便立即铁了心思拒绝。

    三胞胎当即红了眼睛。

    眼瞅着要大雨倾盆,方天林跟沈家河立刻手忙脚乱进行安抚,不断跟孩子们讲,他们只去一天,第二天就回,不会让他们久等,明日就跟阿公阿婆睡一晚,这才险险逃过魔音灌耳三重奏的洗礼。

    方天林对娘家没什么好感,没想着特意准备礼物,公中出什么,他便拿什么。

    沈家河问过一回,便没再问第二遍。媳妇进门时那瘦竹竿的身影,他可还牢牢记得。既然媳妇不喜娘家,他自然是跟媳妇一条心,不会强行要求媳妇跟他持一样的想法。这样的事情并非第一桩,广延村众多出嫁男女中,也有几乎不和娘家往来的,其中有娘家人的问题,也有出嫁子女的问题。

    沈家河自然是将方天林跟岳家的情况归于前者,要不是怕流言蜚语蔓延对方天林不利,这次出行他连提都不会提。

    沈家河不想看到同孩子们离别的场面,天一亮就轻手轻脚喊方天林起床,打算趁孩子们睡觉的时候离开。可惜,想法很好,现实却不那么美妙。他才刚下床,三胞胎便醒了,就连一贯十分爱睡觉的沈璧都迅速睁开眼。

    就目前三个孩子的年纪而言,走路还没有爬行快。这种时候,他们自动转换行走方式,三人兵分两路,沈璧和沈璋利索地爬到刚披衣准备下床的方天林边上,沈璜则向着炕边爬去,睁着三双泫然欲泣的黑眼睛就这么一眨不眨地望着两人。

    方天林都差点被看得抛弃原本的打算,沈家河更是心疼,只能将孩子们抱在怀中好一通安抚。等三胞胎心绪平静下来,立刻抱到上房,挑着一副箩筐匆匆出门。

    沈家河一手扶在扁担上,一手擦了擦额头冒出的虚汗。孩子们很懂事,并没有撒泼哭闹,越是这样,他看着就越是心疼。不说三胞胎,就连他一想到晚上看不到孩子们,也觉得心里一阵难受。

    方天林同样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只能加快离村的脚步。

    担子不重,沈家人都不是爱显摆的性子,张婆子准备的礼还算丰厚,但那也只是相对于普通农家,亦即之前的沈家而言。方天林并没有掩饰他的态度,张婆子自是不会给好东西白白便宜亲家。

    往北走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两人转入山间小道。路途虽比不上蜀道那么艰难,对于不习惯走山路的人来说,也是一项极大的挑战。方天林跟沈家河都是农户出身,倒是不存在这个问题,就是比平地行路要慢上不少。

    箩筐没多少重量,出村后,方天林并没有从媳妇手中将担子承接过来。沈家河不是女人,想法跟她们截然不同,这么做反而会让他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一开始两人心情都有些低落,转入山道后,方天林想着这样下去不好,当即调整心情,跟沈家河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山中常有野兽出没,即便人们常走的山道附近,依然有可能出现危险,集中精神非常有必要。

    不过这次倒是方天林多虑了,两人一路平安,什么危险都没碰上。

    走山路消耗非常大,到稷山村时,大冷天的,方天林跟沈家河都是一身汗,结果迎接他们的却是铁将军关门。

    方天林去问了邻居才知道,早在去年秋,方家人就迁走了,听说是被大女儿接走去过好日子了。

    这样的发展,实在是出乎方天林的意料。他搜寻原主的记忆好半晌,才想起来他这个大姐。方家从没有发达过,碰上个小灾小难都可能出现卖儿卖女的情况。大姐便是自小便卖身为丫鬟,那时候方天林还没出生。

    原先大姐还有消息传回娘家,等那户人家搬家之后,便再没音讯。原主对这位大姐压根就没多少印象,所有记忆都来自父母他人。

    具体情况到底如何,邻居们也不清楚,方天林只能凭空猜测,能把娘家人一并接走,那日子过得肯定不差。

    得知这一消息,方天林心里松了一口气,走了也好,这样他能省事许多。付过住宿费后,方天林跟沈家河在邻居家借宿一晚,翌日一早便动身返家。

    “媳妇,你不要伤心,岳父他们不要你,还有我跟孩子们。”沈家河小心翼翼,侧着头打量方天林,见他神色如常,反倒更为紧张。

    方天林稍一想便明白是怎么回事,索性沉下脸。果不其然,他这么做,沈家河反倒放下心来。情绪宣泄出来后,伤痛便能很快过去,这个道理沈家河自是也懂。

    昨天还是欢声笑语,今天方天林却不得不装出一副心灵受伤的神态,这让他心里有些哭笑不得。

    一到家,三胞胎便黏着方天林跟沈家河不放,做什么都要他们在视野当中。

    看着沉着一张脸的方天林,沈家人将沈家河拉到一边,问清楚状况后,谁都不说话了。这个亲家是真没把方天林放在心上,搬家这么大的事,竟然连通知一声都没有。

    因着方天林的缘故,近日沈家气氛有些低迷。

    一连装了好几天,方天林便再也装不下去。做戏做全套,这么些天下来,也差不多了。

    见方天林不再沉浸于被至亲抛弃的哀戚中,沈家又变得热闹喧嚣。如果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谁都照顾方天林的情绪,基本什么活都不派给他。

    也亏得现在是冬天,要换成农忙时分,方天林这个状态就有些麻烦了。他可是沈家最厉害的壮劳力,少了他农活明显要慢上不少。

    方天林娘家人搬走的事瞒不住,他也没想过要瞒。没有娘家,就等于身后没了靠山,这种情况下,为人媳妇的很难在婆家立足,不少村民都对方天林表示同情。

    看着熟人怜惜的眼神,听着他们安慰的话语,方天林扶了扶额,太阳穴都一突一突地跳。这事他得受着,等过阵子就好了。

    为了减少这种尴尬局面的出现,近段日子若非必要,方天林是能不出门便不出门,连鸡场那边都很少去了。对此,沈家人都表示理解,一点没催促他干活的意思。

    原本还只是变相将方天林卖了,现在更是连个音讯都没有,这对谁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打击。沈老爹和张婆子一致商定,反正现在是农闲期,没什么活要做,就让方天林好好休息一阵,免得他一不小心身心俱疲。

    “媳妇,想开了?”沈家河将最为活泼的沈璋抱到方天林面前,轻推着二儿子后背,示意他上前安慰方天林。

    沈璋回头瞧了眼沈家河,见沈家河正拿着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便颠颠朝方天林扑去,一把抱住方天林大腿,甜甜地叫了声“阿父”,便咧开嘴笑,张手要抱。

    方天林抹了一把脸,将二儿子抱在怀中。这几天演戏他都演烦了,是时候走出阴霾。

    见到方天林一日比一日正常,沈家人都松了一口气。这种事情,只有当事人体会最为深刻,旁人的劝解其实并无大用,只能靠他自己想通,他们最多安慰几句,尽量不提这方面,以免刺激到他。

    方天林倒也不全是装的,他在替原主不值。有时候感情就是这么廉价,甚至及不上几两银子。靖朝虽然更加注重亲缘关系,却也没法彻底杜绝这些,某些做法甚至比现代更为让人心寒。

    沈家只是普通农家,并没有铺设地龙,冬天取暖方式只有火盆跟烧炕两种。无论是哪一种,不是要花费大量工夫,就是要耗费金钱,都不可能随意用。

    方天林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向手上哈着气。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今年冬天似乎要比去年更冷,身上披着厚实的棉袄都挡不住寒气侵袭,在外面站上片刻,就感到刺骨冰寒。

    怕孩子们冻病,自打天寒地冻之后,三胞胎便很少出屋,只每天让他们定时出门活动片刻,增加对恶劣天气的抗性,其余时候基本都待在炕上。

    “下雪了?”方天林仰起头,感受着雪花飘落在脸上的湿意,心中最先想到的是旱情得到缓解,明年没准能有个好收成。

    当然麦子丰收估计是不成,像广延村这样水源相对较为充足的村子没有多少,农户们即便种了麦子,数量也不会多。那些空出来的田地,就只能等到明年开春那时种上其他作物,倒是不会耽误这一季收获,只是冬季种植的部分庄稼产量会大幅度缩减,这还是在风调雨顺的情况下,要是天公不作美,产量还会继续下降。

    见孩子们都睡下后,沈家河轻轻带上门,走到方天林面前:“媳妇,你去炕上暖和一下身体,这些我来做。”

    方天林看着脚边洗了一半的尿布,笑着应下。自家孩子聪明,现在已经很少尿床,可架不住人多,又还没断奶,每天摄入的水分很多,三个娃醒着时候还好说,听到他们叫唤再把尿来得及,睡觉时分这些就没法控制了,有时候醒得不及时尿床就成了必然。

    这边冬天气温低,衣服晾晒时间很长,尿布小被子之类洗了之后来不及晒干便只能用火盆或炕烤干。

    眼下这个时节已经是呵气成雾,缸里的水冰得很,双手一浸入冷水中,感觉刺骨地疼痛。方天林想了下,回房去拿了些热水倒在水盆中,至少不那么冰。

    沈家河感觉到两只手迅速回温,仰起头冲方天林直笑。要不是担心温水变凉,他怕是会对着方天林一直傻乐。不过现在其实也没好上多少,快速搓洗尿布的同时,沈家河嘴角勾起的弧度可一直没下去。

    见自家媳妇这么开心,方天林眼中也染上笑意。他将水壶重新灌满,搁在炉子上。家里有小孩子在,可真是时时刻刻离不开热水。怕烧炭中毒,他将窗户打开一条缝。

    方天林心里想着,泉眼刚冒出的水,温度是恒定的,可比家中水温要高多了,下次他就带着衣服去树林子那边洗。

    三胞胎还太小,大冷天的不好让他们出门活动,其他孩子就没有这么多顾忌,一见到雪便兴奋地冲进院子。直到玩了有些时候,才被各自爹娘揪回房。

    起先雪下得不大,等沈家河洗完尿布直起身体时,已经变成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洒在房顶、地面、树冠上,没多久整个世界都染上一层白,将黄土地全都遮盖起来。显然雪景要比一色黄漂亮许多。

    瑞雪兆丰年,第一场雪就这么大,想来明年不会太过缺水。广延村不少村民都推门而出,满心欢喜地看着雪花纷飞,眼里带着喜色。

    这场雪整整下了两天才散去,广延村到处都是银装素裹,让看惯了土黄色的方天林都喜上眉梢。之前缺水,风一吹就尘土飞扬,感觉不是那么舒服,现在好了,再不用担心这些。就他去年的经验来看,这里化雪很慢,一般都要好几天,有时候甚至一两个月都化不干净,反而越积越多。

    美中不足的是,村里有几户人家屋子被压塌了几个角。下雪时没法修,一家子人只能挤在几间完好的屋子中,直到雪停才招呼人手修房子。

    沈家倒是没这份担忧,就是鸡场那边鸡舍也开始烧火取暖。这个时候想要将室温稳定在二三十度,需要过硬的技术,可惜,沈家并没有这样的能人,等他们烧熟练之后,倒是有这个可能。

    即便如此,鸡的产蛋量也颇为可观,平均下来,一只鸡差不多三天能产下一枚蛋。这在沈家人眼中是一件不可思议之事。他们谁都没想到,鸡到了寒冬腊月依然能下蛋,而以前不下蛋只是因为天太冷。

    沈家人纷纷表示他们长见识了,以后再碰到类似的事,他们就有了应对之法。

    进入十一月末后,方天林养的第二批鸡也到了收获的时候,陆陆续续开始有鸡下蛋,预示着沈家即将进入收入高峰时期。

    “谁来了,这么大动静?”方天林披衣下炕,掀开窗户一角。只见一辆马车停在院子中,正有人搬脚凳让帘中之人下车。

    “这不是二姐吗,这个时候她怎么有空过来?”方天林小声嘀咕。

    沈家河同样一脸不解。

    “你去堂屋瞧瞧,我在屋里看孩子。”方天林对沈琳没兴趣,沈家河一人出面应对够了,他懒得过去搅合。

    “琳儿,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张婆子嘴微张,眼中带出一抹惊色,“就你一个?”

    “嗯。”沈琳有点抹不开面子,脸上勉强挂着笑容。“我听人说家里鸡养得不错,想过来买上一批。”

    “买鸡?这个没问题,十五文一斤,你要买多少?”沈老爹看着自家这个小女儿,尽管也高兴,却没了以前那种打心底里觉得亲切的感受。

    “十五文?”沈琳眉头微皱,这个价格可不低。她虽然有几年没怎么买过菜,大致价格却有所了解,不会毫无所知。不过也就这么一想,这点钱她还不看在眼中,贵点就贵点,只要收的人喜欢就成。

    “嗯。”

    “爹,先给我来一百只鸡,十筐鸡蛋,不够的过几天再过来拿。”沈琳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了具体数目。

    这回轮到沈老爹紧锁双眉,他不解地问道:“你家吃不了这么多,你这是?”

    “用来送人。明天就是腊月,大家都开始筹办年货,有好几个夫人都到家里来打听消息,这人情抹不开,不好不给。”沈琳脸上总算有了笑模样。

    听了沈琳这话,在场众人脸色都有些不自然。沈家跟周毅和张亭签了契约,除了不能卖与他人,将货送人倒是没问题,但这么大数量肯定不成。

    沈家河拧紧眉头,开始泛起愁来。沈琳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对于沈家人来说,东西卖给谁不是卖?偏偏契约在身,这么大批量出手肯定会对市场造成一定冲击,富商都有了,反而官员落后一步,这可就落了下乘。

    沈家河将目光转向沈老爹,沈家其他人也尽皆如此。

    “琳儿,这事情不好办,我们跟人签了契约,送出这么大数量可没法跟合作方交代。”沈老爹一脸为难,沉思半晌,还是觉得不能这么干。真如此做可就坏了口碑,商人讲究信誉,自己破坏规矩显然对他家没啥好处。

    “爹,不都是卖吗?我可是你女儿,卖给别人还不如卖给我。”沈琳嘴角下弯,面现不愉之色。

    “老三,你去叫你媳妇出来,看他是怎么个想法。”沈老爹没直接搭话,转头吩咐沈家河。

    “爹,这事跟三弟妹有什么关系?家里不是你做主吗,难道还需要经过三弟妹同意不成?”沈琳眉毛纠结成一团,眼中满满的不解。

    “这鸡都是三媳妇让养的,没他家里哪能过上现在这样的好日子?”说起方天林,沈老爹脸上满是笑意。

    “爹,这种事情哪有媳妇做主的?天底下可没有这个道理。”沈琳对此很是不满。

    沈老爹看着养尊处优惯了的女儿,摇了摇头。人和人之间是有区别的,同样,媳妇跟媳妇也大有不同。更何况方天林是个男媳,本身就要比女媳话语权要高。再说,就算是个女的,有这么大的能耐,除了眼光不行之人外,谁家都一样会供着。

    方天林在房里只影影绰绰听到一些,直到沈家河来叫他,才弄清楚事情始末。留下沈家河照顾孩子,他径直起身来到堂屋。

    第41章

    沈老爹:“三媳妇,事情老三都跟你说了吧?”

    “嗯。”

    “那你什么看法?”

    “爹,这事情不成。破了这个例,以后谁还会去方掌柜那儿买东西?”方天林直接拒绝,“不过让二姐带走几只倒是没问题。”

    “三弟妹,这怎么就不成了?”沈琳脸色一下子沉下来。

    “这鸡跟鸡蛋都不便宜,这点想必二姐也清楚。这样品质的货物,普通人家怕是消受不起。阜阳县城富户就那么多,少一家便少一份收入。最主要的还不是这个,要是大家知道能从二姐这边拿到便宜货,甚至都不要钱,那家里这门生意还怎么做?到时候他们都会通过二姐这条门路拿货,我们合作方怕是连货都卖不出去。”方天林一点没夸张,他说的都是大实话。

    沈琳也不是无脑之人,稍一细想便明白过来。可明白归明白,对于这个结果她显然有些难以接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和这个三弟妹简直是犯冲,每次碰到他准没好事。

    见目标没达成,又坐了会沈琳便起身告辞。

    “琳儿,这么急着走作甚?再等会,你来一趟不容易,带点东西走。”张婆子出言挽留。

    “娘……”沈琳本来是一刻也不想多待,转念一想她这么空手回去有些说不过去,便又坐了下来。

    搁以往也就罢了,问题是那些鸡蛋她家也曾买了吃过,味道确实比一般农家出产的要好,不带些回去怕是跟家里不好交代。若不是考虑到这点,沈琳并不想久留此地,一想到方天林屡屡给她难堪,她脸上那最后一点笑容都挂不住。

    沈家人都知道轻重,方天林养的那些鸡他们轻易不会动,尤其是第一批,这次张婆子叫沈家海抓的便是原先沈家养的那些鸡。他们吃过,味道跟之前送给两个差爷的那两只鸡差不多。除此之外,张婆子又另外添了一些小个留着自家吃的鸡蛋。别看这些鸡蛋不起眼,味道可着实不差。

    见到这样寒碜的鸡蛋,沈琳眼里闪过一丝不悦,到底没说什么,和沈老爹他们告别后便扬长而去。

    方天林眼角余光扫过堂屋众人,见并未有人对他的决定不满,心中那点担忧俱都放下。再怎么说,沈琳都是沈老爹和张婆子的女儿,一个是女儿,一个是媳妇,先天地位就不对等。他虽然不惧这些,但也不想闹得家里不宁。方天林不喜欢斗来斗去,当然,这并不代表他怂这些,在事情无法改变的情况下,他会迎面而上。

    沈琳的到来,让方天林明白,方掌柜那边恐怕并没有太过掩饰沈家的存在。他估摸着,现在阜阳县城那边官宦商户中的有心人,怕是已经知晓。他们通过沈琳来试探,而不是直接找上门来,估计周毅和张亭背后势力起了作用。毕竟沈家提供的上品货也就味道稍好一些,量又小,还远没到他们竭力争取的地步,至少沈家目前不用担心什么。

    在见到只喂了半年空间水所养鸡下的蛋就能入商人眼之后,方天林决定从长计议。现在差别不明显还好说,一旦和市面上提供的货物差距大到离谱的地步,沈家怕是不得安宁。

    方天林可不想自家成为别人的金库。靖朝是个皇权至上的国家,权势在握的人随便一个命令,就能让沈家乖乖献出所有,他们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这也就意味着,在沈家没有足够力量之前,他必须将货物质量控制在比一般物品好一点,但利润又不会大至让人眼红到想方设法觊觎的地步。

    方天林想把最好的东西留给自家,而不是别人。现在第二批鸡蛋马上可以上市,他打算第一批鸡就留着自家享受,一直喂空间水,不限制时间。至于第二批鸡,暂定喂满一年,以后怎么做就视情况而定。

    在靖朝,百姓能吃得起肉的不多,方天林养的又都是起码上品以上牲畜,价格更是高昂,只会在富贵人家之间流传,对百姓帮助不大,只能作为一门纯粹的赚钱营生。又因着阜阳县一带常常出现缺水的状况,不适宜大规模养殖。是以,他没有太过看重这些,那些经过空间水优化的粮种才是能为百姓带来莫大好处的物事,他将大部分心思都放在这里。

    遗憾的是,方天林发现空间水这个作用晚了些。到现在为止,他也只收获了几种二代粮种,数量有限,也不知道能不能满足沈家自己对粮种的需求。

    沈琳走后,堂上众人很快便散去。现在气温很低,大家都爱窝在炕上,而不是在堂屋里浪费木炭。

    谁都没想到,第二天薛广林会亲自上门来。

    “广林,昨儿个琳儿才来过,你今天来是?”沈老爹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

    “爹,我也是昨天才知道沈琳回了娘家。这事不是我的意思,沈琳她想得太简单,您老别放在心上。”薛广林面上满是尴尬之色。他平时忙得很,没空整天盯着家里。昨天中午没看到人,晚上他问起才得知沈琳去广延村所为何事。

    这些天不时有人上薛家套近乎,想走通他家这边的关系,从而低价得到老丈人家卖的上品鸡蛋,若能得到上品鸡那是更好。

    薛广林作为沈老爹的二女婿,找他牵线搭桥的商户不少,但都被他委婉地拒了,或者以其他借口拖着。他是商人,自然知道经商需要注意的地方。走后门没问题,但量必须要控制好。就沈家那两亩地树林子,能养的鸡数量有限,沈家又不是只有他家一家亲戚,弄个三五只还好,多了真心不可能,那样生意就别做了。

    沈琳这事,错不全在她身上,昨天瞒着他回娘家,其中怕是有爹娘他们的意思在。饶是如此,也让薛广林心火突突地冒。他不求她为家里做多少贡献,毕竟是农家出身,进城后又常年在后宅转悠,眼界一时半会上不去很正常。他只求她安分一些,别被人三言两语就说动,然后做出一些让对方难为之事,最终还不是要他来收拾残局?

    看来,以后他得多顾一些家里,不能把时间全耗在生意上,薛广林如此想到。他现在感觉前所未有的疲惫,他心累!家里一大两小都有问题,大的不说也罢,小的那两个更让他无从下口。

    现在儿女还小,还能教,再过几年等他们性格成型,可就没法再掰正过来。薛广林打定主意要多花时间在家里那三人身上,放任他们这么下去,他赚再多钱也没意思,到时候还不是一样被败光?爹娘兄嫂他管不到,妻儿还是得听他的。这次不管娘再如何闹,他也不妥协,回去就将儿子挪到前院。都进学了,没的还在后宅中厮混。

    既然沈琳说不听,那就好好待在家里,哪都别去,省得不知不觉又给他惹事,等反省彻底,再放她出门。

    沈老爹:“你过来就为这事?”

    “嗯。”

    “这又不是大事,我哪会放在心上?你不用为此介怀。”沈老爹放下捧在手中的茶碗,很是郑重地说道,“广林,赚钱是重要,可家人更重要。你回去好好教教琳儿,她这个性子不行啊!”

    薛广林点头应承下,他也是这么想的。

    “三媳妇,你过来有什么事?”沈老爹和薛广林闲聊着家常,一抬头便看到方天林进了堂屋。

    “爹,家里没人识字,以后签契约都容易上当受骗。我想着托二姐夫在县城里物色这方面的人选,有功名的咱们是不想了,就连童生估计也看不上,就请个识字认数的,教到明年开春,您看如何?”方天林觉得识字这事不能再拖,他也不想一直当个半文盲,正好这次薛广林过来,借他的人脉关系请个先生应该问题不大。

    方天林也是无奈,这个时代士子可是傲得很,根本不会自降身份来给农家人做西席。靠沈家本身怕是一个先生都请不到,他也只能动用薛家的关系。

    方天林话落,堂屋顿时一静。识字一事他们不是没想过,只是那都是送孩子去镇上私塾,请人过来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按说广延村不小了,人口也不少,可学堂却迟迟没法建起来。最大的原因便是广延村近几十年连个童生都没出过,这样的村子,有哪个先生愿意过来?村中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地主,自建学堂高价雇请先生这一条路也被堵上。

    闻言,薛广林多打量了方天林几眼。他对于这个提议十分赞同,识字的确非常有必要。他家就是因着几兄弟都认字,这才能将生意越做越大,否则就要做好被帐房坑的准备。

    听到方天林的话,沈老爹心中一动。培养一个学子出来非常不容易,但花几个月工夫教会儿孙识字,这却并非不可能。

    “广林,这事能成吗?”沈老爹心里没底。

    薛广林没有直接应下,这事说简单极为简单,说难也难,主要是教学地点问题。会识字算术的,多半在镇子县城生活,让他们在乡下住两三个月,愿意过来的人真不多。他考虑过,多砸点钱下去应该能成。尽管这么想,最终他也没有打包票:“爹,这事我没有十足十的把握,只能尽力而为。”

    “没事,这样就够了。你忙完自家事再来操心这个,可别耽误了铺子生意。”沈老爹微眯着眼,脸上满是笑意。

    村里别说童生,就连识字之人都不多。像沈老爹这样识得几个字的,在村里都能排得上号。这回只要薛广林将事办成,那可不就只是单单认得几个字这么简单,他家以后在村中的地位怕是都要再升一层。

    “二姐夫,这袋子干菜你带上。”方天林回房拎了一口布袋出来,直接递给薛广林,“味道不错,回去尝尝。记得留着自己吃,可别送人。”

    这样的话语薛广林不是第一次听到,每当沈家人这么交代,送的东西品质就不会差,起码比集市上卖的要好。

    薛广林回到马车上,打开布袋仔细辨认。眼前这些只是极为普通的小白菜干,看不出什么,等回去就让人做成菜尝尝。

    薛广林进城后没有直接回家,转道布店,让人煮了一浅碗面条当点心,没几下便一整晚都下肚。他直感叹,方天林给的这袋小白菜干,味道真心不错。

    “当家的,爹当真叫二妹夫去请先生?”一听到沈家海的话,姚大嫂惊得差点拿针戳到自己。

    “嗯。”

    “太好了,以后小松两兄弟日子有着落了。”姚大嫂眼睛都在放光,识字就有可能在镇上找到好工作,那时便不用再风里来雨里去,埋头黄土地上讨生活,这可是大喜事。

    沈家其他人也差不多和姚大嫂一个想法,这一天,整个沈家都洋溢着欢笑声。

    村里大多数人还没穷到请人教识字都请不起的地步,唯一横亘在中间的,那就是阶层间的阻碍。想要学个手艺都千难万难,想认字识数更是难上加难。靖朝知识都把持在士子手中,一般农户即便有钱,也没有门路请到先生,唯一的希望便是把自家孩子送进学堂。那样花费就高了,远不是请先生教上几个月可比。

    薛广林办事效率很高,没过几天,就带着一个中年人来到沈家。一落座,他便将那人介绍给沈老爹他们。

    这人是个帐房,姓胡。他东家回老家,将铺子兑了出去,眼下又是腊月,除非有特殊情况,否则很难找到新东家,索性歇在家里,等着明年再寻。

    胡帐房本也不愿意过来,他还真不缺这么点钱,没得为此跑到乡下去受罪。若不是见薛广林钱给的不少,又不好抹了他的面子,他压根不会接下这个差事。

    不过既然应下此事,胡帐房就没想着糊弄,必然好生教导,这是他做人的原则。

    这点也是薛广林找上胡帐房的一大缘故。找个不情不愿的先生,对谁都没好处。

    知道可能会有先生过来,沈家一早就收拾好了一间客房,墙壁重新粉刷,家具也凑了一套出来。这间房原本归沈松,现在他挪进了沈家海的房间。

    胡帐房将行礼搁在桌上,抬头打量他接下来几个月的住处。屋子不大,倒是收拾得挺干净,东西也置办齐全,的确是花了心思,就是头上的茅草屋顶看着让人有点心悸,可别一场雪就压塌了。

    胡帐房在房中转了一圈,对沈家还算满意,有这份心就够了,别的他也不奢求。

    胡帐房的到来,当即引起了村民的兴趣。

    “听说沈南请了个帐房来教导家中儿孙认字,我住得远,不大清楚,这事是不是真的?”

    “应该是吧,今天中午那会就传开了,这种事情不大可能瞎传。”

    “他从哪请的?你说我出钱,帐房先生肯不肯教我家孩子?”

    “我看不大可能,那帐房是阜阳县城人,估计是托沈南家那个搬到城里的小女婿找的关系,不然哪个帐房会没事跑到我们这个乡下地方来?”

    “你说得对。哎,咱们这样的出身连想认个字都难那。”说话之人一脸无奈。

    “你家这样已经不错了,你还有心思想着让孩子认字,我家是恨不得连奶娃子都下地干活,这日子艰难啊。”

    “沈家这两年风头很劲啊,时不时就能在村里听到他家消息。”

    “还不是他那三儿媳妇娶得好?自从那人进门后,沈家这日子是一天比一天过得好。”

    “不是说养鸡花了老本吗?”

    “我算了下,这个时候那批鸡差不多可以卖了,没准能赶在年前赚上一笔。”

    “你就这么肯定不会赔本?上个月我瞧着他们神色也不见得有多好。”

    “你也说了是上个月,现在他们可没有苦着一张脸,能赚多少我不清楚,至少不亏本这点我可以肯定。”

    “也是他家有本事,运气也好,泉眼刚巧就落在那片树林子中,不然谁家有能力养几百只鸡?沈南这下子可以享福了。”

    “咱也努力一把,没准明年也能过上好日子。”

    “哈哈,你呀,先把现在的日子过好再说吧。眼下虽然因下了一场大雪,地里暂时不缺水,以后怎样可就难说喽。”

    “我不就是为此发愁吗?听说商阳山脉另一头旱情不小,现在都有人过来咱县投靠亲友,我这心啊可一直悬着,始终落不到实处。”

    “谁说不是?希望明年能够风调雨顺。”

    ……

    这些人和沈家不熟,将胡帐房当作谈资说完就不再提起,沈家亲友就没有那么容易打发。好不容易有个教书先生过来教人识字,尽管只是个帐房,他们心里也热乎,都想沾点光,让自家孩子也认上几个字。

    这些人得到消息后,一过午饭的点,便各自带着孩子过来,腆着脸,好话不要钱似的朝着各自目标说,这让沈家人都很为难。

    这事不是他们能做主的,得看胡帐房的意思。沈老爹示意让众人回家等着,有消息他定会告知。

    胡帐房听了沈老爹的意思,没有立即回答,思忖片刻才回道:“堂屋最多放十几张桌子,你看着办。”

    得到答复后,沈老爹踱步回上房,开始想应对方法。光沈家自家人就有近十人,他家亲友不少,只能每家给一个名额,多了没有,就这都得挑着关系亲近的来,远的那些只能错过这次机会。

    有了决定后,沈家人便忙活起来,开始制作沙盘。笔墨纸砚就别想了,那东西贵着,作为初学者耗不起。

    胡帐房坐在上头,看着底下那些年龄大小不一的学生,眼角不停跳动。他这趟接的差事真是让他都无话可说,特别是沈家那几个大的,更是让他没眼看。这都什么事啊,连过了而立之年的大人都过来凑热闹,年纪这么大,学东西可没有孩子快。罢了,罢了,他尽力教,他们能学多少是多少,其他的他也管不了。

    几个月内要教完一千个字以上,难度可不小。不要以为一天只学三十个字左右就非常简单,初学者学过便知道,一天认三十个字容易,天天如此,估计学了后头的,前面的都已经忘了,最终能记住几百字就极为不错。

    明知如此,胡帐房还是按着这个数量教。

    方天林手中拿着沈家唯一一本书,还是托薛广林在县城买的。就这么薄薄一二十页纸,便要好几百文,看来读书确实不易。

    胡帐房说完注意事项,便来到堂屋正中,那里放了一个沙盘。很快,众学生就围成一圈。胡帐房极为不适应地拿着树枝在沙盘里写下一个个字,简单讲解过一遍后,便让他们照着描。

    第一天还好,识字量不大,多半人都能完成,第二天忘的字就多了。亏得胡帐房不是真正的先生,这才没有动用戒尺予以惩罚,不然,底下那些学生怕是各个手掌都要被打肿。

    不是胡帐房不负责任,实在是他自己也清楚,他定下的习字量有些过大,让学生全记住就是在为难他们,就连他当初进学堂时,也是学了几年,才将字差不多认全。

    方天林并没有表现得多突出,他唯一做的便是将任务分配下去。沈家总共八人在堂屋认字,一人学会四五个字,就能将胡帐房一天所教的字都记全,还不会让人起疑。至于沈家那些亲友家的孩子,方天林不管,他们只是附带,不是他的责任。

    方天林的办法挺管用,负担减轻后,沈家人学习效率不低。即便如此,仍然有人偶尔忘记之前学过的字该怎么写,好在沈家买了书,对照书本集八人之力,至少能将字认出来,再默写几次加固一下记忆,下次再忘的几率就大为降低。

    胡帐房不是瞎子,沈家人这个做法他一早就发现。也是,方天林他们一人一天最多背下十来个字,在最初几天中,这个数量显然极为不正常,想不被注意到都难。

    沈家人也没想着要瞒什么,胡帐房一问起,便全说了。为此,方天林还得到了胡帐房的夸奖。也就他脸皮厚,才能笑着接下这些赞美之词。其实他心里还真有那么点不好意思,他能随意想到这个法子,不过是思维方式被打开,不再拘泥于从前罢了,并不表示他智商有多逆天。

    第42章

    沈家伙食没有胡帐房家好,可胡帐房却吃得很是舒坦。他也说不上来哪里好,只觉得即便满桌都是素菜,他也能吃下一大碗面饼子。他估摸着是暂时卸下帐房一职,心底松快,这才胃口大开,也就没多想。

    第9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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